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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纤手驭龙 8-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Jan 16 21:04:39 2000), 转信
第八章天机神指渡险关
薛三姑面上神情稍为弄缓,要知薛飞光倘使不是深爱薛三姑的
话,焉会因此罪愈以致疯狂?
她缓缓道:“我没有杀死他!”薛飞光愕然道:”真的?那他怎会
死了!薛三姑冷冷道:“我怎么晓得?他只说了半句话就倒在地上!
哼,我讲过不准他再见我,他居然胆敢上门,可见得丝毫不把我的话
放在心上……”
薛飞光这时已俯低身子细加查看,忽然大喜叫道:“裴大哥还没
有死……”薛三姑暗暗松一口气,但仍然冷冷地道:“好极了,等我
救醒他才取他性命!薛飞光听得清楚,心头大震,当即跪在薛三姑
面前,哀声道:“姑姑你不能饶他一命么?”
薛三姑道:“我几时讲过的话不算数的!薛飞光但觉实是无法阻
止姑姑杀死裴淳,于是又哀求道:“那么姑姑你不要救醒他,让他们
糊涂涂地死了也好,反正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不死,他早点死
了也没有什么!只要不是死在你手底就行了!”薛三姑沉吟一下,摇
头道;“不行,我定要问出他何故胆敢登门见我?”
薛飞光跟圈一红,泪水又夺眶而出。但她此时已不似早先那么悲
伤激动,一面流泪,一面想道:“姑姑自负才智绝世,不管大事小事
都要弄个明白才肯罢休。裴大哥胆敢上门之事,她屋必已设想出几个
原因,为了证实这些设想哪一个猜对,所以非救醒裴大哥不可!她若
是一日得不到裴大哥的答案,那就一日不会杀死他……”
当下已有计较,停止哭泣,说道:“姑姑啊,我早先真不该那么
放肆,实是罪该万死!薛三姑长眉轻轻一挑,心想这丫头又向我弄
诡使诈了,口中应道:“你年纪还小,姑姑不怪你!
薛飞光拜谢过,又道:“裴大哥上次说,他听赵伯伯提起过你,
但那些话他须得想一想才能决定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说不转告姑姑,
他便答应下次见面才说给我听……”
薛三姑半信半疑,问道:“你提起这件作甚?”薛飞光道:“我自
从听他说了这话,日夕猜想赵伯伯到底讲你什么?说你好呢?还是说
你不好?我只要明白了这事之后,姑姑你才处置他可好!薛三姑颔
首道:“可以!随即把裴淳搬到屋内,查看一阵,说道:“他身体虚
弱之极,支持不住,所以昏死过去。我送他一粒少林派灵丹,虽然不
能使他恢复原有功力,但也可以复原大半!说罢,进房取出一颗丹
药,塞在裴淳口中。
薛飞光讶道:“这就奇了,裴大哥内功极是深厚,怎会变得这么
衰弱!薛三姑冷冷道:“你问出原因,说不定就想杀死他了!他一定
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薛飞光心中没半点相信,嘴上却答道:“若果他是这种人,我理
都不要理他。好在他为人老实,待会我设法一哄,定必骗得出他的
话!说到此处,药力已经发作,裴淳微微发出呻吟之声,薛三姑立
即走开。
片刻之间,裴淳睁开眼睛,一见薛飞光,大喜过望,急这地坐起
身,猛觉一阵头晕,不禁扶额呻吟一声。薛飞光说道:“我姑姑赐你
一粒少林寺灵丹,可以恢复大半功力,你调息一下就没事了!裴淳
如言瞑目静坐了半晌,但觉体力恢复,精神充沛,这才放心睁眼,说
道:“在下须得先去拜谢三姑姑……”
他满心感谢之下,把称呼改为“三姑姑”,倍觉亲切动人。在外
面偷听的薛惊鸿怔一下,陡然问升起又酸又怜爱的感触,不禁泪水满
眶。
薛飞光一手拉住他,说道:“诗会儿才去见站姑不迟,你先告诉
我来此何事?”说话之时,用手指在他掌心写道:“不可说出!裴淳
大感茫然,不过他知道薛飞光此举必有深意,不敢违背,沉吟了一
下,说道:“江湖上的事你还是少知道一点儿的好,待我见到三姑姑
再说!她微笑点头示意赞许,鼻中却发出“味”一声,别人听见只
道她不满而冷笑。
她用赌气的声音道:“好,你不讲我就不听,这有什么了不起?
我且问你,你为何变是如此衰弱?你须得实话实说,我声音停,便立
即回答,若有迟疑,便是砌词,纵然是真话也当是假的,快说!”
裴淳可不敢怠慢,连忙把真情说出,心中却暗想她不知何故对此
事这等紧张?说完之后,薛飞光满面笑容,道:“哼!我得想一想才
能决定信不信你的话?”声调甚是冷淡,与她的笑容全然不同。
她早就算定姑姑在外面偷听元疑,是以处处显出对裴淳的隔膜和
猜疑。但却把裴淳弄得十分迷茫,在他想来,薛三姑既是不曾取他性
命,又赐赠灵丹,显然已经改变态度,何须大摆玄虚疑阵?
薛飞光伸指在他掌心写道:“见姑姑时也不可说出来意,除非见
我打呵欠才可实说,切记切记!裴淳点点头,她又迅快写道“须说
她好!口中同时间:“上次你提起你师父论及我姑姑的为人,到底怎
生说法?”
裴淳心中会意,他本不是愚笨之人,只不过太过忠厚善良,才显
得笨拙。这时也晓得薛飞光是在她姑姑面前编说这些话,便用心想了
一下,说道:“我师父说三姑姑很好!”薛飞光道:“如著单是这么一
句,我何必间你,自然是说姑姑好,只不知还有什么评论?一个人有
好处也有坏处,我姑姑不在这儿,你但说不妨!
裴淳道:”我师父素来不多说话,关于三姑姑的话,一共是提过
三次,每次都说他们憎如骨肉,三姑姑待他极好,是个极可爱的女孩
子。每一次说到这里,便忽然停口不说,起身负手缓缓走出庙门仰头
望天,长叹数声。我见他忽然郁郁不乐,似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不
敢向他提起这事,所以我对三姑姑的事一点也不晓得。”
这些话前面一段是凭空捏造的,事实上赵云坡从来没有提过薛惊
鸿,后半截则是真享,他常常见到师父负手于背,步出庙字仰天长
叹,所以描绘得十分细腻传神。
外面的薛三姑听得呆了,但觉满腔怅们,不知不觉走开,独自口
味昔年情景。
薛飞光也大为感动,痴痴地道:“原来赵伯伯对姑姑是如此情深,
唉!”正在伤感之际,忽见裴淳皱起双眉,立即惊醒,心中暗暗好笑
自己的多情善感,转念又想到,连自己也这么感动,姑姑更不用说
了。如此情况之下,她一定回到静室中重温前尘往事,当下迅快起
身,出去一瞧。很快就回转来,轻轻道:“现在快点告诉我你何故来
此?唉,你几乎死在她鞭下,难道你以为她的话说着玩的!
裴淳迅侠说出来意,最后又道:“我真不懂,她既然要杀我,为
何又把灵丹赐我?”
薛飞光道:“她平生最爱猜测别人心意,因此你在未说出来以前,
她未能证实心中猜想,决不杀你。所以你决不可说,这也是她为何救”
活你的原因。那少林寺灵丹在武林中虽是宝贵,但在姑姑眼中,却算
不了什么。”
两人谈了一些别的话,忽听步声响处,薛三姑走进厅内。
裴淳连忙上前拜谢,薛三姑神色极是冷漠,挥手道;“飞光回到
楼上去。”薛飞光临走之时,十分忧愁地望了裴淳一眼才出去。
薛三姑听得步声上楼之后,才冷冷道:“你胆敢来此,有何事
情?”
裴淳平生是不打诙的人,今日却迫不得已迭次编造假话,答道:
“小侄只是顺道来拜候三姑姑而已!”
薛三姑秀眉紧皱,道:“胡说,李星桥难道不曾警告你?”裴淳没
有哼声,闭口不语。薛三姑锐利的目光把他瞧了一阵,忽然烦恼地起
身出去,临出门时又说了一声不准离此厅一步。
裴淳大感奇怪,心想三姑姑不知何故竟不追问下去?他从薛三姑
叫出李星桥的名字这一点上,察觉她对师父师叔都已义断情绝,决不
会瞧他们的情份上而不杀死他,所以大为佩服薛飞光这条保存性命之计。
到了傍晚时分,薛飞光弄好晚膳,去请姑姑进食,只见她面色苍
白,烦恼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薛飞光自是晓得她何故烦恼至此,心中伶疚交集,柔声道:“姑
姑,请吃饭吧!
薛三姑摆手道:“我不饿,你自己去吃!薛飞光叹口气,道:
“姑姑你近几年时时每日只吃一顿,甚至整日不进饮食,这样如何使
得?”
薛三姑尖声叫道:“我死了最好……”陡然间歉疚地望住她,低
声道:“你去吧,我不要紧。”
薛飞光柔声道:“你不要粑裴淳放在心上,他如果再惹你生气,
便把他杀了也好!
薛三姑摇头道:“须得等他说出来意之后才能杀他!薛飞光道:
“姑姑没有问他?”薛三姑道:“他忽然不肯说!薛飞光道:“你追问
他呀!薛三姑道:“不行,像他这样老实忠厚之人,若是决心不说,
打死他也是不说!你如果见到他闭口不言的样子,便知姑姑的活没
错。”
薛飞光道:“姑姑说得是,这种人有时候反而难办,他连死也不
怕,谁也莫奈他何……”
薛三姑道:“这话在我们来说则不错,但有一个人,换作是她处
在我的地位,任是铁打金钢,盖世英雄,也得屈服……”
薛飞光惊道:“什么?这人比死还要厉害!
薛三姑颔首:“这人就是辛大姊,武林中提起魔影子辛元痕之名,
元不胆裂魂飞。当时天下传诵两句话是‘宁遇死神,莫逢魔影’,只
有她才能使任何人屈服。”
薛飞光道:“姑姑说过不少她的事迹,你既是如此烦恼,何不设
法找到这位辛大姑”
薛三姑摇头道:“我通通告诉你吧,我和她早已闹翻,其中恩怨
牵缠不清。她不但同情赵云坡,还跟李垦桥很不错,所以把魔影令符
送给他,不过后来也闹翻了,这些旧账算也算不清……”
她说了这些话之后,烦恼稍减,便到厅中询问裴淳来意,裴淳仍
然那样子回答,然后就闭口不语,薛三姑又气又恼,回到房中。
薛飞光不敢送饭给裴淳,足足想了一夜,仍元善策,次日早晨试
探姑姑口气,得知她杀死裴淳之心极为坚决,心中十分焦急。到了下
午时分,神情枯槁健淬。
她愁闷之极,无法排遣,信步走出竹楼,大约七八丈,忽见一个
和尚结咖跌坐在田膛当中,若是要走过去,除非从他头上跃过。
她大觉奇怪,暂时丢开心事,说道:“大师父怎的在路上歇息?
请让一让路吧!”
那和尚弓背俯首,无法瞧得请面目,这时不言不动,似是坐禅人
定,身外声息丝毫不闻。不过坐禅的话,却不该如此怄楼萎靡,薛飞
光又疑他是奄奄一息,故此连话也答不出。
‘当下又说道:“大师父,请你让一让路可好?”心想他若果仍然木
育不动,便须扶起他的头面瞧瞧是不是死了。
那和尚身躯微微动了一下,薛飞光松口气,丢下一件心事,咕咬
道:“既然不肯让路,我就从别的路走!正要转身,眼角瞥见那和尚
抬起头,便改变主意,再转身,定睛望去。但见那和尚面色枯黄憔
淬,愁扈苦脸,似是重病缠身光景,不禁骇了一跳。
和尚缓缓说道:“这世上时时只有一条路可走,小姑娘不须徒劳
往返,还是省点气力的好!
薛飞光听了这话,似懂非懂,讶道:“怎么?别的路就行不通?
我不相信,定要试一试!转身奔去,折人另一条田睦,才走了一半,
忽见对面官道之上来了匹驴子,又脏又瘦。驴背上坐着的是个道人,
衣冠敬皱破旧,满面污垢。
那道人驱驴走下田睦,口中却嚷道:“哎哟,这畜生又闹脾气了,
我穷老道真不懂,你为何不走大道,偏偏要向田地里面跑?”
薛飞光停住脚步,恨恨地白他一眼,心想这不是分明骂我是畜生
么?眼珠一转,脆声笑道:“骂得好,可惜这驴子脑袋长得有毛……”
她使的一招“移花接木”手法,把那脏道人的话,搬赠给和尚去了。
那道人飘身跳落驴前,反手一掌便把瘦驴赶回去,这才仰天打个
哈哈,说道:“贫道踏返天下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等利嘴的姑娘,好,
好,我服气就是了!
薛飞光觉得这脏道人甚是有趣,心中愁郁减去不少,说道:“道
长不与我一般见识,那位大师父想必也不见怪我,请问你们两位可是
结伴而来?想见我姑姑么?”
道人答道:“待贫道想一想看……”随即瞑目作出深恩之状,薛
飞光见他们举动古怪,更感兴趣,若不是心中还牵挂着裴淳之事,依
她的性情,定必想法子逗一逗他们。
那憎道二人都不说话,她也想她的心事,于是这一块小小的水田
之间,虽然有三人之多,却寂然元声。
过了片刻,和尚那边传来有气元力的话声道:“小姑娘,你有什
么心事?”薛飞光摇头道:“告诉你也没用!”脏道人接口道:"贫道可
不是取笑,你的心事是不是跟一个少年人有关?”
薛飞光点点头,那僧道二人隔田对望一眼,道人说道:“他怎么
啦?可是发生事故?”薛飞光道:“差不多,唉,告诉你们也没有用!,,
憎人缀缓道:“那么我们便不问啦!小姑娘,令姑姑可是薛惊鸿
女檀抛?”薛飞光点点头,心中却讶然忖道:“我只道他们是为裴大哥
而来的,谁知竟是冲着姑姑而来。只不知他们来此何享?"
脏道人和气地笑着问过她的姓名,又道:“你不反问我们姓名来
历,可见得心中已晓碍我们是谁?”薛飞光道,“当然啦!你是崆峒李
不净道长,他是少林寺病大师,我不久以前听裴大哥说过,他说你们
都是当今侠义之士,所以我记得清清楚楚”
病僧及李不净二人听了这话,心中都大感受用。病僧道:“相烦
薛姑娘转禀令姑,说是崆峒少林两派门人求见……”
她摇头道:“我姑姑谁也不见……不过,你们既是裴大哥佩服的
人,我不妨进去说一声!
回到屋中,只见姑姑坐在门内屏风之后,面色甚是冷峻。她正要
开口,薛三姑皱眉道:“我都听见啦!你出去告诉他们,说我叫他们
滚蛋!"
薛飞光迟疑一下,道:“他们都是正大门派出来的人物,姑姑怎
可这般对待他们?”薛三姑面罩寒霜,正要责骂,忽然记起昨天的冲
突,心中一软,吞口斥责之言,说道:“他们来找我麻烦,难道还要
待以上宾之礼不成?好孩子,用姑姑的话去做!
她极罕得有如此容忍慈爱的表现,薛飞光不禁十分感激,想道:
“我为了姑姑这一句好孩子,使得罪了天下之人又有何妨?”
于是奔出去,大声道:“我姑姑叫你们滚回去!她接着便觉得过
意不去,歉然微笑着低声道:“两位还是回去吧,我姑姑从来不接见
访客的!
李不净和病憎都心头冒火,不约而同地向小楼走去。薛飞光一瞧
不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得只是跺脚。但她到底在门口拦住
了他们,咬牙道:“两位若要人屋,须得先闯过我这一关!”
病憎道:“小姑娘让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李不净也道:“别
胡闹,许多事你都不晓得,怎可干涉?”
屋内传出薛三姑冷冰冰的声音,道:“飞光让开!薛飞光不敢不
听,侧身闪开,但样子极是可怜可爱。
病僧和李不净都对她有特殊好感,心下甚是不忍。病僧首先道:
“贫憎来向女檀樾请问敝师伯灵光长老的消息!他的话声中听起来虽
是有气元力,但却传出老远。
李不净道长接口道:“小道也是来此探询敝派长辈房玄枢真人下
落,还望薛施主赐告!
屋中传出一声冷笑,歇了半晌,才道:“他们难道还活得成么?
这一间真是多余无谓!
李不净手按剑柄,大声道:“那就请女施主赐教几手,待贫道返
山说出今日经过,好叫敝派上下都忍气吞声!病憎眼中射出森森光
芒,病倦之态一扫而空,说道:“李道兄这话正是贫憎心中欲说之
言!
薛三姑道:“使得,你们小心了!李不净掣剑出鞘,病僧口中徽
微发出呻吟之声,似是病魔肆虐,难以忍受,但双目光芒更盛,却空
着双手。
眨眼间一道人影快逾闪电般飞出门外,两声尖锐划空鞭声同时响
起。
李不净洪声笑道:“好鞭法……”手中青锋向前微微一送,剑尖
所至,恰好刺中幼细的鞭身。但那鞭子疾地弯折,未稍击中剑身。李
不净但觉手腕一阵麻木,几乎握不牢长剑。
另一恻的病僧同时之间受到此细鞭侵袭,他却是躲避不及,被鞭
子抽中肩胸。可是不但没有晌声,细鞭也迅即弹起,病僧感到被抽中
之处,微有火辣之感,心中不禁骇然!
薛三姑心中也暗暗一凛,忖道:“我这一鞭虽是只用上五成力道。
但此僧居然禁受得住,可见得已练就护身奇功……”她鞭影撤回之
叮,人也退回屋内.这一来一去宛如闪电。上面的念头乃是回到屋内
才转的。她又想道:“那肮脏杂毛剑法之高也是世上罕见,我的鞭子
去势何等神速,他竟能以剑尖刺中,如此眼力腕劲果是出色当行的剑
客!
门外的僧道二人各个领教过她的身手,当真不敢轻躁人屋。病憎
道:“阿弥陀佛,贫僧已挨过女檀樾神鞭,想必可以请间几句话?”李
不净接口道:“其实薛施主若是肯把昔年秘辛赐告于大家都有益无损,
薛施主何乐而不为!
薛三姑尖声道:“都给我滚,想知道灵光和尚,房玄枢道人结局
的话,可教少林崆峒两派掌门亲自来问,你们还不配晓得!
病僧和李不净都不禁一怔,互相使个眼色,迟开老远,李不净
道:“她既是点明掌门人才能询问,咱们便有点为难了!病憎道:
“是啊!但咱们若是被她一语迫走,却又面子难堪……”两人商量了
一阵,便在楼前田膛上打坐,楼中之人若要离开,必须穿过这两条田
腾之一。
天色渐黯,薛三姑在屋中见那僧道二人跌坐不去,已知他们决心
坚持到底,一是用武力赶走他们,一是说出昔年之事。第一个法子苦
在赢不得他们联手之势。第二条路乃是屈辱,决定忍受。因此心下甚
是烦躁,忽听李不净洪亮的声音传人来,说道:”病憎道兄,我心中
有个疑团,难以测破……”
病憎有气元力地应道:“什么疑团?”李不净道:“敝派长辈房玄
枢真人的剑术功力,元不比贫僧强胜数情,想来贵派昔年号称三大高
手之一的灵光长老,也比道兄高强元疑!病僧应一声是。李不净又
道:“但以刚才薛施主的一鞭瞧来,虽然可列人一流高手,但若要赢
得贵我两派的前辈高手,却是万万不能……”
薛三姑没有出声,薛飞光从楼上奔下来,道:“姑姑,你听见他
们的放肆话么?”薛三姑点点头道:“他们说得不错,我虽是十多年功
力有退无进,但当年仍然赢不得武林三贤七子这十大高手……”薛飞
光讶道:“三贤七于是谁?那灵光和尚和房玄枢真人也在其中么?”她
点头道:“他们是三贤之二……”忽然间烦躁起来,挥手道:,。回到楼
上去!”
薛飞光怯怯道:“你……你要出去对付他们?”薛三姑道:“我要
去对付裴淳!神色甚坏,使得薛飞光十分担心。只因薛三姑在这等
气恼心情之下,说不定便会下毒手杀死裴淳,这刻必须设法和缓局势
才行1
她慢慢地向侧门走去,才走了四步,心中已想出三四种缀住局势
之计,迅即选择了其中之一,停步口头道:“姑姑,你不喜欢裴淳大
哥,对不对?”
薛三姑面色一寒,冷冷道:”你又想起他啦!薛飞光道:“他再
不好也算是侄女的好朋友,我实在不愿姑姑亲手加害他,目下却有一
法……”薛三姑道:“你姑且讲来听听!薛飞光指一指外面,便低头
走了。薛三姑默然想了一会儿,才走到裴淳被困的房间内。
裴淳一见她进来,饥渴全消,精神大振,说道:“三姑姑,你当
年加害三贤七子之事虽然是你的不好,但眼下被人在门外欺负,小侄
实在看不过眼,意欲自告奋勇出去对付他们……”
薛三姑不觉一怔,道:“你的脾气跟你师父一个样子,我做的事。
对与不对,用不着你评论,但我倒要问问你,既是我的不对,你为何
又自告奋勇!
裴淳肃然道:“你是我的三姑姑,这事小侄焉能不管?”薛三姑但
觉他这句话,实是精深义重,大为感动。过了一会儿,突然冷笑道:
“你想借此机会让我放你逃生,对不对?”
裴淳也不分辩,说道:“小侄不一定能对付那两位前辈呢!薛三
姑冷笑一声,道:“好吧,你着是赶得走他们,我就让你离开此地!
裴淳振奋起精神,步出房外,走到大门口时,薛三姑道:“且慢,你
的来意还未说呢!
裴淳道:“小侄因世上唯有三姑姑得知梁药王不敢出手施展医道
之故,特来求问!
薛三姑讶道:“你明白我决不会告诉你,同时还会要了你的性命,
竟然还敢来此?"裴淳老老实实地道:“小侄困想此事与李师叔关系重
大,以为姑姑定会看他们的情份上,把内情告诉小侄!薛三姑道:
“你后来见我毫不留情的要杀死你,所以觉得不须说出来意了,是也
不是?”
裴淳原本哪有这种想法!但她这么一说,正好趁机点头默认。薛
三姑道:“你现在还想不想晓得答案?”
裴淳大喜过望,道,“小侄自当洗耳恭听!
薛三姑道:“梁药王向一个人立过誓,所以宁死也不敢违音出手!
天下之间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能比死神还要令人恐惧,这人是谁,
我也不必说了。”
裴淳惊道:“原来他向魔影子辛无痕立过替,怪不得宁可被杀!”
薛三姑道:“你晓得后就行啦,辛大姊当年虽是与我齐名,其实
她的本领比我更高一筹!尤其是一身轻功天下元双,当真是来无影去
元踪……”
裴淳躬身施了一礼,道:“多谢三姑姑赐告,小侄告辞了!”薛三
姑冷冷道:“只要你解决得了他们,尽管请便!薛飞光从里面奔出
来,叫道:“裴大哥,你先到后面牵马,但可不要乘机上马逃走。”
薛三姑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已知侄女分明暗示裴淳仗那宝马逃
生,心中暗暗好笑,想道:“裴淳他为人忠厚老实,最重诺言,他说
过打发那僧道二人,决计不会食言。飞光你到底大年轻,还摸不着他
的性格!
只听裴淳道:“不会,不会,我怎敢趁机逃跑!他向她施礼告
别,这才走出大门,薛飞光望住他壮健的背影和沉稳的步伐,但觉离
愁黯然,满怀凄凉,恨不得赶出去细细叮嘱他如何小心应付强敌,如
何趁机逃走。裴淳迅快牵马走到病憎之前,说道:“在下裴谆,胆敢
请求大师一事!
病憎缓缓道:“什么事!裴淳道:“请两位不要揽阻出入之路!
病憎道;“知道啦!裴淳怔一下,弄不懂他这句话是何意思?两丈外
的李不净洪声大笑,道:“裴淳,我们今日有一半也是冲着你来的!
裴淳讶道:”敢问两位前辈有何见教!病僧冷冷插口道:”你口气再
谦恭也不行!
李不净接着道:“我们要间间你,南好商公宜为何尚在世上为恶?
可是已得令师庇护!
裴淳道:“在下前此曾遭冷如冰前辈质问此事,实是无法奉告。
但家师决无庇护恶人之意!”
病僧道:“那到底是为什么?”裴淳道:“在下无从奉答,此外,
关于我三姑姑昔年这段公案,两位前辈也可以一并向家师查间!
李下净仰天大笑,声音洪亮异常,远传数十里,笑了一会儿才朗
声喝道:“赵云坡虽是一代高手,但多年得到武林敬仰的是他的行事
为人,非是武功。若是专门包庇纵容好恶之徒,贫道虽是不才,也敢
以掌中一剑会会他!”
裴淳听了这话,当真比刀剑伤身还要痛苦。病憎接口道:“你把
薛檀樾这段公案也拦在令师身上,有何道理?”裴淳忙道:“家师忝为
薛三姑兄长,自该担当一切!
病僧和李不净两人一同点头,李不净道:“这也行,瞧你的意思
似是要离此他去,你若是闯得过病道兄或贫道把守之路,那就如你之
意!"
裴淳不答应也不行,当即寻思闯关之计。他觉得少林病僧一则病
容满面,二则样子不似李不净平易近人,便向李不净走去。李不净心
中暗怒,忖道:“这小子震于少林威名,故此拣中我。哼!今日若是
让你闯过,岂不弱了师门威望!
李不净也听说过裴淳武功深不可测,也不敢大意,起身肃立,手
中已掣出长剑。
裴淳离他不及五尺之际,忽见他手中长剑泛闪出光芒,虽然只是
淡淡的一层光华,却瞧得甚是清楚。心中一凛,忖道:“李道长已运
足功力,一出手便当是剑中绝学。他的剑术造诣已达到这等境界,我
怎生抵挡得住?”此念一生,忽然转身向病憎走去。
病僧眼见裴淳在那边知难而退,生怕被他在自己这边闯过,日后
传出江湖,别人势必评说少林不如崆峒,这事关系及师门荣辱,哪敢
怠忽。口中呻吟连声,人已颤巍巍地站起身。
只见他面上病容更甚,身子微微摇晃,似是衰弱无比,难以站
稳。但他双眼之中精光闪烁,显出深厚无比的功力。裴淳不禁一怔,
突然转身奔人楼内。
薛三姑迎面拦住,冷冷道:“你已跟飞光道别过,且等日后才再
见面……”裴淳道:“小侄特地来请间三姑姑,那李道长的崆峒剑法
称霸武林,便因有驭剑之法,不消得说。至于这位病僧大师,练的好
像是少林寺五大神功之中的病维摩心功,可是又有点奇怪可疑……”
薛三姑道:“这一门神功我以前也听他们讲究过,但时日久远,
早已忘、己了!
她忽地从沉思中惊醒,神色一冷,道:“赵云坡想必也曾把这一
套,统统传授与你?”
裴淳摇头道:“没有,他老人家要小侄专心一志练本门武功,很
少涉及克制别家的手法。小侄如今心中不明白的是那病维摩心功练成
之后,当涉及克制别家的手法。小侄如今心中不明白的是那病维摩心功练成
之后,当该是双目无神,但那病僧大师却奕奕有光,莫非是另外一种
功夫?”
本章下半章待续。。。。。。
薛三姑沉吟道:”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各具威力,练成其一,便
足以称雄一时,那五大神功,列于七十二种绝艺之首,更是深奥难
练。照常理来说,专练其中一种已难望成功,自然不能分心再练别
的,我瞧他多半是功行未达圆满境界,所以双目仍然奕奕有神!”
裴淳大喜道:“对,对,定是此故无疑!多谢三姑姑指点!”薛三
姑冷冷道:“一报还一报,我昔年受过赵云坡教武功之恩,所以还施
你身!
她这话说得冰冷无情,比起她刚才回忆往事之时,口口声声大
哥、二哥的味道,真有霄壤之别。
裴淳颇为奇怪,一个人的情感,怎能变化得如此剧烈?既是满腔
仇恨,又怎能容留旧日情谊的存在?但这时已不容他多想,施了一
礼,匆匆出去。
病僧和李不净二人都晓得他去跟薛三姑商量对策,心下暗暗紧
张,裴淳一直走到病僧面前,说道:“在下要得罪了!病憎有气无力
的道:“裴施主即管出手,毋庸客气……”
裴淳左掌托住右手手肘,双手力道完全汇聚在右掌之上,轻飘飘
向前拍去。
一侧的李不净道长见了他这一招,不禁大凛,心想久闻赵云坡的
武功深不可测,后期出手革用一招掌法,天下无人得以抵御。目下这
一掌虽是由裴淳使出来,但果然势式力道蕴含万妙,变化元方,实是
叫人有无从破解之感。他正在寻思之际,那边厢病僧已接了裴淳这一
招。病僧也泛起和李不净同样的感觉,幸而他擅长捱打,当即一低头
迎接对方的一掌。
“啪”的一声,裴淳这一掌拍在病僧光秃秃的头颅上。裴淳但觉
一股力道反震回来,不觉退了两步。
他早就预料应有这等现象,也不惊讶,又是一掌拍去。这一次掌
势斜落,病僧挺胸上前,双手在袖中已暗作准备。裴淳一掌印中病僧
胸口,待得反震之力传到掌上,摹地改用“轴”字诀,掌势向右边撒
去。
他手法力道变化之快,间不容发,教人无法测臆,这正是赵云坡
独步武林的心法,病憎袖中双手尚未发出,便已感到不对,赶紧运足
心功硬挣。
裴淳掌势借力动撇,本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之事,耳地手臂一
疼,真气荡荡,原来他釉撇不动对方,以致手臂拉扯得生疼,真气也
因此生出影响,紧接着不由自主地横奔数步,一文跌倒,只差一点就
滚落水田。
一侧的李不净松口气,道:“病道兄神功盖世,可嘉可贺!病倍
微微一笑,道:“道兄过奖了.此子功力有限,远不如传说,可见得
万世皆是耳闻不如目见。”
裴淳爬起身,但感头晕眼花,肚中也饿得发慌。便是好好的人饿
了这儿日,也会四肢乏力,何况他真元亏耗之后,又经长途奔驰,疲
累饥渴交集之下,更加不济。
他默然走回楼内,薛三姑不知去向,他不敢乱闯,在一旁落座发
呆。过了片刻工夫,鼻中突然嗅到一阵饭香,顿时饥肠辘辘的大响特
响,接着又传来阵阵菜肴香气,更引得他馋涎欲滴。
厅子后面的房间内,薛飞光惶恐不安地瞧着满桌热腾腾的饭莱,
她深知裴淳正须要大大饱餐一顿,才有气力。可是姑姑不曾准许让裴
淳进食。她实在不敢叫他人内,她虽是聪明过人,也想不憧姑姑何故
命她弄好饭菜,摆在后面的房间。
裴淳又馋又饿,忍不住叫道:“三姑姑……小侄饿死了……”薛
三姑的声音传人来,道:”你不会到后面找一找”声音似是从楼上传
落来,裴淳也不多想,大喜起身奔人去,只见一桌丰盛饭菜,还有那
眼睛大大的薛飞光。
他坐下便吃,一面向她含笑点头,薛飞光见了他这副吃相,真怕
他饿了骤然吃得大多以致胀死,连忙劝他慢慢进食,裴淳哪里管她这
一套,尽情吃饱,这才摸摸肚子,舒服地叹口气,道:“好吃汲了,
我平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薛飞光道,“这都是我做的,将来你得好好谢我!裴淳道:“将
来不但要谢谢你,还想请你再做一次与我吃!但他随即记起少林、
崆峒两派高手拦住去路之事,顿时愁得皱起眉头,道:“却只怕活不
到那一日……”薛飞光道:“别灰心,总有解决的办法!他们的功力
高强到什么地步?”
裴淳说道:“病大师的神功果然还未到家,我若是恢复以前的功
力,或者可以推得开他!不过,若果我功力恢复,我宁可试闯李道长
那一关!薛飞光点头道:“那么你去试试李道长那一关好了!裴淳
道:“现在不行,我虽是吃饱了,稍觉有力,但内力真气都不大圆融
充沛……”薛飞光甚觉忧愁,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胭脂宝马
脚程极快,能得一跃数丈,若是万不得已,你骑马跃过他们,我出手
牵掣,定可闯出重围!
裴淳甚是感动,道:“你对我真好,不过,姑姑知道了必定恨死
你了,我焉能连累你?这话休得再提!
两人又谈了一阵,话题落在郭隐农、杨岚这对师兄妹身上,薛飞
光劝他以后切切小心提防郭隐农,指出他第一次一同去救梁药王时,
便有何种用心。其后又诈作毒未解净,一则使裴淳多耗真元,二则对
他本身有益,以她的意思,这人根本不须糟蹋梁药王的灵丹救他。
谈到此处,薛飞光突然笑容满面,悄俏道:“你不是还有一粒梁
药王的灵丹么?给我可使得?”裴淳立即取出给她,道:“当然使得,
你拿去吧!”
薛飞光道:“梁药王的解毒灵丹效力决不在博勒的解药之下,何
等宝贵,你当真毫不心痛?”
裴淳笑道:“这灵丹果是宝贵无比,但我连郭隐农也不吝惜的给
他,你就更不用说了!他沉吟一下,又道:“倘我不幸死了,我身上
还有一方太阳玉符,一粒辟毒珠和七宝诛心剑是最贵重之物,这当中
只有辟毒珠算是我的,便送给你。七宝诛心剑最好能还给商大哥,太
阳玉符还给云姑娘!
薛飞光十分高兴,道:“那辟毒珠乃是世上奇珍异宝,你居然肯
送给我,足见隆情”她一面说着,一面倒出丹药,一阵清香飘散房
中,单是这阵香气便已想象到此药之珍贵灵效。
她接着道:“你还未死,我就欢欢喜喜地想着这颗辟毒珠,自家
也觉得似是太没心肝!裴淳道:“没关系,我若是不能恢复功力应
战,迟早要死的!薛飞光道:“那么你就服下这颗丹药,服了之后,
马上就感到困倦趁机好好的睡上一觉,或者养足了精神之后,闯得过
关也未可知!
裴淳刚刚要笑,忽然变为钦佩之容,说道:“你的聪明才智,高
我十倍还不止,唉!我就想不到既然博勒的解药有培元筑基的神效,
则梁药王的解毒灵丹也是一样……”他十分佩服地吞下灵丹,接着又
乖乖地睡觉。
次晨拂晓之际,他起身打坐运功,坐了两柱香之久,功行圆满,
睁眼便见薛飞光静静地坐在一旁,面上泪痕犹在。他好生惊异,一问
之下,才知道她姑姑禁止她日后再与裴淳相见。她最后叹口气,说
道:“我真不该读熟那许多的圣贤书,以致格守孝道。我和姑姑精如
母女,她的话我决不能违背,唉!若果从来不读四书五经,我便跟你
一齐跑掉,离开之后心里也不觉得抱疚难过……”
裴淳哥然大悟,想道:“原来她气质高贵,以孝义立心,所以我
对她推心置腹……”
裴淳又想道:“别的人也有对我极好的,像云秋心姑娘,我亦觉
得她很好。还有杨岚姑娘等人,可是有些心事便不想跟她们说……”
正在呆想,薛飞光又间道:“裴大哥,你想什么?”裴淳呐呐道:“没
有……没有什么……”
薛飞光咕的一笑,道:“我知道啦,你想起了云秋心,或者还有
杨岚,是不是?我猜云秋心一定比杨岚还长得美些,对不对?”
裴淳面上微红,虽然他心中想的正是这两人,但与她口气中的意
思却大不相同,他还觉得薛飞光与别的女孩子有一点大不相同,那便
是她虽然正在愁郁垂泪之时,但一提起别的话,她就恢复了原来的青
春活泼,生意旺盛的样子,能够鼓舞振奋别人的情绪。
他想说出道别的话,却又感到依依不舍,薛飞光瞧出他的意思,
脸容顿时暗淡下来,咬咬牙,道:“我上楼去啦,反正终须一别,迟
一点,早一点,都是一样!她很大方地伸手和他相握,然后转身上
楼去了。
她的手丰满柔软,裴淳直到她去了好一阵,这种感觉还萦绕心
头!良久,才整理衣冠,走出屋外。
朝阳之下,水田一片油绿,晨风中夹着清露和稻禾的香味送人鼻
中,令人心神俱爽。
两条田睦上坐着僧、道各一,面容端肃,崆峒李不净道长素来玩
世不恭,整日嬉笑。而今却因裴淳隔了一夜才出来,显然已得薛三姑
指点,实是不可轻忽,以免师门荣誉,自家一世英名,都丧于一旦。
裴淳笔直向李不净走去,拱手道:“道长请了,在下大胆想闯过
此关。”李不净缓缓起身,道袍飘拂之间,尘土飞扬,果不愧是肮脏
道人。
他颔首道:“好说,好说,我脏道人只有几招陈;日破烂的剑法。
难登大雅之堂,你用什么兵器!
裴淳双手一摊,做出没有的手势,李不净面泛怒容,道:“怎么?
你就用一对肉掌?”裴淳正要解释他最槽长的还是双掌,其他各种兵
刃也都能用,不过目下这一仗非用双掌不可。
这番话只在他心中打个转,还来不及说出,李不净仰天一阵狂
笑,朗声道:“好啊,我脏道人出道江湖以来,还未会过敢以空手斗
我长剑之人,今天倒要瞧一瞧中原二老门下绝艺……”
李不净剑法高强,长剑刺出得快,收得更快,这一吐一吞,只是
弹指之间的事,但烧他收发如电,剑尖仍然被裴淳指尖碰了一下,剑
势微歪,底下的一记攻招,便使不出来。
裴淳连踏两步,又是一掌拍去,李不净也在同时发动,剑尖一
颤,化作七八点寒星,罩住他腕臂间七处穴道,裴淳虽有天罡封穴功
夫,可不敢让他的长剑刺中,一晃身已退后两步,回到原先之处。
李不净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阅历何等丰富,这一招迫退了裴
淳,顿时明白裴淳武功欠缺毒辣,须得采取守势,待他进攻,才有隙
可乘,当下横剑凝身,并不趁机迫攻。
果然裴淳再度连攻两招,都不得逞,反而险险被他长剑刺伤,裴
淳心中大感惶恐失望,忖道:“若是如此拼斗下去,终久也闯不过
关。”
忽听一阵响朗声音传来,道:“裴兄单凭一双肉掌,便迫得李不
净道长有守无攻,这等武功造诣,已可列入当世高手之内了。”
病僧讶然转头去瞧,连李不净也忍不住回头观看,只有裴淳宛如
不闻,专心一致地注视着李不净。
那边路上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大概是二十六七岁的年
纪,面白元须,气字轩昂,腰间插着一支金光灿然的长笛,甚是惹
眼。
直到李不净目光回到裴淳身上之时,裴淳仍然一本正经地注视着
他,李不净诧然忖道:“我回头瞧人之际,他何故不趁机动手?难道
当真如此光明磊落,宁可失掉机会也不愉袭?”
裴淳等他仗剑立好门户,这才出手。仍然元功而退。路上的那人
又朗声道:“裴兄竟如此专注,日不旁视,足见气度阂深,令人衷心
折服!
话声歇后,裴淳仍然没有瞧他,径自出手。那人突然间奔落田
睦,似是要夹攻李不净,病僧呻吟一声,却甚响亮,紧接着一纵身。
凌空飞跃过两丈宽的水田,落在李不净身后。
那人奔到病僧面前七八尺之处,便停住脚步,冷冷道:“两位也
是武林中成名人物,怎的以二对一,欺负裴兄?敢是怕他日后成就压
倒两位么?”
病憎仍然是那副病魔缠身的样子,有气无力地道:“你金笛公子
彭逸,成名也在我们之后,但我们何尝有过阻你成名之事?”
金苗公子彭逸道:“这话不通之至,本公子岂像裴兄那等老实可
欺!不信的话,你就试一试本公子金笛的滋味!
病僧听了这话好生讶疑,心想此人名头虽高,但除非另有缘故,
怎会凭空出头架梁?言语间更不惜得罪少林,崆峒两派?当下徐徐
道:“贫憎正要见试尊驾手段。”
金笛公子彭逸掣出了金筒,忽然仰头望天,喃喃自语,声音模糊
不清,不知说些什么,病僧皱皱眉头,道:“贫僧素来不做憎袭之事,
彭公子赶紧准备。”
裴淳突然间凌空跃起,斜斜飞过水田,落在病僧早先把守的田腾
上,迅即奔到路上。同时之间,彭逸也瞩身而起,向另一边的田脸跃
去。
病僧和李不净都惊愕了一下,才想起要追,但迅即打消此念。那
金笛公子彭迄奔到路上,只向裴淳扬扬手,便迅快奔人镇内。
裴淳大声道:“在下总算闯过了两位,却不知此次行得通行不
通!
李不净道:“此法虽是投机取巧,但咱们却难以反侮,僧兄意下
如何?”病憎道:“道兄说得是,目下只好算他闯过了!裴淳大喜道:
“多谢!多谢!
那一僧一道转身走到大路,瞧也不瞧裴淳一眼,扬长而去。裴淳
突然感到一阵难过,痴痴想道:“我师父为人正直仁义,便我也不敢
丝毫越轨,怎的别人老是如此不相信我们?”
接着转眼四望,只见那金笛公子彭逸亦奔进镇内,失去踪迹,心
下甚为纳闷,胭脂宝马此时长嘶一声,奔到他身边,裴淳跃上马背,
回首向小楼瞧去。楼上门窗绿帘依旧深垂,全无人迹。
他微感失望,忽见一扇窗门的帘后,伸出一方白色手帕,不住地
挥摇,裴淳当即知道,那是薛飞光向他挥中道别,同时记起她说过薛
三姑不准她与自己再见面,所以才会躲在帘后挥中送行,于是心中充
满了黯然之感,呆了一会儿,这才策马上路。
不一会儿他已见到了李垦桥,发觉这位昔年元敌天下的前辈高
手,数日不见,精神又萎靡了许多,他心中极是焦急优虑,但面上却
一点也不流露出来,很快地报告完此行经过。
李垦桥满心惊讶,想道:“以三妹的脾性居然没有取他性命,真
是奇!此子坚毅过人,这一回南好商公直预先布下的美人计又被破
了,商公直若是得知,非气死不可……”要知李星桥阅历丰富,听完
裴淳的叙述之后,溯本寻源,得知裴淳所以有生命之险,完全在于跟
朴国舅打赌万两银子之上。假若当日商公直没有布下那美女飞仙之
计,裴淳自然不须赢取十万银子给她安身立命。
他接着想到自己近日十分衰弱,已有油尽灯枯的现象。他虽是还
有好些心愿未了,但目下最要紧的还是平生武学精华所聚的天机指,
得到传人,前此他已经传授给裴淳,可是时间匆促,不晓碍他是否记
得完全?
当下说道:“贤侄且把天机指法演练给我瞧瞧!裴淳恭恭敬敬地
答应了,起身施展,练了一起,七种出指发劲的门道、手法,大部分
中规中矩。
李垦桥大喜过望,道:“难为你还牢牢记得,可见得大哥眼力实
在高明,才收得你这等好徒弟了!他想了一想,又道:,‘你明关才动
身回傈阳,我这一路绝技大概就靠你流传世上,不致湮没,因此,你
今天要用心领略我指出你手法的锗处”
裴淳岂敢违背,这一日果然用心练习指法,在七种不同的出指发
劲势格之中,只一种领悟最深,直是得心应手,挥洒自如。李垦桥自
然瞧出,到了晚上休息之时,便道:“你天性良善,为人沉实,此所
以在天机指七格之中,独爱行远之格,这路指法在七格之中最是持重
沉凝,外形平易朴实,救危却敌之际,有意想不到之妙!你切须勤加
练习,日后自有成就。”
到了翌晨,裴淳拜辞之时,李星桥给他一个锦盒,只有一个手掌
般大,盒身甚薄,李垦桥嘱咐道:“这个锦盒平时不许打开,待得碰
上生死关头,实是无法过关,才可打开,必能救你性命!
裴淳心中甚是惊讶,但他又自知决计推测不出锦盒之内装着什么
物事,是以也不费心猜测,他诚心诚意地叩谢过师叔厚赐,便赶快起
程,希望来得及解救师叔的苦难。
中午时分,已驰到一段山路上,转过一处崖角,仿佛瞥见崖上有
人,心中方自讶异。那胭脂宝马何等迅速,已经驰出十余丈之远,待
得他再转了一个念头,又驰出十多丈。
他赶快勒住宝马,想道:“这一段山路十分荒僻,数十里之内似
是没有人烟,怎生有人爬上崖去?但这都不算奇怪,最怪的是,我好
像听到一丝熟悉的声音,难道是个熟人?我须回转去瞧瞧才行……”
他走到切近,便敢断定树丛后面,必定有地方可以藏匿,大概是
个低矮的岩洞。这时阳光笔直晒落头顶,他走到松荫下倒也清凉舒
服,山风吹起一片松涛之声,甚是说耳。
日下这等情景,乃是他平生第一次经历,故此他一时不晓得怎么
办好。但为了不让树丛后面的人瞧见他窘困之状,便背转身去。
畴躇了一阵,树丛后面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道:“外面站着的
是什么人?”
这阵话声把裴淳吓一跳,心想我本来以为是熟人,谁知不是!口
中应道:“我!你是谁?”树丛后传出一声低哼,似乎十分不满意他的
回答。
裴淳正要走开,忽然听到胭脂宝马的嘶声,听出是迅快向高崖这
边驰来,立时记起杨岚说过这胭脂马若是碰上敌人,便会嘶叫报答、
自家远远逃开,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崆峒、少林两位高手又在
路上拦截?”
此念一生,便小心隐住身形向崖边掠去,借一株松树树身遮蔽。
俏然下望。
胭脂宝马早已驰远,却见来路山角转出一个老者,容貌枯瘦,装
束好像与常见之人略有不同,这老者向四周瞧了一眼,便一直奔到崖
脚,转了过去,消失不见。
裴淳从未见过此人,但看他双眼精光外露,步伐轻快,显然是个
武林高手,正在狐疑之时,来路山角又转出两人,四只眼睛一齐向崖
上望来,其中之一还举手指点,裴淳吃了一惊,心想他们敢是要到崖
上来查看?我须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于是迅即退向峭壁松荫之下,突然瞥见崖边有人影冒起,本能地
一弯腰倒退人材丛后面,他的动作迅快如电,又毫无声息,身人树丛
之内,百忙中回头一瞧,后面果然有个洞穴,洞口约是四尺高、三尺
阔,须得弯低身子钻人去,此时崖边已纵上两人,正是国舅朴日升手
下步崧,马延二人。
他们锐利的目光一齐扫到峭壁下面,裴淳暗暗叫声不妙,摹地有
了计较,迅即弯腰倒退人洞内,原来他想起这个洞口甚是低狭,若是
躲在洞内,大可出手把步、马二人拒诸洞外,而他们还不知里面是什
么人出手,此计虽然只能掩藏片刻,却也聊胜于元。
裴淳才退人洞口之内,突然一缕劲锐冷风,直扑腰间的大横穴,
这缕劲风几乎可与刀剑相比拟,裴淳吃一惊,原来此时此际,任何招
数手法都施展不出,而且又无法逃避。
他闷声不响,力聚指端,从左肋下疾点出去,微闻“味”的一
声,却是他指力破空之声。
暗袭他穴道的劲锐冷风被他指力迪散,但随即就是一件锋锐之物
刺中他手指尖。
裴淳指头一缩,卸去敌方势道,接着迅快吐劲,又听“啸”的一
声,指力顺着那尖锐之物冲刺过去。
他若是这一招天机指法练成的话,便能够一面发劲伤敌,一面运
力使指尖坚如钢铁。但此时指尖却不能坚硬如钢,是以指力发出之
后,指尖同时一阵疼痛,被那尖锐之物刺人少许。
那件尖物迅即缩了回去,裴淳心知若不是自己指力冲刺反击,而
又劲锐如剑的活,敌方哪肯收回兵器。当下微转半身,以双掌护住全
身,向尖物来路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头上罩着一个黑色
布袋,套到颈子,布袋上开了三个小洞,两个是眼睛,一个是鼻子呼
吸通路。
小洞闪露出精光闪闪的眼睛,骨碌碌地溜来溜去,裴淳顺着他眼
睛溜去之势望去,只见这个岩洞之内还有一人,面色腊黄,头顶光秃
秃的,原来是少林病僧。
他怔了一下,再瞧着那个套着布袋之人时,只见他手中一根细长
小棒,约莫是五尺长。但他的人却在丈许之外,纵是加上手臂长度也
够不着,不禁大为奇怪,跟着又发觉此人似是十分忌惮病僧,故此眼
睛溜个不停,竟是严密防备着他们两人之意。
裴淳心知马延、步崧两人就在外面,当下不敢出声招呼,回转头
向外面望去,因是靠近树丛,是以还能找到缝隙瞧见上面情景。
那步崧,马延二人,正好在视线之内,他们一时瞧瞧树丛这边,
一时又望那通往山上的小径,危崖下突然传来一声口哨,步崧大声
道:“马兄及兄弟都在这上面,金老师不妨上来瞧瞧……”
步崧的话声传人岩洞之内,那个头套黑布袋之人身躯便自一震。
病憎瞧得清楚,固头轻皱,暗暗寻恩其中原故。
转眼间一个枯瘦老者纵上崖来,裴淳认得正是那个装束稍异常人
老者,这金老师道:“跑啦,好快的脚程!声音甚是凶暴。马延道:
“兄弟决计不信那小子这等灵警,但事实摆在眼前,真是大大的怪
室!”
步崧道:“我瞧邓小子定必从此崖走过,只不知是躲在树丛根抑
是打小径上山跑了?”金老师嘴巴一张,砰的一声,冒出一股两尺余
长的火苗,接着叫道:“侍老夫一把火烧光此地树木,便知端的……”
马延忙道:“使不得……”金老师讶道:“为什么?”马延一时答
不出话,步崧眼珠一转,接口道:“马兄想是怕札特大喇嘛了望见此
地火光,移驾查看,以致让那小子乘隙逃出罗网?”马延喜道:“兄弟
心中之意正是如此!这时连裴淳也瞧出马延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理由,
不过却推想不出步崧何故为他掩饰?又这两人为何阻止那金老师用火
烧掉树木?
金老师点点头道:“这话有理,待老夫过去瞧瞧,就晓得有没有
人。”裴淳听了这话,不觉向后便退。忽觉一缕锐凤袭到背后,当即
发出天机指力反手点去,同时回头一瞥,只见那头套黑布袋之人手中
的细棒,比平常长了一倍,尖端极是锋锐,精光闪闪,这刻已早一步
缩回去,竟不是要当真出棒伤人。
他待得裴淳口头瞧看,便打个手势,意思要他出去。裴淳一下。
摇摇头。那人眼中露出怒意,举起细棒,裴淳正在戒备,却见他目光
第九章冷穴盘蛇五异剑
裴淳吁口气,道:“他们都走啦……”病僧有气元力地道:“你是
谁?”裴淳讶道:“在下是裴淳呀……”答话之时回转头去,才晓得病
憎问的是那黑衣人。
黑衣人一言不发,退到洞底。此洞洞口虽是低狭,但内部甚是深
广。病僧举步迫去,身躯摇摇晃晃,口中还发出呻吟之声。黑衣人冷
冷道:“你这和尚病得快要死了,还这等好惹事非,早知如此,刚才
该当让你出去!
病憎呻吟数声,才缓缓道:“原来你识得外面之人,因怕连累你
也泄露行藏,是以拦阻贫憎出去,是也不是?”
那黑衣人万万想不到病僧如此机智,只凭他的一句话,就参透许
多机关,心头一惊,口中却淡然道:”你爱怎样猜都行!目光移到裴
淳面上,冷冷喝道:“裴淳,你过来!
裴淳问道:“干什么?我才认不得你!病僧接口道:“他头上的
黑布袋取掉,也许正是老朋友!裴淳抗声道:“在下从未听过这位大
哥的口音,决计不是老朋友。”
黑衣人点点头:“不错,咱们都未见过面,但裴淳你过来一趟
……”裴淳不知不觉举步上前。病僧陡然喝道:“站住!裴淳停脚讶
道:“怎么啦?”病僧道:“江湖上人心险诈,这人如此神秘诡异,你
怎可听他的话?”
裴淳拱手道:“多谢大师指教!”他是个实心眼之人,一旦觉得病
僧之言有理,不但不向前走,甚且退回原来立足之处。
黑衣人嘿嘿冷笑两声,道:“此子功力虽是高出病和尚之上,但
全元城府之计,较易对付……”话未说完,病僧已接口道:“裴淳一
身功力虽是不俗,但却不见得高于贫僧!
裴淳老老实实地道:“大师说得不错!黑衣人道:“你懂个屁,
这和尚人洞之时,我也曾不声不响地给他一剑,他虽是躲开了,但双
手已被剑尖划伤四处,这还是正面人洞。而你却是屁股先人,居然有
法子抵往一剑之厄,这当中自然大有高下之分!
病僧哼一声,道:“贫憎若不是先伤于西藏喇嘛手下,你的偷袭
焉能得手!黑衣人凝目打量着他,过了一阵,道:“那喇嘛就是西藏
密宗三大高手之一,名叫札特,他的金刚密手和天龙顶的功夫果是举
世无双,和尚你居然只伤不死,已经足以震骇武林了!
裴淳大大不以为然,大声道:“少林七十二种绝艺之中,就有不
少足以媲美金刚密手和天龙顶的功夫,像这位大师的病维摩掸功只要
练到双目无神,齿发皆落之时,金刚密手便伤不了他!
病僧和黑衣人双双惊异地哦了一声,病僧因知道他是赵云坡的传
人,惊异之情还有限度。那黑衣人却惊讶得摇头摆脑,道:“好小子,
瞧你虽是笨头笨脑,眼力学识却高得叫人难以置信!你可认得我手中
此剑的来历?”话声中一丢那根细棒,落在裴淳面前七八尺的地上。
裴淳茫然道:“这根细棒也算得是剑么?”举步上前拾起瞧看,但
见一端的柄上有两位枢纽,一按底下的枢纽,哧一声响处,细棒未端
吐出一截纲薄狭窄的锋刃,长度恰如那根细棒。
病僧见那神秘黑衣人,两次三番地设计引诱裴淳离开洞口,知道
必有阴谋,可是他无论怎样推究都查不出阴谋何在,心想我病和尚倒
要瞧瞧你安的什么心?反正裴淳若是死在你手底,也是一件功德!于
是默然不语,静待变化。
那黑衣人冷笑道:“此剑名列武林五异剑之内,剑身狭薄细长,
又是从棒中吐出,就像蛇舌一般,名日毒蛇信。”裴淳道:“原来是五
异剑之一,果是古怪!黑衣人道:“既已瞧过,该当还我!
裴淳按一下前面的枢纽,哧一声,剑锋迅快缩回细棒内。接着走
过去递还给他。病憎几乎出声叫他不要走过去,但终于没有发话。
黑衣人接过细棒,突然纵声大笑,道:“你们可想见见我的真面
目?”说时一下掀掉黑布袋,露出一张尽是麻孔的面庞,原来是个大
麻子,年纪约在五旬左右。
病僧情不自禁地迫近数步,定睛望去,看真之后,失声叫道:
“哎,施主敢情是胡二麻子?”裴淳茫然道:“哦!胡二麻子……”病
僧道:“胡施主早在二十余年以前成名江湖,论起来比贫僧早出道十
年之久!他的大力鹰爪功夫凌厉元匹,罕逢敌手……”
胡二麻子狂笑道:“不错,我就是胡二麻子……我就是胡二麻子
……”声音远传洞外。
洞外传来一阵拔打枝叶之声,接着两个人先后钻了人来,并肩一
站,阻住去路,其中一人阴阴笑道:“想不到在此地碰到老朋友,胡
二兄可还认得马延兄和我步崧?”旁边的马延接声道:“胡二兄岂能如
此健忘,咱们阔别了十多年,这一向可好?”
胡二麻子喝道“谁跟你们是好朋友?想当年我胡二麻子供职元宫
之时,你们只是小伙计而已!
裴淳和病僧见他们言语冲突,便都分别退开一步。步崧不住地嘿
嘿冷笑,马延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难道胡二你目下还是我们的
上司不成?”胡二麻子阴森森地凝视他们一阵,才道:“听说元宫出重
赏买我麻子项上人头,瞧你们这等奋不顾身地扑人洞内,可想而知,
悬赏极重,请间是什么物事?”
病僧、裴淳二人都伸长耳朵聆听,他们都是心存汉室之士,因此
不约而同地立定主意,只要双方动手,便都出手痛击步、马二人,皆
因这胡二麻子既是叛出元宫,自该援助。
步崧冷笑之声一歇,道:“告诉你也不妨,这赏格果然极重。一
是银龙令牌一面……”胡二麻子点头道:“此牌可以免死,又可为所
欲为,役使天下地方官府,当得起重赏二字……”步崧接着道:“第
二是宝库一座!胡二麻子道:“这一来有财有势,堪称富贵双全!
马延大声道:“第三宗你猜一猜是什么?”胡二麻子沉吟道:“莫
非是晋爵封侯?”马延摇头道:“那有什么希罕,银龙令牌比封侯强得
多啦!胡二麻子道:“这话有理,然则难道是裂上封王不成?”
步崧道:“裂上封王之事,连圣上也难做主,老实告诉你吧,十
五年前宫禁中第一美女是王妃身份,你自然晓得,无庸多说。但目下
的第一美女却是一位宫女,芳名燕燕,她就是第三件重赏!
胡二麻子咕一声吞口唾沫,道:“她比起拉慕妃怎样?”步,马二
人一齐摇头晃脑地评论起来,竟是难分高下!这些话只听得裴淳、病
憎二人甚是没趣,连出手援助胡二麻子之心也谈会不少。
胡,步,马三人谈起女人经,大见亲近,敌意消退了许多,他们
有说有笑的,倒使得裴淳、病僧二人心中暗暗啼咕,不晓得他们会不
会化敌为友,合力来对付自己。裴淳还不打紧,病僧却极是紧张,原
来他离开裴淳之后,经过此地,正在山路上走,忽见两个雄纠纠的佩
刀大汉从石后闪出.拦住去路。
病僧暗暗好笑,心想这两人若是不法之徒,这回当是碰上对头克
里,当下停步打个问讯,道:“两位施主敢是有意布施出家人”
那两名大汉瞪眼作色,其中一个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快结
爷们滚回去,若敢罗咦,便送你土西天!另一个大汉锵地拔刀在手,
面泛杀机。
病僧讶然想道:“这两人佩刀尺寸式样相同,显然是个同一门道
之人,我瞧他拔刀手法似是山右五凤刀的家数,不知何故如此凶横,
又远来江南地面?”他暗暗提聚功力,口中呻吟一声:“贫道抱病在
身,急于赶到前面歇脚,但望两位施主行个方便!
话才说完,刀光一闪,迎头劈落,病憎呀地惊叫,身形一侧,恰
好避过这一刀,外表上瞧来似是病弱脚软,故此倾倒。
另一名大汉也掣出佩刀,拦腰平削.刀锋劲锐,决计不是开玩
笑。病僧跃开数尺,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挥刀杀人,难道不须
赔命的么?”
一个大汉喝道:“好秃颅,原来练过武功的,我老实告诉你,大
爷兄弟杀死十个人果然不须赔命,这是当今皇上的特旨,你懂不懂?”
病僧冷冷道:“哼!原来是元廷走狗!是什么人命你们不准老百姓经
过!
他们齐齐放声狂笑,同时之间挥刀连劈,势道凌厉凶猛之极。其
中一个大喝道:“你闯得过此地自然晓得……”病憎向左一闪,脚下
被石头一绊,踉跄欲跌。那两人迅即赶上猛砍,一把劈中他后背,一
把砍在他背脊之上。
两柄佩刀落处如中败絮,竟砍不入肉内,那两人方自一惊,病僧
裹地袖扫掌拍,出手反击,那两名大汉一齐跌开,中掌大汉口中狂喷
鲜血,跌倒之后便爬不起身,中袖的大汉却连爬带滚地落荒而逃。
病僧冷哼一声,说道:“想不到山右五凤刀门下也被元廷罗致了
去,贫僧迟早要到山右会一会儿你们的掌门人!话声远远送出去,
料想逃走的那个也能听到。
当下又向前走,心想若是碰上元宫高手,好歹也杀他一两个,以
示做诫。走了三四里路,还不见敌人踪迹,正在讶疑之际,忽听一阵
啸声起自左侧一座尖峰之上,啸声洪洪烈烈,声威甚是惊人!
他停步向峰顶望去,但见二十余丈高的峰尖上,现出一个红衣人
影,面貌虽是瞧不真切,但仍可看出是个喇嘛。
那红衣喇嘛洪声道:“道兄面带病容,却不似负伤,想是练得少
林七十二种绝艺之一,请到峰顶一叙如何?”
病憎大吃一惊,忖道:“我面上的病容居然被他瞧出.甚至认出
乃是本门绝艺之一,这等眼力实是骇人听闻。如此高手若不会上一会
儿,将是毕生之憾!于是提衣上峰,不一会儿已奔到峰顶,只见这
峰尖上树林茂盛,但边缘处却有一块平坦空地,甚是宽广,足够动手
拼斗。
红衣大喇嘛道:“洒家法名札特,德行浅薄,还望道兄指教!他
的汉语十分流畅,病憎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意念,道:“道兄尚且说得
好一口汉语,当知汉化之力无可抵御,道兄何不返驾西藏修持佛果?”
札特大喇嘛洪声一笑,道:“想昔年天竺超岩一系,初传藏土,
寂护、莲花戒师弟二人演述量论奥义,汉僧大乘和尚无从置唆。被藏
王赤松德赞放还中土。道兄汉化之说显是浅见。”
病僧虽则一生勤练武功,但不是不懂经义之辈,若是考他经典疑
难,也还不怕,然而关于密宗传人西藏的历史,他却是毫无所悉,这
当儿只好张口结舌,无法答腔。
札特突地喝道:“道兄小心了!病憎呻吟道:“贫僧还堪一试道
兄绝艺……”札特道:“很好!大踏步走到病憎面前,右掌徐徐举
起,全身骨骼避僻啪啪地响,接着洪亮大喝一声,举神猛劈出去。
这一掌劈得有声有色,威势凶猛无比,大有石破天惊之威,果真
当得起“金刚”二字。
病僧的护体掌功,被这阵威猛元涛的掌力,震得有点受不住,不
禁连退三步。身形方自站稳,忽然感到一股元形元声的潜力袭到身
上,五脏六腑一阵摇荡,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这金刚密手乃是藏土密宗诸般无上绝技之一,能够在同一时
间同一手掌发出两种力道,病僧的病摩维禅功还未练到登峰造极的地
步,焉能禁受得住札特这一掌之威。
病僧踉跄倒退七八步,合十道:“道兄果是高明,甚感伺服,但
贫僧只要内伤能愈,终须再找道兄请教!札特挥手道:“洒家随时恭
候道兄驾临,目下可速速离开此地,否则另有别人赶到,向道兄无礼
出手,洒家也无法禁止!
这话已讲得极是清楚明白,病僧何等老练,迅即转身落峰。他循
着原路走去,不一会儿忽然听到骤急蹄声远远传来,他心中一凛,忖
道:“莫非是元宫另有高手赶到?”游目四顾,恰好见到一处山峰可以
暂时藏身,当即提气纵上。他的内伤虽然不算严重,但现下提气纵上
峰顶,却也不禁呻吟一声。
那阵蹄声本来还在远处,可是就在病僧上得峰顶发出呻吟之声
时,这一骑已到了峰下。病僧心想此马脚程之快,只怕天下再也难寻
其匹!
眼睛一转,原来是匹红马,当即记起此马正是裴淳坐骑,同时又
见他仿佛回首一瞥,不禁大觉惊诧,心想此子听力好生惊人,怎的就
听见了我的呻吟声?
于是连忙向对面石壁底下走去,闪人树丛之内,随即发觉有个岩
洞。他原是久走江湖之人,一瞧洞口四周的草木留下残踏过的痕迹,
便知此洞有人出入过。
他仍然弯腰钻了人去,迎面一缕尖锐金风射到,他早有戒备,迅
快一掌去,左手几乎也在同时伸出,臼指一弹。
这个憎袭之人正是上文说过的胡二麻子,他早就听见病憎呻吟之
声,是以这一招偷袭并未用尽全力,及至发觉对方甚是高明之时,赶
紧剑尖微偏,打算另变招数,但已经来不及,只过剑尖剧烈一震,再
也无法控制得往,直向一侧荡开。
病憎这一指不曾弹掉对方兵器,不禁大是惊凛,心想我这一指已
是平生功力所聚的绝艺,居然不能弹跌他手中兵器,可见得此人功力
之深厚,已属当今武林高手之列。
他迅即查看好地势,抢占到有利的角落中。不久裴淳就退了人
洞。在那时候,步崧、马延二人声音传人瞩来,洞内的三人都各怀鬼
胎,以为这些元延高手乃是冲着自己来的,故此其时无人做声。
且说胡、马、步三人评论元宫前后面代的第一美女,说得兴高采
烈,胡二麻子忽地叹口气,说道:“兄弟躲避了多年,今日瞧来仍然
难逃大劫。现下兄弟我反正也想开啦,像近些年来这等见不得天日的
生涯,还不如死了干净。”
步,马二人暗暗大喜,步崧放牧声调,道:“胡二兄也不必过于
消极,只要你自行向朴国舅认罪,想必还有机会。”
马延于笑连声,接日道:“是啊,胡二兄不妨认真考虑考虑。”
胡二麻子摇头道:“用不着考虑啦,兄弟决意把这颗人头交给两
位,目下唯一恿到恋恋不舍的,便是手中这口名列五异剑之中的毒蛇
信,此剑得之不易,颇费心力手脚,当时满以为得到此剑,便可再度
出头横行,谁知此剑极是难使,反而用不上全身功力”
裴淳不禁插口道:“既是如此,为何还对此剑恋恋不舍?”
胡二麻子瞪眼道:“你懂个屁,此剑何等名贵,岂是容易割舍
的?”
步、马二人也出声同意他的意见,裴淳却大惑不解,想道:“他
们就像许多富有而吝啬之人一样,空自守着大堆银子却舍不得花,我
真不明白他们的想法怎会这么不合理和可笑。”
正在想时,胡二麻子已把毒蛇信丢给步、马二人看,步、马二人
百般摩婆,显然珍视无比,他们瞧定之后,一齐上前把此剑还给胡二
麻子。
病憎摹地大喝道:“两位万万不可移动。”但这时步,马二人已跨
出数丈,但听天崩地裂般一声大响,岩洞中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
指。原来岩洞出口一块巨岩崩塌下来,把出路堵死。
步、马二人首先转身推移那块巨岩,但不久就放弃此念,颓然停
手 、
丁。
胡二麻子狂笑一声,只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只听他接着说
道:“此处埋伏刚刚布置完竣,诸位就赶来了,真是凑巧得很。…
马延喝道:“难道胡二兄也打算死在此地不成?”
胡二麻子狂笑道:“不错,我胡二已话得不耐烦,想不到有你们
陪我一同埋骨此洞,当真是三生有幸。”
裴淳大党不满,冲口道:“你这等存心太卑鄙啦,着是我不想活,
一定不肯连累别人。”
胡二麻子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想当年胡二爷乃是称雄天下,
领袖武林的人物,哪里轮得着你多嘴评论。”
病憎道:“这话可不是这么说,胡施主昔年威风富贵是一回事,
人品行为又是另一回事,不见得凡是位高权重之人,所作所为就都是
对的。”
步崧冷笑道;“这等话说也多余,胡二兄,咱们相识多年,何必
闹个两败俱伤,若是胡二兄有法子打开出路,咱们任什么都可以商
量。”
马延接口道:“是啊,咱们先去风流快活十天八天,至于宫中悬
赏之事,咱们再也不提。”
胡二麻子嘿嘿两声,突然间破空之声大作,胡二麻子的声音已经
移到另一回,道:“好有义气的老朋友,嘿嘿,我早就料到你们会出
手暗袭,果然不错,可见得你们实无独当一面之才。”
步崧、马延销声匿迹,不知作何打算。这时岩洞中一片漆黑,这
些人虽然都练就极佳目力,然而同内没有一丝光线,到底无法辨物。
胡二麻子话声一歇,也不知走回没有?众人都不敢移动,也不敢
弄出一点声息,以免突然被袭,更须碍小心有人迫近身旁,无意被人
杀死。
过了片刻,形势又沉闷又危险,原来他们这一阵工夫细想之下。
都发觉若是要设法走出此洞,必须先杀死其他的人,才能兔去后顾之
忧,而此地每一个人都作如此想法,是以决计不可弄出些微声息,免
得被数人一同攻到,那时节定难抵御。
因此,同口连呼吸之声,也听不到。裴淳虽然没有除去别人之
念,但他亦考虑到被众人围攻之事,这些敌人没有一个不是各有绝艺
之上,若是同时攻到,焉能抵挡得住,所以他也不敢弄出丝毫声息。
过了一会儿儿,气氛更是险恶可怖,各人都运功调气,使呼吸悠
长幼细。要知他们都不是不能屏住呼吸,可是若果时间一久,憋不住
这口气,那时候呼吸声响特别粗浊,这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在闭气
之际,无法提聚全身功力,这时侯若是遭遇袭击,非死不可。
岩洞本来相当宽广,但在这数人心中却突然觉得十分狭小.生似
都能够感到别人的体温,这当中要数裴淳心头最是宁静,贴立在洞壁
一处微微凹人的地方,不言不动。
又过了一阵,众人在极寂静中都听见别人的呼吸声,因是十分低
微,所以只能约略辨出远近,无法查出正确位置。
他们突然间大感恐怖,原来彼此收摄心神查听了一阵,便数出呼
吸之声连自己一共只有四人,而洞中事实上共有五人之多。
若说是有一人屏住呼吸,是以元声无响,并非讲不通,可是谁敢
如此冒险而不顾及待会儿呼吸变得粗重时被众人攻击之危?其次以时
间椎度,若是有一人竟能屏息至这么久,功力之深无疑远在众人之
上,这一点甚难成立。
人人心中暗暗惊疑交集,其中有些人怀疑是胡二麻子从别的秘密
通路逃悼,可是他焉能在众人严密查听之下,无声无响的开启暗门脱
身逸逃?
他们听来听去,确实只有四个呼吸之声马延、步崧二人一直是手
拉着手,彼此互相轻捏一下,一齐向左侧最近的一个人缓缀移去。
步、马二人一动,洞中立时引起一阵无形无声的骚动,所有的人
都赶紧改变位置,局势一时大为混乱。
眨眼间洞内相继升起刀剑劈风以及拳击掌劈之声,但谁都没有哼
出一声,并且皆是一触即走,不敢恋战。
这时只有裴淳一个人仍然贴身石壁凹处,动也不动,他一点也不
明白这些人为何忽然纷纷游走出手,心想莫非他们个个耳聪特佳,所
以有恃元恐地抢先出手?
忽然间病僧和胡二麻子一齐哼了出声,胡二麻子阴恻恻地道:
“病和尚指上功夫真不错!病憎应声道:“施主的剑果然有如毒蛇吐
信,佩服!佩服!两个人说话之时,脚下不停移动,因此话声也是
飘忽不定,忽左忽右。
胡二麻子说道:“兄弟的千日光走泄了气之后,便不能用啦!本
来兄弟想把这千日光,赠与胆敢前行闯探此洞另一条通道之人……”
裴淳问道:“除了这条通路之外,此洞再没有别的出口么?”胡二
麻子迅即答道:“没有,兄弟可以发誓!裴淳道:“既是如此L在下
愿意自告奋勇!病憎见他胆气如此之豪,心中不禁泛起佩服之情,
问道:“你何故自愿探道?”裴淳道:“此事总须有一人先行探道,在
下何必推倭,延误时间?”
胡二林子冷笑道:“这话岂能教人尽信?你想是垂涎五异剑,才
会自告奋勇”裴淳也不反驳,只微微一笑。少林病憎道:“纵是垂涎
武林重宝,但这等阻力也足以令人佩服。贫僧记得敝寺长辈谈论过,
说是这五异剑每一柄都不相同,各具妙用,像胡施主的毒蛇信若是落
在阴山剑派的人手中,崆峒派便难与争烽了!
裴淳手中火折已快要烧完,胡二麻纵到右壁底,伸手一推,隆隆
数声响处,壁上已裂开一个三尺宽,四尺高的洞口,里面透出微弱的
光线,接着阵阵冷气冒出来,整个岩洞内的气温骤然降低。
他退开一边,说道:“是兄弟竭尽心力才发现的秘密通道,内里
除了无险难越之外,只怕还有奇异罕见的毒蛇恶兽,故此兄弟探过数
次,都是半途而废!”他摩挲一下手中纫棒似的异剑,接着又道:“论
理兄弟应当惜此剑与你防身,但兄弟实是心爱宝重无比,难以割舍。”
裴淳走到入口处探头一瞧,但见入口是平坦宽阔,顶部有
好些裂缝,透过千丈岩石,洒下微弱的天光。
再往内瞧,两丈左右便屈曲转弯,遮住了目光。此时站在洞口,
阵阵寒冷之气冒出来,不似是平常一些幽深岩洞的阴风。
他自幼生长在深山,探过无数山洞,因此略有经验,此时一瞧便
知这个洞穴甚是险恶,但他已不能改口,当下调功运气,不从鼻孔呼
吸,以全身毛孔排泄体内废气。这一着正是早先众人听不到他呼吸之
声的缘故。
步崧突然奔到他身边,说道:“裴兄为我等先行探道,教兄弟甚
是感激佩服广裴淳微微一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步大哥无须客
气。”
步崧又道:“裴兄言人天相,终必可望安然出去。但兄弟却想先
请问裴兄一事!”
裴淳啊了一声,道:“对了,在下该当先行奉告,以免在下隔身
洞内不能复出的话,也有人转告朴国舅厂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只不知在下奉告步兄之后,那个约定是不
是算似达成?”
步崧沉吟一下,暗想他此去凶多青少,目下应允他也没有关系。
便拍一拍胸膛,道:“这个自然,兄弟可以担保国舅爷决不会抵赖!”
裴淳大喜道:“这就行了,在下是生死也不须连累到杨岚姑娘了,
请步大哥口去告诉朴国舅说,梁药王不敢出手救人,乃是当年向魔影
子辛老前辈立过誓言之故!步崧听到魔影子三字,身上汗毛都不禁
纤手驭龙
竖起,赶快道:”我晓得啦!”
裴淳无意中见到病 僧和胡二麻子都流露出肃慎之容,暗想在这
等密不通风的岩洞之内谈沦起辛老前辈,他们居然还是这等敬畏交
集,可见得辛老前辈果真有慑服天下武林的神通,当下不禁泛起佩服
之心。
裴淳钻人洞内,在秘道中走了一程,但觉地势渐见低矮,而且这
通道似是向地底延伸而下,因此甚是难走。
这时天光已透射不到,四周一片漆黑。他贴着地面慢慢的沼下
去,?好几次差点就被尖锐的岩石撞到头面等处。
此时气温越发寒冷,若是常人至此,早就冻得四肢僵硬,即使武
林高手也得不住的运气御冷。但裴淳腹间升起一股暖意,遍布全身、
竟一点也不觉冷。
又溜落十多丈,陡觉地页宽敞平坦,当下舒口大气,站起身子缓
缓的向前走去。对面阴风阵阵吹扑上身,这时他也微薄感到寒冷,尤
其是他身上衣服被锋利的石角岩尖刮殷多处,寒冷的阴风吹到皮肤。
竟像是一片片寒冰刮在肉上一般。
他回想起早先的一段路,深感胡二麻子曾说通过内天险难越的
活,毫无夸大吹牛,他若不是身怀太阳玉符,仍须运功御寒的话,在
邓等四肢百体僵冷发硬的情形之下,早就被锋锐岩骨石棱憧死。
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竟不知发源何所。他探手人囊取出两件物
事,一是太阳玉符,~是辟毒珠。
那太阳玉符一旦握在掌心,便大不相同,但觉全身真气运转得比
平常活泼如意,阵阵阳和之气充满四肢百骸,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此时,他口中含着辟毒珠,放心大胆地呼吸吐纳,不怕有中毒情事。
他先向左右两方探索,发觉宽达三丈,地面甚是平坦,心想若是
点上灯烛,此地倒也不坏,边想边走,不觉数丈,忽然问发现右面不
远处似是有些微光线,隐约见到地上有样物件的形体,以及黝黑耸立
的洞壁。
裴淳素来沉稳,此时先不移步,自个儿微微一笑,想道,“敢是
我在黑暗中呆得太久,所以眼前出现幻象?否则哪有光线从地下发出
的?转念又付道:“即使是幻象也不妨过去瞧瞧,反正下来是为了探
道……”于是举步走去。越是走近便越可确定不是幻觉,果真是有光
线从地面透出。不过极是微弱,虽是走到切近,还无法瞧得清楚一
些。
他小心地探索光线来源,渐渐走近洞壁, 左脚脚踝上一紧,
似是被一条钢箍勒个正着,而且这条钢箍力量极大,立即深深嵌入肉
内。裴淳吃了一惊,但觉血液雍滞,左边身子微感麻木,连忙运起天
罡闭穴的功夫抗御,这才感到好过一些。
然而这一圈钢线箍勒的力道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渐渐增强,这还
不说,最骇人的是右脚脚踝上又突然一紧,另一条钢箍缠绕一冈,猛
力的收缩,他双脚之上都上了钢箍,若不是练就师门狄步字内的天罡
真气护住经脉穴道的话,那就等如被高手连点左右两脚穴遭,哪里还
能活动?
裴淳可不敢伸手去摸,要知他出道时日虽是无多,可是也算得是
经历过不少风浪,挨打次数相当的多,然而即使劲道强如杨岚的铁琵
琶,马延的判官笔打穴,也及不上这两道钢箍那样的强劲坚韧,因此
他怀疑这两条钢箍必定大有古怪,决不可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这两道钢箍越发箍得紧,力道有增无减。裴淳心中
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但觉双脚渐渐发生麻痹之感。原来这两道钢
箍不但力道强劲绝伦,最难当的是体积十分幼细,因此难以抵御。正
如刀刃越薄越锋利的道理相同。裴淳咬紧牙关忍熬,眼望着双脚前面
两尺之处徽光下隐隐现出的物体,不知是石块抑是什么,心想难道微
光就是从这物事下面发出的?
当下举脚拨去,这只脚却几乎不听指挥了,脚尖元力地拨到那
物,觉得不甚坚硬,也不沉重,脚尖过处,突然间眼前亮了一下。
他不禁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弯腰伸手推去,着手处似是碰在水
湿的衣帛之上,衣帛之下另有硬物,疏疏落落一根根的排列着。他用
点力量推去,赐前绿光闪耀,登时瞧得清楚,原来地上有个圆形光
纤手驭龙
环,约如儿臂大小,光环后面还有一条长形尾巴,定睛一瞧,原来是
个剑鞘,鞘口处的一回不知镶嵌何物,发出绿色的光芒。。
同时也瞧见推开之物敢情是具尸首,因地上潮湿,故此衣服尽
湿。这尸首肌肉已经腐烂,面日难辨。他刚刚触手处想必就是一排肋
骨。
他已不暇查看别的,赶紧捡起那剑鞘,以光环凑近足踝处照着,
只见一条乌黑泛亮的黑线缠绕脚上,裤脚已经勒破大半,被勒的两边
肌肉坟起,瞧来如果不是练有天罡真气,双脚可能齐足踝处被黑线勒
断。
这黑线还有一截托在地上,微微颤动,分明是活物,裴淳惊讶得
呆呆发怔,过了一会儿,双脚更觉麻木。他用剑鞘光环一碰托在地上
的那截黑线,突然间剑鞘一震,原来已被黑线的另一截缠住。这黑线
动作迅快如电,简直瞧不清楚。
裴淳暗暗庆幸,想道:“我刚才若是伸手去摸,这只手势必也被
缠住,那时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思忖之时,袖中掣出一把
明晃晃的短剑,向缠着剑鞘及足踝的那条黑线当中处割去,黑线应手
而断。他已试过运力拉扯这条黑线,却纹凤不动,坚韧无比。若不是
身上带着南好商公直的七宝诛心剑,决计无法弄得断这条奇怪可怖的
黑线。
他接着又斩断另一条黑线,可是缠在脚踝上的两道圈箍毫未放
松。他虽是容容易易就把剑鞘上那道线圈剔断除去,但脚上的两道却
柬手元策,只因还未碰到线圈,须得先割伤自己。
裴淳踌躇了一下,咬一咬牙,决意不憎剑伤及骨,也得弄断这两
条线臼,方自弯腰出剑,猛觉被箍勒之处松了不少。便停手静观其
变,又隔了一会见,两道线回都自行松散跌落地上。
他松一口气,一面运功催动血气,一面用光环照亮那几条黑线,
细加查看,这才发现,这些黑线有头有尾,虽是十分幼细,也瞧得出
头部形状如蛇。忖道:“这种怪蛇我听也没有听过,当真是天地之大
无奇不有……哎!待我瞧瞧那尸首的双脚还在不在。”
一照之下,果然双足齐踝处少了底下的一截脚板脚趾。裴淳浑身
起了无数鸡皮疙瘩,脑海中仿佛想象到这人临死时的惨酷景象。
他再也不敢查看这具尸首的其他部份,连是男是女也不去辨别,
持着剑鞘照路,缓缓向前走去。剑鞘上的光环发出的绿光虽然不亮,
可是以裴淳的眼力也能瞧得到五尺以内之物。
地上十分潮湿,阴凤不断的吹拂,却不闻一点风声。
他走了几步,就又发现一具尸体,同时又查看出尸体旁边有两条
黑线怪蛇。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无意中见到邓具尸首也是双足齐踝断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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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在拍卖行的橱窗挂着
当掉五花马只剩下关节炎
再没有周末在西门町等我
于是枕头下孵一窝武侠小说
来一瓶高粱哪 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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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uejunlee (海风★一天到晚灌水的鱼),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纤手驭龙9-b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Wed Nov 25 09:38:27 1998)
这等景象实在使人恶心恐怖,当他横避之时,走了数步,又发现
一具尸首,也有两条黑线怪蛇在旁边。
他心中若有所悟,慢慢横移,果然又见到一具尸体和一对黑线怪
蛇。这时他已敢断定凡是有尸首的所在,就会有一对黑线怪蛇。
前后左右查视一遍之后,共有七具尸首,由于此地极为寒冷,故
此衣服都十分完整,只是头面身上的肌肉都腐烂了,不知是由于潮湿
之故抑是这些黑线怪蛇之故。这七具尸首之中显然有一个是女性,其
余是否全部皆是男性则不能确定。
他想了许久都想不出这七具尸首的来历,要知此洞奇冷彻彻骨,
他若不是有太阳五符在身,也非 冻僵不可,以此推测,这七人的功力
绝对不会在他之下既是如此,则他们定必是武林中极负盛名之士,
但却从未听师父提及过武林之中有七位日手,为了探取五异剑而相继
失踪丧生之事!
这七具尸首散布在方圆三丈之内,再往前去又只是一个狭窄的洞
口,站在洞口外面之时,才晓得阴风冷气乃是从洞内透出来。
裴淳深深吸口气,正待奋勇人洞一探,忽然间想到此洞既是透出
严冷酷寒的通口,自然不会有路径可以通出外面的世界。
这么一想,便暂时不钻人去,此时又记起那七名故世高手所欲找
寻宝物,不知下落,到底怎样?会不会已被第八个高手取走,抑是还
是留在此洞之内?
他毫无贪得之心,只想晓得这件事的结果,于是回转身用那剑鞘
上光环,一寸一尺的查照地上,这一阵搜索细查足耗去两个时辰之
久,他著不是往常习惯了掘石坑的话,早就挺不直腰肢了。饶是如
此,也累得腰酸背痛,靠着石壁微微喘息。
这偌大的一片地方,除了尸首覆盖之处没有翻动过之外,其余每
一寸的地方都查看过,哪有什么剑器宝物?
他觉得很不舒服,心想明明已得到一个剑鞘;怎会不见鞘中之
剑?想必是被其中一具尸体压住,就像这个剑鞘一般。于是喘息了一
阵,先走到第一具翻动过的尸体。这回他决意细细查看,所以抑制住
心中的不安,缓缓照看尸体下面的地方以及尸体之上。
从尚未腐朽的服饰上可以瞧得出这具尸首是个男人,而那衣服式
样一望而知乃是先朝大宋之人,因此这位业已遭难故世的先朝武林高
手,最少也在一甲子以前踏人此地。又因此地特别寒冷,说不定早在
一二百年前就发生这一件惨剧了。
他略略觉得安心,因为这七位先朝高手,决不是二十余年以前,
被薛三姑姑一一诛杀的三贤七于之列,要知他脑筋虽然远远不及薛
飞、朴日升等人那么机变灵活,但为人小心谨慎,每一事听过之后,
慢慢的在心中琢磨,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关于薛三姑昔年独力杀戮武
林三贤七子之事,他时时无意中想起,证以近日接触过的种种迹象,
使渐渐觉得这事好像有点不可能。因此,当他发现此地竟有七位高手
尸身之时,即曾联想到三贤七子,暗想薛三姑若是利用这等天性险恶
的地方弄死三贤七子最合道理。
他又找到第二具尸体,只见这一具的衣饰却是个女子,面部偏覆
地上,两手露风处的肌肉已经腐烂见骨,因此可以猜想得到,她的面
部也将只胜下可怖的骨头。
那两条黑线怪蛇就在尸身旁边,裴淳掣出七宝诛心剑,觑准蛇身
连挥十余剑,登时剁为二三十段。
他然后翻起尸身查看,空无所有。如此斩蛇翻尸,一直都毫无所
获。直到最后一厂之时,只见这具男尸腹下压着一尊木佛像,通体漆
作黑色,高约尺半。
这位先朝高手临死之时,还没有丢掉这尊黑木佛像,诚是可怪之
事,因此裴淳伸手拾取那具佛像,此时光线黯黑,元法瞧得明白,便
暂不多看。
再查看尸体身上,突然发觉在他右脚外侧嵌着一把利剑,剑身已
锈蚀不堪,但仍可瞧出此剑昔年必定极是名贵,剑柄未端镶着巨大的
各色宝石。
这柄剑未端深嵌入脚骨中,剑尖齐足踝处已折断,侧是随同他的
脚板一同被黑线怪蛇勒断。
裴淳骇然半晌,伸手抓住剑柄运内功一抖,登时拔了出来,试向
手中剑鞘插入,果然吻合元缝,正是此剑之鞘。他不觉微微失望,忖
道:“五异剑乃是神兵利器,决计不在商大哥的七宝诛心剑之下,因
此那黑线怪蛇不可能将剑尖勒断。”
但转念一转,五异剑莫说到底怎生模样无人识得,便这五剑之名
武林之中只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焉知其中没有质地较差不能削铁如
泥的?若是如此,则波黑线怪蛇勒断了也不是奇怪之事。
于是他又回到透出酷寒之气的洞口旁边,暗想这五异剑既不可
得,还是探一探此处有没有出路的好……
站了顷刻,突然又发奇想:“我现下虽是首当寒冷之气要冲,但
手握太阳玉符,是以毫无冰冻之感。设想放下太阳玉符,便不知能不
能抵御得住?”
他想到就试,先运功调气,然后放下太阳玉符。玉符一离掌心。
顿时冷得全身僵硬,牙关碰击发出响声,几乎便支持不住,尚幸他为
人一向老实小心,未曾放下玉符以前曾经先运功调气,否则此时血气
凝结不通的活,立时便得冻鹰。
裴淳一面竭尽全力运功御冷,一面缓缓伸手摸索那方太阳玉符。
这一翼那在他感觉之中却极是长久,脑中有点昏昏沉沉渴欲倒头酣
睡,他晓得若是双眼一合,心志一懈,登时便长眠不醒,是以奋起精
神不让自己睡着,转瞬间已摸到那块太阳玉符,但觉一缕热气从指端
传人,经手臂背脊而入丹田,紧接着从丹田冒起,穿行于全身经脉之
间。这一缕热气投入丹田而再度升起之时,触着玉符的指端以至丹田
这一节,那一缕热气顿时消失,只感到从丹田冒起的热流通经透脉,
驱寒法冷,并且使他精神大振,元复萎靡思睡。
他曾经握着太阳玉符运功多次,但从来不曾感到像这一次的生动
鲜明,尤其是从丹田冒起的热流,迅速的运行于经脉之间,使他除了
感到不冷和舒服之外,还有一种奇异的滋味。这种似有似无,如真如
幻的奇异滋味,他从未试过,也从未听师父讲究过,是以无法明白。
现在他已经深知此地奇寒酷冷的威力,竟是到了这等地步,心中
对那先朝七高手更为佩服,暗想他们没有太阳玉符在身,居然能够直
人此地,最后才被怪蛇害死,可想而知他们的功力造诣何等高强!
此时阳和之气充沛全身,既不感到寒冷i同时也感觉不到那股热
流的存在。他摸到洞口边缘有个凹洞,便略作准备,把太阳玉符放
在凹处。
这一次虽然仍旧奇冷难当,可是比第一次较好一点。他运功抵御
了七次呼吸之久,才伸手触摸太阳玉符。
情形完全一样,先是一缕热气投入丹田之内,然后化为强大的暖
流涌起,遍走全身经脉。他所以要再试一次之故,便因这股从丹田内
涌起的暖流,似是有一定的路线穿行于经脉之间,并非同时向诸经脉
透去,所以他决意再试一次,果然察觉这股热流运行之时循着一定经
路而去,次序与他平日所练的内功心法有许多颠倒之处。他练武的天
资极为聪颖,迥异于平常做人的拙朴忠厚,如此试了四次,便牢牢记
得各经脉的次序先后。第五次太阳五符放手之时;便即催动真气依照
这新学的次序运行,运遍一周天之后,身上僵寒之意减去大半,再运
行数遍,已经只剩下一点点寒意。他停止运气片刻,体内阳和之气仍
然十分充沛,寒意增加得很慢。
这时裴淳心中惊喜之极,把太阳玉符放回羹中,自知无意之中识
得了一种专门御寒的内功秘法,从此之后,纵然跌落在甫iL两极的万
丈深窖之中,也不怕冷冻死。
他把黑木佛像系在腰带,左手持着发光的剑鞘照路,右手捏着七
宝诛心剑,缓缓的向这个透出冷气的洞口钻了人去。初时只可佝偻蹲
行,走了数丈,忽然宽大,可以直立行走。他又注意到两壁以及地上
的石色由黝黑潮湿而逐渐变为灰白及干燥。
此处较外面陈尸之处地势高出不少,因此他一路进来之时路面都
是向上倾斜,不过据他估计,此地比起最外面的岩洞最少还相差二百
来尺,也就是说这一处深入地底达二百余尺之深。
他暗暗感到有点希望,只要这条通道一直向上斜伸,总会通出地
面,若是向下倾陷的话,可就说不定会走人地肺了,因此他毫不迟疑
的向前走去,又走了十来丈,四面上下的石色尽皆雪白,干燥洁净,
回想刚才所经的陈尸之处,便仿佛是黑暗地狱一般。
摹地里一阵奇异声音遥遥传来,这种声音他平生未曾听过,极是
幽深细弱,袅袅不绝,十分清晰地传人耳内,初时似是银笙轻吹极”
饶韵味,当真是幽院谱成花下弄,高楼月好夜时吹。
裴淳讶异地听着,但觉心中情绪随着这阵优美声音起伏燎绕,微
有沉醉春风之意。
过了好一会儿,这阵幽细悦耳之声,更为酣美动人,可是裴淳只
到了微醺光景,就自然而然地收住心猿意马,他也不是故意地镇敛情
绪起伏,而是他一则天必淳厚寡欲,少有杂念,一则练过佛家止观法
门,根基深厚,情绪自然而然的不会纵逸。
眨眼间,另有一阵破空之声传人耳中,这阵破空声夹杂在那句
“是谁弄出这种种声音”的话语中,显得异常的强烈刺耳,似是有一
宗物事以无比迅快的速度飞来,从这破空声中推测,便是天上的流
垦,最多也不过如是。
裴淳早已运起佛家止观之法,心神收束得极是紧密,因此,早先
那阵异声变化到后来,已不能使他生出异感,然而目下这阵破空声,
却强是使他心旌微微摇荡,有点难以把持的样子。
沙沙之声在五尺外之处传过来,裴淳把七宝诛心剑交在左手,右
掌运聚天罡掌力,又沉声道:“前面之人是谁?再不开口,莫怪我裴
淳出手侵犯!”
那阵以鞋磨地的沙沙声仍然响个不停,也没有人回答他的活,裴
淳暗想纵使有误伤的可能,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当即喝一声打,右掌
轻飘飘向前拍去。
一股力道涌了出去,却毫无拦阻地发个空,沙沙之声依然响个不
停,似是有意讽刺他。
裴淳到底存心忠厚,仍然深恐误伤别人,又道:“尊驾功力极是
、高强,在下远远不及,甚望出言回答,否则在下只好再度进犯了!、
黑暗中只传来“味”的一声冷笑,裴淳提高声音,道:“好,尊
驾小心了!” 等了一等,这才剑挥掌拍,疾扑过去。他刚才一掌拍空,
便想到对方可能是蹲在地上,因此,剑掌所取部位极低。
但听砰的一声,一宗物事斜斜飞起,带着那阵沙沙之声,停在半
空。裴淳早已预备好用什么招数手法攻去,只等敌人落下便可出手。
谁知沙沙之声从半空中传来,久久不曾落下,倒像是有蹈虚御气
之能,裴淳暗想:“若是以前,我定必以为对方真能停在半空,但现
在已知人心机巧,计谋百出,说不定上面有什么攀抓之物,而此人熟
悉此处形势,所以能够抓住。” 雹
于是提一口真气,迅疾纵起扑去。就在他剑掌快要攻出之际,风
声微响,沙沙之声随即横移七八尺,仍然停在半空不动。
于是向那条狭窄污秽的路走去,才走了七八步,忽然感到脑后被
一件尖锐的硬物鉴个正着,那儿正是人身十六大穴之一的“脑户穴”
不由得一阵晕眩,身于向前直仆。
就在他胸口侠要碰到地面之时,陡然间扭腰转身,顺势抖腕把发
光之剑连鞘掷出。他这一手反应之快,连他自己也感到出奇,只因在
他平生的武功之中,从来没有练过这一招,违近似的都没有。因此可
说是他在紧急情形之下,自创手法。
绿光划空飞去,击中一团黑影,但听震耳呱的一声响处,余音已
远至数丈以外。那道绿光大概不曾当真击中那团黑影,只是擦了一
下,故此余势犹劲,飞出两丈许才落在地上。
裴淳暗暗叫一声:“我的妈呀厂心想:“敢情暗袭自己的竟是一
头鸟,速度之快极是骇人。最可怕的是此鸟能够暗中视物,而自己却
有如瞎于一般,再遭暗袭的话,只怕当真要彼此鸟啄瞎双眼。”
想到这一点,一骨碌便跳了起身,尽快奔去,他双手伸出交叉在
胸前,如此纵是碰上石壁,也不致憧伤胸部要害,此是黑暗中摸索而
行之法。
地势一路向上延伸,两边虽是狭窄,却也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石
角突出,所以奔行得甚是顺利。如此奔了三十余丈,忽然觉得身子轻
飘飘的,不禁站定查究其故,过了一会儿,才晓得原来气温已远不如
早先那等寒冷,常人亦能抵御,所以反而发生异样之感。
终于到了出口,却是个三尺见方的洞穴,外面藤叶盖住,透人无
数细小的光柱,原来洞口向着太阳。他冲出洞口,掀开藤叶一瞧,外
面是座山谷,草不茂盛,洞口离地面约是两丈左右高,靠近洞日附近
地上的草木比起稍远处显然零落得多,想是此洞时时冒出阴寒之气的
原故,仰头一望,这座峭壁高达二三十丈,但整座峭壁都在太阳光照
射之下,壁间长有不少松柏之类的长青树。
他一跃落地,收起七宝诛心剑,大大的透几口气,心想谁也料想
不到这一处向阳的山谷中,竟有一条秘遭通人阴寒酷冷的黑暗地狱
内。世上之事便是如此奇妙,难以臆测。这时他精神倍长,奔人山头
四望,发觉原来是他原先经过的地方,只隔一座山便到达那胡二麻病
憎等人被困的危崖。想起了那些人,正要举步奔去设法营救,忽听左
方一座山峰上,传来一阵长啸,声音洪洪烈烈,内功之强,世所罕
见!
裴淳记得胡二麻子说过这阵啸声乃是密宗三大高手之一的札特大
喇嘛所发,循声望去,但见左方峰头红影映目,果然是个大喇嘛,相
隔虽远,仍然可以见到他正向自己招手。
紧接着一阵如雷般的语声遥遥传来,道:“裴施主,请移驾此峰
一谈如何?”裴淳提气应道:“在下有事在身,歉难奉陪!”.他的话声
虽然不及对方洪亮,但另有一种清越之音,远远传去,丝毫不弱于札
特大喇嘛。
札特大喇嘛叹道:“魔深厚的内功,元怪才一出道,便已名倾四
海,震动天下高手!”裴淳应道:“大喇嘛过奖之言,在下怎当得起
……”札特又道:“裴施主何事栖惶奔走,席不暇暖?须知人生如弹
指过隙,聚散本有前缘,今日你我一晤之机,前因早见!”裴淳答道:
“今日晤面之因虽已早见,但在下匆匆欲去之故,种因恐怕更早,大
喇嘛宽恕则个!”
这两人对答之声,洪烈清赵,在群山之中回旋而响,远传数里,
许多山鸟都扑翅惊飞。
札特心中暗暗惊疑,想道:“尝闻这裴淳木讷愚笨,但今日一接
之下,才知此子学力深固,见识泅异俗流,假以时日,自是中原后继
而起的一流高手元疑!洒家今日若不会他一会见,将是平生之憾!”
当下又道:“裴施主才识不凡,实增洒家一会儿之心,洒家平生
言出必行,施主虽想不从也是无用,徒然多耽误你的时间而已!”
裴grFfir这话,心想我们相隔一山之遥,你纵是有日行千里的神
通,未必就追得上我,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迫我服从?
此念=决,登时举步奔下山头,口中高声说道:“在下实是无暇
领益教言,方命之处,还望见谅/
”霎时间已奔落山下,顺着山道向前疾走,顷刻工夫已到达那座危
崖之下。
忽然一阵密如骤雨的马蹄声,传人耳中,瞬息间,已在前面六七
丈处出现,裴淳吃了一惊,心想此马如此之快,除了胭脂室马之外,
恐难再有。闺光到处,正是那匹胭脂马,马背上坐着一个枯瘦老者,
竞是朴国舅麾下高丽国高手金元山。
裴淳记得这胭脂马极是通灵,绝不肯任由别人骑坐驱策,这金元
山不知用什么法子,居然擒住了此马,并且指挥如意,不禁惊讶得停
住脚步,金元山怪笑一声,叫道:“裴淳,这马你要不要?”接着一抖
目绳,胭脂宝马希幸幸嘶一声,在原地人立起来,连转七八个圈子,
但挡不住金元山精良骑术以及内力压制,只好拼命向山坡上驰去,晃
眼间绕过山腰,到了那片危峰之上。
裴淳一来不能舍下那胭脂马,二来病憎等人尚在危崖上的岩洞之
内,于是迅快纵上崖去,只见金元山骑在胭脂马背上,面含冷笑,眼
中露出森森杀机。裴淳大是不懂得这些人为何一个个都这么凶狠残
酷,好像视杀人为赏心乐事一般!
正在想时,金元山取出一条绳子,打个活结,把这一端丢在地
上。胭脂宝马乖乖地上前两步,前面双腿一齐踏人活结圈中。金元山
收紧活结,这才飘身下马,迅快把胭脂马前脚缚牢。
接着转回头望住裴淳,道:“你见到步淤、马延两位没有?”裴淳
点点头,金元山又道:“他们到何处去T?”裴淳正要回答,忽见一朵
红云飞坠地上,现出一个身量高大,头如笆斗的红衣喇嘛。
裴淳见他来势虽是十分急骤迅速,但声响极是低微,这等轻功见
所未见,心中暗暗佩服。
札特大喇嘛邓目如电,上上下下地打量裴淳一番,才说道:“裴
施主衣冠不整,蓬头垢面地仆仆于道路之上,大有墨家摩顶放踵之概
裴淳肃然道:“在下平生极是敬慕墨家之学……”札特大喇嘛微
微一笑,道:“洒家素来少有涉猎诸子百家之学,但仿佛还记得墨子
非乐,后人有驳他的说:昔者诸侯倦于听治,息于钟鼓之乐……农夫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息于关瓦罐乐,今夫子日:‘圣王不为乐,,此譬
之犹马驾而不税,弓张而不驰,元乃非 有血气者之所不能重邪?从这
一段反驳之论,可知墨于非乐之说,实是不当!”
这位大喇嘛口若悬河,言词便给,这番话意思虽然只是指责墨子
的非 乐主张不对,但只须寻到一个缺口,就足以使人联想到墨子整个
学说主张不大妥当。
墨子名翟,是战国时代鲁国人,主张兼爱、非攻、节用,4卜乐。
节葬、非命等学说。一生推广和实行他的主张,最注重实行二字。认
为单单高谈仁义道德这些动听的名词,不等如是仁义道德之人,必须
身体力行。换句话说,单单知道几个好听的名词,算不得是真知识。
能够应用这些观念,才算是真知识。懦家讲究动机,这动机就是良
知,要人本着自己的良知去做,不大讲究怎样做,墨子则注重如何
做,并认为做出来之后才能算数。墨子自己曾做譬喻:瞎子也知道白
和黑的名词,但将一白物和一黑物放在一起,要他选取,瞎子便无法
分辨。所以说瞎子不知白黑,不是说他不知白和黑的名词,而是他不
能分辨白黑之意。好比现在的君子们讲论仁之道,虽是大禹和成汤也
不过如是,但将仁与不仁放在一起,教他们选择,便分辨不出仁与不
仁。故此说他们不知仁,并不是说他们不知仁这个名词,而是说他们
不能分辨仁与不仁之意。从他这番理论,可以窥见墨子的真意。
那大喇嘛举出后人非难墨子的言论,指责墨子认为音乐元用的主
张不对。墨子一生部苦行救世,性有所偏,认为音乐一费钱财,二不
能救百姓的贫苦,三不能保护国家,四使人变成奢侈的习惯,所以有
非乐的主张,中Lff喇嘛所举的后人理论,则说音乐可以使人松弛工作
后紧张的情绪,所以不能说音乐无用。
裴淳面色十分严肃,背负起双手,流露出一派悠然深思的姿态。
缓缓道:“大喇嘛说得有理,但墨子生当战国之际,急于救世救人,
故此对于儒家的繁文缛礼,以及无补时世的音乐,极是不喜,乃有非
乐之说,这一点大喇嘛想必也明白。”
札特见他气度渊深,言语从容,立论之时,沉稳实在,步步为
营,不觉大吃一惊,忖道:“洒家平生见识过无数硕儒名士,但谈论
之际,却没有一人具有他这等气度,更元一人能如他一般,能使洒家
怦然心动的。”
札特摆摆手,道:“咱们不须再谈墨子啦,洒家一向极是佩服这
位古人,刚才虽是举出后人言论,其实不是真心低估他的学说。”
裴淳大喜道:“大师这等见地,适足显见高明,在下衷心佩服!”
他顿时恢复了平时淳朴的样子,教人瞧了真不能相信,他就是早先谈
论佛仪的那个人。札特自然不晓得,他负手深思的态度,乃是学自他
师父赵云坡,而裴淳一生读书不多,涉猎不广,单单研攻过古代儒、
道、墨等数家的思想学说,加以性之所近,因此根基反而十分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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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reading 于 Jan 16 21:04:38 修改本文.[FROM: lichengyu.h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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