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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剑海鹰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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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剑海鹰扬p72-87                         sll (转寄)
日期: 1998年7月21日 15:5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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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剑海鹰扬p72-87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Wed Apr 29 04:43:58 1998)





                第三章 刀君剑后


  正当此时,飞鞭孔翔突然朗朗长笑,道:「索帮主如若不怕兄弟的飞鞭,不妨到这边来
试上一试。」

  索阳这刻掌握著主动之势,所以有暇注意四下形势,亦能分心听别人说话,这时,但见
孔翔仍然站在三丈以外,并没有扑过来替下李横行之意。他已试出李横行数十年精修之功,
非同小可,若要立毙篮下,非连续再攻上五十招之多不可。

  若然如此,自己一则耗去真力甚多,二则被敌人误以为自己惧怕他的「飞鞭」绝技,三
则那孔翔的飞鞭原定是由自己对付的,早已精研过他的鞭路,若由自己出手,必将事半功倍
之效,不出三十招,就可以取他性命。

  有这三点原因,追魂太岁索阳才会动念放弃李横行,改战孔翔。要知索阳手中的跨虎篮
,擅克各种兵刃,孔翔的钢鞭也在被克之列,而孔翔居然胆敢挑战,这也是使他略感气恼的
原因。

  李横行犹自奋力支撑危局,蓦地一松,原来索阳已跃退了七八步,索阳冷冷道:「孔翔
出言搦战,待本帮主先收拾了他,再轮到你。」

  他停顿一下,瞧他有没有反对之意?但李横行喘息未定,一时说不出话。索阳冷笑一声
,转身向孔翔那边扑去,玄武帮一众高手眼见李横行功力有限,竟然气喘得说不出话,都发
出嗤笑之声。

  孔翔不等索阳开口,钢鞭疾扫,采取攻势。他本是江南武林中极有实力的名家高手,这
一抢攻,越显出身手不凡,功深招奇,索阳不敢大意,宁可多斗几十招也不愿冒险,反正迟
早定能置他死命。这两人战况剧烈异常,双方之人都瞧得十分入神,心中惴惴。

  索、孔二人急斗了三十馀招,李横行双眼瞪得极大,凝神细瞧,他心中一面惴摸敌人手
法招数,设想如何对付,耳中同时听到宗旋的千里传音。宗旋亦是在评论索阳的手法,两人
的意见对比切磋之下。不久,李横行就设想出三种反击致胜的手法。

  孔翔这刻尚未露出丝毫败象,但行家眼中,却瞧得出他的内功和膂力,都比不过索阳。

  李横行大喝道:「索阳,你敢不敢跟我决一死战?」

  喝声方出,玄武帮方面已跃出三人,个个凝目望住他,只要他略有异动,他们就一齐杀
上。索阳还未回答,李横行又喝道:「我们这回决战,不许任何人打扰,须得分出胜负,方
能罢手,你敢不敢答应?」

  高腾冷冷道:「住口,你这么快就忘了早先的狼狈不成?你想找死还不容易么?本座就
可以送你归西。」

  索阳跃出圈外,狞笑一声,道:「他这话也有点意思,如若别人不再打扰,本帮主就教
你血溅当场,再也不能横行。」他手下之人都奉承地发出笑声。以表示头儿的话说得很幽默


  李横行流露出他昔年在黑道中纵横的气慨。卷起双袖,杀气腾腾,道:「来吧!今日定
要让你知道江南不容你们称雄。」

  在他们当中的高腾等三人,迅即退开,让出地方。索阳提著那对跨虎篮,大步迫向对方
,但他心中却生出惕凛之意。

  因为对方强悍气慨,表示出他真有决战之心,任何人假如拚著一死,都不能忽视,何况
对方又是武林中的著名高手。两下一合,顿时光芒电闪「风声呼呼,五招不到,双方兵器就
硬碰了两次,这时,索阳方始试出敌人腕力极强,丝毫不弱于自己。玄武帮之人,本来不大
瞧得起李横行,可是日下见他如此栗悍狠勇,决荡争锋之际,丝毫不让索阳专美,顿时观感
大变,都凝神观战起来。双方激斗了二十馀招,李横行好不容易等到索阳使出」漏接云移」
之式,立刻抢踏坎位,双刺齐出,一招「雷风相薄」,毒辣猛攻。

  索阳一呼真气,身形倏地横移两尺,避过敌人这一招凶毒杀手,但仍然险险被他左手钢
刺划中,不禁沁出不少冷汗。李横行心中叫一声「可惜」,双刺接续急攻,那知索阳果然不
愧是雄踞一方的高手,数招之内,反而险险杀死李横行。

  他们身形已分,相隔数尺,互相虎视。李横行刚才能躲过杀身之危,全靠早先窥看敌人
手法路数,记住了他这一招杀手,也找出破解之法,方能逃脱大难。到了这刻,他已不能不
承认索阳果然艺高一筹,如若他不是尚有两记杀手,定必失去斗志无疑。

  双方虎视了好一会,李横行凶悍地大喝一声,举刺猛刺,两人顿时又杀在一处,难分难
解。二十招不到,李横行大喝一声「著」,索阳应声纵出圈外,裤上已现出血迹。原来他腿
上已被钢刺戳伤,他若不是武功高强,这一记应当是小腹挨刺,若然如此,他便难望活命了


  玄武帮之人,一涌而上,声势浩大。李横行和孔翔都大为震凛,运功聚力,准备出手大
拚一场,正当此时,两道人影,一齐飘落院中。众人转眼望去。但见来人一男一女,都极是
年轻漂亮,从他们迅捷的动作看来,都是内家高手无疑。

  玄武帮方面人多势众,自然不曾把他们放在眼中,独有帮主索阳。心中大生寒凛之意,
厉声道:「来人报上名来!」

  这对年轻男女自然就是宗旋和秦霜波,宗旋已跟秦霜波暗中斗上,这刻索阳一问姓名,
他暗料秦霜波一定抢先开口,自然也不肯落后,嘴巴一张,「宗旋」二字尚未吐出,突然觉
得自己无须在这等地方压倒她,登时咽回。

  偌大的院落中,一片静寂,敢情秦霜波也没有开腔。她盈盈眼波掠过宗旋。微笑道:「
你为何不说出?」

  宗旋心中叫声惭愧,假如他不是咽回了声音,便显得太没风度了,现下不但很有风度,
更可望博得她的青睐。

  当下也报以一笑,道:「这位姑娘乃是听潮阁秦霜波姑娘,在下宗旋,今日见识到诸位
名家的武功绝技,幸何如之。」

  索阳一听来人果然其一是听潮阁传人,暗暗叫声好险,当即发出撤退暗号,一面说道:
「原来是秦姑娘驾到,不知有何指教?」他提也不提及宗旋,显然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宗
旋面上微现怒色,但为了风度起见,暂时容忍不提。

  秦霜波道:「本来江湖之中常有恩怨是非,局外之人,不宜多事。但今日索帮主人手太
多,殊失公平之意,假如索帮主下令群殴,我和宗兄都不能坐视,势必卷入这场是非之内,
所以早一点现身,表明态度。」

  这番话软中有硬,措辞甚巧,在场无一不是阅历极丰的老江湖,闻言也不由得暗暗佩服


  索阳道:「姑娘用心光明仁厚,在下佩服之至。不过本帮也曾闯下一点声名,倒不至于
做出群殴之举,今日既然有姑娘出面,敝帮就此告退。」

  他的目光转到孔、李等人面上,又道:「诸位如若心中含恨,意图报复,敝帮将在徐州
恭候大驾,以三个月为期,过了此限,诸位就更容易找到敝帮了。」

  这话未免说得奇怪,孔翔禁不住说道:「索帮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追魂太岁索阳嘿嘿冷笑数声,道:「三个月后,敝帮正式投入独尊山庄之下,受严无畏
老庄主节制,其时,诸位只要向独尊山庄之人说一声,留下地点时间,敝帮自会前往赴约。


  他说出「严无畏」之名,孔翔等人不由得悚然心惊,连秦霜波也大为凛然。只听索阳又
道:「本人今日竟毁于李横行手底,心中实有未甘,三个月之期一满,自然会找到李兄算账
。」

  宗旋朗朗一阵大笑,索阳顿时沉下面孔,等他开口。宗旋笑完之后,才道:「索帮主既
然心有未甘,那么在下无妨再给你们多加一件。」

  秦霜波温和地道:「但索帮主眼下已经负伤,不便出手,你还是改个日子再说的好。」

  宗旋道:「姑娘错会了在下的意思啦!在下只想请教玄武帮中任何一位高手,却把账算
到索帮主身上,假如在下侥幸得胜,还望索帮主赏个面子,三个月后先找我算账,然后再算
到李前辈这一宗。」

  秦霜波不禁微笑一下,露出「原来如此」的意思,索阳却后退两步,聆听一个手下报告
这宗旋的来历。

  他听完之后,目光掠过部属,道:「这位宗少侠很不把本帮放在眼内,有烦高堂主出手
教训他。」

  高腾应声而出,取下锯齿大刀,在他想来,宗旋纵是天赋过人,又有名师指点,但年岁
所限,总强不过早先放在他刀下的王熙,是以略存轻敌之心。

  他大模大样地招招手,道:「过来吧!」

  宗旋掣出长剑,迈步走过去。他不动犹自可,这一举步,顿时杀气腾腾,如怒涛狂潮一
般向对方涌去。高腾心头一震,连忙摆开门户,奋起精神,抵御对方这一股杀气。

  宗旋笑道:「奇哉怪也,高堂主何以前倨后恭,竟又把在下当做一个人物了?」说话之
时,仍然挺剑迫去。宗旋虽是口中嘲讽对方,但剑上杀气分毫末减,一直迫到五尺以内,才
停住前进之势。

  然而高腾却禁不住退了半步。他自家也明知万万不能被迫得后退,可是事实上又禁受不
住,不得不退。就在他身形一动之时,宗旋暴喝一声,唰地跃起六七尺,挥剑猛劈,这一著
快如电光石火,威势凛烈之极!

  高腾不能不再往后退,但他倒底是知名高手,虽然败象已露,仍然作最后挣扎。但见他
身子向左右摇幌一下,才□然右闪。他摇晃一下的原故,目的在使敌人摸不透他倒底往那一
边闪退。

  然而宗旋下劈之势极急、但见剑光闪处,已劈中敌人手中锯齿刀,当地大响一声,高腾
但觉手腕酸麻,锯齿刀几乎坠地。此时宗旋的剑已跟踪暴射而至,高腾百忙中挥刀猛架,宗
旋剑刃微歪,从刀锋边缘滑入,锋芒疾吐,已刺中高腾右臂。这一剑已穿透了臂膀,伤了筋
骨,从此之后,高腾这条右臂就算是报废了。

  这时宗旋只须剑招突变,便可立毙对方于剑下,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斗地跃退数尺,朗
朗一笑,道:「承让,承让。」

  目光转到索阳面上,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道:「三个月后之约,在下想必还担当得起了
吧?」

  追魂太岁索阳平生经历过不知多少场面风浪,但这刻却感到难以处理,他一方面已晓得
对方武功的确高明,实在有架梁的力量,本该一口答应,可是面子上却下不了台。另一方面
,他本身已负伤挂彩,势难亲自出手一拚。

  当下只弄得他进退不得,迟疑了一下,才道:「很好,索某三个月后定必找上尊驾,比
划一场。」饶他面皮甚厚,说完这话,仍然掩抑不住惭愧之色,匆匆率众而退。

  刹时间,玄武帮之人完全撤退,秦霜波道:「好险,假如他们一怒之下,出手拚命,那
就糟了。」

  宗旋道:「我们人手也不少,怕他们何来?」

  秦霜波虽是不以为然,可是仍旧不愿说出使他难堪的话,只婉转地道:「我们人手虽是
不少,但玄武帮乃是江湖一大帮派,今日精英全出,若然拚起命来,我们几个人恐怕照顾不
过来呢!」

  她话中暗示说,自己这一方负伤之人不少,若是照顾不周,定有损折。若然以人命为重
,这一场群斗自然太划不来。

  宗旋本是聪明透顶之人,立时醒悟她话中之意,心知自己已露出了一点点狐狸尾巴。因
为他情愿一拚的想法,正是道道地地的黑道枭雄的性格,若然是侠义中人,定以己方人命为
重,不肯轻易蹈险。

  他心中叫一声「糟糕」,连忙笑道:「在下只是说万不得已的话,仍然可以一拚,并非
希望他们发动鏖战,姑娘切勿误会。」

  秦霜波听了这个解释,只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因此,精明如宗旋也瞧不出她的心意
如何?他不由得泛起「失败」之感,不但是自己露了一点原形,同时也由于秦霜波平淡的态
度,加上她智力极高,实在很难达到师父赋予的任务。此外,还有一个单如玉,亦是障碍之
一。

  因为她一则爱上了他,二则她已知道了他藏有千面人莫信印章的秘密。这便使得他不敢
冷峻地拒绝她的爱情,但如若虚与委蛇,则秦霜波碍于单如玉在当中,也将远远的避开他。

  他虽是看出了前途黯淡,但方寸不乱,仍然若无其事地关切己方负伤之人的情形,末了
又随著大家往城内走回去。秦霜波和大夥儿一道走到大道上,这才辞别,自往回走,以便与
单大娘会合,宗旋几乎跟她回转,但随即发觉不妥。便改变了此意。

  他回到高邮城内,立刻就变成了李横行、孔翔等人的好朋友。当他找个机会深思熟虑如
何钩上秦霜波之时,单如玉的倩影使他十分困恼。最后,他决定暂时采取静守的策略,除了
设法再留给秦霜波一个印象之外,暂不进攻。

  他在李横行他们那儿听到了一连串震动天下江湖的消息,在独尊山庄黑名单所列出的十
二高手和其馀二十馀人,约有一半送了性命,十二高手之中虽然只死亡了三位,便是华山派
的乔一兰真人、黔中云雾双雄的老大孟触、巫山八臂神猿崔毅。可是其馀的人莫不负伤,只
有孔翔、李横行二人安然无恙。此外,还有一位因赶往翠华城而漏网,这一位便是少林派的
推山手关彤。

  所有的血案,分别由双修教、玄武帮、白冥教、武胜堂、竹山寨等五大帮派出手,而他
们却都是奉独尊山庄庄主七杀杖严无畏的命令行事。

  因此,一夜之间,天下莫不知道有「独尊山庄」这一块血淋淋的招牌。七杀杖严无畏本
来就是一等一的大魔头,声名之盛,更在上述黑道五大帮派之上,这一次血洗翠华城,击败
了翠华城主罗希羽。单单是这一件大事,就足以慑服天下武林,何况他还收服了五大帮派,
创立了「独尊山庄」,更加哄动一时,传说之际,他已被渲染成魔鬼的化身,谁也惹不得他
。尽管如此,仍然有人暗暗作对抗的图谋。

  他们以普陀山听潮阁做希望的寄托,秘密迅速地集成一股力量,但在听潮阁阁主未曾亲
自出马以前,这股力量仍然潜隐不露。组成这股潜力的各派高手,彼此间都有了默契,而宗
旋也是其中的一员。

  宗旋得罪了玄武帮,其时形势不同,尚无忌惮。日下变成了独尊山庄的敌人,他就必须
重新考虑三个月之约了。李横行等人都劝他暂时避避风头,潜匿起来,等到实行反击之时,
才可以露面。宗旋表示接受这个意见,他便去见秦霜波,将独尊山庄的黑名单血案各种事故
告诉她。最后试探她道:「姑娘听了这些消息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个避开了单如玉的机会,单独见到了秦霜波,因此,他必须善为
利用这个机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及探出她对独尊山庄的态度动向,他以最优雅的风
度述说出近日江湖中的风波事故,希望在她心中留下强烈的印象。

  秦霜波道:「我没有什么打算,一则我的武功和声望都不足以担当大任,以对抗独尊山
庄,二则我修习剑道,不能分心旁骛。」

  宗旋默然垂头,过了片刻,才道:「既是如此,在下亦将隐姓埋名,等到有人登高一呼
之时,才奋起应战,但愿姑娘不要以为在下是个懦夫。」

  秦霜波道:「你决不是懦夫,我也得隐姓埋名。免得遭遇到麻烦,而你正与我一样,心
中并无一点害怕。」

  宗旋轻叹一声,道:「或许天下间只有姑娘知道在下的心意,唉!我虽想待机而动,但
只怕这机会永不出现,那时候在下就当真变成懦夫了。因为在下对付高腾之时,曾经出了一
点风头,致使武林同道无不注目在下的动向,这真是令人难堪之事。」

  秦霜波道:「你仍然可以改变方式,不必隐姓埋名。只须小心一点。」

  宗旋苦笑一下,道:「此举谈何容易?除非是姑娘肯在有事之时出手赐助。但如此将使
姑娘大感麻烦,万万不行。」

  秦霜波沉吟一下,道:「让我考虑考虑。」

  浪涛不断地冲击著岩石,浪花飞溅,在一轮明月照射之下,发出千万银光,远方也是光
鳞万点,无涯无际,蔚为奇观。仲秋的夜风,含有极重的寒意,把岩石上一个青衣少年的衣
袂,拂得猎猎有声。这个青衣少年长得方面大耳,长眉带煞,身量高颀,自然而然具有一种
凝重沉稳的气派威势。他右手提著一口寒芒四射的长刀,凝眸望著月光下的大海。

  此地乃是一个孤悬黄海中的一个岛屿。岛西有数十户渔民,过看艰苦而又单调的生活。
这种生活,世代相传,任何人出生在这等家庭之中,一辈子就注定要打渔为生,日日与风浪
搏斗挣扎。岛西平坦的地区还不算少,足够这数十户渔民使用有馀。过了这一块平坦地区,
地势突然高耸峭立,岩壁千重,猿鸟难越,若然驾舟绕岛环驶,除了西区之外,全是□□岩
壁,不能泊舟,亦无法攀援上去。

  这一群世代居此的渔民们,都不知道在这座千药岛的中心部份,乃是一个宽敞的盆地,
林木郁盛,奇花异草,难以胜计。在这片广大的盆地中,只须往地下一挖,甘泉自出。又由
于没有猛兽之故,所以繁殖了许多温驯的小动物,足供这一群突然来临的大汉们丰盛的肉食


  这一座千药岛,本是罗家的发源地,第一代翠华城主罗年尚在襁褓之中,便与父母到达
此地。他们的移居原因甚多,而那一条从岛东某一处岩洞透人的秘密通路,乃是由别人指点
,罗家方能顺利占据这处肥沃的土地。

  这已是百馀年前之事,当时这千药岛的翠华谷中,还遗留下好些简陋的石屋,也有弓箭
和兵器,这都是老早以前海盗所遗留。本来这一块世外桃源尽可安居,但海盗们却不是定居
的材料,所以最后终于荒废了许多年代。

  总之,罗家移居这一处地方之后,就没有离开过,直到罗年长大,当初与罗家一道迁来
的几家至友相继凋谢,人口越减。加上罗年学成了血战刀法,以及他的智慧随年岁而增长,
携来的书籍也完全启发了他的天赋才能。于是罗年孤身离开这个安乐窝,到人世中奋斗。

  罗年数载之后,不但成家立室,而且在事业上大有成就,他让儿女回千药岛奉侍亲老,
好多年才因老人家们先后谢世,才又把孩子们带回中土,建立了翠华城。罗希羽的内功底子
,就是童年时在那一片沃土扎下的根基。现在轮到罗廷玉这一代回到老家,不过他的光景却
大是黯淡,充满了仇恨悲愤和痛苦。

  翠华谷中有好几幢石楼,都十分高大宽敞,一切动植物都很丰盛,只有人事变迁得太大
。曾是武林景仰,隐然成为白道的中流砥柱,罗希羽已经身败名裂了。罗廷玉被他父亲的手
下大将们送到这座孤岛之后,总是喜欢站在海边这一块岩石上,遥遥望著大海。

  这儿离海面总有三四十丈,极是高峭,在他身后还有更高的岩石峭壁,不过,当他站在
这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之时,除了天上的浮云比他更高之外,连海鸥也很少飞上来,他总是俯
视著大海、浪花、海鸥……

  天上的月亮不住地提醒他今夕何夕,他每每记起一年前的今夕,翠华城的大火,厮杀声
,父亲的面容和声音等等,他便忍不住那两眶热泪。他的孤愤,他的悲痛,只有他自家知道
。在平常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流露出来,因此,连秦绍、张翊、贾心泉等号称为翠华三雄的
他们,也不晓得罗廷玉竟是如此悲愤,更别说其馀的手下人了。

  这一年以来,罗廷玉几乎有大半年是在一块巨岩上消磨掉的,每天一离开温暖的床,就
到此处炼功。因此,现在他对这一块地方简直熟得不能再熟,闭上眼睛都画得出来。当然罗
廷玉不会无缘无故老是到这方岩石上炼功。这其中还有一个秘密,只有罗家之人方能知道。

  这一处地方相当宽敞,但左右两侧和后面都是更高的石壁,除了向东的石壁之外,向南
和北的石壁都长满了青苔,因为这两面阳光照射不到,即使是秋冬之际,太阳躞度变化,也
晒不到。海风亦吹不到这两面石壁。所以长出肥厚的青苔,每一面足足有十丈方圆的一大片
,在正面白色的岩壁对比之下,衬托出异常的景致。

  在正面白色石壁,离地不过两尺之处,有一处凹了进去,却是一个正方形,边缘十分整
齐,好像有人雕刻而成的一般。具体地说,就是在这石壁上有一个寻丈见方的凹入空格,凹
进去的深度约是四尺,因此,方格内的墙壁就不致被风雨侵蚀。

  方格之内的石壁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石质细腻之极。纯是白色。在这经丈方格之内,
刻得有许多人像,除了一部份是打坐,或空手行走的姿势之外,其馀尚有几十幅,都是持刀
作势,腾踊蹲滚,式式皆全。

  这空格内的人像,就是罗家威震天下的「血战刀法」的本源了。百馀年前罗廷玉的祖父
罗年,就是从这上面学到了「血战刀法」,才能建立翠华城,成为武林重镇。那些持刀的人
像,不必细说,至于打坐和行走的姿势,却是内功和行功。简单明了易于学习,却又威力无
穷,一生修习都难臻止境。

  在方格之外的左侧,有一块高达四尺的石碑,贴壁竖立,这块石碑,乃是就一块天然岩
骨雕凿而成,表面仍然很粗糙,距石壁不过五寸左右。在石碑之前五六步之处,又有一座石
墩,墩上已留下浅浅的痕迹,一望而知有人在墩上生过无数岁月而致。

  罗廷玉修习内功之时,也是在石墩上打坐。他一睁眼的话,便可以瞧见石碑上刻看四个
大字:「君临天下」。事实果然不错,罗家的上两代都曾经「君临天下」,成为无与伦比的
武林宗匠,然而第二代罗希羽的下场,却推翻了石碑上的四个大字。

  在这四个大字之内,还隐含了一件秘密,原来这「君临天下」四字,指的并非是那方格
内的武功成就,而是别有所指,另外有一套武功,尚未发现。假如能参破这个秘密,才可以
「君临天下」。此所以碑前的石墩上留下了打坐的痕迹。罗家上两代为了参悟此秘,不知花
了多少心血工夫。

  罗廷玉拭掉眼泪,回转身子,走到石墩,坐了下来。他本想修习一会内功。可是在今晚
中秋月圆之夜,他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做功课。他迎面对著石碑,碑上的四个大字好像向他
嘲笑。移开目光,便见到方格内精致生动的人像。

  静静的坐看,内心却掀起万丈波澜,各种痛苦交相侵袭,感怀身世,瞻望将来,真恨不
得投落茫茫大海之中,葬身鱼腹,一了百了。但他却不是逃避现实的人,他把希望寄托在自
己的恒心毅力上,而不寄托在参悟秘密之上。他想:只要我功力日深,刀法更进一层,便可
以率众对抗严无畏,把他击败之后,重建翠华城。

  他时时想起父亲最后嘱咐的话,那时罗希羽已点住他的穴道,好让手下把他送走,临走
时向他说道:「望你三年之后,卷土再来,重建翠华城。」

  三年时光虽不算短,但修习这等上乘武功,三年只不过是其中的片段而已,因此,他最
感到焦急的就是这一点,如何能在三年后就卷土再来,重建翠华城呢?现在已过了一年,却
离成功的目标还差一大截。

  一幕幕的往事闪现过他脑际,当日惨烈的景象和厮杀声,使他突然热血沸腾,坐立不住
,唰地跃起,挥刀猛劈。长刀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充满了使人心寒胆落的威势,他的一腔
怨愤,使这一路凶狠的刀法,更加凶狠威猛!

  他已感到每一刀发出之时,已隐隐有刀气透出,使得顺手之极。因此,他不知不觉沉迷
在奇奥巧妙的刀法之中,浑忘了一切。远远望去,他的刀光已化为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球,把
他的身形裹在当中。他把血战刀法使完又使,无端端增加了七个招式。这七个招式也不算得
是他自己创造,因为方格内亦有这么七个式子,不过从罗年起到罗希羽为止,他们浸淫于刀
法之中那么多年的功夫,仍然摒弃了这七个招式。

  罗廷玉当然晓得这原故,据他父亲说,这七招一则不够辛辣凶毒,二则掺在血战刀法之
内,反而使这一套刀法不能贯接。他曾经特别留心这七招,一年下来,越发觉得有理。但日
下却无意之中把这七招都融汇在整套刀法之内,但觉这七招妙用无穷,也没有一定的次序,
有时在某两招当中夹上七招中的一招,但觉刀气激射,平添无限威力,有时这一招夹在别的
招式中,则变成无懈可击的守势,一如我们用力之际,时间一长,便须得喘息一下似的,而
由于这一喘的结果,可以增加后劲。

  他一时还摸不透这七招的奥妙,但他已领略出这七招决不是多馀的招式,只不知何以以
前认为全无用处,今晚激动之下,舞刀发泄,反而悟出了其中一部份精妙。刀光突然收歇,
他像石像一般屹立不动,凝眸寻思,在他深心之中,已认为自己倘若能使用其中的三四招,
便是莫大收获,根本不敢把七招全都用上。

  但此窍一通,这七招好像都具有相同的妙用,所以他没有遗漏任何一招,但凡体味得出
一招的奥妙,其馀的六招也都一样可以这样应用。这真是十分奇妙的事,他直著眼睛细想,
一会又挥刀演练、如此停停歇歇,不知不觉已是天亮。他回到居处,筋疲力尽地大睡,到下
午才醒转,傍晚之际,他又到了那块炼功石上。

  这一夜虽是中秋过后,但月亮仍与昨夜一般的圆,因此,他初时站在崖边远眺海天之际
,满腔孤愤沉哀,又使他心情紊乱波荡,以致于恸哭失声。在这孤独静寂的夜晚,可使得他
不禁记起了在翠华城的岁月。他的父亲、家人、朋友,现在都没有了,以往的安逸尊荣,俱
成逝水泡影,他须得孤军奋斗,再没有父亲携掖照顾。这身世之感,令他凄凉万状,泪如雨
下。

  其后他决定先炼一回内功,再练刀法。于是,他拭驼眼泪,到石墩上打坐。「君临天下
」四个字又赫然人眼,他不禁自言自语道:「难道那七招便可以使我当真君临天下么?那时
候岂不是变成了武林传说的」刀君」了么?但这可不能胡乱相信,人家听潮阁有「剑后书」
,尚且多少百年以来未出过剑后,刀君之事,也不过是传说而已,怎会落在我身上?」

  他掩饰地嘿嘿乾笑数声,可是却禁止不住自己往这件事上想,他又自语道:「假使我的
刀法果然炼到君临天下的地步,当然可以称为」刀君」,不过,以爹爹的功力造诣,尚且谈
听潮阁而色变,十分佩服她们,认为无法抗衡,我焉能仗那七招就可以与听潮阁相提并论?
唉!别胡思乱想啦,还是炼刀吧!」

  罗廷玉勉力收拾起心猿意马,取刀起身,著意演练。他家传的血战刀法,本已熟得不能
再熟,较之名震天下的罗希羽,只不过是功力火候未及而已。但增加了这七招之后,初时但
觉有左右逢源之乐,可是越练越难,终至于头绪万端,变化繁琐无比,简直弄不清楚了。

  这以后一连串日子中,他的兴趣完全集中在刀法上,他分明记得那个中秋节的晚上,他
无意中把这七招夹在血战刀法之内,凭添了无限威力,由于这个极深的印象,使他再也不肯
放弃这七招,锲而不舍地日夕苦练。

  不知不觉已过了四个月左右,他的心境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中。因为这四个多月的勤修
苦练,不但没有把这七招刀法安排妥当,反而使他原本的刀法造诣,减弱了许多倍,竟比不
上最初到这「千药岛」之时。这个低潮乃是逐渐形成,虽然他已发觉了不少时候,却仍然拚
命激励起自己的勇气和毅力。

  直到这一晚,他练到月挂中天,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七招刀法果然是绝世之
学,但若是没有参透的天资,那就越练越糟,直到完全不会使刀为止。他一旦确信了这个道
理,顿时心灰气沮,坐在巨岩上,向天垂泪。

  这个打击对他实在太大了,使他再也担负不住父死城毁的悲哀,整个人都颓软无力,他
的精神亦面临崩溃的边缘。他想到一个解脱的办法,那就是跃落峭壁,死在底下森□的礁石
上,唯有这一途,可以逃避命运加诸他身上的不幸。

  海风明月依旧,可是人事却大有更改,沉没在人海中的人们,很少能想到江山如故这一
点,假如他们都感到宇宙的永恒,定会对世事的变化看得淡些。罗廷玉思前想后,老父的容
颜,翠华城的风光人物,历历如在眼前,日下只□他孤独地担承这许多悲凉怆痛,他实在担
承不起。

  走到峭壁边缘,但觉两耳风生,放眼则是海天茫茫,他心中一个声音说道:「你已如此
的孤独,又连武功都减弱了,如何一了百了,且作逃避之计?」

  但另一个声音接著道:「罗廷玉啊!罗廷玉!你身上的责任何等重大?不但要重建祖先
基业,还须接续罗家香烟。」

  这些话使他悚然心惊,喃喃道:「是啊!我爹爹只有我这一个独生儿子,焉能将罗家一
线血脉,自我而斩?」

  他忽然变得十分顽强,早先的消沉和逃避之心,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掉转身,找寻长
刀,决意再下苦功死练,誓必参研出这七招旷代绝学。

  但他那口长刀却不见踪迹,用心一想,自个儿点点头,说道:「对了,刚才我心灰意冷
,五指一松,那口长刀不知飞到那儿去了,但且不管它,我练我的,没有刀在手也是一样。


  他说练就练,出手演出招式,这时他已下了决心,一如背水为阵,置之死地。心中空空
荡荡,别无牵缠。练了一趟,猛可发觉大有转机,连忙收摄心神,继续苦练。要知他本是资
质高绝一时的人,而且又平生炼刀,对正了这条路子,如若连他也参悟不透,过不了这个难
关,则天下再无一人可以过得。

  他事实上也正是到达大进步的最低潮,但凡任何技艺,若求进步,必是成波浪形发展。
每进步一次,必定又停滞若干时间,进步幅度越大,这一段低潮就更长久和低落,这原是自
然的法则。

  罗廷玉所要攀登的是天下最高的峰巅,因此,他的低潮特别难熬,意志略有不坚,难免
丧生之祸。这道理虽是很显浅,可是身在局中之人,却永难发觉。现在罗廷玉正向壮观磅礴
的浪峰顶跃登,速度比落下之时可快得多了。他发挥出生命中的潜力,冥索潜参,不知不觉
已到了天亮之际。

  他停歇下来休息,打坐了好一会。起身走近那幅凹陷的方格前,仰头细瞧,霎时间,又
参悟出不少道理。然后,他回转身,正想离开,忽然间发现他的长刀就掉在那方「君临天下
」的石碑之后。那道夹缝很窄,他伸手入缝拾刀之时,突然停止了拾刀的动作,用手指头向
石碑背面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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