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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atchy (凯欣),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司马翎)焚香论剑篇 第四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r 11 08:46:22 2000), 转信

发信人: mking (夜魅), 信区: Empris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Feb 10 17:43:01 2000)

  第四章锦囊至宝何斑斓
    晃横道:“张兄说得不错,像小谷你一味帮忙人家全无用处,这些
混帐小子们一转身把你的好处忘个干净不说,还要抓你回去呢!”
    谷沧海怔了一下,道:‘我不信,倘使我今日救了他们性命,日后
他们哪里还肯害我。”
    那四个白农凶人都发出冷笑之声,银刀府及黑衣帮的四人齐声说
道:“谷少爷若是搭救了小人等性命,日后不辞肝脑涂地,图报大恩。”
    鲁沛霍地转回头一拳劈去,拳力呼啸涌出,声威凶猛无比。
    砰的一声,一匹骏马应声飞开七八尺远,落地之后,再也不曾动弹;
    黎若妍道:‘鲁兄的阴阳拳力可以独步字内了,我瞧掌力中的柔劲
竟比刚力快了一线,先把马匹脏腑压碎。”
    鲁沛道:“见笑,见笑。”
    转眼望住从马背上跌落一边的大汉,厉声喝道:,你自问骨头比得
上比不上这匹马的硬?”
    那劲装大汉微微颤抖,道:“比……比不上。”
    鲁沛哼一声,回转头望望黎、张、晃三人,只见他们一齐点头,当
下会意,道:“小谷,你跟他们走吧:但我光告诉你,你若不速速逃出
周围十里方圆之地,我们碰上了你,取你性命,决不容情。”
    黎、张、晃三人都同声支持这一说,鲁沛又道:“限你一个时辰之
内逃出十里之外,以后不管你是生是死。我们都不闻不问,若是你被人
拿去受罪或杀死,那叫做咎由自取,活该之极。”
    谷沧海大喜道:“好,我若是遭遇不测,真的叫做活该。诸位大哥
大姊请了。”
    说罢,奔到黑衣帮那边,道:‘两位大哥可不可以带我一程?”
    两个黑衣骑士连忙应好,张少龙着他们报名,银刀府的两入一是李
操,一是樊弘。
    前者便是曾经追赶谷沧海的那个,黑衣帮二宿一是名叫田旋,一个
名叫费连。
    谷沧海便是与费连同骑并坐。
    他们报告姓名之后。一齐催马驰走,顷刻间已驰出老远。
    不到半个时辰工夫,他们已经远在十六七里之外。
    田旋勒住黑驹、说道:‘老费,那两个小子紧跟着在咱们后面,恐
怕是不怀好意。”
    费连回头望去。只见银刀府的樊弘、李操二人在数十丈后面,这边
一停住飞驰,他们也都勒马不前。
    费连向背后的谷沧海道:“小兄弟,你打算住哪儿去?”
    田旋接口道:“咱们受人救命之恩,自当还报,你说往哪儿去,我
们就送你去。”
    谷沧海沉吟一下,说道:“我还没想好。”
    偷眼一觑,只见田旋面上露出诡笑,心中一动,付道:‘张少龙说
世上人心险诈,又说这些人靠不住,他行走江湖不是一日两日的,说的
话自然大有根据。”
    只听费连用十分诚恳的声音说道:“小兄弟如若拿不定主意,咱们
到前面找个地方歇歇。”
    田旋接口道:‘那后面的两个小子好像不怀好意,我们兄弟如果不
替小兄弟打点,怎生对得起你救命之恩,走吧,咱们自会替你安排。”
    谷沧海不做声,心想此时若是坚拒,反倒露出形迹,必须想好计较
才能走开。
    田、费两人又纵马疾行,直奔东北。
    谷沧海明明要向西北才到得高山,但他隐忍在心,暗加观察。
    约莫驰行了十余里,银刀府的两人已经早就不见踪影。
    田旋道:“咱们不必紧行,免得坐骑累坏了,那两个小子想必晓得
咱们快到站头,所以索性走开。”
    费连摇头道:“这里面大有蹊跷,他们怎知二爷亲自设站在前面?”
    谷沧海问道:‘你们是黑衣帮十八宿,那三星是谁?二爷可是其中
之一?”
    费连道:“你的记性真不错,人家才讲过—次三星十八宿,你就记
住了。不错,二爷是三星中第二位恶星龚金钩,大爷是毒星龙海,三爷
是凶星李棋,咱们十八宿都是大爷亲自训练出来的人,在江湖上威名四
布,从来不曾受挫。”
    田旋接口道:“小兄弟你莫看我们刚才抵不住那四个凶人一击,就
看轻了我们,其实平日很难碰得见这等邪派高手,碰上了自然该当遭
殃。”
    他说这话之时,面上不禁露出不寒而栗的神情。
    谷沧海也晓得像那四个凶人这一类的邪派高手,平常极少在江湖
上露面,跟一般的武林人素不往来,所以田、费两人提起此事并无愧色,
便是这个原故。
    费连接着问道:“小兄弟你跟他们怎生相识的?”
    谷沧海也不详说经过,只道:‘他们不知在干什么勾当,被我碰见,
初时都要杀我,后来又不杀了,反而听我的话把你们放走,我也弄不
懂。”
    田旋舒一口气,道:‘原来你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话声未歇。只听蹄声斜刺冲到,眨眼间银刀府的樊、李二人现身阻
住去路。
    樊弘大声说道:‘两位打算把谷兄弟送到什么地方?”
    李操接口道:“咱们光棍眼中不揉沙子,最好别胡说乱指,咱们都
心中有数。”
    田旋冷笑一声,道:‘两位大呼小叫,来势汹汹,请问又是什么意
思?”
    费连接声道:“难道想拦路抢劫不成?哈哈!兄弟平生还未试过被
人打劫的滋味呢!”
    四个人互相嘲讽,唇刀舌枪地争吵起来,樊弘伸手抄起鞍边的长
戟,厉声道:“两位如果不知进退别怪兄弟出手!”
    一阵锵锵之声响处,都亮出了兵刃,樊弘首先催马向田旋冲去。李
操则以一柄银刀截住费连。
    几个回合之后,田旋抵挡不住樊弘的长戟冲击之势,受伤落马,樊
弘也跃落马下,改用银刀紧紧逼攻。
    费连觅个空隙,催马落荒而逃,但驰出十多丈远,那李操已逼到切
近,改使长戟遥遥攻到。
    若不是谷沧海坐在费连背后.费连早就中了毒手。
    李操长戟刺不到费连,改攻坐骑,又驰出十多丈,戟尖猛可刺入马
臀,费、谷两人一齐抛跌地上。
    双方便在地上步战,费连双手分使的护手钩功力不弱。反而迫得李
操节节后退。
    谷沧海趁机撒腿奔开,直到现在,他已确知这四人都对他不怀好
意。这使得他十分难过,却又暗暗了解张少龙等四个邪派高手为何手段
毒辣。
    他本来极是痛恨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邪人,可是目下却不禁生出
同情之心,暗想世上人既是这般可恶,多是忘恩负义之徒,岂能怪得他
们动辄就杀死与自己不合之人。
    他才奔出七八丈,转过一座山丘,忽见三匹黑马拦住去路,马上的
骑士们个个身穿黑衫,—望而知,乃是黑衣帮中之人。
    为首的一人年约四十左右,长得躯体魁伟,面目凶狠,右手提着一
块厚重铁牌,左手缩在衣袖之内。
    这大汉突然大喝一声。震动山谷。谷沧海转头就走,可是转眼间便
被其中一骑追上,拦截住去路
    那黑衣骑士从马背上弯腰伸手,一把抓住谷沧海,随手点住穴道。
便横搁在马鞍之上;
    为首的魁伟骑士狞笑一声,道:,这孩子就是谷沧海了,咱们总算
没有白走。”
    擒住谷沧海的黑衣骑士诣笑道:‘二爷洪福齐天,每次出马都满载
而归。”
    另一个骑士接口叫道:‘不好了,好像听到老费的惨叫声。”
    他们立即催马向叫声传来的方向驰去,眨眼间,对面一骑疾迅冲
来,马上坐着两人,双方互相望见之后,各各勒马。
    黑衣帮这边领头的魁伟大汉怒吼一声,响震四野,接着喝道:‘这
两个小子是银刀府的,定是害死了费连。”
    那一骑拨转马头,便欲逃走,但黑衣帮这边双骑齐出,一前一后地
截住对方去路。
    樊弘、李操二人只好打消逃走之意,齐向迎面拦住去路的魁伟大汉
拱手行礼。
    樊弘道:‘龚二爷亲自驾到。这孩子只好让给二爷带回。”
    龚二爷虎目一睁,道:‘你们把本帮弟子田、费二人怎样了,杀人
偿命,欠债还钱,只有这两句话。”
    樊、李二人面色一变,他们深知黑衣帮三星武功高强,而且都极心
狠手辣,性情冷酷,此时万万触怒不得:
    樊弘勉力装出平静的样子,道:‘不敢相瞒二当家的,贵帮的田、费
二兄因为夺走谷沧海,所以反脸成仇,现下他们都负伤挂彩,却无性命
之忧。”
    不一会儿,田、费二人带伤而来,龚金钩命他俩在樊、李两人身上
剁砍,果是留下同样轻重地伤势。
    龚金钩哈哈大笑道:‘没出息的东西,滚回去告诉余老头,叫他以
后办事要他五个儿子出阵,像你们这些脓包,还是少出来丢人现眼。”
    这几句话只骂得樊、李二人面红面白,却又不敢发作,最难堪地是
龚金钩洋洋得意地笑声,极是响亮。
    他们正要上马,突然间左方山丘顶出现三条人影,随风飘落三声冷
笑。
    众人眼睛才一转动望去,那三入已经急泻飞坠,霎时间奔到切近,
其中一个伸手绰住搭着谷沧海的那一骑的马尾,道:‘不准妄动,否则
一掌劈死你。”
    另外两人一站在龚金钩马首之前、另一则站在当中位置,不论哪一
骑略有动作,他都可出手攻击。
    这三个人都是一式的黄绸长衫、须发半白。
    龚金钩浓眉一皱、说道:‘原来是黄山三怪驾到,咱们好久没有见
面啦!”
    话犹未毕,在他面前的黄衫怪人冷冷道:“用不着套交情,只等你
一句话。”
    银刀府樊、李二人暗暗高兴、心想这黄山三怪若是与龚金钩拼起
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夺回谷沧海。
    恶星龚金钩左手一扬,衣袖飘起,赫然露出一只金光灿然的利钩,
原来他左手己失,镶上一只利钩,因此便以金钩为名。
    他的武功最厉害也在这只金钩上,故此面前的黄山一怪见他亮出
金钓,也不禁露出惕凛之色,缓缓举起手中的两尺半长,超如鸭卵的铜
管旱姻袋。
    龚金钩恨恨哼一声,左手金钩在空中一划,发出劲急破空之声。
    接着拉长面孔道:‘可惜我大哥三弟无一在此,否则定要跟你们三
怪拼个死活,瞧瞧是黑衣三星高呢?还是黄山三怪强些?”
    他这话已经十分泄气,人人一听而知他不敢出手。
    黄山三怪齐齐冷笑一声,托着旱烟袋的那个接口道:‘总有一日咱
们要分个高下,今日却是承让了。”
    那个扯住马尾之人说道:“咱们还要借他们这匹坐骑。”
    话声未毕,山丘脚冲出两匹骏马、马上各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
年青壮士,这两人长相甚似,面色朱红,鞍边都挂有一柄大刀。
    这两骑按忽间冲到切近,竞没有蹄声,原来两人马蹄都扎得有厚
布,他们一出现,樊、李二人立刻欢呼叫唤。
    龚金钩哈哈一笑道:‘两位来得正好、在下给你们引见引见,这三
位是黄山三怪,大怪李奔泉、二怪陈眠石、三怪钱耕云。”
    他转过来对三怪道:‘这两位是银刀府余家五雄,左边是余二郎,右
边是余四郎,诸位多亲近亲近……”
    黄山三怪素来冷傲无礼,这时头也不点,二怪陈眠石右手一使劲,
那匹黑马嘶鸣不已,跪倒在地。
    余二郎厉声喝道:‘陈兄动手之前最好考虑一下:”
    喝声中兄弟两人一齐掣出大刀,动作迅快有力,一望而知,功力精
湛,自有独到之处。
    钱耕云眯起双眼,冷冷道:“怎么?你们想出头架梁不成?”
    余二郎道:‘话不是这么说,愚兄弟只想晓得诸位把那谷沧海拿到
手之后,便待如何?”
    陈眠石衡量一下形势,心想自己兄弟三人势力最是强大,可是如果
激得对方两派联手,虽说是三对三没有什么吃亏的、可是自己方面一
则抽不出人手劫走谷沧海。二则对方还有数名手下,这些人乘机带走谷
沧海,也无法分身阻止。因此目下万万不可把他们激成联手之势。
    他松开手,那匹黑马登时站起。
    陈眠石冷冷道:‘你下来。”
    马上的黑衣骑士望了龚金钩一眼,见他颔首示意,便跃落地上。
    坐骑上只有谷沧海独自横搁其上,他穴道被制,众人都十分放心。
    陈眠石道:‘这孩子该属于谁的问题未解决之前,暂时由他走开一
边。”
    说时自己也退开,于是没有人再理会这匹马;
    黄山大怪李奔泉旱烟管一扬,说道:‘武林规矩是各凭本领行事,诸
位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龚金钩势力最弱,但他有他的主意,首先说道:“咱们现在共有三
派逐鹿此子。若要按照江湖规矩,咱们每一方各派一人出来拼斗,哪一
个最后获胜,这孩子就归他带去。”
    他自恃武功高强,所以作此提议,黄山三怪首先同声赞好,银刀府
余二郎、四郎岂能示弱,只好答应。
    龚金钩跃在场中,只见黄山三怪一齐走入场中,不禁一怔,道:
  ‘你们是哪—位出手?”
    大怪李奔泉面色冷漠如故,道:‘我们向例是三人同体、从来出手
都是三人同上。”
    陈眠石道:“诸位不妨打听一下,黄山三怪有哪一次不是三人同上
的?”
    龚金钩心中暗暗叫苦,只见余家兄弟也一齐落马入场,当即问道:
‘你们也是一道上、是不是?”
    余二郎道:“还用说,咱兄弟比起黄山三怪仍然吃亏不少。”
    龚金钩念头一转,道:“好,第一场该谁出手?”
    黄山三怪和余家兄弟见他毫不畏怯,都暗感惊奇。
    他们很快就以抽签之法决定了次序,第一场是黄山三怪对龚金钩,
胜了的一方最后才与余家兄弟动手。
    余家兄弟心中大喜,暗想这两方火拼之下,黄山三怪纵是赢了,说
不定仍然要被龚金钩拼掉一个。
    第二场便是以二拼二的形势,赢了固然最好,若是势色不对,也可
传令手下先抢走谷沧海。
    换言之,余家兄弟眼下已立不败之地。
    黄山三怪虽是占尽便宜,可是面对大名鼎鼎的黑衣三星之一,也不
敢大意,各各运聚功力,准备出手。
    龚金钩哈哈一笑,道:‘兄弟自愿认输,退出角逐,这一场是黄山
得胜,兄弟倒要留下来瞧瞧哪一方带走那孩子?”
    他转身退开一边,黄山三怪自然不反对他认输,六只眼睛聚集在余
家兄弟身上。
    余家兄弟硬着头皮,各捧大刀缓步上前,双方一触即发,形势甚是
紧张。
    三怪钱耕云首先发难,他们三怪的兵器都是铜管旱烟袋,这时钱耕
云一招‘春蚕自缚”,旱烟袋疾砸余二郎。
    但招数发了一半,突然圈回,倒袭四郎。
    这一招甚是诡毒迅快、余四郎大刀翻起,却不招架对方兵器、径攻
大怪李奔泉。
    反倒是余二郎刀势横截,架住向四郎身上点去的旱烟袋。
    余家兄弟露的这一手,显示他们擅长联手攻守之道,因此黄山三怪
打算逐个击破之计,不易实现。
    陈眠石从后袭上,疾点余四郎持刀手腕,逼得余四郎撤回刀招。
    只见余家兄弟一齐出刀,威势凶猛无比,霎时已冲出战圈之外。
    黄山三怪迅即各占方位,准备放手围攻。
    余二郎突然大喝道:‘且慢动手,我瞧龚兄留连不走,恐怕心怀不
轨,这一场拼斗若是两败俱伤,只怕那孩子要落在最先认输的人手上。”
    龚金钩怒道:‘这是什么话?”
    大怪李奔泉道:‘二郎说得有理,咱们再商量一下才动手不迟。”
    须知他从余家兄弟决荡突围的刀法上,己瞧出这对兄弟家传武功
别具威力,若是两兄弟分开了,还没有怎样,但两兄弟联手死拼的话,
到头来恐怕黄山三怪也只剩得一人活着。
    那时龚金钩出手一拼,他手下人数目最多,谷沧海定必落在他的手
中。
    龚金钩一瞧已知计策失败,当下道:‘嘿,黄山三怪人手最多,打
算来捡个现成便宜,兄弟偏偏不让他们趁心如愿,余二郎,你怎么说?”
    余家兄弟一想,若是联合起龚金钩赢了黄山三怪的话,自己这一方
有两人,龚金钩只是单身,显然有利可图。
    余二郎当即答道:‘龚兄怎么说,愚兄弟就怎么办。”
    于是形势又变,成为以三对三的局面。
    大怪李奔泉厉声道:‘好,且瞧哪一方剩下的活人多些,就可把孩
子带走。”
    他一挥手,三人一同向对方扑去。
    眨眼间,场中战况激烈展开,人人都知道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大
战,无不竭尽全力拼斗。
    谷沧海眼见他们反复无常,忽友忽敌,完全是基于利害改变立场,
心中大是鄙视。
    他被点住了穴道之后,刚一搁在马鞍上,头颅垂下,便即感到丹田
一缕热气冒起。
    他想也不必再想,依照以前的经验,集中心意催动那一缕热气,瞬
息间穿透经脉,登时解开了穴道。
    这种内功心法十分奇怪,初运之时,须得身子倒转,头颅下垂。
    此所以谷沧海前些时碰上黑手派的晃横之时,便曾施展巧计,用绳
子把自己倒吊起来。
    在他人很快就会感到不适,但谷沧海运起这种内功,却越发地舒
畅,并且觉得全身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鼓荡围绕。
    他身子不动,暗暗腾出一手,抓紧鞍辩,另一手用力掐抓马腹。
    那匹黑马痛得嘶叫一声,撤蹄奔去。
    黄山三怪齐声喝道:‘咱们胜负末分之前,谁也不许追赶那孩子。”
    余家兄弟和龚金钩也都惟恐手下们落了后,以致失去这孩子,在这
种互相猜忌的想法之下,竞也不命手下追赶。
    谷沧海被黑马驮出十多丈远之后,那坐骑突然停步,不论他如何掐
抓,这匹马都不向前走,只嘶叫着团团转圈。
    谷沧海没有拿着缰绳,生怕那马凶性一发,回头来咬自己的手,所
以不敢再掐。
    那六人之中论起功力,数余家兄弟稍弱,可是他们兄弟时时互相掩
护,以之弥补功力之不足。
    这一来双方旗鼓相当,杀个天昏地暗。
    五十招之后,每个人身上都多少负点伤,不过都没有伤筋动骨,因
此还能够拼命。
    又鏖战了一会儿,黄山三怪方面占了优势。
    大怪李奔泉独力对付龚金钩,倒没占到上风,二怪陈眠石和三怪钱
耕云合力对付余家兄弟,这刻已掌握主动之势,攻多守少。
    若不是余家兄弟擅长联手攻守之道,早就被这两怪的旱烟袋砸死。
    正在激战之时,战圈四周忽然多出了数人,这几人何时来的?以及
怎生来法?都无人晓得。
    最先是被黑衣帮之人发觉,田、费二人眼光到处,认得正是那四个
邪派高手,登时骇得全身冰冷,做声不得。
    其余两个跟随着龚金钩来的黑衣骑士不知厉害,齐声喝道:,什么
人胆敢到此搅扰?”
    银刀府的樊、李二人也瞧见了,三魂七魄顿时飞散了一半,也像田、
费二人一般噤若寒蝉,发不出声音。
    激战中的六人偷眼一觑,只见四角各站着一个白衣人,其中一个是
女子。
    这四人都有一种诡异的神情,一望而知不是好路数。
    他们久走江湖,一瞥之下,再也不用打招呼,齐齐停手跃开。
    龚金钩喘息一下,喝道:‘诸位是助拳来的,抑是有意伸手参与争
夺那孩子之事?”
    四个白衣人全无表情,神态比起素来以无礼骄横的黄山三怪,还要
冷漠高傲。
    大怪李奔泉一瞥之下,已晓得这批白衣人与众人全不相识,无疑是
参加角逐之人。
    当下冷冷道:‘诸位有意伸手的话,便须报上姓名,露一两手绝艺,
若是一言不发,哼!”
    东北角站的是鲁沛,他粗鲁地接声道:“若是一言不发,你又怎样?”
    李奔泉道:‘那就莫怪我们把四位视为死人。”
    鲁沛嗤地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赤身教的黎若妍忽然曼声叫道:‘谷沧海,别装蒜啦,到这边来。”
    众人不禁讶异地向谷沧海那边望去,只见那孩子忽然起身,稳骑鞍
上,果然已自解了穴道。这时才都大吃一惊。
    谷沧海道:“黎大姐有何吩咐?”
    黎若妍怒道:“过来!”
    谷沧海道:“那些人又凶恶又奸诈,都是见利忘义之徒,我不要跟
他们说话。”
    黎若妍转怒为喜,道:‘原来如此,你说得有理,我也很讨厌他们。”
    张少龙目光一转,扫到田、费、樊、李四人面上,那四人骇得浑身
哆嗦,低垂头颅。
    张少龙道:‘你们四个忘思负义之徒到这边来。”
    田、费、樊、李四人见识过他的厉害手段,哪敢吭气,战战兢兢地
弃到他面前。排队站好。
    此刻他们但求免去一死,什么话都肯听从。
    龚金钩、余家兄弟既讶又怒,齐齐喝止,但那四名手下都不理会他
们。
    龚、余等三人下不了台,跃到手下例边,还未说话。
    张少龙冷冷道:‘滚开。”
    身子全不动弹,底下一腿扫出,一股绝强力道宛如劈空掌力一般袭
向龚、余三人,登时把他们三人一齐逼退寻丈。
    张少龙一露出身手,那三派六人都大骇失色。
    黑手派晃横一飘身落在黄山三怪面前,举掌向李奔泉印去。
    这一掌不快不慢,李奔泉却感到无法退避,只好挥旱烟袋招架。
    晃横那只黑手印在旱烟袋上,李奔泉招架不住这股力道,上半身立
即向后仰弯。
    陈、钱两怪赶紧出手,两支旱烟袋架在李奔泉的旱烟袋上,一齐发
出内力c
    晃横喝一声去,手掌一推,黄山三怪齐齐路路而退。
    在场之人,除了身披白抱的邪教高手之外,没有一个不是张口结
舌,骇得发呆。
    此时,众人都晓得今日碰上了轻易不在人间露面的邪派高手,于是
各打各的主意,以应付今日的局面。
    黄山三怪多年来形影不离,另有套暗语、别人听不懂。
    他们三人用暗语迅快地交换意见。
    余家兄弟到底经的风浪不多,还在发呆。
    龚金钩喝道:“黑衣帮的都丢弃手上兵刃,听候发落。”
    四名黑衣骑士,包括费、田二人在内,都纷纷丢掉手中兵刃c
    同时之间,黄山三怪分头遁走,各奔一方,宛如漏网之鱼,丧家之
狗一般,甚是迅快。
    那四个白袍凶人没有一个动身追赶,龚金钩心中一阵后悔,暗想自
己判断错误,实在该当早一步分头逃走才对。
    余家兄弟被黎若妍目光笼罩住,感到进退维难,他们的两名手下
樊、李二人这刻也跟着黑衣帮之人丢掉手中兵器。
    黎若研冷冷一笑,道:‘你们兄弟可是要老娘露一手才能甘心受
戳?”
    鲁沛接口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赤身教的玩艺都使人十分的不
好受,若是此刻施展,我可要先走一步啦!”
    他说得一半认真,一半捧场。
    黎若妍大感受用,笑道:‘胡说,难道我会当众脱掉衣服不成,你
老兄若是有意露一手阴阳拳力,尽管请便。”
    龚、余三人一听来人之中竞有赤身教高手。
    还有一个擅长阴阳拳力,无疑是著名凶人阴阳扇符平门下。
    刚才另外两人出手,其一掌呈乌黑之色,凶威莫当,定是勾漏山黑
手派之人,只有张少龙的脚法虽是厉害无比,却不知是哪一个凶邪的路
数。
    只听鲁沛哈哈一笑道:‘得啦,兄弟并无焙露之意,咱们还须回去
复命,赶紧料理干净之后好上路……”
    张少龙道:“鲁兄说得不错,但那几个忘恩负义之徒不能轻易放过,
咱们一人一个,叫他们尝一尝咱们独门行刑手法,总要教他们尝遍万般
痛苦,始行杀死。”
    他说得十分平淡,瞧来并不是当真为了他们忘恩负义而忿怒施刑,
而只是一种习惯或是嗜好而已。
    田、费、樊、李四人不由得全身发抖,满头大汗滚滚流下。
    余氏兄弟对觑一眼,余二郎咬牙道:‘四弟,咱们决计敌不过人家,
但咱们岂能眼看银刀府之人身遭惨刑而置诸不理?”
    余四郎道:‘二哥说得是,咱们尽力而为,光荣战死也比忍辱偷生
强得多。”
    四个白袍人只是冷笑,理也不理他们兄弟。
    晃横厉声道:‘你们四个狗才听见没有?快些走过来受刑。”
    余氏兄弟大刀齐举,余二郎喝道:‘樊弘、李操捡起兵刃。”
    樊弘、李操呆如木鸡,动都不动。
    四郎呸一声,道:‘脓包,没种。”
    黎若研道:‘你们兄弟既然不怕,老娘就成全你们。”
    说着,举步向他们走去。
    数丈外的谷沧海突然叫道:‘黎大姊,这两人该死两次,死了之后,
还要被世人唾骂。”
    黎若妍不理他,双臂一振,身上白袍顿时脱掉,露出肥硕的裸体。
    但她陡然记起鲁沛的话,忽又把白袍披上,这脱衣穿衣的动作都极
是迅快,有些人竟没有瞧清楚。
    余四郎到底是年轻气盛之人,忍不住大声道:‘我们哪一点该死,我
们兄弟不怕死的好汉作为,反而要被世人唾骂不成?”
    黎若妍道:‘你说得是,那小鬼懂得什么?江湖上佩服的是不伯死
的硬汉。”
    谷沧海驱马走近前,冷笑道:‘武功不及别人高强,所以无法抵拒,
这算得是什么耻辱,你们平日欺凌善良之辈,劫财杀人,乃是一帮强盗、
不知仁爱礼义为何物,故这等愚蠢无行之人,才是大大的耻辱,我要是
你们,早就自杀一千次了。”
    这种道理由一个道学之士说来,本来不算希奇。
    但出诸一个孩子之口,又是向强盗说的,却是从来未有之事,所有
的人都不觉一楞。
    谷沧海大声道:‘大丈夫立身处世,须当俯仰无愧,岂是恃着两膀
气力和练过武功,可以欺负常人就称得上英雄好汉的,你们今日如此死
法,在明理之人的眼中,只不过是强徒愚夫的下场而已,有谁敬佩你
们?”
    他侃侃道来,神色凛然,又是众人都想不到的道理。
    余家兄弟我望你,你望我,做声不得。
    黎若妍笑着骂道:‘这小鬼当真有点道理,怪不得大宗师瞧得起
他。”
    谷沧海何等聪明,一听黎若研这么说,虽然不知道大宗师是谁,但
已经晓得这四个邪教高手跑来救助自己,必是大宗师所命,由此推论,
他们决计不敢杀死自己。
    但他只在心中欢喜,面上却装着没有听见有关大宗师这句话。
    这时,余家兄弟扔掉手中大刀,废然长叹。
    晃横口中最先发出厉啸,其余之人都发声应和,突然间人影乱闪,
跟着有四个人尸横就地。
    原来是田、费、樊、李这四人被他们一人一个解决掉。
    死在张少龙和鲁沛手中的田、费二人,形相没有特别之处。
    但死在黎若研和晃横两人手底的樊、李二人,一个双眼微张,嘴角
噙着笑意,一个面色墨黑,狰狞可怖。
    竟是两种极端不同的表情。
    张少龙等四人各自杀死一人之后,仍然回到原来位置站着,瞧他们
神态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故一般。
    谷沧海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可是一时又弄不明白是什么感想?
    黎若妍说道:“黄山三怪胆敢逃走,该当取他们性命,诸位意下如
何?”
    鲁沛道:“自然要取他们性命,可惜他们只有三个人,否则也可借
此机会较量一番。”
    张少龙道:“咱们抓阄取决,哪一个落空的话,只有白认倒霉。”
    他们口气之中,竞把这等追踪仇杀之举视为乐事。
    谷沧海不禁摇摇头,刚才触发的感想突然鲜明清晰起来,敢情是觉
得这一于邪教高手心狠手辣,动辄杀人,大是乖违了上天好生之德。
    再说有些过节根本是微不足道之事,实是不该处死罪。
    他想道:‘他们如此暴戾残杀,我将来练成了功夫,定耍制裁他们。
绝不让他们滥杀横行。”
    黎若妍道:‘你摇什么头,心中有话就说出来。”
    谷沧海心念一转,忖道:“目下我虽未能制裁他们,可是也该用别
的法子使他们少杀几个人。”
    当下说道:‘诸位兄姊的决定,依小弟看来,不甚高明。”
    晃横喝道:“放屁,哪一点不高明?”
    谷沧海道:‘话是黎大姊要我说的,晃大哥骂我放屁,我就不说下
去啦!”
    黎若妍白了晃横一眼,道:‘是啊!你骂他等如骂我,对不对?”
    她望向张、鲁二人,征询意见。
    张、鲁二人都颔首同意。
    晃横一瞧情势不对,只好忍住气恼,道:‘算我说错啦!”
    黎若研欣然一笑,心想这小鬼可爱得紧,有本事使得黑手派之人低
头。
    她道:‘谷沧海说下去。”
    谷沧海道:“黄山三怪乃是知道你们厉害,才急急逃走,照道理说,
你们不该见怪他们。”
    晃横冷冷驳道:“我等照例不许逃走,只准乖乖地弃械纳命,违者
处死。”
    谷沧海道:‘这话虽是不错,可是天下之事都超不过一个理字,今
日诸位兄姊宽大为怀,只杀死那四个忘恩负义之辈,而不处罚其余之
人,则逃走之人也该从轻发落才是,否则徒然显得诸位兄姊处事不公。”
    张少龙嫉妒地望住他,暗想这小子年纪轻轻,怎的就想得如此周
到。
    鲁沛道:‘依你说该怎么办?放过他们?”
    谷沧海心想,他们决然不肯轻易放过黄山三怪,因此若是赞同鲁沛
之言,说不定弄巧成拙,反而害了黄山三怪性命。
    于是微微一笑,道:‘那也不行,若是轻轻放过他们,日后人人见
到诸位兄姊出现之时,都敢逃走啦,小弟之意是找到他们之后,只卸下
他们一条手臂,不伤他们性命,这一来黄山三怪变成了诸位兄姊的执法
招牌,人人皆知不可妄自逃走。”
    黎若妍首先叫道:“妙,妙!”
    鲁沛也道:“这话颇合我心。”
    张少龙点点头,嫉妒之心转为加害之意,眉宇之间泛起冷森地杀
机。
    晃横见三人都赞成了,赌气道:“兄弟退出不管啦,你们去办
吧!”
    他也是满腔杀意地望了谷沧海一眼,眉头一皱,转面向龚金钩、余
家兄弟等人喝道:‘你们还不快滚,想等老子取你狗命不成?”
    龚、余等人哪敢怠慢,分别向他们及谷沧海行过礼,一哄而散。
    黎若研说道:‘尔等传话出去,谁敢再动谷沧海一根汗毛,阖族诛
杀不赦。”
    声音远远传出去,龚、余等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晃横道:‘我先走啦!”
    迈开脚步,迅疾奔去,宛如一道白线般隐没在远处。
    黎若妍等三人协商之下,黎若研对象是黄山三怪的老大李奔泉,鲁
沛是二怪陈眠石,张少龙是三怪钱耕云。
    分配定当,鲁、张二人各自去了。
    黎若妍道:“谷沧海,你打算到何处去?”
    谷沧海道:‘不瞒黎大姊说,小弟正想投师学艺。”
    黎若研惊讶得皱起眉头,道:‘你想投师学艺?这话可是当真?”
    谷沧海道:‘真的,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黎若研道:‘你打算投到何人门下?”
    谷沧海心想:‘我奉慈母之命到嵩山投拜在一位高僧座下,可是实
情却告诉她不得。”
    当下说道:‘我要投入少林寺学艺。”
    黎若研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少林寺虽称是天下武术总汇,但眼下
并无杰出人物,老一辈的如上一代光德老方丈如今年逾八旬,业已退位
隐修,寺中之事不闻不问。还有两人,那就是光德的师弟光慈和光悲。
这两人本是藏经阁和达摩院长老,武功精妙无比。可是十年前少林派第
一高手独角龙王应真发生丑事之后,那光慈、光悲两僧便在那一年辞退
首座长老之职,隐人后山之中,十年来不见影踪,只怕已不在人间。”
    她望住谷沧海微微一笑,又道:‘现在的方丈大师是光德首座弟子
弘经大师,闻说他精通佛典,德高望重,可是武功却还低于藏经阁长老
弘—和达摩院首座弘力他们。”
    谷沧海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到少林寺去。”
    黎若妍道:‘我不是劝阻你别去,只要把详情告诉你。须知眼下少
林寺号称五大高手,便是包括弘经方丈在内的弘字辈五僧,随便挑一个
出来也未必就胜得过我。人家说取法乎上得其中,你取法不高,成就自
然有限,可以预见了。”
    谷沧海道:‘黎大姊的指教,小弟十分感激。可是小弟平生决意做
一件事的话,从不半途而废。”
    黎若研突然怒容满面,厉声道:‘你这小家伙真胡闹,你可知道当
今之世,哪一位老前辈武功最高?”
    谷沧海心想:‘你自然说是赤身教主花蕊夫人啦!”口中却不说出,
只摇摇头。
    黎若研道:“哈,原来你真不知道。”
    她忽怒忽笑,倒教谷沧海摸不着头脑。
    黎若研又道:“我告诉你,当今之世,武功最高强的是一位终年居
住海外一座大岛之上的老前辈。这位老前辈每隔七年,就到中原走一
趟,收一两个弟子回去传授武功。”
    谷沧海惊讶得叼一声,道:‘这倒是大出小弟意料之外的事,这位
天下武功最高的人竟不是你们教主花蕊夫人……”
    话未说完,啪的一响,面颊上已挨了一巴掌,热辣辣地一阵剧疼,
心知这一边面颊定必又红又肿无疑。
    黎若研满面杀气,冷冷道:‘大胆的小狗,竟敢叫出教主名讳。”
    谷沧海顿时记起父亲果然说过赤身教有这么一条禁忌,谁敢道及
花蕊夫人四字,那就是一场杀身之祸。
    所以花蕊夫人虽是贵为赤身教教主,乃是天下两大邪教之一的首
领,江湖上却从来听不到她的名字。
    他歉悔地道:‘对不起,小弟头脑不清,竟然触犯贵教禁条。”
    黎若研向他瞪了半天眼睛,居然没有出手,道:‘我的化阳指杀你
不死,只好放过你。”
    谷沧海晓得她是借词开脱自己,却想不出她为何不取自己性命。
    只听黎若研又道:‘你一个小孩子家惹这许多江湖好手追捕,本来
就够奇怪。居然又晓得我家教主的名讳,你到底是什么人?父母是谁?
我可想不出天下武林中哪一位名家姓谷的?要不然你就是哪一位名家
的徒弟?”
    谷沧海摇摇头笑道:“小弟若是名家之徒,何必又找师父学艺。”
    黎若研道:‘是叼,你这小子古怪得紧,连天下第一位高人要收你
做徒弟你都不干,却去找那群虚名欺世的和尚。”
    谷沧海道:‘少林的高僧们决不是虚名欺世之人,小弟目下虽然未
列少林门墙,但此心响往,已算得是私塾弟子,大姊,别当着我面说这
种话……”
    他停一停又道:‘原来你说的那老前辈就是庞珏老丈,他跟我说过
他外号是天魔,当时我说,天魔神通广大,跟仙佛差不多。怪不得他就
是大姊称为天下第一高人。”
    黎若妍面上肌肉像是僵硬了一般,冷冷道:‘现在你已知道,还去
不去少林寺?”
    谷沧海道:‘当然去啦!”
    黎若妍像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一般,舒口气道:“你这家伙固执得
可爱,你想当和尚是不是?但你一定做不成。”
    谷沧海道:“我不打算做和尚,可是我若决心要做和尚,谁也阻止
不了我。”
    黎若妍用警告地口气道:“别那么肯定,我们赤身教的两位护法得
知今日之事以后,一定会到少林寺找你算帐。”
    “算帐?”他十分惊异地说:‘我又没有得罪她们?”
    ‘用不着得罪。”她说:‘只要她们得知你曾被庞老前辈看中,她们
就决计不会放过你了,你可知道她们的法号?”
    谷沧海道:‘前些时鲁沛大哥跟你见面之时,曾经提及摇魂、荡魄
两个名字,你说她们是贵教两大护法仙子。”
    ‘就是她们了。想想看,她们的名字多么骇人,只要是男人的话,见
到她们无不魂魄摇荡,直到真元亏尽送掉性命才算数。”
    谷沧海对于邪教的采补交合之道全无所悉。
    便追问道:‘为什么真元亏尽?”
    黎若研道:‘现在你还不懂这种男女交欢之事,可是她们的厉害处
就在这儿。你不懂也照样会无法自制。”
    她暖昧地一笑,又道:‘我在赤身教中算得上是资质出众的后起之
秀,小时候长得很漂亮。但长大时每一年丑一分,终于成了现在这种样
子。所以我修习本教秘艺,虽是痛下苦功,也只有化阳指能够精进、其
余使用色相迷惑别人心神的功夫,一辈子也别想追得上两位护法仙子
    谷沧海似懂非懂地听着。
    黎若妍又道:‘所以我决意要向庞珏老前辈求列门墙,可是他老人
家却出了这么一个难题,要我们各用一个架式站着不动,任何外来的侵
扰都不得理会,瞧瞧我们四人谁支持得最久,就收哪一个做徒弟c”
    谷沧海直到这时总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何用那么古怪的姿势站着不
动。
    他想一想,拱手道:‘我要走啦!”
    黎若研道:‘好吧,这回你定必能够平安抵达嵩山,谁也不敢再惹
你了。”
    谷沧海暗暗高兴,心想这一趟奉慈母命离家投师学艺,虽然半途中
间碰上这么一个大波折,总算是安然渡过,此后便可平安抵达嵩山,不
负慈母所嘱。
    但他只高兴了一下,面色便变得明郁,好像心中埋藏着重大隐忧一
般。
    他茫然地向前走去,心神大是恍惚。
    走出十多丈,突然间风声矾然掠过,一人阻住他去路,抬目一瞧,
原来是黎若研。
    她道:‘忘了告诉你两件事。”
    谷沧海讶道:‘两件事?什么呀?”
    黎若妍道:‘第一是你应该跟我去见见庞老前辈,无论如何你总是
他老人家七十年来七度渡海潜入中原第一次看得上的人。”
    谷沧海忙问道:‘这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呢?”
    她停一下,又道:‘第二件,你既不打算做和尚,那我警告你,少
林寺的绝艺有大部分不传俗家弟子,你只能学到皮毛功夫而已。”
    谷沧海记起阿驾也这么对他说过,当下点点头,道:‘我知道,但
我非试一试不可。”
    黎若研领他向荒野中走去。
    谷沧海边走边问道:‘黎大姊,你刚才说,少林第一高手独角龙王
应真十年前出了丑事,究竟是什么?他一个和尚为何外号为独角龙王?”
    黎若研道:‘此事天下皆知,十年之前,如此这般……
    “应真被他师兄光德老方丈打折双腿,不准接续断骨,就在寺侧,一
座石崖上搭了一间木棚,颈上挂着一个钢圈,日夕枯坐。任何人包括少
林寺僧都不得上崖跟他说话。”
    谷沧海惊道:‘竟有这么可怕之事?那位应真大师死了没有?”
    “还没有,许多武林人物到少林寺之时,远远都可见到应真枯坐木
棚之内。”
    她停歇一下,又道:‘这等生涯别的人决计受不了,何况还要被许
多人望见,耻辱无比。而他居然一直活着,真是奇怪。”
    谷沧海喃喃道:‘真是奇怪。”
    眉宇间忧色更重,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心事。
    黎若研又道:‘他只是俗家弟子,应真二字是他的姓名,不是法号。
他因为额上有肉瘤,所以江湖上叫他做独角龙王。”
    谷沧海面上忧态如故。
    缓缓道:‘大姊不是说少林绝艺不传俗家弟子?这位应真前辈怎又
是少林第一高手呢?”
    黎若妍接着道:‘这个我也弄不懂。”
    谷沧海又问道:‘那个女子许灵珠当真是长得很美丽?她现在住在
什么地方?”
    黎若研白了谷沧海一眼,道:‘瞧你外表挺正经的一个男孩,谁知
也是听不得有关美女的话的人。”
    谷沧海心想:‘这个武林第一美人许灵珠跟我未来师父大有关系,
怎能不问个清楚?”
    他窥测出黎若妍只是取笑而已,并不是当真不高兴他提及女人、当
下将计就计,故意装出调皮的样子,道:‘古圣说食色性也,在下年纪
虽小,但也有人性,这食欲和色欲两件决计不可后人。”
    黎若妍道:‘胡说八道,你懂得什么?”
    其实她根本听不懂什么食色性也的句子,所以随口谩骂一声。
    她接着道:‘你若想见见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却也顺路,经过开封
府时记得去找她就行啦!”
    谷沧海道:‘多谢黎大姊指点,但开封府地面辽阔,只怕不易找到
她。”
    黎若研道:‘我对她没有什么兴趣,以前偶然听说过她,记得好像
是在郊外一处什么地方。”
    谷沧海撇开这个话题,问道:‘那些江湖豪客为了一个锦囊苦苦地
追我,霍大叔还被关家堡之人抓了去。那是什么锦囊,黎大姊可知道
么?”
    黎若研道:‘我们不大管这等江湖闲事,什么锦囊我可没有听过。”
    此时她嫌谷沧海走得馒,便伸手托住他腋下,提气急弃,谷沧海只
觉两耳风响,眼前树木不住向后掠退。
    过了一顿饭工夫,黎若妍停住脚步,向前面指一指道;‘就在那石
屋之内,你可独自去叩见他老人家。”
    在他们前面十余丈处,一座古朴的石屋座落山坡一块平地上,石屋
四周长满了绿藤,更添古趣。
    谷沧海大步走过去,一边举袖拭汗。
    片刻问已到了石屋门前,只见木门洞开,屋内光线十分充足,只有
几件必需的家具,都是上等红木所制,气派签是古雅高贵。
    一个峨冠博带的老人站在窗边,面向窗外。
    外面便是一片畦圃,种满各式花卉。
    此时有七八种正舒苞吐艳,风光绮丽。
    那老人身材比常人足足高出一个头有余,宽大的长袍显得他异常
地高大。
    谷沧海对他衷心感到佩服,当下恭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却不敢出
声打扰他的沉静。
    过了片刻,那老人缓缓转回身躯。
    他似是早就晓得谷沧海站在门外,所以转身见到他时,毫无奇怪之
色,管自落座在一张太师椅上。
    谷沧海又行了一礼,还未开口。
    高大老人说道:“孩子你不是早就行过礼了?进来咱们谈谈。”
    他居然知道谷沧海早光在外面行过礼,使得谷沧海十分吃惊。
    但转念一想,记得他的称号是天魔,自是神通广大,这也无足为奇。
    走入屋中,但觉极是清凉,精神为之—振。
    庞珏泛起和蔼的笑容,说道:“老夫年幼之时,也是像你这般胆大
倔强而又聪明颖悟,所以你虽是使老夫心中极为懊恼,但又仿佛见到自
己昔年的影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谷沧海钦慕之极,想道:‘这才是一代宗师,武林高手的气度,心
中的不高兴和失望毫不隐讳:”
    他换个话题,道:‘大宗师隔许多年才到中原来一趟,为什么不到
繁华都市游玩,却住这等幽僻无人的所在呢?”
    庞珏道:‘老夫已经活了一百岁有多,天下哪一处没有去过。不过,
老夫这次回到中原,木有长久留在此地的打算,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很
快就要回到地狱岛去。”
    谷沧海讶道:‘地狱岛?大宗师居住的处所应当是金宫玉阙,琼楼
玉宇才对。”
    庞珏笑道:“你以为老夫是邪教中人,一定是穷奢极侈地过日子么?
邪教中入诚然无不如是,可是要把武功练到一流高手的地步,便不能那
样子,老夫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座地狱岛,足以磨励身心,坚定意志。”
    他瞅了谷沧海一眼,道:“像你天生如此坚毅的孩子便不须地狱磨
练了。”
    言下之间,颇有不胜遗憾之意。
    谷沧海道:“你老不是己收到好些徒弟?”
    庞珏道:‘不错,但那地狱岛太苦了,能够坚持下去不曾死掉或是
不曾逃走的实在不容易找,若不是大忠大孝之士,便是大奸大恶之徒才
能呆下去。”
    谷沧海恍然道:‘怪不得大宗师要用种种方法试验他们的意志毅
力。”
    庞珏道:‘老夫年事已高,这趟返岛。不知还有没有回到中原之口?”
    谷沧海大吃一惊,道:“你老武功精湛,身体康健,瞧来活上两百
岁也不成问题。”
    庞珏道:‘两百岁不敢说,一百五六十岁那是绝无问题,但是
    他突然停口不说。但是谷沧海己猜测得出他胸中隐藏得有秘密,并
且知道这秘密足以使他有丧命之危。
    心下想道:‘这就奇了,难道说这世上居然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而
这人又是他的仇人,所以他心中揣揣不安?”
    他突然问道:“大宗师,在这世上可有使你忌惮之人?”
    庞珏怔一下,才道:“这一问有意思得很,老夫不妨告诉你,有一
个人使我心中很忌惮。”
    谷沧海张大双眼,道:‘那人的武功比你老还高强吗?”
    庞珏摇摇头,道:“比起老夫百载修练还差得多。”
    谷沧海更感惊奇,道:‘既是如此,你老为何还须忌惮于他?”
    老人腰肢一挺,脊骨发出连珠轻响。他双眉高耸,隐隐泛起杀气。
    谷沧海心中付道:‘他定是想起了那个人,所以不知不觉流露出凶
恶的心情。”
    庞珏沉思片刻,缓缓道:‘那人是老夫此生唯一活着的弟子。”
    谷沧海惊讶得叫出声,道:‘真想不到,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庞珏摇摇头,道:“你年纪太小,很多奇怪的道理不会了解的。”
    他眉宇间的杀气已经消散,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又道:‘将来你有机会碰上他的话,记得想法子速速逃走。不然的
话,他会杀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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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到了,夜魅开始行动了.
夜魅总是那么见不得人,但其实它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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