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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焚香论剑篇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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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论剑篇
第十四章 火阵腾飞见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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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她斗地清醒,忖道:“我真是昏了头,他明明是利用能够帮助我这番话
来迫使我低头屈服。”
转念又忖道:“但假如真能那样,我暗暗纵敌叛教,也甚是值得。”
她自个儿矛盾地反复寻思这件事,猛抬头,已见到谷沧海带了一人进来,却是一个
美如天仙的女子,认得便是武林中公认为当世第一美人的许灵珠。
自古至今,尚没有一个美人能像她那样巨大的魅力,能使无数男人为她单思独恋,
做出种种可笑而又可感的傻事。
以此而论,她大概算得上是古往今来的第一美人了。
摇魂仙子虽然很妒忌她的美丽,但一当瞧见她之时,心中的妒意就忘记了,只顾着
用心瞧她。
换言之,连她身为女性,也被许灵珠的绝世容颜迷住。
谷沧海向摇魂仙子道:“你到路上把风,有人来的话,早早发出警讯,我们好躲起
来。”
摇魂仙子听令走到路上,谷沧海和许灵珠一同奔入养花的地下温室。
许灵珠一见这十二盆五彩摈纷的天府异花之时,不觉目为之眩,磋讶良久。
谷沧海道:“姑姑不妨去贴近花朵,让小侄瞧一瞧。看看是你比花更艳丽呢?抑是
花比人娇?”
许灵珠虽是觉得这话太是轻薄,不该出自谷沧海口中。
然而她赋性温柔之极,也不说他,便依言去做。
谷沧海但见摈纷绚丽的艳花之中,又增添了一张使人不可迫视的美丽面庞,初时简
直目不瑕给,不知看人抑是看花好,他当真用欣赏的目光去瞧,暗作比较,心中全无一
点偏见。
换言之,他乃是用艺术家的眼光去审视人花两者,看看到底哪一样更美。
渐渐他的目光完全被那张面庞吸引住,鲜花大觉黯然失色,好像因此而萎顿憔悴。
但这并不是谷沧海的错觉,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那千数百朵五彩摈纷灿烂无比的
仙花,当真渐渐黯淡失色,光彩褪落,不一会工夫,已有不少呈现枯萎的现象。
又过了一会,枯萎的现象更加明显,因而更显得许灵珠艳丽无比,不可方物。
这时候谷沧海可就发现其中有一朵毫无凋萎之象,相反的群花越是懈悴枯萎,这一
朵便更为盛放,香气大盛。
谷沧海方自一笑,上面的宙洞外传来一声惊叫,道:“你们在干什么?为何这些仙
花都掐萎了?”叫声中传来门窗被铁栅封闭的声音,而这话声却仍是摇魂仙子所发。
这幕奇异景象,使得摇魂仙子震骇莫名,那么艳丽盛开的仙花,居然像县花一般迅
即枯萎,其原因只是由于许灵珠站在群花之内,与这些仙花争研斗艳。
谷沧海一直以整个心灵去比较许灵珠和驻颜花两者之中孰美,到底是人比花娇,他
不但确切相信此事,而且甚至以心灵的力量,把这意思传送出去。
现在那些娇艳无双的汕花,都完全萎落了,只有一朵巍然独存,颜色中略黯淡了一
些,却毫无枯萎之象。
谷沧海笑道:“姑姑,请你瞧瞧,那一朵就是花蕊夫人梦寐以求的真驻颜花了。”
许灵珠目光落在花上,美眸中透露出怜爱之意。
她伸出双手,轻轻地捧住那朵碗口大的仙花,好像捧住心爱儿女的面庞一般的温柔
,
细细瞧看。
那朵驻颜花具有长春不老的灵效,是以不曾因被许灵珠的颜色压倒而萎落。
此时,在大约五寸下面茎上自行断开,整朵花可以捧起来,看上去虽是脆弱,但事
实却十分坚韧,绝难损毁分毫。
谷沧海瞧瞧天色,道:“此刻离天亮已没有多少时候,我们要走,就得快点走了。
”
摇魂仙子讶道:“我们?连我也在内么?”
谷沧海道:“当然啦,你如若不走,花蕊夫人见到此地情况,定将迁怒于你。总之
,
你很难令她相信你与此花之枯萎全无关系,所以你得跟我们离开。再说你还须我帮助你
疗治内伤,兼且保持青春,这也不是础磋立办之事。”
摇魂仙子轻轻磋叹一声,道:“原来你一点不怕我不遵守诺言的原因在此。试想我
一旦叛出本教,岂敢复在人间出现呢?那当然谈不到为非作恶了,好吧,我们走。”
他们一齐离开天卉圃,摇魂仙子乃是赤身教的护法,当然熟悉本庄地形以及出入之
法。
因此她带领着许灵珠公开地走,从那道朱栏石桥上走过去。
石桥两端都有暗桩把守,但喝问口令之下,摇魂仙子一一应付过去。那些暗桩一见
是护法仙子,岂敢多言。
护法仙子和许灵珠到了对岸,便悄然转到河边,谷沧海在对岸一扬手,发出天遁神
抓,让许灵珠抓住,他便借这一点点助力,飞过河面。
谷沧海一径出庄,他借助天遁神抓,凌空飞出庄墙之外,然后在约定的地方,等候
摇魂仙子和许灵珠出来。
那朵驻颜花还在他手中,因此他十分放心,假如不幸被花蕊夫人碰上,把她们拿下
。
但其时最多牺牲这一朵仙花,亦足以换回她们两人的自由。
等了一阵、但见两条人影悄悄奔到,正是摇魂仙子和许灵珠两人,谷沧海立即带领
她们走到藏放木板之处,把木板取出来,向摇魂仙子道:“此河宽达四丈以上,背你们
过去才行。”
摇魂仙子感到难以置信地瞧着他,心想:“这等登萍渡水的功夫虽难,自己也勉强
可以办得到,但背上多了一人,可就比空身困难上不知多少倍了,假如他的功力已经到
达如此精纯的地步,那就真的可以与教主花蕊夫人一挤了。”
她默然伏在他厚而有力的背上,不禁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以她的经验,任何男人只要碰触着她的身体,那是非得神魄颠倒不可。
但这个谷沧海简直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了,而是铁铸石刻的人,全不受她的魅力所惑
。
谷沧海把木板平放水面,运足内力一推,这块木板如激箭向对岸射去,他的人也跃
出去,到了河中心,往水面一落,脚尖恰好点在板上,借力又起,这一回便已纵到对岸
岸边,把摇魂仙子放下来。
他如法炮制,很快就把许灵珠也背过对岸。
他临行之时,仍然将木板收藏妥当,方始带了二女向前疾奔。
不久,他们到了一条河边,谷沧海撮唇吹了三响,对岸芦苇中嚓嚓连声,划出一艘
快艇。
艇上共有四人,其中一个面带黑巾,形迹神秘,其余三人俱是精壮汉子。
他们都不开腔,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许灵珠面上,难舍难分。
谷沧海他们一道落船,快艇随即迅疾飞驶。滑过河面,划下一道波痕。
在快艇上,谷沧海问知摇魂仙子本来姓封,单名兰。
他上船之际,已用布包住驻颜花,交给许灵珠收藏。
此时曙色已露,天际一片灰白。
谷沧海向封兰道:“现下我趁这一段水程,助你疗伤。我将以我本身一点纯阳真火
,
助你打通穴道,以后你用心修持,定可把内脏之伤医好,为时最多不过两年左右,你不
但可以恢复原有功力,同时更能青春永驻。”
封兰不能不信,当下依言运功,谷沧海则出掌抵住她背后的大穴,传出本身纯阳真
火。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谷沧海收回手掌,睁开双眼。
许灵珠微笑道:“她经过你的帮助,呼吸已均匀细长,大有灵效。但难道这样就可
以永驻青春么?”
谷沧海笑一下,道:“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请姑姑把驻颜花给我一用。”
他取过驻颜花,放在封兰怀中,清香阵阵,直扑封兰鼻中。
封兰似是受到刺激,微露不安的神情,但不久就恢复平静,瞑目端坐,动也不动。
谷沧海向许灵珠道:“这朵驻颜花乃是宇内奇宝,既不损毁,亦不凋谢。以后姑姑
只须日日佩戴在头发上,或是挂在身上,即能永得青春,不必服用任何药物。”
他的目光转到封兰面上,又道:“这个秘密别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封兰以后路你十
分要好,也不能说出,别的人更不用说了。还有一件事要托姑姑做的,便是当她打坐入
定之后,请你俏俏把驻颜花放在她仟中,如此放上一百次,大功告成。这个秘密也望你
千万不要泄漏。”
许灵珠笑一笑,道:“我明白啦,你是怕这驻颜花秘密泄漏出去,便变成天下之人
皆欲得而甘心的宝物,那时自然会发生种种想不到的危险,对不对?好吧,我听你的话
就是了。”
谷沧海看看已没有什么可嘱咐的,便向她告辞。
独自飘然上岸,好在他业已布置严密,从徐州地面直至巨鹿为止,一共八位名家高
手负责分段运送。
这八位名家高手皆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人物,安排得十分妥善,共分四站,每站
由两个人负责。
每到达一站,便布置许多疑阵,扰乱追兵耳目。
敌人再强,也决计没有法子追得上。
至于这一批负责护送的人,到了交差之后,各自星散,永远不晓得许灵珠藏在巨鹿
的什么地方?
其时只有另一部分的五个人知道。这五人是毕氏兄弟、神枪杨宁、开碑手杜钧以及
毒金钱陈若水。
不过他们即使是与许灵珠一同隐居、但也是三五个月见不到一次面。并且为了安全
起见,这五人都不得与外界任何人接触。
谷沧海很放心地离开快艇,随便在一处草堆中睡一觉,一直等到昏暮之际,方始向
无瑕庄奔去。
他此行目的,是要把那个与他私订了终身的未婚妻关阿茸救出魔窟。不论有多大的
危险,他也得走上一遭。
他在夜色中到达环绕全庄的河边,放眼望去,但见无理庄似乎十分平静,一如以前
所见。
谷沧海不敢低估敌人,暗自提高警觉,取出木板,渡过这条河流,然后跃上高墙。
四瞧无人,适时取出天遁神抓,凌空飞渡过十多丈远的距离,落在屋顶上。
这次重来,他当然方便迅快得多了。不一会已抵达不禁楼外的河边。他先拣好一根
竹子,劈了下来,带到河边。
掘了一个深洞,把竹子插在洞内。这根竹竿尚有七八尺长的一截,露出地面。
谷沧海把竹子弄妥,解决了撤退时飞渡这道河面的困难,随即依照上次人庄时的路
径,以天逅神抓渡河,直闯不禁楼。
他业已深知这座不禁楼安装有极为精巧的警报系统,除了那道楼梯之外,没有别的
法子可以进入楼上,哪伯只是在纵上二楼之时,足尖仅仅在栏杆上轻踏一下,亦将触发
了警报系统。
自然最严密的还是最高的一层,即是以前许灵珠所居的四楼,幸而他此次用不着潜
入四楼之内,只须在二楼把阿莺救出顺便把阿环也带走,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他运足目力,查看那座不禁楼的情形,过了一会儿,断定并无异状,当下潜行到楼
下,取出天遁神抓,扬手发出。
那只神抓破空飞起,抓住三楼檐下的横梁。他判断警报系统一定安装在檐面,如果
跃上去,足尖一落,登时触发消息,但檐下的横梁当必安全不过,因为没有人能跃得那
么高,也没有法子在那儿立足。
他轻轻一纵,借神抓之力,越过二楼的栏杆,轻轻飘落走廊上,当即把神抓收回囊
中,很快地弃到一个房间外面,在门外听了一下,便推门而人。
这个房间内灯烛已灭,他定睛一瞧,床上空荡无入。
谷沧海不由得吃了一惊,心灵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很快地走到床头一面镜子
之前,伸手一拉,露出镜后的橱柜,但见橱中空无所有,凡属阿莺的衣物,均已失踪。
这座镜橱他曾经藏匿过不少时间,也只不过是昨天之事,阿莺难道就已迁上了四楼不成
?
一想到此处,不由得热血沸腾,心痛如被刀续。只因她若是在今天把化阳指第一关
闻过,迁上了四楼,莫说极可能已被赤身教豢养的壮男夺去贞操,即使不然,她的未来
命运。亦已发生了激烈变化。
这是因为修习化阳指功夫,一定会激发人类与生俱来的兽欲,尤其是她们能够假借
男女欢合之举,增进功力。
是以假使阿莺已经冲过第一关,便立刻踏入纵欲的可伯境界。
他掩上镜橱,在床上坐下,呆呆地寻思道:“假使阿莺在迷失本性之时,与别的男
于发生丁关系,失去贞操,我便如何?仍然履行诺言,娶她为妻么?抑是设法把她从这
纵欲荒淫的魔窟中拯救出去,交还她的父亲就算了却责任?”
这个问题不比寻常,令他苦恼之极。默默寻思许久,尚未得到答案。
他向来是坚毅勇敢的人,凡事总须有个不移的主张,方能付诸行动。是以若是换了
别人,一定先去找寻阿莺,等找到她后再说。
但他却必须在心理上准备好了,才肯行动。如此才不影响到他行动的反应。
在那个年头,不论是贤愚老少,都对贞操十分重视,即使是江湖上豪侠之土,亦受
到这个观念的影响。
他们之中有些人固然能较世俗之人豁达得多,看得开这件事。可是若然非娶一个失
去贞节的女子不可,最多也纳为侧室,决计不肯当作匹配的发妻。
谷沧海自然没有想到纳妾这一点,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娶她为妻,一是干脆断绝
一切关系。
但山盟犹在,海誓难忘,才不过是一两日时间,岂敢就与她断绝?况且儿时的一段
共患难的往事,亦使他无法忘怀。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斗然间站起身,忖道:“不管她是否尚是处于,但只要她并非
自愿献身给别人,而是在无法抗拒情形之下失的身,就不能把罪过算在她头上,我作为
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须得有这等宽阔的胸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仍旧娶她为妻才对。
”
当然这个决定在他心中经这不知多少次的交战,才下的决定,实在不容易帮这决定
,
假如没有这等胸怀和坚强的意志的话。
他一旦下了决心,顿时感到十分轻松,当即迅快行动,转瞬间,他已悄悄奔到另外
一个房间外面,听过房中动静,便推门而入。
房中一灯如豆,不过由于镜有三面之多,光线互相折射、仍相当明亮。
床上躺着一个美貌的女郎,身上衣物甚少,曲线暴露,白皙的皮肤、散放出青春动
人的魅力。
谷沧海过去推她一下,把她从梦中惊醒。
她一睁眼见到谷治海。登时露出惊喜交集的样子。
俏声道:“啊,老天爷帮忙,你到底来啦?”
他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美貌女郎就是曾受他救命之恩的阿环,她面上现出严重的表情,道:“今天本
庄着实骚乱了一大阵,所有的高手都派出去追捕护法仙子和许姑娘,听说教主气得差点
昏倒,因为她万万想不到护法仙子居然叛变,毁了仙花,又带走许姑娘。假如她把护法
仙子抓住,她说不定会亲口咬下护法仙子的肉来吃。”
谷沧海道:“现下情况如何?”
阿环道:“教主中午之时离开了,当然我没有亲眼见到,而是因为发觉到莺姑娘不
见了。向暂代本楼总管打听,她说,教主已把莺姑娘带走,前赴江南,找黑手派商议重
要之事。”
谷沧海心头一震,沉吟道:“她既有要事,何以携同阿莺一同走呢?”
阿环道:“我后来留心打听这件事,有的人说是莺姑娘将要过得魔火焚心这一关,
所以教主把她带在身边,亲自督促她用功。有的人说教主觉得护法仙子叛教之事,情节
重大,所以把全教的高手,都派了出去。但她又须有一贴身服侍,所以带了阿莺在身
边。”
她停歇一下,又道:“下午搜出了四姑娘的尸体时,全庄又着实骚动了好一阵。人
人都认为是护法仙子下的毒手,其时副教主只冷笑不语,谁也不知她有什么想法。”
谷沧海沉思顷刻,心想:“以她在赤身教中的地位,能够打听得这么多的消息,已
经很不容易。但是真是假,却无法判断。例如花蕊夫人赴江南,去找黑手派商议大事,
此举何等重要,定必十分秘密。但连阿环都晓得了,可见得此中必定大有问题。”
他收摄心神,又想道:“以我想来,假如花蕊夫人带阿莺前往江南属实,极可能就
是因为阿莺打通了魔火焚心这一关,所以特地把她带去黑手派巢穴,用她的身子换取黑
手派某种援助。”
他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一代之雄,但是一旦想到这件事,仿佛瞧见阿茸正被黑手派
之人蹂躏,登时心痛如绞,热血上冲,根不得插翅赴江南,早早把她救出魔窟,免她受
到恶魔们的蹂躏。
这等使他感情激动之事,不兔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力,因此,他宁信其有,不敢信其
无,立刻道:“那么我们得赶快走啦!”
阿环大喜道:“谷爷你带我走么?我纵是为奴作婢也甘心侍候爷您。”
谷沧海道:“别这样说,但我这刻心乱得很,其实应当好好地想一下,唉……”
他没有移动,面色沉凝地寻思着。在他心头好像有一点灵光闪动,觉得这样一走,
大是不智之举,须得施展另外一个方法才对。但他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是什么方法,是
以迟迟不肯动身。
阿环已收拾好衣物,并且穿上最整齐的服装。但纵然是整齐的,在俗世中,依然属
于十分惹人注目,而且以她的美貌和身段,可以说是极为惹火,使人泛起邪想的装束。
谷沧海见她己准备停当,便起身道:“好,走吧!”
阿环甚是高兴,当先出门,四下一望,便点头示意。
谷沧海迅即离房,向下面指了一指,腾身一跃,径从二楼廊上纵落楼下。
他们在楼下黑暗中会合,谷沧海正要移步,忽然间,那对卧蚕眉紧紧皱在一起,低
声道:“我忘了叫你别带走衣物啦!”
阿环讶道:“衣物?我只有这个小小包袱。”
谷沧海心中烦乱,态度不免有点暴躁,道:“就是这个包袱,你告不得抛弃么?”
阿环低头道:“那么我不带着就是了。”
她把包袱抛弃在草丛中,谷沧海摇头道:“抛在这儿怎行?若是如此,倒不如带
走?”
阿环不知所措地捡拾起来,低低道:“我太笨了,现在怎么办呢?”
谷沧海不耐烦地道:“拿回去,解开来,把一切物事放在原来的地方,我在这儿等
你。”
阿环柔顺地应了一声,赶紧向不禁楼走去。当然她十分小心地走动,生伯被人瞧见
了手中的包袱。
她离去之时,谷沧海望着她健美婀娜的背影,突然问感到一阵惭愧,忖道:“阿莺
被花蕊夫人带走之事,全是命运,怎能怪得旁人?尤其是阿环本是受难的弱女子,我焉
可因心情烦乱而如此对待她?”
他惭然地默默等待着,一面注意四下动静,若然略有异兆,便可测知阿环是否已经
出事。
阿环奔到楼下,这刻人人入睡,寂静非常。她躲在暗影中张望了一会,断定没有人
,
这才迅快奔上楼梯。在楼梯另一例的一道门户后面,有一对眼睛正在窥看阿环的动作。
阿环登楼之后,这对眼睛仍然在原处,动也不动。
过了片刻,这对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原来阿环又悄然从楼梯下来,手中的包袱已经
没有了。她的态度闪缩鬼祟,张望一下,迅快奔去。
门后这对眼睛跟随着她,现出身形,却是个四旬左右的妇人。她手中提着一把连鞘
长刀,左边挂着镖囊。
这个妇人远远钉住阿环的身形,没有迫近。
顷刻间,便见到另一条人影出现,她连忙躲起,但见那条人影是个男子,却一瞧而
知,不是不禁楼上蓄养着的男人。
原来这个妇人姓苏,在无瑕庄中乃是总管之一,人称苏二娘。为人阴险多智,一身
武功亦得有真传,极为高明。
她经常轮值管理不禁楼的每一层楼,是以深知不禁楼上那些男人,都没有衣服可穿
。
眼下这个与阿环接触的男人,衣服整齐,不问可知,乃是外面之人。
在这无瑕庄中,亦有凶悍的男性部属,但都居住在外面,严禁踏入不禁楼地区,也
就是说,不得渡过那条环绕不禁楼的河流。
现在苏二娘还无法判断的是这个男子到底是外敌侵入呢?抑是本庄数十名男性部属
之一?假如是后者,她现身出去,即可解决。
但假如是外敌,竞能在无声无息之中,侵入禁区,可知厉害无比,她可就决不肯出
去应战。
她仔细地遥遥观看,但见他们并不向桥那边奔去,一径穿过树木草地,走到树墙旁
边。
苏二娘心中冷哼一声,讨道:“这道禁河之中,设有许多奇异的消息埋伏,你们如
若妄想泅泳过去,那是送死。”
却见那个男子轻轻一跃,已纵起两丈余,高出树墙之上,但却直上直落,并没有越
过树墙。
由此可知,他只是跃起瞧瞧对岸,并非有意跨越那道树墙。
苏二娘一瞧这个男子的身法,顿时一凛,迅即拨转头疾奔而去。
谷沧海落在草地上,便向阿环说道:“你伏在我背后,咱们可以走啦!”
阿环柔顺地如言伏在他背上,并不询问任何话。她那丰满的胸部,压在谷沧海背上
,
使他生出异样之感。
谷沧海一定神,设法使自己忘掉她是个女子之事。本来他并非没有这等经验,例如
昨夜和许灵珠、封兰二人飞渡庄外的宽河之时,也曾如此背负她们。而且若以姿色而论
,
阿环尚是少女,远远不及那个曾是赤身教护法仙子的封兰。
但奇就奇在这里,封兰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这个阿环却使他泛起奇异的感觉。
他暗自忖道:“也许是我刚才态度不好,心中惭愧,所以影响到我的情绪。”
当下暂时不跃起,低声道:“阿环,我得向你道歉,刚才我实在不该那样的对待
你。”
阿环趴伏在他宽厚有力的背上,也自情思恍惚、全身发热。而他这种话不免含有情
意绵绵的意思,阿环听得一身都软了,只低低昭了一声。
谷沧海道:“你不会怪我吧?”
阿环心中大声应道:“我当然不会怪你,我爱死你了。”但嘴上却说不出这句话来
。
谷沧海听不到她的回答,惊讶地问了几声,阿环才语声含糊地道:“不,我不怪
你……我……”
底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谷沧海也没有留心。
当下道:“我们要过去了.小心,抓紧一点。”
阿环四肢使出气力,像章鱼一般紧紧缠住他。
谷沧海往上一蹿,身在半空,扬手发出天遁神抓。
那枚钢抓飞过河面,咔嚓微响,己抓住那根竹竿。
谷沧海换一口真气,身子随着那根韧丝,呼地横越过河面,落在彼岸:
在他背后的阿环、但觉风声掠耳,宛如腾云驾雾一般。她把身体和心灵都付托在这
个男子身上,莫说对他极有信心,知道绝不会掉在河中。即使底下是刀山剑树,她也愿
意陪他,一同掉下去,一同死掉。
这是一种极为深刻诚挚的爱情,含有悲剧的气氛,假如她晓得一定可以获得谷沧海
的全部爱情,则她决不愿就此死去。
世上许许多多的痴男怨女,双双携手自尽,也一定是为了有某种压力的原故c自然
这种迫使他们分离的压力,有的从外面来的,有些则是产生在他们内部。无论如何,他
们殉情自杀之故,总不外是为了想永不分离,哪怕是到黄泉厮守,亦是甘愿。
他们过河之后,谷沧海就把阿环放下来。
阿环有点不情愿地离开他的背脊,她仍然神魂颠倒,是以当她跃上屋顶之时,使不
出平时的五成功夫。
谷沧海见她动作迟缓,便又着她伏在自己背上。
阿环登时十分高兴,依言伏下,那对玉臂环绕过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他。
他们跃过七八重屋宇,前面是个露天院子,谷沧海正要飞跃越过,斗然间一阵声响
,
使他停住了脚步,紧接着一阵火光冒起来,把四下照得十分明亮。
这时他才知道刚才的那阵声响,敢情是点火的声音,这阵火光乃是十六七支火炬形
成,分布整个院落之内,留下当中一片空间。
在这片空间之中,站着四个女子,她们都仰头向谷沧海站立之处望来,似是早就晓
得他的行踪,特地在此等候一般。
谷沧海不难立刻闯过,一径离开,不过这些赤身教高手们既是在此等候,必有用意
,
只怕不是冲过就可以了事的。
倒不如现身下去,弄个水落石出。当下飘落院中,举目打量她们,竟然都是未曾见
过的美貌女子。
她们身上穿着得很少,裸露出玉臂大腿。其他部分虽是有衣物遮挡,可是那蝉翼似
的质料的衣服,根本不能阻隔目光透射,因此,任谁也瞧得见她们高挺的胸脯,纤细的
腰肢,只有下身,总算是有一条短裤遮住。
这是经过赤身教精心设计的服装之一,她们纵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中,把整个身体棵
露出来,亦不会感到羞耻不安。
只不过根据她们的经验,得知男人的心理很奇怪,越是似棵不裸,就越发富于挑逗
性、诱惑性。
假如通通赤裸,初时当然可以令人惊顾,但时间稍稍长久一点,就将减少许多魅力
。
在那个时候,莫说是她们如此惊人暴露的装束,即使是露出手臂,也足以使全市之
人侧目。
幸而赤身教乃是天下两大邪教之一,别说是普通人很难见到她们,即使是武林人物
,
资格未够,也没有法子见得到她们。不然的话,凭她们这等身材姿色,加上一些邪门功
夫,已足以天下大乱了。
谷沧海飘落院中之时,曾经向阿环低声嘱咐过,叫她闭上眼睛,不要动弹。只须用
力抓紧,免得急急移动之时,把她摔在地上就行了。
阿环如言而做,但她这刻心中的荡漾情思全都消散无踪,只有无限谅惧。所以谷沧
海教她闭目不动,倒是极好的主意。
那四个美丽的女子,手中都有兵器,奇形怪状,全不相同,但都是软兵器。
其中有一位稍为站得前面一点,一望而知,她一定是此间的领袖人物。
谷沧海打量她一眼,但觉她极为妖媚,相貌有点像花蕊夫人。当她眼波流转之际,
魅力也显然强过其他的三女。
他向她点点头,道:“在下少林谷沧海,姑娘是谁?”
这个美女冷冷道:“久仰大名,我在教中称为痴情仙子,现在任副教主之职,今得
晤少林寺后起高手,幸何如之。”
谷沧海目光转到其余三女面上,露出询问的神色。
痴情仙子道:“左边第一个是本教护法仙子燕媚,第二位亦是护法仙子徐丹,第三
位是十二金钗之一,姓温名如玉,你们多亲近亲近。”
她故意说一句江湖话,却大有不伦不类之感。
谷沧海微微一笑,道:“幸会!幸会!我瞧痴情仙子你长得很像花蕊夫人,是不是
她的姊妹?”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隐情,痴情仙子点头道:“你的眼力还不错,但现下不是谈这种
事的时候。”
谷沧海爽快地道:“好吧,我们谈一谈眼前之事,省得我又要跑一趟。在下先请教
两件事,一是令姊花蕊夫人何在?二是许灵珠姑姑是否还在此地?”
痴情仙子目光落在他背后的阿环身上,但由于她面庞伏在他肩上,所以只瞧见她的
头发而已。
她冷冷道:“这个该死的丫头,居然做你的内应,你先放下她,我们才谈别的。”
谷沧海感觉到阿环娇躯颤抖,当即仰天长笑一声,道:“一听副教主的口气,似乎
有把握可以把在下留在这无理庄中,这想法未免太可笑了。”
痴情仙子面色一沉,道:“少林门下之人,本教还不曾放在眼中,你莫非以为真出
得了本庄?”
谷沧海笑道:“别恼火,这件事一试便知,空口说的话全然没用,你说对不对?但
在下往前一闯,可不就厮杀起来了?如何还能请教刚才的两个问题呢?”
痴情仙子定睛望住她,微微露出讶异之色,心想:“这厮相貌长得何等稳重生威?
照理说,应该不是能言善辩之士。但事实恰恰相反,连我这向来很会说话的人,只怕也
不是他的对手。这种人最是可怕不过,处处教人猜测不透。无怪姊姊提起此人,言下十
分忌惮。”
这痴情仙子总算是一流人物,所以能见微知著,推测得出谷沧海当真是厉害人物,
因此不敢稍有轻敌之心。
她玉手一扬,一点红光破空飞起,接着在三丈高空砰一声炸开,溅进出千百点红光
,
在黑夜中极为耀眼。
谷沧海明知她此举必是什么暗号,大概接下来就发动无理庄最厉害的埋伏,全力堵
截于他。
虽然他全都明白,却一点也不惧怕,冷静地屹立不动,等候局势变化。
痴情仙子森冷地笑了一声,道:“谷沧海,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肯不肯把本教的叛
徒放下来?”
谷沧海平静地道:“这事有何不可?但你最好还是先把花蕊夫人请出来。”
痴情仙子嗔道:“难道我的资格还够不上?”
谷沧海凛然道:“当然啦,关于我许灵珠姑姑之事,是她亲口应承过我,回来后就
送她回返旧居。但她竞毁诺食言,想必因此而不敢见我。”
他话声一顿,目光四下一掠,但见四下屋顶都露出人影,无疑的己布成了伏击之势
。
当下又朗声道:“花蕊夫人身为一教之主,竞能做出食言而肥之事,然则,贵教之
人,又何尝不可以叛出赤身教,花蕊夫人拿什么道理怪责教徒的不忠?”。
这几句话雄辩之极,痴情仙子没法反驳,气得怒骂一声。
谷沧海一点也不放松,接着又朗声道:“副教主,你也知道没法反驳,所以索性来
个相应不理,或者是恼羞成怒,率众群殴。你心里当然不外这两个念头,但我不妨告诉
你,似花蕊夫人这种食言而肥的做法,终将使赤身教时时闹出叛变之事。好啦,你们上
来动手吧!”
痴情仙子厉声道:“谷沧海,你纵然舌灿莲花,今晚也休想保得住那叛徒性命。”
谷沧海纵声长笑,豪壮非常。
痴情仙子发出命令,首先亲自扑过去,手中软鞭划出无数光影,凌厉迫攻。其余三
女也齐齐扑到。
护法仙子燕媚使的是黑蛟索,另一位护法徐丹使的是缠仙带,十二金钗之一的温如
玉使的是桃花帐。
这几种奇形软兵刃,手法全然不同,分从四方八面夹攻而至。
但最厉害的,还是痴情仙子的软鞭,挟着劲厉风声,霎时间就攻了七八招之多。
她们各自抢占方位,把谷沧海围个水泄不通。
谷沧海在众女急攻之下,闪蹿腾挪,拳掌并用,居然一一拆解了她们这一股狂风骤
雨般的锋锐攻势。
双方才激战了二十余招,谷沧海陡然舌绽春雷,铁掌猛挥。一股狂飘应掌而出,隐
隐有风雷之声。
四女围攻的圈子登时散开,其中功力最弱的温如玉退到搪边,还定不住身形,一跤
摔下去,发出一声惨叫。
谷沧海施展出师门绝艺无敌金刚力,果然威力绝世,无坚不摧。这一掌只把痴情仙
子和燕、徐二女都骇得面色大变。
痴情仙子尖叫一声,三女同时撤开。顿时弓弦声四下急响,劲箭如乱蝗般从四方八
面射到。
这些劲箭又快又准,可见得弓箭手俱是饱受训练之人。
谷沧海即使站着不动,也不怕这些劲箭能伤得他。可是背后多了一个阿环,便不能
这样说了。
当下挥掌拨打劲箭,一面腾跃闪避。
就在他对付乱箭之时,痴情仙子等三女已退开甚远,黑暗中纵上三名侍女,各执一
袭薄如蝉翼的衣服,向她们身子一套,从头到脚,都套得紧紧的,手足也没有一点露风
之处。
蓦然间鼓声大作,响彻云雷。
谷沧海听得鼓声,心灵忽然大为震动,忖道:“怎的这一阵鼓声如此的凶杀残恶,
莫非是有什么特别恶毒的手段,将要施展么?”
谷沧海的念头还未转完,鼻子中已嗅到一阵奇怪的臭味,紧接着四方八面响起一片
轰轰烘烘之声,同时好像忽然间从黑夜跃入白昼一般,四下光亮异常。
他用不着转眼去看,也晓得这是四周都冒出火光。
最使他惊心的是这些火光向天空喷溅,劲急激射,都高达丈许,所以发出燃烧之时
的轰烘声。
假如这数十道火龙也似的烈火都向他射到,不论他向哪一方闪避,也没用处。
谷沧海心灵大震,暗念如若趁这瞬息间硬冲,未始不能冲出这座烈火大阵。
可是自家不但难免烧伤、同时最堪虑的还是背后的阿环。
她却是非死不可的命运,假如不是万不得已,他可不希望弄成这等结局。
但话说回来,他只有极短促的机会,一旦放过了这个机会,连他自己亦难免化作飞
灰,更别说阿环的性命了。
换言之,他根本没有迟疑考虑的机会。
况且假使这个烈火大阵一发动之际,就径向他进攻,他可就连试图冲出去的机会也
没有了。
这自然是因为发动这座烈火大阵之际,必须配合痴情仙子等三人,是以操演之时,
向例是先向空中喷射。
等到痴情仙子她们发动,这数十道火龙,方始向核心中的敌人烧去。
谷沧海浓眉一剔,杀气腾腾,全身已运足了神功。
当然他已下了决心非冲不可,假如此举幸而得脱大难,他决不轻易遁走,定要回转
来大施屠杀,血洗此庄。
这是因为他晓得阿环一定不能活命之故。
就在他甫要纵起之际,痴情仙子已发出得意无比的笑声,清清晰晰地传人他耳中。
谷沧海反应何等迅快,登时已听出对方并没有立刻下手的意思。
但这并非说她打算活擒老鼠,在吃掉老鼠之前,先尽情戏弄一下。
他煞住了纵起之势,全身的骨骼发出一串连珠脆响。
这是因为他已运集全力准备纵起,忽然煞住,便发生这等反应,换了别人,决计无
法煞得住纵起之势。
谷沧海朗声大喝道:“你们这座烈火大阵果然毒绝人寰,大罗神仙也逃不出去,在
下总算开了眼界啦!”
痴情仙子独自跃上前来,她由头发以至脚踵、都被那一层蝉翼般轻薄的东西包住、
令人觉得有如雾里看花,不大清楚,而又倍觉其美。
她冷冷一笑,道:“本教的烈火大阵从来未曾施展过,今晚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想不到竟是用你这位少林高手祭旗,不过你还算死得不冤。”
谷沧海大惑不解,问道:“这话怎说?”
痴情仙子道:“因为你还有人陪你一同火葬,在黄泉路上,不会感到寂寞,哈,
哈……”
谷沧海沉声道:“似你这般心肠恶毒的女人,实是死有余辜。假如我逃得过今晚一
场大劫,发誓定要亲手取你性命。”
痴情仙子道:“你决逃不出本教的烈火大阵,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就是这座
烈火大阵是我想出来的玩意儿,布下这座大阵之时,须得七七四十九人控制火龙,又七
七四十九人以极高明的箭法辅助,方能困住天下无双的高手。这一批人马,个个都是邪
恶之辈。以杀人为乐事,照你的看法,他们都是死有余辜的人呢!”
谷沧海已把阿环移到面前抱住,但阿环仍然不敢抬头,一直把面庞埋在他的胸怀中
。
他这种动作,使得痴情仙子放心不少,因为他这一来,可就没有法子腾出双手,全
力猛攻自己。
她甚至暗暗嗤笑他的愚蠢,心想:“他若是妄想利用阿环的身体护住前面,而强行
冲出大阵,那真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他竟没有考虑到四方八面都有火龙射到的事实么?
那么单单护住前面,有何用处?难道他后背不怕火烧?”
谷沧海己朗声应道:“你透露出这个秘密,是不是教我逃脱之后,回来报仇时不可
放过这些坏东西?”
痴情仙子笑道:“是啊!假使你的武功已达到水火不侵的地步,能够不死在本教的
烈火大阵之中,我们纵然通通死在你手中,也是甘心瞑目。但可惜的是你并未修练到金
刚不坏的境地,所以咱们都是白说。”
谷沧海道:“我当然还未曾达到这等境界,我们谈一谈条件如何?”
痴情仙子面色一沉,道:“役得好谈的。”
她挥一挥手,轰轰烘烘之声更加震耳,原来围绕在四方八面的数十道火龙,喷射得
更高,大约总有三丈左右。
由于大阵布下的时候已不少,喷出的烈火落在周围的屋顶上,已变成一片火海。
以谷沧海为核心,周围两丈之内,尚未有火,但再往外即已形成了一道宽达三丈左
右的火圈。
照理说,谷沧海确没有法子可以脱身,因为他其势不能纵起三丈以上而又横渡六七
丈远的距离。
痴情仙子踏火而退,竟然一点也不怕瓦面上的烈火。这自然是她穿上那一层透明的
衣服可以御火之故。
谷沧海突然发出一声长笑,接着朗朗大喝道:“无知妖孽,你们且看我谷沧海如何
脱身吧!”
此时四方八面火光冲天,照耀得纤毫毕现。
谷沧海的神情也逃不过众人眼睛。自然他的话更加使人惊凛,因为这个烈火大阵经
过多少次的修改和操练,已公认为是世上最厉害的阵法,任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幸免e
痴情仙子发出号令,数十条火龙一齐从空而降,全部向谷沧海之处射去c
当他们动手之际,但见谷沧海双臂一振,呼的一声,一条黑影破空飞起。人人皆看
清这条黑影正是谷沧海手中抱着的阿环。
都想这谷沧海敢是失心疯了?虽说他能够仗着绝强的力量,把阿环丢上半空,竞达
八九丈以上。
这等高度,当然可以飞越过火海,落向远处,但阿环乃是血肉之躯,这一下非变成
肉饼不可。
那数十道火龙从天而降,恰好要合成一片火网之时,谷沧海身形疾起,带着遏云震
山的笑声,疾逾闪电,从那只有丈许方圆的火网缺口中飞出。
痴情仙子迅即发出命令,那数十道火龙带着轰轰烘烘之声,不落反起、斜斜指向天
空。
以谷沧海的身手,诚然可以尽力跃起两三丈高,但跃高则不能及远,这是字宙内的
自然限制,人力到底有一个限度,决不能像飞鸟一般鼓翼飞走。
因此,谷沧海虽是从缺口中冲出、但落下之时、定必落在火海中、甚至落下之时,
须得被火龙扫中,紧接着火龙一齐罩下,顿时化作飞灰。
这等情形,赤身教方面早就计划过,晓得他最多只能苟延残喘片刻而已,所以大家
都不惊奇,人人仰头上望,静等他掉下来。
这烈火大阵唯一的缺点是不能随便移动、因为这些火龙乃是用西域出产的一种油类
作为原料,以特制的圆筒喷出去,每一条火龙的配备都十分笨重繁多,而且喷射烈火之
时,每条火龙都须得有五个后勤人员协助。
因此这个威力盖世的大阵,只能设于固定地方,尤其是事后这十余丈方圆之内,成
为一片火海,任何房字都得毁坏、所以亦须选择固定地点方可施展。
不过以此阵的威力,只要施展得出来,定是万元一失,谁也休想逃生。
百十对眼睛都集中在天空,谷沧海的身形已升到三文高,这时阿环却已从高空中消
失,大约总在十余丈外。
却见谷沧海到了三丈左右的高度,略一停顿,居然又破空飞起寻丈,这才改变方向
,
迅急横飞。
这等情景煞像是鸟类一般,能得在空中进退自如,人人都张大嘴巴,瞧得呆了。
谷沧海笑声冗自震耳,刹时间迅即远去,隐没在黑暗夜空之中,从笑声飞去的距离
推测,他乃是斜斜向地面飞落,快逾闪电,而落处则已远在十余丈外。
痴情仙子发出号令,收回烈火大阵,这一桩奇事她已被吓呆了,根本不敢动追赶谷
沧海的念头。
书中交代,这谷沧海并非练有飞行之术,也不是长有翅膀。事实上是他借说话以拖
延时间之时,已想出唯一可以脱身之法,那就是利用阿环和天遁神抓这两件物事,飞出
烈火大阵。
当他把阿环从背后挪到前面之时,己暗暗取出天遁神抓,扣住她的臂膀。然后运足
气力,把阿环抛出去。
以他的绝世功力,竞把阿环抛到八九丈之高,遥向十余丈外飞落,他也趁机跃起,
仗着天遁神抓后面那根细索,借力换气,登时又飞起丈许,才改向阿环追去。
当此之时,他已运足内力,把细索绷得紧紧,向前加速飞去,由于他距地面较低,
又是笔直地向地面斜飞过去。
而阿环则—。来身在高处,二来被天遁神抓的力道缓住了去势,三来她是作极大的
抛物线向远处落下。
由于这许多种不同的原因,阿环虽是先行飞起,但在落地之时却被谷沧海追上,猿
臂一伸,把她抱住。
此时谷沧海也没有法子平稳煞住冲落之势,因此他索性不作站立的打算,猛可一个
翻身,变成了他背脊向下,阿环压在他身上的姿势。
砰地大响一声,谷沧海硬是以背脊碰撞在屋顶之上,撞碎了一大片屋瓦,两人一同
滑出丈许,又掉向地面。再度发出一声大响。
单单是谷沧海自己的冲力,就足以使一个普通之人全身震裂,何况还加上一个阿环
的冲力和重量,这一股压力,简直可以把石头轧碎。
谷沧海已运起天魔心功护身,可是这么巨大的压力,实在是梦想不到。以他身怀如
此精纯的武功造诣,以及受过高度训练的体魄,也大是禁受不住,但觉五脏六腑好像都
挪了位,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在他身上的阿环,虽然有他作垫,减去大部分震动,但也是够瞧的了,当时也就昏
厥过去。
片刻间,阿环首先回醒,耳中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以及烈火焚烧之声,顿时
记起了一切,晓得自己尚在险地。低头一瞧,谷沧海双目紧闭、嘴角流出鲜血、可见得
已受到极为严重的内伤。
她勉力挣扎起身,一面伸手探查他的口鼻及心脏,晓得他只是昏迷,并非已死。
这一来使她又是宽心,又是害怕。宽心的是个郎未死,害怕的是他人事不醒,犹在
险境、须得立刻逃出这个龙潭虎穴才行。
这刻她己没有人可以商量,一切都得靠她独力奋斗了。她站起身,舒展一下四肢。
发觉全身虽然疼痛之处甚多,却没有一处骨头断折,也尚有气力。假如是她独自一人,
似乎不难逃走。
当然她是宁死也不肯丢下谷沧海的,这正是她最大的困难,她如何能把这个壮硕的
人悄悄带走?
她先跃上墙头,四下一瞧,便晓得自己的位置,离最外面的庄墙尚有三重屋宇之处
。
阿环几乎急得哭出声,敢情她发觉自己双腿发软,即使是空身也很勉强地跃上墙头
,
若是背起谷沧海,那是一定上不了墙,更别说还有三重屋字,须得更费气力。
此外,她还听说过本庄最外面的一重屋宇,屋顶上都装设有警铃等巧妙消息,她若
是从屋顶过去,非谅动庄中之人不可。
假如设法从平地出去,一来门户难寻,除非转到大门那边出去,但当然不可以从大
门走。二来庄内养有一批极厉害的奖犬,随时随地会搜到这边,假如她从平地上走,说
不定马上就碰上这些猛恶的敖犬,被它们的爪牙撕成粉碎。
她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求个痛快解脱,因为这些困难,简直是没有法子可以克服
的。
十余丈火光冲天,喧杂异常。
这些声音使得她心惊胆战,在如此噪闹之际、她根本不可能查听出獒犬走动的声息
。
要知这无理庄中豢养的獒犬,来自藏土、狞恶威猛之极,即使是狼、虎之类的猛兽
,
也未必禁受得住它们的爪牙。
阿环当然晓得獒犬的厉害,又知这些獒犬都经过训练,一船的武林高手,碰上了也
很难逃得一命,何况她背着一个人事不醒的谷沧海?
唯一可以躲过恶獒的法子,就是高来高去。
但前文说过,她已双腿发软乏力,加上谷沧海的负累,根本无法上屋,何况屋顶尚
有警讯系统,必须避开。
这刻她简直是陷入必死的境地中,完全束手无策,远处的人声、火声不断地威胁着
她,刺激得她几乎崩溃了。
她跳落院中,全身发抖,却不顾一切搬弄谷沧海。
好不容易才把他抱起来,便蹒跚地向院门走去。走到隔壁院落中,这才发现又得穿
入屋字,却无法越过这一重屋字而抵达外面的一重。
换句话说,从外面数进来的第四重屋宇,全都衔接无缝,无法出得第三重,除了越
墙而过,就得横绕老大一匝,到了没有守卫的门户,方能出去c
她并非不知道本庄的奇怪建筑,而是在着急之中,不得不闯一闻,现在这座院落已
使她死了这条心,当下举目向墙头望去,打算翻过这道石墙。
石墙那边也是院落,不过却是个小小的后院,必须穿过屋字,才能到达前院。这样
亦须连翻两重、最后的一重房屋、盖得更是奇怪e
虽然每一座屋字之间都有露天院子,但这些院子都不能进入,除非翻过屋顶,否则
就无法出得庄墙。
那边是最后的难关,眼下还不必理会,当务之急,却是怎生越过这一重石墙。
阿环走到墙边,打量了一会。一面寻思计较,一面那颗心儿突突地狂跳,生怕恶獒
忽然出现。
她咬咬牙,把谷沧海放下,背贴墙壁瘫软地坐着。然后用天遁神抓扣住他臂膀。自
家运足气力,跃上墙头。
放目一瞥,那边院中杏无人迹,也没有最使她提心吊胆的恶獒。于是拉动细索,要
把谷沧海吊上墙头。
若在平时,她也有一身武功,吊起一个人毫不困难,但目下四肢酸软,也不能提气
发出内劲,全靠一股子着急之下勉强发出的气力,当然很不济事。
谷沧海身体才离开地面,她两只纤手已被细索勒破了,流出鲜血。
她咬紧牙关,不顾手掌的疼痛,硬是往上绞拔,一尺一尺地把他吊起来,终于到了
伸手可及之处。
她用一只手拼命抓紧细索,腾出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腋窝,总算把他抓紧了,可以
松掉几乎勒入骨头的细索。
她连连喘息着,等了一会,才用双手把他提上墙头;只这么一下,就己筋疲力尽。
掌上的伤口,弄得谷沧海全身都是血迹。
经过这么一下,她己晓得实在无法连越三重屋宇了。当下一阵心酸,热泪夺眶而出
。
四方八面都随风送来火焚人噪之声,但阿环却感到十分寂寞,她目下独自担当起一
个巨大的责任,那便是她须得决定是否要先杀死谷沧海,然后才自杀。
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便是她宁愿亲手杀死谷沧海,也不愿意让他死在那一群西藏
来的猛獒爪牙之下,亦不愿意他死在痴情仙子等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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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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