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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杀了你好么?),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卧龙生 双凤旗(十四)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Oct 17 18:10:09 2000), 转信

卧龙生系列


                           双风旗



     第十四回盗宝奇谋死还生

    容哥儿对这老人言词举动,早就动了怀疑,心中暗想:“好啊,这
人还会装死。”伸手摸去,只觉他心脉静止,气息已绝,竟然被那白眉
和尚一掌给活活打死。
    白眉和尚一掌劈出震倒那老人之后,左手也同时放开了握住老
人的竹杖,眼看容哥儿面色有异,忍不住问道:“他伤得很重吗?”
    容哥儿道:“死了!”
    白眉和尚吃了一惊,道:“死了!”
    容哥儿道:“心脉静止,气息已绝,不是死了是什么?”
    白眉和尚摇头,道:“老衲这一掌,蓄力并不很重,就算是一个普
通之人,也不会承受不起,何以竟会被一掌打死?”
    容哥儿道:“唉!这人如若不会武功,这般年纪,早已气力衰退,
大师一掌,自然要他的老命了。”
    白眉和尚似是仍然不信,伸出手去,按在他前胸之上,果觉心脉
已止,心中暗道:“就算是武家上乘龟息之法,也不能使人心脉全息,
看来他真的被我打死了。”
    他昔年在江湖上走动,名噪一时,杀人无算,但这十几年来佛门
静修,却是从未伤过生灵,眼看这老人竟被自己一掌活活劈死,内心
之中惶愧万分,呆呆地望着那老人的尸体,黯然叹道:“老施主既非武
林中人,何以要作江湖人物的洒脱神秘,致使贫僧失手,老施主阴灵
有知,贫僧为你法事七日,超度亡魂,然后面壁一年。”
    容哥儿看那白眉和尚悲痛之情,接口道:“大师也不用自责过深,
这老人来得太过突然,而言语之间,又若武林中人,大师不肯出手,在
下亦要出手,他虽死得冤枉,但却是自己找的。”
    白眉和尚黯然叹道:“这老施主虽有不对,但老衲莽撞出手,实也
罪不该恕。”
    举手一招,一个小沙弥急急跑了进来,合掌说道:“见过掌门又
丈。”
    白眉和尚道:“你传我口谕,要他们备一口好的棺材。”
    那小沙弥望了躺在地上的老人一眼,匆匆退了出去。
    容哥儿起身说道:“晚辈告辞了。”
    白眉和尚道:“如若施主可以留驾,还望多留片刻,待收殓了这位
老施主的尸体,老袖还要和施主谈谈二姑娘的事。”
    容哥儿心中暗道:“那黄十峰和丐帮弟子,要来慈恩寺外等我,我
如留此过久,只怕又要引起误会。”心念一转,抱拳说道:“晚辈还有要
事,先得离此一行,老禅师如有教言,晚辈明日再来领教。”
    白眉和尚道:“容施主今夜有空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只要出去瞧瞧那黄帮主,不让他惹出是非,
如是今夜能和这老和尚见过,明天亦可去那金凤谷了,那二姑娘如此
重于我,这封信,无论如何应该把它送到。”心念转动,口中微笑道:
“在下深夜入寺,不知方不方便?”
    白眉和尚道:“三更时分,老袖在大雄宝殿候驾。”
    容哥儿一抱拳道:“在下准时而来。”
    白眉和尚道:“施主好走,老衲不送了。”
    容哥儿道:“不敢有劳。”转身大步出寺。
    流目四顾,只见游人稀落,一个卖面摊子,摆在寺外四五丈外一
株大杨树下,一个卖面的老人,站在面摊旁侧,一个收破烂的大汉,正
在吃面。
    容哥儿瞧过了四下一阵,不见黄十峰和丐帮中人,转身向东行
去。
    行约二里左右,突闻身后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大汉,担着一担破烂,急急
追了上来,直行到容哥儿的身侧,说道:“阁下是容公子吗?”
    容哥儿道:“不错,在下容哥儿。”
    那大汉道:“兄弟乃丐帮中人,敝帮主已然候驾甚久,容公子请随
我来。”
    容哥儿随在大汉身后,行到一处荒林前面,说道:“敝帮主就在这
林中一座小庙之内。”当先而入。
    穿人树林,果有一座小庙,只见五个身着灰衣的年轻汉子,围坐
在庙门前面。
    他们衣着虽然和丐帮弟子一般,干净灰色衣服上,打了很多补
绽,奇怪的是,每人两臂之下,都突起了一个高高的布包,不知藏的什
  么?
    那带路大汉,放下担子,道:“容公子请!”容哥儿也不推让,当先
举步而入。
    这是一个很小的土地庙,只不过有一间房子大小,庙中景物,一
眼间清晰可见。
    只见黄十峰闭目盘坐,似正在运气调息。
    容哥儿低声对那大汉说道:“不要惊扰了他,在下在此等他一
会。”
    那大汉应了一声,垂手肃立门内,不肯退出。
    容哥儿心知他对自己,还有些不太信任,站在一侧为帮主护法,
也就不再多言。
    片刻工夫,黄十峰运息已毕,启动双目,望着容哥儿微微一笑,
道:“容兄来了很久吗?”
    容哥儿道:“不一会。”
    黄十峰道:“容兄可曾见到了那慈恩寺中方丈?”
    容哥儿道:“见过了,也取得那二姑娘的留书。”
    容哥儿道:“好!咱们立刻动身到五台山金凤谷中一行。”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能立刻动身。”
    黄十峰奇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我已经答允那慈恩寺方丈,今夜三更重入慈恩寺,和
他相晤。”
    黄十峰道:“容兄在慈恩寺中时间不短,纵然有什么话,也该谈完
了。”
    容哥儿道:“这其间另有波折,还闹出一条人命。”
    黄十峰吃了一惊,道:“什么事?”
    容哥儿叹道:“一言难尽。”当下把经过情形,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黄十峰凝目沉思了良久,道:“容兄,你认为那老人当真的死了
吗?”
    容哥儿道:“他心脉静止,气息已绝,自然当真的死了。”
    黄十峰道:“区区的看法,则又不然。”
    容哥儿道:“愿闻高见。”
    黄十峰道:“那老人能够巧妙地避开知客僧,而且直人方丈静修
之地,那是他早已熟悉了寺中的情形。”
    容哥儿呆了呆,道:“这个在下倒未想到。”
    黄十峰接道:“他临危不乱,言笑如常,而且能一日呼出寺中方丈
昔年江湖上的混号‘追魂金刀’岂是普通人物?”
    容哥儿心头一震,道:“不错,可惜在下竟然未能想出。”
    黄十峰突然站起身子,道:“咱们去吧!”
    容哥儿讶然道:“到哪里去!”
    黄十峰道:“慈恩寺去!”
    容哥儿道:“此时不太早吗?在下和那寺中方丈约好今夜三鼓。”
    黄十峰道:“你瞧不出来,但那‘追魂金刀’心中早已明白,他遣你
离寺,订下三更之约,是想独力对付那怪老人。”
    容哥儿举手一拍脑袋,道:“这个,在下也该想到才是。”站起身子
接道:“好!咱们立刻就去。”行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道:“你说那
慈恩寺中方丈,昔年在江湖人称‘追魂金刀’……”
    黄十峰接道:“不错,他天生两道白眉。”
    容哥儿道:“那‘追魂金刀’昔年在江湖上走动,是好人还是坏
人?”
    黄十峰道:“介于正邪之间,他武功高强,独来独往,从不与武林
人物搭讪。”
    容哥儿道:“那‘追魂金刀’息隐了十余年,都无人找上那慈恩寺
去,二姑娘上午留下书信,中午就有人找上门去,只怕不是他昔年个
人结下的恩怨。”
    黄十峰道;“正是如此,咱们才该赶去瞧瞧。”大步出了庙门,低声
对庙门外面五个灰衣年轻丐帮弟子吩咐几句,和容哥儿联袂赶回慈
恩寺。
    两人进了寺门,立时有两个中年僧人迎了上来,拦住了去路,道:
“两位施主,可是进香的吗?”
    容哥儿细看两个知客僧人,并无适才接见自己那知客僧人,立时
说道:“有芳两份大师拿生方丈一声、就说容哥儿求见方丈。”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道:“这位是……”
    黄十峰接道:“区区姓黄。”
    两个僧人说道:“两位请稍候片刻。”左侧一僧转身向后行去,右
侧一僧却在原地陪着两人。大约过了盏热茶工夫,那僧人匆匆来道:
“敝方丈有请两位贵宾。”
    黄十峰、容可儿随在那僧人身后,穿过大雄宝殿,到了方丈静修
的跨院之中。
    只见白眉和尚大步迎了出来道:“容施主去而复返,必有教言。”
    容哥儿道:“在下为大师引见一位高人。”
    白眉和尚道:“好!咱们进禅室再谈。”当先带路,引两人进入禅
室。
    容哥儿目光流转,只见室中陈设依旧,只是不见了那怪老人的尸
体。
    白眉和尚不待客哥儿引见,合掌对黄十峰一礼,道:“如若老衲猜
的不错,施主当是名震江湖的丐帮帮主。”
    黄十峰一抱拳道:“不错,正是区区。”
    容哥儿接道:“二姑娘的事,这黄帮主比在下还要清楚,因此不揣
冒味,未得大师同意,就请了黄帮主。”
    白眉和尚道:“老衲慕名而久,今日有幸一会。”
    黄十峰道:“大师言重了。”目光转动,四下瞧着。
    容哥儿知他不愿冒味相问,立时接口说道:“适才经过之情,在下
已告诉了这位黄帮主。”
    白眉和尚道:“两位可是那老人的事?”
    容哥儿道:“不错,不知那老人此刻如何?”
    白眉和尚道:“已被老衲收殓入棺木之中。”
    黄十峰接口道:“区区听得容兄弟说了经过之情,心中十分怀疑
……”
    白眉和尚接道:“老衲也十分怀疑,但他确实已气绝而逝。”
    黄十峰道:“那棺木现停在何处?”
    白眉和尚道:“停在后殿之中。”
    黄十峰道:“不知可否带在下去瞧瞧?”
    白眉和尚略一沉吟,道:“好!两位请随老衲来吧。”转身向前行
去。
    黄十峰、容哥儿,紧随在那白眉和尚身后,离开禅室,直向后殿行
去。
    穿过了两重庭院,到了后殿。白眉和尚推开殿门,当先向内行
去。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朱漆棺材,放在大殿一角。
    白眉和尚指着那一具朱漆棺木,缓缓说道:“那老人尸体就在棺
木之中。”
    黄十峰大步行到棺木前面,伸出右手,按在棺木之上,缓缓说道:
“阁下诈死之术,当真高明得很,但区区决不相信阁下,是真的死去。”
    说话之间,右手暗用功力,一股暗劲,直向棺木之内逼去。在黄
十峰想象之中,那棺木中诈死之人,经自己揭穿之后,又被内力攻人
棺内,定然有所举动,哪知棺中之人,竟然是沉着得很。黄十峰内功
冲入棺中,竟然是毫无反应。
    “老衲曾经亲手摸过他的心脉,确已气绝而逝。”
    黄十峰道:“大师,区区想启棺查看一下,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白眉和尚道:“阿弥陀佛!入棺为安,老衲之意,不用再惊扰于他
了。”
    黄十峰叹道:“如若大师允许区区启棺查看,区区愿以性命打赌
……”
    白眉和尚接道:“唉!不用了,帮主定要查看,老衲也不便坚持
了。”
    黄十峰道:“多谢大师。”右手运力向上一推,棺盖陡然错开。
    低头看时,只见一个鬓发苍然的老人,紧闭双目,静静地躺在棺
木之中,一条竹杖,平放那老人尸体旁侧。
    黄十峰伸出手去,按在那老人前胸之上,良久不言。
    白眉和尚道:“黄帮主还有怀疑吗?”
    黄十峰道:“在下之意,还是认为他是诈死。”双手用力一托,把那
老人的尸体,抱了起来,平放在地上。
    白眉和尚骇然说道:“老衲失手伤他,已然心中不安,如若黄帮主
毁了他的尸体,老袖更是难安了。”
    黄十峰面色肃然,一语不发伸手抓住了那老人右腕,冷冷说道:
“阁下还要装死,别怪我黄某不客气了。”那怪老人仍然静静地躺着,
除了一具尸体之外,任何一个活人,绝难以有之种忍受之力。
    容哥儿本来被那黄十峰说得充信心而来,觉得这怪老人定然是
在装死,但见此刻情势,信心大为动摇,蹲下身去,抓住那怪老人一只
左手,只觉他掌指冰冷,怎么摸,也不像一个活人。不禁一皱眉头低
声道:“黄帮主,这老人只怕是真的死了。”
    黄十峰五指暗加劲力,紧扣那老人脉穴,沉声说道:“老兄的装死
工夫,可算得当今武林第一高人,实叫我黄某人佩服得很。”
    那白眉和尚长叹一声说道:“帮了请看在老衲份,不用再摆布一
具尸体了,阿弥陀佛!”
    黄十峰回顾那白眉和尚一眼,暗道:“此刻我如施下毒手,只怕要
招怒这个和尚,他如出言干涉,双方必将闹得不欢而散,唯一之策,就
是暂时住手,先说服这和尚再说。”心念一转,缓解松开那老人右腕,
把尸体移入棺中,合上棺盖四下打量一眼,只见这座后殿供奉着一座
高大的金佛像,一侧黄绿环绕,掩盖着两具棺木。黄十峰心如细发,
细看那棺木之上,积尘甚厚,不知放了多少时间,这高耸的后殿内,有
着一股使人毛发惊然的阴森,但也似包藏一种使人无法言谕的神秘。
    白眉和尚合掌说道:“两位请人禅室坐吧?”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大师,这座后殿,贵寺弟子,他们很少来
吗?”
    白眉和尚道:“每月初一、十五,打开殿门,打扫一次,平常之时,
殿门落锁,不许擅入。”
    黄十峰道:“区区如若问错了话,还望大师不要见怪。”
    白眉和尚道:“不妨事。”
    黄十峰道:“那黄绫环绕的两具棺木,不知是何人的法体?”
    白眉和尚道:“那两具棺木,放此已不知多少年了,据说,是捐助
修建本寺两位大施主的遗体。”
    黄十峰道:“这么说来,那是在数十年前了?”
    白眉和尚道:“也许更久一些。”
    容哥儿心中暗道:“咱们为查明这怪老人生死而来,既知这老人
确已死去,那也不用多留于此,纵然留此,也该谈谈那二姑娘的事情,
怎么尽说些不相干的事?”
    只那黄十峰举步而行,直对那黄绿环绕的两具棺木行去。
    黄十峰行近那黄绿环绕的两具棺木旁侧,只见棺木上积尘甚存,
心中忽然一动,暗暗忖道:“他明明告诉我,半个月打扫一次,何以这
棺木上有如此多的积尘。”
    缓缓伸出手去,还未触及棺木,突闻那白眉和尚叫道:“黄帮主,
咱们到禅室中谈谈吧。”
    黄十峰转眼去,只见那白眉和尚圆睁着双目,盯注在自己脸上,
中途改变了心意,收回右手,道:“好!”转身出了后殿。
    容哥儿紧随在黄十峰的身后,那白眉和尚走在最后,随手关上殿
门,锁了起来。
    黄十峰看那铁锁,乃头号大锁,重量至少在十五斤以上,心中更
是怀疑,但却隐忍未间。
    三人行入方丈室中,小沙弥献上香茗后悄然退去。
    黄十峰当先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大师,区区还想说几句话,
如有失言之处,大师尽管纠正。”
    白眉和尚道:“不敢当,帮主尽管请说吧,老衲是知无不言。”
    黄十峰道:“那座后殿,好像是贵寺中很机密的所在?”
    白眉和尚道:“我那师兄西行天竺之时,曾经告诉我一切事务均
要按寺中成规处理,禁闭后殿的规戒,乃沿传而下的成规,老衲自是
应予遵守。”
    黄十峰道:“那么后殿大锁的钥匙,可是大师保管吗?”
    白眉和尚道:“师兄临去时,留下了两件东西,交由在下亲自保
管,一件是后殿铁锁钥匙,一件是敞寺中一座镇寺金佛。”
    黄十峰道:“那金佛想必是佛门中珍贵之物,由大师保管,那也罢
了,后殿铁钥,也由一寺之尊的方丈亲自保管,未免是有些奇怪,大门
对此看法如何?”
    两道目光凝注在那白眉和尚的身上,看他反应。那白眉和尚,神
情平静地微微一叹道:“寺中遗下的规法如此,老衲也只好墨守成规
了。”
    黄十峰心中暗道:“看来他确实不知内情。”
    只听白眉和尚接道:“黄帮主细问此事,想必有所怀疑了?”
    黄十峰道:“在下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
    “有反常情者,必有内因,区区觉得贵寺规法中,由方丈亲自保管后殿
铁钥,大出常情。”
    白眉和尚道:“此事难怪帮主怀疑,就是老衲原来也曾有过怀疑
之心,曾经仔细查过那后殿.用却未曾发觉到有何可疑之处,老衲那
师兄,西行天竺之际,只说明要老衲暂代方丈之位,主持寺务,他如今
日归来,老衲就今日交出方丈之职,自是不便查问寺中往事。”
    黄十峰道:“大师对那两具棺木,可曾动过疑心吗?”
    白眉和尚道:“老衲曾经问过寺中一位老年僧侣,那两具棺木来
历,据那老僧所言,那两具棺木源远流长,早在我那师兄接掌门户之
前,就已经存放在寺中,数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老衲接他方丈之
位,亦十几年光阴,亦未有什么怪异发生。”
    黄十峰道:“如是那老僧所言不错,那两具棺木,自无可疑之外
……”他取过香茗一口,长长吁一口气,道:“我黄十峰,未来长安之
前,自信不是多疑善虑之人,但这月际遇之奇,遇上的高人甚多,实是
区区生平未曾有过的事,因此,对人对事,不得不多存一份疑虑之心,
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大师多多原谅。”
    白眉和尚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这个叫老衲如何敢当。”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我等怀疑那怪老人,故意装死,才匆匆赶
来了此地,如今既知他确实死去,自是不用再谈了,大师还有何指教
之言,就请借此机会说了,在下也不用再来寺中打扰大师了。”
    白眉和尚道:“老袖约请容施主,是关于那金凤门中二姑娘之事
……”
    容哥儿道:“她怎么样?”
    白眉和尚沉吟了一阵,道:“二姑娘留居长安的事,老衲确然是一
点不知,月前,老衲突然收到了一封密函……”
    容哥儿道:“什么人的密函。”
    白眉和尚道:“二姑娘的母亲。”
    “那函了说什么?”
    白眉和尚道:“要老衲帮忙寻访那二姑娘的下落。但老衲早已和
武林同道绝缘,已非昔日的灵敏耳目,又不便派遣寺中僧侣出去访
查,但对方乃老衲救命恩人,又不能不尽心力,只好于夜晚之间,改装
外出,查访那姑娘的下落。”
    黄十峰道:“大师可曾查出她混入雨花台中吗?”
    白眉和尚摇摇头,道:“一则老衲不去那等地方,二则老衲做梦也
没想不到,二姑娘竟会混踪于风尘之中……”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昨天她突然来此见我,留下一信要老衲转给容施主……”
    容哥儿道:“老禅师,这些事在下都告诉黄帮主了。”
    白眉和尚淡淡一笑,道:“那二姑娘临去之际,虽然勉强装出镇
静,但老袖察颜观点,却瞧出她内心中有着无比的痛苦,临行之际告
诉老衲,如若她母亲找来此地,要老衲转告一句话。”
    黄十峰接道:“什么话?”
    白眉和尚沉声说道:“花残阳春,月沉香江,八个字。”
    容哥儿低声诵吟道:“花残阳春,月沉香江……这不是好事呀!”
    白眉和尚道:“她和老衲谈说这两句话时,神色出奇的平静,和初
见老衲时那装作之情,大不相同,当时老衲也未用心想它,事后想来,
越来越觉不对。”
    容哥儿道:“不用去想,一听就知道不对了。”
    白眉和尚苦笑一下,接道:“这些年,老衲面壁拜佛,早已想把江
湖上的恩怨忘去,事事都向仁慈之处想,一时被她蒙住,事后想来,心
中甚是不安,本想易装离寺,追寻于她,却又要等待容施主转交她留
下的书信,老衲虽已遁身空门,皈依我佛,但六根未净,仍然念念难忘
那救命之恩。”
    黄十峰一直静静地听着,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那二姑娘留下
这两句话,是要借你之口,和她母亲诀别了。”
    白眉和尚还未来得及接口,容哥儿却抢先说道:“花残阳春,那是
说含苞时节,已受摧残,月沉香江,是一句慰籍母亲之言,她将很安静
地死去。”
    白眉和尚叹道:“不错,老衲也是这般想法。”
    黄十峰回目望着窗外,道:“自她清醒,似是就已动了必死之心,
天涯这等辽阔,咱们何处去追觅芳踪呢?”
    白眉和尚道:“我佛慈悲,但愿能保佑那二姑娘平安无事。”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可怜她小小年纪,身怀绝世武功,竟因一
点心灵上的负担,自弃自绝。”原来容哥儿和二姑娘一场比剑之后,心
中对她剑术上的成就,暗自生了敬慕之心。
    白眉和尚道:“老衲要告诉容施主的,就是这些了,容施主到达金
凤谷后,见着那江夫人,就说老衲已去追寻那二姑娘,三年之内,不论
寻着与否,都当赶往金凤谷中负荆请罪。”
    黄十峰道:“大师不失昔日豪雄之气,但错不在你,大师自是不用
自责过深。”
    白眉和尚道:“十几年面壁苦修,早已看破名利二字,唯独对恩情
二字,未能摆脱。”
    黄十峰忽然站起身子,低声说道:“大师,二姑娘的事,晚上片刻
再谈不迟,咱先到后殿瞧瞧如何?”
    容哥儿道:“瞧什么?”
    黄十峰道:“那装死的怪老人。”
    容哥儿道:“我瞧他是真的死了,不用再费时光。”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两位请再听我黄某一次,如若咱们这次去
后,仍然未发现什么,那就算他死了。”
    容哥儿当先站起,道:“黄帮主这般坚持,必有见地,大师再去一
次如何?”
    白眉和尚点点头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黄十峰低声说道:
“大师,那座后殿,除了殿门之外,还有可通之路吗?”
    白眉和尚道:“再无可通之路。”
    黄十峰不再言语,抢先出了禅室。
    容哥儿居中,白眉和尚走在最后,将近后殿时,黄十峰突然停下
了脚步,道:“两位步履轻一些。”悄然行近殿门。
    容哥儿和白眉和尚,看他如此小心,只好提气而行。
    侧耳听去,果闻那大殿之中,似有物品移动之声。
    这座后殿,乃慈恩寺中禁地,除了初一、十五打扫之期外,寺中僧
侣一律禁入后殿。
    白眉和尚一皱眉头,探手从怀中摸出铁钥,却被黄十峰伸手阻
止,低声说道:“咱们再候片刻。”
    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突闻砰然一声大震,传了出来。
    这次,响声甚剧,似是重物落地,三人都听得十分清晰,白眉和尚
难再忍耐,挺身而起,打开铁锁。
    推开殿门望去,只见那盛装怪老人的木棺,棺盖早已打开。
    白眉和尚急奔棺前,低头望去,棺中哪里还有怪老人的踪影。只
急得白眉耸动,顿足叹一声,道:“老衲竟然被他骗过。”
    黄十峰流目打量了一眼,低声说道:“容兄,关上殿门,守在门
口。”
    黄十峰目注那座高大的金身佛,道:“阁下能闭气装死,瞒过两大
行家,足见高明,自非无名之人,如今行藏自露,何不出面相见,黄某
这里恭候了。”
    哪知过了片刻,竟不闻回应之声。
    白眉和尚沉声说道:“如若他还在这大殿之中,不难搜查得到。”
    黄十峰道:“不在那金身佛像之后,就在那黄绫围绕的棺木之
后。”
    白眉和尚略一沉吟,道:“纵然要揭开那两具棺木搜寻,也是在所
不惜。”
    只听一阵清亮的笑声,传了出来,道:“不用搜查了。”
    黄绫启处,缓步走出一个面目清瘦伯髯垂胸的青衣老人来。
    白眉和尚双目中神光暴射,冷冷说道:“阁下的装死之术果然高
明。”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可是瞒不过丐帮中的黄帮主。”
    黄十峰道:“请恕区区眼拙,不识老丈。”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朽名不见经传,纵然说出姓名来,只怕
黄帮主也不认识。”
    黄十峰道:“黄某见识寡陋,不知老丈那装死之术,是不是盛传于
武林的龟息之法?”
    青衣老人笑道:“黄帮主果然是富有心机的人物,想从武功之上,
问出老朽的来历?”
    黄十峰暗道:“此人好生精明。”当下说道:“老丈言重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老丈既不愿说出姓名、来历,区区等也不
便再多追问,但老太不惜装死,混人此地,想必有所用心?”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这话似是不该你黄帮主问。”
    白眉和尚道:“老衲和黄帮主交非泛泛,他问和我问都是一样。”
    青衣老人缓步行到那具空的棺木之前,笑道:“几位一定要知过
吗?”
    白眉和尚道:“不错。”
    青衣老人抬头望了那高大的金身佛像一眼,道:“在这座高大的
金佛之内,藏有着一件无价的宝藏,老巧就是为那佛中藏宝而来。”
    白眉和尚不自觉转顾那金身佛像一眼,道:“这个老衲……”
    那老人接口道:“你从未听说过,是吗?”
    白眉和尚道:“如若那金佛身内真有宝藏,老衲岂有不知之理。”
    青衣老人道:“老朽说的句句实言,诸位不信,那也是没有子的事
了。”
    黄十峰回顾了那黄绫环绕的棺木一眼,道:“如若老丈能取出宝
藏,我等相信。”
    青衣老人道:“此事容易,不过,会毁去这尊高大的全身佛像。”
    目光一探白眉和尚,接道:“如是大师同意,老朽就立刻动手。”
    黄十峰明知那青衣老人施的诈言,但却无法代作主意。
    只见那白眉和尚低头沉思了一阵之后,说道:“一定要毁去这尊
佛像?”
    青衣老人道:“是的,除此之外,老夫还想不出什么办法。”
    白眉和尚纵声而笑道:“毁损我佛法像,虽是罪大恶极的事,但为
了那无价宝藏,老袖只好担待下了。”
    青衣老人道:“好!”缓缓举起右掌。
    白眉和尚道:“且慢动手。”
    青衣老人垂下右掌道:“怎么?大师可是有些后悔了,不过,时犹
未晚。”
    白眉和尚道:“如果这座金佛被你毁去,但却不见宝藏,那又该将
如何?”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说有,自然是有了。”
    黄十峰冷冷说道:“如是这佛像之中,确有藏宝,那就用不着毁去
这座佛像,那藏宝之人,在塑造此像时,定会留下取宝之门。”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黄帮主能够统领丐帮,果是非常之才,不
错,这佛身就该有取宝之门,只是老夫瞧它不出。”
    黄十峰道:“区区之见,如有藏宝,只怕也在两棺木之中。”
    容哥儿高声道:“不错,这座后殿,没有藏宝便罢,如有藏宝,定在
两具棺木之中。”
    那青衣老人两道冷峻的目光,缓缓由两人脸上扫过,道:“两位可
是见老夫由那黄经环绕的棺木之间走了出来,就认定那藏宝在棺木
中吗?”
    黄十峰道:“还有一件重要事情,阁下忘记说了。”
    青衣老人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咱们对阁下的话,不愿信任。”
    青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诸位既不愿信任老任,何不打开棺木瞧
瞧?”
    这句话又是大出了黄十峰等意料之外,一时间相顾无言。
    看那青衣老人像貌生得十分朴实,但却是有着浩瀚如海的智慧,
他轻描淡写两句话,常使三人有着无法回答之感。
    毁去佛像、开启棺木,都是慈恩寺的大事,黄十峰、容哥儿,都无
法作得主意,只好三缄其口,不再作声。
    白眉和尚凝目沉思了良久,道:“老袖自入佛门以来,早已忘去杀
劫二字,老施主苦苦相逼,那是逼老袖忘去佛门中的身份,恢复我‘追
魂金刀’之名。”
    那青衣老人神态安闲,微微一笑道:“老夫说那藏宝在佛像之中,
诸位不肯相信,更要说藏宝在两具棺木之中。”
    白眉和尚接道:“如果依你之意毁去这座佛像,仍然不见藏宝,当
该如何?”
    青衣老人道:“大师之意呢?”
    白眉和尚道:“老衲之意,老施主要付出毁去这座佛像的代价。”
    青衣老人道笑道:“好!老夫出资重塑金身,造一座佛像就是。”
    白眉和尚道:“这未免太便宜了。”
    青衣老人道:“那就请大师开价过来。”
    白眉和尚缓缓说道:“我要老施主身上鲜血,洗刷毁去佛像之
罪。”
    青衣老人避重就轻轻地说道:“如是这座佛像确有藏宝,大师又
当如何?”
    白眉和尚微微一呆,半晌答不出。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接道:“那要看藏宝为何了?如是佛门之
物,自然应当归慈恩寺中所有,如果金银珠宝之类,那就为你所有。”
    青衣老人笑道:“如若是尔等无法辨识之物,或是武功秘籍之类,
那又该如何分配?”
    他神态从容,使人无法从他神情上猜测出一点端倪,连那久走江
湖,极善察颜观色的黄十锋,也有些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才对。望了
白眉和尚一眼,愕然无语。
    白眉和尚抬头望了那高大金佛一眼,道:“这座佛像自老衲入寺
以来,一直是这般形势,那两具棺木,也在老衲人寺之前,就存放此
地,不论是那佛像或棺木所有之物,都为我慈恩寺中所有。”
    黄十峰暗道:“好啊!这和尚倒是贪心得很。”
    但闻那青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这和尚这般小气,老夫也不用和
你谈了。”转身向外行去。
    容哥儿守在殿门外,只觉他走得正大光明,一时间竟然不知是否
该出手阻拦于他。
    黄十峰道:“拦住他。”
    容哥儿应声拔剑,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右手挥动,长剑打闪,幻
起一片剑花,拦住那青衣老人的去路,冷冷说道:“在下希望老丈不要
以血肉之躯,试挡百炼精钢,只怕就不好装死了。”
    那青衣老人眉头一耸,冷冷说道:“怎么?几位可是瞧老夫,太过
善良吗?”
    黄十峰道:“老丈来去匆匆,不觉太慌张一些吗?”
    青衣老人装疯卖傻地说道:“如若取出藏宝,他们也不肯分给老
夫,老夫留此作甚?”
    黄十峰道:“老丈取走了重要之物,留下的不要也罢。”
    那青衣老人脸色一变,道:“黄十峰,丐帮虽然在江湖上实力庞
大,但老夫不害怕,你这般污蔑老夫,是何用心?”
    黄十峰看他动了怒火,反而镇静下来,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
过随口一言,老丈何须动火,如是老丈未取寺中藏宝,就算我搜查一
下,也是无妨。”
    青衣老人沉吟了片刻,又恢复冷静神情,目光凝注黄十峰的脸
上,道:“阁下一定要搜查吗?”
    黄十峰道:“如果搜查不出什么,也好证明老前辈的清白。”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之中最是不愿吃亏,搜出藏
宝,老夫甘愿认罪,如是搜不出来,你当如何?”
    黄十峰道:“在下向老丈请罪。”
    青衣老人摇摇头,道:“太笼统了,最好事先讲个清清楚楚,免得
事到临头,纠缠不清。”
    黄十峰道;“老丈之意呢?”
    青衣老人道:‘’你既指老夫偷了寺中藏宝,那是血口喷人,存心栽
赃,搜不出藏宝,老夫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祸从口出,岂不
是很公平吗?”
    黄十峰长长呼了一口气,道:“如是我等在老丈身上搜出宝藏,老
丈当该如何?”
    青前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命一和,凡是老夫身上所有之物,你
们尽管取去就是。”
    黄十峰心中暗道:“我丐帮在武林之中,处处受人敬重,如若他们
的帮主,示弱于人,传扬出去,岂不要留人话柄。”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就依老丈之意,区区如若搜不出老丈身上
藏宝,任凭处置就是。”
    青衣老人突然一顿手中竹枝,杖头深人红砖地中三寸之深,高高
举起双手,道:“帮主请来搜过。”
    黄十峰脸色严肃,缓步行到那青衣老人身侧,仔细的搜查起来。
    白眉和尚和容哥儿亦是满脸严肃神色,望着那黄十峰移动的双
手。
    只见黄十峰双手由那青衣老人的胸前,移到双腿,仍是未搜出藏
宝。
    黄十峰缓缓向后退了一步,道:“老丈动手吧!”闭上双目,挺胸而
立。
    青衣老人道:“可要老夫脱去衣服,你再仔细的搜查一遍。
    黄十峰道:“不用了。”
    青衣老人笑道:“堂堂的丐帮帮主,今后要变成双目失明,有口难
言的盲哑之人了。”
    黄十峰道:“我丐邦人才济济,才了我一个黄某,也算不了什么!”
    青衣老人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小娃儿,打开殿门。”
    容哥儿想到黄十峰即将双目被挖,心中好生代他难过,正想找个
缘故,和这老人打上一架,却不料地他竟找上头来,当下冷笑道:“你
在给哪个讲话?”
  青衣老人笑道:“和你呀!”
  容哥儿道:“在下有名有姓,小娃儿也可是你叫的吗?”
  青衣老人笑道:“年轻人,你可是想救那黄十峰吗?”
  黄十峰道:“老丈有何吩咐?告诉区区就是。”
    青衣老人道:“我要他找开殿门,老夫挖去双目之后,亦可及地逃
出大殿,要不然这位大师父和小娃儿,必然为你报挖目割舌之仇,老
    夫如是也被挖去双目,割了舌头,岂不是不太划算的事。”
    黄十峰目光转望容哥儿,道:“容兄,打开殿门!”容哥儿怔了一
怔,缓缓开了殿门。
  青衣老人缓缓对黄十峰道:“黄帮主你没输,老夫确实偷了大殿
中一件藏物,只是你没有搜得罢了,咱们平分秋色,谁也不欠谁。”突
然一长身,疾如电光石火一闪而没。
  白眉和尚望着殿门,哺响自语道:“好快迅的身法。”
  容哥儿道:“不错,我想拔剑阻拦于他,自是无及。”
  黄十峰道:“增好你未来得及阻拦他,如是你及时的拔敛攻出,那
就糟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黄十峰道:“此人的护身罡气.已到了刀剑难伤之境.你如是刺中
了他一剑,必将引起强烈的反震之力,那时……”
  白眉和尚道:“护身罡气.当今之世.有此成就者.只不过一二人
而已,而且大都已经息隐甚久了。”
  黄十峰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他暗运罡气护身,那无疑暗中示
警,我双虽然在他全身搜查,其实上虚应故事,适可而止,但却被我瞧
出他戴着精巧的人皮面具。”
  白眉和尚凝目沉思了一阵,道:“使老衲想不通的是他为何要混
人慈恩寺中,而且不早不晚,就在那二姑娘来后不久。”
  黄十峰目光转动,扫掠了那金佛和黄绿环绕的棺木的一眼,道:
“也许他说的不错,那金佛或棺木中,确有藏物。”
  容哥儿道:“在下亦听家母说过,罡气乃玄门中至高的一种武功,
和佛门中般若禅功,同谓绝世古学,修习此武功之人,不但要一段极
长的时间,而且还得生具慧质,质资、师承,缺一不可。”
    黄十峰道:“不错,玄门罡气确极深奥,但因威力太过强大,因此
有很多人练它,有倾一生无成,亦有稍入门径,但像适才青衣老人那
等境界,实是少之又少……”
    他长长吁一口气道:“不早相欺两位,为我觉出他护身罡气时,亦
曾暗运内功,施展大鹰爪力,试他内力如何,但却被他的反震之力,震
得我内脏中气血翻动,他心中想已知道,适可而止。”
    容哥儿道:“原来你们暗中已经较量过一次武功,我怎么一点都
不知道呢?”
    黄十峰道:“他似是无意炫耀,只在暗中示警,区区也只好强忍
下,尽量不让他形诸于外,唉!如若两位有一人瞧出当时情景,只怕
此刻局面绝难有如此平静了。”
    白眉和尚突然接口说道:“咱们瞧瞧那两具棺木。”当先向前行
去。
    黄十峰望了容哥儿一眼,紧随在白眉和尚身后,行人那黄绫围绕
之中。
    凝目望去,那两具棺盖上的只尘,已然有甚多被多拭去。
    白眉和尚道:“看将起来,这棺木已经被人开过了。”
    容哥儿道:“不错,棺盖上拭去积尘的指痕犹新。”
    白眉和尚伸手搭在左面一具棺木盖上,目注黄十峰道:“如是那
藏宝已确知为他带走,咱们自是不用再打开这棺盖瞧了。”
    黄十峰道:“这上由大师做主。”
    白眉和尚沉吟了一阵,突然伸手,推开棺盖。
    在白眉和尚心念之中,这两具棺木中尸体,早已腐烂不见,只余
下一具白骨。
    哪知情势变化,竟然大出意外,棺木中哪里有什么尸体,只见一
条厚厚的褥子,铺在那棺底之上。褥子上放着一只素花枕头,和一条
锦被。
    这哪似盛着死人之处,直似女孩子深闺的卧塌。
    白眉和尚呆了一呆,自言自语说道:“这是怎样回事呢?”
    黄十峰瞧了一眼,也为之一呆。
    他虽然心中早想到这棺木中,不是尸体,但却未料竟是一套卧
具。
    伸手摸去,余温犹存,似是不久之前,还有人在棺中睡觉。
    这一尺更是非同小可,几乎要失声而叫,但他却强自忍了下来。
    白眉和尚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袖早该打开这两具棺木瞧瞧才
是。”
    随手合上棺盖,缓缓转过身去,按在另一具棺盖之上。这次也不
再犹豫,右手一伸,推开了棺盖。
    凝目望去,只见棺中放着两只小箱,和几个玉瓶。
    白眉和尚一皱眉头,道:“黄帮主,这又是怎么回事?”
    黄十峰沉吟了一阵,道:“那两只小箱和几只玉瓶,似都是存放的
药物。”
    白眉和尚道:“不错,可要打开瞧瞧吗?”
    黄十峰道:“这个由大师做主了。”
    白眉和尚伸手取出一了一只小箱,放在棺盖之上,正街伸手揭开
箱盖,黄十峰却急急说道:“大师且慢。”
    白眉和尚停下手,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这棺木中的情景实是奇妙异常,不可思议,大师得小
心一些才是。”
    白眉和尚道:“黄帮主说的是。”
    容哥儿右手一抬,刷的一声,长剑出鞘,说道:“大师请退后一步,
在下用长剑挑开木箱。”
    白眉和尚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容哥儿长剑探出,寒芒一世,疾向木箱上面挑去。
    那木箱上原有一把铁锁锁着,但却不很坚牢,吃容哥儿长剑一
挑,立时砰然面开。凝目望去,只见那木箱之中,放置着一个全身如
墨的铁人之外,别无其他之物。
    容哥儿缓缓伸出手去,取过铁人,在手中掂了一掂,觉得十分沉
重,不禁一皱眉头,道:“生铁所铸?”
    黄十峰接在手中,道:“铁没有如此沉重。”
    白眉和尚道:“重过生铁,那是黄金所铸了。”
    黄十峰一皱眉头,道:“如若这小木箱中,放的黄金铸成的小人,
那就不足以珍视了。”
    白眉和尚道:“帮主高见,奇怪的是这座人像代表着什么呢?”
    黄十峰道:“这就不是咱们能够解得的了。”
    容哥儿道:“用兵刃劈开瞧瞧如何?”
    黄十峰摇摇头道:“不可造次,也许这铁人代表一种隐秘,在未能
了解真相之前,不可随便出手毁去。”
    容哥儿道:“不知何人才能解得个中之秘。”
    黄十峰道:“这要慢慢等了,何人能够解得,那就无法预料了。”
    容哥儿道:“纵有什么隐秘,也在这铁人之内,在下的想法,就是
设法打开这座铁人瞧瞧。
    白眉和尚道:“那棺木之中,还有一个木箱,我们已经打开了一
个,何不一齐打开瞧瞧呢?”
    说着,手已伸入了棺木之中,把上了铁锁的木箱,伸手一扭,啪的
一声,铁锁应声而断。
    打开箱盖看,只见一只白色玉蛙在箱里铺着的棉花中放着,一对
血红的眼睛,隐隐射出红光。
    容哥儿一眼之下,就觉得那白玉蛙可爱无比,忍不住伸手抓去,
只觉人手冰冷,有如抓住一团雪球冰块,几乎失手丢弃。
    黄十峰道:“怎么了?”
    容哥儿道:“好凉啊!好凉。”
    黄十峰伸手在那玉蛙背上,摸了一下,果然觉得一片冰冷,忍不
住说道:“据闻世间有一种极珍贵的寒玉,大概就是此物了。”
    白眉和尚道:“这玉蛙上的一对眼睛,不知是何物做成?”
    容哥儿爱不释手的捧着玉蛙,摇了一下,突然两声低微微的格格
叫声,不禁微微一呆,道:“好啊!这玉蛙还会叫呢。”
    黄十峰仔细瞧去,只见那蛙下唇仍在微微张动,不禁一叹,道:
“名匠圣手,巧夺天工,叹为观止了。”
    原来,这玉蛙下唇可以启动,腹内中空,摇动之下,蛙口即开,格
格之声,就从蛙腹之中发出。
    白眉和尚道:“在蛙腹之中,必然装有机关。”
    容哥儿道:“这玉蛙雕刻栩栩如生,千万不能毁坏,必得好好珍惜
才行。”
    黄十峰看他目光中流露无比的爱意,心中暗道:“他如此喜爱此
物,怎生想个法子,要这和尚他送才行。”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这铁人、玉蛙,大师作何处理?”
    白眉和尚道:“老袖的师兄临去所说,这两具棺木中,分存着两具
尸体,想不到竟是存放这等珍贵之物。”
    黄十峰道:“区区之见,不至如此,这铁人、玉蛙,必然别有妙用。”
    白眉和尚道:“这么办吧!那铁人暂时留在此地,老衲妥为收存
起来,至于那玉蛙,两位如若到金凤谷去,不妨带它前去。”
    黄十峰回顾了容哥儿一眼,暗道:“容哥儿对那玉蛙,心中实是喜
爱无比,不论它是否另有妙用价值,单是那精致的雕刻,就使人爱不
释手,但想到其物原为别人所有,一时间倒难作主意”。沉吟了一阵,
道:“这等名贵之物,咱们带在身边,万一有了失问,如何向大师交代
呢?”
    白眉和尚道:“不要紧,这玉蛙如若只是一件名贵的珍玩,老衲贪
念早消,收藏亦是无用,如若是别有妙用,老衲又不能解它妙用何在,
留之何益?据老衲所知,那金凤门大小姐,才慧卓绝,或可解得这玉
蛙妙用,两位只管带去就是。”
    黄十峰道:“好吧!大师既然如此说,咱们就带着走吧!”取过那
收藏玉蛙的木箱,接道:“大师多多珍重,我等去了。”
    白眉和尚道:“两位一路顺风,见着那老夫人时,代老衲问候一
声。
    容哥儿道:“如若这玉蛙别有妙用,在下等定当原物奉还贵寺。”
随在黄十峰身后大步出了殿门。
    黄十峰一抱拳道:“打扰大师清修,区区等就此别过了。”
    白眉和尚道:“两位上路之后,老衲亦将就道,追寻二姑娘的下
落。”直送两人出寺,互道珍重而别。
    容哥儿四顾一眼,低声对黄十峰道:“帮主可当真要和在下,同往
五台山金凤谷中一行吗?”
    黄十峰道:‘’不错。”
    容哥儿道:“贵帮中甚多高手,都已集中长安,帮主去后,岂不是
群龙无首了吗?如若杨九妹说的不错,目下贵帮似是已成了无极老
人第一对头,万一有了冲突,帮主离此,岂不是无人主持大局。”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劳费心,区区早已有了安排,我已
调遣本帮神机堂主,兼程赶来此地,代我主持大局。”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如论本帮那神机堂主的才
慧,不但在区区之上,我丐帮之中无与匹敌之人,放眼当今武林,也很
少有人能够和他一较长短,只因锋芒过露,区区一直不曾派遣他独当
一面,这番情势所迫,只有调他来此,主持大局了。”
    容哥儿心中大为奇怪,忍不住问道:“贵帮中既有这等人才,帮主
何以不肯重用?”
    黄十峰道:“只因他杀孽过重,如若独当一面,必然为我丐帮召来
无限麻烦。因此才派他掌理神机堂,为繁重的琐碎事务困扰,以分他
心神。”
    容哥儿道:“那不是有屈其才,太过可惜了吗?”
    黄十峰道:“话虽如此,但掌理神机堂,为我丐帮创立,非他之才,
别人亦难办到。”
    容哥儿突然停下脚步,道:“在下想到了一件事。”
    黄十峰道:“容兄可是想到了随机的虎儿吗?”
    容哥儿道:“正是,其人有些浑些,如不带他同行,留他在此,只怕
难免闯祸。”
    黄十峰笑道:“那金凤门中规戒甚严,如若带那虎儿同行,只怕有
甚多不便,因此,在下已代容兄做主,把虎儿连同众豪,一并请人丐帮
分舵之中,既可增强实力,亦可免去滋生误会的困扰。”
    容哥儿道:“那就好了。”两人放腿赶路,兼程而进,一路上晓行夜
宿。
    这日中午时分,已进人五台山中。
    那五台山绵达千里,金凤谷深在群山之中,一时之间想找到,自
是不易。
    两人中午人山,直行日落西山,翻越了一十二山巅,仍然未能找
到那金凤谷。
  容哥儿停下脚步,道:“咱们这等找法,就再找上十天半月,只怕
也是不易找到,必得找个人问问才行。”
  黄十峰沉吟了一阵,道:“容兄,何妨把二姑娘的书信取出瞧瞧,
女孩子心细如发,也许她早把去路绘注于信函之上了。”
  容哥儿掏出身上密函。
  凝目望去,只见函封之上占了一张小小的便笺,道:“在那凤头金
钗之后,说明了金凤古的去路。只要稍用心神查看,不难了解。”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我这人当真是粗心大意,她早已在函封之
上,加有便笺,我竟然未能查觉。”
  黄十峰道:“如非处境如此,区区亦想不出那密函了。”
  容哥儿取出风头金钗,凝目望去,果然钗上雕刻了一片形如山势
的花纹。
  黄十峰仔细瞧了钗上花,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突然说道:“咱
们上那山峰之上瞧瞧。”当下举步奔上一座高峰。
  容哥儿还未瞧出一点名堂,但也只好跟在黄十峰身后,奔向高
峰。
  这时,已是夕阳斜照时分,绚烂的晚霞中,只见群山起伏,景色瑰
丽无比。
  只听黄十峰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然是在此地
了。”
  容哥儿道:“什么在此地了?”
  黄十峰道:“金凤谷啊!”扬手指着东北方一座山峰,道:“容兄你
瞧!那高耸的山峰,象不像一座凤头?”
  容哥儿瞧了一阵,道:“不错,果然是像。”
    黄十峰道:“两侧绵连的山势,像不像两张凤翅。”
    容哥儿道:“用意想把它们连在一起,那就很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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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和孤独是人生最美丽的两支曲子,两者缺一不可。无爱的心灵
不会孤独,未曾体味过孤独的人也不可能懂得爱。
    由于怀着爱的希望,孤独才是可以忍受的,甚至是甜蜜的。
                       --周国平《自我二重奏》

※ 修改:·bluesad 於 Jun 23 06:51:24 修改本文·[FROM: 166.111.167.104]
※ 来源:·BBS 水木清华站 smth.org·[FROM: 166.111.167.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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