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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白如云(12)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an 12 15:49:18 2000), 转信
白如云 作者:萧逸
第十二回
痴情独钟 慈父心苦
老人正自探手入怀,摸出了一团皮绳,闻言后呵呵一笑道:
“丫头,这可是你说的……”
那少女脸一红道:“当然是我说的……不过除非是白……”
说到此,怔了一下,玉脸一阵躁,竟是说不下去了!
老人见状心内雪亮,不由也怔了一下,遂又冷笑了一声,
道:“算了吧!丫头,人家不要你,看不上你,你别痴心妄想
了!”
他说着,顺手一抖,手中皮绳已笔也似的,直飞到了少女
身前。
女孩伸手接住,在纤腰上围了一转,打了个麻花扣儿,老
人把另一头,在自己腰上,也照样系了一周,冷冷地道:“走
吧!”
就见他猛一转身又腾身而起,宜向那陡崖峭壁之上攀升,
只是因身后系有爱女,不敢过于把身形展动太快,如此身后的少
女,循着父亲的足迹,不一刻已攀升了数十文之高。
少女一只玉手紧拉着皮绳,足下虽是点纵如飞,只是黛眉
一直是紧紧地皱着,主要的是老人方才的话,带给她无比的伤
感。
走了一阵,到底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老人回头道:“又走不动是不是?”
少女娇哼了一声,呐呐道:“不是……不是……”
老人白眉一皱,吁了一口气道:“不要再多说了,这孩子
伤得不轻,晚了就不大好治了,有话回去再说吧!”
少女脸色微红了一下,忸怩道:“不是……爸爸你方才说,
谁不要我?”
老人闻言之下,不由一怔,叹了一声。
接着,老人道:“还有谁,除了那怪小子还有谁?”
他说着,哼了一声,转过身来,一路往上攀升着,少女尚
追问道:“是小云哥哥?”
矮老人闻言,不由低低叹息了一声,也没说话,他此时心
中,确实很代女儿难过,少女见父亲没有答话,不由眼圈一红,
强忍着伤心,抖声道:“他是看不起咱们可是?”
老人一面攀登,一面冷笑道:“傻丫头,不是看不起咱们
爷俩,唉!这是缘份,这是缘……”
少女用手擦了一下眼泪,好在天黑如墨,老人也看不清她
哭了。
父女二人半天也没说话,又上升了数十丈,老人才站定了
身子,微微喘了几口气,道:“先歇一会儿再上去吧!”
少女答应了一声,考人这才又拾起前话,想安慰女儿几
句,他叹了一口气道:“丫头,我知道这几年,你只痴心地念
着那白如云,我看得很清楚……”
老人咬了咦下厚厚的下唇,又伤感地道:“要论说,白如
云除脾气坏一点,论人品,论学问,论功夫,哪一样都是很难
得……的确是一个人中之杰……所以,我明明知道你喜欢他,
从来就没说过你一句,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他又摇了摇头,道:“我心里想,你们年轻人的事,让你
们自己解决好了,你也知道爸爸不是那种顽固的老头子……
唉2”
他又叹息了一声,顿了一下又接道:“可是我暗地里却一
直注意着你们之间,孩子,不是爸爸给你浇冷水……我发现那
白如云并不喜欢你……恐怕还很……”
老人说到此,把话顿住了,本来他想说:“很讨厌你!”
可是他却不忍再伤女儿的心,只是连声地叹息不已。
少女早已泪眼迷离,此时哽咽着道:“爸爸你别再……说
了……我知道!”
老人叹了一声,说道:“唉!你知道就好……”
他说着两道白眉往两边一分,冷冷地哼了一声,又道:“天
下男子多的是,丫头,凭你这身本事和容貌,要找什么样的没
有,你又何必这么死心眼儿……”
方说到此,那少女已忍不住哭出了一声,老人才似一惊,
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凭我琴魔哈古弦的女儿,还会没人要?
丫头,你也不要为这事伤心了,以前也都是怪我,唉!”
哈小敏不由止住了哭声,抖声道:“这都是女儿自身的
事,怎么怪得你老人家呢?”
哈古弦低眉感慨道:“我也想开了,不能为了我,耽误了
你的终身大事,所以我决定,等明春暖和了,我们就下山到江
湖上各处去走走,你也该经历经历了,这么大的丫头了,什么
事也不懂,叫人家笑话!”
小敏闻言低头不语,可是她内心却愈发觉得伤心了,她不
由忖道:“小云哥难道真的不喜欢我么?……不,他只是个性
怪,不容易表现出来而已……我决不能离开他……”
她擦了一下眼泪,立刻白如云那挺俊潇洒的影子,飘在她
的面前。
他那两道挑出的眉毛,表现出他倔强的个性,那双闪灼的
眸子,就像是午夜的明星,高挺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尤其
是笑时,露出了两排又细又白的贝齿,这是人中之杰,他那晶
莹的眸子,每一向人顾视,都会令人觉得有一种“自惭形秽”
的感觉。
他那深沉的目光,又令你相信他是一个极需要友情温润的
人,可是他是如此的高傲,就像是天边的云梯,给人似“高不
可攀”的感觉。
“他是一个孤独的人……”
哈小敏默默假想着:“如果我走之后,他会更孤独,他会
变得更怪僻,更没有人性了……我决不能离开他,除非……除
非有一天,他这样告诉我说:‘小敏!你滚吧!我讨厌你,我
永不希望再看见你……”
哈小敏这么想着,不由又落下不少的泪,琴魔哈古弦叹了
一声道:“光顾了给你说话,都忘了我手上的人,我们快回去
吧!”
他说着忙转过身来,一路向上轻登巧纵而过,哈小敏也回
过了念来,忽然奇怪地道:“爸爸!这人是谁?你怎知道他要
从上面摔下来呢?又这么巧,正好把他接着?”
哈古弦嘻嘻一笑,说道:“天下的事,可就是这么巧,我
们要是晚下来一会儿,这孩子也早摔死了!”
哈小敏追问道:“他是谁呢?”
哈古弦一面前纵着,一面慢吞吞地应道:“他姓龙,叫龙
匀甫,也是一个了不起的青年!”
小敏不由奇道:“你老人家怎么会认识他呢?”
哈古弦嘿嘿笑了几声,道:“这孩子他大有来头呢!他师
父,他父亲,都是当今武林中推为泰山北斗的人物,和我过去
都有交情,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哈小敏心中愈发奇怪,正要再问,哈古弦足下已加快了,
山壁愈发显得陡峭,有几次大意,差一点摔了一该,当时也顾
不得再多问,紧随着哈古弦,小心翼翼地一直翻到了来处山
顶。
哈古弦一直抱着龙匀甫,走进了那座小亭子,小敏也随后
跟着走了进来。
琴魔哈古弦,回头看了女儿一眼道:“你带了千里火没
有?”
哈小敏点了点头:“带了!”
哈古弦把龙匀甫轻轻地放在了石案之上,搓了搓手,虽然
他的目力已惯于夜间视物,可是到底不能分辨得如同白昼一
般。
此时点了点头,嘱咐哈小敏道:“小敏!你把火亮着了,
我先看看这小哥的伤,要不要紧!”
哈小敏不待说,已把千里火取在了手中,迎风一晃,火苗
子蹿出了有尺许高。
立刻这小亭之中,照亮了许多,二人再一看石案上的龙匀
甫,都不由大吃了一惊。
原来哈古弦所抱持的那一半,倒是没什么,另半边,简直
就像是被血洗了一般,目光望处,惨不忍睹,哈小敏不由得吓
得哎呀了一声。
琴魔哈古弦也不由皱了一下眉,吟道:“原来伤得这么重,
我说这孩子怎么一路都不哼一声呢!”
他说着用手模了一下龙匀甫的脉门,脸色才微微放松,点
了点头,道:“不要紧,内里一点事都没有,只有几处外伤而
已……”
就见他从身上摸出了个小瓶,倒下几颗丸药,给龙匀甫服
下,对女儿道:“来!你帮着我看看他却是伤在哪里?先给他
包扎一下止止血,回去再说!”
哈小敏忙答应了一声,当时走近了几步,把火光凑近了些,
就见这年轻人,牙关紧紧地咬着,脸上都沾满着鲜血。
哈小敏又啊呀了一声,这时哈古弦已把龙匀甫衣服撕开了
些,果见有好几处外伤,伤处一片青肿,虽是外伤,可伤得不
轻。
哈古弦口中连连叹息,随骈二指,在他各处穴道上点了几
下,龙匀甫身子也是一阵阵地抖着,口中并微微吟出了声。
哈古弦点头喜道:“好了,一出声就没事了!”
哈小敏这时已把龙匀甫脸上的血擦净了,在闪闪的昏暗火
焰之下,才看清了这个人的容貌,竟是一个长眉入鬃的英俊少
年,哈小敏不由微微一怔,她皱了一会眉,忽然“啊!”了一
声。
哈古弦不由奇道:“怎么了?”
哈小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大声叫道:“不要救他,不要
救他啊!爸爸!他就是和小云哥在上面打架的人,他是个坏东
西……”
琴魔哈古弦鼻子哼了一声,不说道:“小敏!不许你乱说
话,不错!方才在上面和白如云打的人就是他……可是他不是
一个坏人……不但不是一个坏人,还是一个正人君子……”
哈小敏摇了摇头道:“小云哥的敌人,我决不能救他……”
哈古弦猛然把两道雪眉,往两边一挑,厉声叱道:“丫头,
你说的什么?”
小敏见父亲竟自暴怒如此;不由吃了一惊,吓得后退了好
几步,抖声道:“爸爸……我们要是救了他,小云哥会恨我们
一辈子的……”
哈古弦不由仰天大笑了几声,响遏行云,哈小敏已看出父
亲脸色极为不悦。
果然这怪老头子一收笑声,冷笑道:“丫头,我问你,你
是要爸爸呢!还是要你的小云哥?你说!”
说到“你说”二字之时,声如狮吼,哈小敏从未见过父亲
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由几乎吓哭了,她抖声道:“爸爸!
你怎么问出这种话?”
哈古弦厉声又追问了一句道:“你说呀?”
哈小敏不由低头泣道:“当然是要爸爸……”
哈古弦冷笑了一声道:“好!那么你就不要多说了,跟我
回家去!”
他说着话,已把龙匀甫紧紧系在背后,回头对小敏叹了一
口气道:“小敏!白如云对你无情,你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痴
心?”
哈小敏只是流泪也不说话,哈古弦见状冷笑了一声,又道:
“我也不是恨白如云,其实那孩子我倒挺喜欢,只是丫头!他
心里早巳有人了,你还看不出来么?”
哈小敏本是低头饮泣,闻言不由惊得抬起头来,嘴皮微微
动了动,她想问是谁,只是这种话,她却无法出口,琴魔哈古
弦不由叹息了一声道:“傻孩子!我们回去吧!”
这时他背后的龙匀甫,微微呻吟了一声,二人都不由一怔。
琴魔哈古弦连忙唤道:“龙匀甫!匀甫!”
龙匀甫闻声,又哼了一声,细弱地应道:“是谁叫……我?
哎晴……我……我的眼!”
哈古弦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放心吧!算你走运,要不
是遇见我父女,你小于这条命,早就完蛋了2”
龙匀甫此时神智虽清,只是流血过多,气血大亏,全身连
一丝力也使不出,只把头枕在哈古弦背脊之上,闻言之后,又
呻吟了一声。
他这时才想起了是怎么回事,心中暗暗庆幸,想不到自己
竟会绝处逢生,居然还能得救,不由在哈古弦背后叹息了一声,
道:“多谢贤父女……尚没请教老丈贵姓?为何搭救于我?”
他一面说话,喘息得也很厉害,哈古弦一面往前行着,一
面笑道:“你不要多说话,等回去我再详细告诉你,总之,我
父女是一番好意,你放心好了!”
龙匀甫不由连连点头道:“多谢老丈……待小可伤愈后,
再面谢一切吧!”
琴魔哈古弦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说着足下加快,在这陡峭的石壁之上,候起候落,不一刻
已飘临地面,仰首等了一会儿,哈小敏也从上面翻落了下来。
这时,天色已不像先前那样漆黑了,一轮明月和满空繁星,
渲染得这一带明亮十分,琴魔哈古弦看了一下天色,微微一笑,
道:“天都快亮了……你们是寻仇拼命,我父女也不知是忙了
些什么,竟然也是一夜末眠!”
哈小敏满心对父亲救下达龙匀甫,颇不满意,此时闻言也
没说什么,只想回家睡觉,龙匀甫闻言,不由面色大惭道:“这
么说,在下和白如云殊死相争,你们都看见了?”
哈古弦点了点头道:“当然看见了……我父女是专程来救
你的呢!”
龙匀甫愈觉不胜汗额,心中却不由暗暗奇怪道:“这父女
二人,也不知是什么路数,尤其是各有一身惊人功力,以这老
人这身功力看来,竟似比自己尤有过之,他们到底是谁呢?我
无亲无故,他们好好的救我做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龙匀甫脑子里掠过,愈发觉得怪异十
分,他心中竟充满了疑念,正要开口询问,但哈古弦父女已各
自展开身形,一路兔起鹘落向前疾驰而去,龙匀甫伏在哈古弦
背上,但觉得两耳呼呼生风,尤其令自己钦佩的是,这老人起
落之间,自己和背后,竟然感觉不出一些震荡。
龙匀甫不由深深感叹了一声,这半日下来,他心中已有了
极大的改变。
他想到自己本以为,这一身功夫,足可以傲视武林,却不
知那白如云,竟比自己尤有过之,而眼前这老人,更是负有一
身令人难以置信的奇技,只看他背负着自己,由悬崖上下飞渡
着,始终身形快慢如一,不闻他喘息急促,也不见他出一些汗,
只这种轻功提纵之术已非自己所能望其项背,可见得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风尘草野之中,大有能人异士呢!
龙匀甫想到这里,不由把一腔骄傲之心,去了一个干净,
愈发悲愧不已。
哈古弦父女,一路兔起鹘落之下,不一刻已绕到了一条清
澈的小溪之旁,龙匀甫耳中听得潺潺的溪水之声,不由在哈古
弦背上,微微侧脸一看,仿佛见得眼前景致十分美丽。
这时东方,己隐隐有鱼肚之色,眼前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山
野,白石盘桓类如林,到处都生着红黄色的野花,随风送鼻,
更觉清郁醉人。
琴魔哈古弦在此稍立,哈小敏却已踱向溪旁,解下一叶小
舟,娇呼道:“爸爸快来吧!人家困死了,还想睡一会儿呢!”
哈古弦哈哈大笑道:“懒丫头,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
睡觉?”
他说着,微微向下一蹲,倏地腾身而起,往那小舟之尖上
一落,小舟只来回晃动了一下,哈小敏此时已不待吩咐,把船
头掉了过来,这小舟竟是一路比箭还快地顺流直泻了下去。
约一盏茶时间,已行去十数里之遥,龙匀甫神情初定,竞
不知不觉间,在哈古弦身上睡了过去。
这时小船已行至一处隘口,哈小敏站在船头微微道了声:
“停!”
只把娇躯微微一扭,打了个千金坠儿,那小舟立刻在水面
滴溜溜打起圈儿来了,哈小敏一手拉住系船的皮绳,娇躯再起,
已翩若惊鸿也似的,落向了岸边,哈古弦此时也跟着纵了过
来。
哈小敏把船系好之后,抬头向远处看了看,隐隐尚可看见
自如云所建的那座“碧月楼”和“水镜坊”等建筑,她不由叹
息一声,暗想:“他现在一定已经回去了,我一定要抽空去看
看他,不知他在做什么?”
哈古弦不由在一旁皱了一下眉,叹:道:“别看了!回去
吧!”
小敏不由这才惊觉,玉脸一阵绯红,琴魔哈古弦内心更是
感伤不已,这些年以来,每次和女儿外出回来时,她总是要远
远对着白如云住处张望一阵,由此可知她醉心白如云之深了!
哈小敏随着父亲一路兔起鹘落,又蹿驰了一阵,绕过了一
处山弯,一幢极为精致的石屋,出现在眼前了。这所石屋,像
是在石壁之上雕凿而出,屋外墙沿爬满了野藤,五六个窗户都
即有格栏,装有纱窗,一眼望去,洁净异常。
一条铺满了白石的甬道直通到这石屋正门,正门外搭出两
丈许的一座瓜棚,垂着十来条丝瓜,哈古弦父女一直走到门口,
小敏扯着嗓子叫了声:“花姑!开门啊!”
里面答应了一声,立刻门锁一阵声响,走出了一个四十左
右的丑妇,朝着小敏弯腰笑道:“姑娘回来了,哈老呢?”
小敏随口道:“在后面!”
她说着径自进来了,花姑再一抬头,却见哈古弦立在门
口,背后还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不由吓了一跳,吃惊道:“这
是谁呀?”
琴魔哈古弦点了点头道:“花姑,你快去准备出一间房子
来,这位相公要好好歇歇,他伤得不轻呢!”
花姑立刻答应了一声,又在龙匀甫脸上看了一阵,才带着
奇异的表情,去整理房子去了。
哈古弦先把龙匀甫安置在自己房中,见他仍自熟睡末醒,
也不去打扰他,跟着换了一身衣服,洗漱了一番,须臾花姑回
告,房子整理了出来,哈古弦才又把龙匀甫移了过去,并对花
姑道:“这是我一故人之子,因翻落山涧受了伤,等会儿我开
个方子,你到外面去采几种本山的草药,与他煎服下去就无妨
了!”
花姑连声应着,哈古弦交待完后,自己才进入静室,在蒲
团之上运行了一阵坐功,此老内功已到登峰造极地步,不一刻
已入定了过去。
这花姑本是哈古弦妻子绿娘石瑶青的一名世仆,自幼石瑶
青传授了一身功夫。绿娘石瑶青自嫁哈古弦之后,那时花姑尚
小,也跟了过来做陪房丫头。
后来石女因与哈古弦意趣不合而他离,却把她留下照顾小
敏,那时小敏年方六岁,这已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至于绿娘
石瑶青因何与哈古弦低离,后文另有交待,在此省略。
哈小敏自回返闺室之后,倒床就睡,却一时又睡不着,一
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心思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忽然觉得被人摇了一下,睁眼一
看,竞是花姑,哈小敏不由坐起道:“有什么事?”
花姑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哈老到下面庙里
找人下棋去了,给了个方子,叫我给那位龙相公采药去,我怕
走后,那龙相公醒了没人照顾,所以才叫醒你!”
小敏懒洋洋地应道:“知道啦!你走吧!”
花姑这才提了篮子出去了,她走之后,哈小敏不由心中闷
闷不乐,暗想:“爸爸倒好,把他救回来就不管了,竟交给我,
我才不管呢!”
想着这丫头倒头又睡,不想才闭了一回眼,却听到了一阵
轻微的呻吟之声。
哈小敏不由秀眉微颦,心说他倒是醒得好快,当时仍自闭
上了眼,也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那呻吟之声愈来愈大,哈小敏不耐烦地从床
上起来,轻轻走到了外室,听清了龙匀甫的声音,是从内室所
发出的。
她轻轻走到门口,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却见龙匀甫果然已
醒转,面色苍白,正自闭目呻吟,像是痛苦难当,哈小敏虽因
他是白如云仇人,对他印象甚恶,可是到底是女孩子心软,见
状反觉不忍心,当时秀眉微微皱了皱,顺手一推,那门吱一声
开了。
龙匀甫闻声睁开了双目,哈小敏己走了过来;他在床上笑
着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父女相救,小可有生没齿不忘
……”
哈小敏叹了口气道:“不要多说,你有什么事没有?”
龙匀甫挣扎着要坐起来,样子似颇痛苦,哈小敏忙走近床
前,用手又把他按了下去,龙匀甫不由翻了一下眸子道:“姑
娘,我!我想坐起来!”
哈小敏也不理他,等了一会儿才说:“你不要乱动,还是
睡着好……”
龙匀甫不由在枕上点了点头,苦笑了笑道:“还没请教姑
娘贵姓?那位老丈人该如何称呼?”
哈小敏冷冷地答道:“我姓哈,那位老先生是我爸爸!”
龙匀甫又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女孩也真怪,我问她父
亲的名字,她也不告诉我。
因第一次给人家少女说话,对方表情又甚冷漠,自然不便
多问。
可是他心中充满疑问,但又忍不住不问,只把一双黑白分
明的阵子,在小敏身上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道:“姑
娘!我还有一位朋友叫伍天麒的,不知姑娘可曾见着他?”
哈小敏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见过他……”
龙匀甫不由一喜,又问道:“他在哪里?”
哈小敏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龙匀甫不由一阵失望,当下呆了一呆,哈小敏见他无语,
也自无语,不由玉面微微一红道:“你要是没事,我先出去了,
你要是需要什么,就只管叫我就是了!”
龙匀甫不得不强笑道:“姑娘请便!我不要紧!”
哈小敏已姗姗而出,龙匀甫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定出了
房门,他不由暗暗想着:“这姑娘干净俐落,腰肢婀娜,举止
轻盈,言谈也很爽快,毫无一点小家气,既不似大家闺秀,又
不似蓬门弱女,更不比村姑蠢妇,她另具一种风格,教人难以
形容,只是神情对自己很冷漠。”
龙匀甫于患难之中,仓卒被人救之于陌路,对于居停主人,
不能不揣测一下。
因此,他又想到了那救自己的老人,看他外表,极似一个
落拓文士,倒想不到,竟会有如此一身惊人功夫,还有这么一
个掌珠,父女二人选胜登临,相依为命,好不令人羡慕!
他一个人,不觉在床上想入非非,暗想道:“不知我那未
过门的妻子,比这位哈姑娘如何?要是像她这样就好了!”
他想到此,不觉脸上一阵热,不由低低叹了一声,自责道:
“人家是你救命恩人,你乱想些什么?……”
可是天下的事,可就是这么离奇古怪,龙匀甫虽然尽力地
不去想她,可是小敏的影子,却怎么也离不开他的眼睛。
只要他一闭上眼,这可爱姑娘的影子就上了脑子,老实说,
龙匀甫为人正直,绝非好色之徒,可是“情”之于人,每每有
想不到的力量,简直会令你防不胜防,愈想去防范,愈感到痛
苦难当。
龙匀甫在遢上想了半天,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一
个极丑的女人走进来,在自己床前放、碗药,龙匀甫不由望着
那丑妇点了点头道:“谢谢!”
这丑妇咧口一笑道:“相公你贵姓?伤好些了不?”
龙匀甫礼’貌地说:“不敢!我姓龙……伤好多了!”
丑妇把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上下注视了匀甫半天,才点
了点头道:“你一定有一身好功夫,年纪轻轻真不容易!”
龙匀甫不由一惊,倒看不出对方有此眼力,当时勉强笑了
笑道:“我要是有好功夫也就不会受伤……”
他说着,试着用手去端药碗,花姑摇手道:“还热得很,
等凉一会儿再喝吧!”
龙匀甫含笑点了点头,心想这妇人虽丑,对人倒挺和气,
有问必答,我何不由她口中,探听一下达父女二人的身世姓名,
当时顿了顿道:“大嫂!这家主人父女大名我还不知道,很是
失礼,可否告诉我一下……小可也好永留心扉!”
花姑不由笑道:“相公!你不要这么称呼,我叫花奇,不
过这宅子里上下都叫我花姑,你就叫我花姑好了!”
龙匀甫连连点着头,急于一听下文,花姑才笑着接下道:
“你还不知道他父女的姓名么?”
龙匀甫点了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想问一下……”
花奇皱了一下眉,道:“相公你也是有一身功夫的人,怎
么会就看不出来,那救你的老人,就是昔年武林中人人闻名丧
胆的琴魔哈古弦,哈大侠啊!”
龙匀甫不由口中哦了一声,心中着实吃了一惊,琴魔哈古
弦的大名,他早由父亲和三位师父口中得之,闻说早已失踪武
林了,却想不到,竟会在此深山野地里出现,而且还会救了自
己。
当时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位老前辈,可是那位姑娘
呢?”
问到此,他不由俊脸一红;丑女花奇嘻嘻一笑道:“这姑
娘么?”
不想方说到这里,突然外室娇唤道:“花姑,你来!”
花姑对龙匀甫一笑道:“姑娘叫我呢,我马上就来!”
龙匀甫不由点了点头,遂见花姑走出室去,才一出去,匀
甫就听见哈小敏的声音道:“你又在里面乱说些什么?”
却听那丑女花奇笑道:“哎唷!我的小姐,我又多说了些
什么吗?人家只问你们爷俩的名字,我能不告诉人家?”
随后声音转小了,可是龙匀甫“传音入秘”的功夫已经练
到了家,依然听见那位哈姑娘的声音问道:“你说了没有?”
花姑笑道:“你爸爸的名字我说了,还没有来得及说你呢!
你就叫了!”
接着哈小敏的声音又道:“不许说,你把我的名字告诉他
干什么?”
以下声音太小了,龙匀甫虽有“传音入秘”的功夫,也是
听不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花姑才又含笑回来,果然对于前事一字不提,
只把那碗药喂龙匀甫服下,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几上,就转身走
了。
龙匀甫自然不好意思再多问了,等她定后,直到正午时分,
仍是花姑进来,为自己送饭来了,晚餐亦复如是。
而奇怪的是,花姑话果然少了,自已有话问她,她总是
笑,拣不重要的答上几句,丝毫得不着要领,龙匀甫心知,这
花姑一定是受了那位哈姑娘的嘱咐,不再多口了。
当时心中不由甚感纳闷,暗想这位哈姑娘也是太固执了些,
其实她就把名字告诉我一下,会有什么关系,我又会安什么坏
心不成?唉……
可是说也奇怪,这位哈姑娘的影子,不知怎的,愈发困惑
着他,怎么也排遣不去。
龙匀甫无奈,随心生一计,有意把呻吟之声加大,似如此
唉了半天,仍不见来人,心中有些失望,不想这一用劲连哼,
提气过度,反倒真累了个气息吁吁,正自心情沉重,无法排遣
之际,却见那房门“吱”一声开了一扇,龙甫匀心中一喜,忙
转脸一看,他的脸不由立刻红了。
原来进室之人,不是那位哈姑娘,却是那位哈姑娘的父亲
哈古弦。
龙匀甫心中有病,不由一怔,却见哈古弦皱着眉走进床前,
把几上灯拨亮了些,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又摸了摸他的脉息,
摇了摇头道:“你觉得怎么样?”
龙勾甫呐呐道:“我渴,渴得很!”
哈古弦笑道:“我是奇怪,你伤已大见轻了,不该再痛了,
原来是想喝水!”
他说着咳了一声唤道:“小敏!小敏!你来一下!”
龙匀甫不由心中一喜,暗想原来她名字是叫哈小敏,这才
是得知毫不费功夫。
想着那哈小敏已自姗姗走来,看着父亲道:“爸爸是叫我
吗?”
哈古弦微微一笑道:“你龙大哥口渴,你招呼着他喝点
水!”
他说着径自转身而去,哈小敏不由皱了一下秀眉,心中大
奇道:“奇怪,怎么这种事,爸爸不叫花姑做,却叫我……”
想着不由不自然地看了床上的龙匀甫一眼,心中本不乐意,
只是一见他那渗白的面孔,痛楚的神情,又不禁有些测然,不
由暗想:“唉!既然救人救到底算了,等他好些了,还是催爸
爸叫他走好了!”
其实龙匀甫口渴倒是实情,此时见状,不由勉强挣扎着由
自己起来,小敏看见了,忍不住道:“龙兄你不要这样,你要
什么,只管说话!”
说着斟上了一杯茶,姗姗走进榻前,侧脸旁视,把茶杯递
了过去。
龙匀甫实在不支,只可欠身坐起,从她手里接受了过来,
举杯一饮而尽,向哈小敏谢道:“我太放肆了!谢谢姑娘!”
哈小敏微笑不答,看出对方局促的情形来,不由少缓神色
道:“人都不免有个病病灾灾的,这没有什么,尤其是我们侠
义道中人,救人急难本是本分!”
龙匀甫不由十分佩服,从此一来,满腹话稿,—却是不知从
何说起了,只管用眼睛望着茶壶,哈小敏此时见他老实至此,
不由除去了先前对他的厌恶之心,笑着又斟上了一杯,龙匀甫
又喝了。
哈小敏用手掠了一下散在面颊上的秀发,始问道:“还渴
么?”
龙匀甫脸红了一下,不安地说道:“姑娘受累……我渴得
很!”
哈小敏又倒一杯,一连倒了四杯,龙匀甫也真不含糊,全
喝了,哈小敏寒着脸道:“还渴不?我叫花姑再烧水去!”
龙匀甫陪笑道:“够了!够了!我……实在是……”
哈小敏放下茶壶,看着他微微一笑,道:“这不算什么,
你只静静养伤,赶快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说着转身又要走,龙匀甫不由脱口唤了声:“哈姑娘……”
小敏不由又转过身来,却见龙匀甫涨红了脸,欲言又止,
状态极不自然,哈小敏秀眉微颦道:“还渴么?”
龙匀甫头摇得似小鼓也似,连道:“不!不!姑娘取笑
了……”
哈小敏见他这副窘相,也不禁抿嘴笑了,一面笑,一面道: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急!”
龙匀甫看这姑娘这一轻颦浅笑,愈觉是美到了极点,嫩嫩
的小脸上,圈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儿,龙匀甫只觉心头一热,赶
紧把目光移开一边,口中呐呐道:“姑娘萍水相逢,如此垂注,
贤父女的大恩,小可惟终生感戴,语云:‘大恩不谢!’小可口
头上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了……”
哈小敏不由低眉一笑,心想这家伙礼貌倒还真多,只是看
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内心定有什么心事,他不说我又怎好
意思多问。
当时正了一下神色道:“龙兄还有话说么?”
龙匀甫往下一起坐好,叹了口气道“小可所关心者实是我
那位朋友……也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安危如何?不知姑娘知情
否?”
哈小敏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你问的是那个长胡子老头,
姓伍的是不是?”
龙匀甫连连点头道:“是!是!姑娘!他如今在哪呢?”
哈小敏顿了一顿道:“方才我父亲回来告诉我说,那位伍
老先生,如今已是铁旗侠的座上贵客了,你也可放心了!”
龙匀甫不由一怔,睁大了眼睛道:“不!不会吧?……姑
娘,你说的铁旗侠,是……”
哈小敏一听他提起铁旗侠,不由精神大振,当下嫣然一笑
道:“铁旗侠就是白如云!”
龙匀甫只觉头顶轰了一轰,当时咬了一下牙道:“是他?”
他心中不由不悦地思忖道:“伍老镖头,怎么会住在他那里
呢?”
可是这话既由哈小敏父亲口中传出,自然是不会错的了,
真令人百思不解。
哈小敏有意问道:“白如云你也认得么?”
龙匀甫脸红了一下,汕汕点了点头道:“我不……我认得!
他是一个万恶的强盗!哪里配称铁旗侠?”
说到“强盗”二字时,龙匀甫还咬了一下牙,两道弯剑眉
倏地向两边一挑。
哈小敏心中十分不悦,但她有意装出一副笑容,往榻前定
上了一步,道;“白如云是一个正直的人,你怎么说他是强盗
呢?我倒要听听!”
(LHJ:就凭他抢伍青萍这件事就没资格称侠!)
龙匀甫不由尴尬一笑道:“莫非姑娘还不知他的底细么?”
哈小敏脸红了一下,点点头道:“不错,这白如云我认识,
可是我只知道他是行侠仗义的年轻快士,倒不知他是个强盗
呢!”
龙匀甫不由怔了一下,脸红了半天,朝哈小敏看了一眼,
一时气愤填胸,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姑娘,自己虽有气也不能往
她身上发呀!
当时,他叹了一声道:“姑娘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白如
云却是一个杀人如草芥,无恶不为的人……”
哈小敏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他是一个好人,
他是一个不属于人群之中的人,他的苦痛你们永远不会想到的,
他善良,他孤独,他寂寞,你不接近他,永远也不会了解他的!”
哈小敏滔滔地说到这里,一时再也不愿在龙匀甫床前多停
留一刻,因为她根任何自如云的敌人或是说白如云坏话的人。
哈小敏匆匆说了那些话,转身就走,龙匀甫对哈小敏所说
的话,虽然满心不同意,可是见哈小敏如此,竟是不好再说些
什么了。
他转动了一下身子,红着脸道:“姑娘……姑娘你……不
要……走!”
可是气愤的小敏,就仿佛对于他的话,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的。
她匆匆走出了这间房子,走到自己房中,方一踏进,却听
见一声苍老的口音道:“小敏!你过来!”
哈小敏转过身来一看,见是父亲哈古弦,不知什么时候已
站在自己身后不远。
这老侠客此时也有无比心事似的,两团雪球也似的眉毛紧
紧地皱在一块,多少年以来,哈小敏从来没见过父亲还会发
愁,他几乎是无事不乐的人,一向是笑口常开,此时这种表情,哈
小敏不由吃了一惊,当时犹豫了一下,道:“爸爸是叫我么?”
哈古弦点了点头,道:“你过来,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说着转身向另一间房中走去,哈小敏跟行在后,心中也不
由感到诧异十分。
进了房中之后,哈古弦说道:“你坐下!”
哈小敏一边坐下,一边蛾眉微颦道:“什……么事?”
琴魔哈古弦忽然耸动了一下那两团雪球也似的眉毛,道:
“孩子!你今年多大啦?”
小敏不由一怔,遂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你老人家问这个
干啥?”
哈古弦慢吞吞道:“是十九还是二十啦7”
哈小敏眨了一下眸子道:“十九。” ’
琴魔哈古弦口中应了一声,又点了点头道:“十九岁,虽
然不算大,可也不能说是算小了!”
小敏不由玉面一红,忸怩道:“爸爸问这个干……什么?”
可是后面几个字,声音竞变得小多了,她心中已猜知父亲
是什么意思了。
哈古弦此时微微笑了笑,看着小女儿不自然的神色,咳了
两声,才道:“我是说,这时候也该找个婆家了!”
哈小敏不由连耳根子都红透了,闻言后连连摇头,道:
“不!不……我不要……我……”
琴魔哈古弦不由大笑几声,一面哄道:“不要急,不要急,
好孩子!你不要,爸爸也不逼你,只是这么个大姑娘了,你准
备跟爸爸一辈子么?”
哈小敏点头道:“我跟您老人家一辈子。”
哈古弦不由摇头苦笑道:“好糊涂的孩子!”
他顿了一下,翻着眼问道:“我问你,爸爸如今已是九十
开外的人了……人到了这个年岁,就像是窗前的一盏灯一样
伪,说不定有点风,就灭了!”
哈古弦说到此,也不禁有些伤感,可是他脸上仍然带着一
层微笑接问道:“孩子,我问你,到了那时,你怎么办7还能
跟着我这个老爸么?”
哈小敏听父亲这么说,不由红着眼圈,摇头道:“爸爸一
辈子也不会死。”
这句话,使琴魔哈古弦,仰天一阵狂笑,声腾云霄,小敏
不由也吃了一惊。
可是,哈古弦一敛笑声,倏地双目一瞪,冷冷笑道,“你
也不小了,怎么还会说出这种话,真是……”
小敏鼻子一酸,也不禁流下泪来,她凄然摇了摇头,抖着
声音道:“我知道……要是爸爸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也
不要活了……我跟爸爸一块去!”
话方到此,哈古弦恨声道:“好孩子!你走吧!我们就算
什么也没谈!”
他说着己站起身来,拂袖欲去;哈小敏见父亲竟真的生气
了,不由娇笑了声:“爸爸!”
哈古弦不由又坐了下来,可是那张老脸上,仍然是余怒末
消。
哈小敏不由低下了头,泣道:“爸爸生我的气么?我说错
了话?”
琴魔哈古弦,平日对这女儿,简直是爱到了极点,哪里肯
骂她一句,此时见状,不由心早就软了;只是他此时的表情,
为了加重下面所说话的份量,所以不得不装得很认真的样子。
哈小敏这么一说,他不由叹了一口气,道:“爸爸怎么忍
心生你的气……好女儿……快不要哭了!”
小敏拍出一块绸子擦着泪,擤着鼻涕,哈古弦只是默默地
看着她。
在她面部表情上,此一妻那,变了好几种神色,他心中不
停地想:“我女儿是十全十美的……她长得漂亮,本事也好;
心性学问,什么都好,这种姑娘可不是一般凡夫俗子能配得上
的。”
琴魔又紧紧皱了一下双眉,继续想:“这也难怪,一提她
的婚事,她的心就烦,试想谁能配得上她呢?”
在以往他只要想到了白如云,他的那一腔愁云,就会立刻
扫光,同时更深深赞许女儿的眼力,自己暗中考察白如云心性
武功,无不出人头地;满心以为,白如云虽然自诩高人,可是
哈古弦决不相信,自己女儿就不能令他动心。
可是后来局势往下发展,越来越是不妙了;自从白如云掳
来伍青萍以后,就一切都不同了。
哈古弦本来尚能装成没有事一样,可是后来就有些挺不住
了,不禁深深为女儿叫屈,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便为此在白如
云面前作明显暗示,也正因为如此,他却不得不为女儿另作打
算了!
这也正是他近来发愁的原因……
龙匀甫——这个二十三四岁的少年,他有不平凡的身世,
父亲滇南一鹗龙可忠,以“龙氏劈空掌”闻名天下,一生推重
于武林,这还不说,这少年人自幼随其父练成一身出奇功夫之
后,又得天下异人“三百老人”悉心传授出一身不可一世的功
夫。
笔者在前面,也曾透露过这“三百老人”的来历;那原是
武林中三个百岁的老人,他们三人是在一百岁时结义的。
到如今这三人各都有一百十余岁了,可是他们仍自称百岁
老人,自然他们各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
这三位怪人是二男一女,并无绰号,老大叫木苏,老二叫
水梦寒,老三叫星潭,江湖只要是老一辈子的人,提起这三人
来,无不闻名丧胆。
哈古弦是深深对这三个老家伙认识的,尤其是老二水梦寒,
和他还有一段过往,龙匀甫既是这三百老人的弟子,自然非比
寻常了。
再说这龙匀甫少年英俊,气宇不凡,和白如云真可说是无
独有偶的一对难得少年。
他突然一出现,却带给了哈古弦的一段想念,所以才带着
小敏午夜登峰,暗中观察龙匀甫武功仪表,果然均极出色。
哈古弦心中因是有了主意,心中颇有意要促成女儿和他一
段姻缘。
只是这话却极难出口,第一、自己女儿一心所爱只有白如
云一人,此时万难进言。
第二、这龙匀甫此来,亦在找寻伍青萍,和自己父女也可
谓之是素不相识,更是万无理由去对他说这种冒昧之言。
这么一想,这哈古弦不由心中颇为为难,左思右想,也难
为哈古弦居然想出了一条好计。
他在旁边观察了半天,已看出龙匀甫虽是技艺精纯;却是
在运气,特别是在“沉”之一字诀上不如白如云运用得自如。
琴魔哈古弦只看到这里,就知道这场比试的结果,龙匀甫
定会因失于调息,而翻落涧下。
因此他悄然一声不哼,带着女儿潜入涧底,安心要救这龙
匀甫一命藉此结识。
同时更可以在疗伤期间,使女儿和他自然接近,只要二人
有了感情,一切就好办了。
哈古弦这种想法,果然有效,首先,已经在龙匀甫身上起
了作用。
这可不能说是龙匀甫用情不专,试想这龙匀甫根本就和伍
青萍没见过几面,对方音容,已无从想像,自然是谈不上什么
感情了。
再说龙匀甫受人救命大恩,无异恩同再造,对于救命的思
人,自然先就有无上好感,他本人又是在受伤之中,一个人唯
有在病榻上,才是感情最脆弱的时候,因此,无形之中,这位
少年奇侠的一颗心,已牢牢地系在了哈小敏的身上。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龙匀甫的私心,也只有他自己
暗里消受。
他既不敢诉出口,更不敢有什么行动来表示,因为他也是
知书达理之人。
可是这一切,都不能瞒过那智力超人的哈古弦,他几乎是
洞悉了一切,不由心中暗喜。
于是他借故外出并写下一张药方,把花姑支出去采药,好
令女儿不得不去接待受伤的龙匀甫,暗中便留意二人的意态如
何7
龙匀甫无病呻吟,哈古弦哪能不明白?故意唤小敏来侍奉
汤药。
他本人却出去,以“传音入密”的绝上内功,偷听二人说
些什么,听到后来,才觉出不大妙,原来女儿一心仍在那白如
云身上。
哈老怪惟恐自己又白用了心思,这才忍不住现身而出,唤
哈小敏至内室,不想才说她几句,哈小敏竟然哭了,哈古弦因
为事关大体,为难了一阵,见女儿收敛哭态后,才不由长叹了
一声道:“孩子!我只告诉你一句,白如云心意之中,只有一
个伍青萍,莫非你看不出来么?”
哈小敏没有说话,可是脸色很窘,嘴皮微微颤动着,想要
说些什么,只是没说出口。
琴魔哈古弦冷笑了一声,道:“也许,你会说,那伍青萍
已经有了婆家了。”
哈小敏果然转过头来,用那双明亮的阵子,看着哈古弦。
这证实了哈古弦所料不差。
琴魔哈古弦苦笑了笑道:“可是……丫头!那是没有用
的!”
小敏眨动了一下眸子,像是在问:“为什么没有用?她订
了婚,莫非还能不算吗?”
哈古弦微微一笑道:“丫头!感情这种东西,是最微妙不
过的了……要知道‘情之所钟,不能自已’!”
他又摇头叹息了一声道:“不论你是多么英雄好汉,圣人
烈女,只要一沾上这八个字,嘿!”
他冷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道:“那可就一点办法都没
有!”
哈小敏听到此,不由忍不住,道:“可是爸爸!青萍姊并
不爱小云哥呀?”
琴魔哈古弦冷目扫了女儿一眼,他感到自己这个女儿,实
在是太天真了。
当时微微皱了一下眉,道:“你怎么知道?”
小敏不由脸一阵红,呐呐道:“我,我……我……”
哈老怪苦笑了一下,接道:“丫头,你太天真了……我告
诉你,那位伍姑娘也和你一样……也深深迷上了白如云!”
哈小敏不由芳心一震,差一点儿呆住了。
琴魔冷笑了一声,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会这么痴情?
可是他竞忘了自己用来批评伍青萍的“情之所钟,不能自已”
八个字,否则也会少释芳心。
他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我说这话,也不由你不信!”
他一面说着,一面由袖管之内,拿出了一个揉成了一团的
纸球,往哈小敏面前一递道:“你打开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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