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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白如云(15)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an 12 15:52:07 2000), 转信


                白如云    作者:萧逸

                   第十五回
             同困斗室    大叹苦经
    再说琴魔哈古弦,见女儿纵身入水之后,这才展出一身轻
功,只一飘身,已越过了围墙,哈古弦对这带地势,十分清楚,
不一会儿,已越过了三四层院落,施展出一身小巧功夫,蹿高
纵矮,真是轻比狸猫, 一霎间,已驰到白如云用来禁闭犯人的
竹牢,只听得一声声的哭叫之声,不绝于耳。
    哈古弦叹了一口气道:“这小子倒真是替天行道,自立王
法了……”
    因知竹牢附近,有白如云收伏的东海双哑坐镇,这东海双
哑武功相当了得,自己虽是不怕;可是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身
形,吵叫起来,对自己十分不利,还是避道而行为妙。
    他想着就远远避开了那片竹牢,纵身上了一条山道,横越
过这片牢房,直向禁锢墨狐子秦狸的那间白石房子行去。
    这是一间特制的禁室,建筑得十分精致坚固,是专用来禁
钢那些武功极高之人的。
    山道上尽生着高可过膝的荒草,两旁的桐树,不时飘下些
枯黄的叶子。
    琴魔哈古弦远远看着那幢石室,只见室前有一根两股双生
的长竹,却尽去枝叶,竹梢顶尖,却挂着一个四方的灯笼……
被夜风不时地摇晃着,发出一片昏黄的光色,景致十分凄凉。
    哈古弦心想:那怪老道如果真回来,一定还关在这地方。
    “唉!也怪可怜的……教了半世徒弟,临终却让徒弟关起
来了……这也真是奇闻!”
    琴魔哈古弦脑子里这么想着,忽觉身侧桐树梢上,似是有
一条黑影一闪,哈古弦一拧双腿,“喇!”一声闪出一丈五六,
一掌护胸,一掌御敌。再往那一桐树梢上看去,哪里有一点踪
影?
    哈古弦眨了一下那双老眼,心说:“莫非我眼花了不成?
再不这人就是顶尖儿武林高手。”
    他心里这么滴咕着,最后还是认为自己看花了眼,当时展
开身法,三个起落,已到了那石屋门前,侧耳听了听,没有一
些异声。
    敢情这座房子,全系丈许厚的大石板砌成,莫怪那墨狐子
秦狸关在里面,竟是出不来了。
    琴魔哈古弦来此之意,只是视探一下,看看那秦狸是否关
在里面。那自己就大可一切放心了。
    否则那秦狸若在室外,自己行动就要小心了。想着已至门
口,哈古弦随手在地面,拾起了一粒极小的石子,对着石室内
轻轻一弹,耳中听到石子落地之声,却是没有一些回音。
    哈古弦那团白棉花也似的眉球,不由往当中紧紧皱了皱,
暗想:“莫非里面没有人了?”
    想着他身躯末晃,已如同电闪也似地飘身入内,身形一弓,
疾速向一边石壁上一倚,停住了身形,这时眼前一切,都看清
楚了。自己面对着的一间石室,正是风口以来,关禁怪老道的
那间房子,可是只见满室白骨,那座用骨架成的方榻之上,竟
没有墨狐子奏狸的踪影。
    冷夜里,这些白骨,发出绿闪闪的磷光,却有几分阴森森
的感觉。哈古弦见那厚有八尺的青石牢门,也是开敞着,白骨
的长榻前,有一盏发着极暗青光的提灯,这证明室中人离去未
久。
    琴魔哈古弦以往在江湖之中,素以机智见长,可是眼前情
形,他竞分辨不出有什么蹊跷之处,方想转身而出,却见那骨
榻之上,有一张写着字的素笺,像是墨迹新干。
    这一来,哈古弦也不禁勾起了好奇之心,当时顿了一下,
脑子想:“这是什么玩艺,也许是墨狐子秦狸,留给白如云的
话……”
    他抓了一下头,又左右看了一眼,暗讨道:“也许里面
有什么机密,我且不管,进去看看再说。”想着,上肩水平地
一晃,人已飘进石室之内,就手把那张写了字的纸拿起来,只
见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竟是回文。哈古弦学识广博,
他认识回文,他不由在那盏昏灯之下仔细一看。
    只见上面写的是:“多谢光临,后悔莫及。”
    是挤凑而成的文体,琴魔哈古弦不由大吃了一惊,方想不
妙,却见那石门,突然“轰!”地一声,关了个严丝合缝。同
时一阵哈哈大笑起在室外,哈古弦飞快地扑近墙边,就着碗大
的窗户向外一看,果见迎风立着一个黑袍枯瘦的道人。
    这道人歪冠拖袍,唇如红火,面色却是黝黑无比,琴魔哈
古弦不看还罢了,这一看,不由顿时无名火起,大吼了一声:“老
道!你搞什么把戏?还不开门请我出来?”
  这道人正是墨狐子秦狸,他此时像是高兴到了极点,手足
舞蹈地嘻嘻笑道:“小鬼头脑聪明透了……果然不费吹灰之
力,就把这老怪物抓到了……嘻!真行!”
    墨狐子秦狸说着话,不时用长指甲在头上扣着,发出“梯梯”
之声,姿态怪恶已极!
    哈古弦眼珠一转,已知自己今夜是上了白如云师徒大当
了,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更不是发狠赌气的时候!想
着他不由“扑嗤!”地笑了一声。
    墨狐子秦狸正在得意,见哈古弦非但不怒,竞自笑了起来,
不由一怔。
    哈古弦眨一下那光亮的眸子,道:“老道,这是怎么个说
的?开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啊!”
    墨狐子秦狸一竖怒眉,嘻嘻道:“老琴帮子!你以为我是
跟你开玩笑吗?……哈哈!你真是见鬼了!”
    哈古弦嘻嘻一笑道:“怪老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阿?”
    秦狸翻了一下眼皮,咧嘴道:“你倒怪会装,什么事?你
自己心里有数……还用我多说么?”
    他、只手摘下了道冠,右手连这在头上扣着,连连摇头笑
道:“小鬼头是有两下子……我真服了他……哈!这一下有你
进来,我是该凉快几天了……老帮子,你好好呆在这里吧!”
    琴魔哈古弦手扶着石壁,只气得脸色一阵阵发育,心中狠
狠地骂道:“好小子,竟敢欺侮到我老人家头上了!我岂能与
你干休?”
    他看着墨狐子秦狸那种得意的样子,不由快气炸了肺。心
说:这老头更是可恶,他竟尾随了我一路,有意乘我看信时,
把门关上……简直是可恨透了。
    虽然心中这么赌誓发着狠,但表面上并不十分表露出来,
这一霎间,他脑中一直在转着意念,见墨狐子秦狸只是看着自
己咧嘴傻笑,不由强忍着气道:“老道!你虽然把我关在里面,
可是你自己以后也不见得会好受!”
    墨狐子秦狸嘻嘻一笑道:“我怎么不好受?”
    哈古弦叹了声道:“你进来,我们仔细谈谈你就知道了!”
    墨狐子哈哈一笑,哼道:“老帮子!你这种计,只能骗三
岁的小娃娃,却用到我头上来?”
    说着忽然“哦”了一声,用手捂着嘴,不发一语,哈古弦
心内纳闷,皱了皱眉道:“道兄!你这怎么了?”
    墨狐子秦狸,看着他摇了摇头:“我都忘了,小鬼头关照
我说,你这老家伙,一向是诡计多端,叫我千万不要给你多说
话,我只顾一时高兴,竟是什么都忘记了!”
    哈古弦不由心中一冷,心想:“好个白如云,果然是精到
了家。这一点也防到了一着,看来今夜想出去是梦想的了!”
    他想着不由怪道:“白如云他不在家么?”
    秦狸看了他半天,想回答,又不说话,最后自忖着这种话
没关系,才冷笑了一声,说道:“谁说的?他一步也没离开家
啊!只是张罗陷阱,你和么女可都上当了。”
    哈古弦心中一阵难受,差一点想哭,心想,不用说,我那
女儿也一定上当了。
    当时苦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墨狐子秦狸,似乎怔了一
下道:“么女儿倒是个好孩子……不知小鬼头,要怎么处置她,
已经这么久,大概也捉住了!”
    琴魔哈古弦这时—声不响,脑子里不停地转着念头,他知
道这墨狐子秦狸此人,武功虽是入了化境,可是论智力,可只
是中人之质,到了此时,也只有以智去取胜他,好令自己出
去。
    想了一会儿,已有一计,只是他不出一声,过了一会儿,
见墨狐子秦狸只是向山下看看,样子似颇焦急,心知他是等白
如云到来。
    琴魔哈古弦不由冷笑了一声,见墨狐子秦狸果然为自己冷
笑之声引得转过了头。
     哈古弦立刻装着不看他,然后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被徒弟骗了,还得意,天下也有这么笨的人?”他一面说着,
还摇了摇头,径自走到白骨长榻边上,坐了下来。
    墨狐子秦狸果真一怔,他偏过头来想了想,仍然不出声,
琴魔哈古弦嘻嘻笑道:“他虽然把我关在这里面,可是你自己
却也上了小鬼头一个大当,你知道么?”
    “你少来这一套,歇歇牙吧!”
    琴魔哈古弦打了个哈哈道:“好!好!算我多话,可叹你
这一大把子年纪了,却为徒弟骗得连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着他又自叹了一声道:“天下偏有这么多笨人……可
悲!可叹!”
    说着膘了那墨狐子秦狸一眼,却翻了一个身,不再去理他
了。
    墨狐子秦狸被琴魔哈古弦这几句话,说得胜上红一阵白一
阵,只是用眼瞪着远处,半天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不
禁有些狐疑起来,暗想:“小鬼头做事一向精明,怎么这么久,
还没有把那么女儿拾掇下来?……”
    想着不由踱到了门口,向外望了望,又踱了回来,把刷子
也似的两道眉毛皱了个紧,哈古弦见状,心中不由有了几分把
握。
    当时咳了一声道:“老哥哥,我们兄弟,可都叫小鬼头给
骗了……你别再犯疑心了!”
    墨狐子素狸向前走了一步,冷笑道:“你多说些什么?那
么你说说看,我怎么被骗了?”
    琴魔哈古弦龇牙一笑道:“你知道那位姑娘到哪里去了?”
    墨狐子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咦!你问这个干什
么?”
    哈古弦心中一喜,当时冷冷笑了一声;又看了墨狐子秦狸
一眼,才晒然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秦狸摇了一下肩膀,嗤道:“这么说,你是知道咯!”
    哈古弦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嘿嘿!白如云以为能瞒
过你,却知道瞒不过我!”
    墨狐子秦狸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古弦由骨榻上一翻而下,用手拍着长袍道:“什么意
思?意思可大了!”  ”
    素狸不由双手紧紧地握着,恨声道:“老帮子!你说话可
要当心点,要是造出谣言来,我可不饶你!”
    琴魔哈古弦嘻嘻一笑道:“老道,你听不听?不听,就算
了!”
    秦狸大叫道:“你说!你说!”
    琴魔哈古弦此时心中也甚为惊心,生伯白如云突然到来,
那么自己的谎言,就难免要被揭穿了。
    闻言冷冷一笑,道:“告诉你老哥哥!那伍姑娘,被小鬼
头暗中关在一个地方,却骗你说她偷偷溜跑了……”
    秦狸双眼发直,哈古弦继续道:“可是那地方,被我无意
发现了……小鬼头,知道我老头子要救她,所以用计把我诱来,
却让你这傻蛋来看着我,他是知道,也只有你才是我的劲敌
……可笑你倒是真的听话!”
    墨狐子泰狸,听得头上直冒汗,全身发抖道,“这是真
的?”
    哈古弦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相信,真是傻得
相当可以了!”
    说着还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墨狐子秦狸,却一跳而
起,道:“我去看看他!”
    说着就要走,哈古弦不由大吃一惊,大叫道:“喂!老哥
哥……你要上哪儿去啊?”
    墨狐子秦狸说道:“去找小鬼头问问呀!”
    哈古弦张开大嘴,哈哈大笑了几声,道:“说你傻,你怎
么真傻!我问你,你上哪里去找呀?”
    墨狐子秦狸,气得头上青筋直冒,恨声道:“上碧月楼!”
    哈古弦吃吃地笑了几声,墨狐子秦狸大叫道:“你笑什么?
你这老……鬼!”
    哈古弦叹道:“现在白如云还会在碧月楼?你真是作梦
了,他把我关起来,又有你看着,这时他早已放心大胆地去找
姓伍的姑娘了。”
    秦狸一脚踢碎了一块石壁,恨声道:“他……找伍姑娘也
没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哈古弦心中一动,暗想:“看来这老家伙,也不算太笨
……还能想到这点。”
    想着嘻嘻一笑道:“他俩个要私奔了……你还在作梦I留
下那个老狐狸守着家!”
    墨狐子泰狸气得怪吼了一声,往起一蹿,人已到了哈古弦
面前,大叫道:“你说的是真的?”
    哈古弦作了一个苦笑,还把两手一分,耸了一下肩道:“怪
不得人家叫你墨狐子……你这家伙疑心是真大!”
    墨狐子秦狸偏头想了想,又回过头来,仔细看了一会哈古
弦的脸,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你告诉我,那伍青萍
被关在哪里?我去看看去!”
    琴魔哈古弦,闻言冷笑了两声道:“老哥哥,照你这么说,
兄弟我可成了兔蛋了……唉,这么大的岁数,你可是怎么长的
啊!”
    秦狸满头黑发一根根直竖了起来,哈古弦见状,不由马上
冷笑道:“真是,你图的什么?人家图什么?……我为什么这
样好心告诉你?啊!结果,我说完,述叫你把我关在里面,平
白无故,我在小鬼头面前落一个恶人,我又为的什么呢?唉
……你这人呀……”
    墨狐子秦狸这才想通,不由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要我
把你放出来,你才肯把关伍青萍的地方告诉我是不是?”
    琴魔哈古弦翻了一下眼皮,哼道:“不是这样是什么?我
干嘛做这种好人哪!”
    墨狐子秦狸因见白如云久久不至,再加上哈古弦这番谎话,
说得有头有尾,不由真动了疑心,暗忖:白如云果是一心只念
着那伍青萍,一定是生恐自己反对,又怕哈古弦打抱不平,这
才用这一条计。他心中这么一想,不由信以为真,愈想愈觉有
理,当时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道:“好!我放你出来,可
是你要带我去那个地方,你答不答应?”
    哈古弦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道:“行!行!你倒是快呀!
慢了他跑了,可不怪我!”
    这老人一面说着,一面力贯掌心,只要墨狐子秦狸一开
门,他将以这种“三阴绝户掌”,给秦狸一个厉害,以泄他被
囚之恨!
    墨狐子秦狸岂知有他,当时走到门前,右手方往那门闩上
一摸,正要扳开的当儿。
    突然一声急此道:“慢着!”
    墨狐子秦狸不由惊得一怔,那只本来要开闩的手,也不由
自主垂了下来。
    却见白影一闪,秦狸是何等身手之人?自然有了警觉,当
时一晃身躯,已斜蹿出七八尺外,惊魂乍定之下,向这发话人
一打量。
    却见门口迎面挺立着飞个长身白衣少年,正是那白如云!
    墨狐子秦狸不由又是一怔:“咦!是你!你不是……?”
    白如云匆匆往前定了几步,目光向关在石牢之内的哈古弦
投了一下,冷笑道:“怪老道,你想干什么?”
    秦狸老脸一阵通红道;“我……我……你不是找伍姑娘去
了么?”
    白如云剑眉一挑,狠狠地往地上哼了一口道:“呸!亏你
还说得出口,这么大岁数了,却是没有一点主见……”
    他冷笑着又膘了哈古弦一眼,琴魔哈古弦,这时脸色红得
跟紫茄子也似的,心中真是叫苦不迭。
    白如云鼻中哼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亲自用手在门锁
上摸了模,见锁得很牢,这才放了些心。
    当时回头看着墨狐子秦狸道:“我就知道你这人耳根子发
软,别人只要三言两语,一定能把你给说服了。”
    墨狐子秦狸笑了笑道:“总算还好……否则……”
    白如云冷冷地道:“要不是我正好这时候赶来,这老家伙
一定被你给放出来了,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么……”
    他愈想愈气,一双光亮的眸子,不停地在秦狸身上转着。
    说也奇怪,这墨狐子秦狸平日是何等厉害之人,个性更是
出了名的倔强,可是在这个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面前,竟是
一些也展不开。
    此时被白如云这种眼神,看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口中嘿
嘿地傻笑两声道:“小鬼头……我错了!我是太粗心了……好
在没出什么错!”
    说着他一只手握着拳,狠狠地在另一只手掌心上击了一
掌,恨声道:“娘的,这老帮子害得我好惨!”他口中骂着,猛
然转过头来,狠狠地往石牢中的哈古弦望去。
    哈古弦见此时情形,自知诡计为人拆穿,一时半刻想要出
去,可是妄想了。
    此时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可是他对白如云这种举动,心
中大是不满,再怎么,自己总是他长辈,对长辈如此,殊为令
人可恨!
    尤其是自如云那一句“老家伙”更给他带来了愤怒与震
怒,方自气血上冲,却见墨狐子秦狸尚自回头狠盯着自己。
    这老头子再也忍不住了。
    当时冷笑了一声道:“老道!我们都是这么一大把子年岁
的人,被一个小鬼这么戏耍着,传扬出去,那可是丢人丢到家
了,也真难为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
    墨狐子秦狸大吼了一声道:“去你的!你又想挑拨离间?”
    哈古弦冷哼了一声,冷电的目光,却又转到白如云身上。
    白如云正自微笑地看着他,他双手互抱着,样子似极为悠
闲,哈古弦的气可就大了。
    他冷笑了一声道:“小鬼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如云晒然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请你老在里面多休息
几天!”
    墨狐子秦狸闻言,也在一旁搓了一下手道:“对!叫他凉
快几天,叫他顶我的缺!”
    白如云冷冷地摇了摇头,道:“你先不要说话,等会儿我
们再谈!”
    墨狐子秦狸怔了一下,白如云遂把目光转到了琴魔哈古弦
身上。
    哈古弦听了白如云的话,气得满头白发耸上一阵,他气得
狠狠地咬着牙道:“你……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白如云冷笑了一声,晃了一下身子道:“那就要问你自己
了!”
    哈古弦大叫道:“问我?有什么好问的?我又不是怪老道,
随便你这么侮辱……你说!”
    哈古弦的吼声更大了。
    白如云作了一个手势,微微一笑道:“小声一点……”
    哈古弦大吼道:“小个屁!妈的!我偏要大声,你怎么
样?”
    白如云微微一笑,心说这老东西原来也是火爆脾气,和怪
老道是一样的……
    对付这种个性的人,他是最有办法。
    他叹了一声,看了墨狐子秦狸一眼,有意道:“走!我们
走!关他几天,看他还凶不凶?”
    墨狐子秦狸嘻嘻一笑道:“好!我们走!”
    哈古弦不由大急道:“你们敢?我……我……”
    墨狐子秦狸回头龇牙一笑,道:“我们怎么不敢?咦!你
不要忘了,你现在是犯人,你客气还来不及呢,还敢发狠?”
    说着就拉白如云往外走。
    琴魔哈古弦气得直发抖,到了此时,他也真狠不起来了,
主要的是他惦念着小敏,他急于想要知道小敏的下落,和白如
云要如何对付自己父女,也正因为他有这么多顾忌,所以暂时
不得不软下来。
    当时只好强忍着心头暴怒,叹息了一声道:“罢了,老夫
纵横一世,却想不到临终会受你们师徒的气……”
    他接着说道:“小鬼头你回来,我们好好地谈谈!”
    白如云回身一笑,满面春风地道:“你老人家气消了是不
是?”
    哈古弦心中暗骂:“好王八蛋……”
    可是表面却装着平静,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有话要问
你……”
    白如云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老请说吧!”
    墨狐子秦狸不由冷笑了一声道:“老帮子,我可告诉你,
你再想玩花样,在小鬼头面前,你可是耍不开。”
    哈古弦愤怒的目光向秦狸扫了一眼,恨声道:“老道,我
们之间没有完,你等着瞧吧!”
    墨狐子秦狸嘻嘻一笑道:“好!好!我等着你的……”
    这时白如云已走到了那石牢门前,和琴魔哈古弦当中隔着
一个小圆窗户。
    白如云站定了身形,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哈古弦道:
“你有什么话说?”
    哈古弦此时可真把白如云恨之入骨,可是他知道自己此时
的生命,完全操纵在对方手中,自己纵横江湖一辈子,犯不着
落在这么一个黄毛小子手中。
    当时强忍着内心一口冤气,冷笑了一声道:“小鬼头!你
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并没有什么仇恨呀7”
    白如云冷霜的脸上,并没有带出一点表情来,只是点了点
头道:“不错!我们本来是没有什么仇……”
    哈古弦冷笑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如此,还有我那个女
儿,你又把她怎么样了?”
    白如云擦了一下眼皮,冷冷地道:“和你一样!”
    琴魔哈古弦立刻一怔,惊道:“你把她也关起来了?”
    白如云冷冷的面颊之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冷笑,那冰寒的
目光,在哈古弦脸上转了一周,才说道:“哈老爷子!我们是
老邻居,又是多年的朋友了,白如云虽是个性怪僻,但是待你
们父女也不薄……”
    他提高了嗓音又道:“可是你们却出卖了我,你们救走了
龙匀甫,我并没有说什么,可是你们居然得寸进尺……”
    哈古弦脸色不由蓦然通红,白如云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
下去,道:“居然再来偷放伍镖头,哼!哈老怪!你们也太欺
人了!”
    哈古弦头上青筋暴跳,方开口说了声:“白如云……”
    不想白如云已截断了他的话头,插口道:“你以为天下只.
有你们一家是好人么?你以为凡是住在我这里的,都会被我杀
害么?哈!”
    这豪放的青年人,说到此,竟自仰首狂笑了起来,那种迥
荡的音波,使在场之人,无不被震得心神级漾,因此更加深了
哈古弦的愤恨!
    他咬紧了牙,看着这个年轻的后辈,白如云收敛了狂笑,
恢复了冷静的态度。
    他的手互捏着,冷冰冰地道:“可是你们太笨了,我只不
过略施小计,你和你女儿分别都入了圈套,哈古弦,你要在这
间冰冷的房子里反省,一直到有一天你亲口向我说你改过了,
我才会把你放出来,否则……”
    这年轻人转动了一下那双星星也似的阵子,接道:“你就
在这里住一辈子!”
(LHJ:就因为他们得罪了你,就要关一辈子?你是谁?这样的
的人还有资格撑“侠”?我呸!)
    他说完了话,再也不多停留,回头叫道:“老道,我们
走!”
    墨狐子秦狸龇牙一笑道:“真有你的……走!”
    说着就要转身,琴魔哈古弦简直把肺都要气炸了,他一时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恨。
    当时厉声大吼道:“小杂种,你也跃人太甚了,你是我什
么人,你居然能训起我来了!”
    他大叫道:“我老人家称雄江湖的时候,你这小子还不知
道在那山上当猴崽子呢!”
    白如云和秦狸本来要走,听了这种话,反倒停步不走了,
并且回过了身子。
    哈古弦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狂喷着气,连连道:
“好小子,真气死我了……”
    他狠狠地说:“要不是我在这房子里,小于,我不活劈了
你……”
    他口中又骂了一些极难听的话,并且用掌击碎了好儿处劈
石,砂石交溅,声势也端的惊人。
    然后他方似少歇姿态,用力地把身子向那所白骨所堆成的
床上倒了下去,兀自气息呼呼有声。
    白如云一声不哼地容这怪老人发完了一阵脾气,他才又走
到了那小窗口。
    他微微皱着两弯剑眉,探首窗前,谁也不会想到,他此时
是用着何等关怀的目光,在显示着这个暴躁的老人,他微微叹
息了一声道:“哈老爷子,你这是何苦……事实上,我还是不
会放你出来的!”
    哈古弦由床上一翻而起,他大吼道:“你给我滚!你想叫
我求你可是作梦,小鬼头,你死了这颗心吧!”
    白如云正不知如何回答他这句话,墨狐子秦狸这时却嘻嘻
一笑道:“这老家伙简直是给脸不要脸,你哪有这么多话给他
罗唆,饿他八天,你看他比谁都乖!”
    哈古弦用火红的眼睛,扫了这怪老道一眼,心中恨透了这
师徒二人。
    墨狐子秦狸只对他龇牙一笑道:“老兄弟,有你来了,我
可真高兴,我要好好歇歇了……其实里面并不苦,每天有人送
饭,没事睡睡觉,好得很!”
    他说到此,嘻嘻一笑;用手一拍白如云肩膀道:“小鬼头,
走!我们爷俩弄一坛酒,好好喝他两盅,嘻!”
    白如云不由剑眉一皱,心中却暗暗想着:“老道是不能给
他过一天好日子的,才出来几天,他酒瘾又犯了……”
    当时,目光一转,却见关着哈古弦紧邻的那问房子门敞开
着。
    这间房子一切设备和隔壁都一样,只是没有内中的那些骷
髅而已。
    白如云目光一转,计已上心来,当时随着秦狸走了几步,
已快到门口,他不由对秦狸小声道:“老道!你从这房子进去,
趴在窗户上看看,看看他在干什么?”
    秦狸龇牙一笑道:“好!”
    说着,轻轻走进了这间石室,不想他方向那窗口上一趴,
却听见“碰!”的一声。
    墨狐子秦狸猛然转身,却见这问石房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不由怪叫了声:“小鬼头,这是怎么回事?”
    白如云微微一笑道:“老道,我全是为你好,你已经自由
了一个多月,而且你又犯了酒瘾了!”
    墨狐子不由脸色一楞,一霎时他才想到,原来自己也被白
如云关了起来了。
    顿时他尖声叫道:“小鬼头,你这小子……”
    忽然,他想到和他要硬是不行的,顿时把话咽住,用着调
笑的口吻道:“好!好!我不喝酒,我是逗着你玩的……你不
要吓唬我……”
    白如云微微一笑道:“谁给你开玩笑,你好好地住在里面
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墨狐子秦狸不由一阵发指,脸色骤变,方要发作,猛然窗
口现出了个人影,正是琴魔哈古弦,他冷笑着看着自己。
    墨狐于秦狸不由臊得脸上一红,把那腔无名火强压了一下,
尚装着微笑道:“小鬼头是给我闹着玩的!”
    哈古弦这一霎那,竟自反怒为喜,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他哈哈大笑两声,道:“怪老道,原来你就住在隔壁呀!这可
真是失敬了,我们真是老朋友!”
    墨狐子冷笑道,“你作梦,小鬼头敢不放我出去!”
    他说着猛然转过了头,可是,已经失去了白如云的踪迹,
这一来,他立刻楞住了。
    照以往的经验判断,白如云是走了。
    墨狐子秦狸这一霎那真想哭,正自是说不出的又气又恨,
哈古弦却又嘻哈一笑道:“老朋友!死了这条心吧!你那好徒
弟早走了,你不是说这里面挺舒服么?哈!你就在里面亨享福
吧!”
    他说着摇着那大头道:“我可舒服透了,有老哥哥你陪着
我,我是什么都不愁了!”
    墨狐子秦狸不由猝然大怒,怒此了一声:“老鬼住嘴!”
    他猛然闪到那窗口,伸出右掌,“哧”地劈出了一掌,直
朝着哈古弦后心猛劈了过去。  ’
    琴魔哈古弦狂笑了一声道:“老道你敢动粗的?”
    可是他心中却明白,墨狐子秦狸这种身手,可是非比寻常,
虽是隔着一窗,要叫他打上,那可也顿时了账。
    哈古弦有见于此,就在墨狐子秦狸一出声的当儿,他已用
“黄蜂护尾”的疾势,“唰!”的一声,把身子转了过去,就势“呼!”
的一声,也劈出了一掌。
    当空起了一声轻炸,溅起了满空砂石怒涛,二人都不由被
震得后退了一步。
    琴魔哈古弦却嘻嘻一笑,道:“想不到你的火气比我还大?
别人伯你,难道我老头子也怕你不成?”
    他口中虽自这么说着,一条右臂,只觉得齐根发痛,几乎
连举起都难了!
    这才心里有数,知道虽然表面上,二入功力相敌,可是对
方所练内炁,已小小伤了自己,看起来这墨狐子秦狸,果然是
不可轻易招惹的人物了!
    另一方面,墨狐子秦狸见自己这么厉害的“乾天劈空掌”力,
仍未能把对方伤了,心中也不由一楞,当时闻言嘿嘿冷笑了一
声,道:“老头子,你我之间是永远也没有完,现在是大家都
被关着……我也没有心情给你胡缠……”
    他说到“大家都被关着”这一句话,面上带着一阵苦笑之色,
极为不自然地摇了摇头。
    哈古弦永远除不了玩笑之态,这时又嘻嘻笑了两声,点了
点头,说道:“我们是一条线上拴着的两个蚂炸,跑不了我,
可也跳不了你,我们往后走着瞧!”
    墨狐子秦狸怒视了他一眼,心中抑制着无比的怒火,猛然
地飞起一脚,照着一个斗大的石鼓上踢了过去,只听见“砰”
的一声大响,顿时为他踢了个粉碎,琴魔哈古弦不由大吃了一
惊。
    墨狐子秦狸这时候就像发了疯也似,他口中愤恨地骂道:
“他妈的!,他妈的!”
    只见那枯瘦的两只长腿连连飞舞着,一时发出了雷也似的
鸣声。
    那些石桌石床石几,不管什么,只要被他踢着的,顿时就
开了花,石碎砂溅,整个石牢里,荡起了一天烟云,声势也真
是惊人!
    琴魔哈古弦这时才算真正看到了秦狸的武功,也不禁惊得
连连咋舌不已,心说:“好家伙!这老狐狸原来已练成了这么
厉害的功夫,原来火性这么大,幸亏我还没有十分地招惹他!”
    当时一声不哼地在一旁看看他。
    墨狐子秦狸一个人发了一阵脾气,少说也有一盏茶的时
间。
    他把那房子以内所有的东西,举凡床几椅等……无不踢毁
了一于二净。
    然后他怒喘着气,坐在被踢碎的乱石之上,一双眼睛更似
要喷出了火来。
    哈古弦见了,摇头一笑道:“乖乖!好厉害!”
    墨狐子秦狸怒视着他道:“哈老头子,我劝你不要逗我,
我可不是好惹的!”
    哈古弦吐舌一笑道:“这个我知道,你既然有这么厉害的
一双腿,为什么不把墙踢开,我也沾沾你的光……”
    墨狐子秦狸怒叱了一声:“我叫你住口!”
    哈古弦缩了一下脖子,嘻嘻一笑道:“好!好!我住口!
只是你生这么大气,是给谁生呢?”
    墨狐子秦狸不由偏过头来,由窗口看着惹厌的琴魔哈古
弦。
    本来他是一腔怒火,正待借题发挥,可是当他看到哈古弦
那种苍老的面容,忽然他心中有了一个突然的启示。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哈兄弟,我们都是这
么老的人了,在人世间,又还能活几年?”
    哈古弦嘻嘻一笑道:“说得是呀!”
    墨狐子秦狸眨了一下眼睛,嗟叹道:“我们又何苦为敌呢,
是不是?”
    琴魔哈古弦见这怪老道,果然会有此感慨,的确是很难得
了。
    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墨狐子秦狸不由老脸一红,呐呐道:“你……你莫非不以
为然么?”
    哈古弦猛然收敛了笑容,当时鼻尖哼了一声,一面往地上
哼了一口,道:“老狐狸,到现在你才想通呀!哼!”
    墨狐子秦狸一怔道:“这么说你是早就想通了?”
    哈古弦往起一站,一面走着,一面笑道:“哈!这还用多
说。”
    说着他站定了身子,回头看着墨狐子秦狸,冷冷道:“我
只是笑你,已经是快一百岁的人,你哪里来这么大火气?”.
    他说着用手指着隔壁的那一大堆碎石道:“你以为这样可
以显出你的功力好是不是?到了晚上,看你睡哪里?……你说
那小鬼头又是你徒弟,你犯得着给他生那么大的气么?”
    哈古弦滔滔地说着,墨狐子老脸之上,可是红一阵白一阵,
只朝着哈古弦直翻白眼儿!
    哈古弦难得找到这么一个适当的机会,来感化这么一个厉
害的敌人。
    他走近了一步,又说道:“你和小鬼头之间这种不正常的
相处,的确令我这外人想不通……有时候我真怀疑,到底他是
师父呢?还是你是?”
    墨狐子秦狸发觉情绪又有些不对了,当时动了一下身子,
苦笑一声道:“我们先不谈这个好不好?”
    琴魔哈古弦哪肯放弃这个机会,当时冷笑了一声,又踱了
几步才道:“为什么不谈?这才是问题之中的问题!”
    墨狐子秦狸长叹了一声道:“老东西,你只是看到侧面的
一面,事实上小鬼头和我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好,
我们都是放在内心里的好!”
    墨狐子秦狸一口气说到这里,却为哈古弦打断了他的话,
    他微笑道:“他把你经年累月地关在石牢之内,就算是对你好
吗?好在什么地方?”
    墨狐子秦狸对于这一点,有时气尽管是气,可是却不会改
变他和白如云之间的感情。
    哈古弦见他如此,心中倒颇为感慨,他知道这一对奇异的
师徒之间,有着极为亲密的感情,是不容许任何人破坏的!
    他当时苦笑了笑,点了点头,“也许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只是我却看不出来而已。”
    墨狐子秦狸同意地点着头,他嘻嘻地笑着说:“是这样……
是这样……我们之问的感情,任何人也看不出来的。”
    他终于想通了这点,连连点着头道:“他关我全是为我
好!”
    哈古弦哼了一声,秦狸看了他一眼,道:“你也许不信,
他是伯我出去乱杀人!这是我的老毛病,我是除不了!”
    哈古弦笑了笑,道:“所以只有把你关起来?”
    秦狸站起了身子,把头凑近在窗口道:“这房子里面那些
骷髅和骨架,都是我杀的!”
    哈古弦听了这话,不禁吃了一惊,墨狐子秦狸这时颇似伤
感地叹了一口气道:“小鬼头能就能在这里,我只要杀了一个
人,他准知道,而且不出十天,那人的尸体,他一定会给我运
回来,留下骨头送到这房子里来。”
    说到此,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发抖起来!
    琴魔哈古弦惊奇地看了一下达房中的骨架,少说也有百数
十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掠得了半天才道:“……杀这么多人干什么?”
    秦狸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恨世上任何人……尤其
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我只要发现了他们,我就一定放不过他
们……”
    他说着显出一副咬牙切齿的姿态,十分狰狞,哈古弦摇了
摇头叹道:“有钱有势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坏人呀!”
    秦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也知道,可
是……”
    琴魔哈古弦摇头一笑道:“老朋友!这么说,你这徒弟一
定也没做错,怎么把你关起来?”
    秦狸慢慢地抬起头来道:“可是我现在已经改多了……尤其
是当静夜里,我睡在这些死人骨头上……”他咽了一口唾沫,
又说道:“这些人都是死在我手里的人。…老兄弟,你想那种
滋味有多不好受!”
    哈古弦扑嗤一笑道:“当然不好受,要是我,我还害怕
呢!”
    墨狐子秦狸冷笑了一声道:“小鬼头这种处罚我的方法,
也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倒还是真有作用,慢慢地,我真是改
多了!”
    哈古弦这时对白如云,自心中确实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当
时叹了一声,微微一笑,懒散地说道:“改多了也不行,这一
次不是已把你请出来了么?怎么又关起来了?”
    墨狐子秦狸脸一红,他叹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才附
在窗口小声道:“我这次出去,又杀了三个人……也许又叫小
鬼头知道了……这小子真是厉害!”
    哈古弦像是听神话一样地听着!
    二位老人家,也可说是武林中的怪杰,这么一说,非但消
除了彼此的敌意,反而显得更亲近了。
    墨狐子秦狸长叹了一声,站起来走了一圈,又回过头来道:
“还有我爱喝酒,这也是小鬼头看不惯的地方,他说我每次杀
人,都是喝酒的关系……”
    哈古弦龇牙一笑道:“这他可没办法制止你了!”
    墨狐子秦狸冷笑一声道:“他怎么没有?”
    哈古弦一怔道:“顶多不给你喝,可是你一出去还是要喝
呀,这是没用的!”
    墨狐于连哼了两声,似乎难以启齿似的,可是最后他仍忍
不住说:“你绝对想不到……这小子办法有多绝,那可真叫人
没办法!”
    哈古弦真是听出了神,当时眨了一下眼皮道:“什么办法
这么绝?”
    秦狸红着脸,叹了一口气道:“你可别笑!”
    哈古弦已经想笑了,可是他忍着点了点头道:“好!我不
笑,你说吧!”
    秦狸走了一圈,又走到窗口,才低声道:“这小子还是每
天照样送酒来,而且菜特别好,都是我最爱吃的!”
    哈古弦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道:“这不合了你的胃口
吗?”
    秦狸冷笑道:“你往后听呀!”
    他苦笑了笑,才接下去道:“第一次我不管三七二十一’
大吃大喝了一顿,酩酊醉倒,可是到我醒来的时候,不知怎地,
全身衣服,竞自被人扒了个精光!”
    哈古弦不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墨狐子秦狸红着脸道:“你不要笑,这都是小鬼头之意,
叫南水北星那两个小王八蛋做的。”
    说到南水北星,老道气又大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口道:“这两个小王八蛋,只是听他一个
人的话,他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哈古弦笑眯着眼道:“后来呢?”
    墨狐子秦狸冷冷道:“哼!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那两个小
鬼才又把衣服送来,可是晚饭照样有酒有肉!”
    他摇了摇头道:“我是见酒连命都不要了,跟你一样的!”
    哈古弦并没有反对,事实上他确也是如此,墨狐子秦狸看
了他一眼道:“我后来脸皮也老了,心说剥衣服就剥衣服,反
正没有人看,我还是照喝不误!”
    哈古弦哈哈大笑道:“你真行!真有你的!”
    墨狐子秦狸脸色通红地笑了笑,道:“真行?一点也不行!
谁知道有一次喝醉了,又被两个小鬼把衣服给剥了,等我一醒,
四周全、是人,有男有女,他们也不说话,只在外面用眼睛看着
我,我的老天,可把我给弄惨了!”
    哈古弦听到此,忍不住又自纵声大笑了起来,连眼泪也笑
出来了。
    墨狐子秦狸也尴尬地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叹道:“这一次我算是丢了大人了,可是我不服
气,心想我只要少喝一点,不喝醉就行了!”
    哈古弦点头道:“是呀!”
    素狸看了一眼道:“可是小鬼头连这一层也想到了,那酒
里,他早已放下了迷魂砂,哪伯你喝一口,只要你喝就非醉不
可,我一连上了七八次当,每一次还是被剥了衣服,围着一大
堆人看,后来,我是再也不敢喝了,就是没有放药,我也不敢
喝了……你说这小鬼有多精!”
    哈古弦不由搓着手,连连点头道:“这小子是有一手!”
    秦狸哼了一声道:“岂止有一手,简直是鬼灵精,我这一
辈子就没碰过这么足智多谋的人!”
    哈古弦叹了一声道:“要不,我老人家怎会被他关在这里
面。”
    他说着不由苦笑了一下,用手捻着领下的长须,看着墨狐
子秦狸道:“老道,你我都是这个年岁的人,可是却连一个小
孩都斗不过!”
    “谁说不是,这小鬼头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有时
候又逗人喜欢,我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哈古弦伸了一个懒腰道:“唉!想不到我琴魔一生称雄武
林,到老来会叫一个黄毛小子给关了起来,这要是传扬出去,
我这张老脸可丢光了!”
    说着转过头来,看着一窗之隔的墨狐子秦狸,笑了笑道:
“我看你倒是习惯了,满不在乎的样儿!”
    秦狸长叹了一声道:“在乎又怎样……其实小鬼头对我是
真好,要不是他这几年好好管我,我简直不知坏到什么份上了,
所以……唉!”
    他摇头一个劲苦笑……
    琴魔哈古弦这时打了一个呵欠,例身在那白骨堆成的长床
之上,叹了一日长气道:“呵!真凉快!”
    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顶房,脑中却想到了爱女哈小敏,
不知白如云如何处置她了?
    当时忍不住叫了声:“老道!”
    秦狸哼了一声,哈古弦道:“我女儿现在怎么了,你知不
知道?”
    秦狸冷冷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不过你放心……小鬼
头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哈古弦心中这才稍微放心,他忽然想起了一桩心事,当时
又由骨床上翻了下来,皱着雪球也似的两道眉毛,道:“这么
说来,小鬼头还真是一个好孩子!我还以为他爱杀人,如此看
来,倒不尽然!”
    墨狐子秦狸龇牙一笑道:“你说他爱杀人,倒也不假,可
是他只是杀那些最坏的人,和我就不同了,不过也不一定……
反正这小子个性怪得很就是了!”
    琴魔哈古弦脑中思索着一个问题,此时忍不住问道:“老
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怎么样?”
    墨狐子秦狸一笑道:“行!我们现在是无话不谈。”
    哈古弦脸色微微一红,呐呐道:“小鬼头到底对我么女儿
怎么样?”
    墨狐子秦狸一怔,当时嘻嘻一笑道:“好个老帮子,你是
想给我徒弟说亲是不是?你口口声声骂白如云,原来你心里也
喜欢他是不是?”
    哈古弦一瞪眼道:“你可别胡说八道,谁给他说亲?我只
是随便问问而已!”
    墨狐子秦狸仍是神秘地笑着,他点了点头道:“其实,小
敏这孩子样样都好,我还真喜欢她,要能给小鬼头配成一对儿,
那可就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谈到此,他竟然停住了,面上却带着了一片凄悯之色。
    琴魔哈古弦自然看出来了,当时冷笑了一声,道:“可是
天底下的事,哪能这么如意,不是我老头子说一句你不爱听的
话,小鬼头有时候也太狂了……你说我们小敏哪一点……”
    他突然又觉得,不该把这种事说得太露骨了,当时气得脸
色通红,恨恨地吐了一口气,又接下去道:“老实说,我们么
女儿也不见得看上他,非要嫁他不可!”’
    墨狐子秦狸笑了一笑道:“当然,当然……”
    哈古弦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只可怜这孩子从小就走
了娘……剩下我这个老爸没用……要是他娘如今在这里,这孩
子哪能受这个委屈?”
    这老头子说着,竟自差一点流下了泪来。
    他脑中重新想到了那个离开他的女人——绿娘石瑶青,那
是一个极为护短,而且武功绝高的女人,哈古弦每一次想到她,
总难免要流下几滴老泪。
    墨狐子秦狸笑了一下道:“算了吧,老兄弟,你又想起了
老伴儿来了是不是!”
    哈古弦冷笑道:“我只是气白如云,不该对我们么女儿这
样罢了,哼,他不是讨厌我们么?等这儿事了啦,我就叫小敏
下山去,我们躲开他总行了吧?”
    墨狐子秦狸叹道:“这又是何必?”
    哈古弦笑了一声道:“何必?”
    他狠狠地接下去道:“这是我最客气的办法了,要照着我
过去的脾气,我就先把这小于的腿打断,然后我们再走!”
    墨狐于秦狸噗嗤一笑道:“小鬼头什么地方错了,你要把
他腿打断,你要说出你的理由来呀!”
    哈古弦脸一阵红,一时答不出来,只是连声地冷笑不已,
墨狐于秦狸心里有数,当时叹了一声道:“老兄弟!这事不只
是你气,有时候想起来我也气,不过说起来也不能怪小鬼头,
我们做长辈的人;只能从旁观察他们小儿女的动态,加以管束,
却不能硬要他们怎么样……这种事情,很难处理的,却不能意
气用事……”
    哈古弦心中一惊,倒想不出这墨狐子秦狸居然有此见识,
自己一向倒是把他智慧给轻估了。
    当时点了点头道:“老道你说得对,所以正因为如此,我
才想叫么女儿离开这里。”
    墨狐子秦狸皱了一下眉头道:“离开也不是办法。”
    哈古弦这两天为女儿的事,已用尽了心思,这时闻言不由
追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秦狸叹了一声道:“其实我看小鬼头并非对么女儿没一点
情,只是这小子的心,实在难猜得很!”
    说着,他摇了两下头,空气沉默了下去。
    琴魔哈古弦忍不住问道:“那位伍青萍姑娘到底是怎么回
事?”
    秦狸长叹了一声道:“老兄弟,这都是缘份,你说么女儿
有多么好,又没婆家,和小鬼头不正是一对儿么,嘿嘿……”
    他看了哈古弦一眼,下面却不好说下去,当时又顿了一顿
道:“那位伍姑娘再有一万个好,可是人家是已经有婆家的人
了,这怎么行?”
    墨狐子秦狸也不禁有些气。
    可是,当他想到了,他自己也曾经全力促成着这件事情时,
他不禁气就消了一半,只是心中愈发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苦味。
    琴魔哈古弦叹了一声道:“那龙匀甫现在还在我那里养伤,
这孩子人品什么,都还不错,按说那位青萍姑娘得人如此,也
真该心满意足了,只是这样子,她好像还不大愿意似的。”
    墨狐子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就是缘份了。”
    他又接一句说道:“不过,据我所知,那位姑娘,还从来
没有见过这姓龙的小子。”
    哈古弦一怔道:“是这么着?”
    墨狐子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她又跑了,什么时候不好
跑,单等这个时候,她还答应说等我回来再走,谁知道还是先
跑了,这一来事情就更难办了,一边是要女儿,一边是要媳妇
儿,再加上小鬼头更急得都快疯了!”
    他说到此时,长叹了一声道:“这丫头算是把这一伙人都
害苦了。”
    琴魔哈古弦皱眉道:“那这可怎么办了啊?”
    墨狐子秦狸咧嘴道:“管他呢,反正小鬼头有的是办法,
我们往下看吧!”
    琴魔哈古弦苦笑了笑道:“反正苦的是我们小敏。”
    墨狐子秦狸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这几个角
儿,谁也痛快不了,包括你我在内。”
    哈古弦愈想愈气,不由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鼻中哼道:
“白如云你也欺人太甚了,总有一天我要叫你知道我哈古弦的
厉害!”
    他气愤愤地说着这句话,回头看了墨狐子秦狸一眼,冷笑
道:“天可不早了,睡觉吧!”
    墨狐子龇牙一笑,道:“老朋友,我劝你还是安下心来,
要不然,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这是实话。”
    哈古弦这时一挥右手,油灯立熄,然后,他拖着沉重的躯
体,又倒在那架白骨堆成的床上,发出了一阵吱吱的怪响声。
    这两位风尘怪杰,一时也只有自认了这种滑稽的命运,暂
时保持了宁静。
    须臾,相继鼾声如雷。
    白如云略施小技,不费吹灰之力,居然把哈氏父女相继成
擒,心中不由十分愉快,最后又把墨狐子秦狸也关了起来,他
知道这老家伙脾气特别大,所以乘着秦狸和哈古弦问答之际,
他却轻轻地溜开了。
    他由这所石牢中轻轻踱出,天上没有月亮,阴郁的天空里,
尚且飘着细细的雨丝,这正是恼人之夜,白如云不由长长地叹
了一口气。他心里想:“这两个人,我都关起来了,现在该怎
么办呢?”
    忽然他心中一动,他想到了那碧月楼中的哈小敏,不由怔
了一下,暗付:“我可太大意了,竟忘了叫南水北星两个人去
看看她,隔了这么久,说不定她早就跑了!”
    想着不由足下加劲,直向碧月楼奔去,一口气驰到了湖边,
方想施展“一苇渡江”的绝招,直奔竹楼去,无意间,却见岸
边苇草中,有人影一闪。
    白如云不由一惊,口中此道:“哪一个?”
    那人倏地由草中腾身而起,口中也自惊呼道:“是……
谁?”
    白如云立刻剑眉一皱,哼了一声道:“北星,深更半夜你
不睡觉,在这里捣什么鬼?”
    北星此时著黑色长衣,满脸惊慌之色,他手中尚似抱着一
人。
    这时见向自己发话之人竟是少爷,不由宽心大放,他大叫
道:“少……少爷,可不好了,……南水……南水……”
    白如云这才看清,他手中所抱之人,正是南水,只是一身
水湿,如同死人也似地躺在北星臂弯里,白如云不由吃了一惊。
    当时身形一蹿,已到北星身前,伸出双臂,已把南水接了
过去,勿勿道了一声:“走,跟我来!”
    说着几个起落,已扑至一幢楼室之中,北星这时也勿匆点
上了灯。
    自如云把南水放在一张床上,皱眉道:“他怎么了?”
    北星脸红脖子粗地道:“小……的也不知道,我找……他
老半天,才在水边找到……他。”
    白如云挥了一下手道:“算了,这么大了,连句话也说不
清!”
    说着忙低头看了看南水脸色,又用手摸了一下脉门,才点
了点头。
    当下猛然在南水背心上击了一掌,顺势拧了一把,南水立
刻口中“啊哼!”了一声。
    白如云脸上带着微怒,后退了一步,倚着一张桌子,目光
炯炯地盯着他。
    南水在床上翻了两个身,口中哇哇地干呕了儿声才坐了起
来。
    这时北星已扑上去,紧紧地握住他一双手,满脸关切地问
道:“南水……你怎么了?”
    南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当时
大吼了一声:“好个哈小敏……”
    北星不由大吃了一惊,慌忙用手将身后的白如云一指,吃
吃道:“少……少爷在……”
    南水一抬眼,才发现白如云就站在眼前,当时不由吓得脸
色一青,顿时就呆住了。
    白如云冷笑了一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南水嘴唇蠕动了半天,呐呐地道:“我说哈……小敏……”
    白如云厉声道:“哈小敏怎么样?哈小敏可是你叫的?”
    南水哆嗦了一下,这两个小鬼,平日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只一见了白如云,真无异是老鼠见到了猫一般,这时白如
云一发脾气,南水可吓坏了。
    当时马上改口道:“哈……小姐,哈小姐……”
    白如云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两个小混蛋,胆子是愈来
愈大,居然目无尊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南水抖声道:“少爷不是关照我们要照顾……门户……么
……我……”
    白如云斥道:“那你怎么会被人给点了穴了,我的脸都叫
你给丢光了。”
    南水脸一阵红,呐呐道:“小的……正在划船……不想那
哈哈……小姐,把小的引到岸边,小的问她话,她不但不理,
反和小的打了起来,后来……后来……”
    白如云哼道:“后来就给人点了穴道了?”
    南水嚅嚅道:“是……哈姑娘……点的。”
    白如云望着他冷笑了一声,当时挥了挥手道:“好!你们
下去,下次要是再有这情形,你就不要见我了。”
    南水哭丧着脸,对着白如云弯了一下腰道:“是……”
    北星也弯腰道了声:“是……”
    白如云横目扫了他一眼,北星已红着脸走在南水身前,小
心地扶着南水站起来,二小傻傻地又看了白如云一眼,才慢慢
地向室外走去。
    白如云冷冷地看着二小走出,心中十分不悦,他喃喃地自
语道:“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把南水给打伤了。”
    他说着转身走了出来,水面上静悄悄的,他还远远看见那
碧月楼上,仍然有闪闪的灯光。
    他心中暗暗怀疑道:“怎么还会有灯,莫非那哈小敏真的
仍在楼上,听凭我的处置么?”
    他心中这么想着,就不再犹豫,当时顺手在一棵老树上抓
下了一枝枯枝,就手折了十几段,身形展处,已自腾空而起。
    水面上此刻起了一串波纹,白如云颀长的身形,就如同一
只戏水的海鸥也似,一连串的起伏身影之中,已经消失了他的
踪迹。他踏进那“碧月楼”前,轻振二臂,已用“一鹤冲天”
的轻功绝技,陡然拔空而起,轻轻往那竹栏杆上一落,真是身
轻如燕。
    竹楼阁室内,透出了一片昏暗的灯光,白如云就耳听了听,
并没有发觉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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