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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血雨溅花红 1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Oct 9 11:02:31 2000), 转信
血雨溅花红
第十一章 前路坎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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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雁翎忽然发觉到自己这句话问得多余、幼稚,因为胡子玉那时已是个瞎子,当然
看不见对方。
“这人年岁不大,”这是胡子玉仅仅能够由声音里分辨出来的,“是南方人口音!
”
谭雁翎顿时一怔道:“这就对了!”
“怎么回事?”胡子玉讷讷道:“东翁你认识这个人?”
谭雁翎缓缓坐下来道:“我是想这两个人可能是同一个人——”
“哪两个人?”
“你莫非忘了……那天我遇见的那个蒙面人?”
谭雁翎愈想愈对,愈想也愈害怕,一双长眉紧紧蹩着,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胡子玉道:“我也是不明白,如果他是仇人一伙的,又何必救我……如果不是仇人
……
说话之间,却是语语带针!”
谭雁翎道:“这一点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他为什么这么关心梁家的那件旧事?为
什么?”
忽然,胡子玉愣了一下,道:“别……是他本人就是姓梁的儿子吧!”
谭雁翎呆了一下。
胡子玉却又摇摇头道:“不对……如果他是梁仲举后人,又为什么要救我?”
谭雁翎道:“这人既然来了,早晚我们会见面,倒是眼前的司徒火恐怕……”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苦笑道:“他也未免太手狠心辣了,我真恨不能他能马上来,
一刀一枪见个高下,这么闷着头干算什么玩意儿?”
胡子玉想到了失去的一双眸子,一时黯然无声,仇恨、悲愤、遗憾、伤心……这么
多的感触,一股脑地岔集在心里,只觉得那双新创的瞎眼睛阵阵地抽缩着,眼泪又汩汩
地淌了出来。
“东翁……”胡子玉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讷讷地道:“……眼前的情势,对我们
太不利了……我们在明处,他们却在暗中,他们人多,我们……”
谭雁翎苦笑了一下,把全身倒坐有椅子上——他想到了面临倒闭的十几家皮货行,
想到了产业的丧失,想到了眼前的安危,以后更多更多不堪设想,尚未来到的可怕威胁
,
一时神色为之黯然。
“如今我们什么也没有了……”他语辞枯涩地道:“钱光了,地也没有了,买卖不
能做……最糟糕的是子玉你又落成了残废……”
胡子玉痛声道:“东翁多年的心血,只因我一时大意……唉!我负你太深了,我已
无意再眷恋人世,就让我去吧!”
说罢,倏地举手一掌自向着顶门天灵盖骨上击去。他的动作快,谭雁翎更快!
只见他身子微闪,快若飘风地已到了胡子玉身前,只一伸手已抓住了胡子玉扬起的
胳膊。
“你这是干什么?”谭雁翎瞪着眼睛道:“死能解决事么?”
胡子玉一时垂下了头,忍不住痛泣出声:“二哥……你叫我活,我怎么活?我怎么
……
活得下去?”
“天底下,真会有报应吗……”胡子玉惭愧地又道:“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呀…
…”
边说,边自痛哭了起来。
谭雁翎怒声叱道:“住口,不许你这么说!”
胡子玉张着大嘴忽然止住哭声,过了半晌,他慢慢地又站了起来——
“报应?报应——”说着仰天又大笑了起来!
谭雁翎怒声道:“子玉!你疯了?”
胡子玉确像是疯了,聆听之下,非但不收敛,却反倒更大声地狂笑起来,一时间声
震四座,整个大厅里回旋着他宏亮的笑声。
谭雁翎一连串地喝叱着,仍然不能制止他的这番冲动,不得已,他长叹一声,一伸
手点中胡子玉背后“气海穴”上,胡子玉正纵声狂笑之际,一口气接不上来,当场昏倒
在地。
大厅内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谭雁翎目光里含蓄着无比的忧郁,又似乎隐藏着某种凌厉的颜色。
人类的弱点,最甚者莫过于自私。
谭、胡之结合,纯系现实与利用,胡赖谭以安全庇护,谭倚胡以供筹划奔走,而这
一切,已因胡子玉的双目失明而丧失无存。
如果胡子玉仅仅只瞎了双眼,还可以贡献出他的智慧,可是如果他是个疯子,可就
一无可取了。
谭雁翎岂容许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身侧?他可能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
候因为言语不慎,就会为自己种下祸因。
二十年相聚,彼此间不能说没有感情,也曾是生死与共的战斗伙伴,也曾共过患难
,
共过富贵……
可是,其中一人一旦成为某一方面的累赘,或构成其生命的威胁时,则彼此相偎倚
的情形可就大大改变,甚至于会促成一方面的凌厉杀机,必欲置一方于死地而后心安。
谭雁翎这一时间的思维正是如此。
目睹这位曾经生死与共的伙伴、兄弟、属下,他内心浮现出了可怕的意念。
“子玉呀,子玉!”他轻轻唤着对方的名字,目光里泛着凌恶的杀机——
“非是为兄我手狠心辣,实在是不得不成全你——”
话声一落,倏地手掌扬起,正待向胡子玉前心穿去。
蓦地窗扇外一人冷笑道:“兔死狗烹,姓谭的你原来也算不上什么人物!”
谭雁翎陡地一惊,足下用力一点,已施展海燕穿云的轻功,“砰”一声,谭雁翎借
着窗扇一开之势,两只沉实而有力的手掌,夹着“小天星”的内家掌力猛地扑出去。
院子里那个人,似是有意要接他的这一掌似的,两只手掌乍然交接之下,谭雁翎顿
时感觉出对方手掌之间内力极其充沛,逼使得他不得不借着对方的掌上冲力,整个身子
向上拔起来。
他根本就没机会看清对方是个什么长相,双方掌力一经交接之下,那个人却施展出
铁板桥的功夫,身子向后一倒,像风车似的一个快转,“嗖”一声,穿出了三丈五六。
月色之下,谭雁翎惟一看清楚的只是那人穿着一袭长衣,迤逦的衣角,在空气里发
出“噗噜”一声,这人的身躯,像是鬼影子一般落在了一角的紫藤花架之上。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只凭着他这一手杰出的轻功,足足可使得谭雁翎刮目相看,而且他甚至于看出了对
方这个人,正是那日拦道相戏,掌伤自己的那个蒙面客——
那么,谭雁翎就决心要与他再分个胜负了——
他平生最拿手的暗器——“铁指飞环”,武林中至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种厉害
暗器,知者极少,就拿与他最亲近的胡子玉来说,二十年来也只不过看他施展过一次—
—
那一次是谭老头对付那个叫“黑风客”的马贼头子,双方距离是在十数丈以外,
“黑风客”人是在马鞍子上,谭雁翎的暗器是先出声后出手,而且是正面出手,距离那
样的远,可是那个强悍的马贼头子,却仍然逃不开这一步霉运,为谭的暗器打了个正着
。
小小的一枚纯钢圈子,在十数丈以外发出,竟然深深陷入“黑风客”的脑髓之内。
那一仗取胜的关键,其实正在于此。胡子玉事后对谭老爷子这一手“铁指飞环”佩
服得五体投地。
那是多年以前的一件旧事了,谭老爷子这一手看家本领堪称为他的生平一绝,绝不
轻用,这一次他是安心要对方尝尝自己的厉害,加以他知道对方武功高强,所以暗器出
手亦不发声警告。
他看见那个人正自施展出“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自花架上陡然拔起来,黑夜里
真像是一只冲霄大雁!
谭雁翎把握着此一刻良机,他上半身向前微微一俯,右手向外一拂,用联环打法,
已发出三枚钢圈。
这种用以作为暗器的钢圈,每一枚大小仅如指环,沿留处打磨得锋利无比,一经出
手,空中顿现三点流星,一闪而至。
夜行客果然疏忽了这种暗器的厉害。这该归罪于他生平从未也不曾有过对付这类特
殊暗器的经验。
三枚钢圈一闪而至,这人身子半侧,右掌向外一吐,“呼”的一声发出了一股掌力
。
照常情而论,掌力无坚不摧,三枚小小的钢圈势必迎势而坠,可是事实上却大非如
此。
夜行客的掌力尽管是其势如墙,可是钢圈中空,透空而过,其势亦急。在那人身子
尚未完全拔脱之前,三圈在一片极细的尖啸声中一涌而到。
那人陡然发觉到其势不妙,已是晚了一步!
总算这个人一身内外武功,均已臻至极高之境,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腾在空中的
身子,施展了一式“云中卷”。
所谓“云中卷”者,乃是一种内功轻功兼具的绝妙招式——
但只见他美妙的身材,在空中一个倒卷,有如空中舒卷那般的轻巧!
身子方一卷过来,两脚猝分,一双足尖用“点金灯”的绝招,已把最下方的一对钢
圈子踢落在地,可是当中的那一枚钢圈,却是来得太神速了——
其实谭雁翎的手法之微妙,也在于当中这一枚钢圈。
就在这人一双足下方自分开尚未收拢的一刹那间,当中那枚钢圈霍地弹跳而起,只
听得“哧”的一声,已透过了这人身上的衣服!
表面上看好像仅仅是穿过他的衣服而已,事实上只有受者本人心里有数,无论如何
,
眼前这个人已难以掩饰他的狼狈,保持他意态翩翩的从容身法了。
在空中一个倒折之后,这人身子像是一片飘空的枯叶,落在了丈许以外——
谭雁翎一招得势,焉能就此住手?只听他嘴里厉叱一声,双掌一搓,用“龙形二式
进身掌”,身子有如一道破空匹练,“嗖”的一股疾风而袭到了对方身前,双掌一上一
下用“双撞手”手法,向着这个人腹肋之间猛撞下去!
这个人似乎未曾料想到竟会受伤,一时间却也有点惊慌失措——
再者,他似乎又有点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虽是负伤紧迫之间,仍然是深深地垂着
头。
谭雁翎的双掌推到,他两只手不得已向前递出,紧紧抓住了谭雁翎的一双手腕子。
谭雁翎顿时全身一震,发觉到对方惊人的内力,正自透向自己一双手腕的“曲尺穴
”。
眼前已是势成骑虎,欲罢不能,谭雁翎要想挣脱对方的双手,就非得要先挣开对方
透入自己双腕的那股子内力不可!
这般情形之下,两个人可就一时纠缠不开了。
在如此过程里,谭雁翎也曾想到要看清一下对方的脸,看看他究系何人,可是对方
这人头垂得很低,像是有意躲避着自己,再者他双手之间所连施而出的力道,确实惊人
已极,不容得他不全力以拒。
霍地双方身子同时大震了一下,谭雁翎足下通通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只觉得胸前一阵发热,顿知不妙,总算多年内功,尚能制止住这口鲜血不喷出来
。
这当口,对方那个人早已如冲天大雁般地拔空而起,飘飘乎坠落于院墙之外。
只由其腾身而起的一刹那,谭雁翎仿佛看了一下他的侧面,那也只是惊鸿一瞥罢了
。
谭雁翎忙气贯丹田,强制着胸内翻腾欲出的一口鲜血,怒叱一声,腾身而起,当他
飞扑上院墙的一瞬,对方早已逃之夭夭了!
桑南圃像是燕子般轻灵快捷来到了“迎春坊”自己的房前——
他的脸色略嫌苍白,有一点出息沉浊——是因为他受伤的缘故。
仿佛记得来时灯是点着的,何以这时看上去里面一片漆黑?
大概是自己记错了吧?
略一思索,他遂即推门纵入。在暗中摸出了千里火,迎空一晃,顿时火光大盛!
他点上了灯,熄了千里火,一双光华内蕴的眸子由入门处以至自己的睡榻,细细打
量过去。
——他确信这房子里曾经有人来过。
并且这个人还曾翻察过自己的东西,当然他可以断定对方翻察的结果,定必是一无
所获。
“这个人已经走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就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在关窗户的时候,他特别注意到窗榻上有一点小小的灰土痕迹,看上去不过像指尖
那么一点点大小。
可是桑南圃审视再三,心中有了见地,断定来人是由这窗户进来的,这一点小小痕
迹,正是来人足尖点踏之处,那么以此推想,来人轻功相当可观了。
桑南圃脸上微微带出了一丝冷笑。
这人轻功不错,可是还未能达到与自己颉颃的地步。
这一点他大可不虑。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来?他是来找些什么?
“莫非自己行藏败露,引起了什么人的猜测?”
想到了这些,可就不能不使得桑南圃内心生出了一些警惕之心!
仁立在灯案前他神驰了一刻,只觉得衣层间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敢情侧肋间那袭
长衣,已为鲜血染红了。
他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带出了一丝苦笑——
自从青城技成,涉足江湖以来,他还不曾打过败仗,更不曾想过自己还会在别人手
上负伤——虽然对方是施展卑劣的暗器,而且并不曾依照武林的规矩事先示警,然而无
论如何自己是败在他这种暗器手法之下了,而且还负了伤!那是一种什么暗器桑南圃到
现在还想不通,在他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件惭愧之事——
衣服脱开来才发觉到整个的一件中衣全部让血染红了,成了名符其实的一件血衣!
伤处不过是一道小小的血槽,约莫有两分深浅,只是破口之处,里面的肉全部自翻
出来,鲜红的血,兀自汩汩地外流不已!
桑南圃一连在伤处附近点了几下,流血顿止。
他手头上有上好的刀伤药,当下就找出些来,正待向伤处洒下去———
蓦地一人冷笑道:“别胡来——”
说话声俨然女子口音!
桑南圃大吃一惊,以他听视之觉,竟然未能事先发觉到室内藏有一人,只这一点可
就过于失之大意了。
话声一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翩然由室角步出——那里原来放立着衣柜与一
些箱笼,她就匿身那里,竟然不曾为桑南圃发觉。
一袭雪白的披风,大红缎子的骑马紧身裤,足下是一双薄底的鹿皮快靴,这些烘托
着她修长婀娜的身材,确是令人击节赞赏。
这些固然很美了,可是她的脸更美。
桑南圃只看了一眼,禁不住微微一怔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含着浅浅的一层笑意,轻轻迈着脚步,她姗姗来到了近前。
桑南圃由于衣衫不整,袒胸露怀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匆匆后退了一步,赶快把衣服
拉拢上。
来人——谭贵芝,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在乎这些,我先瞧瞧你的伤再说!”
说时不容桑南圃解说,径自伸手拉开了对方的长衣。
桑南圃又是一怔,一时真不知何以见拒,恰好身后是一张木靠椅,他就坐了下来。
“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姑娘借后一步,才好说话!”
他冷着脸说了这几句话,满打算对方女孩子家脸上定然挂不住,可是事实上却不是
这么回事。
那位谭家的大小姐,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把一双剪水瞳子翻起来,似嗔又笑地看了
他那么一眼,又已把目光回到对方身上伤处。
伸出两根春葱般白皙细长的手指,在他伤处附近轻轻按了一下——
“疼不疼?”她翻着眼睛道:“可得说实话。”
桑南圃身子一抽,眉头皱了一下。
“有一点。”
谭贵芝瞧着他,哼了一声,道:“有一点点?哼!我看还疼得很呢!”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的手指又按在了距离伤处颇远的另一个地方——也就是桑
南圃右乳下三四分处——
“这里呢?”
说这句话时,她的脸可就有点不自在地红了——
手指头只轻轻按了一下,赶快就收了回来。
被她手指按处,顿时引起了抽筋似的一阵奇痛感觉。
桑南圃忍不住身子缩了一下,却没有出声音。
“很疼是不是?”
桑南圃拉上衣服,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先回避一下,容在下略事包扎才好
说话!”
谭贵芝一双妙目,含蓄着神秘的感触情意,在他面上一转,鼻子里娇哼了一声,冷
冷地道:“这是什么节骨眼了,你还谈这些?”
妙目一转,轻轻一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道:“上一次你在半路救我的时候,可
曾想到了男女授受不亲?”
桑南圃道:“性命相关,自不能拘于细节。”
“这就对了,”谭贵芝瞟目看他,似嗔又笑地道:“还不是一样的!”
桑南圃不禁大吃一惊,说道:“姑娘之意是?”
“桑兄,你真不知道?”谭贵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中的是什么暗器,你不知道
?”
桑南圃摇摇头,微哂道:“不过是皮肉之伤罢了!”
谭贵芝道:“皮肉之伤倒是不错,可是因为暗器之上有剧毒,桑兄你不可不防!”
桑南同顿时一惊道:“真的?”
也就在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伤处四周有一种麻麻的疼痛感觉,心里也就相信了三
分。
谭贵芝一笑,说道:“你自己可觉得了?”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姑娘,如此说,一定知道在下中的是什么毒药暗器了,尚请
赐告,不胜感激之至!”
“我当然知道!”
一面说,一面坐下来,一双眸子观察着对方的脸,缓缓地道:“我不但知道,而且
尚能解救,不是我夸大口,武林中除了擅打此暗器者之外,能够解除这种毒药的人,大
概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桑南圃道:“那么擅于施展这种暗器的人又有多少?”
“也只有一人!”
“是谁?”
“我爹!”——说到这里,她那张原本含有甜蜜笑容的脸上,顿时现出了一片寒冷
。
冷冷一笑,她接下去道:“桑兄,这正是我要请教你的,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
桑南圃微微一怔,冷笑道:“姑娘好精明的眸子!但请放心,在下眼前并无意要取
令尊性命!”
谭贵芝顿时神色一变,冷冷地道:“果然不错,自从你一来,我就看出了你这个人
有些不对——你跟我爹爹有仇?”
桑南圃冷冷一笑,目射精光道:“姑娘问得太直了,恕在下不知所答!”
谭贵芝睇视他,微微摇了一下头,喃喃道:“不像……如果你跟我爹真有仇的话,
你又何必救我?”
桑南圃苦笑了一下,暂不作答。
谭贵芝妙目一转,道:“那天我见识过你的武功,我爹绝不是你的对手,你要真想
杀他,也不是一件难事,为什么你迟迟不肯出手?”
桑南圃又笑了一下,仍然不发一言!
谭贵芝费解地又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无可奉告!”
谭贵芝忽然道:“你真的姓桑?”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姑娘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是有一点。”
说到这里,她身子微微向着案头一倚,一只白酥酥的粉腕支向腮旁——
她微微眯着双眼,疑惑地道:“你——可认识一家姓梁的人?”
此言一出,对面的桑南圃陡地吃了一惊——只是外表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姑娘怎会有此一问?”
他在问这句话时,眸子里闪烁着深沉的光芒,紧紧逼视着对方。
谭贵芝微微一笑,道:“这些话咱们等会儿再谈,现在先为你治伤要紧!”
说着侧身由豹皮革囊内取出了一个青绸子缎包儿。
打开了那个缎子小包,里面是一个青瓷的小长瓶,另外,有一根细长的青竹筒儿。
她信手捏开了竹筒一端,即由竹筒内倒出了一束长有七寸许的钢针。
桑南圃自从得悉暗器上猝有剧毒之后,即以“锁阳神功”提锁着全身的精气内神,
不使分散外溢。
谭贵芝这时手拈着一根长长钢针,目注向桑南圃,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与我爹爹
当场动手的情形,但是我确知我爹爹这种‘铁指飞环’的绝技二十年来只不过用过一次
——”
她目光蕴含着智慧,一片茫然地又道:“我真不了解,他为什么会对你下此毒手?
”
“很简单!”桑南圃冷冷道;“因为他技不如我!”
“你跟我爹爹到底有什么仇?”
“我没有说有仇!”
“那你们为什么动手?”
“说来也许姑娘不信!”桑南圃讳莫如深地道:“我只是追蹑着一个夜行人而误入
尊府!”
“后来呢?”
“后来就与令尊闯见,他把我当成了仇家或是歹人,才动的手。”
“他可曾看见你?”
“我想大概还没有。”桑南圃微微一顿,又道:“如果姑娘不说出是我,我想他一
直不会知道!”
“那么你是不希望我说出是你喽?”
“为了不增加令尊眼前的困扰,我想你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不过,”桑南圃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们到底是父女,你还是会告诉他的!
”
“唉——”谭贵芝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一向善解人意,智力过人,可是对于眼前桑南圃来说,却每每失灵——
也许是她一上来对于桑的印象太好了,形成主观上“先入为主”的约束,是以后来
的猜测难以打入!
直到现在,她还是深深地相信桑南同是一个足可托付信赖的人——虽然有很多地方
使她疑惑,可是她却不曾向分析别人那般专心贯注地去分析他,这当然是因为太主观的
缘故!
“好吧!”她看看他讷讷地道:“我不告诉他老人家就是了!”
桑南圃并不曾现出一些感激形态,只微微点了一下头,冷冷道:“这样我们下一次
见面不至于太窘!”
“你不恨我爹?”
“不会的!”桑南圃莞尔一笑,露出了编排如贝的一口牙齿——
他眼睛含有某种神秘意识地注视着谭贵芝,缓缓地接下去道:“如果有人杀了我的
父亲,毁了我的全家,或是使我饱尝颠沛流离之苦,这些才能成为我怀恨的原因,除此
以外,我是不轻易对某人怀恨在心的!”
他不过是随便举个例子譬如而已,谭贵芝不知怎么,却心里起了一阵寒意,尤其是
对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含蓄的隐隐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还好——我爹爹总不会是他的杀父仇人吧,要不然该有多怕人?”
她心里暗暗这么想着,一双妙目瞟向对方。
正巧桑南圃的眼睛也在看她。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我一直以为令尊是不欺骗暗室的君子,想不到他却惯以暗器
伤人。”
谭贵芝一笑反问道:“莫非你一辈子不曾施用过暗器?”
“可是我从来不曾背后下手。”
“那是因为你武功太高的缘故。”谭贵芝笑了笑说道:“谁叫你自己乱往我家里跑
呢,我爹一定是把你当成上门的仇人啦!”
“可能是这样吧!”桑南圃苦涩地笑了笑。
谭贵芝站起来道:“好了,你也别生气,我爹不小心伤了你,我是他女儿代他老人
家向你赔个不是也就好了!”
说完遂以手上长长的钢针刺入桑南圃胸侧“三星穴”上。
“疼不疼?”她仔细地运捻着手指,道:“要是不舒服,就快说话!”
桑南圃内心已有准备——
面对着自己平生不共戴天大仇人的女儿,他不能不有所戒备。
虽然也确信谭贵芝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多少还有若干的情意,可是这种感情他却
是不敢接受的!
对方又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孩子,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他不可不防!
心里有了这番见解,暗中可就越加的小心戒备。
他缓缓地由丹田内提吸起一股内走元阳之力,贯注在右掌之内。
如果说谭贵芝胆敢心存不轨,在她方露迹象的一刹那间,桑南圃确信在举手之间就
能致对方于死地!
他一声不哼注视着谭贵芝。
贵芝似乎毫无心机,她巧笑倩兮地续把两根钢针在桑南圃“足三里”“没志堂”两
处穴道上下了针。
当第三支钢针贯注穴道之后,桑南圃只觉得身上一麻,顿时动弹不得。
他心里一阵大急,一时间,只觉得体内燃烧起一股暖流,像是澎湃的海水在他体魄
里翻搅着,先时提贯在右腕的内劲,休想再能提起丝毫。
谭贵芝秀眉微展,一片和颜悦色地道:“你不必对我提防,我如果有杀害你的意思
,
现在你焉能还有活命之机?”
说完微微一笑,道:“你所中的暗器铁指飞环上,淬有我父亲自己提炼的‘金线虫
毒’,一经沾上,任何人都难逃过两个时辰之内。你内功虽高,至多也不过多延个把时
辰而已!”
说到这里话声顿住,却把三根钢针再次转动了一下。
桑南圃顿时就感觉出体内奇热如焚,仿佛整个五腹内脏都为之燃烧起来。
“你别怕——”她声音里充满了温柔与关注,轻轻安慰着他道:“这样才能使毒气
不能攻心——”
她轻轻揭开桑南圃的衣服,目注其伤处努了一下嘴道:“嘘!你看!”
桑南圃垂目下视,果见伤口之内汩汩淌出了一些深紫色的浓血!
如非亲自目睹,他真有点难以置信,想不到小小一枚暗器之上,竟然会淬有如此厉
害之剧毒!
他心里先是一惊,接着不禁对于面前的谭贵芝滋生出一片感激之情!
谭贵芝这时全神贯注在桑南圃受伤之处,二人距离本近,贵芝再一贴近,一张脸几
乎都快挨到了对方胸上。
桑南圃尽管是在伤痛之中,却也感觉到大不自然。他赤裸着的前胸被对方散开的几
缕发丝接触得痒痒的……
她那张白中透红的脸,含蓄着少女独具的天真明媚;那眉儿浓淡适宜,点缀在宽敞
的额前,配合那双海一样深的眸子,益加的显现出一派秀致舒展……
颈项如玉,在她垂下头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见发根间的一层毫毛,那里润合着处
子的芳香,使你忽然感觉到她的俏皮任性……
——这些都不是桑南圃存心想看,而偏偏他却看到了。
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一个初涉人事的大姑娘,忽然发觉到她所喜欢的人,尝试到一点点异性间感情的滋
味,她不禁努力地去追寻着,毫无忌惮地去追求着……
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情操,一种自慰而从来未曾想到伤害他人的纯洁情操!
桑南圃微微闭上眸子,脸上浮现出一种难耐的痛苦!
与其说他伤处疼痛,毋宁说他是感情使然。
也许他心如铁石,感情不至于脆弱至此,可是这个天真任性、毫不设防的大姑娘,
却在无意间伤了他,使他此一刻心神交战,而困陷于矛盾之中。
“作孽!作孽!”——他心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字。那张英俊的脸上,显现出一片激
动。
谭贵芝浑然不觉。
她用一块洁白的丝绢,小心地拭着桑南圃伤口下的血。
黑紫的血,把她那方白丝巾整个都染透了。
慢慢流出的血越来越红,渐渐的,桑南圃也感觉到伤处那种麻木的感觉消失了,代
之是阵阵疼痛感觉。
谭贵芝看到这里,忽然笑道:“好了,没事了!”
说着她扭开了那个青色的小瓷瓶,由里面倒出了两粒绿色的药丸,一粒捏碎成粉,
轻轻洒在桑南圃伤处,桑南圃顿时就感觉出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
谭贵芝遂即把三根钢针拔起,桑南圃身上一轻,方待站起。
谭贵芝轻轻按着他道:“慢——你暂时还是不动的好!”
说完起身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然后把手中另一粒药丸塞入桑南圃嘴里,桑南圃就
口吞下去。
“想不到你内功这么高!”她坐下来说:“听我爹说,一般人如果中了他这种暗器
,
即使是他亲手解救,最起码也得三天后才能行动自如,身上余毒也不是一下子可以除得
了的。想不到你竟复原得这么快!”
桑南圃冷冷地道:“这还要拜谢令尊手下留情,更要拜谢姑娘你妙手回春!”
谭贵芝微微一愣,翻着一双大眼睛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爹的气,如果刚才你
说的是实话,那只能怪你自己,谁叫你半夜三更私入人宅!我爹既然不知道是谁,当然
难免误伤了你。”
桑南圃这时用一条布带,把伤处紧紧扎住,然后穿好衣服。
谭贵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桑南圃穿好了衣服,深深地向着谭贵芝一拜,道:“多谢姑娘救命大恩!”
谭贵芝上前忙伸双手,托住了他的身子,她面色微红地笑道:“是我父亲误伤了你
,
应该由我来向你道歉,怎么反劳你大礼拜谢,这可太不敢当!”
桑南圃说道:“你是你,令尊是令尊,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可笑谭贵芝聪明一世,此刻竟然未能明白此语之明显含意,否则她必将大吃一惊。
她看着他笑了笑,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桑南圃道:“姑娘不是随令堂在青草湖马场么?怎么……”
谭贵芝退后一步,坐下来道:“老实说,我是专诚来拜访你的!”
“为什么?”
“是——”谭贵芝微笑着道:“也许是我娘猜错了。”
“姑娘请明说无妨!”
“好吧!”谭贵芝面现笑容地道:“虽然我娘叫我不要告诉你,可是我倒认为说出
来也没什么!”
她顿了一下,目光中含蓄神秘注视着桑南圃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娘认为你不姓
桑而是姓梁。”
桑南圃微微一笑,默默无语。
谭贵芝道:“我母亲说很像是姓梁的后人……”
“梁什么?”
“我娘没说。”
桑南圃几乎冷笑出声,他紧紧地咬了一下牙齿,不禁把荷姑与今日的谭夫人两个身
份不同而实在却是一人的女人揉在一起,想了想可就禁不住激起了一腔怒火!
“我娘说看见了你,就使得她想起了那个姓梁的。”
“那个姓梁的是令堂什么人?”
谭贵芝微微摇了一下头,道:“也许是她娘家的一个亲人吧……”
“令堂对于那个姓梁的亲人说了些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谭贵芝微微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我问她她只是摇头,到
后来她竟然哭了。”
桑南圃怔了一下,微微苦笑一下,道:“这也许是令堂当年一件伤心事吧!只是她
把我与那位姓梁的扯在一块儿,却是令人不解。”
“也许你们长得很像——”
说到这里,谭贵芝似乎很迷惑的样子,她苦笑了一下,道:“你不了解我娘这个人
,
她生平很少会落泪的,可是当她想到了过去的那件事,她伤心得不得了,我还是第一次
看见她哭……”
“是你母亲要你来的?”
“不错!”谭贵芝道:“她要我暗中察一察,看看你是不是姓梁。”
“所以你就偷偷潜入我房子里,翻我的东西?”
“可是我仍是一无所获。”谭贵芝面上讪讪地笑了笑。
桑南圃一笑,道:“令堂不愧是仔细之人,只可惜她找错了对象!”
谭贵芝道:“我想她是认错人了!”
桑南圃道:“令堂可曾关照你,要你暗中下手杀我?”
谭贵芝一惊,道:“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桑南圃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他实在不能再装成一片坦然的样子,当时站起来踱向窗
口。
推开了窗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谭贵芝姗姗跟过去,道:“怎么了?”
桑南圃流目于恒河沙数的一天繁星,兴起了一声长叹。
“你母亲仅仅告诉你这些么?”
“不!”谭贵芝想了一下,才道:“她还告诉了我一些话。”
“她可曾要你不要把这些话告诉你父亲?”
谭贵芝顿时一呆。
桑南圃回过脸来,一双灼灼的眸子,像一对利刃般逼视着她。
谭贵芝在他这般目光的监视之下,自信不能撒谎。
犹豫了一下,她终于点了点头。
“我母亲确实这样关照我了!”
“为什么?”
“我娘没有说——”说到这里,她忽然抓住了桑南圃一只膀子。桑南圃长眉一挑道
:
“干什么?”
他轻轻一摆,略加力道,已把谭贵芝的双手分开。
“你一定知道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吧!”谭贵芝像是忽然看穿了一切似的,她大声
地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桑南圃冷着脸,十分激动地道:“你为什么不去问你母亲?”
“她不告诉我——”
泪水夺眶而出,她脸上荡漾着一片真情——绝非是做作出来的表情。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那么你又期望我能告诉你什么?”
“你一定知道这些隐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骗人——”谭贵芝忍不住又扑过来,用力抓住了他一只手,可是后者重施故技
,
仍然是轻轻地一推,谭贵芝的两只手又轻轻地滑落。
谭贵芝当然知道对方精深的武技,如果自己真的傻到要在这一方面与他一争长短,
那可就太蠢了。
她茫然地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地道:“我娘没有骗我,你一定是那个姓梁的后人
—一你一定不姓桑,姓梁!”
桑南圃冷冷道:“我无可奉告!”
“你……为什么要骗我?”
谭贵芝睁大了眼睛,喃喃地道:“你来到冰河镇集,到底存着什么心……你想干什
么?”
桑南圃深深垂下了头,黑漆双瞳里,竟自弥满了泪水!
他用着冷酷的声音,颤抖地道:“我实在是无可奉告!”
“你为什么不说?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母亲?”桑南圃不禁带出了一片冷笑:“我想她是不会告诉你
的。”
“好吧!”谭贵芝叹息了一声,站起来道:“既然你们都三缄其口,我就去问我父
亲去。”
“你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谭贵芝冷冷地道:“你以为我父亲不会告诉我?”
“那倒不是。”
桑南圃叹息了一声,那副英俊的脸上,含蓄着可怕的笑容,道:“你父亲会告诉你
的,但是你却会对你母亲失信!”
谭贵芝垂下了头,心里忖道:“这个人果然心细如发,什么都知道。”
看来想诈出他的实话,是千难万难了。
她试着问道:“如果我甘愿失信母亲,去问我父亲,又会如何?”
那个桑南圃冷冷一笑,道:“那么你父亲就会问你,甚至于他会猜到是你母亲告诉
你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桑南圃冷冷地道:“这是你父亲生平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他绝不
愿意要你知道,如果你一定要问,可能受害的是你母亲。”
“你是说我爹会杀我娘?”
“以你父亲昔日为人,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谭贵芝冷冷一笑,道:“好吧,那我就说你透露的。”
“你不会这么说!”
“为什么?”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那么一来,受害的可能是你自己了!”
谭贵芝神色一变,道:“你胡说,我爹怎么会是这种人?”
桑南圃冷笑一声,道:“就算令尊不是这种人,但是这么做的结果,也只有逼使我
与令尊一拼生死了!”
谭贵芝轻叹一声,打量着他道:“算你厉害,我不问也就是了。”
她慢慢垂下头,神态间一片黯然。
“这个疑团,早晚我一定要解开——”抬起头,她痴痴地看着桑南圃道:“求求你
告诉我吧!”
“我无可奉告!”
语音和先前一般地冷,一般地无情!
谭贵芝苦笑了一下,道:“那么你这次来……是来复仇的吧?”
桑南圃凄惨地笑了几声,踱向窗前,仍是不发一言。
谭贵芝苍白的脸上,起了一片痉挛,忽地跟了过去,说道:“是我父亲母亲得罪了
你?”
“得罪?”桑南圃眺着远天的夜色,凄凉地笑道:“你说得太重了,我可不敢承认
!”
这一时间,他的脸色异常的冷酷、凌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谭贵芝满脸迷惘惆怅的表情。
“谭小姐,”桑南圃回过头来冷冷道,“我惟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不姓桑,姓梁,
除此以外就请当面问令堂去吧!”
谭贵芝愣了一下,漠漠地点了一下头,道:“总算你承认了你姓梁!”
她缓缓地后退了几步,一时也垂下脸来——
“梁大哥,虽然你们都瞒着我,可是我却猜出来这其中满含着仇恨险恶。我爱我的
母亲,也爱我父亲,如果你要是存心不良,我绝不与你甘休!”
“我听见了——”
桑南圃说出了这几个比冰更冷的字,遂即游目于当空的繁星,再也不回过头来。
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谭贵芝面色通红,微带着汗渍走进来,这番形象,使得静坐一隅的陶氏陡吃了一惊
!
她站起身子来,异常喜悦地道:“你回来了?”
谭贵芝丢下了手上的马鞭,脱下了身上的披风,一言不发地在床上坐下来。
一日夜的快马飞驰,谭贵芝看上去显得很疲惫,又有点像是跟谁赌气似的。
母亲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眼睛里散发出慈爱与关怀——
“你饿了吧?我叫人去给你准备吃的去!”
“不——”谭贵芝抓住母亲道:“我不饿。娘,我见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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