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lackcat (黑猫警官),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天龙地虎 9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May  2 15:31:07 2000), 转信

  美妇人这么突然地一问,使得郭飞鸿呆了呆,当时不便否认,微微颔首道:“大姑

猜得不错,我正是铁氏门中人,家师铁舒眉,莫非与大姑认识?”
    妇人双眉微微一分,妙目中含有几分钦慕,呐呐道:“难得,难得……铁老前辈是

我生平所景仰的第一人,你既是他的徒弟,爱屋及乌,我也应该破格待你了!”
    妙目一转,面色益发和霭地道:“方才我确实是太冒失了,莫非那花明、石秀二人

和令师也有什么仇恨?”
    飞鸿摇摇头,皱眉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我不大清楚,我之所以欲擒他二人

实在是别有原因。”
    “什么原因?”
    “这……”
    美妇人见他一时语塞,不由莞尔一笑道:“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飞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不过是受人之托,代为守口而已,大姑不必多疑。

    妇人凝神想了想,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此事只怪我一时多事,平白地放走了这两

个老怪,此刻想来真是后悔不已。唉!我必尽力再助你找回他二人就是!”
    飞鸿先是一喜,遂又苦笑了笑,垂首道:“此事谈何容易,大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
    妇人面色一白,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鸿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想多费唇舌,只是这是人家的好意,总不便一口拒绝,当

下他笑了笑,望着这美丽的妇人道:“大姑,并不是我看不起你,这两个老怪物武功实

在太高了,太可怕……”
    妇人一声冷笑道:“他们是三头六臂不成?”
    飞鸿又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大姑不要说笑话,我是在说真的,大姑方才曾说过

家师是你老人家生平最为景仰之人可是?”
    “当然是……”
    “这就是了!”郭飞鸿轻轻地一笑道:“说一句不怕见笑的话,我师父一生无敌,

却在这两个怪人手上吃过苦头而险些丧命!”
    妇人呆了呆,鼻中哼了一声,道:“胡说,铁老前辈既然都不是他二人对手,你又

如何能擒住他二人呢?”
    飞鸿道:“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只不过是凑巧得手而已,如不是他二人力锁

玄关,焉能为我所擒?”
    说到这里,他显得很懊丧,站起来走了几步,向着外面看了一眼,悻悻地道:“我

该告辞了!”
    妇人冷冷一笑道:“你不能走!”
    飞鸿一惊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美妇人笑了笑,这种笑容使她透着几分神秘,她说:“在没有设法

擒回花、石二人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接着又补充一句道:“这件事,我很内疚,我一定要为你作到!”
    郭飞鸿舒展了一下眉毛,道:“大姑的美意实在令人可感,可是我却不愿连累了你
!”
    “连累我?”
    “是的!”郭飞鸿冷笑道:“得罪了这两个老怪物可不是好玩的!”
    妇人低下头思索了一会,神秘地眨了一下眸子,直视着飞鸿,后者只以为她心动了

当下微笑道:“这只怪我运气不好,怪不得大姑,俗语道:‘事不关己莫与问’,大姑

你还是少惹事为妙!”
    妇人闻言后,苍白的脸上,带出了一些怒容,冷冷地道:“你在说些什么?”
    说着,她又神秘地一笑道:“我方才也见识过,你的武功确实高,也许我都不是对

手,可是你也许不相信,我二人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必定是你!”
    飞鸿怔了一下,微笑不语!
    妇人道:“你且莫不信,你随我来!”
    言罢站身而起,向后面走去,郭飞鸿心存疑惑地跟在她身后,只见她行抵石壁前止

住脚步,回头微笑道:“此洞原是宋末道士许真人夫妇双修之处,隐室甚多,机关遍布

所设阵式,更是高绝,这二十年来,我移居于此后,总算把全洞一切都摸清楚了,因为

在此家居只有我一人,所以平素从不设防,否则方才那两个老怪物,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进出!”
    郭飞鸿一惊道:“哦……”
    妇人瞥了他一眼,道:“不信你看。”
    旋即玉手向着石壁上一扪,忽有一股五彩烟雾自壁间涌出,郭飞鸿心中一怔,一时

间眼前不辨东西,正自惊疑,眼前又复一亮,再定目一看,却已来到了另一间房中。
    这一间房间,比先前的那间宽敞多了,而且目光所接触之一切,尽是些珠宝,琳琅

满目,一桌一几,无不古雅别致,晶莹可爱!
    飞鸿望了望,猜不透妇人带自己来此之意,他左右看了一眼,却见那妇人,不知何

时,已跌坐在两丈以外的一座白玉台上。
    白玉台上铺着一个大蒲团,蒲团两侧,各立有一盏高脚的灯盏,其高脚灯,照射在

妇人身上,真有如是尊观士音的石像一般。
    这时蒲团上的妇人冷漠地笑道:“郭飞鸿,你武技虽高过我,可是这方寸之地,我

却叫你行不得,你不信,何妨一试,看看可能走近我身?”
    飞鸿呆了呆,苦笑道:“大姑何必玩笑,方才烟雾,谁都知道不过是一些幻术罢了
!”
    妇人冷言道:“你知道什么?你如能走近我身边,我才佩服你,你试试看!”
    郭飞鸿一声朗笑道:“好!我就过来!”
    说着足下踏进一步,蒲团上的妇人右手平着向外一推,迎面打过来一掌,一股劲风

直袭面门。
    郭飞鸿毫不在意,身形微偏,如同旋风一般地转到了妇人右边,口中赞赏道:“好

掌力!”
    妇人冷笑道:“我让你见识一下这两个玩艺儿。”
    右手往身边一根黄色丝绦上一拉,她身边两侧的黄色 A薄 刷”一声一齐敞了开来

黄幔后,立有两根高高的乌金架,架上一左一右各立着一只全身白毛的大鹫,红眼钩啄

 λ聘止常 上一撮翻出的红毛,就像鹦鹉一般。
    飞鸿看见这一双白鹫,脑中忽然有一点印象,仿佛昔日师父曾说过有一位前辈道长

饲有这么一双厉害无比,武功稍差一点的人,绝难应付的禽类。
    据师父说,此二鹫均已岁久通灵,那位前辈道人为增二鹫威力,曾在二鹫双翅骨上

各箝了一口截  剑刃,并训练过二鹫种种袭人的动作,如此一经出敌,简直是神奇诡异

凶险凌厉已极,令人防不胜防。
    他心中动了一动,暗忖道:“莫非这两只扁毛畜生,正是师父所谓的那双白鹫?果

是如此,却又怎么会到了这妇手中?真正的奇怪了!”
    一念方了,蒲团上的妇人又笑道:“郭少侠,你如再踏出一步,我这双鸟儿,可就

要不客气了!”
    飞鸿一笑道:“大姑所以有恃无恐,原来是因为有这双白鹫,可是即使这双白鹫再

厉害,充其量不过是双鸟儿,又岂能阻止我前进?”
    说罢身形一晃,直向妇人座前扑去。
    可是他身子才一动,就听见妇人左面那只白鹫发出了一声尖叫,其声尖锐刺耳已极

乍听之下,真能夺人心魄。
    郭飞鸿口中虽是那么说,到底摸不清二鹫的威力如何,他前进的势子,不过是一个

诱敌的虚势。
    只见他身形一进即退,随着那声凄厉的尖鸣之后,那只白鹫,早已展开双翅,有如

疾风下的一朵白云,呼一声射到面前。
    妇人见状大声道,“低头!”
    飞鸿未及闻言,就见前面寒光一闪,挟着一股巨大无比的风力,盖头盖脸直扫了过

来。
    总算郭飞鸿身怀绝技,非同一般,如此情势之下,他仍能沉着应付,右手一翻,用

“排云手”,直向白鹫右腹下击去,同时足尖猛点,整个身子倒窜而出。
    这真是一个惊险之极的场面,虽然在飞鸿超人的身法之下化险为夷,可是当他站定

身形之后,却觉出整个上身连同脸部,都如同被刀割过一般的疼痛。禁不住打了一个寒

战,心忖:“好厉害的东西!”
    这时候那坐在蒲团上的美妇人才微微一笑道:“少侠果然好本事,据我所知,当今

世上能够逃开我这白鹫‘风行一翅’的人实在不多,你居然能够躲开,足见真是不同凡

响了!”
    飞鸿怒目望时,方才袭击自己的那双白鹫,此刻已似无事一般地,又安闲地立在妇

人身后的乌金架上,一来一往真是快如飘风,当真是快速惊人。
    郭飞鸿不由摸了摸脸,略有几分愧疚地道:“大姑所豢养的这双白鹫果然厉害,以

之对敌,确是再好不过。”
    妇人微微笑道:“方才这畜生出击,还算是留了情面,否则一连三翅,就是一个铁

人也得为它两翅打碎!”
    言罢含笑自蒲团上站起来,满面春风地道:“郭少侠,你现在当可以知道,如果这

两双白鹫,同时出击一个目标,那种威力,该是何等的惊人了!”
    经此一试,郭飞鸿已经相信二鹫的厉害,虽说是真个动起手来,自己未见得就不是

二鹫对手,可是却也不易应付。
    当时点头道:“大姑所言不错,如果带此二鹫去找寻那两个老怪物,确是非常有用
。”
    妇人冷冷一笑,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两个东西,平日养尊处优,

很难担当重任,在它们出去之前,却要先给它们些苦头吃吃才行。”
    飞鸿忽然想到前情,不由怀疑地问道:“听家师说,有一位前辈曾豢养过如此一双

白鹫,倒与大姑你这一双情形甚为相似。”
    妇人惊奇地看了飞鸿一眼,颔首笑道:“你的见闻甚是丰富,你说得不错,这双白

鹫,正是那位前辈道长所豢养的‘雷火双鹫’,就是这座洞府,也是那位道长所有的,

不过现在由我居住“罢了!”
    飞鸿怔了一下道:“这就难怪了,这位老前辈,尊号是如何称呼?”
    妇人走过来,轻轻嘘了一声道:“我们到外面去说。”
    飞鸿十分惊奇地随她来到了外面,遂问:“大姑莫非还有什么……”
    妇人一笑道:“那位道人大号‘雷火’,此刻就在洞内,他生平最不喜人呼他名姓

怕他听见着恼,所以才唤你出来。”
    郭飞鸿不由大吃了一惊,半天才呐呐道:“什么……那位老前辈仍然还在人世?”

    妇人点了点头,道:“谁说不在?”
    笑了笑又接道:“这是一个秘密,我想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
    飞鸿奇犹自难信,道:“这位道长,现在仍住在这里?”
    妇人肯定地点点头,神秘地一笑道:“所以我才说可以帮你一个忙,不过这也要看

这位前辈的兴头,他生平最不喜管人家的闲事,我也不一定能说动他!再说他老人家自

封洞之后,已二十年不问外事,一心悟道,这件事还拿不准!”
    飞鸿微微一笑道:“大姑你错会了我的意思了,我并无意请人家帮忙,再说这位雷

火道长,和这件事根本是无所牵扯,他老人家自是不会管的!”
    妇人想了想,道:“这事等会儿再说。不过,我是不甘心被这两个老怪戏耍,此事

因我多事才使你功败垂成,令我于心不安,无论如何,我要为你设法擒回他二人,我的

雷火双鹫起码可以为你效劳!”
    一言提醒了郭飞鸿,他剑眉一挑道:“它们能为我寻地上的人么?”
    妇人眯起双目,呐呐道:“它们可以为你找寻落在地上的一根针!”
    飞鸿双手一拍道:“好!那么大姑,请你放它们出去先察一察两个老怪物的踪迹,

我们确定了他二人的藏处之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妇人点头道:“这一点我早已想过了,只是这双鹫,惯于夜晚出猎,而且夜晚比较

不易为人发觉,再者那花明、石秀郎的面相模样,你能够画下来么?”
    飞鸿想了想道:“我可以试一试,但这为什么?”
    妇人道:“因为雷火双鹫没有见过他们!”
    郭飞鸿立时走到了一张石案旁,妇人自案内取出纸笔,飞鸿就记忆所及,匆匆把二

人形象描画出来,美妇人在一边不由赞叹道:“真是像极了,我只知你武技高强,谁知

你还是一个出色的丹青手!”
    飞鸿一笑道:“小时喜欢画画,如今已是多少年没有提过画笔了!”
    玄衣美妇把画好的两张画像看了一会儿,就道:“我去去就来。”
    然后她移身进入内室,把两张画像,分悬在那双白鹫面前,那雷火双鹫自经雷火道

人训练后,早已通灵,昔日道人每令它们出猎时,都必先以画像对双鹫悬着,双鹫对此

早成习惯。
    是以玄衣妇人将画像一悬,二鹫已耐不住烈性,纷纷展翅怪鸣了起来,巨大的翅风

使得洞室内有如起了风暴一般,轰轰作响,如此暴叫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双双注视

着那两张画像,端详不已。
    玄衣美妇走过去,在二鹫身上摸了摸,由旁边一具竹篮内,取出了两个鸟首,分餐

与二鹫,低声道:“今晚我放你们出去,你们去找这两个人,找着了就快回来!”
    说罢正要转身出室,忽听石壁间,传出了一场喟然长叹道:“贫道二十年前的一点

慈心,今日却为自己带来了一场浩劫,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玄衣美妇闻声神色一变,回身吃惊道:“道长……你醒了么?”
    石壁间一声冷笑:“贫道何曾睡着?”
    玄衣妇人向着石壁冉冉一拜道:“莫非难妇做错了什么,以致令道长不悦?”
    石壁间又是一声冷笑道:“任宝玲,当初你来时是怎么在贫道坛前起誓的?你曾答

应过今生永不离山,永不见客,怎么如今却都变了?”
    玄衣妇人不由面色苍白嚅嚅道:“老前辈,事情是这样的……”
    道人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了!”
    玄衣妇人慢慢跪下身子,向壁间拜了拜道:“老前辈可肯助他一臂之力?”
    一声冷笑发自壁间,随着是冷森森的语音道:“贫道自封洞以来,几曾问过外事?

任宝玲,此事依贫道看,你最好退身世外,否则后悔不及!”
    玄衣妇人呆了一呆,道:“这……老前辈莫非认为有什么凶兆么?”
    道人冷笑道:“你可知道来人的厉害?不要说你武功万万不及,就是贫道出手,也

不见得就是来人对手,贫道当年一念之慈,掩护了你,已是有违本旨,焉能在成道之前

再招惹如此麻烦,这是万万行不通的,你还是快快叫那少年去吧!”
    妇人跪在地上,长叹了一声道:“难妇自知此举有背誓言,可是已然亲口允诺,怎

能反悔,此事老前辈可以袖手不管,难妇却是虽死而无恨!”
    她说到此,又向石壁拜了一拜,盈盈站起。
    石壁内的道人喟然一叹道:“你不听贫道良言相劝,今后不要再来找我,这件事贫

道是不会管的!”
    任宝玲一声不响,转身而行,道人又道:“花、石二怪乃是当今宇内最难缠的人物

贫道把利害告诉了你,信不信由你,只是有一点,你自作自受,却不可把贫道牵涉进去
!”
    妇人苦笑道:“老前辈请宽心,难妇蒙道长收容,大恩待报,岂能如此待你老人家
!”
    道人哼了一声,遂沉寂无语!
    玄衣妇人来至外室,若同无事一般,郭飞鸿回道:“大姑,两只白鹫可愿出猎?”

    妇人苦笑道:“今晚就可放出,在未放出之前,要用竹针刺它们的身子,增其痛苦

如此它们才会增加对花、石二怪的痛恨,势必得之而后甘了!”
    言罢自一边取了两根长长的竹签,又复向后室而去,顷刻郭飞鸿就闻得二鹫厉鸣之

声,可想必是在吃苦头了。
    对于这个妇人,飞鸿实在是相当的迷惑,一不知其身世姓名,二不知其为人底细,

可是对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和好感!
    在玄衣妇人那双深沉忧郁的双瞳里,似乎可以看出她那一颗寂寞已久的内心,她确

是一个相当美的女人,黑而亮的一双眸子,两道细长的蛾眉,尤其是宽厚的上额,望之

能给人一种愉快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女人,不会是一个坏人,郭飞鸿由内心里相信她!
    在她慈祥的笑容里,含着一种母亲的光辉,可是在严竣的目光里,却又别有一种女

性的尊严。
    飞鸿在石洞内来回走了几步,心中不住在想:“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独自匿居在如

此一个荒僻的深山里?”
    忽然,他想到要她去帮忙对付花明、石秀郎,这件事是不对的,自己堂堂男子汉,

岂可借助于一个妇人?再者万一要是因此而使她遭致不幸,岂非是自己的罪过?
    这本是突然的一个念头,可是一经细想,愈觉其有理,飞鸿不由心中怦然而动。
    当时,他咬了一下牙,暗道:“对,我还是就此而去吧,一个人设法去找他们吧!

    主意打定,回身看了一眼,那妇人仍还没有出来,飞鸿就提笔挥毫,在纸上留了几

个字:
    “大姑,不便骚扰,吾去也!
    愚晚郭飞鸿拜”
    写罢,正要离开,又觉不妥,如此山林隐士,分明是一个心镜高阔、义薄云天的奇

女子,自己就这样离去,岂不是低贬了对方的云情高谊?
    如此一想,只得又止步。但不走又能怎样?
    可是在犹豫之间,却由怀中落了一物,由于匆匆欲行,一时竟未注意到。
    这时室外金鸡三唱,红霞散漫在蔚蓝色的天空,郭飞鸿孑然一身步出洞外,还是决

定离开。
    离开了这个洞府,郭飞鸿展开身法,一路向山坡下疾行而去,他想花、石二人虽是

已能行动,但力锁玄关,耗力必多,也许他二人尚未曾走远,我不如再去找一找。
    于是,他改了一个方向,加速飞行。
    他心里又在想,以花明、石秀郎那种身份和怪异性情,很可能就藏在附近,他二人

彼此都已尝过了对方的厉害,绝不会再轻易碰头露面,他有了如此的见解,就向来时的

那片密林中找去。
    这真是一件痛苦的差事,郭飞鸿实在也矛盾得很,试想此二人武功俱都在自己之上

即使是找到了他们又能如何?可是好容易见了他们,岂能如此容易的放过,最起码也要

设法把他二人的藏身之处,以及今后的意图摸个清楚,以备以后行事。
    在树林子里转了一转,只见浓林遮空,尽管是天空中高悬着太阳,可是阳光却丝毫

也照不进林子里面,相反地,却有一阵阵的霉湿气味,令人闻之欲呕,同时足下所踏又

皆是腐叶,这地方,倒真像是云贵苗疆的荒山野地,哪里像是江南!
    郭飞鸿来时匆忙,根本就没有注意是怎么走法,再者他为了找寻二怪,在林中乱转

一气,越发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黑暗中,不时的传出怪鸟鸣声,乍闻之,能令人汗毛直耸,林深光线更暗,几乎难

辨五指,要想去分辨人,那简直是不可能,郭飞鸿虽然有极佳的夜视能力,可是在这种

情形之下,却是丝毫也展露不出,因为环绕在他身子四周的树,密密麻麻,株株相接,

充其量,也只可以看清眼前的几株,再远的地方就莫能为力。
    郭飞鸿向前漫无目标地行了里许光景,除了惊飞了几只怪鸟以外,一无发现。
    他倚在树身上休息了一下,暗忖我真是自讨苦吃了,这种地方,想那石秀郎和花明

是绝不会逗留的,我这样找又能有何收获。
    心中正在想着,不意之间,足下碰着了一道绳索,差一点摔了一跤。
    他身子猛地退后,却听得“叮叮”一阵铃声,原来足下所踢动的,乃是一根系有小

铃的长细绳子。飞鸿弯下身子,用手摸着了那根绳子,微一用力,铃声又起,却是传自

颇远的地方。
    这一个突然的发现,使得郭飞鸿精神一振。
    他试着向绳索系处慢慢走去,就在这时,“哧哧”两股尖风,由身侧的树稍上射了

下来。
    郭飞鸿身形一转,右掌微吐,呼!一股劲风,把飞来的一双矢箭,劈得蓦地转过去

咚一声钉在了树上。
    接着,密林内传出了一阵深沉的冷笑声,郭飞鸿乍闻吃了一惊,定神细听之下,立

时辨出了这笑声是花明所发。
    果然笑声一敛,一个苍老的语音道:“石老郎,你果然来了,我算定你迟早会由此

而过的!”
    话声一落,病书生花明又发出了一阵怪笑,笑声中洋溢着无比的得意,狂声接道:

“石老郎你中计了,你不得不承认,还是输我一筹吧!哈……”
    飞鸿暗暗心凛,当时照着发声之处,用力地劈出了一掌。
    这一掌他贯足了内力,强劲的力道,有如是一面钢壁,使得身侧的树干一并都弯了

下去,一时枝飞叶扬,声势好不惊人!
    掌劲一过,花明笑声复起,嘿嘿笑道:“老兄,我看你的功力,仍然停留在当年阶

段,你想伤我真是痴心妄想,我实在告诉你吧,你如今已困在了我的‘小六乘慑心阵’

内,再想逃命,已是绝不可能,哈哈……石老郎,这一点你绝对没有想到吧!”
    郭飞鸿闻言大骇,反身向后退了几步,猛又向左速转,他足下飞奔,一连跑了百十

步,可是当他定下身后,才发现仍然尚在原处,这一惊才知道花明之言果然不错,自己

竟然误陷阵内。
    对付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郭飞鸿表现得十分沉着,他不慌不忙地盘膝坐下,略闭

双目,脑中沉思着对策,他由铁先生处得知,最厉害的阵势,如果你不去触它,是不会

发出威力来的。
    眼前第一步,他要先审查一下这阵式的奥妙,可是他左右环视一周之后,却是什么

也看不出来,这时候花明又冷笑道:“石老郎,你不要动什么鬼心思,我告诉你,那是

白费的,这阵式费了我五年心力才创研出来,你试试看,是否能够出来?”
    飞鸿心中忖思,如果出声,对方必定分辨出是谁,只怕对自己更加不利,莫不如就

让他以为自己是石秀郎,内心总还存有几分畏惧,一时不敢进逼。
    想到这里,更是一声不响,只是静坐当地,以不变应万变。花明连发数言,见对方

竟然如同无闻,不由十分恼怒地道:“石秀郎,你怎么不说话?”
    郭飞鸿暗察其语音发自正前方,默默算计,此老必定是以气波功发话,其实他本人

很可能是在左右或者是后方。
    有了这种想法,飞鸿探手自怀内摸出了几枚制钱,陡地抖手向左右各发出一枚,身

形前伏后方的一枚也自发。
    三枚制钱是由树缝内,极为精巧地打出,这种手法也错非是像飞鸿如此身手之人,

否则万难施展得出!
    暗器一出手,花明已似有所觉察,一声怪笑道:“好指力,只是差了一点!我明白

了,你是怕一开口,我发现了你的藏身之地是不是?”
    话声一顿,又是一声怪笑道:“你的心思果然精明,可是石秀郎,我再告诉你,我

这‘小六乘慑心阵,法,含有自相生克作用,如果你研究不出其中奥秘。一辈子也休想

出来,其实我又何必找你,就算你武功再高,一个月也能把你活活饿死!”
    花明说到此,冷森森地一笑又道:“石秀郎,我最后不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

你一双眸子挖出献上,我就看在昔年结义之情,饶你一命,如何?”
    飞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花明哈哈一笑又道:“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你自

己考虑考虑吧,否则时间一到,老朋友,你可就后悔晚矣!”
    说完长笑了一声,遂自寂然。
    飞鸿倾耳细听了听,知道花明已去,由此计算还有两个时辰是属于自己的,他不得

不打起精神来设法脱困。
    首先他站起来把衣衫紧扎一下,然后他把胸前那口“残月剑”握在手中。
    一点灵机,使得他心中一动,身子微探,已摸着了方才绊跌自己的那根绳索,于是

他就顺着这根绳子,一路行下去。
    似如此前进了约百十尺左右,那根绳索已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排遮天大树,飞鸿身

形疾速地转过去,似乎已出了困境,不由大喜,于是足下加快,继续前进,疾行了一阵

算计着最少行出了三数里光景,应该脱出这片林子了,可是眼前仍然是一片密密麻麻的

浓林,和先前似无二致。
    飞鸿大为恼火,掌中剑向外一展,为他砍倒了两株大树,这时足下似为一物所拦,

探手一摸。铃声叮当,他不由心中一寒,这才知道跑了半天,只是在附近绕圈子,并没

离开原处,摇头一叹,才知花明这“小六乘慑心阵”法果然高明之至。
    他想了想,右手挥剑,把环身四周的几株大树全数地劈倒在地,希望能出现奇迹,

可是,宝剑挥处,尽管是剑光闪烁,树倒叶扬,一排排的树影却是愈砍愈密,愈倒愈多

    费了半天的劲力,仍然是没有丝毫的进展。
    收起了宝剑,飞鸿不禁有些沮丧,尽管他精力充沛,可是如此毫无意义的举动,于

事何益,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又盘膝坐了下来,希望天明之后,静中能有所领悟。
    不知不觉间,忽然眼前冷风袭面,郭飞鸿连忙张开眸子,却见一人正正地立在眼前

定神一看,大吃一惊,来人正是那花明。
    郭飞鸿这一惊真是不小,猛地窜起来道:“你……”
    花明阴森森一笑道:“小辈,你骗得我好苦,我一直以为你是石秀郎,嘿嘿……”

    飞鸿冷笑道:“我一言未发,何曾骗你?”
    花明一双怪目,含着无比的怒火, 季 逼视地道:“郭飞鸿,你是天上有路你不去

入地无门自来投,今日总算落在了我的手中,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飞鸿鼻中哼了声道:“花明,你只能用计陷人,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我们各出全力

拼斗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怕谁!”
    花明狞笑道:“小辈,你是想要我撤开阵门,放你出去?你真是梦想!”
    飞鸿微微一笑道:“大敌当前,可笑你尚不自知,我一番好意,前来通知你,你却

恩将仇报,我看你是非要死到临头,才知后悔!”
    花明呆了一呆,立时白眉直耸,森森笑道:“你还想骗我上当?”
    飞鸿眸子微闭,轻轻一叹,然后喃喃自语道:“天下竟有这种人……可笑!”
    说完把脸转向了一边,看也不去看花明一眼。
    花明身子向前一欺,右手一掠,一只棋盘大手直向飞鸿背心上抓去,可是眼看抓上

了,却又忽然收了回来,郭飞鸿那种视死如归的样子,使他心中又不禁有些怀疑了。
    要知道花明生性最是猜忌多疑,郭飞鸿这一着缓兵之计又算是用上了。花明收回手

来,慢吞吞地咳了一声道:“好!小辈你且说来,我怎么死到临头?你若有一字假话,

我就叫你立毙掌下!”
    飞鸿浅浅一笑道:“你以为郭飞鸿会这么傻,还能轻信你么?真是一厢情愿!”
    花明面色一黯,厉声道:“你少废话,石秀郎现在何处?你找我又为了什么?”
    飞鸿抖了一下衣服,不慌不忙地道:“你撤开了阵势,我们才好说话!”
    花明眨了一下眸子,冷冷一笑道:“对付你这小辈,我不得不多加小心,你先说来

如果所言属实,我定不为难你就是!”
    郭飞鸿暗中发笑,心知这花明又将上当,遂道:“石秀郎并不比你笨,你以为他就

这么容易上你的当?”
    花明怔了一下,怒声道:“我不是问你这些!”
    飞鸿哈哈笑道:“我说你死在临头并不为过,你可知石秀郎在林外,已布下了厉害

的埋伏了?”
    花明狞笑道:“你信口胡说!”
    飞鸿眸子微闭,叹息道:“你死了不足为惜,可是我这条命也赔上就未免太冤枉了

罢!罢!”
    说着站起来向花明道:“你既然不信,我也不必多言,等会儿石秀郎火焚森林,大

不了你我一并完蛋!”
    花明身子战抖了一下,道:“你说石秀郎要纵火烧林?”
    飞鸿哼了一声,花明眉头皱道:“这……他莫非甘冒天遣不成?这树林内除了你我

之外,尚有数万生禽,他要造这个孽?”
    飞鸿沉声一笑:“这就是他比你狠的地方!”
    花明想了想,切齿出声道:“好!我相信你的话!”
    飞鸿冷然道:“不容你不信!”
    花明白脸上,现出了两道深刻的怒纹,哑声道:“郭飞鸿,我现在撤去阵势,你带

我去找石秀郎去,如果你想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飞鸿微笑不语,花明双掌一错,身子骤然腾射而起,只一闪已没入林中,须臾转回

道:“阵已撤开,走!”
    郭飞鸿拍打了一下身上尘土,林内树木密集,只有这一小块地方比较稀疏,二人都

惯于暗中视物,对方一举一动皆在目中!
    花明炯炯双瞳,逼视着飞鸿,飞鸿不由笑道:“花老头,何必逼得这么紧啊!”
    花明冷漠地道:“我真弄不清楚你,你到底算哪一类的人!”
    “我哪一类都不是。”
    “你是为谁在作事?”
    “谁也不为,为我自己!”
    花明发出了一声怪笑,点了点头道:“好,好,咱们暂时不谈这个,反正我要好好

查查你!”
    “但凭尊意!”飞鸿调侃地道:“不过眼前,你还是多注意石秀郎一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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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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