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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 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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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铁剑红颜》葬花公子 
第 十 章 

  “小心背后——”
  这是谭五爷第二次向司马血发出的警告。
  但司马血没有理会背后是否有人向他袭击。
  他若转身回顾,恐怕立刻就会变成了一个死人,因为就在谭五爷向他第二次发
出警告的
时候,谭五爷的双袖中竟然怒射出六枚钢针。
  真正的杀着并不是来自司马血的背后,而是来自这个谭五爷。
  司马血身形猛地向上飞拔。
  他这飞拔之势稍慢半分,这六枚钢针恐怕就会全部射进他的胸腹上。
  谭五爷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狞笑,大声道:“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

  司马血人在半空,瞬即落在三丈外。
  他腰间中了一刀,血在奔流。
  但他仍然神色镇定自若,冷笑道:“谭五爷,从昨夜直到今天,你一直都在走
霉运。”
  “霉运?”
  “当然是霉运,而且倒霉顶透。”司马血冷冷的说道:“你由昨夜一直输到今
晨,刚才
又输了五十万两。”
  谭五爷的眼睛眯成一线。
  “你看我是否已很难翻本?”
  司马血道:“是的,难极了。”
  谭五爷摇摇头,不以为然地:“你错了,我虽然赌钱的运气不好,但赌命却必
赢无
疑。”
  “赌命?你在赌谁的命?”
  “当然是你的命。”
  “在下的性命值钱吗?”
  “值钱极了。”谭五爷悠悠笑道:“你身上最少有数十万两的银票价值,而且
我又欠你
五十万两赌帐。”
  司马血点头。
  谭五爷道:“只要我赢了你这条性命,非但可以省下五十万两,而且你身上的
银票,也
将全部属于谭某。”
  司马血冷笑。
  “好一个谭世羽。”
  谭五爷道:“你早已知道我就是谭世羽?”
  司马血冷冷道:“你又何尝不是早已知道我就是司马血?”
  谭世羽淡淡道:“现在,交上霉运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一个杀手之王。”
  司马血目光一转,向紫袍老人和青衣老人望去。
  “两位大概就是龙虎天尊座下的左神右煞?”
  紫袍老人做然笑道:“老夫左神姜谷铭。”
  青衣老人冷冷道:“老夫右煞李相屿。”
  司马血道:“刚才那一记龙虎欢飞绝命杀,的确令在下大开眼界。”
  李相屿冷然道:“只可惜这一着还是未能立刻取掉你的性命。”
  司马血耸耸肩,道:“两位还可以再试一次,在下乐于奉陪。”
  姜谷铭道:“凭老夫的经验可以看出你是在故作镇定,而且还在拖延时间。”

  司马血一笑:“实不相瞒,在下现在心里已在发毛,暗地里牙关打战、镇定二
字,是万
万谈不上了。”
  李相屿冷然道:“无论你现在的心情怎样,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
  左神右煞分立两旁,随时都可能再发出致命的攻击。
  但他们没有动手。
  因为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候,大屋子里飞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衣人。
  蓝衣人的手里有一张弓。
  弓弦已拉满,利箭分明已在弦上。
  谭世羽的脸色也变了。
  他忍不住喃喃道:“那是樊巨人的弓箭!”

  樊巨人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人如其名,是个天生神力,身材魁梧有若巨熊的巨人。
  有人说身材太巨大的人,头脑很简单,眼光也很不准。
  但樊巨人非但博学多才,能文能武,而且箭法之高明,眼界之准确,江湖上能
与他相提
并论的人实在不很多。
  樊巨人是河北樊家堡的堡主,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成为樊家堡的主人。
  这二十年来,樊巨人在江湖上曾干过不少惊人的大事,尤其是六。年前在换马
坡力擒陇
北三妖的一战,更是脍炙人口,至今仍为武林中人所津津乐道。
  樊巨人的弓,就是他的武器。
  樊巨人壶中的箭,已射穿过不少绿林豪杰的咽喉。
  他的弓永不离身。
  他的箭永远不会离开腰间的箭壶。
  他的箭就算射出去,也一定检回来,重回箭壶之内。
  二十年来,他的弓没有变。
  二十年来,他壶中的箭数字仍然是二十四枝,从来都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

  但现在,樊巨人的弓箭都已落在这个蓝衣人的手上。
  那么樊巨人呢?
  樊巨人是否仍然活在世间上?

  飕!
  箭,终于离弦疾射而出。
  但一这箭既不是射向姜谷铭,也不是射向李相屿,而是在他们两人的中间疾射
而过。
  夺!
  这一枝箭射在一棵大树上。
  谭世羽冷笑。
  “阁下的膂力虽然不错,可惜这一箭却有无的放矢之嫌。”
  司马血却淡笑,道:“那也不见得,最少他这一箭已为人间除了一害。”
  谭世羽一楞,再向那棵大树望去。
  一望之下,谭世羽的脸色不禁又有点变了。原来这一枝箭不偏不倚,刚好射中
了一条足
足一尽长的毒蜈蚣。

  檐上蓝衣人已飘然落下。
  他的神态看来是那么懒洋洋,但他落下来的姿势却是那么漂亮潇洒。
  他的手中有弓,腰间有箭。
  除了弓箭之外,他还有一柄刀。
  刀柄是古钢色的,识货的人一望而知,那是好刀。
  但这是什么刀呢?
  谭世羽看不出。
  但姜谷铭却看出来了,他忍不住吸了口气,道:“是风雪之刀。”
  “风雪之刀?”谭世羽似是一楞,继而盯着蓝衣人道:“你就是雪刀浪子龙城
璧?”
  蓝衣人微笑,点头。
  “在下正是龙城璧。”
  谭世羽沉着脸:“你就是江湖上近十多年来最杰出的年轻刀客?”
  龙城壁耸肩微笑:“‘最杰出’这三个字,在下实在受之有傀。”
  谭世羽皱了皱眉:“令尊是龙氏世家的主人龙隐?”
  龙城璧道:“正是。”
  谭世羽道:“龙隐是个谦谦君子,向来与世无争,怎会养出你这个泼皮般的儿
子?”
  龙城璧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悠然笑道:“龙虎天尊也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老前
辈,我也
猜不透他们何以会有一个像谭五爷这么混帐的徒弟。”
  谭世羽嘿嘿一笑。
  “你敢骂谭某是个混帐的东西?”
  龙城璧叹了口气,道:“在下也知道说你是个混帐伪东西,实在很放肆,很没
礼貌——

  说到这里,司马血接着笑道:“只不过他本来就是个混帐的东西,总不成也把
他说成是
个正人君子。”
  谭世羽气的脸都黄了。
  司马血的伤口仍然在流血,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好像越来越愉快。
  “我早就说过,你是交上了霉运。”他瞧着谭世羽道:“你以为凭左神右煞再
加上你就
可以把在下干掉,可惜你怎也想不到,雪刀浪子早就来到了这里。”
  谭世羽冷笑道:“那又怎样?”
  司马血道:“那五十万两赌帐,你总不成要赖帐罢?”
  谭世羽道:“我也很想把这五十万两送给你,可是你很快就会成一个死人,那
又何必让
这些银两白白的浪费?”
  司马血道:“你还以为可以有机会杀我?”
  谭世羽道:“当然。”
  司马血道:“既然如此,请动手!”
  谭世羽冷笑,突然大喝:“上!”

  “上!”
  谭世羽口里嚷着的是“上”字,但他的身子却不是向前冲,反而是亡命般的后
退、
  姜谷铭和李相屿互望一眼,不禁脸色煞白。
  李相屿怒声说道:“这厮果然混帐的很。”
  姜谷铭碎了一口,道:“我早就说过,这人一点也靠不住。”
  这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个不休,一面骂一面也向后退了开去。
  龙城璧冷冷的瞧着他们,脸上一片凌厉的杀机笼罩着。
  直到这三人消,失了影踪之后。龙城璧忽然轻轻的吁了口气。
  司马血脸上忽然露出了惊讶之色。
  “你也受了伤?”
  龙城璧点点头。
  司马血望着他手里的弓,道:“你在对付樊巨人的时候受了伤?”
  龙城璧叹了口气。道:“不错。”
  司马血道:“幸好他们不知道。”
  龙城璧苦笑道:“凭他们三人的武功,要对付我们这两个已经受了伤的人,最
少有七分
机会可以如愿以偿。”
  司马血道:“但他们不敢冒险。”
  龙城璧道:“他们不敢冒这个险,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也受了伤。”
  司马血道:“你和樊巨人是否拼得很激烈?”
  龙城璧道:“我们只拼了三掌。”
  他叹了口气,又道:“江湖中人只知樊巨人箭法厉害,又有谁知道他的掌力更
霸道?”
  司马血道:“樊巨人已经死了?”
  “没有,他仍然活着,而且还没有受伤。”龙城璧说。
  这一次,司马血真的呆住了。
  “他居然能够在掌力上把你击败了?”
  龙城璧苦笑,“你把我看成是个神仙?就算是神仙也会有被击败的时候,又何
况是我
呢?”
  司马血一怔:“既然你已败在他手里,他的弓箭又怎会在你的手上?”
  龙城璧目中露出了沉思之色,半晌才慢慢的说道:“正当我们拚了三掌,还准
备再拼第
四掌的时候,樊巨人忽然接到一个消息。”
  司马血道:“什么消息?这消息是不是和葬花公子柳红电有关?”
  龙城璧点点头,道:“不错。”
  他叹息一声,道:“柳红电又杀了一个女人。”
  “她是谁?”
  “杜飞萼!”
  “老雁侯杜岱的女儿?”
  “正是杜岱的女儿。”
  “杜岱晚年才得此女儿,想不到竟然会死在葬花公子柳红电的手下。”
  “杜岱必然很悲伤。”
  “这个自然,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除了为杜飞粤报仇之外,也要为欧十四报仇。”龙城璧叹了口气,道:“杜
岱最宠爱
的弟子欧刀,也死要柳红电的手下。”
  司马血目光一闪:“黑雁欧刀,武功不弱。”
  龙城璧叹道:“可惜他遇上的对手是柳红电,就算有十个欧刀,也同样不是敌
手。”
  司马血道:“樊巨人对杜飞萼情深如海,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龙城璧点点头,道:“看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就只差点没有哭了出来。”
  “后来怎样?”
  “他立誓一定要为杜飞萼报仇!”
  “江湖传言,樊巨人其实并不能算是个坏人,但却坏在好大喜功,才不惜与天
劫宫中的
人来往。”
  “天劫宫!”司马血目中掠过一阵阴影,“好一个天劫宫,居然把武林搅得天
翻地
覆。”
  龙城璧道:“神龙天尊和飞虎天尊都是家父的忘年之交,想不到他们都被弟子
和左神右
煞弄得如此狼狈。”
  司马血道:“他们现在是否仍然丧失了武功?”
  龙城璧点头道:“天劫宫的分筋断脉香的确厉害,龙虎天尊若不是修为极深,
恐怕早已
死在叛徒的手下。”
  司马血道:“可惜老雁侯为了替龙虎天尊出头,却令到女儿惨遭杀害,端的是
城门失
火,殃及池鱼!”
  龙城璧道:“但我知道老雁侯绝不会后悔,他本来就是个为了朋友不惜牺牲一
切的好
汉。”
  司马血道:“话虽如此,这一次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不错,”龙城璧道:“幸好他还有不少朋友,最少,樊巨人就绝不会坐视不
理。”
  司马血道:“天劫宫多行不义,而天怒人怨之下,且看他们还能横行多久?”

  龙城璧道:“欧刀派人找我们,要我们为杜飞萼伸冤雪恨。”
  司马血道:“他派谁来找我们?”
  龙城璧道:“他先叫陶麻子找丁黑狗,然后才由丁黑狗把这个消息转告我。”

  司马血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次我非要免费杀人不可了。”
  龙城璧淡淡一笑,道:“偶然做些亏本生意,却又何妨?”
  司马血眉头一皱,沉默了半晌。
  他忽然问龙城璧:“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会败在樊巨人手下的?”
  龙城壁道:“其实我在没有跟樊巨人交手之前,已经受伤。”
  司马血道:“你早已受伤?”
  “不错,”龙城璧道:“当我还没有找到樊巨人之前,就曾经与天劫宫的红发
天魔郝一
耀拼了五掌。”
  司马血眼色一变。“郝一耀的天魔灭心功,据说已练到第七层境界。”
  “不,是第五层,”龙城璧缀缓道:“他的天魔灭心功若已练到第七层,此刻
我恐怕已
很难再与你相会。”
  司马血道:“天魔灭心功真的如此厉害?”
  龙城璧道:“自从二百年前灭心神魔丁绝死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把天魔
灭心功练
到第七层境界。”
  他苦笑一声,接道:“但郝一耀的武功,已经厉害,我若稍一疏忽,恐怕也同
样难逃劫
数。”
  司马血动容道:“他现在怎样?”
  龙城璧淡淡一笑:“套一句老话,邪不能胜正,他已给我用龙心神诀干掉。”

  “干得好!”司马血道:“最少,你己把天劫宫凶猛的气焰挫下来。”
  龙城璧眉心一皱,叹道:“龙虎天尊是家父的忘年之交,他们出了事,我的心
情又怎会
好过?”
  司马血点点头,望了望天色,忽然道:“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龙城璧一楞。
  “天气不错,又该如何?”
  “当浮一大自。”
  “你想去喝酒?”
  “正是此意。”
  “但……”
  龙城壁的话还没有说下去,司马血已截然道:“你是否怕我已受了伤,不宜喝
酒?”
  “本来就不宜喝酒。”突听另外一人苍老的声音冷笑道:“你们若敢喝酒,老
夫就每人
各揍三千拳。”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司马血不禁苦笑起来。
  那是医谷的第一号神医时九公。
  时九公既已来了,而他们又偏偏受了伤,那么就算酒瘾吊得要命,也休想喝一
滴酒。
  时九公冰冷的声音又响起:“此地距离医谷也不算远,你们都给我回去接受医
治。”
  司马血忍不往道:“是哪一个活王人告诉你我们正在这里的?”
  他这句盾刚说完,立即就有人大吼道:“老子若是活王人,你就是死乌龟!”

  天地间敢骂杀手之王司马血是“死乌龟”的人绝不多,但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
唐竹权却
是例外。这一个杭州唐门的大少爷,居然也在这里出现了。
  看见了唐竹权和时九公,司马血也只好乖乖认命。
  但雪刀浪子龙城璧却忽然不见了。
  时九公气得呼呼的叫道:“这小子他妈的不要命!这小子他妈的不要命……”

  他一面大骂,转瞬间却连唐竹权也不知去向。

  庭院深处,晨雾锁住小楼。
  小楼风轻帘不动。
  铮!铮!铮琮!铮琮!
  琴音忽起,琴音仿佛很清脆,如在耳边,又仿佛从虚无缥缈的远处散发出来。

  它有如情人亲匿的呼吸,又像是过眼烟云般的幻想,似欲永远停留在空间,又
似是无法
再多耽阁一刻。
  琴音一奏三章。
  三章之后,还有三章。
  直到九章奏毕,琴音始休。
  雾中、帘里,一人轻轻鼓掌。
  “好一阕九转流云,小姐琴艺,已是绝世无双。”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听来很平淡,好像没有半点感情。
  “你来了?”很久之后,小楼中才传出了一个少女冷漠的声音。
  “我早就想来,却是直到如今才有空闲的时候。”
  “你本不必来,又何须托词自辩?”这少女的声音比琴音更清脆,但语气却渐
渐变得比
冰还冷:“我的琴奏得怎样,也不必你来欣赏。”
  “我不配听你的琴?”
  “不是不配,而是不该听。”
  “我不懂。”
  “你该去听的琴音,是虎弦琴,九绝天杀琴,风雷琴
  “住口!”男人的声音甚是不悦:“这些都是杀人的琴声,虎弦大师,九绝魔
君、天风
五雷叟,全是天劫宫将来要产除的对象!”
  少女冷冷道:“助纣为虐,葬花杀人,我对你早已心灰意冷。”
  “你再说一遍!”
  “你走!”
  “算是下逐客令?”
  “不错。”
  “你莫忘了我是谁。”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是谁,你是个冷血杀手,你是个比禽兽还更不如的葬花公
子柳红
电。”
  说到这里、晨雾里突然响起了一下清脆的声音。
  那是打耳光的声音。
  接着,少女冷笑。
  “你最好杀了我,你不杀了我就是个懦夫!”
  葬花公子柳红电杀女人从不眨眼,但这一次他能下得了手吗?

  飒!一阵衣袂飘舞的声音忽然响起。
  珠帘抖动,一个锦袍人从小楼内飞跃而下,这人正是葬花公子柳红电。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小楼下,两书童垂手而立。
  他们都知道主人的心情很不愉快。
  雾仍未散,葬花公子却已炔快不乐的离开了这里。

  柳红电悻悻而去,楼头一片恬静。但这份恬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半个时辰之后,忽然蹄声骤响。
  五匹快马,五个浓眉大目的汉子,突然闯到这小楼之下,勒马停下。
  这五个汉子身材魁梧,尤其是最后一人,更是身如铁塔,拳粗如钵,仿佛连马
儿都承受
不起这个人的重量。
  事实上,他胯下的马儿,也的确特别吃力,嘴角己冒出泡沫,气喘不已。
  这铁塔般的巨汉,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
  他把一张条子插在刀锋上,然后把短刀向小楼上怒射过去。
  笃!
  短刀射在小楼一根本柱上。
  一只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把短刀上条子拿起。
  但这张条子却立刻被撕成碎片,四下飘散开去。
  铁塔般的巨汉冷笑。
  “臭婆娘好大的架子!”
  楼上珠帘不动,没有反应。
  巨汉忽然喝一声,道:“臭婆娘,快让你的孙女儿出来,否则俺一把火就把这
座鸟楼烧
掉。”
  这巨汉怒目圆睁,脾气开始发作。
  珠帘终于掀开,一个杏袍少女探头向下面望。
  “你是谁?嘴里不干不净的!”
  巨汉怪声道:“俺叫樊巨人。”
  “河北樊家堡主?”
  “正是樊堡主!”樊巨人叫道:“你是陆太君的孙女儿?”
  杏袍少女道:“你是找陆太君还是来找我?”
  樊巨人道:“既要找陆太君,也要找你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野丫头!”
  杏袍少女脸色一变。
  “樊保主,这里可不是河北樊家堡,岂容你在此撒野?”
  樊巨人“呸”二声:“俺要摘下你的脑袋,然后再宰掉陆太君!”
  杏袍少女脸色煞白:“姓樊的,你当真以为陆坪小筑无人?”
  樊巨人道:“管你有人无人,你们统统都要变成死人!”
  杏袍少女退回帘内。
  樊巨人又穷吼道:“你若再不滚下来,俺就冲上去把你碎尸万段。”
  就在他大叫大吼的时候,小楼外忽然出现了两个老妪。
  这两个老妪一个发白如银,另一个却是头发枯黄,有如一堆杂乱的枯草。
  樊巨人嘿嘿一笑:“来得好,你们两人谁是陆太君?竟然养出了一个混帐的孙
女儿?”
  白发老妪冷冷说道:“陆太君不在这里。”
  黄发老妪缓缓道:“要教训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草包,凭咱们妹妹两人已很足够
了。”
  樊巨人大笑。
  “好!俺是草包,看你们又有多大的能耐。”
  说到这里,他身后的四个巨汉已抢先出手。
  两老妪武器是一刀一枪。
  白发老妪身材矮小,但用的刀却是长达四尺的鬼头刀。
  黄发老妪用的是一双短枪,每一杆长三尺,乃是熟铜铸造,份量也不算轻。
  四巨汉已排成了一个刀阵。
  他们虽然都是用刀,但每一把刀都并不相同,其中包括了柳叶刀、大砍刀、屠
刀、缅
刀。
  四种迥然不同的刀,四种绝不相同的刀法。
  他们的刀法各具特殊的威力,四刀合一组成的刀阵,力量当然不可小觑。
  但两老妪毫不畏惧。
  使用鬼头刀的自发老妪一声冷笑,与使用大砍刀的巨汉交手。
  铿!
  两把刀的份量却极是沉重,交击之中,金铁锋鸣之声简直是震耳欲聋。
  刀声中,黄发老妪的一双短枪也和使用柳叶刀的巨双打得激烈无比。
  四巨汉互相呼应,人影乍合又分,刚才使用大砍刀与自发老妪动手的巨汉,忽
然又转过
来与黄发老妪的双枪杀得难分难解。
  白发妪岖已给使用缅刀的巨汉缠住。
  她们以二敌四,而对方的刀法又甚是不弱,她们看来很难讨得好去。
  飒!
  刀光疾闪,使用缅刀的巨汉已在白发老妪的左臂上划下一道半尺长的口子。
  白发老妪年纪虽已一大把,但战斗之心极强,纵然受伤,亦咬紧牙关拼下去。

  樊巨人冷冷一笑,道:“两位老人家何苦为了那野丫头而牺牲了性命?…
  白发老妪怒道:“你要动她一根汗毛,除非先把我们两个宰掉……”
  说到这里,左腿上又吃了一刀。
  但黄发老妪的形势却比她好得多。
  使用大砍刀的巨汉虽然凶猛,但黄发老妪的一双短枪,却比毒蛇还刁钻,终于
在他右肩
上刺穿了一窟窿。
  这一枪虽然未能立刻要了他的性命,但却己令他无法再战下去。
  樊巨人脸色一变。
  “莫大洪!”
  使用大砍刀的巨汉咬了一咬牙,道:“你可别理会我,总之堡主的事情,咱们
无论如何
一定要办妥……”
  突听一人冷笑,“荒谬!荒谬!想不到樊家堡上上下下,全是荒谬而又荒谬的
东西!”
  樊巨人喝道:“是谁在胡说八道?”
  那人回答道:“是你老子!”
  只见一个奇胖无比的胖子,捧着一只大得吓死人的酒坛蹒跚地从一丛密林之内
走了出
来。
  樊巨人脱口道:“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
  胖汉淡淡一笑:“你一看就知道老于是唐竹权,果然有点眼光!”
  樊巨人道:“这是樊某与葬花公子柳红电的事,不用你来多管闲事!”
  唐竹权嘿嘿道:“你若是去找葬花公子算帐,老子一定大加拥护,说不定还会
自动请缨
成为你的先锋。”
  樊巨人道:“俺现在就是先要给葬花公子柳红电一个报复和教训。”
  “报复个屁!教训个鸟!”唐竹权挥臂冷笑:“小仙子跟葬花公子柳红电根本
就完全是
两个人,和陆太君更是毫无关连,你要找葬花公子,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找陆太君
和她的小
孙女!”
  樊巨人一楞,道:“小仙子本来就和柳红电是同一路的人,俺先把她解决,有
什么不
妥?”
  唐竹权道:“谁说他们是同一路的人啊?”
  樊巨人道:“他们一向都有来往,而且过往甚密……”
  “那是以前的事,而且就算他们来往甚密,也只是他们之间的事,大丈大讲究
的是恩怨
分明,你现在糊涂的见人就咬,岂不像只疯狗?”
  樊巨人吸一口气,良久还说不出一句话来。
  唐竹权冷冷一笑,道:“趁现在陆太君还没有回来,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大不
了老子在
小仙女面前,为各位美言几句,相信总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樊巨人沉思半晌,才又问道:“小仙女真的不是和柳红电朋比为好?”
  唐竹权道:“你若不相信老子,大可以去问龙城璧。”
  樊巨人道:“龙城壁在哪里?”
  说到这里,密林中又传出了另一个人清朗的声音:“樊堡主,我们又碰头了。

  那就是雪刀浪子龙城壁的声音。
  只听得龙城壁淡淡道:“我和唐竹权都已查得很清楚,小仙女非但没有助纣为
虐,而且
还极力劝阻柳红电,不要再干这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樊巨人道:“你说的都是真活?”
  龙城璧慢条斯理的从林中出来,慢慢的说道:“你可以当作我是在骗你,但事
实的确也
是如此。”
  樊巨人叹息一声,终于道:“我相信你,我们走。”
  他说走就走,唐竹权和龙城璧已令他改变了主意。

  夕阳西落,一匹青骡,驮着一个老头儿,在官道上缓缓地望南而走。
  青骡瘦弱,幸好它驮着的老人也是没几斤肉,似乎一阵大风都可以把他从骡背
上吹掉下
来。
  老头儿本是一身白衣,但现在白衣已被尘埃玷污,变成了一块黄,一块白。
  白衣老头的手里有一只铜葫芦,葫芦里有点酒,他似乎是个很吝啬的人。看他
的样子,
好像很想喝酒,但却又不舍得一下子就把铜葫芦里的酒喝光。
  骡子仿佛越走越慢,白衣老头也不着急,虽然西山夕阳已渐渐的沉了下去。

  夜幕渐垂,路上越来越是黑暗,也越来越是恬静,倏地,一阵飞鸦从芦苇丛中
飞掠而
起,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但白衣老头无动于中。
  他又把铜葫芦往嘴里送。
  他仍然是那副老样子,浅尝即止。
  青骡忽然停下。
  它仿佛有点呆住了,也许是因为它看见一阵突如其来的火光。
  十六枝火炬,把黑沉沉的官道突然照得很光亮。
  白衣老头漫不经心的抬头一望。
  他看见了十六个人,排成一字形般拦阻住自己的去路。
  白衣老头叹了口气,喃喃道:“真倒霉,咱们又遇上强盗了。”
  他这些话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好像是说给骡子听,也好像是说给这十几个人
听的。
  这十七个人看来就算不是强盗,也和强盗相差无几。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枝火炬,只有一个人例外。
  他的年纪大约四十岁,国字脸,眉粗目大,唇上还有两撇浓密的胡子。
  虽然他的身材并不很高大,但却浑身是劲,正是短小精悍、擅于发号施令的人
物。
  他一上来,就自己报上姓名,说:“晚辈顾十行,江湖中人都叫晚辈为‘赶尽

绝’。”
  白衣老头脸上露出了吃惊之色:“这位大老爷,你要金子银子尽管拿去,又何
必要赶尽
杀绝?老汉虽然已六十仁岁,但还想多活六十六年,你行行好,别真的赶尽杀绝!

  顾十行凝视着自衣老头:“前辈何必装疯?晚辈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动前
辈一根毛
发。”
  白衣老头一怔:“你把老汉看成是什么人?”
  顾十行道:“在三十年前,太行山有一个剑客出道江湖,三年之内,就把当时
横行江湖
的八大枭雄逐一诛灭。”
  白衣老头道:“你说的这个剑客是谁啊?”
  顾十行道:“谢白衣。”
  白衣老头道:“谁是谢白衣?”
  顾十行道:“你就是谢白衣。”
  白衣老头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一笑:“老汉就是谢白衣。”
  顾十行道:“难道你真的装糊涂一直装下去?”
  白衣老头楞住。
  过了很久很久,白衣老头才缓缓点头,叹息着道:“老汉以为可以安安静静的
再活六十
六年,但这愿望已给你毁灭。”
  顾十行抱拳为礼,道:“谢大侠剑法独步江湖,倘若就此豹隐武林,那可是一
件很可惜
很可惜的事。”
  谢白衣道:“连我自己都不觉得可惜,又何须尊驾来替老汉可惜?”
  顾十行道:“前辈本是江湖上名重一时的侠客,前辈若对什么事情都坐视不理
,对你来
说也许是逍遥自在的吧,但却无形中助长了江湖匪类的气焰。”
  谢自衣叹了口气。
  “顾十行,你这些说话未免是太抬举老汉了,老汉已老,又还能为中原武林于
些什么
事?”
  顾十行道:“别的事情前辈也许可以不管,但沈青鹤被人乱刀斩杀于街头,难
道你也可
以不闻不问吗?”
  一直神态庸情的谢白衣忽然睁大了眼睛,就像是一只被惊醒了的睡狮。
  他厉声道:“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顾十行却沉默下来。
  谢白衣突然从骡背上飞跃而起。
  他用一种闪电般的速度,疾射到顾十行的面前,双手按在他的肩膊上。
  “你是不是说沈青鹤已经死了?”
  顾十行点点头,道:“不错,他是给雪刀浪子龙城壁伏击身亡的。”
  “雪刀浪子龙城璧?”
  谢白衣双手垂下,他脸庞上的肌肉不断地在抽搐。
  顾十行又道:“沈青鹤是你唯一的弟子,但你却连他死在龙城璧的刀下都不知
道……”
  “住口!”谢白衣怒喝。
  顾十行果然就缄默下来。
  火光下,谢白衣的脸仿佛已变成了鲜血一样的颜色。
  “我若不杀雪刀浪子,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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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可为天堂
  心可成地狱
    祸福本无定
      唯人自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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