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亡命客(2)下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an 12 18:13:27 2000), 转信


    “谢少东主。”他在右下首坐下了。
    “蔡师傅,听说白天里有麻烦?”
    “确是有麻烦,病无常的手下……”
    “我知道了。蔡师傅,你不该在那些痞棍之前逞血气
之勇,生意人怎可插手管这种人的闲事?”
    “禀少东主,行有行规,业有业主,店中如果任由他
们生事,日后岂不更麻烦?”
    “目下已经够麻烦,你该让他们到街心解决,牵入了
是非旋涡,咱们的店今后必将永无宁日,你……”
    文昌天生傲骨,听口气,少东主对今天的事十分不
满,脸色也难看,他怎受得了?抢着说:“少东主,小可
维护店中的门面光彩,冒险挺身而出,保全了店中的声
誉。少东主如果认为小可做得不该,小可五天之后,交完
一批货品,立即卷包袱走路……”
    “蔡师傅,你怎么……”
    “少东主请放心,小可既然招来了这档子事,决不使
少东主的店受到任何干扰。明晚病无常约小可商谈,小可
一身当之。别小看了这些痞棍,他们也有他们的规矩,冤
有头债有主小可一力承当,他们决不会找张家铁铺的麻
烦。小可告辞,五天之后,恕小可不再前来府上辞行了,
东主那儿,请代致意。’”
    说完,拱手一礼举步便走。张子玉急忙站起说:“蔡
师傅,请稍安勿躁,请……”
    他无法挽文昌,文昌已经急步出庭走了。等他出了
庭,已经不见文吕的踪迹。他站在庭口,怒形于色地自
语:“这人好大的脾气,怪不得会被祠堂的人赶出来
……”
    话未完,身后香风沁鼻。一个俏丽的少女出现在庭
中。这少女好美,老天爷给了她经过着意雕琢的身材与五
官,是那么完美,那么端丽,钻石般的大眼睛,瑶鼻樱
唇,粉面桃腮放射出青春的红艳与光采。光可鉴人的青丝
梳了一个三丫头,每一丫皆佩以珠花环,耳垂下摇摆着一
对红宝石耳坠儿,穿一身代绿衫裙,窄袖子春衫外,是一
袭时下最流行的银串流烟坎肩,长裙轻摆处,一双淡绿色
小弓鞋若隐若现。天!小弓鞋尖端,怎么有半寸分明的尖
玩意?那是一双要命的莲瓣儿,谁挨上一记,准得丢掉老
命儿。不用问,这花朵般的妞儿,准是朵带刺的玫瑰,也
可能是朵含有毒素的罂粟花。
    看年纪,她正是十五六岁的当时,正是女孩子的黄金
时代,正是好做梦的花样年华。她左右,两名丫环左右扶
持,袅袅娜娜走到庭中。
    所有的男仆,垂下头躬着身子急急出庭回避,十分狼
狈。这妞儿出现得太突然,几乎没有让男仆回避的时间。
由此可知,这位姑娘决不是斤斤计较礼俗的妞儿。
    她已听清子玉自语的话,接口道,“哥哥,你该知道他
是从被迫害被虐待中长大的人,倔强和自傲,是他反抗的
唯一凭借,心里本就不正常。你开口责备他,他怎受得
了?”
    子玉级回庭中,烦燥地说:“妹妹,你怎么替一个雇
工说话?”
    “哥哥,你瞧不起一个雇工?”
    “话不是这般说……”
    “哦!该杀他的傲气,是么?”
    “你不见他入庭时的冷傲神情?”
    “你没听狄二伯说过,他两年多来就是这种神情。”
    “他自己不愉快,难道也要人家不愉快?”
    “他并未故意要别人不愉快。”
    兄妹俩针锋相对,几乎要吵架了。姑娘毕竟是女孩
子,天性温柔,只好打退堂鼓,笑道:“不谈他了,张家
铁店少一个师傅,定不会就此关门大吉。谈谈汉江秃蛟的
事,哥哥,消息如何?”
    子玉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正与关门的事有关,看
样子,我们在龙驹寨的三座店全得关门,除非我们能忍
气,舍得破财,受得了压榨。”
    “为什么?”
    “汉江秃饺因为和武昌的翻江虎鲨谭英闹反了脸,也
—和洞庭君山的四神龙起了冲突,立脚不牢,忍痛割掉了里
阳府以下的一段江面的买卖。上行的船只,不准他收郧阳
府以下一段江面的常例钱。下行的油水;过里阳便得由翻
江虎鲨收卡。汉江的油水,全在郧阳府以下。这一来,简
直是用刀子顶住他的咽喉,他只好往上游各处发展,开辟
码头,另找财路。”
    张子玉滔滔不绝往下说,所说的全非一个公子哥儿该
说该懂的话。他喝干了几上的一杯茶,续往下说:“汉江
有两条肥水,一是唐白河,一是这儿这条丹江。里阳府被
割,唐白二河当然完蛋大吉。汉江秃蛟的命脉,只好寄托
在丹江上。龙驹寨是丹江的一大财源,他怎能不全力相
图?再上面是商州,商州是麻面虎麻五爷坐镇,势力不
小,麻五爷又有华山王丑撑腰,稳如泰山,这块肥肉他一
口吞不下,必须徐徐相图。龙驹寨只有病无常挑大梁,虽
有一群地头蛇虚张声势,怎禁汉江秃蛟全力一击?龙驹寨
寨水陆码头挤在一块儿,一口吞下名正言顺。汉江秃蛟志
在必得,所以亲自出马,一批高手早已散布四周,他自己
已在三天前秘密驾临。假使他得逞,赶走了病无常,必须
先向地方伸手立威。我们如果忍不下,舍不得破财,不关门
又待如何?拔刀相斗?不!爹发誓不再动刀弄剑,绝不和
江沏亡命徒死缠不休,他也极端厌恶江湖生涯。”
    姑娘幽幽一叹,苦笑道:“看来,我们除了闭门之
外,已没有路可走了。”
    “这就是爹叫我来的原因,风声不对便及早结束。
唉!真想不到咱们的店却是导火之媒,从咱们店中闹起,
你便知道我为何责备蔡师傅的原因了。”
    姑娘神色一紧,说:“也许蔡师傅有能耐撑病无常的
台哩!”
    “不会的,你忘了?蔡家庄来我们村里念书的小伙
子,充其量也不过学了少林派几手基本拳脚功夫,赶赶草
狗可以,凑人不行,何况蔡师傅根本就没来咱们村里念
书,他凭什么能助病无常掌局面?”
    “狄二伯不是说,他一把火钳便击落了一刀一尺么?”
    “傻妹妹,打铁的人岂会没有几斤蛮力?出其不意侥
幸并非奇事,真斗起来全不是那么回事啦!牛的力气够大
吧?可是怕牛的江湖好汉有几个?”
    正说间,“啻”一声锐啸一柄飞刀带着一张红帖从院
角墙头飞到,射入庭门,落向庭中的八仙桌。
    飞刀影刚现庭口,姑娘拨开两个丫头便待抢出。
    “不可妄动。”子玉低喝。
    “笃”一声响,飞刀插在桌面上,刀靶上挂着红色
帖,不住轻摆。子玉一把掂过念道:“各行业东主注意,
不可以金银或教唆子弟相助病无常郭老狗,不然将大祸临
头。知名不具。”
    “他们开始发动了。”姑娘抽口冷气说。
    这一夜中,龙驹寨的知名士绅,都收到同一形式同一
语气的留刀寄来红帖,惶惶不可终日。
    龙驹寨在风雨飘摇中,乡勇们开始巡哨了。
    次日午正,文昌仍是昨晚那一身打扮,出现在南码
头。江边,泊了十余艘板船,装了不少土产。这种板船小
的可怜,装不了多少货,裁客也不过五六名,夏间水满,
航道仍是凶险,所以客人不太感兴趣,除非要押货下船,
不然犯不着冒险。
    十余艘板船之外,有两艘小艇静静地泊在码头边,码
头上,白花蛇的青布包头齐眉盖耳,面向江水避人耳目,
另四名大汉坐在码头上哼着小调,似乎极有闲暇,
    日正当中,码头上的伕子们都在歇手忙里偷闲躲毒太
阳,所以人不多。白花蛇早已看到文昌那特别雄伟的身
影,直待他到临近,方缓缓转身抱拳行礼,笑道:“蔡师傅
果是信人,你好。”
    “桑兄你好。”文昌回礼说,转问:“汉江秃蛟凌当家
是……”
    “乃是敞长上。”
    “哦!桑兄不是单身客人,蔡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原来桑兄是有所为而来的,难怪有恃无恐。凌当家宠召,
蔡某不敢不来,也不知凌当家……”
    “呵呵!蔡师傅见笑了。敞上在对岸专诚相候,请下
船至对岸一叙。请。”
    艺高人胆大,文昌的水上功夫他自己知道,舟江窄
小,何所惧哉?他泰然举步下了小艇。
    两名大汉抢上船头,小艇象条大鱼,灵活地驶出汹涌
的江心,翻腾的江水,似乎对小艇毫无影响,两文长浆连
转如飞。到了对岸扭头瞧,不偏不倚正好对正码头泊船,
两大汉的操舟术,委实高明。
    白花蛇首先跃上江岸,两人并肩进入对面的江岸丛
林。不久,到了一处山坡下的树林中,前面出现一个草
棚,草棚外站着八名劲装大汉,相簇着三名中年人。
    中间的中年人头上未带巾帽,光油油地不见一发,铜
铃眼,狮子大鼻阔嘴唇,留着两撇大八字胡,双耳招风,
在粗豪凶猛中,却透着三分愚蠢气。他身材不太高,有点
臃肿,穿了一身青劲装,没带兵刃。只消看了他的光秃脑
袋,便知他是汉江秃蚊凌远凌当家。
    水上英雄本来极少叫当家,但为他们的家在船上,叫
舱主,或者叫舵把子。但汉江秃蛟不同,他不住在船上,
汉江本来就窄小,容不下他这条蛟,他在各地陇上建有不
少秘窟,在秘窟中当家,非必要不想下船,文昌懂得江湖
门槛,也似懂非懂,给他叫对了。
    左首一人身材高瘦,手长脚长,在水中定然得天独
厚,手脚划一次,可比矮个儿划两回。橄榄头,雷公嘴,
阴阴沉沉,死样怪气。
    右边那个仁兄象个武大郎,五官挤在一块儿,身高不
过五尺,下颌伸出,除了一个代表坚强的下颌外,一无可
取,他怎能胜任水上英雄的勾当?
    三人站在草棚口,并未迎出。近了,白花蛇抢前两
步,行礼说:“禀当家,蔡师傅驾到。”
    十一双怪眼打量着来客,文昌毕竟未曾经过风浪,看
了对方竟有十二人之多,心中有点发慌。幸而脸上一向不
带表情,喜怒不现于脸面,无形中帮了他的忙,未让对方
看出他的心虚。他抱拳行礼,强作镇静地说:“蔡某应凌
当家宠召,来得匆忙,幸勿见怪。”
    汉江秃蛟咧嘴一笑,八字胡一阵抖动,说:“好说,
好说。凌某这次专程到贵地拜码头,苦于无人引介贵地的
英雄人物。蔡兄的大名,凌某早有耳闻……”
    文昌不惯客套,抢着说:“当家的谬赞,愧不敢当。
蔡某凭小手艺谋生,只会打造一些兵刃暗器,见笑大方,
请问凌当家……”
    “哈哈,不必过谦,蔡师傅不但艺名传遐迩,昨日那
一记‘分花拂柳’火候的老到,拿捏的精准,委实无懈可
击,高明之至。凌某先替蔡师傅引见两位弟兄。”
    高个儿叫梭鱼锺毫。
    矮个儿叫水鼠管江。
    引见毕,向棚内伸手虚引说:“请入内一叙。客居不
周,委屈了。”
    “当家先请。”文昌谦让。
    其实,汉江秃蛟已经大刺刺地举步往前走,根本没有
谦让的诚意。落坐毕,一名大汉奉上香茗,汉江秃蛟哈哈
怪笑,笑完道:“凌某这次打扰贵地,蔡师傅可知凌某的
来意么?”
    “蔡某愚鲁,猜不透,请教。”文昌答,他确是不
知。龙驹寨除了张子玉兄妹,谁也不知。
    “哈哈!贵地的病无常姓郭的,把持着贵地的买卖,
包括赌坊娼楼,无所不为。凌某手下的弟兄,曾在贵地多
次受辱,凌某身为当家,不能不管,所以这次率领手下弟
兄,来大兴问罪之师。兄弟也知道,贵地乃是藏龙卧虎之
地,其中不乏高手英雄,象蔡师傅便是其中之一。兄弟此
行志在必得,希望能得到贵地英雄的支持。凌某不才,愿
与贵地的英雄结为兄弟,患难同当,富贵与共。贵地的几
位仁兄,已经和凌某焚歃过血。蔡师傅不但人才出众,而
手底下……”
    文昌已完全了解是怎么回事了,心中各种念头闪过,
他下了主意,抢着说:“蔡某除了手艺之外,空有几斤
蛮力而已。再说,在下乃是本份小民,不敢高攀,当家请
谅。”
    汉江秃蛟脸色一变冷笑道:“蔡师傅,兄弟以心腹相
待,决非与你老弟空言数语。”
    “在下委实一无所能,有负当家的抬爱。”
    “砰”一声暴响,水鼠管江一掌拍在桌面上,茶杯滚
下地面,“乒”一声砸个稀烂。怒叫道:“好不识抬举!
推三阻四,你还瞧得起咱们汉江的英雄好汉?你也不想
想,与咱们称兄道弟,大秤分银,不比你做一辈打铁匠
强?”
    棱鱼锤豪摇手打圆场说:“三弟,不可暴躁,蔡师傅
不是糊涂人,他会想的。大家都是兄弟,吵起来日后也不
好看。”
    “哼!他如果会想,也用不着大哥给他说尽好话。”
    “三弟,不必发火。东街的地里蛇李三,南码头的瘸
头王四,都不是怕事的人,可也都在昨晚喂了江中的王
八,蔡师傅不是怕事的人,难道他不知道厉害,三弟,少
说两句话。”
    一唱一和,利害并施。文昌倏然站起,想先占住有利
方向。
    可是晚了一步,八大汉已堵住了大门。
    文昌心中早有计效,冷冷地说:“诸位是要蔡某入
伙?”
    汉江秃蛟站起了,点头笑道:“两条路,一明一
暗。”
    “请教。”
    “明,咱们称兄道弟。暗,按咱们的规矩是捆上大石
沉江。”
    “在下如果入伙,如何安排蔡某?”
    “张家铁店交给你经营,归咱三弟管辖。”
    “这是说,在下只配做一名跑脚?”
    “咱们这儿都以兄弟相称。”
    “蔡某有条件。”文昌沉声说。
    “说说看。”
    “龙驹寨水陆码头,归蔡某管辖,四成常例钱交当
家,六成分派本地兄弟。”
    “你在做梦?”水鼠管江怪叫。
    “蔡某没睡着,目下太阳当顶。”
    “你凭什么?”
    “手底下功夫。你不信,试试看。”
    水鼠管江大吼一声,冲上就是一劈掌。他小看了文
吕,一个打铁匠太渺小,几斤蛮力怎禁得起内家掌力的一
击?放手攻入,一掌满够矣!
    文昌向右闪开两步,水鼠管江的左掌突然削出。
    机会来了,文昌左掌切出,将对方的左掌向上格,闪
电似的踏近迫近身边,右拳出如电闪。
    “砰砰!”两记短冲拳全擂在水鼠管江的左肋下,左
掌变切为搭,一搭一钩,将人向侧后方带,只带一半再变
进击,“砰!”一声暴响,水鼠管江向前仆的脑袋挨了一
记重击,击中了右脸,人反上向上翻,飞腿丈外,“叭”,
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连一声也未叫出,已是半条命。
    双方接触,乍合乍分,捷如电光石火,但听铁拳着肉
所发的响声如同连珠花炮爆炸,太快了。
    还不等其余的人看清底细,文昌已冲向开了一个小窗
的棚壁,“砰砰”两声,撞倒了棚壁,人已破壁而出,直
冲出十丈外,方回身大喝道:“诸位,好好思索蔡某的条
件。”
    草棚中大乱,汉江秃蛟怒叫如雷急冲而出,其余的人
呐喊着拔兵刀狂追。
    文昌一面走,一面扭头叫:“诸位真不要命,休怪蔡
某心狠手辣。汉江秃蛟,小心你的脑袋。打!”
    一把梭型飞刀化作一团光球,飞旋而至,捷如电闪,
几乎令人肉服难辨,飞越汉江秃蛟的顶门。飞刀不是直线
飞行,而是乎旋而至,刮掉了汉江秃蛟顶门一层油皮,危
极险极。
    汉江秃蛟只感到头皮一凉,“哎”一声站住了,伸手
一摸,摸了一手血。文昌的喝声又至:“追得最快的人,
小心右耳。”
    白花蛇知道厉害,急声叫:“弟兄们,穷寇莫追,这
家伙的暗器厉害。”
    文昌展开轻功,三闪五闪便出了林。到了江边,后面
看不到人影,只听到怪声。
    小艇半搁在江岸,两名大汉听到叫声,在岸边站起一
看,文昌已奔至切近。
    “你定然不识抬举,送你见龙王。”一名大汉叫,伸
手到舱板下掏家伙。
    文昌象一阵狂风刮到,另一名大汉来不及伸手取家
伙,“猛虎扑羊”凶猛地扑上。
    文昌“双盘手”向上崩,飞起一脚,“扑”一声将俯
身掏兵器的家伙,撞得向旁歪倒,兵刃仍末掏出。
    文昌一不做二不休,赶上一把扣住一名大汉的后颈。
他本想点上穴道,但也知道自己十年火候未到,恐怕制不
住穴道,何必噜苏?右掌猛劈而下,扑一声斜劈在大汉的
后背近腰处。大汉狂叫一声,软倒在地。
    他将小艇推出,单浆左右分拔,小艇如箭离弦,片刻
便到了江心,扭头叫:“好汉们,三思而行,后会有
期。”
    汉江秃蛟一众人在江旁矮林中,切齿大恨。
    南码头有不少观众,他们眼见文昌在刹那间击倒两个
人,再夺船单浆过江,昨天店中闹事,文昌一把火钳击飞
一刀一尺,小地方消息传播得极快,也愈传愈离谱,变成
了赤手金刚制住了两名拿刀拿枪的小鬼。今天在距岸观
战,确是赤手空拳击倒了两个人。乖乖!喝采声惊天动
地,有的人全放下话计穷叫好。
    汉江秃蛟的人暗暗吃惊,因为文昌的小艇速度惊人,
在激流中凭一支单浆控舟,不易!
    龙驹寨的地痞们,全都吃了一惊,赶忙飞报病无常。
天!真入不露相,蔡师傅竟然是了不起的英雄哪!真要找
麻烦,恐怕吃不消只好兜着走.
    文昌崭露头角,成了龙驹寨的名人。
    人们对病无常极端反感,却又无可奈何,目下有人找
他算帐,除去龙驹寨的大害该是好事。可是前来找病无常
传信的方式,却令人毛骨悚然,果然更不是好东西,也许
比病无常更坏。这次眼看文昌在江对岸和人打架,那些人
却又是些陌生人,蔡文昌在龙驹寨一向安分守已,从没听
过他在市面惹事生非出风头。由昨天店中冲突的情形猜
测,文昌假使不是和病无常的人决斗,定然是和留刀寄柬
的人干上了。地方人士为了这事亦喜亦优,唯恐事情闹大
不可收拾。
    正相反,因此一来,汉江秃蛟反而有所顾忌,不敢提
前发动和病无常火拼。
    可怜的病无常,直至昨夜才得到有人留刀寄柬的,消
息,再从白花蛇桑霸通名号的线索,方知是怎么回事。早
些天有几名得力手下神秘失踪的离奇事件,总算真相大白
有了下落。他不是省油灯,立即开始布置,并派人到商州
请朋友赶来助拳,紧张起来了。
    文昌回到店中,狄二伯和少东主已在店中焦急地等侯
多时。他也是心中不快,看了两人的脸色,以为他们对他
今天的行事不谅解,登时沉下脸踏入店门。
    “蔡师傅……”狄二伯刚开口。
    文昌立即打断他的话,冷冰地说:“二伯,不必多说
了。白花蛇订下的货物不用打造了,如果他敢来,退还定
金就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姓蔡的不能连累你们,我立即
辞工,不必等五天了。我在商洛老店暂住,有人找我可指
引他前往。”
    “蔡师傅,请勿误会……”张子玉含笑接口。
    但文昌似以下定决心,抢着说:“小可今天已和汉江秃
蛟结下梁子,那家伙不会就此罢手,为免……”
    “什么?你和汉江秃蛟结下梁子?”
    “不错,南码头也看到了一些形影。”
    “你见到他了?”张子玉的话,露出一些行家的口
风。
    “小可刮了他的头皮,三拳把那位水鼠管江击倒,那
家伙必须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小意思。”
    “你们怎么闹反脸的?”
    “哼!他竟想收卖在下做小跑腿,莫名其妙。蔡某不
下水便罢,下水……哼!不说也罢。”
    张子玉一听口气不对,吃了一惊,正色道:“蔡师
傅,你这种念头太可怕,一失足成千古恨,错一步遗憾终
身,你……”
    文昌往里走,冷冷地说:“在下所走的道路,由我自
己所决定,不劳关心。少东主所关心的是买卖的兴旺与
否,什么是否可以再开设一家店面啦,再就是什么师傅们
是否已经尽力替你赚钱,是否值得每年工银一百二十两
啦,但求多赚钱少生事足矣,够了……”
    张子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厉声说:“蔡师傅,你不
能拒绝别人对你的关心。”
    “放手!”文吕冷叱。
    “蔡师傅,冷静些儿听我说,今天我不是来撵你走,而
是……”
    “小可不用少东主撵,自己会……”
    两人争着说话,店门外蹄声如雷,一声马嘶,蹄声倏
止,两匹骏马人立而起,马上两个娇小的人影已不等马儿
四蹄落实,就跃落地面,将缰绳信手搭在鞍前判官头上,
大踏步走进了店。
    店中一静,所有的目光向来人瞧,直了眼。
    那是两个清秀绝俗的少女,美得叫人心跳。左面一个
身材修长,曲线玲珑,该高的高,该细的细,身段之美,
美得恰到好处。绿纱帕包头,黑油油的须角掩住美好的双
耳,珠环轻颤,闪闪生光。春山眉,深潭般的大眼,小巧
挺直的瑶鼻,樱桃小口一点红,白里透红的脸蛋吹弹得
破。穿一身翠绿劲装,腰悬长剑,肩挂百宝囊,透露出三
分英气,令人不敢迫视。右边一位年纪比她的同伴小上四
五岁,年约十四五左右,窈窕的身才既未发育完全,修长
而匀称,胸臂都象含包蓓蕾。她的脸蛋却是美,五官美得
象出自名匠精心雕刻而成的完美艺术品,只是,她那春山
眉下那双明亮的钻石般大眼中,透出智慧而略带冷傲的神
色,弓形小嘴角略向上弯,一双小酒涡总算将冷傲的神色
消去不少。总之,这双眼睛有点慑人的力量,似乎可以看
透和她照面人的心胸,这是美中不足之处。女孩子太精
明,会令人害怕,也许会令男人敬鬼神而远之。
    她穿了一身白色劲装,头上梳了三丫古,除了一双耳
坠于之外,没有佩带其他首饰。她佩了百宝囊,剑口在弯
带上,却没有剑,剑在坐骑旁的兵刃插带上。
    两双鹿皮小蛮靴踏入店门,发出有节拍的响声,不象
是闺阁千金,倒有赳赳武夫的派头。她们的衣衫满是风尘之
色,但精神奕奕。坐骑后有大型马包,说明她们是经过长
途跋涉的巾帼英雄。
    在她们踏入店门的刹那间,街外一匹灰毛健马绕过两
匹坐骑向前走,马上的骑士头戴英雄巾,一身天蓝色秀着
白英蓉大花的劲装,面貌英俊齿白唇红,一面策马,一面
扭头盯着两女的背影微笑。他的一双大眼白黑分明,可惜
太活了,活得象女孩子般水汪汪,这种眼睛最令女孩子入
迷。马远出五六丈,他仍舍不得转头。
    两个美妞儿并末回头,踏入店后后同时哼了一声,撇撇
嘴,然后走向柜台,两双令人想做梦的眼睛,却扭向庭中
站着向她们注目的人群瞧。在近十双眼睛虎视眈眈之下,
她们毫不怯生,也毫不畏缩。
    她们那一声“哼”,不知是对准而发,却引起了文昌
注意,他心中暗讨:“她们定然是在南码头看见我同人斗,
大概不服气要找麻烦了,准是冲着我而来。”
    不错,果然冲他而来。穿绿少女看柜台只有一个小伙
计,娇声叫:“小弟弟,掌柜的先生呢?”
    狄二伯赶忙回到柜台,含笑招呼:“两位姑娘有何见
教?小老儿听候吩咐。”
    “你这儿是张家铁铺?”她的声音甜极了,美极了。
    狄二伯指了指外面的招牌,笑道:“正是敝号。”
    “听说贵店打造兵器的手艺大大有名,是么?”
    “客官们抬爱,小店其实算不得出色。”
    “贵店的蔡师傅呢?可否请出来一谈?”
    狄二伯一怔,不知是否该向文昌招呼,扭儿又说了:
“本姑娘要打造暗器,……”
    远处的文昌冷冷地接口道:“张家店并非蔡师傅一人
可打造暗器,用不着指名打造,任何一位师傅皆可胜任愉
快。”
    他答了腔,两位姑娘向他注视,似乎一怔。他身材高
大,穿了紧身直缀站在那儿象头猛狮,面貌英俊出群,只
是沉着生气,令人感到傲气凌人。
    穿白的小姑娘笑了,脸旁的笑涡儿好深,说:“掌柜
的,这人好骄傲,是贵店的店东么?”张子玉知道可能要
糟,文昌正在气头上,岂不是火上加油么?便含笑上前,
却不知文昌一声不吭,已经扭头了。他含笑上前,说:
    “敝店有店东。请问两位姑娘光顾小店需造何种暗器,可
否请交样品以便斟酌?”
    两位姑娘看了子玉那公子哥儿的穿着,摇摇头。穿白
的小姑娘说:“请蔡师傅一谈,听说贵店唯有他方能打造
精巧的外门暗器。”
    “刚才那位便是蔡师傅,但他已决定在今天辞工
了。”狄二伯只好实说。
    “哦!我们迟来了一天。”穿绿的姑娘惋惜地说。
    两女转身向壁厨间的兵器上细瞧。不久,文昌挟了一
个大包裹出庭,向张子玉说:“少东主,在下暂时寄居商
洛老店。汉江秃蛟如果派人来找,请叫他们到商洛老店找。”
    两少女听到汉江秃蛟四字,倏然转身。穿白的小姑娘
脸色一沉,大声问:“咦!你是汉江秃饺的朋友?还是他
手下党徒?”
    文昌往下走,没好气地答:“是又怎样?你多问
了。”
    他刚踏出店门,身后包裹一紧,被人拉住了,少女的
口音如耳:“站住!他日下在何处藏身?”
    文昌站住了,扭脸冷冷地说:“放手,不雅观。”
    “你说不说他的下落?”少女的语气咄咄逼人。
    “我为何要告诉你?岂有此理!”
    少女柳眉一挑,哼了一声,凤日中冷电一闪,突然右
手疾出,食指两指出如闪电,点向文昌的左章门穴。
    文昌虽认为自己的功力不够,不敢施展点穴术,但他
对点穴术却是行家,一看对方小小年纪便大胆地使用点穴
术,而且出手凶猛而辛辣,不由失惊。同时,他也无名火
起,小小年纪如果功力火候不够,解不了穴或者失身点得
太重,岂不误人性命?没有深仇大恨,用得点穴术下毒手
太不象话!
    他火速闪开,大旋身一声沉喝,飞起一腿,扫向姑娘
的左肋胸,反应之快,如同电光石火。
    小姑娘“咦”了一声,身躯右闪,左掌“拂云扫雾”
急如星火,拂向文昌扫来的小腿内侧。
    文昌早有提防,左脚尖一点,人以倒退急射大门外,
小姑娘的掌差一点儿,没够上。
    “哪儿走?”小姑娘怒此,跟踪扑出。
    两人交手奇快无比,转眼间已到了街心。文昌出到街
心,眼角己看到白影已如影附形到了身后,心中一怔,赶
忙扔掉包裹,一声虎吼,回身连攻五拳三拳,踢出两腿,
换了两次照面。
    小姑娘不用拳,也不用腿,一双玉手指掌并施,左闪
又进从容攻出。她由文昌的拳脚中,发现潜劲极为凶猛,
力道如山,不敢大意硬接,用快速的身法避招抢攻,两照
面后,已迫近了文昌的左侧。
    “留下!”她叫,右手玉指已快光临文昌的右肩。
    文昌经验不够,他凭一身神力和速度硬攻硬抢,对方
不硬接,他便有点心慌,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叹。机会
来了,贴身拆招太妙了!肩向右扭,右手“倒打金钟”一
掌击出,身形急转,右拳来一计“猛虎出山”。
    小姑娘手短,一指落空,文昌一招“倒打金钟”也白
用了,双方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照了面,铁拳已攻到她的
左胸,来势凶猛。
    她心中火起,这一拳来得太轻簿,哼了一声,左掌突
然用阴掌扔出,再反掌猛抓。
    “啪”一声暴响,击中文昌的右小臂内侧。文昌感到
右小臂如被烙铁击中,隔了皮护手仍觉火辣辣地而且震力
奇大,似乎那小小的掌背有五六百斤力道击中了他的右臂
一般,身不由己,“哎”一声惊呼,斜飞出丈外,右手一
阵麻,几乎抬不起来了。幸而他已运气护身了,不然这条
手臂准完。
    小姑娘“咦”了一声,急射而至。
    “天!‘金龙翻爪’,‘天玄摧枯掌’的绝招。”门
口的张子玉低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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