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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亡命客(11)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an 12 18:34:53 2000), 转信
亡命客 作者:云中岳
11
右参政厉大人谋夺施若葵的府第,费尽心机总算到手
了,搬入新居只有两天,便出了大乱子。
施府共有三间巨宅,分为前、中、后三进,中间和隔
着广阔的院落,有院墙相隔,中留花径与月洞门相通,两
侧有马厩车轿库和仆人园丁的居室。后进大楼是内眷的住
所,平时男仆不得允许,是不许涉足其间的,有的全是仆
妇使女。巡夜的人只可走外侧走廊,里面发生了变故。如
果没有声音发生,前进的人根本不会知道,相距太远了。
为了清点财宝,厉大人留了两个心腹健仆在分房清点
摆设。三个男人一死一晕一被擒。这东大楼除了女的己没
有男人,阴盛阳衰,蒙面人毫不费劲地便占据了大楼。
另一个男人是从后花园接近的蔡文昌,那时,他还在
等两个守夜接近呢!
两个守夜没带灯笼,那是违反府中规距的意外之事。
平时只要进入附近,必须带灯笼,以便让妇女们知道回
避,这两个家伙不带灯笼,必定心怀不轨。不错,他们根
本不是厉府的人。
文昌不明就里,仓卒间也没问对方的身份,等他开始
接近大楼时;大楼的蒙面人已控制了一切,大部分的人找
对象快活,警哨也撤了,外围几乎成了真空,但里面却是
龙潭虎穴,高手全集中在内庭里。
厉大人被绑在一根大柱上,脸色死黄,曾经吓晕了一
次,一盆冷水将他泼了个清清醒醒,口中布团也被掏出来
了。
内庭隔了重门叠问,关了所有的门窗,声音绝难传
出,所以蒙面人的声音不再压低,向门旁的人叫:“请颜
师父。”
庭门大开,有人叫:“请颜师父。”
片刻,庭门人影咋现,玉面虎颜如玉穿一身华丽锦
袍,内挂长剑,束发而未带头巾,满面春风踏入庭中。灯
光下他玉面珠唇平添三分俊秀,剑眉星目一表人材,笑起
来左夹旁隐现笑涡,长得风流潇洒,人中之凤。
他后跟了两个中年人,浓眉大眼,身材魁伟,年约四
十开外,外表沉静老练,举止凝重而从容不迫,虎目中冷
电四射,不怒而威,左面那位团团脸,右面那位是长脸。
为首蒙面人拉掉蒙面巾,露出一张白如纸的脸蛋,剑
眉入鬓,眼中冷电四射,鼻直口方,突然一个代表坚强的
下领,年约三十上下,没留须髭,面色大变而且阴冷的脸
部甚少其他表情流露,他抱拳行礼,泛上笑意道,“多蒙,
吾兄囊助,得以成全,兄弟再向吾兄致上衷诚的谢意。”
说完,再次行礼。
玉面虎的出现,厉大人似乎还未看出危机,大叫道:
“颜师父,颜……”
“叭”一声脆响,一名蒙面人掴了他一耳光,打的他
昏天黑地,口中流血,、叫不出来了。
玉面虎回了礼,笑道,“恭喜柯当家心愿得偿,可喜
可贺,耽误诸位兄弟月余光阴,委实心中不安。但兄弟因
探知狗官蓄意谋夺这栋大宅,狗官的珍玩存放在府衙官署
之中,并未存放在樊川厉家,以使其两得,区区下情已蒙
吾兄接纳,兄弟深感情。喏!兄弟替柯兄引见两位英
雄。”
他居中替三人引见,客套一番。
团团脸中耳人,是邠名武师行客童宁。
长脸中年人是太白山之霸孽龙翟贵。
白脸的柯当家,是河南汝宁府光州商县东面大稣山的
寨主,江湖上名头响亮,武林后起之秀白煞柯和。
这位白煞柯和,不但是武林后起之秀出类拔萃,而且
在老一辈的高手中,他的名号经常与他们同列,当然啦,
他的师父四空圣尼也替他带来一些幸运。一些没有靠山的
好汉们,冲四空圣尼的份上,也不好意思和他计较。他自
己的拳剑功夫,确也值得称道,加以心狠手辣反脸无情,
江湖朋友伯他并非奇事。甚至雄才大哈功臻化境的黑道之
霸黑旗令主,也对他另眼相看,是否按年送常例钱至九宫
堡,令主也赖得问闻。
四空圣尼,正是两尼之一,与千面师太同列十三高
手。但两人的性情和行径都同样古怪难缠,彼此之间一向
各行其是,互不干扰,不相往来。
双方客套后,行客童宁和孽龙翟贵,全用奇异的眼
神,不测地死盯住白煞的脸面。
白煞一看气氛有点不对,阴阴一笑道:“童师父与翟当
家,可能对兄弟此次在贵地做案心中有所不该,但听兄弟
揭开内情,两位定可谅我,这狗官在未至凤翔府任职之
前,早年曾在陈西华县做过一任知县,贪渎不仁,天昏
地暗兄弟一位义叔姓阴名党,在西华号称巨富,被这狗官
暗中搅了个家破人亡,烟消火灭。兄弟起初不知内情,出
道后足足查访了五年零三月,方从狗官的一名遗嫁仆妇口
中查出秘情。敞义叔对兄弟有收养哺育之恩,兄弟不能忘
本,今晚必须将狗官满门乱刀分尸,报仇雪恨,两位兄台
如果不谅,兄弟不敢妄动专等诸位任意取择,剩下的兄
弟带回山寨分享,如何处理,兄弟恭候诸位卓裁。”
行客童宁向孽龙翟贵望去,后者对他顿首一笑。他向
玉面虎点头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柯当家之举,兄弟极
为同情,并无异议。只是,咱们三人受狗官奉养,经此一
来,不仅心中难安,而且有玷咱们的今后声誉……”
白煞抱拳虚幌,抢着道:“兄弟说过,任凭二位卓
裁,请吩咐。”
行客童宁笑道:“光棍眼中不揉沙子,柯当家快人快
语,在下佩服,愚意认为,财物咱取他三分之一。至于这
些女人,颜老弟正合口味,听他的。”
玉面虎呵呵一笑,接口道:“兄弟宁可分财物,但狗
官三个花不溜丢大闺女,我要两个带走,柯当家肯割
爱?”
白煞喋喋笑,道:“颜兄有兴,何不三个全带走?在
下女色二字,一向无兴趣。”
“一言为定,兄弟只要两个,大妞儿已经玩腻了,呵
呵!”玉面虎乐不可支地说。
女人堆中,一个胸脯大半暴露在外的女人向玉面虎尖
叫道:“如玉哥,救救我,救救我,如玉哥。”
“坯!畜生也比你高三级。”另一个少女向玉面虎叫
骂。
厉大人不挣扎了,狂叫道:“好汉们,求求你们,放
我一条生路,身外物全给你们,我……我绝不追究……”
白煞凶狠地转身,举手一带,带下了厉大人一只耳,
塞入厉大人自己的口中,凶狠狠地叫:“你已自食其果,
等着天理循环。”
厉大人了不起,耳朵被拉掉他不叫痛,吐掉耳朵叫:
“当年令主叔的事,不全怪我,令义叔鱼肉乡里,武断乡
曲……”
“叭叭叭叭”四声厉响,白煞抽了他四耳光,打的牙
齿往下掉,怒吼道:“只许你县太爷放火,不许我义叔点
灯,你还敢叫屈,狗东西!可恶。
玉面虎却不管任何事,他走近女人堆,伸手一拉,刚
才向他求救的姐儿,彩裙破裂。
“如玉,求……求求你……”她疯狂地,不住挣扎,
要挣断手上的绳索站起,顾不得身子已裸。
玉面虎一脚踏住她的小腹,哈哈大笑,恶意地道:
“好亲亲,你认为我还要抱着你当活宝?呸!你只配送到
长安酒肆去陪那些贩夫走卒,少做你的清秋大梦……”
原来先前骂他的少女,突然挣扎扑近他脚下,张口在
他的右膝上猛咬,但被他夹抱在怀里动弹不得,破口大
骂:“畜生!你不是人,比狗更卑贱一万倍。死为厉鬼,
必啖你的魂。”
白煞向一座门伸手虚引,向玉面虎三人道:“诸位请
先到书房藏宝室。”
玉面虎分夹两名少女,领先便走,道:“请,请,耽
误太久了。”
白煞向身畔一名蒙面人沉声道:“你们玩给狗官看
看,让他在死前记住今晚之事,也好在阎王爷前多告一
状。”
“谢谢当家恩典。”八个人欢叫,将刀搁在一旁,像
一群狂虎,抓住五条羔羊,但听裂帛之声刺耳,嘶声哀嚎
声动人心魄,
白煞领先到了后庭门,伸手推门道:“兄弟领先请
随……咦!……”
门外,是一个高大的蒙面人,穿的深蓝色的劲装,背
着包裹,背了两个百宝囊,却不是他的手下,他的手下全
穿的黑色劲装。蓝与青相差无几,北方人可说青蓝不分,
但是这劲装是上好夹段的,灯火下光闪闪,一看便知不是
自己人。
白煞的手收不回来了,剑尖已闪电似的点在他的胸间
七坎大穴上。沉雷也似的嗓音震耳:“你是首领,在下已
来了好一会儿了。谁敢动?退!不然在下便刺穿这家伙的
心窝。”
庭中大乱之后,所有的声音突然又寂静,所有的人都
被突来的变故震住了。
来人是蔡文昌,他上了楼,伏在窗下倾听里面的动
静!里面有挣扎声,饮泣声,狂笑声。但窗封得很严,如
不贴缝听或者耳力不行,是无法发现的。
他心中大惑,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有怪声,
他的胆子更壮,不怕有人发现他了。他不能破窗而入,里
面人没睡,便循走廊向右贴壁一折。不错,转过一处角
落,看到一个蒙面人挺刀伏在栏杆下,正凝神向下凝望。
他像个幽魂,缓缓移向黑影的身后,剑柄在对方脑后
来上一记,方伸手接刀将人挟住仍安放在原位上。
看到对方以黑巾蒙面,他心中大惑,心中一动,便顺
手摘下黑巾自己也蒙上了。
后面是一座门,他伸手轻推,沉重的门应手而开,他
走入有灯光而叫啸声震耳的楼内了。
右首一间房的灯从未掩实的门缝中透出,啼哭和狂笑
声也从门缝中外泄。他心中大奇,将门略为推开,向里一
瞧,一腔怒火顿时按奈不住。
一个女子的两手被绑在床档上,男的状如疯狂。
他看了大汉的恶状,无名火起,疾步入室,依样画上葫
芦,在大汉的脑袋上击了一剑把,大汉脑上立即开了一大
孔。剑把云头略尖,穿了孔饰以剑穗,一击之下,大石头
也得缺角,何况血肉长成的脑袋?
他拖开大汉尸体,割断女人手上的绳索,沉声道:
“我来救你,不可张声,我走之后,闩上门,熄灯,躲在
床下。”说完,掠出房外带上门。
他共经过五间内房,救了三个妇女,恨得咬牙切齿,
这些人太不象话,劫财劫色又杀人,犯了江湖大忌,难怪
他火起,见了便立下杀手。
他终于到了花庭外,击倒守庭门的一名看守,可是门
是从里面上闩的,谁不开,便走到一扇花窗下,用指甲刺
穿一个小孔向内张望,看到玉面虎正在凌辱大妞儿。
他认识玉面虎,恨在心头,气愤填膺,俊面上涌起无
边杀气。不管厉狗官是如何可恶,他玉面虎总算是厉家
的护院师父,诱奸主人之女,复引外寇入室,未免做得太
过份,天理不容,这是江湖大忌;假使人人如此,靠练武
糊口的人,岂不要饿死?世人怎会瞧得起武林朋友?江湖
道义何在?简直是武林叛逆,江湖罪大恶极的败类,比下
五门的人更可恶,这种人不死,天理何存?
他想破窗而入,但对方人多,恐怕反而饶上自己一条
命划不来,便全神造取如何进入的路径,与应该如何擒贼
先擒王造成有利形势。
机会来了,他刚才除去看守的庭门,正是白煞正要出
来的后庭门。他事先到了门外等机会,一切尽在意料之
中,白煞骤不及防,被他出其不意制住了。
庭中大乱,八名大汉丢了抢夺中的五个妇女,有两人
去拔大门的门闩,文昌用沉雷似的声音大吼道:“不许
开门,站住!”
喝声将开门的人喝得顿了一顿,但略一迟疑,又向
门上抢。文昌剑尖,刺入白煞穴口三分冷笑道,“阁下如
不下令,便永远没有下令的机会了。”
白煞单手按在剑把上,冷冷地向文昌叫:“尊驾高姓
大名?来!咱们分个高下。”
文昌呵呵大笑,道:“不用分高下,太爷有事待
办。”
“颜某人不听你的。”玉面虎怪叫,长剑出鞘。
白煞脸色一变,厉声叫道:“颜师父,你想借刀杀
人?”
“在下并无此意。”玉面虎阴禁禁地接口。
“柯某受制,阁下如果妄动,在下岂不是首先遭殃
的。”
玉面虎正待冲上,一名蒙面人横剑戮出冷笑道:“怒
鬼曹观在此,颜师父三思而行。”说完,拉下面巾,现出
一张愁眉苦胆的腊色黄面孔,一双鹰目厉闪。接着剑上传
出嗡嗡震鸣,剑气四射。
玉面虎心中一懔。怒鬼曹观是大酥山寨最险狠的高
手,武林中名号够响亮,真反脸动手,他有自知之明!
可能要栽。他凶焰一窒,收剑退后道:“在下等会可再
说。”
文昌冲他冷哼一声,道:“不错,等会可再说,咱们
之中,必有一人在清理旧帐中溅血。在这些人中,最后死
的就是你这个人面兽心伤天害理的淫贼。”
玉面虎气往上冲,怒叫道,“王八蛋养的!咱们等会
要不死不散。
文昌拉掉面巾,狂笑道:“哈哈哈哈!你他妈的是啥
玩意?早些天没取你的狗命,你搬出师门来唬人,凭你那
几手鬼划符,也敢大言不惭?你记着你的话就是,等会要
不死不散。”
“是你?你……”玉面虎抽口凉气叫。
“不借,你没忘掉。我,亡命客蔡文昌。”
这几天西安府附近的武林好汉,整天议论纷纷谈的是
蔡文昌,想不到大家认为必定死在碧眼青狮大印掌之下的
他,今晚竟然在西北德局隔邻出现。如果在四天前,蔡文
昌三个字知者不多,平常得紧,但自从那夜在西北镖局激
斗之后,这三个字却有极重的份量。平地一声雷,没有听
到达声雷的人定是聋子。
白煞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姓蔡的,这么说来,你
也是做案的了。四海为家,都是自己人,胳膊是向内弯弯
的、为何如此待我?基于江湖规矩,柯某要你收剑说
话。”
“呸!”文昌呸了他一口,切齿道:“谁是你所说的自
己人?瞎了你的狗眼。蔡某做案一人做事一人当,按规矩
三不抢五不偷,要钱不要命,要财不要色。你,你他妈的
是什么东西?瞧你今晚的所为,要钱要命要色,全要,恐怕
你还放火,你身为一寨之主,竟做出这种人神共愤违反武
林大忌的事,可耻。叫那些人滚开,蔡某给你一次公平的
机会。”
“你会后悔的。”白煞咬牙道。
“为了江湖道义,蔡某从不后悔。”
白煞手按剑把,冷然沉喝,“退!”
三座庭门打开了,所有的人默默退出。门外,众贼已
纷纷赶到,有人击毁了两侧和庭门左右的花窗,在窗外形
成大包围。
文昌一无表情,道:“玉面虎与那两位卖主求荣的奴
才,可以在庭门稍候。你三人卑鄙无耻,等会要准备联
手,这座大庭将是你们毙命之处。
玉面虎向行客童宁和孽龙瞿贵打眼色,叫道:“柯当
家请手下留情,不必一剑毙了他,留给咱们一份。”
白煞没做声,文昌向七个女人叫:“几个鬼女人给我
滚到墙角躲起来,找些破布遮羞,快!别装死。”
七个女人中,先前咬玉面虎的少女倒是胆子大,牵头
将众女推到墙角,绻缩成一堆。
文昌环顾四周,大声道:“谁妄自想插手,休怪蔡某
心狠手辣。”说完,疾退五步。
白煞迅速拔剑,举剑一声怒啸,五道银芒疾飞,凶猛
地狂扑而上,抢先进攻,“寒梅吐蕊”连攻五剑。
文昌左右一闪,银芒跟到,他再向左跃,银芒又到了
胸前。他不接招,轻灵地让对方先后猛攻七招之后,他从
左绕了两圈。他的剑斜垂身右,虎目中神光暴长,嘴角泛出
阴狠的微笑,脸上别无表情。他在找机会,不浪费精力胡
乱出招,众高手环伺,他必须养精蓄锐,不发则已,发则
必中,先稳,再图快狠准。
白煞见对方不接招不回敬,只在他的创尖前轻灵似的
飘动,眼看刺中,却又失去了准头。起初他暴怒。最后开
始心惊,对方那撼人心魄的眼神,也令他心中越加发毛。
八招已过,连衣服都没沾上,他开始发慌,他不近,对方
却象是在身边,不退不行,拍出剑却又刺不上部位,对方必
定在招发一半时及时躲开,从剑招的空隙中迫进,似乎又
到了身边,可怕极了!
第九招,“神龙现爪”五剑下搭,剑气飞腾,但见五
道银芒连续飞出,下搭。
左面窗口,怒鬼曹规悄然飘入。
右面窗口,一名提厚背鬼头刀的蒙面人也飘入庭内。
庭门口,玉面虎三人一打眼色,渐向内移。
文昌一声狂笑,人影左飘,手中剑突然上升,风雷般
地开始反击了、
“当!双剑相交,火星飞溅,白煞的剑向左一荡。
“呔!”文昌大吼,左右探进,虎跳疾上,旋身,挥
剑,切入、剑锋突临白煞的右肩。
白煞果然了得,剑划出一道圆弧、反抽,旋身、沉肩、
挫腰,剑从下向上,企图拼个两败俱伤。他知道这一招难
逃厄运,对方不但快得骇人听闻,竟能在剑震开的刹那间
刺入,想躲已来不及了。除了等死自救,别无他途。
“嗤”一声,剑锋割开了他的肩肿,肩外侧出现了一
线血痕,小意思。
“上啊!”怒鬼曹规厉叫,挺剑疾冲而上。
文昌胜算在握,不顾和白煞拼命身势如影附形,跟着
对方旋转,拖剑时首先割伤白煞的外形,但见银芒连闪。
白煞“哎”一声惊叫,文昌一送之下,剑尖已入齐
寸,痛得他惊叫出声,向前急倒。
白煞上身一挺,去势稍顿,然后“啊”一声狂叫,身
形踉跄前冲,“当”‘声手中剑堕地,接着吃力地站住,
艰难地转身,虚脱地叫:“贤弟,不……不可,不……可。
退……”
他背上开了两条大缝,砍断了四根肋骨,幸而剑尖未
能深入,再深半寸,他必定立刻倒地毙命。他知道文昌利
害,所以出声喝止怒鬼曹规,可惜晚了,叫声末落,令人
心寒的惨叫声巳起。
怒鬼曹规从左扑上,急如星火,想抢救白煞,可惜仍
然晚了一步,但也由于他的拼死上扑,救了白煞一条命。
使厚背鬼头刀的蒙面人从右扑上,刀往下落。
文昌先除怒鬼曹规,左闪,侧飘,出剑,旋身,“嗤
嗤”两声暴响忽起,前一声是向上崩开怒鬼的长剑,后一
声是怒鬼全力向下扑击。
双方接触,快!快得令人眼花。文昌己料定对方必定
沉剑自救,也必须撤回左腿以减少碰剑的机会,左半边可
以获得安全保障。剑不会折向,怒鬼这一着按理说十分上
乘,不但可以封住右半身的正面,更可斜身进击,反应不用
不快。
可惜,他完全落入文昌所希望的圈套内,剑是沉下
了,却不是落在文昌的右方,他的内力又没有文昌深厚,
如果抢不到文昌右方,他自己的剑反而被展出偏门,想将
对方的剑错开已力不从心。他自己除了右手之外,整个身
躯已暴露在文昌的剑尖前。
果然剑芒一闪,他感到右胸一震,深身如中电触。他
的剑敝过左方了,可是剑前已不见文昌的身形。
由于撇剑招架,牵动了伤口,一阵激烈的痛楚袭到,胸
口痛得发麻,他受不了。“啊……”他惨叫一声,身躯随他
敝出的剑向左冲,旋了一匝,“当”一声长剑脱手落地,用
手掩住胸口,踉跄站稳叫:“我……我好恨,一……一招
失……失手。”
声末落,身躯右歪,“嗤”一声倒地,不住抽搐。
“哎……”惨叫似乎在同一瞬间迭连响起,使鬼头刀
的人倒了。
文昌刺了怒鬼一剑,回头反扑,他不接招,闪电似的
从刀旁掠过,剑下绝情,意动剑动,挫腰旋身一剑疾挥,行
雷雷一击。
使刀大汉做梦也没料到文昌如此迅速,竟然硬转刀侧
贴身掠过,想变招已不可能,赶忙全力旋身招架,已来不
及了。他总算不借,身形是转过来了,但右肩象被重物一
触,凉丝丝地。“扑”一声,有东西砍入楼板上,他眼前
出现了文昌的身影,血迹斑斑的长剑,剑芒刚从他的眼前
离开,文昌正转身对正门庭。是机会了,良机稍现即逝,
相距不足六尺,只消踏进一步给文昌一刀,必可将文昌劈
成两片。
他向文吕的背影踏进一步,正想举刀,只感到肩上传
来一阵彻骨奇痛,手举不起来了,他大吃一惊,低头一看,
右臂已不知何时不见了,鲜血象泉水般向外涌。他惨叫了
一声,突然倒地,跌在他那把砍入楼板的鬼头刀上,最后
挣扎着厉号:“我的手,我……我的手……”
他的手在楼板上,还在抽动哩!但已不属于他的身体
了。
文昌面对庭门,切齿道:“这三个狗娘养的,无耻已
极。”
原来庭门进入不少蒙面人,呐喊着抢入,但已不见玉
面虎三人的身影,大概已乘乱逃掉了。
四面八方的蒙面人不下二十名之多,从门口中涌入,
刀光剑影飞腾。
白煞在两名蒙面人的搀扶下竭力大吼道:“兄弟们
退!不可枉送性命。”
文昌右手举剑,左手的飞刀银箭寒芒似电,狂笑道:
“二十几个人,正好让在下练暗器,上!哈哈哈……”
蒙面人全站住了,白煞向替怒鬼和断臂人扎伤的人惨
笑,虚脱地问:“两位贤兄有救么?”
断臂大汉挺了挺身子,竭力叫:“小弟支持得了,头
也仍在,还可以一拼,拾我的刀来。”
怒鬼身旁一名蒙面人道:“二寨主剑中右肺,背未穿
透,须在两个时辰后方可分晓。”
白煞向扶他的人叫:“扶我走,走近蔡文昌。其余的
人退在一旁,不可妄动。”
文昌缓缓走近,冷冷地道:“你要死的英雄些。你今
晚的所为,神鬼不容。”
白煞叫:“放开我。”
两名蒙面人略一迟疑,最后一咬牙,放手离开。
白煞吃力地站住,血已染透了他齐背衣衫,包扎伤口
的布条一片猩红。他硬是站住了。道:“柯某一身当之
事,由我而起,我以血偿还,但阁下必须放柯某众兄弟一
条生路。”
四周人大吼道:“不!只有生死与共的大稣山英雄,
没有临阵丢去寨主的无耻匹夫。”
“住口!”白煞大喝,又道:“本寨主不许你们胡
来。”
文昌环顾一周,冷声问:“阁下的弟兄是够义气。
哼!你还有话要说么?”
“有的,狗官不死,叔仇未报,遗恨九泉。好了,取我
的剑来,柯某要死的英雄些。”
文昌瞥了绑在往上的厉大人一眼,厉大人正用奇异的
眼神盯着他,他向白煞挥手,道:“带你的入赶快离开。
书房的珍宝只准取三分之二。将一份值钱而小件的留给
我。日后报仇的事,你自己去斟酌,蔡某浪迹江湖,短期
间不会死,找我就是,”他探囊取了两颗九转玄丹,给向
一名蒙面人道:“这是青城威灵仰松风丹士的九转玄丹,
半颗便可以救一个快死的人。快走!别碍我的事。”
蒙面人一把接过丹丸,一言不发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白煞跌入两名蒙面人手中,虚弱地道:“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弟兄们,走!”
人群退去,文昌走向厉大人,剑举起了。
蓦地,一名少女狂奔而至,是骂玉面虎的少女,
“砰”一声跪倒,抱住文吕的双腿狂叫道:“不!不!求
求求你,蔡恩公,别杀我爹……”
文吕不理她,剑芒一闪奇准地砍断了吊索。厉大人发
出一声凄厉的呻吟,无力站起,躺在那里象条死猪。
“求……求求你……”少女疯狂地扑倒在厉大人身
上,扭头向文昌叫。
文昌将剑在厉大人身上拭净血迹,伸一只脚拨开少
女,冷笑道:“太爷要财不要命,叫什么?参政大人。你
如果不赶快辞官逃命,早晚你要受到更惨的恶报,信不信
在你,你们都不许离开,谁踏出庭门,谁就得死。”说
完,大踏步走了。
少女膝行后跟,跟一步磕一个头。
文昌到了庭口,扭头向牙齿被打掉大半,已说不出活
来的厉大人道,“你有个好女儿,却有一个不孝儿子,和
你长了一副豺狼心肠,你遭报应是应该的,但祸延子孙,
你反省反省,何苦来哉?”
声落,一闪不见。
书房中,只有一个背剑大汉,见文昌走入双手奉上一
个沉重的大包裹,然后跪下叩了三个响头,道:“奉寨主
面渝,让小可致意,他日落爷有缘途经光临,务必请蔡爷
光顾大安老商一声,以便迎接蔡爷大驾至商城大稣山小
住,如蔡爷有所差遣,只消带个口信使成。大好山的山
门,不分日夜不分时刻,经常为蔡爷而开。”
文昌扶起大汉,在包裹中取了十来样小巧珍玩,再将
包裹挂上大汉的肩膀,顺手摘下他的长剑自己佩上,拍拍
大汉的肩膀,诚恳地道。“寄语柯寨主,今后不可有失江
湖道义。这些玩意请寨主变卖之后,用来周济贫民,也是
一场功德,别了,后会有期。”说完,消失在黑暗中。
星光在云隙中透出,寒风凛城,远处传来清晰的更鼓
声,已是四更整了。
文昌将十余件珍玩塞入怀中,这些东西没有用,在长
安换不了钱,他要的是金银,略一结扎,他象一个幽灵,
向西北镖局方向隐去。
西北镖局霉运当头,这几天来风声忽紧,草木皆兵,
闹了个乌烟瘴气。
寄居在镖局右面一栋瓦屋面的吸血鬼封三爷,这几天
象失了魂,自从酒楼失珠之后,东郊外的一栋豪华别墅又
被人一把火烧光,只逃出一个半死的老园丁,再经西北镖
局一再出人命,他的胆子大概已吓破了一半,一家子守住
屋中八大箱金银,赖在屋中不敢离开半步。
三个护院教师爷和十余名健仆,以铁指郝英为首,在
屋外戒备,如临大敌。
吸血鬼的其他奴婢,仍在大宅中的二三进,后面一进
是施家父女,反而草木不惊,他想返回大宅去却又心中害
怕,西北镖局人多手众,而且全是武林高手。到底可以壮
壮胆,假使返回大宅,地广房舍多,三位护院和十来名健
仆恐伯招呼不过来,万一蔡文昌再来找他讨金珠,岂不是
要他的命?他的金银得来极易,他出手却象是割他的肉般
心疼,上次四颗珠一失黄金白丢掉,他半夜里还在叫“我
的钱袋”叫了好几天。
四更天,镍局的警哨松懈了。自从上次巴隆活佛可能
击毙蔡文昌之后,白天只有黑铁塔来闹了一次,晚间从来
末再出事。文昌上次从左面进入,这次反从右面摸进。他
小心翼翼蛇行路伏向里深入。这次他特别小心,一次教训
一次乖,比上一次小心多了。
西北德局房舍多,没种花草也没有树,夜行人想利用
草木隐身必定失望,从瓦面走也不行,极易被人发现。
他象一头伺鼠的猫,守在一处阴暗的屋角下,凝神倾
听。妙,有人来了。他一长身上了檐下,伸手轻轻地摘下角
上挂着的一个小铃。这种警铃从外表看,极象风铃,但风
吹会摇动却不会发警,有一根暗线拉住铃槌牵过边椽,假
使有人想躲在檐下,定会触及暗线,线端的簧片一崩,铃
槌恢复自由、警铃被触,便会发出铃声。
文昌知道这种警铃的安置方法,所以出手摘下警铃塞
入檐下壁缝中,双足勾稳拄椽,准备下扑。一个黑影缓缓
走近,刀隐肋后,脐下挂了一个铃形物,用左手握住,慢
慢接近壁角了。
文昌心中一怔,暗道:“真糟!这家伙挂了警铃,假
使被猝然袭击,手放开警铃便会发声,岂不是徒劳无
功?
西北镖局的杨局主果真是个人才,亡羊补牢,竟然在
短期内在檐下装了警铃,更在身上也装了另一种,按理该
万无一失了。不管是在檐下隐身,或者是袭击警哨,都可由
警铃发出警讯。
“我必须用点穴术了。”文昌心中暗作决定。
要想令握铃的手臂五指不致松开,点穴术并无大用,
必须用擒穴制筋术,搭住他曲池,大拇指刺住肘弯的屈筋
向上猛顶,屈筋拉紧之后,五指使会自动抓得死紧。大拇
指不放松,五指决不会自动松开。
黑影到了壁角,贴壁伸手向转角处凝神细察。文昌在
黑影上空丈余,如果黑影不带警铃,是下手的好机会。
文昌屏息而待,上身逐渐向下挂。
黑影小立片刻,末发现警兆,身形疾射,要到壁角的
另一面。
文昌用老狼堕枝身法飘身而下,恰好落在黑影身后,
左手候出,大拇指制死曲池穴,食中两指顶住肘弯内侧的
大屈筋向上顶。从右面下手,该变动所用的指头,得手
了。
同一瞬间,右手点中黑影的灵泉穴,顺手拂下,捞接
黑影右手落下的单刀,免得发出落地的音响。
黑影两重穴被制,象个死人。文昌先摘下黑影的警
铃,将人拉回暗影处,拍开被制穴道,低声说:“老兄,
你要命,便点点头;不要命,便摇摇头。”
黑影是个三十来岁的大汉,还没活够,当真要命,抽
着冷气不住点头。
“太爷要找吸血鬼借盘缠,你知道他的住所?”文昌
往下问。
黑影无法说话,不住点头。
“你如能带路,决不伤你,你肯么?”
黑影又点头,文吕制了黑影的哑穴,道,“太爷不制
你的死穴,手下留情。你如果在途中捣鬼,太爷随时可制
你于死命。走!领路。”
黑影慢慢地举步,他用不着替吸血鬼卖命。文昌一手
揽住他的腰部,并肩而行。大汉如果想要耍花样,举手之
劳便可制他的死命。
两人在僻暗的屋角左转右折,到了吸血鬼所住的独院
助近,大汉不走了,用手向那儿一指。
文昌将大汉一掌拍昏,解他的腰带捆上手脚,再用头
巾将他的口眼蒙上,塞在暗处,蛇行鹭伏一步步向屋角接
近。
夜行人接近房屋,绝大多数的人是由后面或两姻接
近。或者上屋从楼上入侵。在武林人物来说,四周的警戒
以大门一方最为脆弱与大意,于平凡小民的住处正好相
反,前者注意后面和两侧,后或却重视大门。
文昌直接由大门欺近,他已看出这是一栋独院,两侧
的厢房不多,有两个健仆在屋后的两角持刀警卫。以他猜
测估计,吸血鬼的三位护院,在近来风声鹤唳中,决不会
在房内倒头睡大头觉,至少亦有一名在外巡夜以防万一。
这位巡夜的老兄,可能便隐伏在后院附近,所以他必须由
大门方向接近。
果然不错,大门方向不见人影,真讨厌,却有两个巨
型大黑狗,用铁练锁在镖柱旁边。
但看门狗难不倒江湖人,吃黑夜饭的江湖好汉,身上
必定带有老虎身上的玩意儿。半乾的虎皮,虎骨,虎鞭,
或者盛虎簧的,凡是老虎身上的东西,都是制狗的妙品,
江湖中还有人专制狗吠卖给需要的人,别说是用虎身上的
东西所炼制,只消丢出一颇小丸在附近,所有的狗便会
在一刹中软倒,比用虎骨虎簧更灵光,因为虎骨虎簧,遇
有严格训练的猎犬,会低吠一声或者逃走,便可惊动狗的
主人。
文昌在非我人妖的秘窑逗留时,已得到这种制狗药。
恰好接近处是上风,他掏出一颊药丸,老远便全力掷出,
两条狗不再走动,片刻便爬倒在地。
他掩至门廊下,门两侧有木窗,掏出幻电小剑,轻轻划
开窗格进入厅内。厅中一灯如豆,十分方便。
到后面天井,真妙,一个黑影站在左面院墙头上,背
上紧了军刀,刀穗在肩上飘扬,向四面不住打量,然后轻
似羽毛落下天井,从容不迫泰然举步,向后厅门走,跨上
了台阶。
文昌心中暗喜,看这人的轻功造诣,和狭长便于在水
中使用的分水刀,便猜出这家伙是神刀破浪高江,夜行人
最怕四周不见人,虽则凶险,发现有人之后,反而心中大
定,有着落了。
神刀破很毫无警觉地跨上台阶,伸手去推后庭门,里
面的景况他熟悉,却不知门后有人。
文昌觑个真切,“扑”一声掌出劈向对方左耳门,右
手一抄,夹住了神刀破浪的脖子,拖至大厅塞在屏风脚下,
然后放心大胆行事,直奔后院内庭。
内庭门沉重而闭得死紧,他仍用幻电小剑从内缝中划
断门闩进入,疾赴后面上房。
蓦地,他听到一问暗房之后有嘶哑的叫声传出,“我
的钱……袋,我的……”
“官人,醒醒,醒醒。”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天!怎……我怎么了?”先前叫的人虚脱地问。
“没什么,官人刚在梦魇中。”
“哦!多可怕,那人又来抢我的钱袋……”
“官人,破财灭灾,不必再去想了,再想你可能要发
疯哩。”
“天哪!我怎能不想?那四颗珍珠我花了四百两黄
金,从秦王府中的赵中官手中买……咦……!那是……
是。”
房门忽然而开,文昌身影飘入,顺手掩上门,一闪即
到了床前站住了。
房中银灯高挂,大概吸血鬼封三爷怕黑,灯台和立柜
之间,顺放着八只坚固的朱漆大木箱。
床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挤衾高卧,男的正是吸血鬼封
三爷,看到了文昌,惊得脸色死灰,语不成声。
文昌已不由他往下说,倏然用幻电剑直抵住他的咽
喉,嘿嘿冷笑低声道:“不许叫,不然宰了你。”
那女人也用不着管了,她张大着嘴,眼睛要突出眶
外,想叫又叫不出声,短促地吸了两口气,突然晕厥。
文昌伸出左手,他的手大指长,扣住吸血鬼的脖子,
像提小鸡似地将人提出被外搭在床沿。吸血鬼仅轻微地挣
扎,已是吓掉魂成了半条命的老鼠。
文昌放松扣住在他喉前的大拇指,低声喝道:“你要
钱还是要命?说!”
吸血鬼两手去扳文昌扣在他喉上的手,白费劲,道:
“要……要钱,也要……要命……要……”
“不管你要钱或要命,太爷却是要金银,好好睡。”
文昌说。
文昌看了那八只大木箱,便不再多问,一掌拍昏吸血
鬼丢在床上,自去打破一只木箱。
乖乖,箱里面全是黄光耀目的金锭,大概八个人也难抬
得起一箱,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找来两件皮袍,包了一大
包小形金块,背上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仍走大门,在庭的巨型精美屏风上,用剑刻上两行
小字,“不义之财,取之无愧,一再光临,下次再来,蔡
文昌。”
轻轻拉开了一条门缝、悄然掩出,蓦地,两个黑影大
汉从小径缓缓转出屋角,向大门走来。有一人吹了一口哨,
大概是招呼守门的巨大。可是,两条巨大已经奄奄一息,
爬倒在地形如死狗。
文吕心中一动,心说:“走不得,恐怕要惊动西北镖
局的人。”
同时他也想到,即使目下不走,等两个家伙走近,必
定发现巨犬的异像。声张起来更不易脱身了。略一忖量,
决定先发制人,一转便走。
天快亮了,假使被人堵住,想活着离开长安城,那是
不可能的事。
两黑影没听到巨犬的动静,站住了,“咦”了一声,
另一个却轻声叫:“且慢,恐怕有变”。
“毛师父,你是说……”首先发出“咦”声的人
间。毛师父,是恨地无环毛兴邦,一个力气奇大,只手可
力击奔牛的高手,炼了一身铁布衫神奇气功,不怕兵刃砍
刺,力大无穷,平时极少使用兵刃与人相搏,仅凭一双肉
掌便足以在长安横行。
恨地无环是个老江湖,接口道,“两犬宁静,可能被
人毒死或制住了,你撤兵刃防身,在这儿稍候,我去看
看。”声落,人已掠出。
文昌听请,“毛师父”三字,心中不由顾忌,立即抓
起一把椅子隐在门后,从门缝中往外瞧。
恨地无环挥掌护身。跃上台阶。
文昌突然拉开大门,木椅脱手飞掷,先下手为强,假
使对方验看巨犬,必定叫唤召来守夜的高手,反正行藏必
需,他必须争取机会脱身,木椅掷出,人如怒鹰飞奔下
阶,从东南角如飞而去。
恨地无环只看到大椅劈面飞来,还弄不清是啥玩意,
要躲已来不及,夜太黑,他甚至认为是个人哩,一声暴
此,停身连拍三掌。
“叭拆”两声暴响,两掌击实,木椅碎裂中,他向旁
一闪。终于发现上了当,文昌的身影已闪电似的到了屋角
外了。
“有贼!阁下休走。”他怒吼,急起狂追。
文吕身上背了近百斤黄金,重甸甸地,金子这玩意
体积小,沉重却不碍手脚,百斤黄金在他身上算不了一回
事,窜高伏低如愿平地。连穿房栋屋角,方发现前面有黑
影,人截出,双方都快,劈面遇上了。
西北镖局钟声轻响,人影飘幌,恨地无环仍落在后面
近十丈,愈追愈落后,轻功比文昌差了一大截,起步又
慢,想追上还将好好练才行。
文昌身处虎穴,早怀戒心,见黑影从屋角截出,立即
出手。黑影伸手到背上拔刀,一面叫:“站住,什么
人?”
“蔡文昌。”文昌答,已迫近至三尺内,铁拳疾飞。
“砰啪”两声暴响,击中黑影双臂,沉重的打击落实。
“啦……”拦路的黑影叫,向右便倒,刀剑脱出卡簧
的管制,仍末拔出。
文昌飞掠过。上了一栋屋西。
“那儿走?朋友,留下。”屋面瓦脊上,一个黑影怪
叫,三枚银镖成品字形射到。
“拦住他,打他下来。”下面有人叫,黑影纷现。
文昌目力超人,已看到射来的三颗谈银星,一声长
笑,向右一闪,顺手接了一枚银镖,立即回敬。
“哎哟!”瓦脊上的黑影尖叫,骨碌碌向下滚。
文昌扭头向下叫:“朋友们不劳远送,再见了。”
越过两重瓦脊,已是临街的民房,他象一条狸猫,三
五窜闪便隐没在夜色茫茫的房屋暗影里。
第二天中午时分,府城中巡捕四出,通搜大街与及城
外厢里,贴出了醒目的告示,重赏通风报信的人,缉拿夜
劫右参政厉大人府第的大盗柯和,以及和大盗串通出卖主
人的教师护院玉面虎颜如玉、童宁、瞿贵。另一个大盗是
打劫吸血鬼封三爷的蔡文昌,告示上所画的人像,居然十
分神似。
官府中行文天下,要缉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大盗,长安
城沸沸扬扬,乱得一场糊涂,但宫府和西北镖局紧张万
分,平民百姓却人心太快。
厉大人全家,当天使搬到官署去了。
午后不久,一个身材高大,头戴皮帽,长了三丝短
须,面色红润的大汉,背了一个大布包,站在长安门城看
告示,脸含微笑,挤在一群贩夫走卒中,高声道:“一百
两银子买一个人,见鬼?谁愿意为了一百两银子,去和能
飞檐走壁的大盗拼老命?太少了。”
旁边一个中年乡巴佬嘻嘻笑,接口道:“第一次告示
是一百两,不出三天,必将加到三百两,不信等着瞧,嘻
嘻!吸血鬼和厉大人被江洋大盗光顾,真是苍天有限。叫
我看,这件大案准破不了。”
背口袋的大汉哈哈一笑,扭头往外挤,一面道:“哈
哈!我就是江洋大盗,赏格上也许要有上黄金千两才有人
找我。”
“真出一千两赏格,你活不了。”另一个老家伙接
口。
“笑话!”大汉拍拍背上的口袋,又道:“我这儿有
黄金一千八百两左右,有钱可使鬼推磨,谁敢拿我?”说
完走了。
大汉不是说笑话,口袋中确有百余斤黄金,他是获文
昌,装上了三丝须,用上了简单的易容术,他走向长安三
豪在小巷中的秘窑,要我他们处理这笔赃金红货。
推开虚掩着的木门,他心中一惊,不但长安三豪在
内,烃丐冯韬,狂乞郎夏田两人居然在坐,似乎已料定他
会来,已在那儿恭候光临。由于五人出现得突然,他不得
不悚然生警。
他已在巷中取下了短须,恢复了本来面目,站在门口
向里外打量,准备万一不对便脱身远走。
狂乞呵呵笑,迎出叫:“老弟,来得好,请进,请
进。”
插翅虎亲热地上前行礼,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蔡
老弟,你这一手很了不起,不但给狗官一记当头捧,也赶
走了玉面虎那万恶淫贼,揭穿了他的假面具,让他遗臭武
林一辈子也抬不起头做人……”
“咦!你怎知我会到过厉家?”文昌悚然问。
“呵呵!狗官不敢提有你一份,因为你确是救了他全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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