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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亡命客(14)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an 12 18:43:39 2000), 转信


          亡命客    作者:云中岳

                    14
    大白楼,是南大街长安最负盛名的第一间酒楼。楼共
三层,第—层,是达官新贵应酬买醉之地。第二层是豪门
巨富设宴应酬的所在,而第三层,是王孙公子风流佳客寻
香掠艳的风流胜境。
    三层楼的梯口各不相扰,每一层的情调都不同,第一
层的客人大多是志在酒菜的真正食客,不注意声色之娱,
有外来卖唱男女在其中讨生活,即席高歌,男女歌手大多
有些风雅古逸,有时轻吟古曲词牌,有时豪放高歌醒人心
脾,歌声轻柔,铁板铿锵,韵味无穷。第二层有店中的美
丽女侍伺候,女侍大多是胡姬,也有极少的汉家小碧玉,
保持着古都的历史风味,不同的是,规范比往昔大,设有
金碧辉煌的华丽装饰小阁。那时,设酒姬的地方最负盛
名的有两个地方,一是南京,不但有酒姬,甚至有歌舞。
    玉荀集有明人邓雅的“采石酒楼”诗:“采石江头向
酒家,酒楼儿女貌如花,金杯满动歌声缓,银灯高烧舞影
斜。”可知那时的盛况,比今天的夜总会并无夺色。
    另一地便是长安,保持着盛唐时的风貌,“双歌二胡
姬,更凑还清朝,举酒挑逆王,从君不相饶。”可以概括
地领略这种旖旎风光。
    第三层设备更豪华,—座座暖阁是神仙胜境,歌舞之
声不会干扰到隔邻寻芳雅士的清兴欲意。极尽人间豪华。
这儿是地狱中的天堂,一掷万金的竞赛场。但对外而言,
太白楼是高尚人士的高尚交际场所,外人只看到第一层古
扑的一面,楼上的风光一般百姓小民是不敢问闻的。
    三月下旬,暮春的寒意行将消失,古都长安已是乱穿
衣的季节。太白楼笙歌不绝,寒意全无,两个外罩天蓝色
外衣的高大人影,踏入了太白楼。
    艳阳天,风和日丽,寒气全消。太白楼入夜时分车水
马龙,豪客如云。
    两个穿天蓝色大氅,内着劲装的大汉光临太白楼,一
个身材雄伟,内穿蓝缎子绣云雷如意领襟劲装,黄面朱
唇,英俊照人。另一个壮得象头巨熊,黑劲装,劲装外套
直缀,外加腰带松松地,黑巾缠头,黑脸膛,乱虬髯铜铃
眼,长象十分威猛吓人。
    他们是黑铁塔和蔡文昌,第—次以真面目出现在公众
场合,谁也不会想到,这位有三分书卷气的公子爷,会
是告示上行文天下追缉的要犯蔡文昌,即使是最愚笨的
人,也想不到这个江洋大盗能斗胆敢在长安逗留,自寻死
路。
    食厅中共分五部分,前厅,后厅,左右两厢,和延向
后面庭园的曲郎。各部分每一食桌,都有屏风相隔,灯光
如画,人声隐隐。侍者穿梭似的往来不绝。
    领路的小厮领两入转入后厅,引向一张由三面屏风隔
好的食桌,立即有一名店伙微笑道迎上,含笑欠身向里伸
手虚引,说出一连串的请字。
    两人就坐,脱下大氅,文昌笑问店伙道:“伙计,十
斤太白,八只下酒莱,如果有烧鸡,大盆子往上切。我这
位黑大哥吃不得细量的手艺,他肚子里可以一口气装上十
只肥鸡。哈哈!劳驾快点。”
    “哈哈!贤弟的话正中下怀,妙极了!”黑铁塔高兴
地叫。
    “小的立即吩咐下去,两位爷请稍候。”店伙一面奉
上香茗一面说,出外交代另一名店伙,自己在门外等候。
    曲屏风的两端,可以看到斜方两桌的席面,却看不到
左右隔邻的光景。右前方那桌,有一个老人和两个少女,
正在特设的席旁红木长椅落坐,弦声飞扬。歌喉婉奇,低
吟着一首张文潜的“风流子”正吟到玉容知安否“红笺共
锦字,两处悠悠。”
    文昌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知道太白楼是谁开
的,谁在撑腰吗?”
    “你小子真是,明知故问嘛!我可没有你消息灵通,
你有一般穷朋友跑腿,我没有,说来听听好吗!”黑铁塔
答。
    “是有名的恶中官黄楚山的东主……”
    “且慢,中官是什么小人?”
    “中官,是王府的太监官,管的是内府事却可以左右
外管大史。撑腰的人是大兴善寺的护法木云微杜元仲,一
个豪门世家的不肖子弟,今晚可能要来。”
    “每一座寺庙都有信徒,信徒不一定是吃长斋的居
士,在这些人中,必定有一位潜势力极大的士绅,荣任该
寺庙的护法。护法也必定是有钱有势的人,甚至有些大官
名吏,居然是某寺的护法,所以护法的来头定然不小。”
    杜元仲是南门外杜曲的富豪世家,在长安上至秦王,
下至贩夫走卒,都和他有交情往来,潜势力极为庞大。当
然啦,南门外伟曲杜曲的子弟,固然也有贤有不肖,也有
流落江湖的财家,但大多数仍是声名显赫的地方晋绅,财
势皆足以左右长安城。
    “哦!你决定向太白楼下手?”黑铁塔问。
    文昌冷冷一笑,点点头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咱们向大户下手,天公地道,造孽钱取之心安理得,花得
也痛快。”
    突地,右面屏风中传出一阵豪放的大笑,有人用大嗓
门嚷道:“哈哈!难得请到柴先生大驾,今晚总算大饱眼
福,不醉无休,请进请进。”
    接着是一阵寒喧,姓柴的说:“好说,好说。各位爷
赏脸,小可感到光彩。”
    文昌一怔,低声道:“是卖唱老柴来了”。
    “谁是卖唱老柴?”黑铁塔问。
    “一个风尘奇人,手底下够硬朗。”文具将在大雁塔
沿途中巧遇老柴的事一一说了。
    邻室先前说话的人接着道“柴先生不但是琵琶名手,
诗词歌赋门门皆精,不用兄弟多说,今晚请柴先生来两首
雄壮的,让各位老弟饱饱耳福。
    “哦!那么,请二爷吩咐一声,叫江肖姐妹前来掌扳
鼓。”卖唱老柴自己只能弹琵琶,要听雄壮只好搬助手。
    不久,邻室多了女人的声音,客套毕,在商量唱目。
    文吕的酒莱一一送下,他打发店伙计离开,低声道:
“等会我要会他一会,向他打听一些消息。”他指的是卖
唱老柴,因为他对老柴的第一印象不坏。
    一声铿锵的铁板敲起,接着是小鼓和檀扳的和鸣,最
后是一阵狂风骤雨似的弦声,四种节奏相和让人精神一
振。
    一小段前奏终了,主曲登场,老柴那豪放悲壮的歌声,
压下了一些喧闹。“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掣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
郎。甘酒照胆尚开张,鬓微霜,有何妨?持节云中,何日
遗凭唐!会挽锥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狠。”
    歌声抑扬顿挫,激动中却又充满豪放和少些悲壮,充
满了感情,十分感人。
    文昌默然,久久方道:“在风月充溢的太白楼能听到
这种清歌,异数。”
    叫好声大起,黑铁塔干了一巨觥,道:“他娘的!我
听可不懂什么持节云中,什么遗凭唐,见鬼!”
    文昌夹起一块熏肉塞在黑铁塔的口中,哼了一声,
道:“就凭你挑出的两句,便证明你不是个饭桶,你这种
伪装的粗俗的目的,逃不过我的法眼,要装就装到底,我
不会怪你。”
    黑铁塔吞下口中的食物,眨眨大环眼,做了个鬼脸,
为文昌倒满一碗酒傻笑道:“贤弟,我并不想瞒你,但我
认为这些玩意儿最没出息,我但愿能全忘了,庸俗蠢笨过
一生。贤弟别计较。”
    文昌召来了店伙叫他等老柴有空时请他过来。店伙立
即整理角落下的坐具和小儿,前往召请老柴。
    隔室又唱了三着豪放的民歌,不久店伙领随老柴掀门
而入。这家伙一看到文昌,脸上阴沉一扫而空,眼中放
光,夹随着琵琶抢入,脸泛笑容。
    文昌笑容离坐,抱拳行礼抢着道:“柴兄久违了,你
好,请坐一叙。”
    老柴坦然一笑,欠身道:“文公子好。想不到在这里
重逢公子爷的……”
    文昌摇手止住他往下说,挥手示意店伙离开,意恐老
柴粗心说出大雁塔的事,伸手让座然后道:“柴兄,请不
必称什么公子爷,彼此心照不宣,不必俗套,来,在下替
柴兄引见我大哥黑铁塔范如海。”
    黑铁塔已看出老柴目朗鬓丰,是个藏身风尘的内家高
手,不敢大意,拱手行礼道:“久仰久仰,请坐下来说
话。”
    卖唱老柴不入座,向角落的坐处走。黑铁塔一把将他
抓住,大声道:“不要管那些臭规矩,这里坐。”
    他用了五成功,卖唱老柴晃了晃,笑道:“范兄好肩
力,这一抓一带,不下三五百斤,在下要出丑了。好!在
下坐下了,上了贼船,只好随船走,蔡兄以为然否!”
    他坐下了,心中暗惊,心道:“这黑大汉并不愚蠢,
好眼力,他知道我只能从容接下他的五成功,倒是一大劲
敌,我得小心了。”
    哈哈!你小子练了正宗先天真气,以武林一流高手的
身份,挤身九流卖唱者之林,了不起。黑铁塔心说着,也
坐下了。
    “彼此彼此。哈哈!两位要听歌抑或……”
    文昌为他倒上酒,笑道:“柴兄,在下意欲高攀,笑
话免了。”
    “不敢不敢。看样子,蔡兄必定有事,请吩咐,兄弟
洗耳恭听。办得到,一句话,办不到,兄弟也当一尽心
力。”
    “想向柴兄打听一些琐事。”
    “是田二小姐么?她目下很好。”
    “不,是太白楼的事。”
    柴峰故意脸色一变,道:“蔡兄,你必须先打听杜家
三猛兽的手下能耐,这三位猛兽是疯虎詹启顺,胡狼李新
川,飞熊宋永和。三人中飞熊最了得,铁布衫不惧锤击棒
打,他就在酒楼坐镇,可力敌二十人……”
    “兄弟知道铁布衫,利刀以内家真力全力一击,必定
衫破气功散。柴兄,今晚杜元仲何时到来?”
    “半个时辰可到,先到帐房,后到三楼清辉阁……咦!
蔡兄是想今晚动手?”
    “不是今晚,人到即动手。”
    “不可以。”柴峰变色站起来。
    “有何不可?”黑铁塔问。
    “两位如果在这里动手,柴某岂不落了嫌疑?”
    “柴兄,你不是在这黑混日子的大虫,是么?咱们各
取所需,然后远走高飞,如何?”
    “不!”柴峰断然地答。
    文昌淡淡一笑,干了一碗酒,若无其事地道:“刚才
柴兄说了两句话,确有道理。”
    “我说了什么?”
    “上了贼船,只好跟船走,柴兄,最好的办法,是加
入贼人之列,光跟船走靠不住,你说可是?”
    “哼!你威胁柴某不成?”
    “不!兄弟想成全柴兄。柴兄人势单难以成事,咱们
兄弟加入之后,实力足以应付三猛兽。金银由柴兄动手,
我兄弟两管制人,然后城商护城河右首五株柳树下见,三
份均分。怎样!”
    柴蜂颓然坐下,摇头苦笑道:“你在断我的财路,敲
破我的饭碗。”
    “柴兄,长安呆久了,一事无成,不走才是愚蠢之
徒。”
    “走?往哪里走?处处杨梅一样花,到处都是一样流
浪。”
    文昌听他的口气松了,打铁趁热道:“太白楼日进万
金,如果得手,咱们至少可以安度半年阔大爷生活。你卖
唱唱得好,但真要听你唱江城子的人不多,你无法和楼上
楼下的他们竞争。得手之后,咱们去洛阳,看看洛阳花似
锦。如何?”
    柴峰心中暗喜,突然一咬牙,道:“好!咱们就这么
办.”
    文昌举杯低声道:“为咱们的合作干杯,祝我们得到
好运。”
    柴峰干了杯,开始更换琵琶上的丝弦,道:“如果动
手,何不争取时刻?”
    “柴兄是说立即动手?”
    “不错。”
    文昌摇头道:“帐房担不起风险,兄弟要等杜元仲到
帐房时再动手。”
    “杜东主如果来了,三猛兽便到齐……”
    “柴兄真害怕三猛兽吧?”文昌激他。
    柴峰一咬牙,站起道:“等我的消息,我先走。听我
们的微弦连弹,点子到了。”
    “柴兄请便。兄弟留意微弦就是。”
    柴峰走了,黑铁塔道:“这家伙的琵琶有鬼,你看懂
了吗?”
    “呵呵,如果连这点头脑也没有,做江洋大盗不被砍
头也将在站笼惨死,他的琵琶中藏有两种暗器,前后皆可
发射,射洞不大,不是钉便是针,机关在第五第六两尺码
上。第一次听到弦声,我便从共鸣声中听出里面有机簧
声。告诉你,任何名家的暗器,皆瞒不了我的耳目。”
    计划得到是有条有理,却没将意外计算在内。
    微弦,是高音,微是五声之一,比羽声低,高于角,
属于高次请之声。这声虽不是最高,可是相当难听,被形
容为“如负猪觉而亥”。负猪觉而尖叫,这声音当然难听刺
耳。用来连络,再好不过。
    帐房在前厅的左侧,前设有柜台,柜台内有三名帐房
先生,三名伙计和两个小照,帐房平时关上门,凡是金银
先由帐房先生验成色,然后由伙计送入帐房。房门侧方有
一间雅室,一个身材比黑铁塔不相上下的凶猛大汉,和几
名大个在雅室中休息,有事只稍大叫一声,大汉们便可抢
出堵住帐房门,任何想冲入帐房内牵羊的好汉,通过这一
关太难太难,何况帐房门又沉又厚,里面的人闭上门,大
铁椎也无法攻破。
    文昌是个有心人,进店时早将帐房的光景看清,预定
由他守门,让黑铁塔入房取金银,目下多了一个卖唱老
柴,两个人守门万元一失。
    酒足菜饱,但信号尚没传到,他俩仍赖着不走。
    突地,一阵刺耳的弦声从前厅传到,是时候了。
    文昌缓缓站起,挂上大氅,向外面的店伙计叫:“伙
计,结帐。”
    “公子爷,共银二十一两。”伙计抢入欠身笑答。
    文昌将五两银子递过,道:“领路,到帐房。”
    伙计不住笑不住道谢,将小费纳上怀中,躬着身子在
前领路,一顿酒菜白银二十一两,加上小费,足够五日之
家半年粮,太白楼的东主比强盗还凶。
    帐房在前厅,这里没设座,座在照壁之后,所以可算
是会客的大厅,右面有走廊,是到二楼的走道。厅中宽
阔,酒客出入如梭,从大门向外瞧,两侧广场停满了车
马。
    店伙领客人刚走出大厅,大门已进来两名锦衣中年
人,浓眉大眼,肩阔腰圆。在大汉之后,一群店伙正躬身
接入一群豪客,为首那个人年约半百,脸圆圆,白白胖
胖,五绺长须,笑容满脸,穿一身名贵的韶皮,头戴逍遥
巾,高低靴,手中颠弄着一串珊瑚珠。
    他身后,是两个长象凶恶的中年大汉。一个大眼大咀
大鼻,满脸黄色短须,腰带上插了一把黄光闪闪的外门兵
刃虎爪,长约二尺二寸又粗又重,爪头锋利。另一个凹目
绿豆眼,尖嘴缩腮,瘦长个,勾鼻簿唇满脸阴厉之气。腰
带上挂着一把刀身狭长的单刀。只稍一看他们的长象,便
知是疯虎和胡狼来到了。
    三人的后面,跟着四名豪奴,大摇大摆进入厅门。
    “东主爷万安。”店伙计们齐声躬身叫。
    东主爷是杜元仲,不住含笑摆手,一面向帐房走,一
面道:“你们辛苦,不必因我而耽误生意。”
    帐房先生和伙计,全在柜口恭迎。帐房门边小雅室
中,高大的飞熊宋永和也出室相候。
    卖唱老柴也夹着琵琶,从照壁的另一面转出。
    “是你!好呀!可找到你这该死的家伙了。”是两名
锦衣大汉怒叫声。
    所有的人全站住了,杜东主还没进入柜台门,站在矮
门口扭头转身向外瞧。
    黑铁塔面色一沉,叉腰迎上道:“找到了又怎样?你
他妈的又想挨打不成?”
    文昌一楞,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右面的锦衣大汉正
传扑上,人影疾闪,疯虎和胡狼突然截出,挡在中间道:
“各位,有过节请到外面去。”
    “让开。”锦衣大汉怒叫。
    “尊驾好大的口气,尊姓大名?”疯虎大声叫。
    “在下少林俗家门人。二祖庵法宏大师座下……”
    “老兄,不必指出师门吓人,”胡狼急急插口。
    “你阁下听了,这家伙叫做黑铁塔范如海,曾经大闹
咱们的二祖庵,好不容易……”
    “贵派的事,敝店不想过问,到外面去,请啦!”
    黑铁塔抓住机会,立即发难,一声巨吼,突然冲出。
    胡狼没料到黑铁塔竟敢不听话突然动手,百忙中伸手
急挡,大喊道:“小辈……恩……”
    砰!一声暴响,黑铁塔出其不意一拳横飞,击中胡狼
的左胸,将他打得飞闯八尺外,沉重的打击让他站立不
牢,跌出丈外,直滑抵壁根方行止住。
    “好呀!动手!”文昌叫,冲向柜台门的杜东主。
    里面的飞熊手急脚快,飞跃而起,凌空下扑叫:“小
子找死!”
    文昌早有准备,一声长笑,右闪,左掌如刀来一记
“吴刚伐桂”,砍向飞熊的左腰,仅客为主主乘对方行将
落地的瞬间抢先出手。
    飞熊果然了得,没落地身形便已扭转,竟不管砍到肋
下的巨掌,双手齐张猛扑而下,十指如勾,被抓着可能要
肉烂骨折。
    文昌就要诱他扭身反击,招变“童子拜佛”双手上
崩,崩开了对方的双手。“扑扑”两声沉响,双掌劈在飞
熊的锁骨处,飞熊人在上方,双手无法扣住后脖子,所以
改扣为劈,下手沉重。
    飞熊身形一震,脚落实地,文昌的腿到了,捷比电光
石火,没有飞熊还击的机会。
    “扑扑”两声暴响蝴蝶双飞双腿连环踢,一中小
腹,一中下阴,飞熊虽有铁布衫神奇气功护身,并没外
伤。但沉重无比的打击力道他无法反震,整个沉重的身躯
被踢得疾退丈外,“轰轰”两声大震,闯倒了壁根下两座
太师椅和一座茶几,声势惊人。
    杜东主大惊失色,火速扭头奔向帐房门,房门半掩,里
面两名店伙计正全力关门。
    文昌来势如电,一把抓住杖东主向门中奔去。
    “哎唷……”杜东主狂叫,横倒在门缝中,门将他夹
住,进退不得。关门的店伙心胆惧寒,赶忙放手去扶东
主。
    “砰”一声大震,文昌一脚将门踢开,手一抬,卖唱
老柴乘乱钻入,将店伙和杜东主推出门外,闭上门着手搜
集金银。
    太白楼大乱,狼奔豕突,惊惶的男女纷纷逃命,人声
鼎沸。
    柜台外的激斗正烈,两名锦衣大汉和疯虎展开狂攻。
五六名大汉和四名豪奴,抢向柜台内的文昌。
    文昌守在帐房门,不许他们进入。最先抢到的是两名
打手,地方窄小,一起上事实上不可能。两人一个用“饿
虎扑羊”向前扑,一个挫莽奔入,上风“莽牛人”,下用
“搂腰抱腿”,急急枪奔下盘,声势汹汹。
    文昌铁拳乍出,“砰砰”两声暴响,击中使“饿虎扑
羊”大汉的门面,血水从口鼻喷出,人一声不吭,被击倒
在地。接着紧进两步,膝盖猛抬,“扑”一声给奔下盘大
汉沉重一击,不偏不斜正中下颌。大汉“恩”了一声,抬
头挺胸向后倒翻,“八达达”两人滚成一团,在地下挣
扎。
    快!真是快,这是近身相搏力与力的比赛,谁的力气
大拳头硬谁便占先,谁出手慢谁倒霉,文吕势如怒狮,左
一劈掌击倒一名豪奴,右一拳又击昏一名大汉,但听碰打
之声如连珠暴响,抢入柜内的十个人全部倒地,费时不过
片刻。
    第一个爬起的是胡狼,黑铁塔那一拳份量不轻,打得
他胸肿如炸,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起,绿眼中凶光暴射,拔
出单刀咬牙切齿地急冲而上,向黑铁塔的背影就是一刀,
动兵刃了。
    黑铁塔正向疯虎连攻三拳,也被两个锦衣大汉击中三
拳两拳,但他不在乎。“砰”一声,最后一拳击中疯虎的右
肋,疯虎也一拳击中在的左颊,两人的身影一顿,正好给
胡狼出刀的机会,文昌抓起柜台上的算盘,脱手便扔一面
叫:“大哥,小心背后。”
    “啪”一声暴响,算盘击中胡狼的右肩,“哎”一声
狂叫,单刀脱手,人向左急荡,踉跄转了一圈,算盘粉
碎,木珠算子散了一地。
    黑铁塔与疯虎滚倒在地,手脚全用不上劲,黑铁塔在
上,架夹住疯虎的臂腰,全力上扭,不许他拔腰带上的虎
爪,右手逐渐上挪,快接近疯虎的左肩井穴了。
    右面一名锦衣大汉看出便宜,冲上伏身一掌疾拍,击
向黑铁塔的第十四节脊骨,如果击实,万一黑铁塔因近
扑地狠拼而未全力用混元气功护穴,那脊骨左右的命门可
就完了。
    文昌扔出算盘,人已驾空翻越柜台,到了锦衣大汉的
身后,脚踏实地。
    对面另一锦衣大汉冲上叫:“二弟小心背……”
    晚了,文昌哈哈一声长笑,指手已点中二弟的背心
穴。不轻不重,恰好让二弟浑身发软,接着双手扣住二
弟的背,喝声“滚”二弟身不由己,在惊叫声中被凌空抛
出两丈外的大门台阶上,撞倒了七八名惊慌失措的店伙和
酒客,向台阶下急滚。
    文昌出手如电,脚下也很快,一脚踩中疯虎的左脚关
节,左右拳齐飞,“平啪”两声,击中另一中锦衣大汉的
左颊和右肋,力道如山。
    “啊……”锦衣大汉狂叫,仰面便倒。
    疯虎左右关节给踹得狂叫一声,双手力道减了五成。
黑铁塔抓住机会松手,坐起上身,铁拳左右齐下,一连四
拳,把疯虎打得七荤八素。狂叫不已,血从口中向外冒。
    飞熊已站起了摇摇头似要摇掉脑中的昏眩,一声怪
叫,飞扑文昌的背影。
    文昌突然转身,左手反搭,右手扣住飞熊的右大腿,
利用旋身的扭力和对方的冲力,将飞熊凌空抓起,全力便
扔。
    “扑吃”两声,飞熊一掌劈中文昌的左肩,左手也抓
紧文昌的肩衣。可惜,他无法对付运元极气功护身的文
昌,他自己身不由己,被“砰”的一声扔在柜台上,向前
急滑。
    黑铁塔刚放了疯虎站起,恰好看到身侧柜台上滑倒的
飞熊,飞熊刚撑起上身,滑势仍未止住。
    “哈哈!着!”黑铁塔狂笑,一拳横飞。
    “砰”一声暴响,击中尚未清醒的飞熊下巴,飞熊
“哎”了一声,仰面再倒,滑势更急,将柜台上的杂物摆
设天秤文房四宝等物全部扫光。“希哩哗啦”一团糟。
    一名打手乘机欺近身,“扑扑”!就是两劈掌,击中
黑铁塔的颈根,力道倒也挺凶狠。
    黑铁塔仅耸耸肩,猛地转身突然一脚踹出。
    “啊……”打手狂叫,被端中左大腿根,人向前俯以
手护腰。黑铁塔一声狂笑,一拳上勾,打手飞跃丈外,跌
下地来,象条病狗般叫号。
    被击倒的锦衣大汉踉跄站起,抹掉口鼻的血迹,气喘
吁吁地道:“少林廖氏双雄,将和你们永不罢休。”
    文昌击倒两名打手,扭头笑道:“亡命客蔡文昌,随
时恭候廖大侠的大驾。”
    廖大侠正想说话,却被蔡文昌三字吓了一大跳,一
愣之下,没料到黑铁塔从斜刺里冲到,一掌劈出并大笑
道:“哈哈!饭桶,你骨头生得贱哩!”
    廖大侠摇摇晃晃,站立不牢,掌劈中他的颈根,嗯了
一声,翻看大白眼缓缓向地上躺。
    黑铁塔抓起一张太师椅,势如疯虎,指东打西,滚旋
挥舞中,刀枪暴响,狂叫声不绝于耳。
    文昌一声长啸,扳到了沉重的大柜台,压向想往帐房
门抢的飞熊,人也跟着扑上。
    飞熊自恃铁布衫了得,平时极少带兵刃,今天碰上对
头,他要抢入厢房取兵刃。柜台倒下,他在沉重的打击下
显得有点神智不清,反应不很快,被闯得冲向墙壁,在暴
响声中,文昌绕过柜台到了他身后,一把扣住他的右肩扳
正身形,右拳突出。
    “扑!”下巴挨了一拳。“砰啪”二、三拳又到了。
文昌的铁拳如同狂风暴雨,向头脸胸腹结结实实地下手,
一面叫,“铁布衫了得,我不信伤不了你,看你挨得起多
少拳。”
    拳声如连珠花炮爆炸,飞熊贴在墙上左摇右摆,一双
手左挥右舞,但阻不住文昌疾似电闪的铁拳,被打得晕头
转向,没有回手反击的机会。
    打到二十余拳,飞熊已浑身发软,快无法运气了,气
息逐渐沉弱,文昌心中暗惊,每一拳重约数百斤,这家伙
竟能挨得起,口鼻五官竟末出现血迹,铁布衫奇学果然不
凡,连制穴也无能为力,穴道全封死了。当然啦!彼此并
非生死对头,不能动手毁飞熊双眼,也不宜抢劫时杀人,
他拔出幻电小剑,点在飞熊胸口叫:“乖乖代我贴墙站
好,不然你非死不可。”
    剑头毫不容情地入肉三分,血终于出现了。铁布衫气
功禁不起神剑的刺入。飞熊心胆俱裂,果然不敢动弹,靠
在墙上喘气,恨恨地道:“你好,咱们将有结算的那
天。”
    “我亡命客蔡文昌等着你。”
    “你……”飞熊心惊胆跳地问。
    “我亡命客蔡文昌,可听清了?”
    黑铁塔追逐店伙,打到厅门口,突见门外蹄声如雷,
无数骑士飞身下马,拔刀剑向上抢。
    街心蹄声如狂风骤雨,有人大吼:“下马!箭手列
阵。”是官兵赶到了。
    黑铁塔丢掉太师椅,火速闭上三道沉重的木门,上了
闩,大叫道:“大批官兵到了,杀官兵如同造反,咱们快
走。”
    老柴早已将金银收拾好,就是他心怀叵测,坐山观虎
斗,用耳贴在门缝中倾听外面的动静,这时知道不能再等,
拉开账房门将两个大包分抛给文昌和黑铁塔,窜出柜外
叫:“扯乎!上高枝。”是叫他们走,由后楼脱身。
    包裹沉重,全是金银,怎得不重?三个人各背一个大
包裹,奔向右侧至二楼的廊道。
    文昌收了幻电剑,向飞熊笑道:“太白楼油水多多,
太爷下次再来,领情了谢谢。”
    声落,一腿疾飞,将飞熊踢倒,撒腿便跑。等飞熊爬
起追赶时,文昌已上了二楼梯口,向下叫:“老兄。穷寇
莫追,追来时你会倒霉,铁布衫挡不住太爷的神剑。免
送,后会有期。”
    梯口人太多,酒客和无数酒姬惊惶失措挤在一起,想
下楼逃命却又不敢,看三人冲上,细叫声大起。
    柴峰在前开路,琵琶一拔,走不快的人纷纷惊倒,如
波开浪裂,他大吼:“让路!找死的可以上。”
    没有人敢上,三人如一阵狂风刮入楼中,跳窗由屋顶
走了。楼上大乱,破门冲入的官兵不敢发箭,等他们追到
窗口,繁星满天,屋顶上鬼影俱无。
    蔡文昌抢劫太白楼的消息,为长安城再次带来了一次
大风暴,官兵大索府城,闹了个乌烟瘴气,如此一来,绝
大多数人猜想大盗蔡文昌仍在城中潜伏,可能会到太白楼
动手做案。
    府城近郊的大户豪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西北镖局
走了运,镖师们皆被请去护院,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武馆
小教师爷,也被人争相礼聘,无形中刺激了人心,少年子
弟习武之风大盛。
    赫然震怒的秦王府和布政使衙门,派人逐户搜索大盗
蔡文昌。岂知蔡文昌三人三骑昼伏夜行悄然兼程东下,在
府文书未送到之前,从容到了陕豫交界处第一座雄关潼关
附近。
    三人中,文昌是已有案的要犯,抢劫吸血鬼的案子未
了,缉拿的赏格比白煞柯和,玉面虎颜如玉两人要低,他
两人是白银千两,文昌则仅有五百两,告示被风吹雨打变
了样,但他仍不愿公然露脸,所以要走夜路。
    到了潼关之后,为了要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他必须
露面了,预定露面之处便是潼关。
    他总算在闯荡江湖中获得了不少经验,也学会了逢人
只讲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窍门,除了黑铁塔。他不
敢将自己的事向柴峰透露任何口风,虽则柴峰曾一再有意
或无意提起,他却守口如瓶机智瞒得紧紧地。他就讲自已
是江湖亡命,要旅游天下用双手创基业而已。
    为了出潼关,他们在华州闲留了一天,由柴峰出面找
到当地的江湖朋友,用二十两黄金弄来了三张出关至洛阳
探亲的路引。
    潼关,紧扼三秦门户,是自古以来的兵家要地,比画
谷关险要得多,背负秦岭,面临黄河,确是一夫当关万夫
莫入的好所在。城北面有风凌渡,是通往山西的官波,所
以这里是三省的交通中枢,商旅往来不绝。
    这座关在军政府来讲,属于河南都司,后来直隶中军
都督府,原先是守卫千户所,后来升为卫,每一个卫所有
五千六百名官兵,下辖五个千户所。洪武七年建千户所,
九年建卫,短短两年中,增了四倍官兵,可见大明皇朝
十分重视这座关。至于潼关县,是日后清朝的事,从前一
度叫做潼津县,唐朝以后不再称县,一直划在军政的体制
下治理。这里,卫所的指挥大人是方面大员,也是行政长
官,不但总理屯田、验军、营操、巡捕、备禁、出哨、入
卫、戍守、军器等等杂物,也负责治理在附近生息聚居的
百姓,掌有生杀大权,弄得不好便以军法处理,任何人在
这里生事,必将灰头土面,性命难保。
    但这座关管不着江湖亡命徒。潼关以南的丛山峻岭中,
亡命之徒自会翻山越岭抄秘道东至崤山,西向华北逃避盘
查,不过辛苦两条腿而已。如果害怕山中的猛兽伤人,也
可以聚集八九个人带刀剑结伴而行。
    文昌不走山区,堂而皇之过关。这里距西安府城有三
百多里,官差必须三天方可赶到,他们却在两夜中到达,
第三天破晓时分,便走上至西关门的大道。
    远远地便看到了高耸在水中的一座小山头,两丈多高
的巨砖城墙依山势而筑,雉堞如林。西关门高入云表,共
有两座雄伟四层大楼,右面的楼是城门楼,左面的是敌
楼,中间有两处烽火台。
    城楼人影稀疏,城墙上有四匹健马奔驰。马上骑士穿
着鸳鸯战袄,一望便知是守城的官兵。
    官道穿越山坡的麦田而过,三人的前后都有商旅往
来,骡马驮着货物,从容不迫地赶路。
    春寒未消,本来用不着穿得太多,但为了掩人耳目,
他们都穿了皮袄,外罩披风,浑身上下衣着鲜明,十分神
气,马鞍后面带了马包,马包内卷着大批金叶子。他们在
华洲已有准备,将笨重的白银全换了金叶,银换金,减了
三倍重量,每人的马包中,约有黄金四百多两左右,论数
目可有三十斤重量,但金子压在一点上,马便不甚负重。
他们又不能用皮裹,怕官兵检查起疑。
    潼关的关城外,是唯一不许建筑房屋的关城,所以老
远地便看到了关城墙,显得特别触目。
    关门两侧,是两座小型护城碉,八名官兵在检查行旅
的路引,不时核对货物的数目是否与路引相符,倒还挺
捷,极少留难。城门两侧是公示牌,左面是进出关隘的十
禁条款,右面贴了不少告示,有些画有图形,有些没画,
都是奉令缉拿的要犯。城门上方刻有两个大字:潼关。
    缉拿文昌和颜如玉,柯和的告示,贴在最后面,被风
吹雨打,已经模糊不清了。
    近了,文昌第一眼便看到缉拿他归案的告示,满意地
点头一笑,掀起披风帽的绊耳,轻摇马鞭,首先驰到城门
检查站,一跃下马,牵着坐骑大摇大摆往前走,向两名佩
刀迎上的官兵微笑道:“将爷辛苦了,劳驾查验路引。”
他在怀中掏出路引递过。
    他人生得英俊,笑起来和蔼可亲,两名官兵首先对他
印象极好,一名接过路引,一人去摸他的马包。
    “贵姓?”官兵对着路引,一面按程序往下问。
    “小姓文,小名伯温。”文伯温,说快些便成问白
问。
    “足下由何处来,往何处去?”
    “由华州来,到洛阳探亲。将爷的口音是河南人。洛阳
龙门文府将爷可知道?那是洛阳第四大家族。将爷如果公
事到洛阳,请到舍下一游龙门名胜,小可定扫径相迎,一
尽东道主之谊。”他在胡扯,龙门根本没有文姓大家族,
明知卫所军是世袭的官兵,根本没有机会离开驻地到洛阳
公干。
    那位将爷本来想向告示上瞧,被文昌一阵笑迷迷地一
阵胡扯,不再看也不再问,将路引进过笑道:“呵呵!小
兄弟,你的盛情心领了,祝你一路平安。”
    潼关街道宽阔,商业区不大,到处可以看兵车和军
马,这是一座清一色的军人城,穿上军衣是官兵,脱下军
服便是百姓。
    三人各走各路,装成陌生人,到了东门,这次是柴峰
领先出城,文昌断后。
    西门官道上,西安府递送海捕公文的官差,骑着东泉
的驿马,飞骑赶向城门。
    但文昌已经在东门交出路引,正和守门的官兵瞎扯。
    “姓甚名谁?”将爷在问。
    “问白问。将爷,你可认识字?”文昌问。
    “瞎讲,小家伙,不认识字怎能查路条?废话!你到
哪去?”将爷打官腔了。
    “将爷,我猜对了吧?路条上明明写得一清一楚,你
却要问,当然是不认识字啦?是么?嘻嘻!”
    “不许笑!”
    “是。将爷。”
    “将爷,且听我背诵路引上的字。问白问河南洛阳人
氏,现年十九岁,面方圆……”
    “滚你的!”将爷笑骂,看了文昌那摇头摆脑背书的
象,不由笑了,将路条递过,又加了几句:“瞎闹!不知
天高地厚,到底是个离不开娘的娃。”  。
    文昌路条上写明探亲,所以将爷讲他是孩子。文昌将
路条塞入怀中,迷着眼笑道:“将爷,你不对对公告上的
要犯图形?”他指着缉他的告示,还不想走。
    将爷哈哈大笑,讲道:“娃,你如果也配做要犯,哈
哈!天下岂不成了要犯的天下?”
    “哦!将爷,你要后悔。”他上了马。
    “后悔2?什么?
    “我就是要犯。”
    “滚你的!
    “你再看看,我象不象江洋大盗蔡文昌?
    将爷一楞,扭头向模糊的图形看去。
    蹄声急响,文昌已策马奔出三丈,扭头大笑道:“将
爷,我讲你将后悔你不相信,哈哈哈!我就是江洋大盗蔡
文昌,再见了。
    将爷还未看清图形,西门城楼上响起了关闭城门的锣
声。他终于看清了,大叫道:“快,那小子是大盗蔡文
昌,快追。”
    等官兵驱马出城追赶,三匹马已经十里外了。蔡文昌
东下洛阳的消息传到西安府,长安城的大户喘过一口大
气,用不着提心吊胆为他们的金银担心了。
    官道通过函谷关,直抵陕州,方离开黄河东行。离开
潼关,他们快马加鞭,沿途桃林如海,但花期已过,无闲
再留恋沿途风色,飞骑东下。
    第三天午间,他们进入渑池县界,这一带是山区,官
道在丛山中婉蜒东下,行人络绎于途。
    马匹缓缓前行,并车慢驰,文昌在右,扭头向走在中
间的黑铁塔问:“大哥,这一带你熟悉?”
    “兄弟,闭着眼我可以告诉你到了什么地方了。”
    “前面是什么地方?”
    “是距渑池二十里的禹王沟,但禹王庙已在二十年前
让大火烧毁。眼下那里是一座歇脚的小集,有三五家小酒
棚。”
    “该进午餐了,走啊!”
    柴峰突然扭头道:“禹王沟毂河的对岸,有一座小
寨,范兄可知来历?”
    “哈哈!那是黑道之雄黑僵尸南宫良的秘窟,种了百
顷山田,对外是殷实的土财主南宫秀雄。”
    “高明,高明,黑僵尸的底,范兄可曾摸索?”
    “这人不受黑旗令主的驱策,但却是伴牛山断肠崖九
宫堡的常客。论艺业,不借,我黑铁塔接得下他的枯骨杖三
招,四招却难接下,但请放心,这家伙孤辟古怪,人不惹
他,他不会惹人,尤其是不会在家门口乱来。
    “咱们最好登门拜访,日后也有个照应。”柴峰讲。
柴峰讲要去拜访黑僵尸南宫自有他的打算。这些天来,三
人半步不离,他无法去将信息传出,也没有令主的爪牙找
他,他心中甚为着急,必须找机会将文昌的行动传出才
行,所以要去拜访黑僵尸。黑僵尸虽不受黑旗令主的驱
策,但与令主却有交情,彼此近邻,互通声气,要求黑僵
尸传信,太理想了。
    文吕却冷然摇头,反对道:“不!咱们是三不管的自
由亡命之徒,凭自己的身手打天下,用不着招惹那些成名
人物。”
    黑铁塔翻着大牛眼,歪歪咀道:“要我黑铁塔向那些
贼前辈套交情,我宁可向乌龟王八磕头请教。哼!那家伙
不但心狠手辣,而且人性已灭,做案从不留活口,咱们怎
能向这样可恶的东西打交道?”
    柴峰知道不可勉强,如果稍一大意引起文昌的疑心,
将会全功尽弃。这几天相处,他发现黑铁塔比文昌更可怕,
外表装得直呆憨,其实精明老练,在凶猛而坦率的外貌所
掩饰下,心中的鬼玩意却难以预测。他绝不能大意,这次
引羊入虎口的工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在打主意如何传
出信息,文昌已向他微笑道“柴哥,兄弟不想耽误你的大
计,任何时候,你都可自行其事,不必顾忌我兄弟的举
动,人各有志,各有各的路,勉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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