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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亡命客(15)下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an 12 18:47:15 2000), 转信
柴峰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惨然地道:“谢谢你,兄
弟。在我末断气之前,请答应我一件事情,请离开洛阳远
走京师,黑旗令主的势力虽大,但只能及山东南境,不敢
到京师活动。到京师之后,请替我走一趟顺天府良乡丝琉
璃河畔松林古渡头,为我妻儿传个口讯,说我对她们负疚
已久,别以我为念,另找归宿……”
“啪啪!”文昌抽了他两耳光,大叫道:“闭嘴!你
这厮只受了一些皮肉之伤,竟然活得不耐烦想死,说这些
诲气话,告诉你,我挨了黑僵尸一记腐尸毒掌,死期不
远,还不想轻言死字,仍须尽力去找解药求生……”
说到解药,他突然记起被非我人妖用毒药折磨了好些
年的虬髯客,自己不是还有七八颗九转玄丹么?虬髯客既
能用之延命,自己何不也用来延命?
他解开包取药,往下道:“我这儿有万金难求起死回
生的仙丹,给你吃上一颗,你死不了,我不必替你传口信
给你妻儿。”
他自己吞了一颗,塞一颗入柴峰口中,站起道:“咱
们走,你可以活着回到妻儿身旁,从今洗手改邪归正,别
再在江湖鬼混了。我传你一种易容术,可以改头换面做
人,也算咱们相交一场,不必再提过去的事了。”
黑铁塔抱起痛哭失声的柴峰,文昌扳上马背,三人一
马奔出官道,奔向渑池。
不远处一株大树之上,方嵩不住摇头,小娟姑娘的凤目
中,焕发着奇异的神情,幽幽地道:“爹,世间具有这种
胸襟的人,多么?”
“很难找,爹爹承认他是个怪人。”
“怪得无可救药,怪得是个败类?”
“喝!丫头,和爹过不去么?”方嵩笑骂。
姑娘撒娇地注视着方嵩,粉颊酡红,微笑着“嗯”了
一声。
方嵩拧了她的粉颊一把笑道:“丫头,哦!爹敢打
赌,你从没有今天这么神采焕发,也许以后更为不同些,
你让爹安心,也让爹挑上了无比沉重的担子。”
洛阳好一座光辉的历史名城。这儿会产生了不少英雄
豪侠,也会埋葬了不少败类和不肖。除了周、东汉、魏
晋、北魏、隋、唐、梁、后唐、后晋等十朝皆成为都城
之外,还有王世充、安禄山、史思明,也将这儿作为篡位的
都城,甚至李密也会经占住金钢城称王道霸,可知这座城真
不简单,连一砖一瓦也是有典有故的古董,它曾经繁华,
也曾经没落,不管历史是如何残酷,它依然是一座屹立不
坠的伟大不朽的名城。
岁月如流,时光似水,历史传递,兴衰交替,这座古
城已从盛极的颠峰向下落,七十里的老都城已成历史陈迹,
缩小了一倍多,北面远离了邙山,南面退至洛河北岸。谁
知道今后何年何月,才能重现逝去了的伟大和光辉?也许,
永远永远不能重现了。
官道自西而下,直达西关,左靠邙山,右傍涧河,近
洛阳段不但路途康庄,而且风景优美。
文昌三人在渑池养了五天伤,柴峰已经行动自如了。
文昌自己也得九转玄丹之助,将余毒迫在宫尾穴附近,但
并未能排掉,象在宫尾穴长了一个毒瘤,说不定在何时突
然发作起来,要他的老命,在外表看来,他已恢复了精力
仅印堂有点发暗,其他并无异状。
这天三人一瞬偷出新安县的函谷新关,奔向洛阳。中
午时分,已到了邻山之下距洛阳已是不远。
邙山,也叫北邱,只是一条长长的黄土山,却是许多
帝王的埋骨之所,巨大古老的陵墓星罗棋布,松柏成阴,
那时天下太平,山上陵墓由官府派人管理。谁敢到邻山砍
松柏做柴烧?除非他不要命,但每换一次朝代,邙山的树
木必定遭一次大劫,附近的人乘大军杀伐的间隙中,大肆
砍伐山上的树木出口恶气,既可派用场,也可以发泄对从
前没落王朝的愤恨。
官道转过一座大冈埠,进入林丘起伏的一处平阳,草
木葱郁,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山麓的空隙中,不时
出现一栋栋清净的庭园别墅,点缀在青翠的林野中。这一
带远不是陵墓地区,是洛阳大户豪门的避暑胜地。
三匹马缓缓而行,后面里余也有三匹马紧盯不舍。官
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于途,不易发觉有人跟踪。
柴峰仍是走在右侧,面带重忧,苦笑道:“两位还是
离开中原之地吧!至少也该远离中原暂避风头,不然哥们
难以安心……”
文吕豪迈地大笑,笑完道:“柴兄,蔡文昌绝不在暴力
下低头,天生一把贱骨头,长了一个江湖流浪命。哈哈!
咱们不怕黑旗令主,即使那可恶的黑道之霸爪牙遍天下或
有其它象无尽谷主一类狼狈为奸的同类相助,蔡某何所惧
哉?到洛阳之后;柴兄可取道北上京师,早早分手,免得
你重陷魔道而不可自拔。”
黑铁塔用马鞭向后一指,道:“瞧!前面有人闹事,快
走!看是否有插手捞黄金的机会?上次在七幻道的秘窟丢
了两匹马,马上金银一扫光,不弄些来压压钱囊,怎能在
洛阳城称大爷!”
“走!在洛阳的第一笔买卖,可不能马虎。”文昌
叫。三匹马向前疾行。
那是路旁山凹的一座风影清秀的宅园,依山建起三五
座亭台楼阁,映掩在花木之中,园门里的大院子假山
玲珑,花圃中奇花遍地。
他们去晚了一步。原来拥挤在园门的人群,在他们骑
到之前,纷纷上马行出官道,向洛阳方向呼啸着走了。马
上的骑士,一个个衣着华丽,身材伟岸,挂弓悬剑,不可
一世。
园门口,还有五个人楞楞地站在那儿发呆,五人中,
四个是青衣花甲老人,中间那人须发皆白了,满目皱纹,
泪眼模糊地合手抬头向天,不住喃喃低祷。
双方在官道和进入宅院的小径岔道口碰头,十余匹健
马的骑士瞥了三人一眼,旁若无人地呼啸而去。
文昌冷冷一笑,策马走上小径,道:“去看看,这些
家伙不是善类。”
黑铁塔却向柴峰挥手叫:“柴兄,咱们在此分手,也
许咱们在这儿暂宿一宵哩!”
文昌也勒住坐骑扭头道:“是啊!咱们在洛阳城有一
段日子逗留,随遇而安,可不能耽搁柴兄的返乡大计。我
兄弟不送了,柴兄珍重。”
举手一招,马儿向前疾行。
柴峰热泪盈眶颤声叫:“两位珍重,兄弟为你祝福,
后会有期。”他弹掉眼角泪水,仰天吸入一口气,加上一
鞭,马儿向洛阳绝尘飞驰消失在轻尘滚滚处。
两匹马到了园门,还没等下马,白须老人哀伤地闭上
了老眼,老泪挂下腮旁颤声道:“不要再迫了,何必做得
太绝?你们说先父在六十年前欠下府上白银千两,谁能置
信?小老儿生在这儿,也要死在这儿,不要用死来吓唬我
这入土一半的孤零老人。死,对小老儿来说,比任何字眼
更可亲,求求你们,让我安静地死在土生土长的地方,快
了,这栋宅院小老儿并不可惜,难道你们年轻人还等不及
么?”
文昌不再下马,大声问:“老丈,你是说,有人要谋
夺你的宅院?”
老人一愣,听口气不对哩!睁开无神老眼一看,穿着
打扮确实不同吗?失措地叫:“你……你们……”
“小可是路过的,想打扰老丈讨杯水喝。”
“两位是客官?”
“正是,打扰老丈了。”
“请进,请进。唉!数十年来,老朽皆乐意款待天南
地北路过这儿的过往客官,看来这种待客以慰寂寞的时
光,永远不会再来了。”
文昌下马,信口问:“刚才那些家伙是什么人?”
两名青衣老人接过缰绳,白须老人带客入园,踏上至
大宅的花径,一面道:“那是洛阳西关的富豪祝五爷的兄
弟们。”
“祝五爷又是什么人?”
“洛阳祝家,是河南郡九大家族之一,族人悉数全迁
至瑞南至洛河,西迄涧河,东、西五田。祝爷家族头人叫
祝瑞南,不但家有田产,他的祖父曾做了一任京官。他自
己在洛阳城内开了两间粮店,一间银楼,三间驮马行,一
间绸缎庄,他在两关的宅第附近,建了一座规模极大的武
馆,成为洛阳的首富鱼肉乡里胡作非为,上月初,他带了
一群无赖在附近游春,看中了小老儿这座庭园,起初派人
来说,愿以一百两银子买下,作为避暑别墅,小老儿自然
不肯。岂知他横了心,硬说先父在六十年前欠下他祝家白
银千两本利算不清,要小老儿用庭园抵还,日夕派人前来
吵闹要迫小老儿立契偿债………”
文昌哈哈大笑,道:“老丈,为何不告他一状?”
“唉,祝五爷交结官府,役使地痞流氓,我一个孤老
人,要告他不合自寻死路。”
“老丈尊姓?”
“小姓窦,也是河南世家,可是近百年来人丁衰落,
佛爷不长眼哪,可叹!”
“哈哈哈哈!”黑铁塔狂笑,笑完道:“佛?见鬼!
我姑姑做了一辈子佛门弟子我问她曾否见过佛没有?她却
直摇头。他娘的见鬼!假使世上的人都信佛成了和尚尼
姑,不但儿不曾有,孙子也耽误了不出三五十年,世上的
人不绝种才怪。不知是哪个王八旦,把这种混帐菩萨带来
咱们中土的?抓住他乌龟王八旦不到皮抽筋真算他娘的佛
眼有灵。”
文昌笑道:“大哥,如果被你姑姑听到你的谬论,不
剥了你才怪。你要问谁带这玩意儿来的可以走一趟白马
寺,天竺的僧人摄摩胜与竺法兰是也,目下他两人埋骨白
马寺,至今已有千余年,你想将他们剥皮抽筋,来不及
了。”
“两位小哥说这种话,罪过罪过,小老儿深信,善恶
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呵呵,报应之事,不管菩萨鬼神,老丈,不谈这些,
打扰宝宅一口茶水,这些天老丈可以看到祝五又受报。”
不久两人策马奔向洛阳,文昌认为,在这儿住宿一宵
并无必要,洛阳城通都大邑而易于藏身,今天得好好打听
洛阳城内到了些什么英雄豪杰,祝五爷的底细,也必须先
摸清,知已知彼,先探身道实有必要。
次日,两人穿了一身新,打扮得象两个豪门子弟,兰
夹缎外袄兰灯笼裤簿底子银花块靴,手中轻摇着马鞭,走
向西大街。昨天下午和晚间,两人花了一些银子准备一
切,已将机五爷的底摸清,存心亮名号来了。
近关西的一段,街左一间大门面挂了一块大招牌,上
面刻着五个漆金大字:“金谷绸缎庄。”
该店的门面不小,左右两张闭笼式的长柜,三面货架
摆着各式各样的续罗绸缎,十余名店伙,周旋在雇主间,
四处张罗不论是掌柜或伙计,态度都相当客气和友善,而
进出店门的人,绝大多数是上流人物。
两个人大摇大摆入了店门,两个小生立刻哈腰往里
请。一名店伙搓着手,躬身含笑问;“两位大爷玉趾光临
敝庄有幸,请问爷台想要些什么……”
文昌含笑点头,抢着道:“在下要买好几匹上好嘉定
缎,贵店……”
“大爷请放心就是,本店的嘉定缎,敢说足称洛阳第
一,不仅货色齐全,而且价格合理,童叟无欺。两位爷请
里面坐,小的听候吩咐。”
大主顾,里面设有台桌,店伙计会听候顾客的所嘱,
取来各种货色让顾客挑选。文昌两人神气的往里走,大刺
刺地坐落,接过小后生奉上的香茗,道:“贵店既称洛阳第
一,大概各种花色都有罗!”
店伙欠身答,“小店的川绸,都是派高手师傅专程赴
川选购的上好货色,保证是嘉定府的产品,大爷必定不会
失望。”
“好,先取两匹素色绸来瞧瞧。”
“是,大爷请稍候。”
“再来两匹白续……”
“来两匹细纱……”
“来两匹绵缎……”
一连串的吩咐,台桌上堆满了二三十匹花花绿绿的绸
缎,文昌仍在叫:“来两匹黄绫……来两匹黄缎……”
店伙计全都停止了活计,所有的顾客都宜了眼,全象
这儿好奇地张望,似乎认为这两位大爷要卖下达座店哩!
黑铁塔解下腰中的制裢,取出一张张金叶子,随意的
到另一张台桌上去。金叶子每张四四方方,重量是一两,
看样于,他的制裢大概总有三四百两左右。
听说要黄缎,店伙一悍,摇头道:“大爷明鉴,黄缎
是禁品,小店没有这种货色。”
掌柜的早已来了,欠身接口道:“爷台请原谅,小店
确是不敢贩买黄缎。
“哦!贵店倒是安份商号,没有也罢,贵店不是西安
祝瑞南的么?”文昌含有深意的问。
在洛阳,敢公然称叫祝五爷的大名的人极为罕见,只
称祝五爷而不名,或者称他的字,事实上祝五爷并不老,
仅四十出头。但他有财有势有福有禄,称公称爷称老又有
何不可?
掌柜的一听他口气极为托大,文昌的气度风雅也确象
一位王公大员的子弟,而且敢公然买黄缎,说不定是王爷
或大员巨公大员试他们的哩!立刻依然而惊,笑得更为卑
谦了,躬身道:“敝店乃是以殷实闻名的小号,敝店东瑞
爷的殷实诚恳,在本府有口皆碑,两位爷请放心。”
文昌谈淡一笑,改变话题道:“贵店的价格,该是公
道啦。”
“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大爷可以比价。”
“好,在下相信你的话,算算看,三十六匹各色绸缎
计银若干,并请贵店准备派人送货。”
“是大爷。”
掌柜的和所有的店伙,全部眼看黑铁塔在数金叶子,
不疑有他,当然以金银计算。那时银钞已成废物,制钱也
汉人要,市面上专用银,但禁令并未更改多少。宫府公布
市值,作为收兑的标准,一贯钞的面额,低银三厘,钱七
文,折银一分。事实上,市面不但钞票几乎绝迹,连制钱
也快要被淘汰。
掌柜的把算盘拨得克拉拉直响,店伙提高大嗓门报价
最后报出了数目,另一帐房先生奉上清单:“大爷请过
目,共价一千四百两。”
文昌接过清单,向黑铁塔问:“一千四百两可听清
了?”
“折金三百五十两,够了”黑铁塔大声答。
文昌向店伙道:“劳驾,派人到左首抬来在下的马
车,将货送上车。”又向掌柜道:“清单要三份。”
果然不错,店左首停了一匹双头大马车,车把式穿了
一身鲜明的黑绿箭腰带悬长剑,十分神气,马车挂青幔和
云纹柱的华丽官车,门眉上雕了两枝英蓉花,和挂四个触
目大字:陈留郡蔡。
只稍看一眼,便知开封府来的大员。陈留五姓中,蔡
家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唯一可疑的是,绸缎出产地中,
天下五处苏、川、松、嘉、湖,任何一处的产品到开封
都比到洛阳方便,也就是说,开封府的绸缎,都比洛阳便
宜。以嘉定来说,由于陕蜀路径难走,货色便由水路运抵武
昌府,再由陆路分运各地,到开封仍比洛阳近,嘉定绵缎
的价格、洛阳决不会比开封便宜。
但内行的掌柜和帐房,全部在柜内忙,伙计们谁也没
有看出毛病,一般劲往车里装。
整整装满一车,帐单也开出来了,文昌举手一挥,马
车沿大街往东奔了。金叶子全摆在桌子上店伙们不疑有
他,放心大胆地让马车开走,文昌哈哈的一笑,道:“把
货款点交,大哥。”
黑铁塔找来一张布帕,将金叶子一五一十往里丢,丢
的手法慢腾腾,他要等马车走了再动手。
“共三百八十五两,兄弟。”黑铁塔一面将金叶子包起
一面裂着大嘴说。
文昌站起,抓起包果道:“给他们。”
“好。”黑铁塔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一拉衣领,解
过外袄的绊扭,他的个儿雄壮,外袄又宽又大,腰带松松
的,显得腰大十围,胸背更粗更大,一面往下道:“一贯
钞抵银三座,你小子数吧!”
天!绊扭拉开,里面是数不清的银钞,一卷卷破破烂
烂,撤满了一地。
“大概够了,不够再用金子折算。”文昌若无其事地
接口。
这一手来得太突然,所有的店伙全惊呆了,官府虽说
公怖了银钞的折算率,那是嘉靖四年公布的,事实上银钞
早在市面上绝迹。这一堆废物不值半文钱,真正用来纳
税,官府的税吏也不收受。
“什么?你……”掌柜先生铁青着脸厉声问。
文昌谈淡一笑,抢着道:“给货款。怎么?你不相
信?”
“反了!反了!这……”帐户先生狂叫,却说不出话
来。
“好哇!阁下竟到本庄讨野火来了。”掌柜的撤掉长
衫,口吻竟有江湖味。
“怎么?你们不要?”文昌仍含笑问。
“好个不知死活的死囚……”掌柜的怒吼,急行而
上,去夺文昌包了金叶子包裹。
黑铁塔飞起几脚,将一大堆废钞踢得四散纷飞,叫
道:“好哇!狗东西有钱还不想要,对正货价已付,你这鸟
店不收大明宝钞,咱们到知府衙门说理去。”口中说理,
大拳头却不讲理,打得店伙们鬼叫连天。
文昌向左一闪,避开正面,右手包裹疾挥挥,“噗”
一声击中掌柜的胸口,奇快无比,近身相搏委实躲不开,掌
柜象被狂风所刮,飞退丈外,“砰”一声撞在货架上,货
架的绸缎布匹轰然纷坠。
“拒收大明宝钞,你还敢行凶?狗娘养的!”i昌笑
骂。
两人从里面打到前面,鬼哭神号,货架倒塌,店中大
乱,黑铁塔在前面开路,将两名店伙摔出店外人行道上,
奋起神力推动千斤大柜台,推出店外,站在街上大叫,
“他妈的,这家鸟店竞想抢顾客的金银,岂有此理,拆了
他的招牌。”
招牌太高,他拔出了丈二长鞭,“叭叭叭”一阵暴
响,招牌碎裂下坠。
文昌随后行出,亮声响纷纷走避的闲人叫:“这鸟店
可恶,欺侮顾客,快报官的快报……”
叫声中,两人撒腿便跑。
“捉强盗,捉……”店中嘶声狂叫。
两名大汉急急从人群中枪出,看了店中光景,大吼
声,顺手入怀掏出一枚钢镖,奔出正想向文昌的背影打
击,
蓦地,人群中出现一个灰衣中年人和一名少女,不约
而同伸脚一勾,两大汉一声惊叫,向前扑倒。中年人伸手
一拉,扣住了大汉的肩膀向上头,笑道:“兄台,怎么
啦?小心脚下。” ’
大汉“哼”了一声,软绵绵地象条病狗,等他恢复了
神智,中年人和少女都已失踪了。
中年人是方嵩,和女儿向东走,一面摇头笑道:“这
孩子,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在府城之中,他竞敢如此妄
为。”
姑娘娇笑道:“昨晚他在南关资民窑中鬼混,女儿便
知道他耍捣鬼了,这一手很绝,出其不意,计划周详,也
真亏了他”。
“他偷了西北镖局洛阳分局贵宾的马车,大概与长安
总局的神枪杨虎有不解之仇,洛阳高手云集,卧虎藏龙,
他如此妄为后果堪忧。”
“爹是指极乐僧,黑僵尸,四空圣尼,和冷蝎高
飞?”
“可怕的是七幻道已率爪牙赶到了,这恶道此行势在
必得,我们人弧势单,恐怕照顾不周,丫头带双剑,随时
准备出手,非必要不可露白骨阴阳剑和魁星笔。快走!”
洛阳大震,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城中公然劫夺,事
情闹大了。西北镖局洛阳分局也被牵入旋涡,店中贵宾的
车成运赃的工具,被夺置在东关外,跌入黄河里也洗不清
嫌疑,
文昌和黑铁塔并没住在城中,也没在南关的贫民窟逗
留,将金银和骗来的绸缎交给另时来拉的助手分配,他们
却隐身在西关附近。助手们的消息,每天两个时辰传一
次,特殊的消息不分时限临时送来。因此,他不但知道七
幻道极乐僧等人到了洛阳的消息,也知道府衙里的一些官
方动静。
黑铁塔亮长鞭砍金谷绸缎庄的招牌,敏感的江湖人已
经猜出他两人的真正身份了。
西关祝五爷的府第中,出现了忙乱的情况。
第二天申牌左右,天色将黑,满天晚霞,白天快过去
了黑夜即将来临。
文昌穿了一件月白长衫,里面穿了天兰色的轻装,未
经过易容,头上发结用青绸巾绍住,距着方步,大领飘
飘,象煞了一个豪门子弟,风华超绝,俊选出群。
黑铁塔打扮成一个驼背大汉,远远的在后跟着,专等
天黑之后,听文昌的招呼方行会合。
祝五爷的府第在西关的西南角,远离繁华区,西关的
西北角,是贩卖牲口的骡马市。西南角偏僻些,都是近郊
的富豪住宅所在地。
祝五爷的府第崇楼处处,大厦连云,三座大阁气势万
千,巨大的门楼几乎敢和封疆大史的府第比美。也难怪,他
父亲位任三品京官,准许再筑五间七架的厅堂。三间三架
的大门,巨大的黑油漆环也代表了主人的身份。门外是石
阶,两侧设石鼓,有石通道通向门前大广场,端正壮
观。
广场的右侧,有一座不太著名的法云寺,三殿并立,
并不宏伟。但寺后却又是一番景象,两栋砖屋之后,是一
座大广场。砖屋是练功房,广场是练武坊、沙包、梅花
椿,石憎,石鼓、箭道、马场、兵刀架、暗器坑,一应俱
全。有一座厅堂与寺门并列,这就是祝五爷的武馆,法云
寺有名知客僧,说是正身少林的和尚,也应聘为武馆的
师父,但所有教师爷,并不住在武馆,有些有自己的家,
有些住在祝五爷府中,每天五更初,教师们和练武的子弟
陆续到齐,乱轰轰闹上一阵,天亮又各奔前程。晚上则入
暮不久,人又再次聚集,要到二更初方歇。
文昌踏着落日余辉,踏入祝五爷的广场,略一流览,
信步向练武场走去,练武场并末建有围场,任何对练武有
兴趣的人,都可到场于附近参观,祝五爷就希望有人看看
他的实力。
黑铁塔在后二三十丈跟进,也向练武场走去。
祝家的子弟们,已陆续到齐,晚间不练马术,所以练
场只有人声而无马嘶,一些有关子弟,已经练武场外侧三
三两两站在那儿等候看热闹。
祝府的右侧院院门“吱嘎嘎”怪音,向内拉开了。
“唔!是特造的防盗门。”文昌心中自语。
门发异响,一是表示门沉重而紧,二是夜间不常开
启,只稍有人进入,必会惊醒看门的人,有防盛的功效,
院墙高有二文余,上面有复盖,不易攀登,普通三流江湖
人只好在弄开院门上设法,必定失风。
院门开处,出来一大群人,两个三十来岁穿了绵绡箭
衣的中年人领先;三个敞开胸襟露出毛茸茸胸膛,年约四
十出头的教师爷后跟,之后是一群年青子弟,雄赳赳气昂
昂,沿广场旁小径走向练武场。
文昌轻靠身旁一名看热闹的壮汉的肩膀,问:“老
兄,这些是什么人?”
壮汉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道:“咦!老弟,你竞不
认识他们。”
“在下初来贵地,信步看看夜景,故而不知,老兄指
教。”
“哦!难怪,瞧,前面那两个王八旦,左面是祝六那
小狗,右面长了一张大嘴的是祝七,两人的拳脚了得,花
刀舞得泼水不入,去参加武试落第,却会鱼肉乡里称雄霸
道。”壮汉的口气满含愤怒,大概已认定文昌是外地人。
“后面三个好汉,定是教师爷啦。”
“不错,而且兼做看门狗,如果没有他们助封为虐,
祝家也不会如此嚣张,瞧左面,一阵风武秀,也是西北镖
局的镖师,中间那家伙脸上长了五个永不会好的金钱癣,
所以叫做金钱豹宿镇。右面那人个儿最高最壮,臂力千
斤,可以力击奔牛,也是凶横霸道,是教师们中的第一高
手,叫镇中原吴勇。后面那些小狗,全是祝家庄的无赖子
弟,洛阳城的狐鼠。”
“多承指教,谢谢。咦!怎么有女人?”
原来另一座侧院门,出现了三个少女,一高两矮,高
壮头包帏帕,身穿鸦青丝小梅花夹缎劲装,曲线玲珑。眉
目如画,手持一把连鞘长剑,步履轻盈。另两人梳高项
髻,穿水湖绿春衫,长裙,是侍女,只有十四五岁。
壮汉裂嘴笑了。道:“那是祝五的千金祝素蓉,倒是一
个好女人,只是太过骄横,相当不讲理。咱们这些来看热
闹的人,谁愿看那小狗们献宝?全是看女人来的,还有好
些祝家的大闺女哩!等会儿可能都会来!如果不是在练
武场,在别的地方怎么有大闺女看?”
文昌心中一动,恶毒的妙计涌上心头。
教师爷们在武馆里呆了片刻,不久又重新外出,除了
先前三人之外,共有八人之多,各处赶来的子弟,也先后在
馆旁一块草地上聚着,十二名少女中,以祝素蓉最为出
色。
看热闹的人,在外侧一面堆成了一座十来丈长的肉屏
风,距草坪约有五六丈,谁也不敢太过于接近。
日影仍未落下西山,但黑铁塔看闲人不少,不再顾
忌,渐渐挤向文昌的身边。
教师爷在北首叉腰一站,镇中原大踏步走出,叫:
“大家过来,听我解说练六合拳的心诀。”
男左女右,所有的子弟在前面半弧排开。
十二名少女中,有一个大概脚下失闪,打一路鲍,不
由惊叫一声。
观众中,突然有人发出哄笑。
镇中原怪眼一翻,阴沉沉的向观众走来,观众人声骤
止,有人吃惊的往外退。所有的目光向这儿瞧,看镇中原的
脸色,使知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镇中原狠狠地叫道:“那一个杂种在笑?给我滚
出来!”他的目光象两把利刀,射向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心中一虚,突然扭头便跑,但后面有人,一时
不易挤出,镇中原冷哼一声,虎跳而出,一把抓住年轻人
往回拖,年轻人尖叫:“吴师父,我……我是无……无意
的……”
镇中原用拳头作为答复,“平叭叭”三记重击,把年
轻人击倒在地,杀猪般狂叫哀号,口鼻出血挣扎难起。镇
中原再加上一脚,将年轻人踢得连滚三圈,冷笑道:“打
折你他妈的狗腿拔出你的舌头。”他的后两句,是向其他
观众说的,蓦地。他怪眼又翻,目光落在文昌的脸上,文
昌正向他含笑注视。所有的观众都惊慌害怕,只有文昌却
泛上古怪的笑容,难怪他有气。正想发作,另一个师父向
这儿叫:“吴师父算啦!不必同这些村夫俗汉耽误咱们的
事。”
镇中原乘机下台,他发觉文昌并不怕他,看穿着打
扮,和那俊逸超人的神采,也不像是低三下四的人,大概
来头不小,只好罢休,再瞪了文昌一眼,然后极不情愿地
往回走,回到先前的地方,仍狠狠地回头瞪了文昌一
眼。
他的举动,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十二个少女的目光,
也向文昌集中。文昌站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不怀好意
的向祝姑娘颌首一笑,祝姑娘心中一跳,没来由的红潮上
颊,文昌那玉树临风的俊逸身影,在这一笑之下进入了她
的芳心。
镇中原用一声咳嗽清扫了喉咙,用大嗓门叫:“所谓
六合,指的是上下四方,咳!六合拳,就是可以攻向上下
四方的拳,这种拳,是……咳!是内家拳的一种,咳!
但与武当内家拳不同。说起内家拳,咳!不仅是指
借力打力以四两泼千斤,咳!首先,必须说练气,所
谓练气咳!不先谈练气想谈六合拳,是含本逐未,没有
用。谈练气,必须……咳I必须……先知道咳光知!
道练武的八大戒条,第一,不争强斗狠,好勇斗狠。
第二咳!是……是不欺师灭祖,脚跨两门。第三,不欺
压良善,为非作歹,咳!第四……第四……”
对面子弟之中,有个小家伙突然怪声怪气,学他一句
一咳地道:“第四,咳!才是不欺压良善,咳!师父上次
说的。”
“闭嘴!谁要你插嘴?欺师灭祖大不敬。”镇中原老
丑成怒地叫,脸红脖粗十分难看。
“是师父,闭嘴就闭嘴,咳!”小家伙耸耸肩说。
“我说到那儿了?”镇中原问。
文昌用手一触黑铁塔的手,黑铁塔一声怪笑,道:
“说到第四,咳!第三是不欺压良善,咳!为非作歹,不
知道这条是第三条呢,咳!抑或是第四?”
所有的人全都大吃一惊,竞有人敢故意地搭腔,还了
得?
果然,镇中原无名火起,疾冲而止,本想立即动手,
但看了黑铁塔山一般巨大强壮的身材,有点心惊,叉手一
站怒叫道:“狗东西!你在我镇中原吴勇面前……”
“什么?你说什么?”黑铁塔也不甘示弱地回敬,接
着骂:“你这狗杂种咀里教人不好勇斗狠,不欺压良
善,却在这里作威作福,你他妈的一个三流小混混,竟叫
做镇中原,狂妄已极。我黑铁塔天不怕地不怕,长鞭无
敌,也不敢叫镇中原,你只王八蛋岂不连我也镇?范大爷
也是中原人,呸!废了你这王八蛋!”
他报出名号,八个教师爷中有三个知道这名号,同时
惊叫,齐向前抢急叫道:“吴师父,不可妄……”
可是晚了,黑铁塔已经动手了,招出“鬼王泼扇”猛抽
阴阳耳光,镇中原也不弱,“崩云奔月”格开来掌,右掌
如风“黑虎偷心”切入当胸捣出。
黑铁塔左手一翻,闪电似勾住对方的大拳头,旋身带
出,右肩凶猛地猛顶,恰好撞中对方的胸前锁骨。
“哎……”镇中原狂叫,挫身踉跄急退。黑铁塔
得理不让人,如影附形抢进,劈胸“砰砰”捣出两拳,镇
中原“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坐倒,黑铁塔再抢
进,抓起镇中原双脚,一声大吼,飞旋三圈,唱声
“滚”!镇中原飞旋而出,砸向抢来的三个师父。
“好哇!你们全得滚蛋!”黑铁塔怒吼,冲向惊叫着
涌来的一群年青子弟,掌拍拳飞,手脚俱来,如同虎入羊
群。这些三脚猫怎禁得一击?他们的王师父一照面便倒
了,后果不问可知,只听鬼叫连天,人群四散。
黑铁塔冲开人群,扑向十二名少女,吼声如雷:“你
们这些抛头露面的小母货,抓两个做押寨夫人正好。”
少女们四面狂奔,跌跌撞撞狼狈已极。
祝素蓉自传有剑在手,拔出长剑截出叫:“狂徒,看
剑!”招出“织女投梭”,居然甚有份量,三道剑影连续
疚点,急步挺进。
黑铁塔一声长笑,绕过一例,连闪两剑,已将方位换
了。第三剑他不再让,一掌拍出叫:“哈哈!你这泼货,
正妙,妙,丢剑!”
“叭”一声暴响,姑娘的剑向外荡,空门大开,黑铁
塔的大手已从中突入,快抓住她的胸衣了。
她除了急退之外。已无还手或闪让的机会了。
退了丈余,黑铁塔似乎愈迫愈近,她的剑毫无用处,
只稍拂出一剑,准被对方的大手毫不在意的拍开。黑铁塔
凶猛狞笑的面容,似乎已迫近她的胸前了,她惊得粉面泛
青,手膀快软了。
正危急间,黑铁塔一把扣住她的剑身,欺近伸手便
抓,怪叫道:“手到擒来,哈哈哈………”
“完了!我……”她心胆俱裂的想,向后便倒。
蓦地,人影一闪,文昌到了,一把挽住向后带,连攻
三掌叫:“恶贼大胆,住手!”
“啪啪啪”三击暴响,他和黑铁塔接了三掌,人影乍
分。
黑铁塔一声长啸,拔出长鞭吼道:“好小子,毙了
你。”
“唰唰唰”连抽三鞭,
文昌挽起祝姑娘撒腿便跑,一面狂叫:“强盗杀人行
凶,救命哪!救命!”
他夹着祝素蓉,素蓉心惊胆跳的抱住他的肩颈,冲出
人丛狂奔,消失在黄昏的西关。
黑铁塔急起狂追,三五起落也不见了。
练武场中鬼哭神号,受伤的人号声雷动,祝府里的人
追出,行凶的人和祝府的金枝已经不见踪迹。
祝府大乱,高手四周搜索,但二更左右,有人发现大
门上有人寄刀留柬。
一封大红拜帖送到祝五爷手中,里面写着:“准备黄
金百两,赎令援一命,详情不日示告,亡命客蔡文昌。”
第二天拜帖又送来了。上面写道:“今晚三更,速派
两人带黄金百两,至邙山顶灵帝陵赎令援。不许多带一
人,不许报官,不然汝将后悔无及。亡命客蔡文昌”。
天未入黑,高手先后离开洛阳。祝五爷不是省油灯,
他愿意花黄金万两,购买蔡文昌的人头由西北镖局的洛阳
分局主神弹子田思恩持大局,暗中用重金请出七幻道等一
群恶魔,还有不少了不起的英雄,从四面八方赶向邙山灵
帝陵,重重埋伏,志在必得。
另两个带着两包假黄金的人。在初更时分启程,一步
步向山顶上走。
七幻道带着一群爪牙,从东面上清宫方向悄然掩去,
一面对身旁的极乐僧和黑僵尸道:“这小狗端的精灵过
人,诡计多端,贫道料定昨晚他定然到祝五爷的银楼下
手,却白等了一夜,哼今晚再让他逃脱,咱们白活了。”
极乐僧苦笑道:“他一个初出道的江湖小贼,便令咱
们这些武林绝顶高手疲于奔命,即便毙了他,咱们的脸上
也不够光采,不知是那一个王八蛋调教出来的弟子,和尚
我真想铲了他的师门,方消心头之恨。”
黑僵尸泄气地道:“但愿他不是不归谷人,不然祸患
无穷。”
极乐僧切齿叫道:“贫僧一生中,第一次被人迫得跳
水而逃,这奇耻大辱,刻骨铭心,我将游说江湖同道,不
毁去不归谷此恨难消。”
蓦地,右方一座坟园中,突然传出一声轻笑,入耳清
笑,如在耳畔发声。
二十余名高手大吃一惊,立刻四散,以奇快的身法包
围了坟园,搜了好半天,却一无所见,夜风萧萧,繁星满
天,坟园鬼影俱无。 唯一可疑之处,是在一株古柏嗅到了一
丝兰似的幽香。
文昌夹了祝姑娘,夜色已浓,他夹着人抄小巷回到他
藏身之处。那是一座不起眼的荒园园中有一度半塌了的二
层高楼,楼主早已不知去向了,是这一带有名的鬼屋,附
三十丈外内没有居民,孤零零地,白天也令人感到阴森森
鬼气冲天。
二楼一间内屋中,四面密封,里面已经整理得换然一
新,与外面荒凉死寂的景况,成了强烈的对比。
室内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几,清洁而简单,一座烛台
上插了一枝烛,光照全室。文昌将花容失色的祝素蓉放在
床上,自己砌了两杯茶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品着茶笑道:
“姑娘,不必害怕,先定下神安下心,在这儿,除了你自
找麻烦外,没有人会伤害你。”
祝姑娘惊魂渐定,新的恐惧又爬上她的心坎,骇然
问:“你带我到这儿,有何用意?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卧室,哈哈!你一个大闺女,到了一个独
身男人的卧室中,你自己去想吧,’不难想象出用意所
在。”他站起端着另一杯茶,走近床沿。
姑娘往床里惊骇地躲避,惊荒地叫:“不!不!你不
能……你不能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文昌扶住她拉出,凶狠地叫:“没有人会欺负你,除
非你自取其辱。”他扣住她的下颌,映着烛光瞧了瞧,又
道:“不错,倒有八分姿色。你爹鱼肉乡里巧取豪夺,挣
来万贯家财,当然可以教养出你这种娇滴滴的出众美丽淑
女。”
他将茶递给她,在床沿坐下,又道:“听说你为人娇
横,倒也能洁身自好,在下不想糟塌你。坐到桌上去,桌
上有文房四宝,写一封手书,叫你爹拿百两黄金赎回你的
自由。”
“你……你不会伤害我么”姑娘畏怯地问。”
“假使要伤害你,用不着征求你的同意,也用不着回
答你任何诺言了,别噜苏,快!”
“不!我必须要你亲口许诺。”姑娘缩回床内说。
“什么人?”外面突然响起黑铁塔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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