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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凌空飞燕(20)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an 12 17:52:25 2000), 转信
凌风飞燕 作者:云中岳
20
鹦鹉洲是一座十里长的大洲,地近汉阳府。中间隔了一
条汊流,称里河,河岸就是城根。
这里,是洞庭上江来的木排集散地,临江一面与里河,泊
有上千上万的木排,每一长排上皆建了木屋。
那些三湘上江的伐木人就住在排上。
由于人数多,三湘子弟也好武成风,伐木人全是必须与
苗蛮猛兽玩命的山野狂夫,不但团结,而且好勇斗狠,因此
有人称他们为排帮。
像青龙帮、太极堂等等江湖黑道帮派,也不敢招惹这些
三湘子弟。
洲上有两座小村落。
每村有三二十户人家。
弥衡庙在洲心的小村西首,站在洲上可以看到对岸的汉
阳城。
向东南望,隔江的武昌府城历历在目,龟山蛇山隔江对
峙,扼住滚滚洪流向东狂泻的大江。
午初,小小的弥衡庙附近。已经涌集了好几百人。
有一半是闻风而来看风色的武林豪客江湖好汉,有一半
是好奇前来看热闹的三湘子弟——排帮的人。
晁凌风到底是何来路?
这是所有的人,最感兴趣的话题,所有的人都向那些自
称消息灵通的人打听。
午正前一刻,一条小舟泊上了洲东下游的滩岸。
晁凌风跳上岸。接着下来了七个垂头丧气的人,气色一
个比一个差,真像斗败了的公鸡,更像一群被牵上法场的死
囚。
“跟我来。”晁凌风向七个俘虏沉声说:“诸位如果打主意
逃走,认为一哄而散定可脱身,不妨试试看。也许你们可以
逃掉三两个,但逃掉并不等于是幸运。”
“你尽管说大话吧!”一名中年俘虏咬牙说。
“晁某从不说大话唬人。”晁凌风冷冷一笑:“武当的点穴
术内家拳剑独步武林,紫霄散仙玄真,是武当紫霄宫三老之
一。但他如果能解得了在下所施的禁制,在下也不会与他直
接打交道了。闲话交代清楚,走吧!”
距小村足有四里地,没有路,全是芦苇与及腰的荒草,往
里走里余,才看到广阔的及膝野草地。
刚进入草地二十余步,对面草丛中连续升起九个高大的
劝装人影。
晁凌风的记性极佳,过目不忘,首先便认出一个人:葛
天龙。
另一位年轻人脸色苍黄,似有病容,但五官端立,一双
虎目更是精光四射,一点也不像个病鬼,留了八字胡,眉毛
似乎特别粗而带苍褐的不健康色泽,佩了一把狭锋刀,是唯
一没穿劲装的人。
他的外袄内似乎隐藏着贴身暗带的短兵刃,气色与蕴藏
的骠悍气势完全不同。
另七人一色黑劲装,一式长剑,同样的黑巾包头。
七个人身材、外形、穿章打扮,几乎完全相同。像是化
身,不同的是相貌而已,年岁皆在三十上下,阴森的神情与
阴森冷厉的眼神相当慑人。
九个人弧形排开列阵。迎面挡住去路。
“是你呀?”晁凌风泰然自若止步:“一定又在打算玩弄阴
谋诡计,我看透你了,你耍不出什么花样来的,还是免了的
好。”
“用不着玩弄阴谋了,阁下。”葛天龙狞笑。
“真的呀?”
“半点不假。咱们唯一可做的事,是救出被你掳走劫持的
朋友,尽快杀掉你,你不知道你已经是神憎鬼厌,侠义道的
公敌吗?”
“唔!说得好,公敌!”晁凌风鼓掌三下表示高兴:“看来,
我想否认也不可能了。”
“你否认也没有用。”
“我知道,一点用也没有。所以,我不打算再和你们这些
人多说半句理。现在,有什么门道,你就摆出来吧!有人肯
亮名号吗?”
“无此必要,阁下。”
“我知道你们不敢亮名号,怕在下日后指名报复。你瞧你
那位同伴,连易容都用上了,他这张病鬼面孔,易得毫不传
神,一看就知道是假面孔。”
“搬开武林公义不谈,在私人恩怨方面,在下也有找你决
算的正当理由。”葛天龙一面将左手的爪套戴上.一面向前接
近:“我承认你的武功比我高明,不介意咱们倚多为胜吧?”
“你他娘的有屁的武林公义。”晁凌风笑骂;“北校场你们
三十二个人,在下也不介意.你何必臭美?至少你倒还像个
人样,敢公然承认自己武功差劲,所以我对你颇有好感,当
然不介意你们九个人众打群殴啦!”
“那你就认命吧!阁下。”
一声剑吟,长剑出鞘,剑向前一挥,七名剑手几乎同时
向前疾掠。
脚下步伐如一,半途拔剑的速度与手法如一,七个人的
外露神情如一。
那位化了装易了容的人,则与葛天龙分向左右超越、绕
走,刀出捎脚下奇快,原来是要抄后路形成合围。
半弧形的剑阵乍合,蓦地风吼雷鸣,剑光激射,七支剑
向中间一点聚合。
这瞬间,六个人的左手,闪电似的搭在左邻的同伴右肩
上。最左首的人,左手则搭在自己的剑把上,有如双手运剑。
剑光的亮度倍增,风吼雷鸣声倍增。
晁凌风一声长啸,人化轻烟,突然在剑尖汇聚的前一刹
那消失了,是从中间的人头顶上空飞跃而过的。
太快了,七名剑手即使看到了,也无法变相袭击。
他先前站立处,野草折断、飞散,八尺方圆内,凌厉无
匹的剑气发出可伯的劲流,把狂风也无法吹折的野草,绞碎
成细屑向四方飘散。
剑阵再神奥,也奈何不了逸走的人。
他远出四丈外,朗然飘落疾转回身,看到了七剑汇聚的
可怕景象,感到心中暗惊。幸好自己不逞强,不向后退而向
上方走避。七人聚剑气一击,他真禁受不起。
“好!”他脱口叫:“比武当的天罡剑阵更具威力,你们的
导劲聚力术委实炉火纯青,但缺乏天罡剑阵的神奥,无奈我
何。”
“哈哈!至少,一照面咱们就把人救到手了。”葛天龙得
意地狂笑。
“诸位!还不快走?”化装易容的人向七名俘虏挥手高叫。
“要是能走,咱们早就走了。”那位先前与晁凌风打交道
的人苦笑,没有走的意思:“你们如果把晁小辈看成笨蛋,那
你们一定是笨蛋中的笨蛋。”
“你是说……”
“咱们被制了经脉,气海无法汇聚先天真气。”
“何穴被制?”
“不是制穴,是制脉。”
“别怕,紫霄散仙、景大侠、游僧几位前辈,都是行家中
的行家。”
“晁小辈早就知道了。”
“别听他唬人的大话,快走,咱们掩护你们。”
“好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七名俘虏撒腿便跑,基本功夫仍在。
“好走!诸位。”远处的晁凌风大声送客,一面徐徐后退,
避免陷入向他迈进的剑阵内:“你们已经选择了死路,后会无
期,哈哈……”
长笑声中,冲上的七支剑再次攻击落空,他已远出剑阵
右侧五六丈外,徐徐绕走。
葛天龙与那位化装易容的人,也截错了相反的方向,不
敢从剑阵中穿越。改从外侧兜截,相当辛苦而收效有限,无
法跟上晁凌风绕走的速度。
七支剑不敢分散,根本不可能行动一致,剑阵变换不够
灵活。再神奇的阵势,也奈何不了不入阵的人。
“你们怎么这样愚蠢?”绕走中的晁凌风语声震耳欲聋:
“就凭你们几个人,就能在这种空旷的地方围住我?我可怜你
们。”
七支剑反而被引诱得乱了阵脚,加快的移动,也加快消
耗体力。
葛天龙两个人在阵外堵截,也白费心机。
“我明白了。”晃凌风脚下逐渐加快:“你们想缠住我,不
让我赴约,真是妙想天开愚不可及。时候不早,少陪。”
人影似逸电流光,贴草梢向西冉冉飞腾而逝。
—接近洲中心,便有树丛生长,人一进入里面,便形影俱
消。
九个人全力狂追,追过旷野,追入树林。
葛天龙的轻功最高明,但不敢放胆狂迫,明知武功比晁
凌风相差远甚,怎敢远超在前面冒险?
在晁凌风朦胧的身影隐入树林之后,葛天龙发出一声长
啸。
晁凌风当然也听得到啸声,甚至知道啸声是葛天龙所发,
知道啸声的含义。
他刚向右一折,隐伏在一堆灌木丛下,西面己传出穿枝
拔草的簌簌声响,虽然无法看到,听声息便知有人现身窜走,
而且人数不少。
终于,他看到从四五丈外急速窜过的一个人影,看不清
面貌,乍隐乍现,一瞥即逝,身法极为灵活快速。
“这些人情急,要不顾一切截击了。”他想。
他用不着从这一面接近弥衡庙,犯不着和这些人死缠不
休。
葛天龙九个人,距最近的树丛还有二三十步,树丛一线
已先后窜出十一个人。
“咦!你们没把人拦住?”葛天龙身形加快,掠近向出现
的人急问。
“没看到有人呀?”一位年约花甲的老人不胜惊讶:“葛贤
侄,你发信号要咱们急速拦截,咱们应声现身,并没看到有
人选过来呀。”
“糟!这小辈身法太快,神乎其神,一定窜走了。”葛天
龙顿足懊丧不已;“咱们失败了,赶快到弥衡庙布伏,不除掉
他,将是心腹大患。”
共有二十人之多,实力空前雄厚,不再在原地逗留.匆
匆向西急走。
走了百余步,合而又分。
葛天龙与那位化装易容的人,带了七名剑手向南面的小
径绕走。
小径是通向另一座小村的道路,两侧长满了茂草与灌木
丛,在这种地方。没有列阵回旋的空间。
“晁小狗愈来愈精明,咱们实在对付不了他。”葛天龙向
化装易容的人发牢骚:“把希望寄托在咱们这些人身上,注定
了失败的命运,他们老一辈的人,真该挺身而出群策群力除
掉他的。”
“葛兄。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化装易容的人苦笑:“老
一辈的人诸多顾忌。时机未臻成熟,他们不便出面。以这次
的事来说,如果晁小狗不中圈套激起公愤,景大侠那些老一
辈的人,还不愿出头呢!”
“老一辈的人锐气已尽,真该让年轻的新秀闯出十番事业
的。但他们又不肯放弃声望恋栈不去,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是怎么一回事。刀头面血出生入死,没有冲劲勇气是不行的
呀。他们上了年纪,冲劲和勇气都日渐消沉,办起事来畏首
畏尾,实在让人泄气。像晁小辈的事,只要景大侠抓住任何
一点理由出面问罪,晁小辈必定成为众手所指的败类,哪有
他容身之地?”
“景大侠不是已经出头了吗?”
“哼!目下言之过早。”
“我认为已成定局。”
“咱们走着瞧,希望不要让我不幸而言中。”葛天龙悻悻
地说:“我准备在火上添油,促成其事。”
“你有何打算?”
“随机应变呀!毕竟我是年轻新秀中,颇具份量的人,至
少我的话就比晁小辈够份量。”
后面鱼贯而行的七剑手,一直就闷声不响埋头赶路,似
乎也没留意葛天龙两人的谈话内容。
走在最后的人忽略了身后,即使留意了也毫无用处,后
面跟来的晁凌风真像个无质有形的鬼魂,无声无息地到了那
人身后。
经过了多次受到众打群殴之后,晁凌风已经不把这些所
谓侠义门人当作英雄看待。
英雄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天大的事一身当。
而这些人……简直就是毫无道义,毫无英雄气慨的下三
滥混混,他当然不愿用光明正大的英雄气概与这些人打交道。
他伸手指轻触那人的右耳轮,那人本能地急速扭头回顾,
反应出乎本能,不需要经过大脑思索指挥。
刚扭转头,刚看到人影,后背便挨了一记力道恰到好处
的一击,咽喉也被勒住了,身躯也离地。
前面的人,竟然不知道同伴少了一个,依然神气地往前
走。
口口 口口 口口
弥衡庙小得可怜,两进小殿堂,后面住了两个穷庙祝。自
己种些菜蔬过苦日子,一年到头,没有几个香客来烧两炷香,
绝大多数的人,不知道这位称神的弥衡是老几,所以收不到
香火钱。
庙前的广场倒还广阔,本来就是村民们活动的中心,孩
子们的游乐场。
附近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那些粗犷的放排三湘子弟,
嗓门似乎特别大,浓浓的乡音理语,连武昌各府的人都很难
听得懂。
他们坐在北首,有些在村中走动,随时光的飞逝,紧张
的气氛也逐渐浓厚。
前殿内,以冷剑为首的二十余位高手名宿,正在郑重地
商量对策。
殿外,也有二十余位侠义英雄,三两成群七嘴八舌,谈
论有关晁凌风的传闻。
七个逃得性命的俘虏出现时,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看热闹的江湖群豪中,有些认得这七位仁兄的人,不约
而同发出惊讶的叫声。
“他们脱险了……”有人高声大叫。
以冷剑为首的人共有四十位之多,兴奋地迎入这七位可
怜虫。
七个人没有什么好说的,有些住在客栈,有些寄住在朋
友家中,被晁凌风悄然潜入袭击,擒住囚禁在城南长街的一
座民宅内,如此而已。
听完了众人的叙述,冷剑楞住了。
“葛兄,令郎怎么带人抢救这几位朋友?”冷剑脸色不正
常,向又高又壮的西极神熊讶然问:“这岂不是火上加油吗?
晁凌风本来就要把他们送来的。”
“景老哥,如果让他大模大样送来,咱们今后还用混,还
用叫字号吗?”西极神熊嗓门大得像打雷:“对付这种胆大包
天的狂妄小辈,实在用不着太宠他的,唯一的办法是杀杀他
的傲气,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不错。”天地一笔随声附和:“他把天罡庄主押到客栈示
威,眼中哪有咱们这些人在?再任由他猖狂,日后将出现另
一个为祸天下的天绝谷主。”
夜游神陆光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一双有紫棱的大眼,出
现含怒的光芒。
“起初是三十余位好朋友北校场黎明围攻,然后是在约会
地点附近抢救被押送来的朋友。”夜游神有掩不住的失望:
“看来,咱们这些人真够光彩的。”
“陆兄,你这样说就不公平了。”四海游龙大声抗议;“兄
弟到北校场找他,原意是与他理论的,他根本不加理睬,而
且抢先动手行凶,在场的朋友,都可以作证。他胆敢四出掳
人,咱们为何不能救人?”
“对,对……”有不少人跟着起哄。
“我们等他来,就是要听他的解释……”
“你算了吧!陆兄。”天地一笔冷笑:“连游僧昙本大师那
么好修养的人,与他讲理时也弄了个灰头土脸,和这种强横
无礼的猖狂小辈打交道,你还寄望有什么奇迹发生?”
“诸位先不必争论……”冷剑急急出声阻止。
“景老哥,已经骑上了虎背,你就不必二心两意了。”西
极神熊沉声抢着说:“你老哥再不下决断,恐怕跟随你的朋友
就没有几个了。”
“咦!葛兄之意……”
“景老哥,你还不明白吗?”中州老槐庄定一刀徐国良苦
笑:“赶来武昌助拳的好朋友们,到底有多少前来宾阳客店与
你我共进退的?”
“这……”冷剑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他们大多数改与妙手空空柏老哥取得连络和谅解,他们
愿意追随柏老哥与天绝谷周旋。今天在座的三四十位朋友,最
少也有一半人心里明白,他们对你我的稳健作风不以为然,你
我这种君子作风实在所冒的风险太大。”
“不瞒景老哥说,你这种等贼上门讲理的作风,兄弟委实
不敢苟同。”西极神熊诚恳地说:“妙手空空柏老哥就十分积
极,他在暗中布网,制造有利情势与时机,所以兄弟赞成他
的作法。景老哥,你如果再不改弦易辙,恐怕真会被天绝谷
所消灭,道消魔长,不堪设想。”
你一句我一句,冷剑听得心乱如麻。
众人正在辩论,却被紫霄散仙的一声叹息所吸引。
“贫道无能为力。”紫霄散仙向已经检查过的七个人说:
“贫道只知道任督两脉确有异象,但无法知道原因。任督两脉,
是玄门弟子员精谙的经脉,贫道居然找不出变异的原因,实
在惭愧。”
“这……这这……”一位仁兄脸都急白了:“仙长,咱……
咱们岂不是绝……绝望了?”
“抱歉,贫道无法回答。”
“会不会是晁小辈唬人的?”另一位仁兄似乎还有希望,希
望老道走眼。
“施主全身用不上劲,就是最好的证明。气海丹田似无损
象,但真气不聚神不动,还不够明白吗?贫道学艺不精,不
知道这是何种手法所制,无能为力。”
“老天!我……我……”一位虬须中年人绝望地叫:“我
要回去找晁小辈,我……”
“你们明知救不了我们,为何要在半途抢救?天老爷!你
们到底在杀我们呢,抑或是真想救我们?”那位瘦得像干猴的
人厉叫:“葛天龙呢?我要听他怎么说,我……”
“你给我闭嘴!”西极神熊沉叱:“只有杀错人,哪有救错
人的道理?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我给你检查检查,天下间哪
有解不了的神奥制脉手法?哼!”
紫霄散仙冷冷一笑,退至一旁袖手旁观。
西极神熊出身崆峒门下。而崆峒也是玄门弟子,历史比
武当早了千余年,源远流长,门下弟子骄傲自负势难避免。
神熊排名在紫霄之下,本来就耿耿于心,这时有机会表
现自己,岂肯放弃?
检查再检查,不久,西极神熊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也
许是运气过度,也可能是又羞又急所致。
而被检查的七个人,更是吃尽了苦头,一个个浑身抽箔,
冷汗彻体,强忍痛楚不住呻吟。
终于,西极神熊颓然罢手。
“怎样?”那位虬须中年人大声问。
“不知道。”西极神熊恼羞成怒:“等会儿晁小辈要来的,
急什么?”
“葛前辈,如果他不来呢?”
“他约定了的,怎能不来?哼2”
“你们在半途拦截他,他有不来的正大理由。”
“胡说!哼!”
“他如果不来呢?”
“你又是不他,怎知他不来?”
“好,我等他。”虬须中年人咬牙说:“令郎葛天龙已经保
证我们七人的安全,在下等令郎的保证,北校场袭击,是前
辈的次公子葛天刚兄要我去的……”
“你一点也不像个英雄好汉。”西极神熊冒火了:“如果贪
生怕死,你为何不回家种庄稼抱孩子,何必在江湖玩命称雄?
哼!”
起了内哄,不是好现象,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劝解,闹哄
哄难以收拾。
外面,突然起了骚动。
“午正!”有人大叫:“晁凌风来了,晁凌风……”呼叫声
解除了府内的困境。
众人急急抢出,在庙门外列阵。
口口 口口 口口
晁凌风堂堂正正出现在天下群雄面前。
举目四顾,他大感惊讶,怎么来了这许多人?是谁放出
的风声?
这些人,除了庙外的侠义群雄怀有敌意之外,其他三方
数百双眼睛,看出几乎全部涌现友好的神倩,从欢呼声中,也
让他感到温暖和鼓舞。
不可能是侠义群雄放出风声引来的人,理屈的一方是不
可能张扬出去的。
他的目光,在南面找到了目标。
飞燕和四侍女,站在人丛中显得十分抢眼,五女全向他
微笑,飞燕更向他挥手示意。
一阵心感,他觉得欠了飞燕一些什么。
“原来是她在暗中策动的。”他心中恍然。
来了这许多人看热闹,这些侠义英雄怎敢再忽视正义与
公理?
难怪葛天龙那些人在半途行凶情急走险,原来知道如果
双方一照面。就没有向他倚众群殴的机会了。
他向飞燕挥手示意。泰然通过人群让出的过道,大踏步
进入广场。
他手中,有取自剑手的连鞘长剑。
“你可以走了。”他将押来的剑手向前一推,声如洪钟:
“你是天罡庄七星之一,你们七个人,是唯一有正当理由向在
下半途袭击的人,替主人雪耻,无可厚非,所以我宽恕了你。”
剑手默默地向他抱拳行礼,默默地瞥了庙前的侠义群雄
一眼,默默地由原路大踏步走了。
他继续向前走,在群雄对面三丈左右止步。
“景前辈。”他向脸色不正常的冷剑持剑行礼:“在下已经
将人证天罡庄汤庄主交给前辈了、目下葛天龙也带了大批高
手散布在半途,救走了在下押来的七位人证,前辈应该可以
了解北校场向在下袭击的经过了,不知前辈何以教我?”
所有的目光,皆向他和冷剑集中,人声静止,四周鸦雀
无声,气氛渐紧。
“如果老朽说此事与景某无关,台端是否相信?”冷剑不
得不硬着头皮应付。
“可能。”他点头:“在下所擒获的凶手中,几乎众口一词,
是受人邀往的,无一是奉前辈的指使前往。虽则其中两人,曾
经攀咬前辈,但不久便技穷实供了,天罡庄汤庄主便是其中
之一。”
“台端必定认为景某指使他们的了,所以才找上宾阳客
店?”
“不无可疑,在前辈正式表明之前,在下不得不作此想,
所以在此恭聆答复。”
“他们都是接到考朽的侠义柬,赶来助拳的朋友;所以,
他们的作为,不管是否受到老朽指使,老朽皆需负道义上的
责任。”
“不然。”他郑重地说:“大丈夫敢作敢当,每个人都必须
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都不是三尺以下的无知小童,而且
都是江湖上名号响亮,有身份有地位,从刀山剑海中闯出名
头来的英雄。前辈如果铁肩担道义替他们这些狗屁英雄承担
罪恶,对前辈对他们,都是一种侮辱,在下相信他们不至于
接受你的好意,而会拍胸膛像个人样站出来与在下了断。”
他这番话极有份量,立即博得看热闹的人满堂喝彩。
“很抱歉,老朽必须承担责任。”冷剑沉声说。
“前辈包揽了这场是非?”
“是的。”
“那么,前辈承认这些人行凶了。”
“不错,他们的理由虽然不怎么充份,但倩有可原,台端
幸而安然无恙,总算不幸中的大幸,老朽愿当天下英雄之面,
向台端陪礼……”
“慢着!”天地一笔厉声说:“景老哥,你不需如此委曲求
全。这小辈所行所事,在在皆显示出他是天绝谷的爪牙余孽,
双方皆是生死对头,没有陪礼的必要。”
“姓冯的,你凭什么指证在下是天绝谷的人?”他也厉声
问。
“你是不是?”
“不是,你满意了吗?”
“哼!你当然不敢承认。”
“我明白了。”他阴森森地说。
“你明白什么?”
“只要把在下硬指是天绝谷的人,你们的一切卑劣无耻的
行为都是成为合道义的了。”
“哼!不要说题外话。”
“姓冯的,你希望在下承认是天绝谷的人。”
“哼!你本来就是。”
“我明白的是,你有那些江湖无耻败类的同样嘴脸。太极
堂的人,也曾派了大批人手,逼迫在下承认是青龙帮的人。现
在,你也不顾身份,空口说白话要在下承认在下是天绝谷的
人,阁下,你要答复吗?”
“什么答复?”
“你所希望的答复。”
“当然。”
“好,你听着。”他拔剑出鞘,丢掉剑鞘高举长剑,环顾
四周众人一眼,声如雷震:“既然这些自命侠义道的人,认为
与天绝谷的人是生死对头,双方用任何卑鄙恶毒的手法杀掉
对方,都是合乎道义的事。我晁凌风受够了这些狗屁英雄的
迫害,已经忍无可忍,为了表示晁某宰杀他们报复他们是合
乎道义的,所以让他们如愿,在下正式宣告,昆某是天绝谷
的人。你们,满意了吗?”
他这一不顾后果的宣布,冷剑那些人反而楞住了。
“晁凌风,你为何如此宣告?”冷剑沉声问。
“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的答复吗?”
“你……”
“我才有宰杀你们的藉口,双方皆如愿以偿,皆大欢喜,
何乐而不为?从现在开始,我晁凌风决不放过你们,见一个
杀一个。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一声长啸,他人化电火流光,在数百双锐利眼睛的注视
下,从上面逸走,飞越排帮围观的人上空,像是化电逸走了。
惊讶的叫声、突然爆发出来。
冷剑僵在当地,感到手脚发汗。
游僧死瞪了天地一笔一眼,深深吸了一口长气。
“冯施主,你的目的达到了,可喜可贸。”老和尚沉声说。
“大师意何所指?”天地一笔也沉声问。
“替天绝谷增加一位功臻化境的小魔王,替咱们这些人树
立一个追魂夺命的强敌,每个人都有杀身之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主明白贫僧的意思。可是,施主似乎忽略了一件最重
要的事。”
“什么事?”
“晁凌风的第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你。”
天地一笔这才真正感到毛骨悚然,感到事态严重。
“我等他。”天地一笔大声为自己壮胆。
“那是一定的,施主,如果我是你,一定赶快立即乘船离
开返回潜山,愈快愈好。”
“笑话!大师认为咱们这些武林拔尖高手,对付不了他?”
“施主没忘了他说任何卑鄙恶毒的手段,都是合乎道义的
事了?他不会光明正大叫阵,咱们怎样对付他?别忘了,还
有真正的天绝谷的人在旁虎视耽耽。”
“你们什么人都伯。”天地一笔不客气地说:“所以万事但
求稳当,也就万事无成。你放心,我不会倚赖你们,我会找
任何不伯的人联手。”
“柏大空?”
“不错,柏老兄柏大空。”
“难怪。”
“难怪什么?”
“景施主总感觉到孤掌难鸣,原来是许多朋友都背弃了
他,而且不断地替他制造纠纷和困难,使他日渐孤立。南无
阿弥陀佛!道义确是不值多少钱了。哀哉!”游僧感慨地说完,
向冷剑走去。
冷剑正在安抚那七个经脉被制的人,劝说他们搬到宾阳
客店居住,以便设法找高手替他们解除禁制。
口口 口口 口口
冷剑的声望与武林地位,鹦鹉洲会后一落千丈。
宾阳客店只剩下十二个人,幸好宇内五大高手全在,加
上妻女与电剑,还剩下四位有生死交情的朋友。
鲶鱼套青龙帮的总舵,当天便成了英雄好汉们的聚会目
标,主人帮主龙王公冶长虹,成为妙手空空柏大空的亲密盟
友。
侠义门人与青龙帮终于结成联盟。
也就是说:白道与黑道结成一体了。
天一黑,小洪山太极堂的总坛成了空屋,一夕之间,太
极堂像是姻消火灭了,子弟逃避一空,再也没有人打出太极
堂的旗号称好汉。
虽然不曾宣告散会撤堂,事实上太极堂已名存实亡,青
龙帮接收了太极堂的地盘,一帮一堂火并总算有了结果,强
存弱亡。
妙手空空不再像往昔一样神秘,他成了取代冷剑地位的
领袖人物,在外走动时,身边总有一大群高手名宿前呼后拥。
这些人中,有葛天龙葛天刚兄弟,有天地一笔,有四海游龙,
有……
实力空前强大,青龙帮总舵成了对付天绝谷的指挥中心,
果真是黑白道豪杰归心,没有人敢前来讨野火。
可是,对付天绝谷的事,光说不练,也没派人踩探天绝
谷群魔的下落。
柏大空说得好,在实力还不够强大时,不宜进取,目下
可做的事,是等候陆续赶来的各路英雄共袭盛举,等有了充
足的实力再与天绝谷群魔一决雌雄。
相反地,宾阳客店中冷冷清清,十二个人,旦夕提防晁
凌风前来袭击。安顿在后面客房的七个人,一个个气息奄奄
坐以待毙。
这天午后不久.妙手空空带了十二个人,包括了葛天龙
葛天刚兄弟,神气地踏入店门,直趋三进客院。
冷剑与夜游神、电剑,三个人在院厅中品茗。
“景老哥,兄弟来促驾的,呵呵……”妙手空空大笑着入
厅,十二位神气的随从则在院子里等候。
三人离座迎客,表面上也笑容可掬。
“柏大侠请坐。”冷剑笑笑伸手肃客:“促驾?要在下迁出
客店吗?”
“正是此意。”妙手空空得意地说:“迁到青龙帮的总舵。
那地方易守难攻,不但晁小辈不敢去找死,更可作为向天绝
谷结算的根本。诸位人孤势单,在客店防不胜防,太危险了。”
“很抱歉,这是道魔之争,是侠义道与天绝谷魔道的恩怨,
与黑道无关,在下不会与黑道的青龙帮走在一起,更不愿拖
他们下水。”冷剑一口拒绝;“想当年,血手灭绝郝老魔残害
侠义道门人子弟,我景家不是受害人,荆门山庄也没遭郝老
魔的毒手,景某之所以毅然仗剑主持公道,与群雄攻破天绝
谷,纯粹是应侠义道朋友的请求,基于武林道义而奋不顾身
全力以赴。今天,假使我景青云贪生伯死,迫于情势而与黑
道人士联手,一旦面对血手天绝郝老魔,愧都愧死了,哪有
脸见他与他拼死?”
“景老哥,不要拗于成见……”
“不,柏大侠,一个人如果处事没有原则,把道义公理置
于脑后,哪还有什么好混的?经过昨天鹦鹉洲的变故,在下
感慨万端,已错不可再错。”
“景老哥之意……”
“昨日鹦鹉洲之会.似乎与当年侠义门人和天绝谷的人结
怨。有些相似的地方。”
“你是说……”
“血手天绝为人固然凶残恶毒,但还不至于肆意滥杀无
辜。起因好像是咱们一些侠义门人,攘臂而起声称除魔卫道,
与天绝谷的人冲突。前后五载,双方死伤惨重,天绝谷的惨
烈报复也愈来愈烈,景某与陆老哥这才不得不应朋友的促请,
传侠义柬号召群雄攻天绝谷,毁了血手天绝的根基。”
“这次晁凌风的事,显然是故事重演。”夜游神陆光冷冷
地说:“不管他是不是天绝谷的人,至少这期间,他与咱们侠
义道朋友并没有深仇大恨,景老哥已经不介意他出现咸宁道
的巧合事故,而且从逍遥仙客处,获知他根本就不算是江湖
人。而咱们这些好朋友们,却打起问罪的旗号,失去理性向
他袭击,似乎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想当年,侠义门人子弟打
起除魔卫道的旗号,向天绝谷的人寻仇,性质似乎大同小异,
昆凌风不会甘心的,他的报复恐怕可怖的程度要比血手天绝
更烈。”
“陆老哥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次武昌聚会,
实力比当年袭击天绝谷更强大,晁小辈……”
“晁凌风的武功,兄弟敢说比血手天绝更为高明。”夜游
神抢着说:“假使他一怒之下,与天绝谷联手。柏兄,你想到
后果吗?”
“米粒之珠,光华有限。”妙手空空冷笑:“而且,我已经
算定他是天绝谷的人.早晚要与他了断的。如果我所料不差,
他如果不是血手天绝的化身,那就是血手天绝已经不在人世
了,由天绝四使者漏网余孽将他捧出来,与咱们明暗中结算,
你们还不明白吗?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众志成城,先利用青
龙帮稳固根基,再逼他们出来彻底了断,诸位意下如何?”
“柏老兄,你就不要多说了。”电剑严涛语气冷森:“事不
可强,志不可夺;咱们对是非的看法不尽相同,对道义的价
值认定有异,决不会在危急之秋,找黑道人士结盟自保。我
们要在此地等血手天绝的信息,等晁凌风来报复,生死已不
放在心上,祸福从不计及,你走吧!”
“陆老哥……”
“咱们也算曾经共过患难,朋友一场情义仍在,所以,请
不要勉强。”冷剑也下逐客令:“请转告其他的朋友,不要再
来打扰,柏大侠的好意,咱们心领了,而且深感盛情,你请
吧!”
妙手空空冷冷一笑,识趣地离座。
“诸位既然愿意孤军奋战,柏某不好勉强。”妙手空空的
笑意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出自内心的得意狞笑:“诸位多保重。
但柏某衷诚地希望,诸位前往鲶鱼套共襄盛举,景老哥仍是
侠义道朋友的仁义领袖。”
“不再是了,柏大侠。”冷剑抱拳送客:“好走,不送了。”
“告辞。”
站在厅口,目送十二个神气的人,拥簇着妙手空空,消
失在院口的走道。
“这是一个可怕的老狐狸。”夜游神摇头苦笑。
“他是示威来的。”电剑说:“混帐!”
“不错。”夜游神冷冷一笑:“葛天龙这十二个人,竟然不
进来相见,未免做得太明显了。”
“呵呵!咱们真该跟他去的。”冷剑大笑。
“什么?”夜游神不悦地问。
“这样,可以看清他的嘴脸呀!”冷剑说:“假仁假义的人
我看过很多,我真想看看这位柏大侠的嘴脸,与那些假仁假
义的人有何不同。让他去做仁义领袖吧!看来是非他莫属了。”
“他不会做仁义领袖。”夜游神咬牙说:“他结交江湖各色
各样的朋友,牛鬼蛇神都称兄道弟,朋友满天下,你以为他
以侠义道仁义领袖为满足?哼!他要做领袖江湖的霸主,侠
义道也是江湖人。”
“不要管他了。”冷剑叹口气:“咱们定下心来,收拾这烂
摊子吧!我算定这两天之内,天绝使者一定会来传信的,晁
凌风也必定会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咱们认命吧!尽其
在我。”
口口 口口 口口
青龙帮的总舵,在陈公套而非鲶鱼套,鲶鱼套有帮主龙
王公冶长虹的宅院而已。
陈公套对面是反沙洲,帮内的大小船只皆停泊在该处,发
出信号,片刻便可驶到。总舵的码头,则泊有平时应用的十
余艘中小型快船。
总舵已经不是黑道人进出的重地,但也不算是侠义群雄
的招待站,而是江湖人聚会场。
天没黑,这里已是戒备森严,不许不明身份的人接近的
禁地。
妙手空空成了这里的事实上的主宰,司令人。帮主龙王
公冶长虹大权旁落,甚至已经不能随便差遣帮内重要人物办
事。
总舵令主八极灵官程啸天,成为妙手空空最得力的助手,
也等于是事实上的帮主,龙王只是有名无实起不了作用的帮
主而已。
妙手空空到底带来了多少人,龙王也不知底细,反正人
数真不少,而且陆陆续续赶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有访
多人都是生面孔,青龙帮两三百名江湖混混交游面广,居然
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近江一面设有宾馆,因为贵宾通常是乘船来的。目下宾
馆自然而然地,成了妙手空空三四十名死党的行馆,天一黑
灯火辉煌,到处都有青龙帮的人负责警卫。二十余间华丽的
客房,安顿着这些主脑人物。
三更初,宾馆酒筵刚散。有些人还不想睡,三三两两在
花木扶疏的大院子里歇凉聊天,在亭子里沏茶畅谈江湖见闻
以及平生的得意事。
谁也没留意,院子里的花圃旁,多出一个陌生而又不算
陌生的人,穿一袭青衫,衣袂掖在腰带上,背着手,缓步走
向院角的小凉亭。
亭中有四个人,分坐四方正在品茗。
“冷剑十几个人在宾阳老店等灾祸临头,真是愚不可及。”
东首的人向同伴说:“死抱住侠义招牌不放,宁死不挠,真是
可怜,他们真该迁来的。”
“迁来看咱们这些人的脸色,也不好受,许兄。”西首的
人说:“现在已经没有人肯听他的了,柏大侠也不可能恭请他
领导群伦,他迁来做什么?”
“这才算是有担当的人。”坐在南首的人口气有点感慨:
“诸位,咱们也许不该抛下他的。”
“哼!你算了吧!”东首的人嗤之以鼻:“在下就看不惯他
的懦弱态度。老实说,咱们这些在刀口上玩命的人,如果真
要规规矩短讲仁义,根本就不必玩命,回家安安份份奉公守
法做良民,岂不平安大吉?”
“是啊!你们玩命的人,自己知道不会平安大吉,倒是有
先见之明。”到达亭口的青衫客朗声说:“喂!谁知道冯堡主
在什么地方?”
“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可能睡了!”南面的人信口说:
“以往他在景青云身边,低声下气只有跟着起哄的份量,现在
成了柏大侠的得力臂膀,言听计从,心里高兴难怪多喝了几
杯。”
“高兴,他实在应该发愁才对。”青衫客信步入亭,接近
东北角。
“他为何该发愁?”
“晁凌风要找他呀:”
“晁凌风独木成不了林,他一点也不愁,柏大侠保证他的
安全。”
“哈哈!外行话。”青衫客大笑:“连老天爷都保不了任何
人的安全。”
“少废话,你不是找他吗?”
“是呀。”
“找他有事?你是……”
“我是晁凌风。”
四个人大吃一惊。跳起来。
“砰噗!”倒了两个,是东面和北面的两个,坐在青衫客
晁凌风的左右,手一动就倒了。
同一瞬间,晁凌风已上了亭桌,双手左右分张,指尖及
体,跳起来不及有所举动的西、南两个人,应指发僵也倒了。
出其不意淬然袭击,出手便是狠着,手到擒来,有如摧
枯拉朽。
亭中有变,立即惊动了附近歇凉的人。
有人抢入亭中,晁凌风已经不见了。
四个人有两个被打昏的,两个被制了左期门穴,手法普
通平常。
可是,四个人的双膝骨,都被可伯的掌力拍碎了,这辈
子废定啦!碎了的膝骨,再好的仙丹妙药,也不可能把碎骨
和变了形的筋复原。
晁凌风已经潜入的消息,让总舵大乱,闹了一夜,人人
自危。而大乱中,首脑妙手空空却不见出面。
妙手空空出现在东湖附近的一座古宅内,身边共有十六
名跟班。
跟班之中有天地一笔在内,这家伙藉酒装睡,其实早就
与妙手空空悄悄到了二十里外的东湖。
古宅花木扶疏,夜间灯火全无,显得特别阴森;古宅通
常就是这种鬼样子。
十七个人,排列在正厅外面黑沉沉的大院子里,一个个
神色阴森冷漠,与古宅的阴森气息十分调和。
黑暗的门阶上,站着一个戴了鬼面具的黑袍人。
鬼面具没画有獠牙,黑夜中不易看得到。
“你妙手空空果然非常了不起。”黑袍人阴森的语音十分
刺耳地说:“咱们每夜变更宿处,居然被阁下准确地查出来,
委实令人佩服。”
“夸奖夸奖。”妙手空空语气颇为得意说;“在下的确花费
无穷的精力心机。”
“这就是一帮一堂火拼的致祸根源,太极堂如期被你逐
散,青龙帮就成了你得力的臂助,有大量的人手供给你布网
张罗,说实话,你的武功比冷剑差,机诈阴险的枭雄才干,冷
剑望尘莫及。你得到了你所希望得到的了,还来找我有何固
谋?”
“希望与谷主开诚布公谈谈。”
“实力已足,羽翼已成,所以你敢要求谈谈……”
“谷主别弄错了,论实力,在未获得青龙帮协助之前,柏
某的实力已经超过贵谷了。”
“呵呵!你不说我也知道,别忘了我宰了你不少党羽,已
经完全摸清你的底,你夸口是毫无作用的。要是不信,你可
以发讯号,要你的人动手开始袭击,看他们有多少人可以平
安接近这座正宅的四周。”
“你是说……”
“我天绝谷的无情杀手,已经反包围了你潜伏在三方的
人,你这一面十七个人,并不是最强劲的一方,我一个人就
可以在片刻间,杀掉你们一半以上。相大空,你以为我的消
息不比你灵通,你就大错特错了。”
“柏某是……”
“想走险,但并无必胜把握,所以想谈谈。”
“就算是吧!郝谷主,你不觉得两败俱伤,是最不值得的
事吗?”
“二十年前,你们毁了老夫的天绝谷;这次,你们又大举
出动,老夫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好谈的。直至昨天鹦鹉洲事故
之后,我这个冷眼旁观的人,才完全了解你的阴谋,原来你
在这里,已经暗中积极布置三年以上了,原以为你是专为对
付我的,没想到料错了。”
“谷主既然知道了,所以就有谈的必要了。”
“也许。”
“只要谷主不再使用天绝令号令江湖,柏某保证双方和平
相处。谷主可以重建天绝谷,江湖同道不会阻扰,谷主意下
如何?”
天绝谷毁灭的前十二年,天绝令所下处,违抗的人有死
无生,因此而引起侠义道的公愤,提起天绝令莫不咬牙切齿。
假使天绝谷主能放弃使用天绝令,等于是放弃号令江湖
停止杀戮,江湖朋友谁又愿意多管闲事,冒万千凶险向天绝
谷讨野火?
双方如果取得谅解,拍大空可就神气了。
“时机成熟,老夫会与你们谈。”天绝谷主口气软了,条
件确是优厚,颇值得考虑,道:“你回去告诉冷剑景老兄,等
我的消息。”
“郝谷主,景青云已经不配代表同道说话了。”妙手空空
傲然地说;“柏某不才,受同道拥戴,推举柏某为全权代表,
不但代表侠义道,也是江湖朋友的代言人。”
“你又在夸口了。”天绝谷主冷笑道:“这次发侠义柬,是
景青云、陆光、紫霄散仙玄真三人具名的,他们说话才算
数。你,哼!凭你的人再多,但是你的声望仍然差了那么一
点点。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吧!”
“郝谷主……”
“原则上,老夫同意你所提的条件。”天绝谷主抢着说道:
而且,天绝谷是否要重建的事,老夫还没考虑到呢!后会有
期……”
期字余音未绝,黑色的身影已经平空消失了。
十七位自以为是功臻化境的高手,居然不曾看清天绝谷
主是怎么消失的,全都大吃一惊,心中懔懔。
四方八面,远远地传来飘忽不定的连绵鬼啸声,令人闻
之毛发森立,心中发虚。
“这老魔可怕。”妙手空空悚然说;“这鬼宅子里根本没有
人,咱们走。”
口口 口口 口口
晁凌风已经发现青龙帮的总舵里,不但没有妙手空空在
内,也没有天地一笔,重要的人都不在,在的都是一些不重
要的三流人物。
他回头奔返府城,十几里路片刻即到,飞越城关偷渡,三
更正刚过而已。
宾阳客店静悄悄,三进院更是寂静如死。
院厅口悬了一盏灯笼,厅内也有一盏长明灯,发出朦胧
幽光。
厅门是敞开的,门户洞开任人出入。
晁凌风出现在厅中,信手把长明灯挑亮些。
挪了挪插在腰带上的连鞘长剑,他冷冷一笑向外走。
厅内没有人,没有动静。
但外面的院子里,已有三个黑影站在院中心等候他。
他在两丈外止步,气氛一紧。
冷剑、夜游神、紫霄散仙,侠义柬的三位具名人,宇内
五大高手的前三名,那股迫人的气势就可以令胆气不够的人
变色却步。
晁凌风不受对方的气势所震撼,他自己的气势足以和对
方相抗衡。
“你们摆出已强一弱的局面,委实令在下莫测高深。”晁
凌风语气森冷地道:“在下刚从陈公套青龙帮的总舵来,你们
那一大伙强硬派的主脑都不在,更令人诧异。在下以为他们
潜伏在这附近,但附近并无任何埋伏,诸位到底在弄什么玄
虚,在下深感迷惑。”
“晁小友,我这里没有什么玄虚。”冷剑沉静地说:“这次
侠义同道聚集武昌,由老朽出面,意在与天绝谷郝谷主了断
二十年前的恩怨。因为二十年前天绝谷正邪决战,也是由老
年主持其事的。二十载恩怨,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者朽要找
的人是郝谷主,与你无关。”
“你们不是指证在下是天绝谷的人吗?”
“正相反,老朽认为你只是一个适逢其会的受害人,遗憾
的是,阴错阳差,彼此一直没有当面恳谈的机会。老朽承认,
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二十年,不是一个短日
子,我景青云这种老朽,已经不适宜再在江湖浮沉。对当年
自己的所行所事,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和衡量的标准,所
以被同道认为是软弱派,已不适于领袖群伦,那些同道们另
组强硬派是可以谅解的。”
“你要我相信你的话。”
“晁小友,你曾否给我说话的机会?就以鹦鹉洲之会来说
吧!你只与几个抢着发言的人叫嚷,年轻气盛,受不了激就
一口承认是天绝谷的人,你要老朽如何向你解释?事情已发
生了,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宾阳客店留下这几个人,他们
都不会与你为敌的。当然,朋友都是我请来的,他们的行为
不论好坏,我都应该负责,你要怎么办,但请明示,只要我
力所能达,一定会让你满意。至于交出百毒无常锥的凶手,非
常抱歉,我无能为力,委实查不出这个人的底细,我只能答
应你继续查。”
“四海游龙那些人……”
“老弟,你必须明白,鹦鹉洲之会以前所发生的事故,老
朽道义在肩必须负责。以后,除了宾阳客店内的十二个人之
外,其他的人已非老朽所能控制,与老朽无关。人各有志,正
如你所说,他们已非三岁无知孩童,他们的行为该自己负责。
老朽要不是守信,在这里等候天绝谷主的回音,早就离开府
城回荆门山庄了。”
“好,我相信你的话。”晁凌风的气消了:“你们在这里的
人……”
冷剑一打手式,厅内出来了九个人。
所有的人,都没带兵刃。
“我们的目标是天绝谷主,与你无关。”领先到达的定一
刀徐二庄主朗声说道:“希望老弟台不介意往昔的误会,除非
老弟真是郝谷主的人。”
“我是吗?”
“不可能。”游僧昙本大声说道:“郝谷主是一代魔中之雄,
为人凶暴残忍,但从不玩弄阴谋诡计,是个有担当有气概的
汉子。他敢作敢当,天不怕地不伯,决不会派你一个功臻化
境的年轻小伙子瞒起身份兴风作浪,这不是他的作风。他建
立威望全凭自己的实力,告诉你,天绝谷的人,即使是一个
仆役,也不会隐瞒或否认自己的身份。”
“由于他是条汉子,所以老朽愿意在这里等他的回音。”冷
剑加以补充道:“老朽相信他是个守信的人。人的一生,能有
几个二十年?再不了断这场恩怨,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大
家都是来日不多的人啦!呵呵!如果你不嫌麻烦,我可以在
黄鹤楼前江湖人注目的地方,请来许多朋友,将宇内第一高
手的荣衔公开奉让。”
晁凌风傻了眼,寻仇的希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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