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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his (心剑),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冷面刀客  四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un 28 07:55:09 1999), 转信


                      
          冷面刀客    作者:云中岳
          
                   4
    少女此时已浑身发麻,失去自救的能力。
    一声爆响,老恶魔的手,与飞来的一块破瓦接触,瓦片
碎裂,发出金石声。
    “啊!……”
    老恶魔惊叫,骇然收手止步。
    不怕刀砍剑劈的手,显然被瓦片打得受不了。
    “叭哒”少女摔倒在地,滚了一身泥水。
    “我……我我……”少女四肢一伸,像是瘫痪了,大雨淋
在她身上,她连移动手脚的力道也消失了。
    她知道,她不是被大袖可怕的劲道震伤的,而是老恶魔
在出袖的同一瞬间,左手偷偷地伸出袖口,用超凡的指功,虚
空远在丈外,击中了她的丹田穴,刹那间便气散功消,老恶
魔的指功太可怕,不是她所能抗拒得了的。
    她仰躺在地,看到老恶魔暴跳如雷。
    “谁躲在一旁弄鬼?”老恶魔暴怒地左转右旋,狂野地向
四周搜视,狞恶的暴怒形象十分吓人,“给我搜!搜出来碎尸
万段,快!”
    三个随从兼门人,出现在三方,奔掠如飞穷搜各处,忽
隐忽现速度惊人。
    暴雨如注,四周漆黑,狂风撼树枝叶摇摇,绵绵的雷声
电光惊心动魄,哪能发现藏身在草木叶中的人?想得到必定
白费劲。
    三个金刚与侍女,皆被打昏躺在暴雨中。
    少女是清醒的,她在倒地之前,目击老恶魔伸在胸口的
鬼手与瓦片接触所发生的异象。
    她比老恶魔更清楚,绝不是风吹落瓦所造成的结果,即
使是内家高手,躲在一旁全力发出瓦片,也伤不了老恶魔一
根汗毛,绝对挡不住老恶魔坚逾精钢的怪手,瓦片在距手尺
外便碎如粉屑了。
    她的格斗经验,比老恶魔差得太远了。以她所修习的内
力御剑,短期间老恶魔还真奈何不了她。
    老恶魔不再以目光搜寻,到了她身边。
    “是不是你暗中有人保护?”老恶魔劈胸揪起她,可怕的.
骷髅面孔令她脊梁发冷:“是谁?你老爹?或者是你的师门长
辈?说!”
    “呸1”她咬着银牙反抗。
    “辟啪!” 
    老恶魔给了她两记正反阴阳耳光。
    “你敢不说?老夫要你生死两难。”老恶魔揪住她的发髻
猛拉,“老夫要把你剥光吊起采,你的人就会挺身出来送死
了。”
    三个门人不约而同现身,全成了落汤鸡。
    “师父!”一个门人沮丧地说,“暴雨如注,夜黑如墨,弟
子无能,无法将人搜出,恐怕得由师父施展搜魂大法,才能
将人搜出来了。”
    “混蛋!这种天气,怎能施展搜魂大法?”老恶魔顿脚叫
吼。
    “但弟子已搜遍附近……”
    “算了!把人带到后殿,问清口供再说。”
    “遵命!”
    三个门人拖了四俘虏,老恶魔抱了少女领先便走。
    后殿黑沉沉,那盏暗绿色的灯笼已经熄掉了。
    风小了些,后殿总算聊蔽风雨。
    “奇怪!幽冥灯怎么可能自熄?”一个门人放下俘虏嘀咕,
咔喳两声擦动火摺子的火力,火星飞溅触及火煤,嘬口一吹,
火焰升腾。
    “咦!人呢?”另一门人怪叫。
    四个星斗盟杀手不见了,白发郎君也失了踪,地下散布
着割断了的牛筋索,一看便知人已被救走了。
    点燃了松明,老恶魔再次暴跳如雷。
    “哪一个狗娘养的杂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恶魔把
少女往地上一丢,鬼眼四顾,用手向东面一指,“是一个人,
从东偏殿溜过来的。”
    地下积尘盈寸,有人走过一看便知,留下的足迹,隐约
可见水凝的尘埃碎团,与五人逃走方向所留下的足迹不同,所
以知道来的只有一个人。
    逃走的人,是从西偏殿走的。
    “我去追!”一个门人插妥松明,转身向西偏殿奔去,仅
奔出五六步,叭一声怪响,随即传出旋舞破风的锐鸣,可知
劲道之猛烈。
    破风声令人入耳心惊,一块青瓦在那位门人的右耳暴裂,
人重重地砰然摔倒,手脚一伸,便失去了知觉。
    同一瞬间,站在松明旁的门人,脑袋也传出瓦片打击碎
裂声。
    人倒了,松明也倒了,全殿重新陷入黑暗里。黑得伸手
不见五指。
    “何方妖孽……”
    黑暗中传出老恶魔的怒吼,接着罡风似殷雷,一双大袖
挥舞,形成劲烈的阴风,积尘飞扬,真像陡然刮起一柱龙卷
风,
    少女是神智清明的,可是殿中太黑,一无所见,只能凭
有限的听觉,估计殿中所发生的变故。
    “呃……”第三个门人的叫声传出。
    “又倒了一个,这人是谁?”少女喃喃自语。
    “哎……”黑暗中传出老恶魔的怪叫:“混蛋……”
    “砰噗噗……”
    没错!是拳掌着肉声。
    “哎唷!”
    “嗤……”是大袖被撕裂的怪声。
    少女大骇,老恶魔的大袖,宝剑也损伤不了分毫,怎可
能被撕破了?
    “什么……人……”  
    老恶魔的嗓音变了,可知元气已经大伤。
    “打破你的骷髅!”是另一个人的嗓音。  
    “呃……哎……” 
    厉叫声中,老恶魔冲出殿外的大雨里,一闪不见。
    少女的听觉相当敏锐,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旁停下,
然后有一双手在她身上摸索着。
    全身湿淋淋的,她的服体玲珑透凸,似乎这双手不用摸
索,一探之下便知道各处部位。
    她隐约分辨出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我的丹……田……穴……”
    她羞急地叫,因为有只手触及了她的左乳房。
    丹田穴在小腹,不许陌生男人触及的禁区。
    大手再略一探索,随即按上了丹田穴。
    一股怪异的劲流,源源不绝地注入她的丹田穴,然后怪
异的吸力光临,她的小腹有被炙的感觉。
    她有触电的感觉,另有一种令她气血浮动的乱流,流窜
在她全身每一条肌肉内,心跳加快了一倍。
    “你……你是谁?”她嗓音也变了。
    “老恶魔会回来,快走!”那人低声道。
    掌离开她的胴体,人影倏然消失。
    “这嗓音有点耳熟。”
    她挺身坐起讶然轻呼。
    她的四位同伴是被偷袭打昏的,施救不难。
    她怕老恶魔返回,救醒同伴急急出庙,上了坐骑冒雨驰
返府城,急如漏网之鱼。
  

    三天过去了,徐州市面依然繁华忙碌。
    柳思的生活一切如常,白发郎君似乎已不在徐州了。
    这天傍晚时分,他在住处草草梳洗毕,换了一身干净的
青直掇,准备出门上食店找食物填五脏庙。
    拉开大门,他怔住了。
    四个魁梧的大汉,像大寺院门外的四大金刚,双手抱肘
盯着他狞笑,身材都比他壮,高度却不相上下,像四个大牯
牛。
    “咦!你们……”他颇感惊讶。
    “还记得老朋友吗?”那位眼似铜铃,生了一口暴牙的大
汉狞笑着打招呼。
    “他娘的!该称老伙计。”他流里流气说:“屋里坐,你们
还没死呀?”
    “咱们死不了的,混得不错呢2”那人不打算在简陋的屋
里接受招待:“到处打听你的下落,总算找到你了。你这小于
怎么在车行里当伙计?你他娘的是越混越回去了,你这是干
什么?”
    ”怕死呀!”他不再催促对方进屋,顺手带上门加锁:“你
们还在赚血腥钱?”
    “很好赚呀!当然不想放手。”
    “赚了好些年的血腥钱,看你们的光景,似乎不见得好到
哪里,居然还舍不得放手。晃眼分手三年多,你们还找得到
我,我算是服了你们啦2来徐州有何贵干,不会是专程来看
望老伙伴的吧?”
    “的确是专程来找你的,辗转获得你的下落,马不停蹄就
赶来了。”
    “真的呀?”
    “你现在改名叫柳思,只把中间的‘不’字去掉,柳不思
与柳思差不多,有心人一听就知道是你。当年在真定府,咱
们这一伙猫人之中,你是寻踪觅迹的专家,找寻线索的第’一
把手。如今咱们碰上困难,所以专程来找你。”
    “找我?你们知道我已经不吃这行饭了。替那些有钱有势
的人迫寻失物,追缉凶手,所冒的玩命风险太大,所得的代
价又不多,所以干不到一年就腻了。你们做做好事,不要来
烦我好不好?”
    “这次代价高,高得可以快活半辈子,当然风险也大,困
难甚多,所以来找你,只有你才能胜任。”
    “你们应该办得了。”
    “不行,咱们寻踪觅迹缺乏耐心。”那人坚持,脸色不再
友好,“只有你这个专家才办得到,你一定要帮咱们办这件
事。”
    “这……”他已经看出苗头不对。
    “对方是九华剑园的主人,绝剑狂客一家老少。”
    “你们不会是饭桶吧?”他嘲弄道:“九华剑园不是一艘船,
也不是一部车,既不会移动,也不会消失。绝剑狂客吴家人
丁旺,名动江湖口碑声佳誉隆,你们七猛兽闯进去就行了,还
用请我去寻踪觅迹?不过,我怀疑你们七猛兽,是否对付得
了剑园的众多人手?这种买卖你们也接,实在不怎么聪明。”
    “剑园已经不存在了,成了瓦砾场,所以来找你呀2”
    “这……”
    “吴家子弟最后一次现身的地方,是江对面的潜山天柱
峰,从此就像是在天底下消失了,所以要你帮忙。”
    “抱歉!我……”
    “你非帮不可!,,那人沉声道:“这次的赏金是五千两银子,
足够咱们快活十年,咱们绝不轻易放过。既可获得重利,又
可增加咱们七猛兽的威望,何乐而不为呢?所以……”
    “我又不是七猛兽,何况我的武功,也对付不了剑园的子
弟。”
    “咱们只需要你找出他们的下落,不会亏待你的。”那人
踏前两步逼近,怪眼彪圆,“明天就动身跟咱们南下。识相些,
柳不思。你知道我洪荒狮的话不容违抗,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的。”
    “咦?你怎么啦?”他看出凶兆,也感到愤慨,“咱们已经
不是伙伴,各有各路……”
   “咱们需要你!”洪荒狮厉声道。
   “我在这里有一份活计,不再吃刀头舔血的饭……”
   “跟我们走!”洪荒狮沉喝。
   “不!”他坚决拒绝。
   “你真不答应?”
   “不关我的事……”
   “唉”一声闷响,洪荒狮突然先下手为强,一记重拳捣在
他的小腹上,力道甚猛。
    接下来的事简单明了,四个人轮番上阵,把他打得骨散
肉松,口鼻流血。
    第十次被打倒,他起不来了。
    巷口围了几个人,想上前劝阵,却又不敢妄动。四个猛
兽之一狠瞪了众人一眼,把这些小市民吓坏了。
    “把他弄走。”洪荒狮向三同伴得意地下令,“明天一早就
南下。这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沿途好好整治他,直到他回
心转意为止,带走。”
    二人左右一夹,架住双胁拖了便走。
  

    江湖七猛兽,可知以猛兽为绰号的应该有七个人。
    其实不止七个人,只是七个首脑级的人执事,雇用了不
少特殊的人才,各色各样专家,专门替各方人士寻人寻物。
    人,指失踪的人口,或隐匿的仇家等等等。
    物,当然指被窝或抢的珍藏宝物。
    不管是寻人或寻物,多半需使用武力。由雇用的寻踪觅
迹专家,找出人或物的所在,再依情势由执事人员,带了雇
用的人手前往办事。
    多年以来,江湖七猛兽的名号愈来愈响亮,但口碑不见
佳。  
    因为所接的买卖,几乎委托人十之八九是权威人士,甚
至有些是无恶不作的豪霸。所以,有人指称他们赚的是血腥
钱。    
    可笑的是,他们以猛兽为绰号,却又戏称是猎人。意指
猎人的猎,也就是说:猛兽猎人,而非人猎猛兽,颇令江湖
朋友侧目。
    三四年前,柳思在他们手下担任寻踪觅迹伪伙计,那时
的姓名是柳不思,混了年余,表现得极为优越,替七猛兽赚
了不少花红。
    他喜欢冒险,却没有耐性,从事每一种工作,混上一年
半载就腻了,兴趣一消失,就卷铺盖走路。
    四头猛兽专程来找他重作冯妇,用上了强迫手段;当初
他在七猛兽手下做伙计,负责寻踪觅迹,并不负责打打杀杀
的责任,碰上棘手的事用不着他出面处理,因此七猛兽并不
知他深藏不露,以为吃定他了。
   

    四猛兽带了六个得力手下,与另一批人包下客店的一座
独院。
    客院的客厅灯火通明,已有几人在厅中品茗。
    看到四猛兽拖回一个人,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奄奄一息
的柳思。四猛兽的两个同伴,则替代两个猛兽,接过柳思拖
在壁根下倚壁而坐。  
    “你要找的就是这个人?”高坐厅上的一个英伟年轻人,炯
炯虎目在柳思浑身上下打转:“洪当家,你不是说他是你的人
吗?怎把他打成这鬼样?”
    七猛兽的老大洪荒狮,姓洪,洪涛,手下的伙计都叫
当家或洪老大,一家之主的意思,与一些黑道组合的当家不
一样,七猛兽不是黑道的组合。
    “龙爷,他叫柳不思。”洪荒狮对年轻人的态度颇为恭敬,
回答时略为欠身,“他是在下以往的伙计,离开好些年了。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敢拒绝帮忙。给他一顿好打,让他知
道谁是老大。”
    “他真管用?”年轻人龙爷的目光流露出不信任。
    “在咱们这一行中,他是顶尖的,龙爷。”洪荒狮傲然地
说:“任何蛛丝马迹,在他抽丝剥茧的分析下,评估之正确无
与伦比,藏物逃犯皆无所遁形。他替在下工作年余,所获的
成就,超过咱们七猛兽十年成果的总和。所以,必须要他帮
忙。他的江湖门槛极精,熟悉各地风土人情,有他帮忙,贵
部所悬赏的重金,可以说已经是在下的囊中物了,保证不会
令贵部失望。”
    “他如果真有你所说的那么好,也许我也用得着他。”年
轻人龙爷对洪荒狮的保证颇为满意:“本部需用具有奇技异能
的人才,尤其需要寻踪觅迹的追踪专家。”
    “龙爷,你在挖我的人手吗?”洪荒狮脸色一变。
    “你不是说,他离开你们好些年了吗?”
    “我们又将他找回来了呀!”
    “逼回来,他肯吗?”
    “不肯也得肯……”
    “何必劳神?你们的奖赏,本部一文不少给你。在下只要
他替我办事,由我直接掌握。以本部的威望,加上在下控制
人的手段,他会甘愿为我办事。而你用强迫手段控制他,他
,绝不会心甘情愿,留他在你们身边,很可能引起他的反抗而
误事。”
    “这……”
    “别三心二意了,这个人,留在你们身边,早晚会坏事的。”
龙爷的目光,落在正摇摇晃晃挣扎站起的柳思身上:“这个人,
你们恐怕控制不了他。”
    “他除了手脚灵活之外……”
    “是吗?”龙爷冷冷一笑,“我相信我的直觉!”
    说话间,身形倏地疾进有如电光一闪,接近了柳思,五
指如钩伸到柳思的脸部,食指与无名指,到达柳思的双目前,
只要再进一分,肯定可以把柳思的一双眼珠戳破。
    柳思不知凶险光临,甚至连眼皮也来不及眨动,口鼻的
血迹仍留在脸上,站立的身躯虚软无力。
    指尖就在眼珠前停顿,这瞬间,柳思才眼皮急眨,头部
也本能地后仰、侧摆。
    反应太慢了,幸好指尖已先一眨间停止伸进。
    “去你的!”龙爷恼羞成怒,一脚踢在柳思的左腿侧。
    “哎……”柳思惊叫,斜冲出丈外。
    如果真是武功比七猛兽相差不远的人,反应必定惊人,应
  该在龙爷的手伸来的刹那间,激起本能的闪避快速反应。
    但柳思反应迟钝,指尖将触及眼珠,仍然毫无所觉,哪
像一个七猛兽也控制不了的高手?
    龙爷凭直觉认为柳思是高手,突然出手相试却失败了,气
愤地踢了柳思一脚,暴露了急躁易怒的性格。
    “人你留着用吧!”龙爷放弃罗为己用的念头,“你最好希
望他能称职。”
    “他的拳脚并不差,寻踪觅迹他十分可靠,龙爷请放心,
他一定称职。”洪荒狮心中暗笑龙爷走眼,口气却客气恭顺。
    柳思不住揉动着被踢处,惊恐的神色令人同情。
    他已经把在厅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不认识七猛兽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猜想这些人可能是七
猛兽的雇主,“本部”的称呼,已表明不是普通人物。
    能花重金雇请七猛兽,追查九华剑园子弟的人。当然不
是普通人物。
    那位龙爷年约二十余岁,英俊魁伟一表人才,似乎是那
些人的首脑,身分地位甚高。
    七猛兽武功惊世,骄傲自负威镇江湖,居然对这个年轻
的龙爷执礼为恭,可见他们对龙爷必定保有相当程度的敬畏,
与雇主的身分无关。
    另三个人似乎是龙爷的手下。一个是鹰目高颧的中年人;
一个中年穿道长服的老道;一个是薄施脂粉,有一双水汪汪
媚目,美丽而妖艳的少妇,隆胸细腰身材喷火,一直在旁安
坐不动,像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他知道,七猛兽只来了四个;面对大名鼎鼎的剑园吴家
子弟,七猛兽居然不全力以赴委实有点自不量力。
    剑园主人绝剑狂客吴世权,两三头猛兽也难以应付这位
老剑客,何况绝剑狂客子侄众多,七猛兽全部出动,也占不
了丝毫便宜。
    看了龙爷四个人,柳思总算心中有数,七猛兽并不是对
付剑园的主力,主力是龙爷那些人。
    他在想:这些人是何来路?
    七猛兽的老二黑虎吕强,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襟领。
    “我带你到客房安顿,千万别打主意开溜。”黑虎狞笑着
向他说:“龙爷会安排你的离境,替他公干的路引与身分证明
文件,明早就动身南下。”
    “我……我总得回家准备行装呀!”他无可奈何地说:“我
的家当不少,也得请朋友照顾……”
    “你愈混愈回去了,有家当也值不了几个钱。”黑虎嘲弄
地说:“明天给你五十两银子,在路上花用,尽够了。事成之
后,最少也赏你二百两银子,足够你平平安安过两年好日子。”
    不由分说,揪了便走。
  

    他收到身分文件与路引,这才恍然。
    他成了总督盐政江南督署的差役,几乎可以在天下各地
自由穿州过府。这位龙爷,就是八表狂龙龙天霸。
    次日一早出发,共有二十四名男女,二十匹坐骑,一部
双头马车载辎量,车上有四个人照料。
    洪荒狮四头猛兽,带了六名手下伙计,加上他,十一个
人策马走在车后,以不徐不疾的脚程,向风阳府攒赶。
    他不认识洪荒狮的六个伙计,可知这些人都是他离开之
后加入的。
    他目下的地位,仍然比这六个伙计高。
    因为洪荒狮已经向伙计们说明,他是过去的老伙计,而
且是过去最得力、最能干的老伙计。
    他策马走在最后,与一个叫张安的中年伙计并辔而行。
    “张兄,这个姓龙的是何来路?”他已经恢复元气,开始
探口风:“他很年轻,不像是吃公门饭的料。好像洪老大对他
颇为恭顺,这不是洪老大的作风,洪老大是个目无余子的人,
我知道他的个性。”
    “他是最近两年,名动江湖的风云人物。”张安是个长相
粗豪,喝了酒就话多的大汉,“今年初在京师,正式成为期大
人的宾宝。先后赶走了五批夜劫鄢府的强盗,是京师鄢府的
保护神。”
    “鄢大人日下不是在浙江吗?”他的消息仍然灵通,但却
不知部府的保护神是何来路。
    “鄢大人身边,防刺客的高手。为数不少于三百,用不着
他。”
    “他是……”
    “八表狂龙龙天霸。”张安苦笑,“洪老大的剑狂野霸道,
在江湖颇享盛誉,但在八表狂龙剑下,只接了三招,便弃剑
认栽,洪老大的恭顺是情理中事,所以我们甘愿听从龙爷的
指挥。”
    “原来如此。”他注视着前面八表狂龙的背影片刻,“我听
说过这号人物,两年前在汉中北栈道,一口气击毙汉中八鬼
王。在河南府洛阳,大闹中州镖局,剑劈威震关洛的七名镖
师,中州镖局因而关门大吉。的确,他这个江湖奇葩,登上
了风云人物宝座,是各方争取的对象。但替鄢大人做护院,未
免……”
    “人活在世间,谁不是在为名利奔忙?有钱可使鬼推磨,
柳兄。”
    “我知道,我也是为名利而奔忙的人。”他信口贬低自己,
自嘲意味十足。  
    “你算了吧!柳兄。”张安冷然瞪了他一眼。“当初你在洪
老大手下办事,每月常例钱就不少于三十两银子,奖金一分
就是一两百,结果你辞工走掉了。现在跑到徐州骡车行鬼混,
每月领不到五两银子,你这是为名利而奔忙吗?”
    “我武功差劲,怕死呀!”他笑笑:“就算天老爷给我一座
金山,而要掉我的命,我要那座金山干什么?为名利把命送
掉,我可没有这份豪气。”
    “这次不会有太大的风险,龙爷人手多,鄢大人南京方面
的人,也接受龙爷的指挥,有他们出面,天大的事也搞定了。”
    “但愿如此。”他懒洋洋地说。
   

    这天抵达蚌埠集,距凤阳府城还有五十里。
    未晚先投宿,日落之前便在高升老店安顿。
    蚌埠集地当水陆交通要冲,而且是凤阳县、灵璧县、怀
远县三县的交界处,市面比三县的府县城更繁荣。
    所以后来把凤阳的主簿(管治安的官衙)移至此地。
    那时,蚌埠集的人丁并不多,只是一座市集而已,但治
安已经相当差了,交通要地是黑道好汉的温床。
    高升老店规模甚大,八表狂龙相当讲究排场,每经一地,
住宿必定找当地最大的客店。
    大客店必定旅客复杂,隐有龙蛇。
    这位气傲天苍的狂龙,一点也不在乎各地的龙蛇。
    二十四个人,包了一座客院,立即派出两个人,守在院
口禁止其他的旅客通行,除了店伙计与伺候女客的仆妇之外,
其他的人皆不许接近。
    一进店,似乎每个人都高人一等,而且每个男女都携有
兵刃,神气万分,不但店伙们看了心中懔懔,其他的旅客也
人人侧目。
    刚安顿停当,店伙们张罗毕一一退走,守住院门的两个
人开始感到清闲,不会有其他的旅客乱闯了。
    守院门的两个人,一个是八表狂龙的手下。另一个是洪
荒狮的人,正是那位张安。
    张安是老江湖,也是打听消息相当高明的眼线。
    “喂!罗兄。”张安向同伴搭汕,“到凤阳之后,你们走哪
一条路?”
    “我也不清楚。”姓罗的大汉摇摇头,“龙爷通常在到达某
地之后,再宣布下一站的行程。”
    “如果要会合你们的人,该走南京。”张安不愧称高明的
眼线.地头相当熟,“要想急于到潜山找线索,就该走卢州府
下巢湖。我们希望尽快找到线索,以走卢州最为有利。”
    “龙爷自有打算,你们最好不要自作主张。”姓罗的像在
提警告。
    “那是当然。”张安答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只是,咱们
办事的期限,不能拖得太久,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的花费。龙
爷把咱们拖在身边,大摇大摆在路上慢慢走,如果让咱们独
自进行,恐怕早就赶到潜山或者剑园旧址了。时间拖得愈久,
消息也就愈难打听……”
    姓罗的突然摇手示意,阻止张安借机发牢骚。
    “喂!你干什么?”姓罗的向走道沉喝:“转回去,此路不
通2想偷听什么?想找死吗?”
    走道前面是一条过廊,有三个人站在廊口。向这一座院
子张望,有点鬼头鬼脑,形迹可疑。
    三个人不是一路的,其中一个身材矮小,居然穿了绸长
衫,不伦不类的少年,手中竟然有一把江南折扇。
    一看便知是所谓恶少的不良少年,一双明亮的大眼骨碌
碌乱转,一副没事生事的顽劣相。
    祸从口出,口出不逊,铁定会引起纠纷。  
    两个站在廓口的中年人高大雄壮,穿得体面,似乎是颇
有身分的旅客,立即被对方霸道的态度激怒了。
    “这些人怎么如此横行霸道?真没教养。”那位生了一张
薄嘴唇,脸上流露出阴森神情的人冷冷地说:“我地府魁星已
经是最不讲理的人了,居然还有比我更恶劣无礼的人,可恶!”
    张安吓了一跳,暗叫一声不妙。
    魁星,读书人的保护神,是天上的星宿,读书士子人人
必供的神明,能保佑他们考场得意,大魁天下加官晋爵。可
一旦成为地府的魁星,就已表明是可怕的邪魔外道了。
    这位地府魁星,正是魔道中的风云人物,一枝黑色的魁
星笔出神入化,出手阴狠残忍,不喜欢一笔就把对方置于死
地,喜欢把对方刺几个血洞,让对方在极端痛苦中慢慢的死
亡。
    八表狂龙的随从罗兄,显然也知道地府魁星这号魔道人
物,但并不在乎,不被对方的名头所吓倒。
    “原来是你这个魔道大家,在下还以为你是下三滥的眼线
奸细呢!”罗兄不被地府魁星的名头所镇,反而有意激怒对方,
“走吧!这里不是你阁下可以任意窥探的地方。”
    “姜兄,这混蛋有意激怒你。”另一位生了一双慑人鹰目
的中年人,摇摇头阴阴一笑,“显然住在这座客院的人,大有
来头。但不知是何方神圣?咱们的身分,不容许向一个把门
的下人出气,走吧!以后再说!”
    “对,以后再说。”地府魁星强忍一口气,两人沿走廊踱
向前面的客院。
    小旅客在罗兄出口不逊时,便已避在一旁。
    没料到地府魁星一反往昔眶毗必报的处事行径,忍住气
不翻脸计较,没有热闹可看啦!
    悄悄掏出一枚制钱,手指巧妙地将钱弄成半弧形的角度。
    制钱的铜质本来就差,很可能是杂质多的私铸钱,在小
巧的手指扳弄下,像是软锡般变了形。
    扣指一弹,制钱飞出,速度不快悄然无声,飞旋而出划
出一道半弧。
    天色已晚,院中幽暗,制钱掠过地府魁星的左耳外侧,飞
出二丈外击中墙壁才发出声音。
    其实,制钱掠过时,地府魁星已经发觉了。
    制钱及墙壁,角度与罗兄恰好成一直线。
    一声怒叱,地府魁星人化流光,转身向院门猛扑,飞越
三丈空间势如雷霆,
    “罗兄小心!”
    张安大叫,猛地向侧急闪,不敢面对狂怒扑来的地府魁
星,有自知之明,闪避为上。
    罗兄却夷然无惧,发出一声警告性的大喝,挫马步迎着
凶猛扑来的快速人影,一记现龙掌迎头痛击。
    掌出风雷乍起,可伤人于丈外的猛烈掌劲,怒涛般的汹
涌而出。
    地府魁星大袖猛挥,罡风更为猛烈,与吐出的掌劲接实,
响起一声可怕的气爆,胜负立判。
    一声怪叫,罗兄斜震出丈外,几乎摔倒,马步大乱。
    地府魁星身形一顿,随即扑向退入院门的张安。
    院门发生冲突,里面的人闻警急急向外抢出。
    张安极为精明,扭身鱼跃从抽风下仆倒在丈外,再奋身
一滚,斜飞而起,避招闪躲十分灵活,避免与地府魁星接触。
    最先抢出的人,是那位美貌出众的少妇,媚目看到张安
仆倒,以为是被入侵的人击倒的。 
    她不假思索截出,一声娇叱,纤指凌空疾点。
    嗤一声怪响,地府魁星的大袖,被指风远在丈二以外,点
破一个小洞,击破袖风的怪响尖锐刺耳。
    “该死的东西!”
    地府魁星厉叱,第二袖卷起更为猛烈的风雷。
    少妇攻出一指,精力已耗损了不少,还来不及有所反应,
也没料到指劲会落空。
    更没料到地府魁星两袖皆可发同等的劲道,另一袖挟风
雷而至,来不及闪避应变了,百忙中全身急速收缩,全力保
护身躯。
    如被狂风所刮,她缩成一团的身躯飞抛,砰一声大震,凶
猛地撞在院墙上,院墙摇摇。
    袖劲加上院墙的反震,少妇受不了两面的重庆,恩了一
声,摔落墙下反弹而出,头昏目眩不知天地何在,完全失去
再次应变的能力。
    但她知道,地府魁星正狂怒地跟踪追到。
    心中惊骇却无法应变,知道即将与死神亲近,突觉腰带
一紧,被人快速地斜拖出丈外。
    可怕的袖风从天而降,把她先前摔倒处的地面,震得尘、
埃飞扬。
    斜震出的余波,也让她感到肌陷骨紧,护身的先天真气,
有散逸失控的现象发生。
    她惊出一身冷汗,更庆幸有人救了她。
    转头一看,看到放了她长身而起的柳思。
    院子里,中年老道正与地府魁星打得激烈万分,四只大
袖交叉挥舞,整个院子风吼雷鸣势均力敌。
    二十余个男女全出来了,地府魁星的同伴也在院门附近
袖手旁观。
    那位小旅客,躲在院门外探头看热闹。
    八表狂龙站在场外,冷然背手屹立,像个旁观者,无意
出面干预。主人不表示意见,其他的人也就不敢擅自出头。
    “是你……你救了我?”少妇挣扎着站起,意似不信地向
柳思问:“你……你是怎样办到的?任何人也冲不过铁袖御发
的罡猛气流。”
    “从地下爬……不,用蛇行术。”柳思笑吟吟地说:“我被
袖风吓了一大跳,乖乖伏地躲避,设想到恰好躲到你摔落的
墙根下。顺手牵羊……不。顺手把你这大美人拖出而已;”
    分析得合情合理,少妇无暇多想此中情景是否可能,急
急避至一旁,似乎对强烈的满院抽风仍感惊悸。
    各攻了三五十袖,劲道逐渐减弱!
    半斤八两势均力敌,近期内绝难分出胜负来。
    八表狂龙的有首,那位年约半百,怪眼似铜铃的人,将
匆忙间抓在手中的连鞘剑插在腰带,向八表狂龙暗暗打出手
势,举步上前。
    地府魁星的同伴,也举步迈进。
    “谁想插手,冲我来。”这人的鹰目,黑夜中似有绿芒闪
烁,“倚多为胜与车轮战,那是下三滥的泼棍行为。你们最好
不要自贬身价,挺起胸膛做一个真正的闻道豪霸人物。”
    “你是谁?”铜铃眼一翻,相对而进:“在下姓曹,曹日升。”
    “晤!箕水豹曹日升,江湖二十八宿之一,也是上一届江
湖龙虎榜中的列名人物。好手难寻,我董千里运气不错,看
龙虎榜上的英豪,是否浪得虚名。”
    练了几天武的朋友,好胜争名的念头极为强烈,人人都
想出人头地,扬名立万风光风光。
    因此,各地皆流行打擂台,但几乎全是地方性的.名气
并不大。
    而普遍性的擂台,根本不许举行,地方官严格禁止,外
地有意来参予的人也很难获得入境。
    因此,众所公认的半公开性推举,便应运而生,但公信
力并不足。
    半公开性的推举,共有两种龙虎榜产生。
    一是武林龙虎榜,上榜的人大多数是身分清白的武林人
士,武功高强,声誉为众所公认。
    一是江湖龙虎榜,上榜的人不一定会武功,分子极为复
杂,通常都是一些吃得开兜得转,或者性格特殊人所畏忌的
人,声誉不在必具条件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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