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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冷面刀客 二一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un 28 08:02:58 1999), 转信
冷面刀客 作者:云中岳
21
他在店中等候变化,并没外出打听消息,并不知道丧门
恶煞那些人,并没返回凤凰山,更不知道八表狂龙正带了大
批人手,在江边穷搜九华剑园的人。
他也不知道,九华剑园的人,毁了凤凰山的歇息处,赶
散了所有的坐骑,也没收了所有的行囊。
晚膳毕,他在房中品若。
房中共有五盏菜油灯,光度明亮。
“这狂小子不发狂,性情改变不是好现象,他可能来玩阴
的,我得留心些。”他心中暗忖,“我不能缚住手脚等他来,该
主动去找他。”
心中一动,他开始进入内间洗漱。
这种高格调的上房相当雅致,本来就是招待生员仕子,或
者达官贵人的精雅上房,这是高升老店的特色。每间上房都
拥有一问放了盆栽的小院子,每间客房似乎都是独立的。
小院子外面是小走廊,通向公众活动的大院子,而大院
子却看不到小院子的活动情形,因此有女眷的旅客,不至于
受到其他旅客的干扰。
同时,这也表示上房里的人,也看不到其他旅客的活动,
每问房都是隔绝了的空间。旅客如果想和其他旅客连络感情,
必须到大院子去活动攀交或者将朋友请入房小叙,上房的外
间可以当会客室使用。
通常每间上房有一个店伙照料,有女眷的则另加一个仆
妇,随时听候差遣使唤,平时在不远处的值更堂歇息,一唤
即至。
他并没招唤店伙,突然听到外间有异样的声息。
一个稍有经验的江湖朋友,安顿时一定会留意门窗,房
门不论昼夜,随时都掩住上闩的。
他也不例外,并不认为自己武功超绝,功臻化境,不需
要随时提防意外。相反地,他对防险的事十分注意,不敢有
丝毫疏忽,任何一个超尘拔俗的高手,也不可能在任何时候,
都是水火刀兵不侵的不坏金刚。
门窗都是上闩上扣的,室内怎么可能有声响发出?
他不动声色,随口吹熄了内间的菜油灯,轻轻拉开内问
的门帘,凝神留意外间的动静。
黑暗中,他整个人似乎与黑暗融合成一体,似乎连呼吸
也停止了,他已不复存在这处空间里。形影消失无迹可寻。
这片刻,外间有了动静。
外间还有四盏菜油灯:两座台灯、壁灯、和内外间的走
道照门灯。
首先,是微风飒然,气流的轻微流声,在他耳中依然清
晰可闻。
天气炎热,门窗紧闭,不可能有风吹入,怎么可能听到
气流轻拂的声音?
壁灯火焰一升一沉,转绿之后徐徐熄灭了。
台灯的火焰开始拉长,然后缩短,变绿。
暗光摇曳,室中多了一个人。
确是一个人,一个平空幻现出来的人,长发披肩,从前
面分垂及腰,露出苍白的面孔,黑眼圈甚大,血盆大口,眼
中似有隐约幽光射出,极为可怖。
一个传说中的女鬼,白衣白裙腰间缠有草绳的女鬼。
右手徐上抬,大袖中逸出一道青虹,沿走道蜿蜒飘掠,有
如活物夭矫探索而进,飞入内间,环室绕了两圈,倏忽而没。
片刻,女鬼换抬左手,袖底飞起一团拳大的绿色光球,沿
着青虹所飘走的路线,进入内间也绕飞两匝,再隐没在墙根
下。
空间里,流动着须留心才能嗅出的异味。
“咦!怎么没有人?”女鬼突然自言自语:“他没有出去呀!”
终于,她拨门启门出房。
房外也有一个女鬼,但穿的却是黑衣黑裙。
“小春,你一定在某时刻疏忽了,没留意他外出。”白衣
女鬼说:“人已不在房中了。”
“那怎么可能?”黑衣女鬼急急分辨:“小婢绝对不曾有刹
那疏忽,不久前店伙还送茶来,他亲自闭上门在里面品茗,此
后门窗皆不曾开启。”
“那就怪了,的确没有人在内。”
“小婢就不知其故了。”
“怪事。”’白衣女鬼重新推开房门。
两女鬼大吃一惊,房内灯火已经恢复原状,外间的圆桌
旁,柳思大马金刀面向外落坐,正在泰然自若斟茶,茶注入
杯的响声证明眼中所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是真实的而非幻觉。
白衣女鬼轻灵地飘入,黑衣女鬼把守在房门外。
这瞬间,突变倏生。
狂风乍起,灯火摇摇,杯壶乱飞,桌凳满室急旋,室中
怪影在狂风中舞动,各种声浪震耳欲聋,杂物碰撞所发出的.
响声此起彼落,似乎全室已经成了一个大搅锅,所有的物品
皆被无形的怪异力量所搅动,声势惊人。
所有的灯火,在同一刹那熄灭。
入室的白衣女鬼,也成了与各种物品中的一种.被狂风
所带动旋舞,衣裙飞扬,长发散张如飞蓬,手舞足蹈不时发
出惊恐的尖叫。
门外的黑衣女鬼,仆伏在地像死尸。
砰一声响,白衣女鬼终于在黑沉沉的乌天黑地中,摔落
在壁根下,嗯了一声便失去知觉。
鬼碰上了鬼,道行不高的鬼当然要遭殃。
房外的小院子小巧雅致,几盆花草盆栽玲珑可爱,夜色
暗沉沉,但排窗泻出的灯光,可隐约分辨景物。
白黑两女鬼被摆放在小院子里,并肩仰躺曲线玲珑,十
分诱人。
白衣女鬼首先苏醒,挺身坐起惶然四顾。
身侧的方砖地面,摆放着她藏在宽大衣裙内的八宝乾坤
袋、鬼面具、几枝原来藏在腰带上的小幡。这是说,她身上
的物品皆被控出丢在身旁。
她是月华仙子,除了鬼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黑衣女鬼是她的侍女,也被解除了所携的行凶器物。
她一蹦而起,着手解救侍女。
房内寂然,大排窗有灯光池出,里面一定有人,那是外
间的长明灯火。
侍女是被拍昏的,片刻便醒了。
“小姐,我们怎么了?”侍女惊恐地问。
“我们被作弄得天昏地黑,碰上了更高明的巫师。”她是
向房间说的,声音不小。
“我们走吧!”侍女不胜惊恐,转身欲遁。
“不,我一定要见他。”她坚决地说,收拾自己的物品,不
再载鬼面具,“不要怕,他如果要我们的命,我们早就死了。
你在外戒备,小心了。”
伸手推门,门是虚掩的,门开处,眼前景物依旧,所有
曾经移动的家俱皆恢复原状。
桌上仍摆放着茶具,菜油灯依然大放光明,但没有人,内
间的门帘垂下丝纹不动。似乎,她先前所见到的狂风撼室,家
俱满室飞旋,异声震耳的谅人景象,只是她所看到的幻觉变
化,事实上那些动乱的骇人现象并不存在。
她这个玩巫术把戏的专家,反而被巫术所愚弄了,六识
无条件接受幻觉,其实那惊心动魄的现象并没发生。
“我知道体的道行比我高。”她向内间叫:“你不是原来的
那个小眼线柳不思,你只是借他的躯壳。家师也几乎炼成了
借尸还魂大法,你比家师高明而巳。”
内间没有灯火,无声无息。
“你不出来,我要进去了。”她硬着头皮说:“我是诚心来
找你解惑的。我不否认我也存在侥幸走险,心中不服,想先
把你摆平。我保证不再班门弄斧,请你出来替我解惑。”
“狗屁!”里面传出柳思的粗鲁此骂:“传道解惑,不是我
这种人的事。”
“你……”
“滚!”
“我一定要知道,你仇视我的原因。”她拒绝离开。
“无耻!”
“什么?你……我月华仙子不否认妖言惑众,敢向强梁敲
诈勒索,但所行所事决不伤天害理……”
“狗屁!”
“我要和你说个明白……”
“你不配。”
“我……”
“他娘的2我受不了你这种无耻妖女的唠叨诡辩,你不走
我走……”
语音袅袅,逐渐消逝。
她不假思索疾冲而上,掀帘大胆地抢入。
侍女擎灯跟入,内间大放光明。
床帐宛然,人早已不在。内间有两座小窗,窗门是扣妥
了的,人如何出去?不可能变成小虫爬窗缝逸走,但人的碗
不在室中。
“我一定要找到他。”她咬着银牙说。不再进一步搜查,举
步出外间。
纤手一动,戴上了鬼面具,立即一声剑吟,剑快速地出
硝。
三个穿青道袍的老道,正鱼贯入室,手中有青钢剑,背
领上插有拂尘,年纪都不小了。
“茅山三子!”跟出的侍女惊呼,将灯搁在一旁拔剑戒备。
茅山三子,三个道术通玄的老道,据说都曾获封为正一
真人的有道法师。正一真人,是道官中地位极高的有道全真。
茅山有三个法师被封正一,是无上的殊荣,该是地近南
京,南京的皇亲国戚真不少,到茅山进香进得很勤,与老道
们交情深厚,替他们弄一个正一真人封号并非难事,但合法
性却可疑。
以龙虎山道教宗师山门来说,获封正一的不过两名,而
且龙虎山的天师总领天下道教,应该可以随时加封本门弟子
为正一。
由此可知,茅山三子必定是黑市的正一真人。如果是真
的,天下正一以下的道官,在他们面前都低了一级,神气得
很。
侍女认出三老道是茅山三子,可知这三个道官,必定经
常在各地走动,成为江湖名人。
“什么人,敢在此装神弄鬼?”最先入室的老道,是茅山
三子的老大,伏魔真人浮真子,说话的声音字字震耳,真有
降妖伏魔的气势。
月华仙子主婢都戴了鬼面具,一白一黑,骗得了凡夫俗
子,却瞒不了行家,三子道行高深,一眼便看出是人而非鬼
物。
道与巫在本质上,两者的差异并不大。但在意识上,却
极不相容,相互排斥、卑视、甚至仇视。巫的神秘诡谲色彩,
比道浓厚得多。
道教的法师们,以正道自居,动轧鄙视巫门男女为妖为
邪,开口闭口就说邪不胜正,把巫门人士称为旁门左道。
“不要问来路。”月华仙子也对老道们有成见,口气当然
不友好,“你们不在茅山清修,跑来这里仗剑夜闻旅店客房,
气势汹汹,来干什么?”
“无礼!”伏魔真人位高辈尊,受不了别人的拂逆,平时
就喜欢摆出道行高深的法师威严,高高在上架势十足,神气
地沉声叱喝。
月华仙子口气虽然强硬,其实心中深感不安,她的侍女
发现来人是茅山三子的惊惶神色,便已表明对三个老道相当
畏惧了。
“我要知道你们的来意。”她沉着地说。
“你先说。”
“你……”
“说!”伏魔真人沉叱,声震屋瓦。
“来找人。”她心中一镍,暗中戒备。
“找什么人?”
“找白发郎君。”她信口胡诌。
她的嗓音瞒不了人,女性的嗓门怎么学也不像男音。
伏魔真人不以为怪,居然相信她的话。
白发即君是有名的好色之徒,喜欢对一些名女人追逐,其
实除了白发令人侧目之外,英俊的面孔甚有女人缘,愿意跟
他的女人多的是,女人找他也司空见惯,向他寻仇女人也不
少,所以优魔真人不以为怪。
“贫道知道这间客房,住了一个叫柳不思的人。”
“哦!我明白了。”月华仙子恍然,是巡缉营请来的人,
“他是八表狂龙的眼线,八表狂龙为何不来?”
“龙主事在江边埋伏,无暇抽身。贫道一些人从南京来,
愿替龙主事分劳,前来把他擒送江边。”
“原来如此。”月华仙子心中一动,“道长可知道,柳不思
与白发郎君的交情吗?”
“贫道不知。贫道一些人过江协助这面的人,捕杀九华剑
园除草,还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故。贫道不习惯埋伏的事,
所以替龙主事分劳,前来掐捕叛徒。你,小女人,除了你的
面具,贫道要知道你的根底。”
她心中一宽,决定赌一赌运气,赌八表狂龙不会将她的
事告诉三老道。
刚除下鬼面具,她便知道她输了这笔赌注。
“原来是你这妖巫。”伏魔真人狞笑,“得来全不费工夫,
妖女纳命!”
剑一升,龙吟震耳,在无俦内力催动下,老道的剑真像
握住的雷电,光华炽盛,剑气似风涛。
她一打手势,与侍女同时迟入内间,房帘一动,人已迟
入,内问黑沉沉,藏身容易。
“妖孽休走……”伏魔真人毫无顾忌地冲出,拉倒了门帘。
从明处闯入暗处非常危险,暗器可怕,偷袭也不易防范,一
流高手也不敢贸然冲入。
伏魔真人胆大包天,无畏地冲入。
“克勒……”小窗被撞破的响声传出。
里面寂然无声,伏魔真人似乎一冲进去,便声息全无,像
是泥牛入海化掉了。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内间里决不可能不发生打斗。
“咦!”第二个老道讶然轻呼,觉得不妙了。
第三个老道取了一盏灯,从侧方将灯伸至内间门。
伏魔真人仆伏在床脚下,像是睡着了,头上的道冠失踪,
发结打散,灰白的头发披散乱糟糟,手中仍然死抓着青钢剑。
第二个老道,是大名鼎鼎的玄真子,绰号叫降龙真人,立
即仗剑护身抢入。
“小心……”外面擎灯的老三伏虎真人清真子大叫。
叫晚了,降龙真人的头,被隐身在房门上伸下的大手,一
掌拍在后脑上,人向前一栽,砰一声着地向前沿,滑至伏魔
真人身畔停住了,也寂然如死。
“鼠辈暗算,该死!”伏虎真人厉叫,丢掉灯舞剑向里冲,
左手大袖一挥,风雷乍起,无俦的袖劲,像怒涛般随剑向内
间涌入。
剑是上伸的,防止上面的人袭击。
糟了,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方,人影在身后升起,一
掌拍在老道的后脑上。
砰一声大震,伏虎真人摔倒在降龙真人身上,翻转身躯
滚落,随即失去知觉。
是柳思,轻轻松松把三个自称神仙的老道摆平了。
他真缺德,把三个老道剥光,连靴袜也脱了,用一件道
袍包起所有的物品,抓起床尾早就收拾停当的包裹,跳出被
月华仙子主婢撞毁逃命的小窗,一溜烟走了。
南京,也称南都。城周号称九十里,其实只有六十余里
的大城,人口百万,江南的精华,脍炙人口的金陵。
这座城实在不怎么样,形势毫无皇都的条件,长长扁扁
不规则的城像一个瓮,所以又叫瓮城。既无险可守,也无路
可退,难怪朱洪武奠都后不久,便决定放弃,命徐达徐大将
军前往经营燕京,可惜有生之年不曾移驾北平(那时不叫燕
京,叫北平都指挥使司——军政府)。
怪的是,凡是奠都这里的,都是短命皇朝,可能真的缺
乏龙脉龙气,虽夸称金陵龙蟠虎踞,却难守易攻。
那时,南京的脏乱,绝对不输于京都。而京都又是天下
最脏最乱的城;虽则里面的紫禁城或许干净些,也许因为有
十卫御林军打扫吧!
在南京要抓逃犯,简直是开玩笑,百万人口已经够乱了,
每天还有从江上与陆地,涌进涌出的成千上万旅客,尽管治
安人员甚多,治安情况之坏却无以复加。
江湖好汉一躲进这座城,等于有了一张护身符。
所以,剑园吴家子弟要到南京捣乱。
在其他各府、州、县,巡缉营的走狗算哪门子葱?他们
只是鄢狗官私人豢养的走卒隶役,在南京的官方治安人员面.
前毫无地位。他们只能捉私盐贩子,无权管辖一个鼠窃。
治安人员除了高阶层人士与军方的人之外,五花八门衙
门林立。但真正深入基层的,仍以地位最可怜的一府两县捕
快。府是应天府(京师是顺天府),县是上元、江宁。
巡缉营地位特殊,吃定了一府两县的治安人员,经常向
他们逼迫,供给所需的消息。
巡缉营的总部,设在江东门外的中新河码头,正是江宁
县沼安人员的管区,江宁县的巡捕不敢不合作,敢怒而不敢
言,受尽了委屈。
江东门是外城十六门之一。外城只有象征性的土城墙,城
门也是小型象征性的建筑,管制不了任何人。
码头区距江东门所形成的市区约有五里左右,却是相当
繁荣的码头。中小型船只通常行驶中新河和上游的上新河,衔
接大胜关,不行驶大江,且是避风的歇泊区,经常停泊有数
百艘大小船只,不分昼夜,这里都热闹非常,货物畅流,商
旅云集。
巡缉营自用的码头,位于码头区南端上游,禁止任何公
私船只接近,划为禁区,本身经常停泊三十艘左右各式船只,
以缉私快船为主。
营区占地广阔、有十余栋军垒型的大型营舍,有专使与
位于朝阳门树近,鄢狗官的行辕直接联系,不接受其他单位
的干预,是名实相符的特权禁区。
三四年来,这里是市民谈之色变的炼狱,被弄进来的所
谓私枭,数量极为惊人,通常活着进来的多,活着出去的为
数寥寥。
通常被弄进这里的所谓私枭,都是颇有身分地位的人,分
量不够的,早在各地自行处治了。所以如果是活着出去的,必
定是有人活动打通关节,奉献了可观的金银财物,才能保住
老命活着出去。
死后出去的十分简单,用袋包了绑上石头,抬上船驶往
下游,从三汉河口入大江,到下游燕子矾附近江面,往江里
一丢,一了百了。
巡缉营所谓力士级的人,是南京酒色场中最阔的大爷。而
那些投与卒,却是有名的可怜虫。在江东门市区、白里、鹭洲游
歇区、中新河码头区,都是巡缉营的天下,最有效的势力范
围,外人最好不要在这里充人样。
但他们玩乐的范围,活动通常在秦淮内河一带教坊区,挥
金似土,人人侧目。
江浦拦截失败之后,营区的警戒加强了两倍,派出的暗
椿多了十倍,风声鹤唳,市民个个心惊,知道将有事故发生
了。
江宁县的治安人员,全部动员配合查缉奸宄,捕头妙手
金刚谈志刚,度日如年,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巡缉营的专使船只,分别不断往来上下各埠,把各地分
司的高手调来应变,如临大敌。
从京都来的人,理所当然住入营区。八表狂龙带了几个
心腹,跑了几趟行辕,获得大量的活动经费,重金召聘高手
名宿的柬帖向四方飞传。
风雨欲来,但似乎三五天过去了,一直没现敌踪,势力
范围内似乎没有可疑的人进出;
这天,妙手金刚带了两个得力手下,出现在码头最北端,
新江关左邻的孙楚酒坊。
新江关是专抽粮食、布锭、杂货各税的税关,与凤仪门
外的龙江关税竹木建树不同。关丁与巡缉营的人狼狈为奸,走
得很近。所以这一带活动的混混,全是自己人。
无情剑与快刀带了三个人,在酒坊等侯妙手金刚前来应
约。
无情剑与快刀,都是巡缉营的大头头,地位甚高的力士,
也是主持铲除九华剑园激进派的重要司令人,南京地区该营
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
在鄢狗官的一群走狗中,他俩还算不上心腹,因此事实
上受制于西岳炼气士几个高手名宿,这几个名宿是在鄢狗官
身边的心腹红人。
自从由京师鄢狗官衙门派来的八表狂龙,接管大局的控
制权之后,从鄢狗官身边调来的西岳炼气士、丧门恶煞等一
些心腹,也受八表狂龙节制,南京营本部的无情剑一群首脑,
便沦入第三等人了。
虽则他们是第三等人,但指挥巡缉营的大权,仍然掌握
在他们手上,八表狂龙和西岳炼气士一些高阶人士,不会直
接差遣调派其他低阶爪牙。
八个人一面喝酒,一面洽商要务。
“顾大爷,不是在下不尽心。”妙手金刚的苦瓜脸,让人
看了深表同情难过,说的话惶惶恐恐,“吴家的子弟,的确不
曾在本地现踪。倒是今早巳牌时分,我这两位弟兄,在镇淮
桥附近,发现了白发郎君。”
“那混蛋对咱们无害,不要为了他分心。”无情剑冷冷地
说:“他在打仰止山庄东方姑娘的主意,对东方姑娘毫无咸
胁。
“但与他同行的人,十分可疑。”那位年约四十上下的巡
捕说。
“有何可疑?”
“穿得光鲜,一表人才,很像你们所说的什么……什么叛
徒柳不思。”
“咦!这混蛋真过江来了?”
“可能是他,我听白发郎君称他为柳兄。”
“唔,可能。”无情剑点头同意:“他本来就和白发郎君,
对东方姑娘没安好心,走在一起大有可能,我得向龙主事禀
报。你们替我盯住他,查他的落脚处。”
“好像罗巡检有人盯稍。”妙手金刚进一步说明,“但如果
他们进了城,罗巡检的人不会跟进去。”
“你派人跟。”无情剑像在下令。
罗巡检,是江东巡检司的主管,负责江东门附近的治安,
衙门就在江东门内。被盯梢的人一进城,江东巡检司的巡捕
怎敢跟进去?
“好的。”妙手金刚不敢不答应,“在下这就回去调派人手,
告辞。”
趁机会开溜,立即带了两名手下匆匆离去。
大白天在城里闹事,那是有意给自己找麻烦,因此昼间
那些牛鬼蛇神活动的地区,绝大多数是在城外。天一黑,城
内的蛇鼠就无所惮忌了,出了事往小巷子里一钻,平安大吉。
金陵十六楼有两座在城内。在聚宝门内侧,叫南市楼和
北市楼。门外,是来宝楼和重译楼。所以聚宝门内外,共有
四座名楼。
北市楼以北,以东一带秦淮内河两岸,是最复杂的夜市
区,以西一带,就是微逐酒色的风化区。
早些年,风化区延伸至水西门外,路通江东门,沿莫愁
湖一带,全是各色各样的低级秦楼楚馆,后来一把大火把那
一带烧成瓦砾场,尔后便不再重建;官府也不许重建,因此
风化区仅限于城内了。
天一黑,河南岸的金陵酒楼酒客如云。
楼上临河一排食桌,从明亮的大窗俯瞰,河下灯光如昼,
两岸的各式各样华丽画肪,各式各样的灯笼绽放出五彩光芒,
丽影绰约弦歌不绝,不傀称纸醉金迷的南朝帝都,会体悟出
为何这里建都的皇朝,都是短命皇朝的其中因果。
一桌盛筵只坐了四个人,主人是柳思。
现在,他已不是徐州车行的小伙计,不是往昔七猛兽的
搜迹专家,不是替八表狂龙跑腿的眼线,而是腰缠万贯的柳
大爷,对食色都有很高鉴赏力的富豪,一掷千金毫无吝裔的
慷慨豪绅。
三五十两银子一桌酒席,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那可是
穷苦人家的一年粮。他在徐州车行当伙计,每月仅赚五两银
子,那已是比一些小伙计多一倍以上的工资了。
客人本来有三个:白发郎君、青衫客、彩凤黄彩风。
酒至半酣,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老一少,老仕绅和公
子哥儿。
是混天一掌康廉、潇湘龙女谭潇湘,两人老实不客气,径
自落坐招店伙加碗筷,反客为主吃定了主人。
柳思不以为怪。白发郎君三个人,也不介意老少两个不
速之客霸道,先敬酒彼此哈哈笑,都是老相好,彼此心照不
宣。
“柳兄,我算是服了你。”白发郎君敬完酒,打开话题,
“在徐州,我是有眼不识泰山……”
“老哥,别提那些事。”柳思打断白发郎君的话:“泰山是
鬼王的山门,泰山王是十殿王之一,谁冲犯了,都不会有好
日子过,所以有些人害怕,干脆找一块大石头挡住他,免得
撞煞冲邪。天下各地竖立的泰山石敢当,典故出处在此。”
“你这家伙真缺德,提起典故,我真想打破你的脑袋出口
怨气。”白发郎君脸红脖子粗,“你这浑球大概读了几年书,欺
负我是大老粗?”
“哈哈!你绰号叫郎君,我怎么知道你是冒充斯文,大老
粗一个?”柳思大笑。
“东门老弟。是怎么以回事?”混天以掌是江湖怪侠,与
任何人都可以称兄道弟,其实他已经花甲出头,并不以侠义
英雄自命。
白发郎君不是输不起的人,将有关徐州燕子楼的事说
了。
“这家伙在大庭广众之间消遣我,真缺德。”白发郎君最
后说:“后来我和青衫客展老哥走在一起,展老哥肚子里总算
也有一点墨水,提起这件事,我才知道被愚弄了,气得要死!”
“呵呵!其实我也所知有限。”青衫客忍住笑,“只知道关
盼盼守节饿死燕子楼的事,很替这个女人叫屈。她是妓女,嫁
给张尚书作妾。张尚书死了,她在楼上守节十余年,一直不
曾下楼。她饿死了,妾是不能建贞节牌坊的,何况她从前是
名妓。我觉得,女人真是可怜。至于诗人白居易是怎么逼她
自杀饿死的,我就不知道了。”
三个文人谈书,三个屠夫佬谈猪;三个武林人谈武功;三
个江湖客一定谈闯荡生涯。六个男女都是江湖之雄,武林高
手,居然谈起典故,有点不伦不类。
“柳兄是徐州人,应该知道呀!”谭姑娘也反常,居然抓
住话题追根究底,“大诗人白居易,他怎么会逼一个节妇自杀?
说来听听好不好?”
“我其实不是徐州人,只是四海为家的浪子。”柳思首先
表明立场,“其实白居易并非有意教唆关盼盼自杀,可能是读
书人一时疯颠发作,喝多了几杯多事而已。要知道,唐代的
男女。感染了胡风。李家皇朝也是胡人,胡人对男女之防比
较淡薄,不喜欢礼教吃人,女人袒胸露背平常得很,可知白
居易并无意用礼教来讽刺关盼盼,他绝对不会教唆关盼盼为
夫殉节的愚昧举动。当然,我们谁也无权自以为了解古人的
心态.岂敢论定?”
“说了半天,我们仍听不出头绪呀:”彩凤是女人,大概
对这件故事很感兴趣。一个在江湖闯荡的女人,本来就对礼
教抱有强烈的叛逆性心态。
“说来话长,乏味之至。我把他们两人唱和的诗,念给你
们听,你们可从诗中去体会他们的心情……
白居易致关盼盼的诗,是这样写的: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听说白杨堪作柱;
怎教红粉不成灰?’
白居易的意思,很可能是说,张尚书已经死了多年,墓
上的白杨都大得可以作柱子了,你为何痛苦地活着不死?
关盼盼收到诗,向侍候她的人哭泣着说:我并非不想死,
而是怕丈夫有一个妾侍从死,而有玷丈夫的清节。
她和了诗之后,开始绝食,十日后饿死了。她的诗并不
多作辩白,风骨嶙峋:
‘自守空楼敛眼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
讶道泉台不去随。’
意思是说:自守空楼摒弃往日的盛妆,悲伤得像枯了的
牡丹,你不会了解我的心意,却惊讶我为何不随夫于九泉。
她绝食了十天,终于饿死了。
晋代的另一位美女,也是为了丈夫而死的,但不是死在
楼上,而是跳楼;那就是绿珠坠楼的故事,地点在洛阳金谷
园。”
六个人静静地喝酒,局面沉郁。
白发郎君默默地喝了三大杯酒,将酒杯重重地搁回桌上,
打破了沉寂局面。
“很了不起的女人。”他喃喃地说:“也许有一天,我会经
过洛阳,到龙门香山,把白居易从坟墓里揪出来,把骨灰丢
撤在燕子楼。”
“哼!你以向鄙夷我们女人,糟蹋女人。”彩风狠狠地白
了他一眼,“怎么性情大变,同情女人来了?”
“我套用柳兄的话:说来话长。”白发郎君叹了一口气,
“总之,我往昔也有一个所爱的女人。结果,另一个才貌更胜
我的人取代了我。那个女人的武功比我高强,我成了落水的
狗。这就是我专找那些美貌而且武功高强的女人,加以鄙视
糟蹋的原因所在。”
“哈哈!你这次追逐仰止山庄的东方玉秀,显然失败了。”
柳思把话题拉回现实,“仰止山庄的五个人,目下在巡缉营做
贵宾,你追到南京来,可想而知仍然毫无希望。放弃吧!东
门兄。”
“哼!我还不承认失败呢!”白发郎君说:“我到南京主要
的目标,是向星斗盟讨公道。喂!你是个包打听,能不能替
我设法找到他们?”
“呵呵!这次不用强迫的?”
“去你的!我怎敢?你这家伙扮猪吃老虎,十分可怕。上
一次当学一次乖,我伯你。”
“其实,星斗盟与你并没有仇恨可言,他们是杀手,这是
他们谋生之道、买卖是买卖,无所谓公道。”柳思诚恳地说:
“好在你所受的伤害并不严重,在他们来说,可说买卖失败了,
信誉扫地。徐盟主知道你来了,希望彼此不要放在心上,化
干戈为玉帛,他希望交你这个朋友,你意下如何?”
“哦!你知道徐盟主?”白发郎君颇感意外。
“这就是我今晚作东请你的原因,他透过朋友探你的口
风。我对于杀手行业的人并无好感,不认识徐盟主这个人,但
传话的朋友转托甚有诚意,你如何回话,我尊重你的意见。”
“柳兄,如果你是当事人。”
“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柳思说:“如果把精力放在一些
小事上,干方百计谋求报复,咱们在江湖玩命的人,活得未
免太辛苦了,甚么事也不要干啦!”
“这……依你的看法,仰止山庄那傲慢的小女人,侮辱我
的事,也没有报复的必要了?”
“本来就是呀!何况仰止山庄丢了两个金刚,可说是间接
断送在你我手中的,她已受到过份的惩罚了。”柳思加以劝解,
真希望双方不要再冤缠孽结,与杀手集团结不解之仇,并不
是聪明的事。见好即收;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这是江湖
闯道者处事应有的态度。
“柳兄,摄魂骷髅毙了两个金刚,原因与你我风牛马不相
及……”
“所以我说是间接断送呀!仰止山庄的人如果不追你,怎
会闯入老凶魔的禁区,冲犯了老凶魔的忌讳?我为了救你,不
得不把老凶魔吓走,所以我也有一部分介入的道义责任。”
“好吧;请贵友转告徐盟主,我与星斗盟的过节,从此一
笔勾销。”白发郎君郑重地说:“我不要见他,我也讨厌与杀
手套交情。”
“好,这是明智之举,东门兄。”
“仰止山庄那个傲慢自大小女人,我承认失败不再找她
了。老实说,我真不配和八表狂龙争风。在这里玩几天,我
们就离开往苏杭走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到天堂去散散
心,总比在这里和八表狂龙争女人写意些。”
“也好,但得小心巡缉营的走狗。”柳思显然不赞成白发
郎君到苏杭散心,却又不便劝阻,“我得到确切的消息,鄢狗
官在杭州绍兴一带,碰上了可怕的刺客,被劫走了不少向各
地官府勒索得来的金银珠宝,命是保住了,死了一些保留,吃
了不少苦头,所以不敢把随行的高手保留派来南京,要留在
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八表狂龙很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好
退而求其次,弄到数万两金银,作为另行聘请身怀奇技异能
的高手名宿礼金,发誓要彻底消灭九华剑园的人,再进一步
对付大江水陆群雄的仁义大爷尚义小筑主人,扫清盐运区的
一切阻碍。你们前往苏杭,最好不要引起鄢狗官那些高手保
留的注意。”
“老弟,你的消息十分灵通,委实惊人。”混天一掌大感
吃惊:“你真在七猛兽手下当伙计?”
“干了将近一年。”柳思不多作解释。
“七猛兽瞎了眼。”
“而且是聋子,就听不进我的忠告。洪荒狮几个人死了,
我有点抱歉。”柳思摇头苦笑,“只有一点抱歉而已,因为我
已经尽了劝告的朋友情义,他们不听。我从不勉强任何人,我
认为一个人活在世间,只要成了年,就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
为负责,知道如何分辨是非。我不是神,我不想左右别人的
命运。”
“老弟,你对我们有些什么忠告?”
“须放手时且放手。”柳思一字一吐。
“他们抄了不少朋友的家,杀死了不少无辜,连老仆妇孺
也一律处死……”
“很抱歉,我只是就情势论事。至于其他的因素,我不配
评估。我说过,我不是神。”柳思脸上有漠然的神情毫无热心
的表示:“我知道,有些深仇大恨,身受其痛苦的人是无法忘
怀的,很可能祸延不少代。以我来说,八表狂龙再三侮辱我,
我根本不介意,而且我已经在他们那儿索回了代价。康前辈,
你不该要我这个没有切身之痛的人,评论有关深仇大恨的事,
因为对我无关痛痒。你们的事,’应该由你们作理智的判断和
衡量。”
“看来,我们不能期望你的帮助了。”混天一掌叹息着说。
“是的,我已经是局外人了。”柳思突然提高嗓门,“七猛
兽曾经是在下的东主,他们胁迫我情有可原。其他的混蛋如
果再胆敢胁迫我,我要他后悔八辈子。”
他的虎目中,突然放射出慑人心魄的森森奇光。
混天一掌扭头向邻桌的五个人瞥了一眼,五个不伦不类
的食客正匆匆离座下楼。
不远处位于厅角的一桌,三双怪眼正向这面眺望。
“走狗?”混天一掌用大拇指,向身后的梯口指指。
“没错。”白发郎君说:“另有一些人散布在酒楼四周的街
道上,很可能找机会撒野。”
“他们最好不要撒野。”柳思凶狠地说:“我年轻、耐性有
限。别管啦!喝酒。谭姑娘,你好像有点心神不自在,不会
是胡思乱想吧?阿呵!年轻小姑娘谁不多愁善感富幻想?但
愿你不是想举剑傲啸江湖的愿望。”
“啐!我想的是回洞庭打渔。”谭姑娘红云上颊,白了他
一眼:“我还在想燕子楼的关盼盼。”
“”!你怎么……”
“我在想,她的丈夫张尚书,一定很爱她。”谭潇湘感到
自己眼前有点朦胧,“自守空楼敛眼眉,形同春后牡丹枝……
生死两茫茫,燕子楼一定没有张尚书的魂魄,所以她才会憔
悴如春后牡丹枝。可是,她怎能有勇气十余年枯守不下楼?守
住即逝去的爱……”
“别替古人悲伤了,傻女孩。”柳思打断她的话,“我踏过
无数尸体,我劈过不少头颅,知道人死是怎么一回事;人死
如灯灭是千真万确的事。但活着的人,除了可见的现实生活
之外,另有不可见的灵性一面,不但可以感觉出刻骨铭心的
事物存在,甚至可以看到以及接触到所思念的人或物。旁人
用幻觉两字解释,当事人是不会接受的。也许,关盼盼确是
活在有张尚书魂魄相伴的燕子楼上,尽管这个张尚书事实上
并不存在,她才有勇气相伴十余年不下楼。老年人活在回忆
里,回忆就可以让人有勇气活下去。算了,何必替古人担忧?
我已经嗅到猎犬味愈来愈浓,赶快酒足菜饱早走为上。来,干
杯!”
厅角的二个食客,等柳思六个人消失在楼口后,立即会
账往楼口走。
楼上的食厅很广阔,一排三间连两进,可供应五六十桌
酒席,酒客甚多,上楼下梯各不相识。
斜刺里踱出两个人,劈面截住了。
一个穿了团花长衫,极为体面的仕绅,伸手挡住了领先
要下楼的食客,虎目炯炯不住阴笑。
“咦!你……”领先的食客也怪眼一翻。
“你混到城里来了?混过界了吧?”仕绅的话,可没有仕
绅味。
“阁下……”领先的食客一怔。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仕绅咄咄逼人。
“你是……”
“你是江宁县的捕头,妙手金刚谈志刚。”
“咦!咱们眼生……”
“你给我听清了,姓谈的。”
“你威胁我吗?”妙手金刚冒火了。
“你配我威胁?’我随时可以把你剁碎了喂狗。哼!”
“阁下……”妙手金刚大吃一惊,怒火全消。
“看看我。”仕绅伸手在脸上模摸弄弄,揭开薄薄的所谓
人皮面具,露出可怕的骷髅形面孔,随即重新回复原状冷冷
一笑。
“我……我我……”妙手金刚快要崩溃了。
“我,要命阎王。”另一位仕绅说。
妙手金刚敢和歹徒恶棍玩命,敢和侠义英雄斗法,敢和
江洋大盗拼搏,但却伯定了那些心狠手辣,阴毒残忍的宇内
凶魔。
摄魂骷髅和要命阎王,就是这种没有人性的字内凶魔,也
是浪迹天下,飘忽不定无根可寻的杀星,杀人如屠狗,屠家
灭门形同儿戏的魔鬼。制造一些大量屠杀血案一走了之,谁
也奈何不了这些可伯凶魔。
妙手金刚是有家有小的人,胆都快要吓破了。就算老凶
魔不屠他的家,在南都杀一大堆人,他职责所在,铁定会跟
着遭殃。
“你如果胆敢替走狗玩法,我陪你玩命。”摄魂骷髅厉声
说:“大家正正当当玩,我老凶魔同样会讲理。如果不,休怪
我凶性大发屠家灭门。离开那个姓柳的人远一点,知道吗?”
“我……我知道……”他抖索得像处身在冰窟里。
“我知道你们公门人,敷衍瞒骗的手段非常高明,应付巡
缉营胁迫你必定经验丰富,我信任你。如果不……”
“在下天……天胆也……也不敢不敷衍他们……”
“你滚吧!”
“是的……”
三个人行了礼,屁滚尿流狂奔下楼,到了街上,才发现
裤档湿腻腻地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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