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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侠影红颜 十四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un 7 08:54:08 1999), 转信
侠影红颜 作者:云中岳
14
八角亭前面是大方砖铺的地面,正好施展。
阴山老四身材并不高,胖得象只大肉球,灰袍飘飘滚滚
而至,赤手空拳似乎未带兵刃。
崔长青退至中心,沉着地说:“前辈助袖里乾坤找场面,
小可为了救人而闯庄,大家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不是点
到即止,尚请明示。”
阴山老四桀桀笑,怪叫道:“哪有那么多废话?你上啦!
进了福寿山庄,你还想活着离开不成?少做清秋大梦,把你
的平生所学科出来吧,看你能接得下老夫多少招?”
他也呵呵笑,说:“如果在下能接下前辈十招,如何说
法?”
“你配接老夫十招?”
“十二招,如何?”他用上了激将法。
“你如能接下老夫十招,老夫从此返回阴山,不再在江
湖上丢人现眼。”
“一言为定。”崔长青欣然地说。
老四一声怪笑,象肉球一般的身躯疾冲而上,怪眼
中杀机怒涌;双手一伸,“饿虎扑羊”毫无顾忌地抢攻,一
双巨爪其色灰黑,一看便知练了黑砂掌奇学。
崔长青斜移、扭身、出掌、欺进,一气呵成,迅捷如电,
闪过双爪,有掌如刀,向阴山四魔的有肘劈去。
阴山老四在未摸清对方底细之前,自然不敢托大,扭身
右爪反钩,用“金丝缠腕”反制对方的脉门。
“噗”一声响。崔长青一脚踢在阴山老四的右膝旁,力
道千钧。他那一半是虚招,引诱阴山老四近身擒拿,果然料
事如神,全在其中.出腿回敬快逾电闪。
阴山老四马步一虚,退了两步,厉叫道:“好小子,老
夫要活剥了你这狡猾的家伙。”
崔长青斜飘八尺,大笑道:“且慢!你输不起?”
阴山老四哼了一声道:“老夫输什么?你这一腿,还不
配给老夫抓痒,伤不了老夫一毫一发。”
他哈哈大笑,大声说:“第二招你便挨了一脚,你说话
算不算数?在下已经胜了,彼此无仇无怨当然点到即止,你
想食言?请艾老前辈评评理、看主人有何话说。”
艾修明不得不说公道话,颜面攸关,只好直说:“没话
说,你小子赢了这一场。”
“你听到没有?”崔长青问。
阴山老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服地叫:“这不是印证
所学,而是生死相拼,这种使巧手段当然不算……”
最矮的阴山老二一跃而出,劝道:“老四,算了,这小
于机诈过人,只怪你事先没说清楚,怨不了人,沾了衣服也
算输,认啦!愚兄替你争口气,退!”
阴山老四无颜分路,气呼呼地退走。
矮老二阴阴一笑,向崔长青道:“小子,你我也来玩玩,
生死相决,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上吧,看你撑得了多少招。”
崔长青脸色一沉,冷笑道:“老狗,你听清了,你一个
大名鼎鼎的武林前辈,向在下一个出道不久的后生晚辈叫阵,
居然厚着脸皮说出生死相决的话来,你这条老命就这么不值
钱?你的声誉身份就是这样唬出来的?你……”
这一顿狠教训份量不轻,把阴山老二挖苦很险上一阵红
一阵白.怒火上升三千丈,怒极地厉吼一声.狂风似的扑上,
形如疯狂;灵智不清,双掌连环拍出、如山暗劲怒涌,忿极
出手志在必得,掌上用了十成劲,恨不得一半便把崔长青打
成肉泥,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崔长青心中大喜,智珠在握。他并非狂妄,而是有意激
怒矮老魔,人在激怒中不但灵智清,手脚必定不够灵活,犯
了练武人的大忌,予对方可乘之机,功力再高也必定大打折
扣,容易浪费精力判断错误,稍一失误,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旁观者清,艾修明大叫:“小心他的激将法诡计……”
可是,叫晚了一步,崔长青连换三次方位,避过三记可
怕的凝血阴风掌,在对方攻出第四掌时,“哎”一声惊叫,
似乎被阴柔直迫心脉的阴风掌力所扫中,身形一晃,扭身旋
退。
阴山老二跟上,左手急探他的胁肋。两人身材相差悬殊
老凶魔比他矮了两尺以上,向上探也仅能探及胁肋,用的不
是凝血阴风掌,而是无坚不摧的玄阴爪。
他已布下了陷阱,只等老凶魔自己往里掉,顺势急速扭
身倒地,也顺势一腿飞扫。
“唆!”腿从爪下扫入,正中老凶魔的腹部。
他飞射丈外,一声龙吟,长剑出鞘,人站稳剑亦指出,
立下了门户。
皮竹竿似的阴山老大,出现在他身前,鸟爪似的怪手伸
出一半,竟不敢迫近。
“刷……”一具怪异的九合银丝怪网,撤落在他先前扭
身倒下的地方,是阴山老二挨了一腿的一刹那撤出来的,连
他的衣袂也没沾上。
“砰葡!”同一瞬间,最矮的阴山老二,仰面飞跌丈外,
躺在地下呻吟,挣扎难起。
他的剑斜指阴山老大,沉声问:“你们要用车轮战吗?
上吧!”
艾修明举步上前,大袖一挥说:“退!交给我。”
阴山老大恭敬地欠身说:“遵命,庄主干万不可让他逃
掉了。”
艾修明意似不耐,说:“还要你说?”
阴山老大应喏一声,急急退走。
崔长青收剑入鞘,冷然待敌。
艾修明冷冷一笑,说:“小辈,你并未按规矩前来讨人。”
他沉静地道:“在未查明红绡魔女的下落之前,无凭无
据,不能冒昧打扰贵庄主。”
“但你来了。”
“不错,来了。”
“因此,老夫也不能用江湖规矩接待你。”
“所以小可并未抱怨,老前辈可以命人一拥而上。小可
既然敢来,就不敢奢望老前辈公平接待。”
“你认为老夫气量这样小?” ’
他淡淡一笑,朗声道:“如果老前辈海量,那么,今晚
除非老前辈亲自出手赐教,不然福寿山庄可能威望将受到考
验,而且老前辈万一也大.意失手,三场全输,老前辈如何善
后?所以小可认为老前辈已势成骑虎,决不容许小可胜了三
场之后,从容带走红绡魔女,是吗?”
“你敢夸口还可以胜一场?”
“很难说,小可必须取胜,取胜方是唯一的生路,因此
小可别无选择;”
“你的胆气豪壮可嘉。”
“巷前辈夸奖了。”
“老夫愿意和你睹一场。”
“小可感激不尽。”
“睹命。”
“小可此来,本来就在赌命。”
“好。来人哪!把红绡魔女主婢带出来。”
不久,四名大汉把委顿万分,上了手铐脚镣的红绡魔女
与小秋拖出,往假山下一推,两女跌倒在地。
“咦!你……”红绡魔女大感意外地叫,做梦也没想到
来救她的竟是崔长青。
艾修明淡淡一笑道:“红绡魔女,你一辈子淫乱江湖,
臭名四播,阅人万千,没想到你居然得到崔长青这位有慧眼
的人,甘心情愿替你卖命,真是老天爷瞎了眼,异数。”
崔长青剑眉一挑,大声说:“请老前辈留下口德。”
“你有何高见?”艾修明笑问。
“小可与红绡魔女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只是有一面之
缘的江湖同道而已。”
“真的?”
“小可字字皆真。”
“怪事,你为何要拼死救她?是存心向福寿山庄挑战吗?”
艾修明沉下脸问。
“老前辈要知道内情?”他沉静地问。
“当然,老夫要满意的解释。”
他只好将杨家寨遇险,误认红绡魔女是救命恩人,两度
报恩以求心安的经过简略地说了,最后说:“直至脱出贵庄
的三才大阵后,小可方发觉救错了人,但小可不能因此而后
悔,更不能失信于小绿姑娘,因此不得不硬着头皮闯,尽其
在我无可怨尤。这是实情,老前辈如果不信,小可无需分辩。”
所有的人,皆用奇异的眼神死盯着他。
艾修明鹰目炯炯迫视,冷电四射的目光如同利簇,似可,
透人肺腑。
他无所畏惧,也沉静地注视着艾修明。
久久,艾修明摇摇头。
他冷哼一声,说:“小可并不期望老前辈相信。”
艾修明大笑,说:“我信,只是你竟愚蠢得委实可怜。”
“哼!行心之所安,小可深以为做,不需要任何人可拎。”
“你是哪条道上的?”
“劫富济贫,专偷大户,黑道上的晚辈。”
“哼!没出息。”
“小可认为盗亦有道,不以为耻。”他亢声说。
“你出道多久了?”
“年余。”
“闯出名号吗?”
“不曾,小可启称黑衫客。”
艾修明的目光,转向八角亭内的两个老人,投过询问的
目光。
第一位老人点点头,第二名老人接着颌首示意。
艾修明脸上的浓霜溶解,笑道:“赌命之议取消。”
“小可深领盛情。”他抱拳欣然地答。
“但有条件。”
“条件?”
“你得答应。”
“大丈夫不轻言语,老前辈必须说出,小可方能决定是
否能答应。”
“好。你深谙奇门生克之学,胸有城府。”
“略曾涉猎,见笑方家。”
“你留在本庄三天,允许你在花园园墙上察看阵势。但
一出围墙,便不许转回。三天之内,不许带粮水。这三天中,
体必须脱离本庄三里外,不许从大门出庄,你必须通过庄外
奇阵,穿越重重机关陷阱,是否能活着离开,得看你的造化
了。”
“是明闯还是暗闯?”他问。
“全在你,本庄不会有人拦截你。”
“小可答应了。”
“不要答应得那么轻松,机关埋伏都是致命的玩意。只
要中了一处机关。后果不用多说了,三天出不去,本庄的人
便会搏杀你。”
“小可有选择吗?”
“没有。”
“所以小可答应了。”
“好,从明晨日出始、第四天日出之前你如果仍未离开
……”
“小可便死定了。”
“对。今晚你到客厢安顿。”
“谢谢。红绡魔女生婢……”
“来人哪!把她们释放,赶她们走。”艾修明向手下的
人吩咐。
“小可送她们出门。”崔长青说。
“呵呵!你未免太小心了。”艾修明大笑着说。
“不是小可不放心,而是略尽心意。”
“好,体可以送她们出去。”
从后园至前面的庄门,经过不少房舍,穿越五六座厅堂,
有些有灯火,有些黑沉沉,不见有人走动,似乎整座庄院空
芒死寂,鬼影俱无。
在四名大汉的押送下,红绡魔女一言不发,威风尽失,
手铐脚镣难已解除,规规矩矩依然急走,直至到了至院门的
半里长走道,方神色一懈。
崔长青也放下心中的忧虑,问道:“杜姑娘受惊了,不
要紧吧?”
红绡魔女咬牙切齿地说:“这几天的侮辱,我会记一辈
于。袖里乾坤用这种毒辣的手段对待我,他必须后悔一辈子。
鸳水村卓家,不可能永远让福寿山庄的人替他看门,不将鸳
水村的人斩尽杀绝,我红绡魔女杜宜春决不罢手。姓卓的有
明友,我红绡魔女的朋友也不少,咱们走着瞧。”
崔长青不以为然,说:“杜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何
苦……”
“你没受过一天被二十个男人蹂躏的惨痛折磨,所以说
这种风凉话……”
“什么?他们用这种手段对付你?”
红绡魔女一字——吐地说:“你看看小秋,她以前还是个
黄花闺女,你看她今天变成怎样的人了?”
小秋象个行尸,脸色白中泛青,眼中射出怨毒无比的光
芒,脸上每一条肌肉似乎皆已冻结,走路一拐一拐地,浑身
不时会突然一阵痉挛,双手握拳握得死紧。
“小姐,我不要紧。”小秋凄厉地说。
崔长青只感到气涌如山,但碍于有四名大汉在旁,不便
表示意见。
他冷静地说:“杜姑娘,你有权报复,但请小心谨慎,
我担心福寿山庄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出了庄门,在下便爱
莫能助了。”
红绡魔女冷笑道:“这你倒不必担心,姓艾的并末将我
放在心上,目下他羽翼已成,不久便将高举虚无派的旗号,
正式立派与天下各门派争雄长,福寿山庄便是虚无派的山门
所在地,将发出柬帖致送天下各门派与各帮会,先警告京师
各地的帮派,要他们交出地盘,不然杀无故。他们已派定接
管各处地盘的人,早已网罗到无数江湖高手为他所用,阴山
四魔便是他们无数走狗中的走狗,听说已和血花会谈妥了合
作的条件。有这许多人替他们卖命,哪将我一向独来独往的
红绡魔女放在眼下?他们要迫我做一个使者而已。”
“如此说来,日后你如果去找袖里乾坤……”
“袖里乾坤只是阴山四魔的晚辈,福寿山庄认为鸳水村
并无利用价值,当然阴山四魔会派人前往鸳水村戒备,但只
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之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
会等到那一天到来。崔爷,谢你了,二度救命鸿恩,我杜宜
春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容图后报,再见。”
已经到了庄门,庄门大开,仍然不见附近有人。庄外大
雾迷天,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小绿跪下磕头,颤声说:“崔爷天恩,小婢没齿不忘,
无以为报,愿来生……”她叩首再四。
崔长青把她扶起,说:“姑娘请起,请多珍重。”
“崔爷,何不一走了之?”小绿低声道。
他淡淡一笑,说:“大丈夫岂可食言失信?何况庄外高
手伺伏,他们不会让我轻易一定了之的。即使在下能走得了,
你们诸位恐怕难逃毒手,诸位好走,不送了。
送走了红绡魔女主婢,他随四大汉赴客厢安顿。沿途他
相度形势,可惜天色太黑,所见有限,深感失望。
一面走,领路的一名大汉一面说:“崔兄,幸而你守信,
不然……”
“不然,庄门外的人.必定把在下与红绡魔女一并杀死,
对不对?”他抢着接口。
“门外有四大天尊与八太保,任何一人也可以收拾阁下。”
“真的?他们都比阴山四魔高明?”
“阴山四魔只是庄主的信差而已。”
“哦!贵庄真是高手如云的金城汤池呢。”
“当然,庄主为了开山立派;整整花了十年光阴暗中筹
划,当然已有万全准备。”
“你阁下当然也是武林高手了。”
“在下在山西也会独挡一面,但在此只是一名听差而已,
比在下高明百倍的人多的是。”
“哈哈!这不是委屈了你吗?”
“能在庄中见识虚无绝学,值得的,在下毫不后悔。”
大汉慨然地说。
客室是一座幽静的雅室,位于西院的大花园中,是一排
雅室的一间,树影摇曳,除了风声,静悄悄如同无人之境。
一名小童送来茶水,默默地来去,一问三不答,避免与
他说话,象是又聋又哑的人。
他静静地打坐调息,心中不住思量,心潮起伏,思路纷
纭。
依红绡魔女所说,不久,虚无派将以雄厚的实力君临江
湖,行将掀起血雨腥风,很可能不需多久,江湖道上那些不
愿受拘束,自由自在混日子的人,如不接受虚无派的控制,
便得被逐一消灭或退出江湖了。
血花会如与虚无派合流,他要找花蕊夫人算帐,风险加
大了。
能用如此毒辣手段对付红绡魔女的人,定是性情残忍心
智不健全的人。
虽则红绡魔女是个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淫妇,但这样做也
未免太过份了些。
迄目下为止,艾家对他已算是情至义尽,够客气了,谁
又知道以后的变化与结果?
他有三天的工夫,来争取生存的机会。
不足一里的梨林,即使全是刀坑,爬出去也要不了二天,
出去该无困难。他进来时,不是很顺利吗?目下他活得好好
的,想起来确是十分幸运呢。
破晓时分,酒莱送来了。这是在福寿山庄的最后一餐,
他必须准备忍受三天的饥渴。当然,如果他能在当天出困,
便不用担心三天饮食没有着落了。
当他登上了后园的园墙向外望,他心中大为震骇。昨晚
他所经过的梨林,已被大雾所笼罩,晚上所看到的景物,已
完全改变了。
没有人送他走,整座山庄静悄悄。
登墙察看毫无帮助,他只能靠自己闯出一条生路来,三
天,应该够了。
正想往下跳,后面一株花树后踱出艾修明的身影,叫道:
“嗨!要走了吗?”
他转身领首,说:“是的,小可要走了,谢谢款待,后
会有期。”
“出园之后,便无退所,你知道吗?”
“知道。”
“如果你不愿走,可以留下。”
“能留下吗?”
“昨晚红绡魔女告诉你不少事。”
“不错。”
“她提到虚无派。”
“对,虚无派。”
“那是小犬的恩师无影叟,花了半生心血所筹划的结晶。”
“心血没白花,眼看要名利双收了。”
“你有兴趣吗?”
“兴趣?”
“如果你不愿走,老夫之意,你是可以留下。”
“留下有何好处?”
“你改投本派门,当然有好处。”
“哦!原来如此。”
艾修明指指园墙,笑道:“这道墙,等于是摆在你面前
的阴阳界,跨前退后,全在你一念之间,前阴后阳,后生前
死,决定时辰不多。改投本派之后,以你的艺业来说,本派
必定重用你,老夫可以保证你不出三年,你黑衫客将震天下。”
“哦:条件相当优厚呢。”
“老夫颇为赏识你昨晚的胆气与机智。”
“夸奖夸奖。能请教贵派的宗旨吗?”
“呵呵!这无关宗旨,你是黑道中人,虚无派也是黑道
帮派,彼此不相抵触,是吗?”
他也呵呵一笑,说:“可是,小可不惯受人拘束,单人
独创邀游天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你要知道,独木不成林,人多人强……”
“小可平生无大志,谢了。”
“你要走?”
“要走。”他斩钉截铁地说。
“可惜!好吧,不送了。”
“请转,小可告辞。”
声落,他作势向下跳。
“哎呀……”一旁传来惊叫声,象是女人的嗓音。
他的身形消失在墙的那一边,毅然出了阴阳界。
他并不是冒失地向下跳,而是跳下时一手搭住墙檐,挂
在墙外,等身躯贴住墙,方用游龙术慢慢滑下墙根。
脚踏实地,他举起一块先前扳起用口咬住的一块墙瓦,
重重地向前投出。
“噗”一声响,接着地面翻动,“呼”一声响,翻板转
了一匝,重重地闭上了。
是设了翻板的陷坑,如果他刚才冒失地向下跳,岂不完
了?
他心中暗惊,自语道:“昨晚他们并未完全开启机关埋
伏,有意让我入庄,并不是昨晚幸运,幸运不会永远跟随在
身边的,我得小心谨慎。”
他知道此距梨林,约有一箭之遥,这一箭之遥必定机关
密布,稍一大意便会送掉老命;必须寸寸提防,没有人袭击,
用不着操之过急。他用剑探路,逐寸前移。
先后共发现六七处浮土松草地,下面必定是可怕的陷坑。
糟!前面是一排不知名的荆棘,高有两丈,枝条柔软,
却生了密密麻麻的寸余长尖刺,连老鼠也钻不过去,用剑砍
大概没问题,只是必须浪费不少工夫。
他用的是划地定向术,不能绕过。大雾迷天,划地定向
也只能视及丈余景物,划出的线可能有些少偏向,再绕走便
前功尽弃啦!
向后看,园墙早就消失在雾中了。
砍就砍吧,他一剑砍出。
枝树应剑而断,一阵灰白色的浆液从断处溅出。
他并未介意,第二剑再挥。
浆液更多了,四方飞溅,一股辛辣而带鱼腥的怪味,猛
往鼻里冲。
他只觉鼻梁一酸,有点气血浮动,连打三个喷嚏,眼泪
鼻涕一直流,头昏脑胀。
他悚然急退,心中惊叫:“老天!是毒刺,要命!”
久久,头晕脑胀的感觉方逐渐消失。
不能硬闯,他只好折回。接着,他发现了一根绊绳,不
敢走近,折了一根草叶,向绊绳弹去。
“啪!”绊绳折断,一旁射出一枝药弩。
前面长了一排紫荆树,光滑的树干极为平常,但长得太
密,必须以手拨开方可通过。
手一触树干,他大叫一声,连退两步,几乎跌入已经发
现了的一只套圈内。
手掌如被火烙,开始红胀,刺痛感牵动全身,整条左臂
疼得不住发抖。
原来树上涂了毒物,他上了大当,光滑的树干反而不可
靠,沾不得。
这一来,又得绕道,糟透了。
他的信心开始动摇,已花了一个时辰,算起来还走不到
两百步,折了几次向。依目下的速度看来,三天能否出困,
大成问题。
手掌疼痛难当,他不得不坐下来休息,盯着红胀的手掌
发急,暗暗叫苦。
大雾弥漫,天宇中不见日影。
他大感诧异,怎么连天气也被对方控制了?秋高气爽,
哪儿来的大雾?起初他以为是烟,但却又不是烟。可嗅到霉
气,当然是雾,唯一可疑的是,树上草稍不见水珠,如果真
是雾,不可能没有凝结的水珠。
雾或许可以控制,难道日色也被控制了?
这一坐下来歇息,愈想愈心寒。掌痛又在加剧,令他忧
心忡忡。
蓦地一阵困倦袭来,掌痛似已麻木,身不由已往草中一
躺,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连串的恶梦骚扰着他,好几次被惊醒,可是不知怎地,
他却不想爬起找路动身,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灵智也迟钝
了,仍然合上眼埋头大睡。
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手掌的红胀已经消失,只留下
些少痒感。
白天走已是步步死亡,寸寸危机,晚上怎敢冒险走动?
他只好仍在原地歇息。
白天睡多了,晚间哪能再睡?心潮起伏,无端地胡思乱
想起来,心情愈来愈混乱。一夜中不曾合眼,精力在减迟,
疲劳增加,一早,心力交疲感几乎征服了他,几乎不想再走
了。
近午时分,他完全迷失在这一带神秘莫测,凶险重重的
天地里面,不但精力衰退,饥渴感也在威胁他。
又浪费了一天,他手脚已被荆棘所伤,两次被树枝弹跌,
一次被圈套勒住右足踝,虽末受伤,也大感痛楚。
绝望征服了他,他快要崩溃了。
两天两夜,他仍未到达梨林。
第三天一早,他筋疲力尽,口干舌操,饥渴交加。这是
最后一天期限,生与死全在他是否能到达梨林。
近午时分,他长叹一声,坐在一丛荒草下发呆。游目四
顾,灰茫茫一片。
“这老狗好毒,好狡猾,我上当了。”他咬牙切齿地想。
他愈想愈恨,后悔不迭。艾老狗那晚如果与他放手一拼,
福寿山庄很可能留他不住,至少他可以拼死一些人,死了也
可以赚几条命。可是,他却被三天的期限所惑,也自信过甚,
认为机关埋伏奇门生克难不倒他。同时,进来时又无多少阻
难,所以中了老贼的诡计,轻而易举地把他送进了枉死城,
福寿山庄不费半条人命,便把他送入阴曹地府与鬼为邻。
蓦地,他脑中灵光一闪,忖道:“我真傻,为何不循迹
住回走,入庄与他们放手一拼?至少可以把老本捞回来,何
必愚蠢得仍往前走?”
对,就这么办。可是,已嫌晚了,仅循迹回走三四十步,
留下的踪迹竟然平空消失了,后退无路。
退路已绝,他却不灰心。显然、附近如果没有人潜伏,
必定有人跟踪毁去他留下的划地记号,必定有人监视着他。
他重新回头,继续探路。
绕过一株大树,剑向侧探,脚依树踏实,树干下不会有
陷阱一类玩意。
可是,他料错了,这株大树近干处,就有一个可怕的狼
夹。
“啪!”狼夹一跳,夹住了。
“哎……”他狂叫,“砰”一声摔倒在地。
饥渴交加,精疲力尽;终于,他失去知觉。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末牌末,他如同死人,气若游丝,一动不动,已经度过
了两个时辰。
久久,附近传来了脚步声。
秋末草枯,踏草声渐来渐近。
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中年人,低声说:“孙小姐,你不要接近,我
先去看看。”
‘孙小姐是午十六七岁美少女,正是那晚站在艾修明身后
的美娇娃。她左手握剑,右手以山藤杖探路,说:“徐叔,
你以为他没死?”
徐叔沉静地说:“很难说。按理,两天两夜水米不沾唇,
临行时又喝了一些酒,即使不被机关弄死,也支持不了多久。
但……咱们不能冒险。”
“徐叔,你不是说他已两个时辰纹丝不动了吗?”
“确是纹丝不动,好象是死了。狼夹夹住了脚,按理如
果他不死,该会叫喊的。”
“夹住脚又死不了,除非夹破了主经脉。”
“我先去看看,以防万一。这小子利害,你爷爷已看出
不可力敌,只可智取,以免他在庄中横行,所以将他骗出来
置之死地。万一他未死,很可能有麻烦。”
孙小姐却不以为然,向前接近说:“他即使不死,也不
足为害了,狼夹的地桩打入三尺,他想拖也拖不出来,伯什
么?徐叔太小心了。”
近了,已可看到狼夹夹住了崔长青的右踝,压在右脚下,
身躯侧仆,看不见呼吸的起伏。
孙小姐大踏步走近笑,道:“死了多时啦!恐怕尸体已
经僵了呢……哎呀!”
崔长青奋身急翻滚,在转时打出一颗小石,击中孙小姐
的右期门。
人影暴起,剑化长虹,猛扑徐叔。
徐叔大骇,一剑疾挥,吼道:“你敢撒野……”
“铮!”双剑相交,火星飞溅。
崔长青脱手丢剑,斜身切入,“噗”一声响,一肘撞在
徐叔的左肋上,贴身拼命了。
说快真快,肘再顺势反撞。
“哎……”徐叔厉叫,仰面便倒,再也叫不出声音了,
在地上抱腰挣扎。
狼夹并未夹住崔长青的脚,他早已发现了埋在树下的狼
夹,土色和草色有异,经过无数次凶险,破了无数机关,狼
夹怎夹得住他?
孙小姐倒在草丛中,小石击中右期门,劲道太猛,她已
陷入半昏迷境界。
崔长青也感到力尽了,吃力地走近跌坐在孙小姐身旁喘
息。
久久,他感到精力已尽,但这时弄到了人质,希望油然
而生,精神大振,突然生出旺盛的求生精力。
他先拉脱孙小姐的双臂关节,这时不需要怜香惜玉之心,
拉脱关节双手便失去作用,比点双肩井穴有效。
解了孙小姐的穴道,孙小姐神智渐清。
他阴阴一笑,问:“你是艾修明的孙女,是吗?”
孙小姐大骇,惊叫道:“你……你把我怎样了?”
“拉脱你的双肩关节,你飞不了。姑娘,安静些。”
“你……”
“我要与你同进退,你就是在下的护身符。”
“你休想,你……”
“我死,你也得死,有你垫棺材背,妙极了。”他喜悦
地说
“家祖守信,并未派人袭击你,你为何……”
“我后面留下的心号,足谁毁去的?”
“这……”
“令祖已经毁约,怪我不得”
“你……”
他一把揪住孙小姐的衣领,.拖起向前一推,说:“快!
叫附近的人退。”
“你休想,附近最少也有八个人……”
“八百个也没有用,你叫不叫?”
“我……”
“好,你不叫,在下把你的上衣剥光,让他们大饱眼福,
能看到他们派主的孙女儿赤身露体,这将是轰动江湖的……”
“你……你敢?”
“我为何不敢?就剥给他们看。”
手一拉孙小姐的衣襟,孙小姐便花容变色狂叫:“你们
快退去,快。”
“这才对,谢谢你的合作。”
“你狠吧,终有一天你会落在本姑娘手上的。”
“那是以后的事了。到那一天再说吧。现在,劳驾领在
下出去。”
“你出不去的……”
“出不去也无所谓,反正有你陪着。出得去当然更好,
出不去找不在乎,反正我知道凭自己之力必定出不去,试试
看对我并无损失。至于你….lo,’
“你算哪门子的英雄?你……”
“哈哈!在下并不自命英雄,令祖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
的好汉,为逞英雄而丢掉老命,知者不为。走吧,你在前面
走,碰上机关,死的是你而不是我。峻蚁尚且贪生,我相信
你不会愚蠢得愿意死在自己的机关内。废话少说,艾姑娘请。”
雾影中,突传来怒极的叫吼声:“小辈,老夫给你一次
公平决斗的机会,你先放了艾姑娘。”
他哈哈大笑道:“阁下的盛情,在下心领了,等在下出
去之后,再决定是否应允阁下的约斗,你们该走了,跟来必
定对艾姑娘不利,万一艾姑娘有了三长两短,你阁下如何向
艾老庄主交代?后会有期,你请啦!哈哈哈哈……”
孙小姐当然不想死,乖乖在前面领路。
崔长青抓住她的后领,贴近紧随在旁。
仅走了百余步,梨林突然从雾影中出现。
崔长青在林缘止步,心情一畅,笑道:“有劳了,在下
可以自己走啦!”
孙小姐反而一怔问:“你不要我送你出林了?”
“不必了,大三才阵困不住在下的。”
“你不怕林内的机关埋伏?”
他爽朗地大笑道:“仅一晚工夫,你们便将这一带加设
了不少机关消息,可知你们已认为必可得手,不需在梨林动
手脚。同时梨林占地太广,你们也不可能重加改变,免得把
自己人陷死在内,得不偿失,是吗?”
“你不要太过自信了。”
“让我去担心吧,后会有期。”他向林中退去,一闪不
见。孙小姐胆气一壮,大叫道:“他进梨林去了,拦住他!”
在林木深处高叫道:“红绡魔女如果三天前半途再被你
们截留,崔某会再来打扰贵庄的,青山还在,绿水长留,咱
们后会有期。”
林中寂然,他已走了个无影无踪。
且回头表表林攻云小姑娘。
那天她追杀飞豹,恰好镇八方率党羽赶到,她众寡不敌,
只好丢下飞豹撤走,回头穷追一枝花。
一枝花看出她用的剑与林家剑术—一样,大惊之下,丢下
绩绿溜之大吉。即使缔绿美如天仙,他也不愿相林家的人拼
老命,何况缔绿容貌平庸,他正想我机会扔脱呢!
回到枫林山庄,他不敢逗留,踏上了北行的官道,竟然
不怕死奔向真定府。他以为林玫云必定向南走,北面定然没
有林家的人,向南走不啻飞娥扑火,只有向北走才有生路。
他做梦也没料到玖云蹑在他身后,更没料到绮绿也走在
他后面。
攻云要取回自己的行授,摸清了他的去向,并不急于赶
上,取回行囊易装再行追踪。
到了李冈,一枝花看天色尚早,不敢逗留,趁早远走高
飞,踏上官道直奔真定。
玫云换回女装,一身红短袄衫,外面加了一件天蓝色外
氅,一个小女娃背了包裹走路’,颇为引人注目。
一枝花身上除了一把剑之外,身无长物,连盘缠也成问
题,必须弄到一些金银,方能解决衣食大事。沿途,他在留
意两侧的村落,看是否有大户人家可打主意。
天色不早,眼看红月沉西。
路有出现一条小径,槐林映掩中,出现一座三家村,看
到那家四合院的气派;他便知财神爷有着落了。
他心中狂喜,便岔入小径,向庄院走去。
首先迎接他的,是三四头大黄犬,接着出来了一个老苍
头,喝退众犬,向他迎来。
他抱拳长揖,笑道:“老丈请了,请问这儿距真定还有
多远?”
“哦!公子爷要到真定?还有四十五里地。”
“小可赶不上宿头,天色不早,晚上不好走,可否打扰
贵庄一宵?这里是……”
“这里是包家庄,公子爷是……”’
“小可姓卜,名义,从远处来,至真定府访友。”
“既然赶不上宿头,就在敝庄歇宿一宵吧,出门赶不上
宿头是常事。,但老汉作不了主,公子爷请稍候,老汉入内请
示家主人一声。”
“有劳老伯了,感激不尽。”
老苍头入内不久,出门笑道:“公子爷请进,家主人有
请。”
“谢谢老伯了。”
大厅的阶上,三名仆人与主人含笑相迎。老苍头‘老远便
指点着说:”上面是家主人包大爷,为人慷慨好客,乐善好
施,公于爷但请放心。”
一校花打量着阶上的包大爷,心说:“是个面团团的富
家翁,正好找他借三五百两盘缠,妙极了。晤!那几个仆人
好象有点扎手。”
包大爷方面大耳,留了三绺长须,年约半百,身躯有点
发福,一团和气。看一枝花一表人才,居然有眼无珠误认为
是正人君子,竟然降阶相迎,含笑拱手道:“公干爷枉顾寒
舍,老朽深感荣幸,老朽包中毅,请入厅小坐,请。”
他回了礼,笑道:“小可卜义,多感大叔盛情,打扰尊
府一宵,不知大叔可肯方便?”
“这是什么话?只怕招待不周,老弟台见笑呢。”
“但求一榻容身,于愿已足,大叔……”
“老弟台请放心,蜗居虽无高楼大厦,接待三五位客人
尚无困难。包礼,领卜爷至客厢安顿,小心伺候。”包大爷
向一名仆人吩咐。 ’
包礼应诺一声,向客人欠身道:“卜爷请随小的至西厢
安顿,小的领路。”
“劳驾了。”
包大爷又道:“老弟台如有所需,可招呼包礼一声,他
便会为老弟张罗,请不必客气。”
“大叔隆请厚谊,小可感激不尽,容图后报。”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老朽有事待理,不可奉陪,请
谅。”
“大叔有事请便,小可不再打扰了。”
包礼领客人到西厢客房,唤来一名小厮招呼茶水,送来
洗漱用具,方客气地告辞,临行说:“少时小的命人送酒食
来,天色不早,卜爷旅途辛苦,需早歇息,如有所需,请交
待小马儿一声。那位伺候卜爷的小厮,就叫小马儿。家主人
在等侯家集的侯亲家前来,未能亲自接待,卜爷请担待一些。”
“好说好说,幸蒙收留,在下以是感激不尽了。”一枝
花客气地说。
碰上了如此慷慨好客的主人,一枝花理该心中感激才是。
但他不是个知道感恩的人,酒足饭饱之余,不住在打主人的
主意,留心庄内的形势。
他十分放心,包家不象是练武人,庄中没有练武场或练
功房,不见有人带刀剑,是个安分守己的大户,下手易如反
掌。他默默地相度形势,已决定了进退方向。
掌灯时分,酒食送到。他向送酒食的小肠问:“小哥,
请问包礼兄在不在?”
小肠笑道:“他在招呼东院的几位客人,卜爷有事吗?”
“没!贵庄似乎有不少客人借宿呢。”
“东院的客人不是外客,是三十里外侯家集的亲家。家
小姐下月出阁,候亲家的几位爷前来洽商迎亲琐务的。敝庄
位于官道旁,确是经常有赶不上宿头的旅客投宿,今晚除了
爷台外,还来了一位堂客。卜爷请用膳,小的等会再来收拾。”
他并未留意投宿的堂客是谁,食毕,倒头大睡。
三更天,他一觉醒来,将剑插在带上,悄然开了房门,
白鹤冲霄跃上瓦面,无声无息直奔后院。
后院有两栋楼房.猜想最后一栋是主人的内室,吸口气
飞跃而登,上了二楼的屋檐。
全庄静悄悄.灯火全无。
他热练地撬开一座明窗,幽灵似的进入黑暗的房内,倾
听片刻,一无动静,心中—定,开始摸索。
他嗅到脂粉香,心说:“晤!象是个闺房呢。”
闺房必定住的是女人,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他不再摸索,
火折子亮起了。
他颇为失望,原来是一间婢女的卧房,房中设备简陋,
掀开罗帐,可看到两个年已三十余余岁的仆妇,云鬓散乱酥胸
半路,姿色平庸,睡得正香甜。
他对上了年纪的女人不感兴趣,但半露的饱满酥胸,却
勾起了他的欲念,心说:“且找找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两个
年轻的美娇娘快活快活?”
熄了火折子,他开门外出。
终于到了另一间房门外,小心地撬开了门闩,突听到楼
下传来了人声:“去叫三婶上楼查查看,刚才刘师父说,看
到楼上传出可疑的火光,忽明忽灭极为可疑。”
他吃了一惊,心说:“糟:刚才不该亮火折子的。”
他急急进入房中,上了闩,摸到了大衣橱。向上翻至橱
顶,贴内壁伏下藏身。
不久,脚步声入耳,有人登楼,逐渐唤醒仆妇和侍女,
察看各处是否有灯火。最后,有人在外拍门叫:“小菊,小
菊,开门,开门。”
“谁呀!”房内的人亮声问。
“我是如意,老爷派三婶子上楼查问,说楼上可能有火
烛,请小姐起来查查看。”
“来啦!”
灯火大明,他才看清这是外间,床上睡的是一个十二三
岁小丫头。开了房门。外面涌入两名仆妇,两名十五六岁的
侍女。
侍女端了银灯,问道:“小菊,小姐醒了吗?’’
“不知道,我去看看。”小丫头答。
“你点了灯睡觉吗?”
“没有呀,只有小姐房中有灯。”
“去看看。”
拉开内间门,幽暗的灯光外泄。小菊挑亮银灯,回到外
间说:“小姐睡得正香,确是点了灯,只是压了暗火加了罩,
你们怎么看得到?”
“里面有何不对吗?”
“没有呀,小姐晓得正香,”
“好吧,小心门户。”
“不叫醒小姐?”
“不必了”
仆妇们退出,小菊掩上房门加闩门,回到内间压下灯蕊,
放厂灯罩,带上房门出到外间,喃咕着说:“大惊小怪,这
一吵。谁也别想再睡了。”
正要吹熄灯火上床,蓦地,她僵在床缘,眼睛瞪得大大
地,想叫,叫不出声音。
把锋利的长剑映目生光,锋尖直迫至她的咽喉前,眼
前站着——个高大的人,向她低声说:“你好好睡,不会有人
吵醒你的。”
“噗”—击响,脑门挨了一击,她躺下了。
一枝花收了剑,不理会小丫头的死活,轻手轻脚推开了
内间门。
幽香扑鼻,是一座整治的香闺。
他将银灯稍挑亮些,掀开了罗帐,不由大喜过望。床上
躺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头秀发披散在枕畔,睡得正
香甜,锦金滑落在一旁,姑娘的上身暴露在眼下,月白色的
绣花胸围子掩住酥胸,压得乳房的上半部胸肌向外凸出,露
出羊脂白玉似的粉颈,委实令人遐思。
他欲火上升,自语道:“没出嫁的大姑娘,胸围子绑得
那么紧,就不怕难受?我给你放开,你得好好谢我。”
他并不急于横戈跃马,先掩好房门上闩,贴在窗侧启开
宙门准备出路,再压下灯蕊,方大胆地启窗向外察看。
外面是向后院的裳檐,距地不足两丈,由于有裳檐阻住
视线,看不见楼下的景物,只可看到后院的花木,真是最佳
的退路,纱极了。
虚掩上窗,他开始轻轻拉开妆台的抽屉,将里面的银匣
取出,打开一看,笑道:“运气不错,可值三四百两银子,
可惜金珠首饰在附近不好脱手。管他,带上再说。”
将珍饰匣放在顺手处,转身想宽衣解带上牙床采花,突
又记起一件事,探手怀中取出他的信号一枝银制花。花长四
寸,枝上共有五朵花,三朵盛开两朵含苞,这是他作案留下
的信记,,必要时可当暗器使用。
手一扬,“得”一声响,花枝钉在窗框上。
糟!手一扬之下,无意中触及罗帐,罗帐一动,帐钩突
发清鸣。
床上的小姐突然醒来,看到帐外床前站着的大男人,大
吃一惊,本能地抓起锦衾挺身坐起。
‘枝花一惊,伸手掀帐。
“啊……”小姐狂叫,将衾往头上盖。
窗外,突然传来大叫声:“小姐在叫,快上去。刘师父,
你上房。”
一枝花知道事机败露,既然有人称师父,必定有护院的
人。他先将珍宝匣揣入怀中,色心末死,连衾带人往肩上一
扛,拔剑出鞘急趋窗口。
推开窗,黑影刚好跃上裳屋檐,来人大吼:“谁!哪条线
上的?”
他一声狂笑,跃出窗长剑疾挥。
来人也恰好扑上,单刀来势凶似猛虎,“铮”一声架开
剑,揉身抢入。
他哪将对方放在眼下?一脚疾飞,“噗”一声响正中来
人的心口。
“啊……”惨叫声摇曳,来人飞跌而下。他跟着飞跃而
下,下面有三个人。三柄花枪列阵,有人大叫:“贼人下来
了,放倒他,休让他走了。”
火把大明,警锣声震耳。
他一声狂笑,崩开一柄花枪,剑光在闪,刺入对方的胸
口,透围而出,向外飞奔。
“挡我者死!”他大吼,向迎面奔来的两名健仆冲去,
捷逾电闪。
两把单刀同时十递到,一上一下刀风虎虎。
“婶婶!”两把单刀全被震飞,两名健仆虎口进裂,骇
然让开去路。
他疾冲而过,向后院侧急奔。
前面火光照耀,六名大汉拦住去路,有人叫:“是姓卜
的客人,这该死的畜生。”
又奔来五个人,领先的是包大爷,挟了一对双怀杖,大
吼道:“诸位让开,我要亲自宰了这畜生!” ’
“克啦啦!”钢环暴响,双怀杖抖出,立下门户迎面截
住了。
一枝花竟然不想走,直迫至丈外方行止步,大笑道:
“包大爷,让路,你不想你的女儿死在你的双杖下吧?双怀
杖中间有钢环,因此也列入软兵刃,这玩意可最易失闪,火
候不到更是危险,对不对?”’
包大爷怒火焚心,但又无可奈何,切齿叫:“放下我的
女儿,我让你走。”
他哈哈狂笑,说:“你说得太容易了,放下你的女儿,
你的人岂不一拥而上?太爷并不傻,让路!”
被扛在肩上的小姐,挣扎着狂叫:“爹,救救女儿,救
救……”
正僵持不下,侧方绿影排众而入,厉叫道:“一枝花,
你这披着人皮的畜生,还认得本姑娘吗?把包姑娘放下,本
姑娘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一枝花大惊,讶然叫:“绮绿,是你?”
绮绿挺剑迫进,切齿道:“是我,我也在包家借宿,你
感到意外吗?你这狼心狗肺的淫贼……”
“绮绿,请听我说……”
“我再也不听你的花言巧语了,你丢下我独自逃命,原
来你……”
“绮绿,你听我说好不好?我并非有意抛下你们独自脱
身,委实是那姓林的泼妇太可怕,我已经警告你们,你们却
不走,我只好逃命,并非有意抛下你……”
“我不听你的鬼话,你这……”
“绮绿,天幸你仍然健在……”
“我死了,你就如意了,是吗?”
“皇天在上,我一枝花如有这种念头,愿遭天打雷劈。
我曾在辛大爷处打听你的消息,可是毫无音讯,只好失望地
离开,绮绿,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这世间我只爱你一个人,
你却因我……” ’
“你却来此作客,掠劫主人的闺女……”
“老天!这是天大的冤枉……”
“你还在说冤枉?人赃俱在,你肩上的人,不是包姑娘
吗?”
“我只是缺少盘缠;行囊全在令尊的从人手中,我身无
长物,不得不找些金银……”
“但你是人财两要,劫财又劫色。”
“他们发觉了,我只好挟包姑娘为人质,不然怎能平安
脱身?”
“哼!凭你的艺业,脱身易如反掌,你……”
“你要是不信,我把人放下,但你敢不敢保证你我的安
全?能使用双环杖的人,决非庸手。绮绿,我保证对你决无
二心,神鬼共鉴,随我走吧,我将与你共偕白首,做一对恩
爱夫妻,与你共找姓崔的报仇雪恨。姓包的与你无亲无故,
你忍心助他杀害一个爱你至深的人?绮绿,干不念万不念,
念我们曾经海誓山盟……”
“哼!你把包姑娘放下,你这样做有伤天理。”绮绿激
动地说。
包大爷也说:“姓卜的,放下小女,在下决不阻拦。”
“出去后再放人,这年头,在下不信任空口的保证,你
姓包的更靠不住。”
绮绿沉声道:“出去你一定放人?”
“一定。”
包大爷说;“放你出庄,你带着人一走了之……”
绮绿大声道:“姓包的,你不信任本姑娘的保证?”
“胡姑娘,不是在下不信任姑娘,你们是一路的,在下
怎……”
“住口!你滚开些!”绮绿怒叱。
包大爷把心一横,厉声道:“不放人,你们休想离开。”
绮绿杏眼睁圆,道:“你想死,本姑娘成全你。”
不远处一株大树上,突传来一阵娇笑,红影飞舞而下,
飘落地面笑道:“好啊!你们一对狗男女原来躲在此地作案,
难怪在内邱的客店找不到你们,可被我追上了。”
是一身红裳的林玫云,飞掠而上。
绮绿大惊,被玫云的轻功吓了一大跳,脱口叫:“小红
衣女,你上次逃得太快……”
“你这贱货!”玫云大骂,一剑点到。
一枝花扭身向侧冲,逃命要紧。
绮绿不知利害,挥剑急架叫:“你这小母狗……”
“铮”双剑相交,绮绿飞退八尺,骇然变色。
幸而玫云志在一枝花,不再迫袭,猛扑一枝花的背影,
去势如电,两起落便追了个首尾相连,叱道:“淫贼,纳命!”
一枝花心胆俱寒,千紧万紧,性命要紧,肩上有个美娇
娘,怎逃得掉?扭转身大吼一声,将包姑娘向玫云掷去,再
转身逃命。
林玫云早有打算,怎肯让淫贼轻易脱身?向下一挫,将
剑从包姑娘身下掷出,方伸手将包姑娘接住放下。
—枝花报应临头,仅逃出一步,剑一闪即至,无情地贯
入右肩背的琵琶骨,锋尖直透右胸上方的肩井穴稍下处,巨
大的冲劲未尽,人仍向前冲,一声惨叫,终于砰然扑倒在两
丈外。
玫云如影附形奔到,一脚踏住他的背心,拔剑说:“淫
贼,你逃了数千里,今晚你恶贯满盈。”
两名大汉奔到,玫云叫:“不要接近,让他慢慢死。”
声落,她回身飞掠。
绮绿正与包大爷及七八名护院恶斗夺路,玫云到了,狂
风似的冲入叫:“大家让开,交给我。”
“铮”一声剑鸣,她崩开绮绿的剑,红影近身,剑尖点
在统绿的胸口上。
人影倏止,绮绿的剑无力地下垂,惨然叫:“我……我
死不限目……”
“丢剑!”玫云冷叱。
统绿长叹一声,丢掉剑,咬牙切齿地道:“你杀吧,金
顶山胡家,将与你林家誓不两立,家父将会替我报仇,看你
林家的人,能在江湖横行多少时日,你动手吧。”
玫云冷冷一笑,沉声道:“你放心,你胡家那几手鬼画
符,只能欺负一些江湖小混混,唬一些末入流的小武林而已。
在杀你之前,本姑娘有话问你。”
“本姑娘概不回答,要杀你动手好了。”
“好,本姑娘要用绳穿起你的琐骨,只给你穿亵衣裤,
拖至金顶山,找镇八方问口供。千里迢迢你如果支持不住,
本姑娘用木驴拖你走。”
“你……你敢?”
“我为何不敢?不信立可分晓……”
“住口!你要问什么?”绮绿心寒地叫。
“一枝花所说的姓崔的人,是谁?”
“崔长青,黑衫客崔长青。”缔绿乖乖地吐实。
玫云一怔,沉着地问:“你为何要找他?”
“我是他的……他的……他始乱终弃,他……他害得我
好苦。”
“你胡说!呸!你……”
“你凭什么说我胡说?”
“崔长青不是这种人。”
“哼,你何不去问问他?”
“他已经死了,你……”
绮绿凄厉地笑,笑完说:“他如果真的死了,我何用再
找他?”
“他已死在飞豹的地底囚室内……”
缔绿再次厉笑,说:“就在你逃走后不久,那畜生把飞
豹父女的爪牙铲除清尽,要不是家父与我赶到……”
“你胡说!飞豹父女是被真定府的巡检,及栾城的捕役
带了兵勇捕走的,听说已押回府城去了。”
“不错,人是被官兵擒走的,将官兵引来的人,正是那
畜生。我爹在官兵到达之前,赶到救了飞豹,那畜生竟然击
败了我爹的好友神剑西门鼎,逃之天天。我爹不敢迫他,我
一气之下,独自追来了,我要走遍天崖海角,找他剜出他的
心肝来。”
玫云大喜欲狂,但不现词色,冷冷地问:“你的话可信
么?”
“飞豹父女目下该在真定府的大牢内,你何不去问问他
父女?听说是你兄妹伙同一群爪牙,替官府挑了飞豹的秘窟,
大功一件,去大牢看飞豹父女该无困难,去问问便知是真是
假了。”
“本姑娘当然要问。”
“哼!你象是很关心那畜生呢!可惜,你太小了,乳毛
未干,还得等三五年才象是女人,他不会要你解馋,他不会
采你这朵未抽花蕾的花……”
“啪啪!”玫云抽了她两耳光,满脸通红地咒骂:“你
这贱妇!口好脏,本姑娘要撕了你的嘴……”
“撕了我的嘴,撕不了事实,我不怕你,除死无大难,
死且不惧,岂伯你撕嘴?”
包大爷走近叫:“红绡魔女人送官究治,
不要杀她,老朽担待不起。”
玫云反而收了剑,说:“不要你担待,放她滚!”
玫云获得崔长青的消息,心中宽慰,因此大发慈悲,放
绮绿一条生路。
绮绿大喜,如飞而遁。
一枝花挨了一剑,伤势沉重但末致命,倒在地上挣扎呻
吟,一手两脚仍在爬动。
玫云阴森森地走近,向跟来的包大爷说:“这人我得带
走,他身上有上百件采花杀人血案,劳驾请送给我一匹坐骑,
我要将他押赴真定府投案。”
包大爷立即向仆人招呼备马,再上前干恩万谢地道谢救
命之思。
玫云押了捆了手脚的一枝花,将人捆在鞍后说:“淫贼,
一个更次可以到真定,你死不了,你等着受凌迟,一剑杀了
你,未免便宜你了。”
飞骑出庄,连夜飞奔府城。
这期间,崔长青正与小绿向南赶,要前往内邱小车庄打
听红绡魔女的下落。
府城中,飞豹被捕归案的消息,轰动真定城,大快人心。
同一期间,紫云仙子正在蠡县打听崔家的下落。
同一期间,风剑正在北上途中,受崔长青之托,至博村
暗探老父崔如柏的景况。
因此,攻云从绰绿口中,获知崔长青仍在人间的消息,
皆在崔长青福寿山庄历险之前,也在乃姐紫云援救崔如柏之
前。
她与乃兄乃姐在真定分手时,约定一月后在真定重行见
面,不管是否有所收获,一月期限届满,须在燕京者农的田
庄聚首。
她是第一个到达的人,乃兄乃姐皆不曾返回,距聚会之
期尚有六天,她只好独自在燕京者农的田庄中等侯,昼间则
改装易容,在城中各处打听崔长青的消息。
一枝花奄奄一息,由燕京老农押至府衙投案。有关一枝
花采花行动杀人的海捕公文,真定府足有二十份之多,这淫
赋虽末在真定采花杀人,也够他受的了。
飞豹既是朝庭命官,也是太行山的巨寇,知府大人无权
判决,人犯解到,录下了口供,第二天便解赴京师,交由刑
部审理,身入天车插翅难飞。
约期的最后一天,第一个赶来的是林白衣,他是从井烃
关得到飞豹被擒的消息,急急忙忙赶回的。
午后不久,紫云仙子愁眉不足地赶到,玫云便迫不及待
地将崔长青仍在人间的事说了。
兄妹三人大喜过望,释去心头重负,喜悦不在话下。三
兄妹一商量,紫云仙子一口咬定崔长青必定返回蠡县暗中探
亲,不能在真定守株待兔,决定到博村碰运气,不亲眼看到
崔长青,三人仍难完全释怀。
三人对崔长青与胡绮绿之间的情爱纠纷,末予置信,但
心中难免蒙上一团疑云。
玫云曾经打算到府衙向大牢中的彤云打听,可惜去晚了
半天,飞豹父女已经起解,以轻车飞骑解送京师,已无法追
上了。
三人立即动身北上,到蠡县城等候崔长青返家。
绮绿逃离包家,次日躲在距府城十余里的石马村避风头,
一住七日,次日方拾掇奔向府城。
她孤零零一个妇道人家,与江湖人极少往来,要在茫茫
人海中找寻一个人,人地生疏,比大海里捞针更难,她必须
找人相助。 ’
一枝花已帮不上她的忙了;她必须另找帮手。
距南关外的广济桥还有一箭之迢,身后蹄声急骤,有三
匹健马绝尘而至。她避至路旁,好奇地向来人注视。
领先的骑士年约半百,一表人才,鞍旁的鞍袋内,露出
两柄金色的短枪柄,金芒耀目。腰带上另佩长剑,气概不凡。
坐骑慢下来了,广济桥在望,过了桥便是南关。这座桥
是木桥,春夏水涨,将桥拆了以渡船交通,秋冬水枯又重新
搭建,因此是座活动的桥,在桥上禁止驰马。
坐骑渐来渐近,她看到了鞍袋内的金枪,猛记起唐山附
近的虚无山,有位双枪艾文琮其人,是大名鼎鼎的魔道至尊
无影叟的得意门徒。此人乃父曾经提过,可惜并无交情。在
京师、河南、山东三地,提起双枪艾文琮的名号,虽不算家
喻户晓的顶尖儿人物,但提起无影叟,却有无穷的震憾力,
武林朋友闻名色变,望影心惊。
她心中一动,脱口叫:“是艾前辈吗?”
骑士勒住坐骑,讶然打量着她问:“咦!姑娘怎认得区
区在下?你是……”
“小女子胡绮绿,家父胡威。”
“哦!原来是金顶山胡威的女儿,稀客稀客。”双枪艾
文琼下马,又展颜一笑道:“姑娘怎么独自北来?令尊一向
可好?在下与令尊虽未谋面,但闻名久矣,算是神交已久的
朋友了,幸会幸会。”’
绮绿嫣然一笑,欠身道:“家父仍在栾城附近逗留,但
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已经来了……”
“哦!姑娘因何末与令尊偕行?”
“晚辈要追踪一位仇家,因此独自闯荡,前辈……”
“呵呵!别前辈前辈地乱叫,把我叫老了。”
“那……我称你艾爷。”
“不敢当。在下也是追踪一个仇人而来。姑娘要到府城
吗?”
“是的。”
“请上马。”艾文琮含笑伸手相让。
“上马?艾爷……”
“别客气,上啦!在下要到城外,请求朋友协助找仇家
的下落。”
不管她肯是不肯,伸手挽住了她的纤腰,向上一送。
她不再客气,坐正羞笑道:“艾爷,真不敢当……”
她虽仅有七分姿色,但身材丰盈,隆胸丰臀水蛇腰,成
熟女人的风韵极为动人。加以在故乡经常与男人厮混,懂得
如何卖弄风情,懂得如何勾引男人驾驭男人,天生媚骨懂得
拱眉目语,再与花丛老手一枝花鬼混了一段时日,她已成为
此道老手了。
她这含情娇媚的一笑,竟然笑得已有儿女的双枪艾文琮
心中一荡。
艾文琮这老家伙本来就不是个好玩意,家中妻妾成群,
好名利好色好杀,不好色怎会妻妄成群?尤其是这种中年男
人,对少女有一份特殊的神秘欲望,碰上绮绿这种浪娇娃,
正是得其所哉。他呵呵一笑,一跃而上,坐在鞍后一把抱住
了绮绿的水蛇腰,说:“绮绿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这匹坐
骑极为神骏,一马双驼依然可以逐日追风。”
“艾爷,这……进城多有不……不便哪!”她轻扭着腰
肢儿娇滴滴地说,半推半就羞态可按,更为撩人,更把艾文
琼逗得心痒痒地。
“呵呵!放心啦!不进城,过了桥走城外,绕东门到盛
板村鲁家。谁敢笑你,我挑掉他的狗牙,走!”
健马驰上桥头,以轻灵美妙的小快步行进,一男一女同
乘引起不少路人注目。
“的哒哒,的哒哒……”健马抵桥中段。
桥右走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挟了一个长包裹,听到蹄
声,本能地扭头观看。
绮绿眼尖,突然大叫道:“是他!他是我要找的人。”
黑衣人是崔长青,扭头急奔。
双枪艾文琮双腿一夹,加了一鞭,缰绳一抖,健马套蹄
飞驰,一面咬牙说:“我要找的人也是他。”
人马急奔,桥上大乱,行人纷纷走避。
相距甚近,人快马亦快。绮绿尖叫:“崔长青,你这该
死的畜生!你走不了。”
双枪艾文琮拔出了两柄金枪,枪长四尺六寸,前重后轻,
其实该称为标枪。
标枪破空而飞,化虹而至。
崔长青尚未看清绮绿身后的人,看了也不认识。那晚艾
文琮站在火光下背火而立,只可看到模糊的轮廓,加以艾文
琮已换了装束,当然不可能在有人坐挡在前面时,仍能看出
艾文琮的像貌。
他做梦也没料到来人是双枪艾文琮,更没料到有人会用
金枪在闹区行凶,因此只顾向前逃走,不愿与绮绿照面。
标枪的飞行太快,在破空飞行的锐啸到来的刹那间,枪
已同时到达。
金芒如电,划出一道孤度甚微的金虹。
一名闪在一旁的行人,突然大叫道:“小心身后……”
叫晚了,崔长青刚将身躯旋回,金枪已经及体,“擦”
一声轻响,射入右胁。
枪身也同时被他抓住了,但枪尖已入体三寸以上。
一声惊叫,他扭身便倒,“克勒勒”一声暴响,他压倒
了一段桥栏,向河下飞坠。
“哎呀!有人掉下桥去了!”有人大叫。
“噗通通……”水声震耳,浪花飞溅。微浑的河水滚滚
奔流;水花一涌,人已沉入江底。
双枪艾文琮与绮绿飞跃下马,艾文琮俯视着滚滚江流,
跌脚叫:“可借!可惜我这一柄金枪。”
纺绿却急叫:“快,,叫人下去打捞。”
一名路人摇头道:“水流甚急,河底淤泥深有丈余,谁
愿意下去打捞?谁知道漂到何处去了?”
双枪艾文琮也说:“我们快走吧,等会儿有人报官,咱,
们便走不了啦!上马。”
“我好恨,不能见到他的户。”绮绿恨根地说。
艾文琮将她扶上马,说:“我没白走这一趟,想不到充
意中解决了他,走!”
蹄声急骤,驰过桥北走了。流水呜咽,桥上围了不少人,
一个个摇头叹息,大骂那双。狗男女凶手该杀该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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