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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his (心剑),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侠影红颜 十六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un  7 08:55:25 1999), 转信


                      
                    侠影红颜    作者:云中岳

                 16
    今晚,屠夫鲁的家中戒备森严,连执役的人也带了兵刃,
里里外外听候使唤的男女,也佩刀带剑神色紧张。
    但黑衫客崔长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出其
不意深入腹地,出现在大厅。  
    他已多次光顾鲁家,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并非奇事,
地势与警哨的位置他早就摸清了。
    仆人正想继续盘问他,内厅门已有人出现,第一个入厅
的是秃鹰仲谋。
    崔长青泰然地背过身去,从容移向东厢门。
    仆人们忽略了他,赶忙趋前迎接秃鹰。
    秃鹰踏入厅中,向迎来的仆人叫:“快准备,大爷即偕
客人到达。”  
    门内笑声入耳,屠夫鲁的大嗓门在叫:“少庄主请,请。”
    双枪艾文琮踏入厅中,移在一旁向内伸手虚引笑道:
“敖姑娘劳姑娘请。”
    出来的是四个俏丽的年青女郎,胸襟上的血花图记极为
抢眼。领先的敖姑娘闪在一旁,客气地含笑道:“少庄主先
请,贱妾不敢当。
    崔长青眼都红了,转过身来徐徐举起金枪。灯光明亮,
可看清他的相貌,灯光下;他虎目怒睁,冷电四射,俊脸上
杀机怒涌,咬牙切齿气涌如山,金枪在他手中金芒耀目生花,
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众人一怔,极感突冗。
    他屹立如山,叫道:“你们都不要客气了,反正你们都
要进来的。”
    秃鹰大惊,脱口叫:“少庄主的金枪。”
    门内抢出大枯牛似的屠夫鲁,骇然叫:“是他,甘家的
小长工……”
    双枪艾文琮却脸色大变,一把夺过从人挟着的金枪,伸
手拦住其他的人,独自上前沉声道:“黑衫客姓崔的,你还
没死?”  
    黑衫客三个字,吓坏了不少人。
    屠夫鲁却激怒得凶睛怒突,猛地冲出,双手箕张用“饿
虎扑羊”招式疯狂上扑,一面厉叫:“还我的上万金珠来
……”
    枪尖徐降,指向屠夫鲁的胸口。
    屠夫鲁天生神力,浑身横练刀枪不入,哪在乎小小的金
枪?毫无顾忌地冲上,双爪箕张前扑。
    “不可抓枪2”艾文琮急叫,挺枪抢出接应。
    崔长青不用枪刺,向侧一闪,一枪挥出。“噗”一声响,
击中屠夫鲁的腰脊,恍若电光一闪,奇怪绝伦。
    “嘭!”屠夫鲁扑地便倒,象倒了一座山,手脚猛烈地
抽搐挣扎,想爬起却力不从心,腰骨断了。  
    刀枪不入的屠夫鲁,禁不起一击。
    冲到的艾文琮晚了一步,没赶上,在八尺外止步,枪举
着却不敢扑上出招。
    崔长青举枪相问,冷笑道:“你进招吧,在下要用你自
己的枪,取你的狗命,但却不当场杀你。”
    艾文琮有点心虚,在对方冷厉的神色下打一冷战,强打
精神说:“阁下,你真要和艾某作对吗?”  
    崔长青不予置答,阴森森地说:“你如果不进招,在下
就不客气了。”
    “阁下……”
    “在下进招了,当仁不让。”
    “咱们好好商量……”
    “永康岗百余条人命,等你到阴曹地府商量。”
    “哦!你为了那些贱民的贱命……”
    崔长青冷笑一声,举枪迫进,虎目怒睁,似要喷出火来。
    艾文琮情不自禁抽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向后退。
    敖姑娘突然举步接近,’冷笑道:“艾少庄主请退,血花
会正要与这狂小辈算算帐,本姑娘要擒住他,带回香.坛好好
处治。”
    崔长青吁出一口长气,激动的心潮逐渐平静,大敌当前,
如不能保持冷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神便不能集中,
后果不堪设想。  
    他脸上因散怒而改变的神色,在徐徐恢复原状,冷冷地
注视着眼前这位美貌如花,毒如蛇蝎的血花会女刺客,尽量
放松情绪问道:“敖姑娘定是血花会中颇有地位的人,芳名
肯否见告?”
    敖姑娘冷冷一笑道:“你知道本姑娘姓敖便够了。”
    “哦!你认为在下不配请问芳名?”
    “本姑娘擒住你之后,你便会知道的。”
    “姑娘不肯通名,这表示姑娘在血花会中,地位并不高,
没有花蕊夫人的地位……”  
    “住口!花蕊夫人乃是外堂的人,怎能与本姑娘内堂执
事相比?”敖姑娘不假思索地抢着说。
    艾文琮毕竟老练些,急叫道:“敖姑娘,他在套你的口
风,摸你的海底。
    崔长青大笑道:“艾文琮,你怎么说得如此难听?江湖·
道上,对妇道人家,不说摸海底,而是……”
    敖姑娘红云上脸,羞怒之下,一声娇叱,以奇快的手法
拔剑出鞘,身形骤进,剑吐千朵白莲,出其不意突起发难,
先下手为强。
    金枪长仅四尺六,不能双手用枪。崔长青枪当棒使,单
手使枪,金芒一闪,“铮”一声崩开刺来的如山剑虹,斜身
探入,一枪劈出,力道千钧。
    敖姑娘被震得向侧飘,马步虚浮,还来不及稳住势,枪
已光临旁侧,百忙中推剑急封。
    金枪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抽回,剑封不住,金芒
再吐,“嗤”一声扎入敖姑娘的右肩井。
    “哎……”敖姑娘骇然叫。
    艾文琮大惊,飞扑而上叫:“接我一枪!”
    枪攻崔长青的左胁,来势奇急奇猛,迫崔长青自救,以
解放姑娘之危。
    一声长笑,人影飞射,“砰”一声大震,人已破窗而出,
一闪不见。
    “快追!”有人大叫。
    艾文琮心脏俱寒,竞不敢追出。
    大厅中,失去了崔长青的踪迹,敖姑娘也不见,被崔长
青带走啦!
    全宅大乱,男女老少遍搜庄内外每一角落。
    全住火把通明,八方穷搜。
    屠夫鲁腰脊的经脉已断,成了个连坐都成问题的废人,
无法主持大局,由拜弟秃鹰发令搜查各处,并派人搜查庄外
的隐蔽角落。
    崔长青却藏身在地底库房秘室,谁也没想到他有那么大
胆,都以为他躲在庄外的树林内,甚至猜想他已经溜之大吉
了。
    地底库房秘室仅派一名警卫,库内的珍宝与金银,已被
崔长青搬空了,用不着再派人看守啦。
    警卫倚在墙角,被点了穴道,倚墙站立象在把守,直楞
楞地成了个活死人。  
     一灯如豆,壁角下的放姑娘冷汗彻体,脸色死灰,动弹
不得。
     崔长青一手控制她的牙关,一手找了一根小木条,顶在
她的右肩井创口上,冷冷地说:“敖姑娘,你招了吧,熬刑
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也熬不了多久。木条插入创口,只消
轻轻撬动,保证痛得你死去活来。拖久了,即使有仙丹妙药,
也难免日后成为残废。在下不想如此折磨你,冤有头债有主,
但你如果不肯合作,那就休怪崔菜心狠手辣了。”
     敖姑娘浑身在抽搐,虚脱地问:“你……你要我招……
招什么?”
    “我要知道花蕊夫人藏身何处?”
    “你……休想……”
    “真的?” 
    “你……你杀了我,也……也得不到口供……”
    “好吧, 咱们走着瞧,反正痛的是你,成残废也是你,
在下并无损失。”  
     声落,木条插入创口。
    “哎唷……住……住手……”
    “你叫吧,外面听不见,你叫破喉咙也是枉然。”
    “哎……我……我……”
    “你熬不了多久的。”
    “哎……我招……”  
    “好,我在听。”
    木条虽已停止撬动,但敖姑娘仍感吃不消,浑身在颤抖,
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大为不耐,再次喝问:“你说不说?”  
    “我……我说,但你……你得答应释放我。”敖姑娘痛
苦地叫。  
    “在下保证释放你。”
    “还有……”
    “释放你是唯一的条件,其他免谈。”
    “你……”
    “你说不说,在下耐性有限。”
    敖姑娘心胆俱寒,赶忙说:“我……我说,我说。”
    “如果有一字不实,‘你将死得极惨。说!”
    “她……她在……”
    不久,他大踏步出室,扬长而去。  
    敖姑娘随后出室,向上爬,吃力地一步步爬行,终于她
爬出了秘室的上端秘道门。  
    糟!铁叶门是由机关控制的,她不知如何开启。
    “砰砰砰!”她全力拍门,并全力大叫:“开门!开门
……”
    上面没有人,人全到了庄门的练武场附近。
    练武场地占地甚广,四周有驰道、梅花桩、擂台练功
房、沙袋架、跳坑……当然也有遮阴的树木。整座练武场,
占了全庄三分之二前面积、人在这一带奔逐、有广阔的空间
足以施展。  
    崔长青蹿抵练武场,吸引了全庄的人。
    撤回按索各组的警钟声传出了,先前出庄搜寻的人急急
赶回,纷纷进入练武场。
    崔长青并未拔剑。以金枪作兵刃,八方奔蹿,蹿至正南
的练功房前,暗影中狂风似的冲出泰山五虎。插翅虎轻功提
纵术最高明,到得最快,大喝一声,疯虎似的扑上,吐出一
朵剑花,势如奔电。 
    崔长青挥枪急架,狂野地急封,“铮”’—声暴响,枪剑
相交,火星飞溅。
    “哎……”他讶然叫,被震得飞飘八尺。
    插翅虎一声狂笑,跟上又是一剑。
    崔长青似乎右手难举,不敢用枪再封,挫身侧蹿,有意
脱身。
    斜刺里冲来独脚虎南宫威,大鸣道:“小辈纳命!”
    崔长青不敢接招,扭头撒腿就跑。
    青痣虎一闪即至,大喝道:“留下命来。”
    崔长青百忙中扭身仆倒,避过雷霆一击,着地奋身斜滚,
远出丈外一跃而起,从西面夺路。
    西面不远处,是一座高有八尺的梅花桩,桩丛中一声怪
叫,躲在里面的三名青衣人迎面裁住了,喝声震耳:“跪下
投降,饶你不死。”
    “铮铮!”崔长青全力架住了急袭而来的两剑,金枪几
乎被震撒手,倒退三四步,扭头便跑。  
    五虎怎肯轻易放手?大叫着咒尾急迫。
    四面八方的人,皆向叫声传出处合围。
    崔长青蹿近一株大树。脚下一紧,闪人大树不,突然踪
  迹不见。
    最先追到的艾文琮,大叫道:、“这小辈上了树,大家先
  围上,再去把他追下来,他走不掉了。”
    人纷纷赶到,火把通明。
    上去两个人,久久在上面大叫:“怪事,不见有人。”
    蓦地,北面传来了叫声:“拦住他,休让他逃了。”
    果然是崔长青,正向东面狂奔。  
    十余名大汉叫吼着追逐,斜刺里蹿出两名血花会的女郎,
双剑一分,大喝道:“此路不通,退回去。”
    金芒分张,“铮铮”两声暴响,三人各向侧飘,势均力
敌。
    一声怒叫,秃鹰带了五个人急射而至,刀剑并举,势如
排山倒海。
    好手也伯人多,崔长青奋身一跃,远出三丈外,如飞而
遁。
    练武场四周已形成合围,插翅难飞。
    崔长青左冲右突,八方游窜,无法突围而走,这些高手
们也无法将他困住,人少则拼,人多则走,真也无奈他何。
    奔逐半个时辰,被他先后击倒了八个人。
    他到了西面,劈面碰上了飞掠而至的另五名女郎,显然
不是先前敖姑娘带来的三名女伴。
    火光下,看得真切。
    后面追来的艾文琮高叫道:“陶姑娘,拦住那小狗!”
    领先的女人,赫然是花蕊夫人陶永春。
    花蕊夫人看清了崔长青的面貌,吃了一惊,猛地向四位
女伴挥手叫:“果然是这小畜生,快上!”
    四位女郎同声娇此,拔剑飞扑而上,劈面拦住了。
    崔长青眼都红了,金枪一引,狂冲而来。  
    四剑齐发,锐不可当。  
    金芒激射,枪发如电,锲入如山剑影之中,风雷惧发,
各行雷霆一击。
    “铮铮!”
    ‘哎……”惊叫声乍起。
    金芒懊敛,人影倏分。
    “砰!”一名女郎摔倒在地。
    “恩……”另一名女郎以手掩腹,摇摇晃晃向前栽,也
倒了。
    另两名女郎如见鬼魅向后退,脸无人色,其中一人的剑
断了一半剑身,是被金枪震断的。
    崔长青游目四顾,虎目中杀机怒涌。
    人群已形成合围,却不见花蕊夫人。
    他咬牙切齿厉叫:“陶永春,在下等到你,你却逃掉了,
我会找到你的,你逃不了债,你。……”
    艾文琮大踏步迫进,另八名大汉也举剑进击。
    崔长青虎目怒睁,切齿道:“你。时辰到了。”
    艾文琮大惊,心中暗叫:“怪事,这小于神色怎又安静
下来,毫无惧态了。”  
    不远处。秃鹰仲谋排众而入,大叫道:“艾少庄主,小
心他弄奸,先前他八方逃窜,却不向外逃,定然有极大的阴
谋,不知他有何用意。”
    崔长青向北一指,冷笑道:“你们看到远处那盏红色的
灯吗?”
    确有一盏红色的灯,似乎远在两里外。其实晚间灯光常
误近为远,那该是里外的庄门北面,风水林梢的灯光,出现
得十分突冗,在左右晃动。
    艾文琮有点醒悟,悚然地问:“那红灯是你留下的?”
    ”不是在下留的。”崔长青冷冷地说。
    “那……”
    “那是官兵打出的灯号。”
    “什么?官兵?”
    “你不信?”
    “是鬼!”
    “哼!你以为在下怕你们?你以为在下在此与你们捉了
半个时辰的迷裁是好玩?”
    “你……”
    “在下是等这盏灯号。”
    艾文琮毛发森立,大叫道:“秃二爷,派人出去探看
……”  
    话未完,远处一枝蛇焰箭破空上升,扶摇直上,在半空
爆炸,火星四下飞堕,片刻,方传来一声暴响。
    “糟!”秃鹰跌脚叫。
    艾文琮脸色大变,叫道:“化整为零,各自逃生。”
    “哈哈哈哈!”崔长青狂笑,笑完说:“共来了两干官
兵,全是三卫的精锐,已完成合围,你们除非会腾云驾雾,
或者土遁,不然谁也走不了。”
    画角声传到,入耳惊心动魄。
    人丛四散,胆小的人已不待吩咐,先一步溜之大吉,逃
命去了。 
    艾文琮扭头飞扑,走了再说。
  崔长育一闪即至,大喝道:“转身!阁下。”
    喝声如在耳后,艾文琮大骇,大喝一声,大旋身一枪飞
掷,顺势拔剑。
    金枪落空,破空飞走了。
    崔长青并未站在身后,而是屹立在身左不住冷笑,手中
的金枪斜指,阴阴一笑道:“你必须还在下一枪,你已没有
机会了。”  
   艾文琮心胆俱寒,扭头狂奔,一面狂叫:“快来助我,
快来……”
    秃鹰早就不见了,人已四散逃窜,只剩下他一个人啦!
谁来助他?
    崔长青紧跟在他身后,一面追一面叫:“阁下,永康岗
百余条冤魂,正在等你偿命,向你索命呢!”
    他全力狂奔,奔近西北角的庄墙。
    崔长青仍在他身后,怪腔怪调地叫:“还我命来!还
……我……命……来……”
    他毛骨悚然,奋力一跃上墙。
    崔长青站在下面叫:“跳呀!老兄。”  
    他怎敢向下跳,惊得血液象是凝住了,站在墙头发僵,
发抖。
    外面的田野里,火把通明,可看到左近有不少马队,每
队约有六十骑,全是箭手挠钩手。
    有三名大汉正,从两队之间的空隙中,飞掠而走。
    弓弦狂鸣。箭如飞蝗。
   三名大汉发狂般蹦跳,惨叫着摔倒。
    崔长青在下面招手叫:“下来吧,与在下一拼,你还有
机会。”
    他一咬牙,回身向下跳,扬剑恐惧地叫:“阁下,咱们
好好商量。”
    崔长青金枪轻晃,冷冷地问:“商量什么?”
    “我……我把胡姑娘退回给你。”
    “还有吗?”  
    “我给你上万金珠。”  ,
    “还有吗?”
    “家师的虚无派成立时,委派你任山门掌旗。”
    “还有吗?”
    “子女金帛,任你取求。”
    “还有吗?”
    “你……你不能太贪心……”
    “还有吗?”
    崔长青仍然只问三个字。  
    艾文琮总算明白被对方愚弄了,羞怒地叫:“你到底想
要什么?”
    崔长青哼了一声道:“只向你讨一样东西。” 
    “是什么?”  
    “你的一条腿。”
    艾文琮大吼一声,一剑点出叫:“你这该死的狗东西。”
    崔长青连换两次方向,冷笑道:“识相些,老兄,要一
条腿,已是天大的便宜了。瞧冤魂在向你索命了,你身后
……”
    艾文琮打一冷战,扭头观看。
    身后鬼影俱无,崔长青又叫:“瞧,右边,有五个冤魂。
咦!是五十个……”
    艾文琮狂叫一声,撤腿狂奔。
    金枪破空而飞,崔长青的叫声刺耳:“还你一枪。”
    枪贯穿右膝弦,“砰”一声大震,艾文琮摔倒在地,全
力狂叫:“放我一……马,我……”
    崔长青已经走了,形影俱消。
    马队已攻破庄门,人马来势如潮。 
    艾文琮坐倒在地,哀叫着拔取贯在膝弯的金枪,痛得昏
天倒地。最后,枪终于拔出了。但当他定下神,正想取金枪
药裹时,看到了三把光闪的挠钩。
    他本能地伸手,急抓放在身旁的长剑。
    晚了,三把挠钩搭住了他,一钩中肩,一钩中腰,一钩
中腿,拖死狗似地将他拖走了。
    同一期间,大队官兵南下,直趋福寿山庄,以迅雷不及
掩耳的动作,连剿虚无派未来的山门。
    真定府在短期间中,连出两大奇案。飞豹郝天雄的奇案
已经骇人听闻,再加上水康岗百余条人命,后果不问可知。
知府大人丢了乌纱帽,大小官吏跟着遭殃。
    屠夫鲁、秃鹰、泰山五虎、艾文琮、血花会的几个女人
……一大群,全成了死囚牢中的待决之囚。
    崔长青失了踪,徐巡检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却如石沉大
海,音讯全无。
    林白衣兄妹三人,盯紧了徐巡检的消息。
    谣言满天飞,这件案子崔长青也脱不了身,原因是屠夫
鲁受审时,招出被崔长青窃去上万金珠的事,官府下令追脏,
崔长青也成了案中案的嫌疑犯。
    幸好有徐巡检从中斡旋,崔长青总算未列入海捕公文的
嫌犯名单。
    崔长青早就离开了真定府,离开了这处伤心之地。永康
岗百余男女之死,给予他心灵的创伤极为深重,他深深地自
负,不该大意放松,如果他及早向屠夫鲁下手,甘家怎会遭
受灭门惨祸?
    他深陷在自疚自负的痛苦深渊中,不能自拔。
    为了等候徐巡检请兵包围盛板村,他只好与艾文琮一群
人周旋,尽量拖延时刻,并吸引了所有的人,以便让官家一
网打尽这些人性已失的凶徒。这一来,他不得不忍痛放弃追
掳花蕊夫人的好机会,三眼韦陀三个人的仇恨,比起永康岗
百余条人命,后者要严重得多。  
  离开盛板村,他回城追踪花蕊夫人。但他失望了,失去
了追寻的线索。
    怀着内疚的心情,他心乱如麻离开了真定。  
    他开始转变,开始自虐。自消闭上眼睛,他便觉得眼前
出现了百余名七穴流血的男女,由甘家兄弟率领着,向他伸
出双手狂叫救命。
    一连三天,他被幻觉折磨得快崩溃了。
    三天三夜,他不曾合眼。在他的感觉中,他似乎这几天
比三十年还要漫长。  “
    他的性情在转变;变得偏激、暴烈、自怜、敏感,短短
的三天,他象是换了一个人。
    这天近午时分,他出现在福寿山庄的庄门外。
    福寿山庄已面目全非,四周伪梨林只剩下一些焦黑的半
截树干,成了一片灰烬。山庄的房舍亦荡然无存,仅留下一
些断瓦颓垣,和大堆的焦炭残木;显然、官兵曾经用火攻。
    瓦砾场附近,散布着一些断刀、残剑、秃枪、变了形的
箭……还隐约可看到一滩滩血迹,说明了这一带曾经过一场
惨烈的血战。
    他木然地盯视着瓦砾场,久久,久久,方冷然转身,重
新北上。
    这天近午时分,一个穿了肮脏黑衣,身材高大,脸色阴
沉的人,背了一个大包裹,踏入了城郎堡。
    这位仁兄脸色显得年青,但不修边幅,上唇刚留的细乱
胡须,把人衬得老了十几岁。他那一双冷漠阴森的大眼,不
时放射出阴冷迫人的光芒。他,就是心情不安性情大变的崔
长青,眼神中经常显视冷漠、偏激;不信任等等复杂表情,
象一头受过创伤,对任何事物皆怀有敌意的金钱大豹,浑身
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的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长剑,步伐坚定,神色冷漠,
旁若无人地踏入堡门。
    城郎堡自上次闹贼之后,堡民们余悸犹在,对任何途经
此地的陌生人皆怀有三分敌意。
    由于崔长青身材高大,脸色阴冷,一脸落魄像,而且带
了剑,堡民们更是心中耿耿,全用怀疑的目光盯视着他,但
却没有人敢出头拦住他盘问。
    两名门丁站在阶上,叉腰屹立不友好地盯视着他。
    他到了阶下,冷冷地瞥了两名门丁一眼,徐徐解下包裹,
向石级上一丢。
    一名门丁不识相,跨步而下沉声道:“走开!午膳后再
来。”  
    他向对方注目,锐利阴冷的眼神,令门丁悚然而惊,情
不自禁打一冷战,连上两级石阶。
    “为何午膳后再来?”他冷冷地问。
    门丁发觉另一同伴已到身侧,胆气一壮,大声说:“咱
们尚未进食,那来的残羹冷饭打发你?”
    他冷笑一声,原来对方把他看成讨饭的花爷于了,真是
狗眼看人低。
    他总算忍下了,挥手道:“去叫柳仲谋出来,在下有事
找他。”
    门丁大怒,骂道:“住口!你这厮狗头狗脑,一身贼骨,
口气可是不小,是有意前来讨打……”
    “啪”一声响,崔长青上了阶,一耳光抽出,象是电光
一闪。
   “哎……唷!”门丁怪叫,捂着被打处向后退,几乎被
高有尺余的门限所绊倒。
    另一名门丁大惊,拉开马步扬拳叫:“狗娘养的,你敢
在此撒野?你……”
    崔长青虎目怒睁,迫进一步。
    门丁惶然急退,话被迫咽回腹中,不敢再骂了。
    他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在下要打掉你满口狗牙,
以免你日后骂人惹下杀身之祸。”
    门丁骇然急退,退入院门,急乱地要关闭院门。
    他已先一步脚踏上门限,靴尖顶住了院门,院门闭不上
了。
    ,“快去叫柳仲谋出来。”他冷叱。
    “你……你是……”
    “在下黑衫客,前来讨回在下的坐骑乌骓马。”他报出
绰号,说出来意。
    黑衫客的绰号,门丁并不感害怕,怕的是他说出讨回乌
锥马的话,大惊之下,扭头往里逃,顾不得掩门了。
    他踏入院门,向挨了一耳光惊呆的另一门丁叫:“还不
滚进去通报?”
    门丁悚然狂奔入内,脸无人色。
    不久,他驱马驰出堡门,扬长而去。
    次日一早,乌骓马抵枫林山庄。距庄门尚有半里地,路
旁闪出两个大汉,一手抓住刀鞘,拦在路中点手叫:“勒住
坐骑,下马。”
    他勒住坐骑,并未下马,冷冷地问:“老兄,有何贵干?”
    “此路不通……”  
    “这不是路吗?”他抢着问。
    “路通敝庄,乃是私人产业。”
    “不许走?”
    “对,退回去。”  
    “在下正要至贵庄。”
    “你是……”
    “找贵庄主木客欧阳春。”
    “阁下是……”
    “让路!”他不耐地叫。
    大汉火起,点手叫:“你下来,大爷要让你学些规矩。”
    他扳鞍下马,挂上缰冷笑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在下既然来了,你们两个蠢材拦得住在下吗?”
    大汉一声虎吼,冲上一拳急攻,来一记“黑虎偷心”,
先下手为强。  
    他左手一抄,一把便抓住了捣来的大拳头。
    大汉反应甚快,左拳接通而至,猛攻他的小腹。
    他不加理会,手下一紧。
    “克勒……”有骨折声传出。
    “啊……”大汉惊叫,人向下挫。
    他手一松,大汉摔倒在地。
    另一名大汉发出一声长啸,逃入枫林。
    他回身走向乌骓,牵了坐骑向庄门走,眼观四面耳听八
方。防犯有人暗算,万一伤了乌骓,到底不便。
    正走间,路旁灰影一闪,跃出两个老人,一个挟着樵斧,
一个拂动着一把量天尺。
    挟樵斧的老人阴阴一笑,说“好小子,打上门来了,老
夫这一关你过不了。”
    他挂上缰,拍拍马脖子。乌骓通灵,驰至路旁相候。他
将剑挪至趁手处,冷笑道:“恶樵夫,你们天涯双邪还没死?
上次在下饶了你,留你活到今天活现世,这次你在数者难逃。”
    恶樵夫茂成一怔,问:“你这小于大概在做梦,上次咱
们见过面?”  
    “不错,不但见过面,而且交过手,无量丈夫赖天禄的
脑袋,就曾经挨了在下一树枝。”
    “你……”
    “在下就是救走凤剑的蒙面人,也就是大闹贵庄,迫贵
庄主赶走飞豹的黑衫客崔长青。”  .
    恶樵夫大惊,仍不信地问:“你……你是黑衫客?”’
    “如假包换,贵庄主上次不死,死了你们的陶总管黑铁
塔陶光前。”  
    “你……”
    “你们天涯双邪如果自认比陶总管高明,那就并肩上吧,
等什么?”
    天涯双邪大骇,脸色大变。
    他徐徐拔剑,阴森森地说“反正在下已经又来了,你们
必须阻止在下入庄,早晚得拼老命,这时拼老命不是正好吗?”
    “你又来有何用意?”无量丈夫心虚地问。
    “来找木客讨血花会的消息。”
    “你别想!哼!”恶樵夫怪叫。
    “在下不是想,而是硬要。告诉你,消息如果不满意,
在下是不会走的,枫林山庄将烟消火灭,信不信不久便可分
晓。”他一字一吐地说,语气坚定。
    恶樵夫一咬牙,向同伴叫:“赖兄,并肩上,拼死这小
狂徒。”
    他徐徐举剑,冷笑道:“上吧,在下等得不耐烦了。”
    他的语气狂得不象话,天涯双邪怎受得了?两个老邪魔
并不相信他是上次杀了陶总管的蒙面人黑衫客,但也不敢完
全加以否认,心中不无顾忌,可是被话一激,便浑忘一切。
  无量丈夫上次被树枝击中天灵盖,被打得眼冒金星,哑巴吃
黄连有苦说不出。今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量天尺一场,
怒叫道:“茂老,兄弟独自毙了他。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疯小辈,咱们天涯双邪竞然同时出手,岂不笑掉江湖朋友的
大牙?闪开些!”
    恶樵夫只好闪开,叮咛道:“赖兄,善者不来,小心了。”
    崔长青阴阴一笑道:“你两个并肩上,或许还有一线希
望,一比一,你们将永远后悔。”  
    无量丈夫气冲牛斗,被愤怒冲昏了头,大吼一声,尺动
形进,月白色的量天尺,划出一道快速绝伦的淡谈光弧,攻
向崔长青的颈根。
    一个江湖黑道老魔出手攻招,不可能用这种无所顾忌且
易受反击的招式,因此崔长青不为所动,屹立如山,掌剑的
手纹丝不动,保持锋尖齐眉,可应付任何方向袭击的剑术,
冷静地紧吸住对方的眼神。
    果然不错,无量丈夫这一招是虚招,用意是诱使他封架,
在尺影行将及体的刹那时,招式候变。以令人目眩的奇速,
改劈为点,奇猛奇准地点向他的心坎要害。当然,攻心坎仅
是势所当然,其实颈头可完全控制他的胸腹各要穴,可任意
袭击任何致命要害,极为霸道。
    但这一招想得手,先决条件是对方必须已陷绝境,无力
招架或闪避,方能长驱直入,不然便会浪费精力徒劳无功,
甚至反而自陷危局自暴空门;中宫是不易得手的,而且风险
同样大。
    一步错,全盘皆输;无量丈夫愤怒之下,不该错估崔长
青的实力走险行致命一击,自陷死境。
    “铮!”剑身稍向外移,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错开了
点来的量天尺,锋尖灵活地续进,吐出了淡淡虹影,排空直
入,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中宫。
    无量丈夫并非大意,而是估计错误,认为剑即使能封得
住,也不可能将内功已发九成的量天尺完全展出偏门,自己
的中宫不可能大开暴露在剑尖下。
    可是,量天尺却出乎意料地完全被震偏,中宫大开,剑
尖无情地突入,捷逾电耀雷击。 
    一照面,生死已判。
    无量丈夫量天尺上所发的浑雄内力,却被剑上更强劲、
更猛烈的劲道所错开,剑尖排空直入,无情地刺入无量丈夫
的胸正鸠尾穴要害。
    人影候分,崔长青疾退八尺。
    无量丈夫站在原地摇摇欲倒,胸口血如泉涌。
    “除恶务尽,决不留情。”崔长青阴狠地说,轻拂着长
剑,振落剑上的血珠。
    恶樵夫做梦也没想到艺臻境化的无量丈夫,竟然会一照
面便进了枉死城,连转念都来不及,哪有抢救的机会?被眼
前不可能的事怔住了。
    “恩……”无量丈夫终于发出可伯的叫声,掩住创口的
左手一松,量天尺堕地,向前一栽。
    恶樵夫这才骇然变色,猛地脱手将樵斧掷出,出其不意
突下杀手,樵斧化虹而飞,袭向正在拂剑的崔长青。接着,
人化狂风,双爪箕张猛扑而上。
    人影一晃,崔长青蓦尔失踪,避开正面,反附恶樵夫的
后背,一声剑啸,剑虹疾闪。
    剑虹拂过恶樵夫的顶门,发结齐根而断,飞坠丈外。
    恶樵夫直冲出丈外,方敢旋身应变。刚才要不是发觉人
影从侧方一闪而逝,猜想要糟,百忙中挫腰前蹿逃过一剑断
头之厄,但仍然丢掉了发结,保住了老命,只惊得浑身发冷,
毛发森立。
    崔长青冷冷一笑,举剑迫进说:“天涯双邪浪得虚名,
如此而已。哼2下一招,你恐怕没有这么幸运了,阁下。”
    恶樵夫脸色冷灰,战栗着向后退走,用不稳定的声音说:
“小辈,枫林山庄与你无冤无仇,你……”
    崔长青不予置答,仅冷冷一笑,仍向前迫进。
    恶樵夫不断后退,继续说:“上次你为了飞豹而来,欧
阳庄主已将飞豹逐走,让你快意思仇,已经对得起你了。”
    崔长青仍不回答,逐步欺近,脸色冷厉。
    恶樵夫心中更慌,硬着头皮问:“你这次重来,为了什
么?”
    崔长青冷笑一声,一剑点出。
    恶樵夫飞退丈外,向路侧的枫林急窜。
    崔长青不追赶,收剑自语道:“总得让一个人去报信,
不然木客怎肯出来?”
    他将乌骓马召来,扳鞍上马,向庄门小驰。
    庄内传出警钟声,先前被吓跑的大汉,已先恶樵夫逃回
庄中,警钟大鸣,全庄立即戒备。
    有敌入侵,只来了一个人,庄主木客欧阳春不加理会,
有众多爪牙应付,敌势过强,方由庄主处理。’
    崔长青在距庄门百步左右下马,挂上缰,手一挥,乌骓
马一声长嘶,疾奔入林。
    他向庄门从容举步,已看到庄门内有人涌出。
    二十余名爪牙,潮水似地涌出庄门,恶樵夫突从路旁的
草丛蹿出,大叫道:“仁老;去不得,快请庄主出来。”
    领先的仁老,是个灰发如机蓬,鹰目勾鼻的老人,用老
公鸭似的嗓音问:“茂老,怎么回事?”  
    “黑衫客来了。”恶樵夫匆匆地说,奔入庄门。
    “慢走,茂老,人呢?”仁老追问。
    “那不是来了?”恶樵夫在内叫。
    一名大汉突然叫,“咦!刚才那位黑衣人,怎么不见了?”
    路上空荡荡,崔长青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仁老举手一挥,大声叫:“散开!搜查附近。”
    二十余名爪牙左右一分,快速进入枫林急搜。附近枫林
如海,处处可以藏人,要搜便得花不少工夫。
    搜了半个时辰,一无所获。仁老不死心,仍坚持穷搜,
但庄主欧阳春已派人前来传话,后庄出现黑衣人,黑衫客必
定重施故技,不断在庄外骚扰,因此出去的人必须克期返庄,’
免被黑衫客各个击破。
    仁老只好召集附近的爪牙,依言撤回庄中。但出来的二
十四个人中,只剩下十八个,其余六人失了踪。
    仁老先前以为那六名爪牙已经先撤走了,但在回程中,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大叫:“前面树根下有人。”
    是两名爪牙,颈骨已断,躯体已经发僵,显然已死多时
了。
    仁老气得无名怒火冲三干丈,打发爪牙返庄,不理会庄
主撤回的警告,独自绕庄东搜向后庄。如果他知道天涯双邪
的无量丈夫已经毙命,他便不至于狂怒地独自追按黑衫客了,
果真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在数者难逃,逃也逃不掉。
    黑衫客崔长青重临枫林山庄,无量丈夫暴死剑下的消息,
震撼着枫林山庄,全庄陷入恐怖之中。
    庄主木客欧阳春又惊又恐,暗中自有一番妥善的安排,
全庄戒备森严,除了少数功力奇高的人以外,不许其他的人
外出,闭上庄门,全力应变。
    暗桩已纷纷撤回,枫林山庄失去了耳目。上次黑衫客迫
得庄主向飞豹下逐客令,在外的暗桩死了不少人,这次黑衫
客重施故技,木客怎敢再派暗桩送死?
    风雨欲来,紧张的气氛中,可嗅到死亡的气息,全庄人
人自危。
    仁老独自狂按,不久便找到了林中留下的陌生人履迹,
心中狂喜,立即寻踪追搜。
    不久,他一头灰发无风自摇,抬头向右方的枫林深处冷
哼一声,厉声叫:“出来吧,小辈,你这种迷踪留痕迹,在
老夫面前班门弄斧,可笑已极。”
    林空寂寂,毫无动静。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鹰目中冷电四射,左手立掌当胸,
运功护体,一步步向不远处树下的一丛荆棘走去。
    距荆棘丛五六尺,他止步冷笑道:“还不出来?追与逃
的捉迷藏小孩游戏该结束了。”
    荆棘浓密,如果小心察看,确可发现有人钻入的痕迹,
躲入的人曾经加以小心掩饰,但难逃老江湖的法眼。
    荆棘内仍然一无动静,不象有人潜藏。
    他哼了一声;猛地踏进一步,大喝一声,一掌拍出,暗
劲山涌。
    罡风大作,荆丛如被狂风所推,一阵怪响,枝叶纷飞,
三尺方圆的荆棘连根拔起,飞出八尺外,碎枝叶飞舞,呼啸
有声。
    一头灰黄色的野狗尸体,暴露在眼下。
    “咦!”他老脸泛青的轻叫。
    他恨恨地吐了一口口水,扭头便走。
    蓦地,他赫然变色。  ‘
    身后三丈左右的一株枫树下,黑衫客崔长青悠闲地抱肘
倚树而立,冲他哑嘴阴笑,那种阴森难测的古怪笑容,令他
感到有点头皮发紧。
    “你是谁?”他沉不住气,抢先发问。
    崔长青盯着他阴笑,置若罔闻。
    他又羞又怒,一步步迫进,又问:“你是黑衫客?”
    崔长青点点头,泰然自若地说:“你不认识我,我却认
识你,你定是木客欧阳春的师叔,老魔王过天星戚仁。”
    “哼!你小辈既然认识老夫……”
    “上次在下前来捉飞豹,未进入你姓戚的把守地盘,失
之交臂不曾打交道,深感遗憾,今日幸会了。”
    “小辈,上次让你逃掉。这次……”
    “这次在下要你的老命。”
    过天星勃然变色,怒吼道:“小辈,你该死一万次,接
我一掌。”  
    双方已接近至丈内,声落掌出,身形健进,碎石开碑掌
劲及体。  
    崔长青侧移八尺,笑道:“好雄浑的掌力,用来剥树皮,
未免大材小用了,割鸡焉用牛刀?”
    合抱大的枫树,受掌劲的一面树皮尽落,树干竟然纹丝
不动,好神奇的掌力。
    过天星以身形迅速、轻功超尘而称霸江湖,声威远播,
名震宇内,一掌走空,身形急闪,如影附形迫进,伸手便抓。
五指如钩,也象是鸟爪,其色灰黯,一看便知练了奇异的爪
功。  
    崔长青等爪将及胸,方闪身避爪,一掌回敬猛拂对方的
右胁肋,喝道:“看在下牛刀小试。”
    双方都快,快得令人目眩,出招避招恍如电光一闪,各
展所学抢攻。
    过天星一惊,不敢再大意,沉爪变掌下拂,硬接拂来的
一掌。
    “噗!”双方掌缘接实,同向侧移。
    过天星脸色一变,颇感意外。
    崔长青瞥了自己的手掌一眼,冷冷地说:“浪得虚名,
过天星的斤两不足,如此而已,比木客强不了多少,你毕竟
老了,快进棺材啦!”
    过天星急怒攻心,狂怒地扑上叫:“老夫今天必定杀你!”
    叫声中,双爪飞舞,凶猛绝伦地贴身进搏。一上一下猛
攻对方的胸腹要害,势如崩山。
    崔长青脸色一冷,一声沉叱,双掌一分,以“上下交征”
接招,连消带打无畏地迎击,气吞山岳硬碰硬,掌分爪闪电
似地接触。  
    “啪噗!”响声沉闷,罡风激射。
    过天星一声怪叫,“砰”一声摔跌出丈外,奋身滚了两
匝,猛地一蹦而起,如飞而遁。
    地面,洒落了不少血珠。’
    崔长青反而愣住了,‘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发怔,反复察看,
确定自己的一双手完整无缺,久久方语道:“孤魂老前辈的
绝学,果然霸道,我象是练成功了,举手之间,便将老魔的
金刚手击伤,假使火候精纯,威力岂不更大?”  
    他扫了地下的断指一眼,摇摇头,隐入枫林深处。
    过天星逃回枫林山庄,木客大吃一惊,心中叫苦不迭,
全庄陷入恐怖之中。
    庄西三里地,有一座三家村,有一条小径进向山区,可
以进入太行山深处。平时,这一带行旅稀少,往来的全是山
区附近的山民。
    蹄声得得,乌骓驰抵三家村。
    已经是近午时分。崔长青在第一家农舍前下马,在树上
挂好缰绳,向站在柴门好奇地向他注视的一位年青人抱拳一
礼,含笑道:“兄台请了。”
    年青人赶忙回礼,沉静地说:“客官请了。不知有事需
要小可效劳吗?”
    话说得客气,而且不俗。崔长青心中犯疑,暗中留了神,
笑道:“路过贵地,找不到村店,可否请兄弟方便,弄些酒
食充饥?”
    年青人呵呵笑,说:“这一带前后皆无食店,如不嫌穷
乡的粗菜淡面,可欢迎客官同膳,请屋里坐。”
    “谢谢兄台方便,打扰了。在下姓崔,请教兄台高姓?”
    “小可姓费,小名青。请进。”
    客厅窄小,堆满了农具,但倒还收拾得整洁。双方客套
毕,里面出来了一位年约花甲的身材高瘦老人。费青客气地
说:“这位是家父,小可父子相依为命,里里外外全由小可
收拾。崔兄请小坐,小可即下厨整治酒食款待。”
    崔长青笑道:“有劳了,费兄请自便。”又离座向费老
人施礼道:“小可崔长青,途经贵地,叨扰老伯顿酒食,老
伯幸勿见笑。”
    费老人含笑送上一杯茶,笑道:“小哥不必客气,只伯
山野菜蔬不合贵客口味,如有怠慢之处,小哥包涵一二。请
坐。哦!小哥好象不是本地人……”
    “小可祖籍保定。”
    “哦!原来是博陵崔氏……”
    “小可寄籍江南,久已与故乡音书断绝。”
    “小哥风尘满身,似乎颇为落魄呢,请问小哥在江南作
何生意?”  
    “呵呵,小可身无一技之长。”
    “崔氏名门望族……”
    “老伯,咱们不谈这些。”他率直地说。
    费老人指指他的佩剑,笑道:“腰横三尺剑,仗义江湖
行,是吗?”
    他漠然一笑,说:“飘零浪子,四海萍踪,不值一提。”
    费老人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那么,你是投奔枫林山
庄的人?”
    他喝干了杯中茶,淡谈一笑反问:.“是又如何?”
    费老人拂袖而起,不悦地说:“抱歉,寒舍不招待枫林
山庄的客.人,客官请便,到枫林山庄仅三里左右,客官去正
好赶上大鱼大肉,强似在此吃窝窝头。” 
    他不介意地说:“难怪老伯下逐客令,枫林山庄的声誉
    坏得不能再坏,是吗?”
    费老人冷笑道:“看你虽然表面落魄,但眸正神清人才
一表,天下间何处不可找事糊口,何必去投奔权林山庄,跟
那些江洋大盗为非作歹?。”
    “枫林山庄的人不是江洋大盗。”
    “反正他们赚的都是血腥钱。”
    “怎见得?”  
    “哼!你以为老朽不知道?” 
    “你又知道些什么?”
    “老朽不便说,你走吧。”
    他不走,沉下脸问:“你与枫林山庄是近邻,如此中伤
邻居,欧阳庄主岂肯……”
    “欧阳春又能怎样?你不妨去问问他。”
    “你不怕他?”
    “我为何要怕他?”
    “哦!大概他有把柄落在你手?”
    费青从后面出堂,笑道:“欧阳庄主是小可姑父,两家
不相往来已经二十年,费家穷得有骨气,耕种十余亩薄田,
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玩刀剑的人,必定死于刀剑……”
    “不许你多嘴!”费老人叱喝,又道:“把客人送走,
此地不留客。”
    崔长青笑道:“老伯,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费老人火暴地叫:“我还能不生气?欧阳春本性不坏,
坏在交错了朋友,都是你们这些亡命之徒带坏了他。”
    费青迟疑地说:“崔兄,你走吧。”
    他仍不想走,问道:“费兄,你认识九幽娘?”
    “九幽娘?你是说欧阳慧?”
    “对,就是她。”
    “这……我该叫她为表姐,她是欧阳庄主的侄女,嫁给
一个姓彭的。”
    “你知道令表姐目下在何处?”
    “不知道,我父子从不过问枫林山庄的事。”
    “哦!这几天枫林山庄好象不安静……”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贤父子与欧阳春沾亲,又住在近邻,枫林山庄的仇家
上门,会不会连累你们?”
    费青不住摇头,笑道:“谁又愿在我们这两个村汉身上
费工夫?冤有头债有主,欧阳家与费家老死不相往来是众所
共知的事……”
    “在下却不知道。”
    “你……”
    “在下是找欧阳春算帐的人。”
    “什么?”父子俩同声惊问。
    “在下与欧阳春是死对。”他若无其事地说。
    费老人冷笑道:“你前来找我们,枉费心机。”
    他呵呵笑,说:“至少,在下可以请你们招待一顿酒食。”
    “这……”
    “不久,欧阳春可能前来。”
    “他要来?”费老人惊问。
    “可能,他的爪牙该已知道在下向西走,会派人跟来监
视,当然会发现在下的乌骓马,带人赶来围攻,不杀我他是
不会安心的。”
    “天!你……你只有一个人,竟敢在此等他来?你快走
吧,双拳不敌四手,你……等他那些爪牙赶来,想走也走不
了啦!”费老人惶然地说。
    “呵呵,在下就是要等他前来,他躲在庄中不出,在下
进去不易呢。”  
    费老人摇头苦笑,说:“老朽仍然劝你早走为上。那恶
魔不来则已,来则带了一大堆狐群狗党,即使你有三头六臂,
也抵挡不住大群狐犬的围攻。”
    “让我自己去担心吧,吃饱了再说。”
    “你还是带了食物,先避一避……”
    “放心啦!这次他不会带太多的人来。”
    “你怎知道?”
    “因为他知道来的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
    费青已搬出酒食,说:“你不伯就等着吧。但你得记住,
咱们父子是不可能帮助你的。”  
    “呵呵!在下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你知道就好。”
    “枫林山庄的人到达时,贤父子最好回避,哲且至邻舍
避避风头,以免波及。”
    三人开始进食,不再提及枫林山庄的事。崔长青信口问
些有关庄稼的情形,泰然自若,不象是等侯强敌前来生死相
决的人。
    将要酒足饭饱,崔长青突然问道:“贤父子真与枫林山
庄断绝来往吗?”
    费老人意颇不悦地问:“你认为老朽撒谎?”
    “人不亲土亲,又道是胳膊往里弯……”
    “你这是什么话?”  
    “其,,枫林山庄声威远播三十余年。其二,宝宅决不
  是仅有贤父子两人居住,壁角里尚可看到女用杂物。其三,
令郎目睹在下从枫林山庄方向来,定知在下不是投奔权林山
庄的人。其四,目前在下前来索取飞豹,附近数十里之内的
人,不可能不知道在下崔长青的名号。总之,你们的语病太
多,漏洞百出。”
    费老人推椅而起,冷笑道:“你说的语病,意何所指?”
    “呵呵!令郎说你们两家二十年不相往来,岂不是证明
你们在二十年前仍在枫林山庄仍有交往?而二十年前,正是
木客欧阳春声威鹊起,在江湖炙手可热,声势如日中天之际,
而你们……”
    “你想怎样?”费老人变色问。
    崔长青喝干了碗中酒,笑道:“把他们叫来吧,你要等
的人已该到了。”
    费青大笑着向门外走,说:“不错,要等的人该到了。”
    声落,站在门口鼓掌三下,叫道:“姑丈,人交给你们
啦!”
    费老人退至窗外,举手一挥。
    窗外出现刀剑的映日闪光,显然宅四周已被包围。
    崔长青安坐不动,仿佛他是宅中的主人,无视于四围的
危险,拈壶斟上一碗酒, 喝了一大口,投碗而起,按剑长歌
道:“流星白羽腰间插,剑底秋莲光出鞘。哈哈!谢谢东道
主人的酒菜。礼尚往来,在下以千金为酬。”
    他探手怀中,取出一个四寸见方的珠宝匣,里面珠光耀
目,五颗指大的浑圆明珠,各以金托锦绒盛着,珠光宝射。
    他的目光投向费老人,泰然地说:“据在下所知,贤父
子确是不与枫林山庄同流合污,但血比水浓,亲倍仍在,我’
不怪你。带了这些金珠,远走他方另图发展,不然终有一日,
将与枫林山庄玉石俱焚,岂不惜哉?”
    费老人拒绝接受,说:“老夫不要不义之财?”
    “你帮助令妹夫欧阳春,何以谓义?”心
    “诚如阁下所说,血浓于水。”
    “这么说来,你要站在他那一边?”
    “老夫希望阁下及早离开,双方息事,化干戈为玉帛,
两全其美。”
    “如果在下不肯呢?”
    “你说的,胳膊往里弯。”费老人一字一吐地说。
    崔长青收回明珠匣,丢下一两碎银,说:“对,胳膊往
里弯。这是酒食钱,谢谢。”
    门口,出现木客欧阳春狞恶的面孔,点手叫:“崔长青,
出来说话。”
    他举步向外走,冷笑道:“欧阳春,你来了,很好。”
    木客退至屋外广场,冷厉地相候。
    四围不见有人出现。好象只有木客一人。门外的大树下,
乌骓马不见了。
    崔长青向木客走去,脸上泛现令人难测的淡笑,一步步
接近,气势迫人。
    木客终于沉不住气,厉声道:“崔长青,你欺人大甚了。”
    他漠然地点头道:“就算是吧。”
    “你知道处境吗?”
    “在下费了半天工夫,方安排了这次约会,你我心中有
数,谁的处境凶险自己明白。”
    “你安排的约会?”
    “你与费老伯是郎舅至亲,在下已打听清楚,因此故意
前来讨酒食,让令甥派人催你前来相会。”
    木客哼了一声,恨声问:“这次你为何而来?咱们之间
毫无过节,井水不犯河水,老夫且不计较你上次相迫之恨,
你……”
    “欧阳春,你是不是存心装糊涂?”
    “装什么糊涂?”
    “你明知在下为何而来。”
    “老夫怎知你为何而来?”
    “哼!在下与血花会的仇恨,你不明白?”
    欧阳春脸色一变,沉声道:“枫林山庄与血花会各行其
事,从无往来。”  
    “你否认你是血花会的护法?”他也沉声问。
    “拿证据来。”
    “哼!你是否认令侄九幽娘,是外堂三女之一 ?”
    “舍侄女的所做所为,我这做叔叔的人管不着,而且嫁
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彭家的媳妇,与我欧阳家无
干。她目下的身份,老夫从不过问。”
    姜是老的辣,这番话足以杜对方之口。冤有头债有主,
明白地表示对方找错了对象,虽未将江湖规矩搬出,已经份
量够重了。
    崔长青果然怔住了,这老狐狸推得干干净净,叫他拿证
据来,这一着果然击中了他的要害。
    他当然不肯就此罢手,心中一转,说:“欧阳春,你要
在下相信你的话?”
    “正是此意。”
    “哼!眼前你们郎舅俩的话,便是活证。”
    “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崔长青淡淡一笑,心想:“看来,只有用计迫他走绝路,
逐一铲除羽翼,比在此地引起围攻要好得多。”
    他沉静地点头,说:“好吧,就算是两回事好了。在下
再问你一句,你与血花会真没有牵连?”
    “老夫不认识血花会的人。”木客沉声答。
    他转顾四周,又问:“你带了多少人来?”  
    “有五六位弟兄。”
    “要不要算算帐?”
    “这得看阁下的态度。”
    “你可以让他们一起上。”
    “阁下真要生死相决?”
    “既然阁下与血花会无关,在下只好离开。”
    “这……”木客大感意外,愕然发楞。
    “把在下的乌骓马牵来,在下要走了。”
    木客阴阴一笑鼓掌三下,笑道:“阁下既然放手,咱们
希望能成为好朋友。”
    “哈哈!江湖人需要的就是朋友。”他大笑着说,语气
颇为轻松。
    一名青衣大汉将乌骓马从屋后牵出,冷冷地将缰绳丢给
他。他说声谢谢。向木客说:“欧阳庄主,后会有期。”
    木客阴笑道:“老弟日后途经敝地,别忘了莅临把臂言
欢。”
    他扳鞍上马,乌骓突发长嘶,颇不安静。他目光一转,
身形前移,笑道:“欧阳庄主请放心,在下会来拜望阁下的,
说不定两三天之内,还要光临贵地。”
    “哦!老弟……”
    “在下与林白衣约定在府城会面,他答应带一两个血花
会的朋友前来。同时,在下有位朋友,他是问口供的大行家,
天生的凉血,任何人到了他手中,如想不用,势比登天还难,
血花会的那两位朋友,想不吐实更是难上加难,等在下得到
口供,可能要带了人前来向阁下讨回话。呵呵!再见。”
    “咦!你与林白衣是朋友?”木客变色急问。
    “哈哈!你今天才知道?”
    “这……老弟,再见。”
    “再见。”他笑答,策马向西小驰。
    远出半里地,他下马检查马肚带,果然不错,肚带已割
带三分之二,鞍下更找出一枚铁蒺藜。假使他急于离开,驱
马急驰,乌骓受创,必定乱发野性,将他掀下马来,即使摔
不伤,乌骓也无法奔驰,他也走不了啦!
    “好家伙,果然不出所料。”他恨恨地说。
    他将乌骓驱入林中,独自赶路,自语道:“我就成全你
们吧,让你们有机会赶到前面埋伏。”
    绕过一座山岗,他往草丛一钻,先睡一觉再说。
    前面里余的一座岭脚下,北面是小径,南面是陡峻的山
坡,野茅高与肩齐,间或生长着一些小松树;路旁的草木下,
躲着一些神秘灰衣人。
    这些人在烈日下苦等,潜伏不动,被太阳晒得叫苦连天,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只等得心中冒火,七窍生烟,这滋味
真不好受。
    北面小径旁的一株大树下,木客与一名五短身材的灰衣
老人安坐草中, 一旁躺着另一位尖嘴高颧三角脸中年和尚。
三个人不住向东西张望,情绪渐渐不安。
    灰衣老人抬头望望日色,不耐地说:“欧阳老弟,这小
辈恐伯不走这条路了。依兄之见,在费兄处便该动手收拾他
的。”
    木客老眉深锁,说:“路通东西,他不能不走这条路。
如果他向东走,兄弟的人必定将消息传来,显然他确是由这
面走的。”
    三角脸和尚挺身坐起,说:“会不会坐骑发疯,把他摔
昏了?”
    “那小畜生功臻化境,不可能被摔伤。”
    “哼!不一定,变生仓卒,措手不及,有天大的本事也
应付不了变。”
    “可能是有事在前面耽搁了。”
    “已经半个时辰了,定已发生意外,贫僧到前面去看看,
反正他不认识贫僧,贫僧会见机行事的。”
    灰衣老人点头道:“对,欧阳老弟,让和尚去接他。”
    “这……”木客迟疑难决。
    “一错不可再错,在此守株待兔本来就失策……”
    “不是兄弟先前放他,而是恐怕连累舍亲,因此网开一
面……”
    话未完,后面传来崔长青直震耳膜的语音:“欧阳春,
假仁假义害了你,先前你确是失策,你该在屋内围攻在下的。”
    三人大惊,候然暴起转身,二丈外的草丛中站着脸色阴
沉的崔长青。
    和尚火起,怒叫道:“你这该死的小狗……”
    叫声中,挥动拂尘飞跃而进。
    崔长青一声长笑,回头飞掠而走。
    木客发啸声招呼同伴,急起直追。
    十余名顶尖儿高手争相飞逐,象一群乌鸦。
    追至前面的山岗下,崔长青窜入密林,一闪不见。
    众人追至林中,早已失去崔长青的踪影。木客狂怒之下,
不顾一切满山狂搜。
    半个时辰后,人已走散,有些跟不上,有些分头穷搜,
山深林茂,十余个人分散之后,谁也无法与几名首脑取得联
系。
    木客与和尚走一路,沿地面留下的痕迹穷追,,追至第三
座山头,留下的痕迹神奇地消失了。
    两人往回搜,在右首不远处重新发现有人拨草奔跑的痕
迹,又是一阵好迫。
    遗迹将他们引至南西的一座小峰下,遗迹重又消失。
    勇气经不起长时期的考验,木客渐渐开始心寒。倒是和
尚沉得住气,沉稳地寻找痕迹。
    木客愈搜愈心寒,惊然地说:“大师,咱们还是回去吧。”
    和尚恨恨地说:“这小子是贫僧所遇上最狡狯人物,他
竟然在贫僧的追踪下逃掉了。”
    “你这位追踪能手也……”
    “你说贫僧栽了?”和尚不悦地问。
    “大师请勿误会……”  ’
    “哼!要回去你就请便,贫僧发誓要将那小狗搜出来,
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大师……”
    身后突传来一阵阴森森的怪笑,两人火速转身。
    身后林深草茂,不见有人。
    木客毛骨悚然,骇然低叫:“是他的笑声!”
    和尚凝神倾听,低声说:“人还在左近,并未脱开,他
走不掉了。”
    木客举目惶然四顾,发觉附近鬼影俱无,他们陷入孤立无
援的困境中了,心中一急,本能地发出两声召侣告警的长啸。
    这期间,和尚已悄然向前搜进了三丈左右,听到啸声,
扭头问愠怒地叫:“欧阳庄主,你害怕了?你……”
    “小心身后!”木客狂叫。
    和尚闻声知警,也听到了轻微的擦草声与风声,大吼一
声,大旋身一拂后攻,出招自卫。
    糟了,一拂落空,崔长青已从拂下切入,反掌拍出,
“啪”一声正中脸部,鼻梁下陷,双目暴裂。
    “哎……”和尚狂叫,仰面便倒,在草中挣扎着厉叫:
“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眼睛……”
    木客悚然拔出夺命扇,向前一拂。
    “嗤嗤嗤……”八根扇骨发似联珠,疯狂地向崔长青射
去。
    崔长青双手急挥,最后闪在一株大树后。他手中共接了
四根扇骨,有两根擦衣而过,最后两根贯入树中,八根扇骨
全部落空。
    他将扇骨丢向草丛,冷笑道:“你夺命扇中八根扇骨已
全部射出,你完了。”
    木客飞扑而上,左爪来一记“云龙现爪”。
    崔长青闪至树的另一面,冷笑道:“血爪功派不上用场,
阁下。”
    血红的掌影一闪,“叭”一声击中树干。
    “噗簌簌……”树应掌而断,海碗大的树禁不起一掌,
树倒下了。
    “好厉害的遁形血掌,快极。”远出八尺外的崔长青叫
道,手一抄长剑出鞘。
    三种绝学全部失败,木客心胆俱寒,扭头飞逃。
    只逃出三丈左右,人影一闪而过,剑光打闪,劈面拦住
了。  
    死中求生,本客不假思索地一扇拂出。
    “啪!”剑扇接触,突然炸裂折断。
    剑光流转,乘势递入,剑气澈体生寒。“啪”一声暴响,
木客藏在内衣保护住神关穴的铁镜,在剑尖前暴裂,剑尖无
情地锲入神关要穴,罩门已破。
    神关穴在肚脐中,即使不是罩门,也禁不起一击。木客
一把抓住剑身,向下挫倒,凄厉地叫:“你知道我的罩门,
谁……谁出卖了我?是……是费……”
    “上次在下就知道你的罩门所在了。”他冷然地说。
    “你罩门已毁,金钟罩也毁了。现在,你愿不愿谈血花
会的事?愿谈,在下饶你不死。”他沉声问。
    “我……我愿谈,愿谈……”木客颤抖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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