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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侠影红颜 二十六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un 7 09:02:29 1999), 转信
侠影红颜 作者:云中岳
26
崔长青未注意绛姑眼神的变化,回头牵坐骑。
打樵老僧避在路旁,向两人咧嘴一笑,说:“施主们,
求生不易求死易,谋财容易守财难。阿弥陀佛!”
绛姑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猛地回身左手疾扬,
射出一枚青色的四寸扁针。
“嗤!”针没入老僧的柴担内。
老僧如未觉,挑着柴担扬长而去,沙哑的歌声在空中间
里荡:“酒色财气四堵墙,多少贤人在中央……”
崔长青心中懔懔,向吉绛姑颇表不满地问:“绛姑,你
用什么暗器暗算他?”
“发针。”绛姑愤愤地说。
“他是个风烛残年与世无争的方外人,假如不是他命不
该绝,换肩柴捆挡住了针,他岂不是做了你针下的亡魂?绛
姑,你……”
“不要责备我好吗?”绛姑烦躁地说,上马又悻悻
地说:“与夺魂金剑交往的人,还有什么好人?这老贼秃疯
言疯语,分明是在讥讽挖苦我们,你还听不出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绛姑有意在崔长青面前掩去本
来面目,但气愤中便浑忘一切暴露了本性。幸而崔长青对夺
魂金剑的为人,由于为先入主在作祟,对一个江湖上凶残霸
道人人皆曰可杀的人,有反感并不足奇,因此对绛姑逼迫
夺魂金剑的态度,并无多少不满,仅对以发针暗袭老樵僧起
了反感。可是暗袭无功,老樵僧平安无事,他口中虽表示不
满,心中已有所警觉,但上马之后,不满的情绪即姻消云散
了。
回到夺魂金剑的茅舍,双方在大厅面面相对。夺魂金剑
见多识广,看情势便知大事去矣,单刀直入地问:“你把老
夫的人怎样了?”
吉绛姑冷冷一笑,道:“他们目下平安无事。”
“他们呢?”
“他们被囚在后面。”
“你准备……”
“他们的死活,完全寄托在你一念之间。”
“你要和老夫生死相决?如果老夫输了,他们便死无葬
身之地?”
“本姑娘这次无意决斗。”
“那你……”
“本姑娘要求你衷诚合作。”
“如果老夫不答应……”
“你会答应的,是吗?”
夺魂金剑注视着崔长青,冷冷地问:“你是她的爪牙?
阁下堂堂一表……”
“住口!我警告你,不许说题外话。”绛姑沉声制止,
凤目中杀机怒涌。
崔长青淡淡一笑,接口道:“吉姑娘是朋友,前
辈不必管在下的事。”
夺魂金剑也淡淡一笑道:“看神色,你与妖女可能是…
…”
剑芒一闪,吉绛姑拔剑点出,剑尖点在夺魂金剑的咽喉
上,沉声道:“本姑娘郑重地警告你,再说题外话,你将后
悔八辈子。”
夺魂金剑嘿嘿笑,毫无惧色地说:“你不会杀我,也不
敢杀我。”
“真的?”绛姑杀气腾腾地问。
“因为你要利用老夫,杀了老夫之后,你将毫无所得,
是吗?”
“哼,本姑娘已不需要你了。”
“真的?那么,你为何不动手?”
“本姑娘就送你去见阎王……”
“百万金珠也将随老夫而去。”
吉绛姑一惊,停剑不进,颇感惊讶地问:“ 你知道本姑
娘的来意?”
夺魂金剑桀桀笑,说:“老夫闯了一辈子江湖,过的桥
比你走的路还要长,闻一知十,见微知著,连这点小事也猜
不出,老夫岂不白闯了一辈子江湖?”
“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百万金珠,这就够了。”
“我不信你会未卜先知。”
“咱们来想想看。敝友摘星换斗住在熊耳山,往渑池崤
山作案,来去皆需经过老夫的住处,在此地饮马打尖。你申
明这次不是寻仇而来,要求老夫合作,老夫哪有不知之理?”
“老狐狸,杀了你,摘星换斗同样会来。”
“可是,来的将是人马如潮,刀剑齐聚。”
“我不信。”
“不信你就动手吧。在前面探道的人不见老夫,想想看,
结果如何?凭你们几个人,如果不用阴谋诡计,想在摘星换
斗口中夺食,不是老夫小看你……”
“住口!”绛姑烦躁地叫。
“你动手吧,等什么?”夺魂金剑不在乎地说。
吉绛姑收回剑,厉声说:“因此,本姑娘要你衷诚合作。”
“你说吧。”
“本站娘只要他们不生疑,在你此地歇息打尖。”
“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事成,本姑娘放了你的家小和朋
友。”
“老夫得考虑考虑。”
“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
“出卖朋友乃是江湖大忌……”
“不然你死,你全家都得死。”绛姑凶狠地说。
“看样子,老夫已无可抉择了。”
“对,你已别无抉择。”
夺魂金剑嘿嘿笑,问:“有何保证?”
“本姑娘只押走你的妻儿作为人质,你与其他的人仍是
自由的,本姑娘不会为了杀你的妻儿,而将垂手可得的百万
金珠放弃。如果要杀你,你全家早就肝脑涂地了。”
夺魂金剑冷冷一笑,说:“好,老夫答应你。”
次日早膳毕,两位待女外出,半个时辰后方笑意盎然地
转回。
已牌正,绛姑将夺魂金剑的老妻和爱子茅刚交给崔长
青看管。这位真茅刚是一位朴实的三十余岁壮年人,外表看
来似乎不会武技。母子两人皆被牛筋索捆了双手,形如囚犯。
出到门外,绛姑向崔长青说:“长青,你将老太婆母
子带过河,在前面河湾的山崖下等候。听到铃声,便是我已
得手,你便将老太婆母子带来交与夺魂金剑。”
“你呢?”
“我在河对岸等候。”
他附耳问:“浮香设在此地吗?”
“是的。等他们上道过了河,再劫宝擒人。”
崔长青心中一宽,过了河已远离了浮香区,不需进入浮
香区擒人,用不着解药了。本来他打算说出解药的事,先让
吉绛姑主婢嗅解药,既然吉绛姑计算周密,远离浮香区擒人
劫宝,用不着他操心了。
他带了老太婆母子两人,牵了乌骓上道。河湾山崖距涉
水渡口仅里余,可看到两里外山巅的普照寺。
他在山崖下栓好坐骑,向老太婆说:“你两人到崖下歇
息,最好不要打主意逃走。”
老太婆颇为沉着,在山崖下坐好,含笑问:“年青人,
你的艺业似比拙夫高明,相貌堂堂,人才一表,为何与妖女
同流合污?”
崔长青在丈外倚壁安坐,笑道:“在下是黑道人,与她
志同道合,有何不可?”
“你不象是为非作歹的人……”
“面呈忠厚心怀奸诈的人多的是,并不足怪。”
“年青人,你在自甘堕落。天下间好女人多的是,你犯
不着与这恶毒的妖妇……”
“住口!你偌大年纪,怎么口上不留德?他不悦地叱
喝。
“年青人……”
“你再说,在下要点你的哑穴。”
老太婆摇头苦笑,不再唠叨。
半个时辰过去了,午牌已届。
茅刚倚崖假寐,突然大叫一声,扭身滚倒,鬼叫连天,
手脚猛烈抽搐,口吐白沫,双目上翻,状极可怖。
老太婆急叫:“儿子,静下来,静下来,你又犯病了。”
崔长青一惊,奔近急扶,问:“老婆婆,他怎么啦?”
“他自小患有羊癫疯,病发了。”
崔长青急忙解开茅刚手上的牛筋索,急急地说:“让他
躺平,他自会……”
茅刚突然一指点在他的心坎要害上,将他抱住猛地一掀,
一面叫:“娘,快走……”
崔长青并未被掀倒,反而一指头点在茅刚的鸠尾穴上,
一跃而起,猛扑刚转身逃走的老太婆,喝道:“你走不了。”
者太婆大惊,大旋身双腿凶猛地连环飞踢,居然悍野绝
伦,来势奇猛。
崔长青闪避、后退、移步。老太婆第二腿、第三腿、第
四腿……
第五腿,“啦”一声响,腿弯挨了一掌。
“哎!”老太婆叫,向侧摔出。“砰!”跌了个懒驴打
滚。
崔长青跟到,老太婆剪形腿狠绞。
崔长青跳开,冷笑道:“我不杀你,你给我安静些。”
老太婆挺身而起,惨然一笑道:“你不杀我,妖女也放
不过老身的。”
“废话!”
“你以为妖女会留活口?你大错特错了,你……”
“我会阻止她的,你放心好了。”
“好吧,老身且拭目以待。”
崔长青将茅刚的穴道拍活,冷笑道:“老兄,下次我不
饶你。”
乌骓突然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崔长青旋身拔剑,喝道:“什么人?不必偷偷投摸。”
前面山崖后路出慧方上人,笑道:‘阿弥陀佛!施主的
乌骓是灵骏,可喜可贺。”
他收剑入鞘,沉声道:“大师方外人,请不要过问人间
俗事。”
慧方上人呵呵笑,走近说:“佛说出世必先入世,老衲
焉能不过问。”
“哦!大师要管?”
“是的。”
“如何管?你得先击败在下。”
“老袖不与施主动手。”
“那你……”
“老袖向施主化这段善缘。”
“在下……”
“请将他俩交给老袖带回普照寺。”
“不行。”他断然地说。
“宝物已到达茅家,这时释放他们,与施主毫无妨碍。
同时,老袖保证带他们直接前往普照寺……”
“不行。”
“我佛慈悲!那么,老袖只好强化了。”
他谈淡一笑,豪壮地说:“大师真人不露像,能使用传
音入密绝学的人,内功修为最少下了四十年苦功,定然是早
年名震武林的高手名宿,在下有幸能见识大师的武林绝学,
不虚此行,请指教。”
慧方上人呵呵笑,说:“施主请,老衲恭候。”
他不再客气,施礼毕说声得罪,一掌反拂而出,虚攻老
和尚的右肋。
虚攻三招,第四招他人化狂风,侧切而入,右掌削出左
拳跟进,无畏地进击。
老和尚疾退一步,念了一声佛号,合于胸前的双掌突然
一分,向前一吐。
如山劲一涌而至,崔长青只觉双手一麻,胸口如受万斤
巨锤撞,倒退五步,变色叫:“九阴摧枯掌,和尚你好毒。”
老和尚脸色一变,怪笑道:“你竟然禁受得起老袖六成
功力一击,老袖小看你了。”
崔长青如不是有金甲护身,这一记摧枯掌便难逃大劫,
他并未料到这位有道高僧出手便用绝学袭击,骤不及防几乎
断魂掌下,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咬牙道:“好,
咱们全力一决。”
他举步迫进,接近至八尺内,大喝一声,一掌劈出,猛
劈老和尚的左胸。
老和尚举袖一拂,僧袍无风飘摇。
“呼!”啸风声进发,劲气四荡。
两人各退一步,双方的脸色都变了,衣抉猎猎有声,似
乎势均力敌。
“咦”老和尚惊叫,老眼放光,问道:“你用的是乾元
一亟真气,是红尘过客的门人吗?”
崔长青正在气头上,怒声道:“再拼一招,来吧。”
声落人跟进,一掌吐出,走中宫豪勇地切入。
老和尚这次却不与他硬拼,身形微闪,左手“带马归槽”
用引字诀,带引出袭来的如山暗劲,右手一探,便贴在崔长
青的左胸上了。
崔长青左手,也扣住了老和尚的右颈侧,双方所制的都
是要害,发力平均,双方也同时运功抗拒,僵住了。
和尚额上见汗,说:“施主,听老衲一言。”
崔长青已立于不败之地,有恃无恐地说:“我不怕你,
你支持不了多久。”
“施主想同归于尽吗?”
“不见得。”
“老衲事急全力一掌,你虽运功护体,仍将真气涣散,
肺腑受损成为废人,老衲也将由于你的退势,而颈骨受损,
两败俱伤。”
“在下禁受得起,不信你可以试试。”
老和尚呵呵一笑,掌向上一探,指尖直插喉结。
崔长青不得不放手,飘退八尺。
老和尚摸摸颈脖,笑道:“你毕竟不够老练。哦!你的
手劲与身上的抗劲迥然不同,老袖猜你身上另有护身之物。”
他心中暗惊,口气仍硬,说:“咱们再拼一招,不许取
巧。”
老和尚摇手,平静地说:“不要逞强,老衲攻你的手脚,
你胜不了的。施主,令师目下可好?”
“你……你问这有何用意?”
“老衲与令师一别十五春,彼此断绝音讯太久了。”
“太师是……”
“老袖十年前出家,俗家姓名是蔡恒。”
崔长青吁出一口长气,泄气地说:“原来是飞云神龙蔡
老前辈,晚辈失礼。”
“令师……”
“家师已仙逝五载,他老人家并不知老前辈已经出家修
行。”
“哦!老友凋零,令人慨叹。没料到令师会走在我前面,
愿他在天之灵平安。”
“老前辈……”
“你为何沦入黑道?何以慰令师在天之灵?”
“唉!一言难尽。老前辈,人你带走吧。”
“茅施主已改过从善……”
“晚辈的朋友,志在摘星换斗的金珠,茅前辈是安全的”
“不然,没有人会留活口。”
“这……不会的,晚辈……”
“你不信,可以回去看看。”
“大师为何不在昨日救他?”他不解地问。
“茅施主全家已落在你们手中,老袖怎能援救?只有你
才能消弥这场劫难,解铃尚需系铃人。”
“好吧,晚辈回去看看。”
“要快,迟恐不及。”
“晚辈告辞。”他行礼匆匆地说,奔向坐骑。
乌骓刚驰出,便听到隐隐的九音金铃声。他双腿一夹,
乌骓疾冲而出。
马嘶声震耳,重物落地声清晰可闻。
两名侍女正在收集马匹上的包裹,绛姑则寻找散布在
路上的人,见一个杀一个,毫不留情地用剑刺入昏迷者的心
坎。
蹄声如雷,乌骓驰到。
路两端百十步内,共倒了三十二名男女,全都昏迷不醒。
三十八匹坐骑有些已经走散,有些在附近不走,人倒了,马
却无恙。
绛姑一剑刺入一名大汉的胸口,便看到飞驰而来的乌
锥,吃了一惊,高叫道:“长青,你怎么来了?”
崔长青策马飞驰,大叫道:“不要杀了,你怎么这样好
杀?”
绛姑脸色一变,说:“斩草除根,留下活口后患无穷。”
他跃下鞍桥,苦笑道:“绛姑,使不得,多杀有伤天和,
你这样做,会激起武林公愤的。知道这件事的人甚多,你能
……”
“凡是知道的人,都不能留下。”
“你……”
“茅家的人还在对岸,留他们不得,我这就过河,把他
们……”
“你不能去。”他毛骨悚然地叫。
“不行,不能留活口。老太婆母子呢?”
“被普照寺的慧方上人救走了。”
绛姑凤目中杀机怒涌,咬牙道:“普照寺的僧人,也
留他们不得。”
“不,绛姑……”
“长青,一念之慈,必将坑了自己,你不要管我,我还
留有两管缥缈浮香,好正用来对付普照寺的僧人。你在此帮
助两个丫头搜寻珍宝,我过对岸去杀茅家的老少,一个不留。”
绛姑急急地说。
崔长青大惊,拦住去路说:绛姑,不可,得饶人处且
饶人,你不能赶尽杀绝,我……”
“不要阻止我。”绛姑声色俱厉地说。
“绛姑……”
“闪开!”
他上升的怒火压下去了,平静地说:“你无法屠杀他们,
夺魂金剑……”
“他们早已受到缥缈浮香的侵袭,只要九音金铃一响,
他们全得躺下无一幸免,夺魂金剑难逃大劫。”
“屋前后皆安插了浮香管,是吗?”
“是的,屋四周与路两旁,共安放了八具。”
“那么,浮香仍在泄散,可喷泄十二个时辰。”
“是的,他们已受得控制。”
“你敢过去杀他们?”
“当然,他们已是瓮中之鳖,釜底游魂。”
“你在此地用九音金铃擒人,远离浮香区所以十分安全。
但你一过河,不是进入浮香区了吗?九音金铃一响,你能不
倒?”
绛姑恍然,叫道:“哎呀!我真没想到这一步。”
“因此,你必须等十二个时辰之后,方可过河去杀茅家
的老少。”
“等就等,咱们明天再走,先去杀普照寺的僧人。”
“不可能的,你知道慧方上人是谁?”
“他不是平常的和尚吗?”
“他是早年威镇武林,白道英雄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飞云
神龙蔡恒。”
绛姑大骇,脱口叫:“老天!是他?”
“不错,是他。因此方能被他将老太婆母子救走,咱们
四个人,谁也接不下他的九阴摧枯掌全力一击,你还是死了
这条心吧。”
绛姑哼了一声,凶狠地说:“他救走了老太婆母子,
必定也要来救茅老狗。”
“他会来的,因此,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不走。”
“咦!你……”
“我希望他来。”
“可是,他的艺业……”
“我还有两管浮香,他不来便罢,只有一条路,他非走
此路不可,在前面安设浮香,他来了必死无疑。”
“你太任性了,绛姑。万一他不从路上来,咱们岂不是
等死吗?”
“这……”
“还是早些离开罢,珍宝已经到手,正好早些远走高飞。
再不走,飞云神龙赶到,咱们就走不了啦!”
绛姑也知事态严重,只好说:“好吧,帮我找金珠,
我把这些人送上路再说。”
“你还要杀?”
“三十二个人,只杀了十八个,留一个活口,将是心腹
大患。”
“不,你不能……”。
“你少罗嗦好不好?”绛姑不悦地叫。
他感到万分失望,脸一沉,大声说:“我替你弄到浮香,
你必须遵守要钱不要命的江湖规矩。你这样一来,我岂不成
了刽子手吗?”
“长青……”
“我不许你再胡闹。”他义正词严地说。
“不行,除非你能阻止我。”绛姑沉声说,向一名大
汉伸出血迹斑斑的长剑。
“住手!”崔长青沉叱。
绛姑怒形于色地注视着他,沉声问“你要阻止我?”
他神色肃穆地说:“不错,我要阻止你。你这冷血者残
忍的谋杀行为。”
剑光一闪,绛姑一剑挥出。
他退后一步,剑掠胸而过,虎目生光,沉声道:“吉姑
娘,你不该向我递剑。”
绛姑脸色变得好快,媚笑道:“哎唷!你怎么认真了?
你我今后还得并肩行道江湖,认真不得哪!好吧,我依你,
饶他们的狗命。其实,对这些凶横恶毒,杀人如麻的土匪强
盗,杀了他们等于是为世除恶,救了不少无辜,该是功德无
量呢。走吧,我们去寻金珠。”
她在死尸上拭净剑,收剑入鞘又道:“长青,别生气,
我向你赔不是,总可以了吧?”说完,娇媚地上前挽了他的
手,偎近他嫣然一笑。
崔长青脸上的冰霜在溶解,长叹一声道:“你有一颗铁
打的心,而我对杀人毫无兴趣,绛姑,咱们走在一起,双
方都将痛苦……”
“唷!你怎么想歪了?日后我一切依你,可好?”
“但愿如此。”他喟然地说。
他们找到了走散了的两匹驮马,急急离开现场。
河对岸的树林中,夺魂金剑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次日已牌左右,他们到宜阳城,绕城而过,沿洛河奔向
河南府城,马不停蹄急赶。
宜阳至府城全程七十里,沿洛河东北行,二十五里便进
入洛阳县境。
午后不久,到了一处河湾旁的谷地,领头南行的绛姑
扳鞍下马,招呼两名待女说:“将所有的珍宝取出,用马包
携带,快。”
崔长青也下了乌骓,惑然问:“箱装不是很好吗?何必
费事?”
绛姑笑道:“你以为带了这四个宝箱,咱们便可平安
进入府城?珍宝在渑池被劫,到今天已是第三天,消息早该
传人伊王府,河南府的官员恐怕早已急白了头,侦骑四出乃
是情理中事,带了宝箱岂不等于插标卖首。”
绛姑,你们根本不需到府城,何不走登封远离是非之
地?”
“嘻嘻!你又来了,目下最安全地方该是府城,他们决
不会想到珍宝敢偷运至府城藏匿。”
“可是……”
“同时,你忘了?”
“什么事?”
“我答应你在府城传出消息,化解你与血花会的过节。”
“哦!我看,你还是不要冒此风险了。”
“不,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
“绛姑,但我仍然认为太过冒险。河南府的巡
捕,与少林门人有交情,他们……”
“放心啦!如果我没有万全准备,岂敢自投虎口?咦!
那边有人。”
确是有人,河岸对面,出现三个荷锄的中年村夫,茫然
无知毫无戒心地进入树林,双方照面,相距已有三十步内了。
一名村夫看到了人马,脱口叫;“咦!好雄骏的乌骓马。”
绛姑脸色一冷,向前迎去。
“绛姑,交给我。”崔长青低声说,抢步上前又道:
“我阻止他们接近。”
另一名村夫啧了一声,笑道:“老天!这位红衣姑娘美
得象天仙化人……”
话未完,绛姑巳飞跃而进。
崔长青骤不及防,吃了一惊,随后纵出叫:“不可……”
叫晚了,绛姑志在必得,手一场,三枚针形暗器已破
空疾飞,奇准地射入三名村夫的心坎要害。
“砰噗!噗!”三个村夫先后摔倒。
“救命……”只有一名村夫发出叫声。
绛姑到了,一脚踏住叫唤者的咽喉。
崔长青晚一步赶到,铁青着脸说:“绛姑,你好残忍,
你……”
“他们是眼线,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绛姑振振有辞
地说。
“胡说!”他怒叫。
“你怎么啦?”
“你……你你……”崔长青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显然愤
极。
“长青,你这种妇人之仁的处事态度,怎算是黑道人?
你……”
崔长青扭头便走,浑身在痉挛。
“长青!”绛姑焦急地叫唤。
他置若罔闻,奔近乌骓夺缰上马。
“长青……”
蹄声震耳,乌骓去势如狂风。
绛姑向一名侍女低叫:“去,钉牢他,洛阳见。”
“是,要不要传信龙门?”侍女问。
“不必,我会派人与你联络。”
侍女走后,吉绛姑主婢两人,将珍宝用马包盛好,将两
匹驮马牵至河边,把三名村夫的尸体捆在马上,拔剑将马刺
死,推入河中灭迹。
崔长青策马狂奔,心中大痛,也心灰意懒,暗骂自己有
眼无珠,竟然爱上了一个心狠手辣,残忍恶毒的女魔王,竟
然将一个人性已失的女暴君,看成志同道合的佳侣,岂不令
他痛心疾首?
“我该死!我怎么鬼迷心声,一错再错?”他痛击着自
己的脑袋叫。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但后悔已来不及了。
乌骓在奔驰,他心乱如麻。
绛姑情意绵绵的眼神,出现在他的幻觉中。
同时,绛姑凶狠冷酷杀机怒涌的眼神,也出现在幻觉
中困扰着他。
红,红似火;那令他销魂的笑容,那令他神魂颠倒的温
润诱人的胴体……
绿,好一片绿,绿得生意盎然;春风一度,那令他负疚
的一场孽缘……
吉绛姑、胡绮绿;吉绛姑、胡绮绿……
他怎么会瞎了眼,将情爱付给这种可怕的女人?
心乱如麻,幻觉象走马灯映出的魔影,旋转、幻现,幻
现、旋转。
天下之大,难道真没有值得他爱的女人?
蝎娘子,一个改过从善的好女人?
紫云玫云姐妹,任性但本性善良的好姑娘。
他仰天长啸,心中狂叫:“我怎么想来想去都是女人?
我怎么了?”
乌骓通灵,似已知道主人的忧愁,四蹄翻飞全力狂驰,
但马背上的人却毫不感到颠簸之苦。
日影西斜,府城在望。
东门内的马市北面,有座江湖朋友颇不陌生的中州客栈,
由于建在马市旁,客人们大部分是自带坐骑的客官。
崔长青在傍晚落店,洗漱毕已是掌灯时分,他叫来了酒
菜,独自闭门狂饮,先是四壶洒,最后又叫来了一坛。一坛
是二十斤,大概他今晚要借酒浇愁。
他的乌骓马是活招牌,落店前他从南关到东关,早已落
在有心人的眼下了。
已有了六七分酒意,他拔剑出鞘,弹剑狂歌:“自小仗
剑江湖行……呸!倒楣!”
沙棠木剑弹得响,但响声怪异,难与歌声相和,他一气
之下,猛地将剑掷出。
“嗤!”剑插入尺厚的砖墙。
“咕噜噜……”他捧起酒缸,一口气喝了两斤下肚,酒
气上涌。
醉眼朦胧,眼前幻觉出现。烛火摇摇,他真醉了,桌旁
出现了幻影,是个红衣女人。
他左手托着酒坛,伸出巍颤的有手,先打一个酒呃,指
着幻影大声叫:“女人……祸……祸水……”
“砰!”酒坛放下了,他再定睛细看。
幻影并未消失,不仅是一个女人,而是两个、三个,模
模糊糊地,人影在动,房间也在动,两三枝蜡烛。
他只感到天旋地转,晃晃摇摇地站起,短着舌头道:
“你这恶……恶毒的……女人……”
“啦!”烛倒了,一片漆黑。
他抱住的一个人,自然是那红衣幻影。
“哎……”怀中的女人叫。
他手脚一聚,身躯一晃,栽倒在地上。
怀中的女人在战栗,尖声叫:“崔大哥……”
但他已听不见了,抱着女人沉沉睡去。
怀中的女人先是挣扎,最后安静下来了。
初更、二更……
他开始步安静,久久,突然痛苦地叫:“绛姑,不要!不
……不要杀……哇……”
他吐了,怀中的女人一团糟,他也一团糟,酒臭刺鼻,
怀中人欲呕。
他的双臂仍未放松,怀中的女人凄然地叫:“苦了你了
……”
终于吐尽了宿酒,他重新沉沉睡去。
红衣女郎镇静地起身,掌起了烛。
她是玫云姑娘,凤目中泪光闪闪。她先替他用手巾拭
净口中脸上的污秽,扶起他喂了一杯浓茶,再取出他的包裹,
熄了烛火。
烛火重现,她已替崔长青更换了衣裤,她自己也换了原
属於崔长青的一身黑袍,腰带加了褶,但仍然长可及地,怪
形怪状。
她细心地抽出污秽的草席,将崔长青安顿好,似已有点
精疲力尽,坐在烛前手托香腮,注视着床上的崔长青发呆,
粉颊涌起了阵阵红霞。
她是十四岁尚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侍候一个有心
病而大醉的大男人,真够她受的。
“绛姑,叫绛姑的人是谁?”在想。
她自然步知道绛姑是谁,只盯着崔长青出神。
蓦地,她吹熄了烛火。
外面有了声息,象猫,轻得几乎人难以察觉,但她发觉
了。
天井传来了落叶声,她抓起了自己佩着的长剑。
窗下有了响动,象猫爪子在轻搔。
她无声无息地摸至窗下,循那响声一摸,模到了一根微
温的小铜管,小心地用食姆指一捏,小铜管变成扁形,管内
的烟无法喷出了。
不久,小铜管抽回去了。接着,窗门被拍了三下。
她侧耳向外侧听,听到外面有人低声说:“再拍几下,
看他是不是未着道儿。”
有人再拍窗,她不动声色。
“进去吧。”另一人低声说。
窗终于被撬开了,第一个黑影的后脑上,将人轻轻地拖
入,放在一旁。
第二名黑影跟入,尚未站稳,便被她扣住了咽喉揿倒在
地。两个笨贼用返魂香暗算崔长青,却不知喷香的小铜管己
被人捏扁,喷不出香,大胆地撬窗而入,被玫云暗中弄手脚,
一一摆平。
久久,瓦面上有了声息,传来了弹指三响。
伏窗旁的玫云不知暗号,只好等候。
伏在瓦面的人等得不耐烦,再发弹指暗号。
玫云情急生智,“哎”一声轻叫。接着伸脚将凳绊倒,
发出了轻响。
瓦面上的人一怔,以为下面的同伴有警,不顾一切飘身
而下,隐在窗旁侧耳倾听。”
玫云上次在赵曲镇赵园,负责保护中毒的崔长青,强敌
入侵,她贪功心切追出房外,丢掉了崔长青,为了这件事,
她几乎急疯。一次上当一次乖,这次她要紧守房内,无论如
何决不出房拒敌,除了守护着崔长青之外,其他概不考虑。
对方不入窗,她不出去,僵住了。
窗外终于忍不住了,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忘了把所的
重责,向内低叫:“大哥,怎样了?”
玫云捏鼻掩声,发出一声压抑住的呻吟。
窗外人心中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扳起窗扇虎跳而入,
同时急探火折子。
火光一闪,看到了脚下的两位同伴,吃了一惊,伸手急
扶惶然叫:“大哥,二哥,你们……”
身后,突然传来冷冰冰的语音:“他们已被打昏了。把
烛火点亮。”
这位仁兄大骇,拔刀转身,看到身材娇小不男不女的玫
云,喝道:“你是谁?你……”
“你还没点烛呢。”?
火折子突熄,刀风呼啸。
玫云早有准备,向下一挫、急闪、切入、出掌,一气呵
成,快逾电光石火,“噗”一声劈在对方的右肋下,力道如
山,有骨折声传出。
“啊……”狂叫声惨厉,倒地声砰然大震。
玫云点亮蜡烛,将三贼倚放在墙角,把一盆冷水泼在三
贼的脸上,坐在一旁等候。
三贼猛然苏醒,爬不起来,不住哎唷叫痛。
玫云拈起一起夺来的单刀,冷冷地说:“你们是洛阳城
乾坤盗鼠李家三贼,今天不将前来行刺的底细照出,本姑娘
操刀零割了你们。李老大,你乖乖的招,说!”
第一个钻入房内的人是李老大,獐头鼠目,身材矮小,
眨动着鼠目说:“冤枉,在下兄弟是来行窃的,不是行刺。”
“你敢避重就轻?”
“在下发誓……”
“闭嘴!不信鬼神的人,发的誓无人敢信。”
“在下不是无名小卒,敢作敢当,说的是实话,姑娘不
信……”
“你先说说看。”
“事情是这样的,傍晚时分,咱们兄弟在南关羊市赌场,
碰上一位陌生汉子,向咱们透露口风,说中州老店住进一位
骑乌骓马的年长人,马包内带有上万金珠,因此咱们前来下
本姑娘如果不信,请去问问赌场老七,便知在下所言不虚。”
“那汉子是谁?”
“不知道,只知他是个新来的赌客,粗眉大眼,雄壮结
实,留了大八字胡,说的是老西口音。”
“你们没踩盘,便直接前来下手,于理不合,可知必定
是行刺……”
“冤枉!中州客栈是老地方,事先根本不需踩盘子,驾
轻就熟……”
“哼!你的反应倒镇静从容,显然事先已编好一套卸罪
说词。看来,不上刑你们是不招的,为免皮肉受苦,你还是
从实招采吧!主使人是谁?”
“冤枉!在下……”
“凭你们三个毛贼,怎敢向太岁头上动土打黑衫客的主
意?定然是利欲熏心,受人指使或受人胁迫,替人火中取栗,
背黑锅。”
微风飒然,烛火摇摇,身后有人说:“不错,他们是探
道的人,但却是无辜的,财迷心窍而已。”
玫云并未回顾,冷冷地说:“本姑娘知道你会来的,果
然料中了。”
“姑娘,床上的人可是崔长青?”
“你认为是吗?”玫云反问,并未回顾。
“他落店并未带女伴,你贵姓芳名?”
“你呢?敢不敢亮名号?”
“不是不敢,而是无所必要,老夫的飞剑将取你的姓名,
你死了,知道老夫的名号又有何用?”
“飞剑?你是剑仙?”
“废话!”
“会以气御剑术?能御多远?能在于里外取人首级?”
玫云泰然地问,语气轻松。
“五十步当无疑问,发则必中。”
“哦!那是掷剑,不是飞剑。”
“少废话,老夫要杀你,死前你可见到老夫的面貌,可
向阎王面前告状。转身!”
“本姑娘转身,你便发剑?”
“你明白就好。”
她背后是木桌,人安坐不动,听音浪人必定站在窗口,
相距约两丈。那么,对方发剑如不从桌面射上盘,便是从桌
下射下盘。
她在思量对策,猜想对方可能从何处发剑。听口音,对
方自称老夫,而且口气颇为自负、要她转身方发剑取命。那
么,极可能是从桌上方发剑射上盘。桌下有桌脚碍事,还有
另三张木凳阻挡,向下发射不易一击而中,向下伏该是最安
全的避向。
“你为何不在入室时发剑偷袭。”
“你不闻惊转身,老夫临时决定转念,要你死得明明白
白,再带走中了鸡鸣五鼓返魂香的崔长青,可显出老夫不是
气质狭小的人。”
“可是,你不偷袭委实失策。”
“老夫……”
话未完,红影下挫,突又向上飞腾,半空中扭娇躯,叱
声震耳:“你上当了!”
一把八寸长的小飞剑,从桌下钻隙而过,没击中玫云,
却射入李老大的右肩。
“哎……”李老大狂叫。
同一瞬间,玫云在空中脱手掷出的单刀,化虹射向窗前
的一个黑袍人。
同一刹那,黑袍人的第二把飞剑,也射向身在空中的玫
云 。
黑袍人向侧急闪,“嗤”一声单刀擦胁而过,刀锋刮破
了黑袍,插入窗台下。
同一瞬间,玫云伸脚拨飞了小飞剑,人向下降,长剑出
鞘。
黑袍人相貌清癯,高瘦修长,鹰目炯炯,头发已现灰影,
愤怒地拔剑叫:“小丫头,你好精灵,但你得死。”
“本姑娘料定你用的必是小飞剑,本姑娘向下伏,所以
向上跃起反击,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你已失败两次了。”
“老夫办事,从未失败过……”
“哦!你口气不。笮?”
“哼!你是将死的人……”
“你偌大年纪,艺业不差,骄傲自负,当然不是江湖上
默默无闻的混子。可是,你在我一个小女孩面前,竟然连姓
也不敢通,羞死了。依我看,我就叫你胆小如鼠的过街鼠好
了……”
“住口!你敢污辱老夫……”
“我并不知你是谁,你又不敢通名道姓,不叫你过街鼠
又叫什么?好吧,换个更坏的……”
“老夫郭……”
“本姑娘早该想到是你……”
“哼!”追魂剑怒叱,冲进吐出一朵剑花,身法十分灵
活敏捷,出剑沉稳而迅速,完全控制了中宫。
玫云重任在身,怎敢拖延?已探出对方的底,她必须赶
快结束这场无可避免的恶斗,秀眉一挑,人影一晃,便脱出
剑花的笼罩,用上了关中林家的电剑绝学,剑尖疾吐,从斜
刺里探入,直攻追魂剑的右胁要害。
追魂剑失惊,扭身撇剑化招。
糟了,剑术称电,其快可知,剑虹急剧地吞吐,封住躲
不掉,一剑连一剑凶猛如潮,无孔不入奇快绝伦。
追魂剑大骇,慌乱地挥剑封架,急急后撤避招,措手不
及章法大乱。
槽!后脚触及墙根。
“嗤!”剑虹破空射到。
“嘎!”错剑声刺耳,追魂剑总算错开了从中宫突入的
致命一剑。可是,仅错偏五寸左右,玫云的剑尖,仍然点在
他的右肩侧。
“丢剑!”玫云沉叱。
追魂剑脸色苍白,恐惧地说:“你的剑术快得惊人,你
是……”
“你丢不丢?”
“老夫英雄一世……”追魂剑大叫,扭身震剑。
玫云更快,剑尖已—锲而入,加上追魂剑本身震剑之力,
老家伙的右肩裂开,整条右臂报废。
“当!”长剑坠地。
“哎……”追魂剑的历叫。
剑尖重新压在追魂剑的咽喉上,玫云凶狠地说:“你如
果是英雄,迈前—步。”
只消身形前移一寸,剑尖便要刺破咽喉。
追魂剑不再逞英雄了,浑身战抖着说:“老……老夫认
……认栽。”
“本姑娘要口供。”
“这……”
“你不说?”
“不要欺人太甚……”
“本姑娘先撕下你的双耳……”
“住手!我说。”
“本姑娘在听。”
“你……要我说什么?”
“何故到此?”
“擒捉崔长青。”
“你与他有仇?”
“无仇。”
“那你……”
“为朋友两肋插刀。”
“奉谁所差?”
“摘星换斗。”
玫云大怒,厉声道:“你这该死的老狗,你怎敢胡说八
道,含血喷人?”
“什么?你……”
“本姑娘是谁?”
“你……你是……”
“本姑娘的堂叔。”
“我的天!老夫与摘星换斗相交二十年,从没听他有
兄弟姐妹。那么,说起来该是自己人,令叔身死……”
“闭上你的臭嘴!”玫云怒叫。
已替李老大起剑裹伤停当的李老二,突然虚弱地叫道:
“江湖道上,共有六位以摘星换斗为绰号的人,正如有六位
以红娘子为号的女人一般,不足为奇。六位摘星换斗一在江
南,一在京师,一在关中,一在河南,另两伙一在云贵,一
在四川。追魂剑则有九位之多,不说出姓名,张冠李戴缠夹
不清,朋友变成仇人,恐怕要连累咱们兄弟送命,咱们兄弟
确是为行窃而来的。”
追魂剑抢着说:“老夫的朋友是立寨熊耳山的阳奇兄。
他在崤山夺了陈得禄的百万全珠,不幸在昌河金剑茅家中伏
被杀,他的朋友传出消息,说是黑衫客与红娘子百里春所为。
老夫为友报仇,志在必得,要捉崔长青剖腹剜心,并追出百
万全珠的下落。”
“原来如此。”玫云恍然地说。
追魂剑长叹一声,黯然地说:“如此说来,你是关中摘
星换斗的林吉的侄女子,败在林家电剑下,老夫认命,你动
手吧。”
“我不杀你。”
“你……”
“等崔大哥酒醒之后,再问你的口供。”
“噗”一声响,她一掌劈在追魂剑的耳门上,老家伙恩
了一声,人事不省跌倒在壁根上。
玫云不放手,点了老家伙的睡穴,命李老二替老家伙裹
好伤,拖至一旁,再点了李家三鼠的昏穴,自己躲在床后,
等候另一批贼人前来。
四更初,一无动静。
她换了一根蜡烛,心情并未放松,丝毫不敢大意,凝神
留意房外的动静。
床上的崔长青有了动静,翻身含糊地叫:“水!水……”
她赶忙放下剑,倒了一碗水扶起崔长青迫不及待地牛饮,
喝完水神智略清,突然叫:“这……这是哪里?”
“崔大哥,这是客店。”她欣然地说。
崔长青仍感到昏晕,眼前朦胧,愕然问:“咦!你是谁?”
她放下水碗,倚近笑道:“我是玫云。”
“玫云?天上只有乌云……”
“是啊!你不记得我了?你叫我林小妹……”
崔长青神智一清,惊叫道:“哎呀!是林小妹,失礼。
咦!你怎么不穿红衣?你……”
玫云粉脸酡红,羞赧地说:“穿……穿黑衣不是很好吗?”
“哦!是的,你该穿黑衣,这才名实相符。穿红,不好,
江湖上穿红的女人,都不是好人……”
“绛姑是不是穿红的?”她试探着问。
崔长青重重地倒回床上,痛苦地叫:“不要提那残忍的
女人……”他突然挺身而起,清醒地急叫:“咦!你是怎么
来的?”
玫云苦笑道:“你在山西一走了之,我们到处找你。大
姐与叔父及几位老前辈走京师,我和大哥由家父带领走河南
追寻,在陕州你突然失了踪,家父与家兄留在后面查访,我
独自先行匆匆赶来洛阳,果然打听出你在此落店,晚间便来
找你,没料到你……”
“哎呀!我怎么啦?”
玫云指指杯盘狼藉的桌面,说:“你不知珍惜,烂醉如
泥,看你喝了多少酒,四壶加大半坛,把我看成绛姑……”
崔长青大惊,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叫道:“该死!我该
死!”
“大哥,你是怎么一回事?借酒消愁,不好,大哥。你
是个奇男子大丈夫……”
“小妹,别骂人了,我……唉!真是窝囊。咦!你怎么
穿得古古怪怪……”
“还说呢,你发酒疯,吐得我一身……这是你的衣袍。”
他大骂,以手掩面痛苦地说:“崔长青啊,你不是人…
…”
“大哥!”玫云捉住他的手颤声轻唤。
“我……我没脸见你,我……”
“大哥,我知道你心中难受,我……”
他喉间一紧,僵硬地说:“小妹,我……我做了对不起
你的举动吗?”
玫云玉首低垂,幽幽地说:“大哥,你醉了,不是你的
错……”
“天哪!我罪该万死,我……老天!小妹,你杀了我吧!
我……我真不想活了。”他捶打着脑袋叫。
玫云慌乱地拨捉他的手,心疼地叫:“大哥,不要……
不要虐待你自己,你……”
“我该死……”
“大哥,我们是清白的。”玫云急叫说。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愧然说:“完了,我这人真是无可
救药了,小妹,原谅我。说真的,我心里很难受。”
“大哥,我不会怪你……”
“谢谢你,小妹,我真对不起……”
“大哥,我知道你是无意的。我也知道你一直就不喜欢
我……”
“咦!小妹,你怎么说这种话?”
“真的,你对家姐误刺你一剑的事,一直就耿耿于心,
对林家的人不谅解……”
他摇头苦笑,说:“小妹,你错了,我一直就没将昔日
的误会放在心上,无心之错也记恨在心,你以为我是这种人
吗?我敬重你们……”
“我们不要你的敬重。”玫云噘着小嘴说。
“咦!你……”
“我们需要你真诚的友情,敬重只能在双方之间划出一
道可望不可即的鸿沟。”
“可是,你我……”
“你又要说什么黑白不同道的泄气话了,你不会做一辈
子黑道浪人吧?不错,我林家江湖名门,武林世家,但比起
你博陵崔氏名门望族,又算得了什么?”
“崔氏二文,博陵崔氏是……”
“那又算得了什么?男儿志在四方,门弟中落,族人散
处各地,并不表示没落。象山西尉迟家,自唐以迄本朝皆聚
族而居,由族长主事形成小朝庭。不客气地说,扼杀子弟向
外发展的雄心壮志,并无多少好处,族虽大,到底又出了几
个举世同钦的人物?大哥,我们不谈这些,谈谈绛姑的事好
吗?”
“这……”
“你要说我小心眼了,是吗?”玫云羞态可掬地问,不
再是个野丫头了。
在大户人家,十四岁的姑娘已该找婆家了。
“小妹,还是……”
“说嘛!”玫云扭着小腰肢撒娇。
崔长青只好将在陕州与吉绛姑结交的经过说了。
玫云抽口凉气,说:“槽了!惹祸大啦!”
“什么糟了?”他惊问。
“绛姑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女飞贼,也是个朝三暮
四的坏女人……”
“我……我与她可是清白的。”
“大哥,问题并不是你与她的情爱牵缠,而且那百万金
珠的后患,她拖你下水,却把罪名全向你头上推。你看,这
几个人便是祸患初发的象征。”
崔长青这才发现房中多了四个人,骇然问:“怎么一回
事?他们……”
“他们有人认为你已得了百万金珠,因为有人故意在赌
场透露口风,引他们来找你。另一人是阳奇的朋友,来找你
报仇。要不是我来了,你恐怕……”
崔长青大惊,叫苦道:“糟了!这鬼女人可恶,我……”
“大哥,如果我所料不差,大祸不久将至,三十六计走
为上策。你已成为众矢之的,处境危险极了。”
“这……”
玫云赶忙将他的衣物取出,说:“我们赶快离开,愈快
愈好。”
崔长青也知事态严重,顾不得头脑仍然昏眩,火速起床
拾掇。
玫云挟起自己的脏衣裙,说:“我回去收拾,天亮后在
城西故宫残址见面。”
“好,不见不散。”
“越城而出,不能带坐骑,你先走,我天亮后带乌骓出
城找你。”
说完,穿窗走了。
破晓时分,玫云换了黑衣裙,带了包裹赶到中州老店,
老实不客气,亮剑迫着店伙取乌骓。
店堂的暗影中,早就隐伏着不少人,一名大汉向身旁的
本姑娘来取乌骓,要不要擒住她问下落?”
伙伴冷冷一笑,说:“老二,你昏了头。”
“怎么啦?”
“你捉住她,她抵死不招,你怎办?”
“依大哥之见……”
“要她带路捉黑衫客。”
“要捉她带路?”
“不能捉,咱们只要跟她走,她便会引咱们去捉黑衫客
了。你通知诸位前辈一声,小心了。”
玫云取得乌骓,还不知已落在眼线监视下,上马扑奔建
春门。
进了建春门,一条大街分东西,经过钟鼓楼,便可看到
西面的丽景门。乌骓奋蹄飞驰,街上不见人迹。
故宫在城西五里,称河南故城,也叫洛邑王城,里面的
洛阳宫,早于金兵攻洛时烧毁净尽。
西门称丽景门,乌骓马到达,恰如赶上开城,进城的人
甚多,好在按规定先出后进,但也耽错了不少时光,因为等
侯出城赶路的人也不少。
进城的人有车有马,粮食蔬菜牲口排成一条长龙,挤满
了整条西门大街
她牵着坐骑,在人丛中挤,出了西关门,天色已是大明,
她也急出—身汗。
跟踪的人,已及时赶到。
出了西关,她上马飞驰。后面,大群人马落在半里外,
她以为是赶路西行的旅客呢。
崔长青在王城门外等候。在两里外便看到了乌骓,急问:
“小妹,后面的人马是何来路?”
“不知道。”玫云答。
他飞身上马,说:“绕城而走,看是不是追踪的入。”
乌骓向北飞驰,再向西折,前面涧河在望,废金谷园出
现眼前。过涧河走小路,小路安全些。
后面,人马来势如潮,果然是追踪的人。
乌骓再向西南,落荒而走。玫云说:“咱们赶快过涧河
桥,便不怕他们了。”
距涧河尚有里余,已看到桥头有人把守,一座柜马挡在
桥头,旅客只能下马绕侧而过。
乌骓到了,十余名带刀大汉同声大吼:“黑衫客,下马
就缚。”
他取出飞爪百链索,怒吼叫:“挡我者死!”
飞爪飞旋,呼啸声刺耳,形成一个三四丈大小的威力圈,
抡转如飞。
大汉们大惊,向两侧躲避。
乌骓绝尘而至,突然凌空飞跃,跃过文六宽一丈高的拒
马,蹄落桥面声如雷震。
“休让他人了!”大汉们狂叫,却无人、敢追,被神骏的
乌骓惊呆了。
过了桥,没有人再能拦住他们了,再从徒涉场重渡涧河
奔上西行官道。
府西七十里是新安县,但新安县的人,却不称新安而称
中州。其实,新安是最先设县的县名。汉化初设新安;晋末
改东垣:后周保定五年,方改为中州。以后改来改去东移西
迁,归属不定,地方人士以中州自豪,不肯随朝代转递而改
称。
玫云的意思,是先到关中避避风头,其他的事暂且放开。
按乌骓的脚程,午后不久便可赶到渑池与乃父会合。至渑池
是一百六十里,如果沿途没有耽搁,可能在午前赶到,问题
是中州不易过,函谷关的关防十分严密。如果官府的公文先
到,将有天大麻烦。
两人都料错了,以为追逐的人是官府的巡捕,却未进一
步分析,如果是巡捕,为何仅有三二十个人?
当然也难怪他们料错,如不是官府的巡捕,怎敢在桥头
设拒马封锁交通?
远出十余里,前而半里外官道折向处,十余匹健马折出
路旁的树林,尘埃滚滚迎面驰来。领先的骑士看到了乌骓,
举于高叫道:“前面来了一匹乌骓马,查查看。列队!”
后面的骑士左右分张,成两翼冲出。
乌骓飞驰而来,快极。
“下马!”为首的骑士叫,首先独自向前迎上,大叫道:
“是黑衫客吗?在下有事情请教。”
崔长青不愿冒险,策马右折落荒而走。
一枝铁枪破空飞到,叫声亦至:“阁下坐骑一倒,能走
多远?”
崔长青马鞭—挥,震落了铁枪,向玫云说:“不能让乌
锥冒险,你在此等候,我去会他们。”
“我也去。”玫云说,首先跃下马背。
“不,你看管乌骓。”他下马低叫。
“你我并肩联手,十余名高于名宿何足道哉?我等在此
地。他们同样可用铁枪袭击。”
崔长青不得不同意,先替乌骓马卸下嚼环,一拍马颈,
乌维向西走。
两人回到路中,向对方走去。
为首的骑士是方面大耳颇为威猛的中年人,迎上抱拳一
礼,沉声道:“崔兄,得罪得罪。在下凌钊。”
他瞥了对方十余人咦眼,沉静地说:“在下崔长青,凌
兄阻路示威,不知有何见教?”
凌钊虎目炯炯,一字一吐地说:“在下与夺魂金剑是早
年的知交好友。”
“久仰久仰。凌兄是茅前辈请来讨公道的?”
“茅兄不愿追究,但为朋友的却不甘缄默。”
“凌兄很够朋友。”
“茅兄说阁下于他有恩。”
“好说好说。”
“因此,凌某希望阁下将红娘子的下落相告。”
“抱歉,在下不知她的下落。”
“兄弟不信。”
“信不信由你。不瞒你说,在下根本不知她叫红娘子百
里春,只知她叫吉绛姑。我与她在距洛阳三十里分手,而有
人却在府城放出谣言,说在下已得到百万金珠,在下成了众
矢之的,—不得不早早离开洛阳暂避风头。”
“崔兄,希望你放明白些,光棍眼中不揉沙子,你必须
让在下满意。”
“在下已经一一详告,凌兄如不满意,那也是无法两便
的事。”
凌钊冷哼—声,沉声道“那么,休怪在下得罪你了。”
“别客气,你瞧着办吧。”
凌钊伸手拔剑,说:“凌某要阁下随咱们一同前往追捕
红娘子,不管你肯是不肯。”
“恕不奉陪。”
“请亮剑。”
“本姑娘不才,要架这段梁。”
“姑娘是崔兄的伙伴,应该,凌某候教。”
一名壮汉大踏步而出,怒声道:“这女人定是红娘子的
爪牙,凌兄退,我神刀张勇要擒下她。”
一声刀啸,七星刀出鞘,冷电四射,刀身两侧的七颗星
红芒刺目。
玫云徐徐撤剑,冷笑道:“江淮大贼神刀张勇刀法神通,
本姑娘幸会了。”
坤刀张勇扬刀迫进,阴阴一笑道:“我不杀你,我要活
擒你。”
“话说满了,你会后悔的。”玫云微笑着说,“剑出鞘,
她的神色平静下来了。
双方面面相对,立下门户迫进,一刀一剑遥指,争取中
宫的进招机会。
一声沉叱,神刀张勇抢先发难,悍猛地欺进,刀光一闪,
罡风乍起,划出一条快速绝伦的半道光弧,疾如狂风,刀锋
左拂,再反削而回,先攻上再抢下,寓攻于守,不但进击,
也护住了身躯,不容对方乘虚反击。虽是探虚实的招术,但
威力仍然凌厉万分。
玫云疾退一步,再探剑切入,剑化长虹,闪电似地排空
而至。
“铮!”刀挡开了剑,神刀张勇刀法惊人,身形左掠,
刀光疾风,剑尖攻到玫云的右胁。
以快打快,玫云不敢大意,扭身避招,乘机回敬,剑拂
向对方后肩。
“铮!!”刀又架偏了剑。
可是,剑虹再吐。
“饶他!”崔长青急叫。
“哎……”神刀张勇惊叫,斜飘丈外,右肩外侧一片红,
挂彩了。如果崔长青叫慢一刹那,右肩必定被剑击毁。
神刀张勇脸色冷灰,惶然后退。
旁观的凌钊大骇,脱口叫:“能三招击败神刀张兄的人,
本姑娘贵姓?”
崔长青不愿将关中林家拖下水,赶忙上前接口道:“她
是在下的女伴,你不必问了。”
“哦!是尊夫人吗?”
“是又怎样?你上!”玫云叫,移步挡住了崔长青。
凌钊冷笑一声,傲然地说:“贤伉俪联手,凌某接你们
合璧双剑。”
崔长青伸手挽住了玫云的臂弯,向凌列笑道:“凌兄替
茅前辈出头,艺业必定比茅前辈高明多多,所以敢如此夸口,
这样吧,在下与你一比一公平决胜,你如果胜了,在下陪你
去找红娘子。如果你运气不佳,失手落败,咱们各走各路互
不相强,如何?”
凌钊冷笑踏进,剑尖徐升;说:“一言为定,请!”
决胜与决斗不同,决胜是点到为胜,决斗是生死相拼;
两者虽同样凶险,但前者以斗智为上策,稍一大意,便可能
输得不甘心,剑沾及身躯任何部位,便得承认失败,因此不
能走险,不能存有拼个两败俱伤的念头。修养不够不肯自认
失败的人,宁可决斗不愿决胜。
双方立下门户,行礼如仪。崔长青自居晚辈,客气地献
剑毕,说声“有偕”首先进击,起剑滑进,“灵蛇吐信”虚
攻一剑。
凌钊轻搭来剑,移位回敬一剑“指天划地”,虚应故事
遥攻而已。
双方客客气气,三记礼招毕,仍是崔长青主攻,一声长
笑,豪迈地欺进,剑吐干朵白莲,射出无数闪烁寒星,无畏
地进击。
“铮!啦啦!铮!”双方的剑接触时,所发的响声各异。
“嗤嗤嗤……”剑吞吐传出的啸风。奇急奇厉。
冲刺、闪避、进击、移位……
急进、暴退、躲闪、盘旋……
一声沉叱,凌钊抓住反击的机会,易守为攻,展开了狂
风暴雨似的疯狂急袭。
旁观的人目为之眩,手心出汗,好一场武林罕见的疯狂
恶斗。
第二次易势,第三次……五十招以上了。
东面,官道上尘埃滚滚,十余匹健身来势如期。
西面,两部驷骏轻车向东急驶,铃声悦耳。
剑影飞腾中,崔长青突然斜飘丈外,笑道:“承让承让。”
凌钊呆立当地,垂首死盯着左胸的一个剑孔,襟衣内陷,
破孔而不伤肌。久久,猛地掷剑入鞘,抹掉脸上的汗珠,泄
气地说:“罢了,无双剑客的绰号,让给你了。”
“抱歉,在下已有黑衫客的绰号,恕难接受。”崔长青
收剑说。
“凌某必须找到红娘子。”
“崔某决不干预。”
“你答应脱身事外?”
“崔某与红娘子已情至义尽。”
“多蒙金诺,凌某承情。”
“好说好说。告辞。”
路南是旷野,路北是丘陵树林。树林突传出马嘶,乌骓
飞驰而出。
“咦!有人。”崔长青叫。
接着枪出十余名绿衣骑士,穿的是骑装,坐骑雄骏非凡。
上身衣外穿了护心甲,绘着一头张翼鹰。
玫云大惊,脱口叫:“伊王府的神鹰护术。”
无双剑客凌钊脸色大变,说:“糟,伊王府四大剑客来
了。快走!”
众人急退取坐骑,为首的护卫大喝道:“谁敢走?除非
他不怕抄家灭族。”
崔长青抓住了乌骓,向玫云叫:“你先走,我挡他一挡。”
“一同上马,他们追不上的。”玫云急叫。
他摇头,说:“无双剑客是条汉子,我不能连累他,必
须留下替他洗脱。他们都是黑道人,落在护卫手中一切都完
了。”
路西的轻车,正轻快地驶近。
无双剑客一群人不敢走,脸色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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