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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侠影红颜 二十七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un 7 09:03:03 1999), 转信
侠影红颜 作者:云中岳
27
崔长青与无双剑客决胜,其他的人皆被恶斗所吸引,浑
忘身外事,不知神鹰骑士绕道截出,想走已来不及了。
朱家朝庭的龙子龙孙,分封至天下各地为王,要冲地区,
王府可拥有护卫一至四卫之多,也就是王府的私人部队,其
地位相等于京师的御林军。王爷本身另养有死士,贴身保护
称为护卫。在皇庭,则称为侍卫,多由锦衣卫中调用。而王
府的护卫,则从各卫中选拔充任。
散处各地的龙子龙孙,为自己的安全与保全实力,少不
了有些不肖子孙胡作非为,在护卫中招缆一些强豪倚为心腹,
阴养死士无所不为,甚且图谋不轨。当年靖难之变叔侄相残,
燕王就是凭藉燕山三护卫之力,从乃侄手中夺过江山。最近,
安化王亦与兵造反。目前,已暗中招纳亡命网罗黑道大豪与
绿林水陆群雄,阴蓄死士,反迹已现。
对于洛阳的第一代伊王,是太祖第二十五子,洪武二十
一年生;四岁便受封。永乐六年之藩(到任),性好武,经
常带了一批护卫与把势(武师帮闲),奔逐于城内外,飞骑
所至,走避不及的头断肢裂。驱赶一些男女老少妇孺奔窜作
乐,称为围猎。第二代又纵中宫(太监)扰民,变本加厉,
洛阳人苦不堪言。第三代坐了三年王位,也好不了多少。
第四代弟袭兄爵,是最贤明的一位王爷,洛阳人重见天
日。这一代(第五代)的王爷是庄王讦渊,七年前袭伊王爵
位,由于有上一代打好根基,不敢胡作非为,但仍然罗致了
不少三山五岳的豪客任护卫。幸而他虽然好财好色,但取之
有道而不贪黩扰民。据说,由于伊王府剑客如云,江西王曾
经派人前来作说客,名义上是借用高手护卫,暗中可能是策
反,以便日后起兵时在河南策应。(宸壕与讦渊是同辈。王
府各支辈名序皆不同,每支二十字。宁府前五字是盘、奠、
观、宸、拱;伊府前五字是腮、勉、讦、典。故辈份相同)
这件事伊王断然拒绝了堂兄的要求,但并未派人上京密告。
由伊王直接掌握的一小队护卫,共有五十人之多,称为
神鹰护卫,其中的四剑客有三位出身少林,另一位出身武当,
这四人是高手中的高手,剑术天下闻名。
学艺不论文学,芸芸众生中,不重名利的人毕竟不多,
谁人不想扬名声显父母?尽管有些真正不重名利的人,不屑
替官府卖命,但这种人毕竞少之又少,那些口中反对的人,
大多言不由衷,另有原因,要不是无缘幸进,更是嫌名不够
高,利不够厚而不肯屈就。四剑客之投身王府,江湖朋友虽
不无反对,但敬畏之心也随之而生。对操有生杀大权的人,
敬畏也是人之常情。
无双剑客不敢妄动,心中暗暗叫苦。
崔长青也心中焦灼,暗叫不妙。如果是他单人独创,他
无所畏惧,可是,有玫云在场,他心中为难。关中林家是有
家有小的人,怎能卷入是非之中?只消伊王府一纸文书送达
西安秦王府,林家不家破人亡者几稀。
他向玫云说留下的用意,是为了无双剑客,其实是为了
玫云打算,接着向攻云低声道:“等会儿我与他们打交道,
千万不可多言,见机行事,一切有我:最好你能脱身事外。”
“我不怕,别想把我丢开。”玫云固执地说。
“你如果不听话,以后我不理你。”他沉声说。
“我……”
“我无牵无挂,王府的鹰犬无奈我何。”
神鹰护卫已形成合围,四剑客之首中州一剑周豪下马走
近,向崔长青抬首冷冷一笑道:“果然是你,你是黑衫客崔
长青吗?”
崔长青泰然地说:“不错,正是区区。尊驾定然是中州
一剑周护卫了,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久抑久仰,你的事犯了。”
“在下什么事犯了?”
“你心里明白。”
“哦!在下糊涂得很。”
中州一剑冷冷一笑,转向无双剑客说:“在下眼拙,朋
友是……”
崔长青接口道:“周护卫,阁下既然冲在下而来,不必
管他们的事了,牵连太广,对你没好处。”
“住口!你给我安静些。”
崔长青心中一转,笑道:“周护卫,你说在下犯案,自
然要得我而甘心。而这十余位仁兄,也是冲在下而来的,也
志在图我。目下我崔长青分身乏术,而你们双方都想要,你
说怎办?你们双方人数相当,何不在剑上一决得主?”
中州一剑虎目一翻,冷笑道:“好小辈,你想挑起恶斗
乘乱脱身?”
“总算是机会,不错吧?”
“哼!休想。”中州一剑傲然地说,转向无双剑客沉声
道:“你们十余位高手,艺业差劲却想逞英雄,妄想一比一
决斗,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哼!还不走?”
崔长青接口叫:“喂!咱们日后再算帐,江湖上见。”
无双剑客先是一头雾水,最后总算醒悟,举手一挥,一
言不发的上马,率众回头西行。
中州一剑瞥了玫云一眼,扭头叫:“李老弟,让出一匹
坐骑,给这位红娘子乘坐。”
崔长青呵呵笑,说:“周护卫,你又弄错了……”
“住嘴!”
“咦!怪事,即使在下是犯人,应该有分辨的机会,是
吗?这位姑娘穿黑……”
“昨晚她在府城落店,穿的就是红。”
“你们要找的人,该是红娘子百里春。”
“不错,也有她。”
“红娘子是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 .
“从外表估计年龄,必为所愚。”
“哦!你以为她是……”
“等回城之后,便可断定她是不是红娘子了。”
玫云愈听愈冒火,沉声道:“中州一剑,你未免太狂太
武断,有眼无珠……”
“什么?丫头你……”中州一剑怪叫。
玫云倏然拔剑出鞘,冷笑道:“听说在下的少林达摩剑
法宇内无双,本姑娘有点不信。” .
“信不信由你。”中州一剑虎目放光地说。
“且慢!”崔长青叫。
玫云不加理会,说:“你让开,我今天要看看关中林家
电剑,是否可以与达摩剑法争短长。”
中州一剑一惊,脸色一变。
崔长青心中叫苦,急道:“林姑娘,在下的事,由在下
解决。”
中州一划不住打量玫云,突然问:“你是紫云仙子的妹
妹?”
“信不信由你。”玫云模仿对方的口气说。
两辆马车在路旁停下了,两位车夫冷眼旁观。车宙帘低
垂,里面一无动静。
玫云横定了心,又道:“信不信由你,你瞧着办吧。”
中州一剑怒火渐升,沉声道:“即使是令尊亲身在此,
也不会对在下如此不客气。”
“这可是你找我的。”玫云撇撇嘴说。
崔长青笑道:“周护卫,林姑娘也是在下的对头,在下
的事,与她无关。”
“她也是找你的?”中州一剑问。
“不错。”
“你的仇人真不少。”
“在下并不介意。请问,在下也与尊驾有仇?”
“你与百里春劫了王府的百万金珠。”
“哦!原来如此。”
“你不否认吧?”
“在下坚决否认。”
“哼!狡辩无用,你得跟我走。”
“且慢!谁说在下劫了百万金珠,是你吗?”
“这……”
“可有人证?可有赃物?金珠在何处被劫?何时被劫?’
谁知道在下这几天的行踪?”
“金珠在崎山被劫……”
“在下并未走崎山,走的是永宁道。”
“无量佛左春与飞燕子杨全已经落网。”
崔长青大笑,笑完说:“很好。在下四天前,在陕州与
他们冲突,警告他们不可打金珠的主意,颠诈了他们不少银
子,为免卷入游涡,因此避道走永宁,你怎么说在下与红娘
子劫了金珠,岂不可笑?”
“一点不可笑,有人在府城告密,而且有不少江湖浪人
要黑吃黑找你讨金珠,你不否认吧?”
“在下不否认有人想找我方金珠,但在那座山行劫与在
下无关。在下的乌骓极为岔眼,永宁道上沿途的村落土著,
皆可证明在下的行踪。”
“这……”
“无量佛飞燕子,皆是熊耳山摘星换斗阳奇寨主的爪牙。
在下一个江湖黑道小混混,高攀不上绿林大豪。你找我,岂
不是舍本逐未吗?”
中州一剑沉吟片刻,说:“崎山劫宝,确是熊耳山大盗
所为。”
“生还的人,可证明在下并末参与。在陕州,在下打了
飞熊,虽末明白告诉他有人要行劫,已经算是间接提出警告
了。在下打了无量佛一群人,拒绝入伙,并且敲诈了他们一
千五百两银票,无量佛应该还记得这件事。”
“可是……有人告密,说你与百里春是幕后主持人。”
中州一剑迟疑地说。
“你相信?”
“这……”
“在下有不少仇家,但不知告密的人是谁?”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来追擒在下归案?你们不
会派人去熊耳山?”
“告密人投密告函,并末出面。大军已发熊耳山,在下
得到线索前来找你。办案的人,决不轻易放过任何可疑线索。”
崔长青摇头苦笑。说:“周护卫,你们这种宁枉毋纵的
作法,委实令人心寒,—份匿名函,你们便郑重其事捕风捉
影……”
“抱歉,周某也是不得已。”
崔长青见有了转机,趁热打铁,说:“刚才那十几位仁
兄,是夺魂金剑的好友,他们与阳寨主可能有交情,你们可
以从他们口中得到消息的。”
中州一剑哦了一声,说:“承告了,在下这就去追上他
们。我希望你立即转回府城,也许在下要找你查问。”
“这……”
“你必须回去,不然难免涉嫌。”中州一剑的语气饱含
警意。
攻云怎肯?接口道:“不,我要带他走。”
中州一剑对林家不无顾忌,但又不愿崔长青离开洛阳,
摇头道:“林姑娘,请以大局为重,个人思怨算不了什么,
在下公务在身,务请冲在下薄面,暂且放过他,可好?”
玫云当然不肯,正要开口拒绝。车门一掀,出来了两个
绿衣女人,叫道:“周护卫,千万不要听他们的花言巧语。
本姑娘亲眼看见他们与摘星换斗劫宝。同时,也可证明他们
两人不是对头,而是一对姘头。”
崔长青大惊,脸色大变。
玫云怒火上升,怒叫道:“胡绮绿,你这贱贼婆……”
她飞扑而出、却被中州一剑拦住了,喝道:“站住!你
这是作贼心虚。”
“你知道这鬼女是谁吗?”玫云厉声问。’
”她是证人。”中州一剑沉声说。
“她是金顶山胡家镇八方胡威的女儿,一个黑道巨魁女
儿的话,你也能信?”
胡绮绿冷笑道:“就因为我是胡家的女儿,方能目睹劫
宝的凶犯本来面目。”
玫云冷哼一声,说:“周护卫,你问问她,问她与崔长
青有何关系?”
胡绮绿也冷哼一声说:“不必问,我自己会说。我不认.
识他,只亲眼见到他在崎山劫宝。” .
崔长青忍无可忍,怒极反笑,笑完说:“好,你不认识
我。周护卫,车行大道,瞒不了人。你问问她,这四五天车
辆的行程与宿站便知道了,沿途关隘想必有案可稽。”
另一位穿绿衣颇具姿色的中年人笑道:“昨日近午时分,
车经函谷关,胡姑娘不良于厅,本姑娘好意让她搭便车至洛
阳。因此,她是在函谷上车的,本姑娘的车程,与胡姑娘无
关。”
胡绮绿接口道:“周护卫,问问他两人是不是对头便明
白了。”
攻云酥胸一挺,说:“不错,本姑娘与崔大哥是朋友。”
中州一剑冷笑问:“那你为何撒谎?”
崔长青接口道:“在下不愿林姑娘卷入游涡……”
“哼!因此在下不信任你。”
“好吧,你想怎样?”
“随在下到王府投案。”
“也好。”他不假思索地说。
中州一剑向胡绮绿道:“胡姑娘,劳驾你这位证人,也.
随在下走一趟。”
胡绮绿阴阴一笑,说:“周护卫,这样吧,贱妾尚有事
待理,入暮时分,贱妾再至王府投案,可好?”
“也好。”中州一剑首肯。
两女急急上车,铃声乍响,轻车驶出如飞而去。
崔长青将沙棠木剑解下,向玫云说:“玫云,你走吧,
我跟他们去。”
“你不能去,一入王府插翅难飞,苦打成招严刑迫供,
你……”玫云急叫。
中州一剑拍拍胸膛,说:“我保证你获得公正的审判,
你不能走。”
崔长青冷哼一声,沉声道:“姓周的,不要欺人大甚,
在下已答应跟你走,为何也将林姑娘拉上?”
“胡姑娘指证你两人是劫犯……”
“住口!”
“什么?你敢大呼小叫?”
“在下对你已经够客气了。玫云,劳驾你去找夺魂金剑、
和慧方主持大师。”
“大哥,为何去…”玫云惊问。
“他们是证人。”
“可是,他们是阳奇的朋友。”
“觉方上人与家师是朋友,他会来作证的。”
中州一剑乖房地说:“你们俩人都不许离开。现在,缴
出兵器。”
崔长青火起,冷笑道:“你这嘶狗仗人势,真不识相。”
“什么?你……”
崔长青拔剑出鞘,冷笑道:“本来在下已决定缴剑,但
你既然不让林姑娘去找在下的证人,在下只好送她走。”
“你敢拒捕?”
“闭上你的狗嘴!”崔长青怒骂,又道:“拒什么捕?
你只是王府的一个护卫,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逮捕人犯乃
是巡捕之责,你算什么玩意?给脸不要脸,你……”
中州一剑大怒,拔剑怒吼。
“在下要……”
崔长青一剑点出道:“看你是否浪得虚名。”
中州一剑勃然大怒,一剑拂出,“砰”一声震开木剑,
乘势楔入,电芒一闪,剑尖神奇地点到崔长青的右胸,奇快
绝伦,一招中的。
岂知崔长青已决定先声夺人,速战速决,利用对方志傲
气盛的弱点,诱敌深入,仗有金甲护身,无畏地切入;
“噗!”对方刺中他的有胸上方。
“噗!”他的木剑也同时长驱直入,快逾电闪,搭在中
州一剑的鸠尾穴上,喝道:“你要死还是要活?”
中州一剑大骇,呆住了,如见鬼魅地盯着他,眼神中仍
呈现不肯置信的表情。
其他的护卫也大惊失色,纷纷下马拔剑抢来。
崔长青大喝道:“谁敢上?在下先宰了中州一剑。”
众人闻声止步。中州一剑僵硬地问;“你想怎样?”
“叫他们让路,让林姑娘走。”
玫云跃上乌骓。中州一剑大叫:“让她走。”
乌骓驰出百步外,崔长青收剑冷冷地说:“周护卫,没
想到你这人跑了半辈子江湖,连这点见识都没有,你还认为
在下是劫犯?”
中州一剑也收了剑,苦笑道:“易地而处,你又如何?”
“你真要知道金珠的下落……”
“老弟能否见告?”
“我只能告诉你,摘星换斗阳奇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死了,金珠在金剑茅家被红娘子所夺……哦!
那女人到底是谁,在下尚未弄清,只知她自称吉绛姑,带了
两名侍女。”
“咦!你怎知道?”
“不瞒你说,是我帮她从阳奇手中夺得金珠,但在下并
末出手。”
“她不是红娘子?目下……”
“在下讨厌她心狠手辣,残忍嗜杀,因此离开她,不知
她到底是不是红娘子。”
“哦!你脱不了干连……”
“在下不想做王府的囚犯。”
“你走不掉的。”
“在下也不逃避。”
“这样吧,如果你协助在下找出金珠……”
“抱歉,我不能助你。”
“那你……”
“在下要回洛阳,查出那些想陷害我的人。如果你要找
我,我住在东关中州老店。你只要派人潜伏在我四周,保证
你可以查出一些线索来。”
“好,在下当与阁下联络。”
“如果我所料不差,金珠仍藏在城附近,最好不要打草
惊蛇。言尽与此,你们先请。”
“再见。”中州一剑客气地说,转身牵坐骑。
崔长青直等到众人向东远出里外,方举步东行。
三里外,两辆轻车藏匿在路有的树林中。
崔长青心事重重地赶路,胡绮绿的事,令他极感不安,
这鬼女人象是附身的冤鬼,他得设法解决。
胡绮绿一而再,再而三与他为难,这次居然挺身而出伪
证陷害,要他落案,用心可诛。
狗急跳墙,这一来,他心中的内疚已被愤怒所冲淡。他
想:他可以无愧地面对这女人了。
轻车隐匿处的路旁草丛中,胡绮绿与先前的绿衣中年妇
人伏在路右。路左,伏着一位满脸横肉的二十五六岁青年人,
潜伏以待。
中年女人看到了急步而来的崔长青,相距约里余,已可
看清相貌了,向胡绮绿说:“绮绿,因爱成仇,你难道不能
与他重拾旧欢?”
“你已看见了,他已另有女人。哼!我绝不饶他。”胡
纺绿咬牙切齿地说。
中年女人格格笑,说:“老实说,你配不上他。”
“我……”
“你与舍弟,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姜姐姐,别打趣了。”
“说真的,你答应嫁给舍弟吗?露水夫妻不到头,你们
……”
“只要杀了姓崔的,我就嫁给令弟。”
“好,一言为定。”
崔长青渐来渐近,不知危机将至。
胡绮绿直咬牙,恨声道;“我就知道中州一剑拦不住他。”
姜姐姐冷冷一笑道:“中州一剑浪得虚名,并不足怪。”
“他过不了贤姐弟的一关。”
“他插翅难飞。哦!杀了他,你有何打算?” :
“将他的尸体暗中送给官府,让他死也死得不清白。”
胡绮绿恨声说。
崔长青终于接近至十余步外了,健步如飞。
潜伏路左的青年人一跃而起,到了路中拦住去路,盯着
大踏步而来的崔长青冷笑。
可是,他仍未想到是胡绮绿在捣鬼。
青年人如附骨之蛆,紧跟不舍,移动相阻。
这瞬间,崔长青身形一晃,一扭之下,蛇一般从对方身
侧一闪而过。
“咦!”青年人讶然叫,火速转身。
崔长青已远出丈外,大踏步扬长而去。
青年人飞纵而进,沉喝震耳:“好小子,你走得了?”
不等崔长青起步,姜姐姐已和胡绮绿跃出路中,劈面挡
住了。胡绮绿杀气腾腾地叫。
“今天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强抑心头怒火,沉静地说:“你是
谁?为何挡路?”
“要你狗命的人。”
“你我有过节吗?”
“身侧的姜姐姐冷笑道:“痴心女子负心汉,果然不错。”
他长吁一口气,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般
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在下……”
身后的青年人喝道:“住口,你还有话说?”
他侧转身形,后退两步避免前后受敌,问:“你又有何
话说?”
“你想听?”
“如果不便说,不说也罢。”
“在下杀了你,胡姑娘便答应嫁给我。”
“很好,杀不了我又如何?”
“笑话了,你非死不可的。”
“在下不信,话不要说得了。”
“你以为我鬼手丧门姜彪,杀不了你一个江湖小混混?”
“在下当然不敢小看你,那一位大嫂是……”
“姜四姑姜至风。”姜姐姐含笑答。
崔长青心中一震,但仍沉着地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
死神姜四姑,久仰久仰。”
姜四姑格格娇笑,说:“江湖上与我死神打过交道的人,
能逃得性命的屈指可数。我给你一次机会。”
“死神的机会,令人不寒而栗。”他冷冷地说。
“舍弟要与你公平一决,你好好把握机会。”
他瞥了鬼手丧门一眼,波波一笑道:“世间值得拼命的
事只有两件,名与色。姜兄,你拼命理直气壮,振振有辞,
我不怪你。”
“少废话!在下要出于了。”鬼手丧门不耐地叫。
“你随时皆可出手。”
鬼手丧门大喝一声,伸手便抓,手掌已变成灰蓝色,五
指似乎油光水滑,指甲尖利,真象是鬼爪,但见爪影闪电似
地抓来,控制了胸腹的要害。
手爪有毒,沾不得。他侧飘八尺,说:“你沾不了身。
老兄,用毒爪伤人,这叫公平吗?”
说话间,他连换了四次方位,避开四爪。
双方都快,好在官道宽阔,奔东逐北毫无阻碍。崔长青
似无出手的机会,不敢以手脚与对方的毒爪接触,完全处于
挨打局面,只能躲闪窜走。
鬼手丧门连发十余招,劳而无功,怒火渐炽,出手更是
肆元忌惮,双爪象是灵蛇,八方追袭锐不可挡,贴身抢攻形
如疯狂。
崔长青保持警觉,快速闪动移位,避免对方近身施爪,
一面留心对方的招路,寻找反攻的良机。同时,他得留意在
一旁虎视眈眈的死神姜四姑与胡绮绿,这两个鬼女人已经等
得不耐烦,跃然欲动,随时有加入或偷袭的可能,他必须加
意防范。
官道西端蹄声入耳,黄尘滚滚。
死神姜四姑突然叫.:“要活的,大弟。”
鬼手丧门左爪一抄,迫住了崔长青的退向,飞身抢入,
贴身了,右手五指如钩,抓向崔长青的脸部,眼看要得手了。
崔长青突然仰面跌倒,一抓落空。
“噗!”一脚挑中了鬼手丧门的小腹。
要不是鬼手丧门机警,及时吸腹硬将抢入的身躯止住,
下体急收,这一脚必定挑中下阴而非小腹。
“哎……”鬼手丧门厉叫,俯身下蹲。
人影似电,绿影飞射而至。
崔长青刚站起,绿影已到了丈外。
“啦啦啦……”五枚毒针全射在崔长青的背心,毒针全
被震断。
崔长青一跃三丈,向路北的山林飞奔。
另五枚毒针跟踪射来,但已射不上他了。
死神奔向鬼手丧门,惊问:“大弟,怎样了……”
“我不要紧,姐,去追他。”鬼手丧门大叫。
“他已中了五枚毒针。”
“可是,他……并未倒下……”
“这小辈内力浑厚,可能已自行闭住经脉,但支持不了
多久的,让他死在山上喂野兽吧。”
“快!绮绿已迫去了。”
“大弟……”
“不要管我,去追。”
两名车夫已奔到,叫:“小的照顾少爷。”
死神说声“当心些”,向远去了的胡统绿背影急迫。
两名车夫扶起了鬼手丧门,这位仁兄脸色苍白,吸口气
揉动着小腹,说:“不要管我,我去追,替那小狗收尸。”
两车夫不敢相阻,目送他进入山林。
蹄声已近,八位男女骑士绝尘而至。
第三名骑士是白衣飘飘的林白衣,第四骑是北丐。人如
虎马如龙,人风尘仆仆,马浑身汗水,狂风似地驰过两名车
夫身侧,向洛阳飞驰。
路南两三里是涧河,路北里余是邙山西脉,连峰亘岫,
山势西延,草木葱蕴,起伏不定。
崔长青虽有.金甲护身,但胸背以外仍然是弱点。他对有
毒的细小暗器深怀戒心,死神姜四姑的毒针出奇地霸道,他
不得不作脱身的打算。
到了一处山口,止步扭头一看,胡绮绿正在狂追,相距
在百步外。他一咬牙,向草丛中一钻。
胡绮绿不知他已潜伏在草中,分枝拔草循踪狂追,突觉
地面痕迹消失,不由一怔,说:“他应该倒了,怎不见尸体?”
不见尸体她不甘心,发疯般向左右穷找。不久,她欣然
叫:“找到了,果然死了。”
崔长青侧躺在草丛中,象是死了。
她凶狠地拔剑出鞘,咬牙切齿地说:“不分了你的尸,
此恨难消。我要碎裂了你,再将你的头交给官府示众。畜生!
你也有今天。”
剑倏起倏落,砍向崔长青的颈脖。
崔长青倏然翻身,一脚斜拔。
“噗!”踢中胡绮绿的右腕。
“啦!”剑脱手飞落三丈外去了。
胡绮绿大骇,连退五六步。’
崔长青一跃而起,垂手而立,恨声道:“女人,你的心
好狠,好毒。”
胡绮绿拔出衣下暗藏的匕首,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和
你拼了。”
他长叹一声,口气一软,问:“胡绮绿,你为何如此恨
我?”
“你还说?你这没良心的畜生!”绮绿绿尖叫。
“好吧,你要我怎办?”
“我要你死。”
“别无商量?”
“是的。”
“可是,你杀不了我。”
“要不,你娶我。”胡绮绿口气一软,叹口气又道:
“我对你是一片痴心,你始乱终弃斩情绝义,你对得起我?”
“听口气,你似乎对我余情未绝呢。我问你,你仍然爱
我吗?”
“那还用说?我这人敢爱敢恨,你不娶我,我就杀你,
爱恨分明,你该明白了。”
“我不懂女人,尤其不明白你。”
“什么意思?”
“你口口声声爱爱恨恨,既然你对我仍然未能忘情,死
心塌地要我娶你。但据我所知,你追逐我这段时日,曾经有
过不少男人,那又为什么?”
“我对他们毫无情爱可言,有的只是利害关系。但对你;
我是……”
胡绮绿毫不脸红地说。
“对我你是一厢情愿,情深爱深?”
“是的,此心天日可表。”
他摇摇头,苦笑道:“碰上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女人,真
是冤孽。好吧,我要与令尊谈谈,看他怎么说。”
“没有什么可说的,婚姻大事并不完全由他作主,这是
我一辈子的事,是我嫁你而不是他嫁你。”
“你倒是个有决断的人,好吧,我答应娶你,但话先说
明白,日后你必须与那些男人断绝往来。”
胡绮绿大喜欲狂,欣然道:“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可以放心……”
话末完,右面传来死神姜四姑的一阵阴笑,绿影现身在
三丈外,笑完说:“胡小妹,你与舍弟做了多日露水夫妻,
同床共枕恩恩爱爱,男贪女爱信誓旦旦,不到半个时辰,你
就变卦慧剑斩情丝,有了新人忘旧人。请教,你如何向舍弟
交代?说啊!”
胡绮绿脸色一变,硬着头皮说:“姜姐姐,我与令弟好,
但并未答应嫁给他……”
“住口!你说杀了黑衫客,便……”
“姜姐姐,目下……”
“不要巧辩!你对姓崔的一往情深,舍弟对你也是永爱
不渝。你说过不是爱便是恨,目下你要重投情人怀抱,舍弟
同样会因爱生根。”
“这……”
“从前恩爱反成仇,你说吧,怎办?”
“姜大姐……”
“胡绮绿,你在玩火,火是不能玩的,烧了别人也灼了
自己。快把这小畜生杀了,不然……”
“姜大姐,请听我说……”
“我已听了许久,够了。你动不动手?”
“我……”
“不然,你得死。”
胡绮绿打一冷战,脸色苍白地向崔长青叫:“长青,我
们走。”
另一面出现了鬼手丧门,鬼眼中厉光闪闪,厉声道:
“谁走得了?死神与丧门已勾了你们的魂。胡绮绿,你还等
什么?你嫁不嫁给我无所谓,但必须等太爷玩腻了之后,叫
你走你才能走。”
崔长青突然挽住胡绮绿的手,向旁一带,急喝:“走!
我断后。”
死神姜四姑一声娇笑,翠袖一扬,射出五枚毒针。
崔长青却突然折向,拖着胡绮绿向相反方向飞掠而走,
五枚毒针问不容发地探身而过,险极。
鬼手丧门一声怒啸,飞扑而上。
崔长青将胡绮绿向前一推,移位、旋身、出掌,一气呵
成,奇快绝伦,不但避过扑来的一爪,而且回敬了一掌,
“噗”一声劈在鬼手丧门的左肋背上,立即跟上了绮绿,落
荒而逃。
鬼手丧门俯倒在地,叫了一声,一蹦而起,皮粗肉厚受
得了打击,狂追狂叫:“不杀你们此恨难消,太爷要活剥了
你们。”
姐弟俩穷迫不舍,追入丛山深处。
两人沿山腰狂奔,后面追的人急如星火。糟的是绮绿艺
业有限,根基不够,而在追寻崔长青期间,纵欲过度。练武
如逆水行舟,不进即退,三天五天搁下不练,心情一懈,便
再也不想练了。因此,目下她的造诣,还比不上在金项山的
少女时代。
只逃了三四里,她已感不支,必须由崔长青扶着跑,娇
喘吁吁香汗淋漓,支持不了多久啦。
霉运当头,屋满又道连夜雨,行船恰遇打头风;糟了!
前面已是谷底,三面山崖虽不算高,但茅草丛生,脚踩上去
又滑又松。胡绮绿向上爬升,仅爬了三四丈,脚下一滑,向
下仆。
崔长青拉起了她,说:“不行,上不去的。”
“那……那怎办?”
“我得把他们击倒,不然毫无希望。”
“可是……姜四姑气功到家,刀枪不入;毒针歹毒绝伦,
中者必死,满天花雨手法更是可怕,天下间能逃过大劫的人,
未曾有,死神的绰号岂是白叫的。”
“我必须冒死一拼,不然你我都完了。”
胡绮绿抱住了他,浑身战抖地叫:“长青,我……我不
要死,我……”
“定下心,我下去,你向上走,至少我可以阻他们一阻,
争取你脱身的时间。”
“长青……”
“快走,他们来了。”他转身向下叫。
胡绮绿尖叫道:“长青,你不能下去,下去必定死……”
“死一人总比死两人好。”
“可是……他们会追上我的。”
“我用游斗术,相信可以缠住他们。可惜,我身上没有
带暗器。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胡绮绿一咬牙,说:“不错,死一个比同归于尽好些。”
“所以,你赶快向上走……”
“你死吧!”胡绮绿叫。
“啦!”他背心挨了一记重击,向前一扑,骨碌碌向下
滚。
胡绮绿向下滑,叫:“你本来就该死,不要怨我。天下
间可爱的男人多的是,我不愿因你而送命。”
崔长青直接至山脚下,寂然不动气息全无。
下面,死神姜四姑姐弟,已到了五六丈外。
胡绮绿到了崔长青身旁,大叫道:“姜大姐,我杀了他
了,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快来相验。”
死神姜四姑站在丈外,冷冷一笑道:“胡小抹,你的心
果然够狠呢。”
胡绮绿居然毫不脸红,踢了崔长青一脚,说:“走遍万
水千山,为的就是杀他。”
“先前你不是说仍然爱他吗?”
“那是骗他的……”
鬼手丧门到了,咬牙道:“贱淫妇,你在骗你自己。”
胡绮绿一惊,悚然叫:“姜郎,你……”
“你也要骗我吗?”
“姜郎……”
“你口口声声仍然爱他,但你爱的是什么?你爱的是强
壮的男人你以为你是甚么人?一个专情的女人吗?哼!这
几天来,晚上一上床,你比那些大名鼎鼎的淫妇更淫,更浪,
更……”
“算了,大弟,你敢说,我不敢听。”死神姜四姑微愠
地叫。
胡绮绿脸无人色,颤声叫;“姜郎,请……诸念我……”
“哼!淫妇、谁知道哪一天你也要杀我?天下间有的是
美貌佳人,太爷不是你第一个男人,你也不是太爷第一个情
妇。你,相貌平庸,却心如蛇蝎,你不死……”
“宰了她。”死神姜四姑大叫。
鬼手丧门疾冲而上,鬼爪伸出了。
“饶我……”胡绮绿尖叫,跪下了,泪下如雨,哭泣着
等死。
“你死吧!”鬼手丧门厉叫,爪抓向绮绿的脑门。
崔长青突然扭身大喝一声,一脚扫中鬼手丧门的腹部,
力道千钧。
鬼手丧门的爪,距绮绿的顶门不足半寸,身影倏然倒飞。
崔长青一跃而起,拨剑飞掷。
死神姜四姑见乃弟飞撞而回,吃惊地向例一闪,打出一
把毒针,向崔长青射去。
绮绿爬起便跑,晕头转向不辨东西。
崔长青木剑出手,人向下重行伏倒。他已算准踢人的方
向和力道,更算定死神姜四姑闪避的方向。
可是,他却未算定死神姜四站在闪避中仍发毒针反击,
幸而早巳打定主怠,行雷霆一击,反应奇快,见对方手一动,
便不假思索地伏下了。
一连串的变化,快速绝伦,自鬼手丧门扑上出爪,至死
神以满天花雨手法发射毒针,只是刹那间的事,发生得快,
结束也快。鬼手丧门的身躯尚未落地,沙棠木剑已无情地贯
入死神姜四姑的小腹要害。
“砰,葡!”鬼手丧门身躯着地,五官流血,呻吟一声,
手脚一软。小腹二次被击,内腑碎裂,血从七窍流出,骨盆
也裂开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死神抓住木剑向外拔,剑离体人也倒
了,仍吃力地伸手入百宝囊。
崔长青一跃而上,一脚踏住对方的手腕。
死神姜四姑的手一松,已取出的一把豆大的五芒珠撤了
一地,大叫一声,人向上一蹦。
崔长青俯身拾剑,一跳两丈。
死神姜四姑一阵翻滚,血流了一地。
崔长青转身回顾,绮绿已奔出二十步外。
他长叹一声,收剑入鞘,注视着绮绿的背影叹道:“这
女人,委实恶毒难测,令人心惊胆跳。’”
绮绿突然扑倒,声嘶力竭地叫:“我……我的腿,我的
腿……”
他吃了一惊,飞掠而出,一把扶起胡绮绿急问:“你的
腿怎么样?”
“不知道,麻木了,右腿……”胡绮绿尖叫。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胡绮绿的裤管。右腿近膝处,
出现一道灰色细血缝,肌肉已经肿起,其色紫灰。
“哎呀!你被毒针擦伤了。”
他无所畏惧,就伯毒,立即撕衣带替胡绮绿捆住腿上端,
抱起说:“去找那婆娘讨解药,也许还来得及。”
已来不及了,死神姜四姑已崩溃了,呼吸将止,有气出
没气入。
他抓起死神的百宝囊,扶起死神的上身大叫:“姜四姑,
毒针的解药在何处?”
死神姜四姑脑袋一歪,死了。
胡绮绿躺在一旁,颤抖着问:“她……她为何不……不
说?”
崔长青放下死神姜四姑的尸体,凄然道:“她死了,眼
睛瞪得大大地,好怕人。她绰号叫死神,到头来仍被死神召
走了。”
“老天!你……你为何不击伤她?”绮绿在埋怨
他苦笑,说:“生死关头,全力一击,谁顾得了……”
“你可以击伤她……”
“你说得好轻松,下次我先在她身上画个标的,再看准
了出剑掷击好啦。”
“我要解药……我……不要死……”胡绮绿哭泣着叫。
他开始打开死神的百宝囊,愤怒地说:“为了活命,你
连祖宗十八代都可出卖。我找找看,看你的造化。”
共有两只中型精巧玉瓶、里面所盛的粉末一灰一黄,他
倒出一些黄色药末说:“是否有效不得而知,快向老天爷祷
告吧。”
胡绮绿切齿道:“我如果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死死地盯视着眼前这位曾与他春风一度的女人,脸色
渐变。
绮绿的脸上,涌起了惊容,依然地叫:“你……你为何
……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颊肉抽搐了两次,眼神益厉。
胡绮绿吃力地挺起上身,用手撑地向后退,.再问:“你
……你要……要怎样?”
他虎目中冷电四射,一字一吐地说:“我在想。”
“你想什么。”
“想怎样杀你永除后患。”
“不!不!长青,你……你不能如此绝情,不!你……”
胡绮绿尖叫。
“你杀了我多少次了?”
“不!你……”
“我把解药丢掉,不杀你。”
“天哪!求求你,救我!”
“救你杀我吗?”
“不!我发誓,今后决不找你,我……”
“我怎敢相信你?”
“长青,干不念,万不念……”
“你别叫,我会救你的,但我真想……唉!算了,我认
了。”
他替绮绿上药,直等到创口的灰蓝色血液变色,方断定
确是解药,说:“坏血的毒药,需内外服用解药,是否对症,
你自己拿定主意。”说完,将玉瓶递至胡绮绿手中。
胡绮绿不愧称挑得起放得下的女人,急急地,毫无顾忌
地倒出一把药散倒入口中。
崔长青替她解开绷带,这条迷人的大腿已不可爱了,创
口下变色,创口附近肿大。
“我带你到路上找车辆。”他说。
他将两具尸体丢入土穴,掘土掩埋毕,胡绮绿的腿已不
再麻木,解药对症。
抱着胡绮绿出山,到了官道,恰好西面来了一部运货的
大车。拦住车,他给了车夫贯制钱,嘱将人送至洛阳,临行,
胡绮绿悻悻地说:“你不杀我,这是你最大的错误,你会后
悔。”
他淡淡一笑,说:“毕竞我是你第一个男人,我不会后
悔。”
“早晚我会要你的命。”
“我不在乎,希望你不要碰上另一个鬼手丧门。珍重,
再见。”
目送大车去远,他叹口气,无精打采地赶路。
马车到了西关城门口,坐在货物上的胡绮绿,突然向路
旁的一名大汉叫:“爷台请了,周爷回城了吗?”
大汉穿得槛楼,但一双虎目明亮锐利,闻声一惊,跟在
车旁讶然问:“咦 !胡姑娘,你的车呢?”
她叹口气,愁眉苦脸地说:“别提了,被黑衫客毁了。”
“黑衫客毁了?”
“是的,他要杀证人灭口。我的同伴全死了,死得好惨,
我也受伤了。请带我去见周爷,我要求保护。”
“好,我叫人来接你。”
“我要求见王爷,指证黑衫客杀人抢劫的罪行。”
大汉一怔,说:“胡姑娘,那是违法的,也是不可能的。
查证、缉凶、追赃、定罪,王爷皆避嫌不加过问,那是周爷
与知府大人的事。你一介民妇,又是黑道大豪的女儿,怎能
要求晋见王爷?”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胡绮绿悻悻地说。
大汉冷哼一声,不再接口。
“我非弄得他抄家灭族不可。”胡绮绿仍在自言自语,
眼中凶光四射,怨毒的冷电寒芒,令大汉不寒而栗。
崔长青一脚踏入中州老店,便油然心生警惕,气氛不对,
大事不妙。
店堂中,原先安坐的八名汉子,不约而同抓起凳旁的刀
剑,冷然四面一分,阴森森地盯视着他。
身后,四名不速之客已堵住了店门。
掌柜的缩在柜内,三名店伙躲在一旁,一个个脸有惧容,
甚至在发抖。
他将腰带上的木剑挪至一旁,表示自己无意拔剑动武,
走近柜台,和气地向掌柜的说:“你们别怕,我不会连累你
们。给我一间上房,在下要洗漱歇息。”
一名大汉向店伙示意,店伙上前战栗着说:“崔爷,请
随小的到上房安顿。”
他经过两名大汉身旁,笑道:“在下如果无意投案,早
就远走高飞了,是吗?”
大汉不自然地咧嘴一笑,末作表示。
推开房门,里面已有两位佳宾,为首的人含笑相迎,抱
拳一礼道:“崔兄信人,果然赶回来了。兄弟吴田,那位是
郑嵩。”
他回了礼,笑道:“咱们见通,久仰久仰。劳驾王府四
大剑客的两位守候,小可深感荣幸。”
吴方田淡淡一笑,说:“咱们身入公门,身不由己,崔
兄包涵一二。崔兄旅途劳顿,风尘仆仆,请先洗漱,咱们再
亲近亲近。”
他解下剑与百宝囊,递过说:“好说好说,两位请稍坐,
少陪。”
吴方田接下剑,信手放在一旁,笑道:“不客气,请便。”
从内间出来,他剑眉深锁,心中暗叫不妙。
房中多了四个人,房外人影四布,四人之一是四大剑客
之首中州一剑周豪,其次是四大剑客的老四飞云羽士一清,
穿的是道装,已卸下神鹰护卫的制服,与道上相遇的骠悍神
态判若两人。
坐在几旁的人,是河南府素以铁面推官著称的推官柏大
人。另一位,是威镇大江南北的名捕头鸳鸯钩石允中,一对
长短护手钩出神入化,群魔丧胆。
中州一剑首先替崔长青引见,然后歉然地说:“崔兄,
本来兄弟准备先追查红娘子的下落再作打算,但柏大人重任
在身,因此特亲临促驾,请崔兄至府衙一行。”
柏大人寒着脸,说:“周护卫已将经过上禀府大人,责
成本官克期破案,而目下的唯一线索在你身上,本官只好按
律行事。如今证人胡绮绿已至府衙投到,你必须前往对证。”
他苦笑,说:“如果草民入团圆,这件案子将永无破获
之期,大人如肯宽限一些时日,草民将可引诱红娘子出面。
目下知道劫案详情的人是草民,红娘子不会轻易放过我,草
民一入府衙,她便会远走高飞。草民如留在城中,她便会派
人前来灭口的。”
“本官不能信任一个江湖浪人。”柏大人斩钉截铁地说,
毫无转寰余地。
“大人明鉴,如果草民有意逃避,早就远走高飞了。草
民前来候机投案,意在查出透露不实消息,嫁祸图谋草民的
人是谁……”
“你不必狡辩了。本官依法办案,苦主、人证俱全,只
少你这主犯到案,不怕你撤赖。”
“草民……”
“住口!”
“草民只希望能宽限三日……”
“明日升堂审理,你必须到堂。石捕头,将嫌犯带走。”
柏大人下令。
“卑职遵命。”鸳鸯钧石允中欠身答话,举步而出,向
崔长青说:“得罪了。阁下如果肯同意前往衙门投案,在下
破例不加铐镣。”
一入公门落了监,崔长青这辈子完了,有苦主,有证人,
他百口莫辩。
除了逃,他别无抉择。
“好吧,我走。”他无可奈何地说。
他向门外走,身形一闪,便抓住放在几旁的剑与百宝囊,
涌身飞腾,扶摇直上。
三位剑客与石捕头手疾眼快,同声大喝,四掌齐聚,行
石破天惊雷霆一击。
“噗啦啦啦!”四掌皆击在他的胸、腹、背、肩上,力
道如山。
他仍向上升,轰隆隆啦啦啦一阵暴响,屋顶行木梁折断,
破瓦飞坠,他已破屋而走,一闪不见。
谁也没料到他在高手环伺下大白天脱身,更没料到他会
出其不意破屋逃走,等追的人登上瓦面,他已从后院溜之大
吉,追之不及了。
这一走,他成了逃犯,全城眼线四布,捉拿劫宝黑衫客
的消息传遍全城,不胫而走。
他不愿离城,离城便表示他作贼心虚,罪名落实,他要
查出陷害他的人。
陷害他的人,说他与红娘子同时劫宝犯,显然与红娘子
无关。可是,除了红娘子之外,谁透出的消息?离开金剑茅
家,马下停蹄直奔府城,而死鬼摘星换斗阳奇的爪牙,必须
在十二个时辰后方能苏醒,不可能在当天一同到达府城散布
谣言。也不可能是金剑茅家的人前来胡说人道,因为他们也
不可能与他同时到达。胡绮绿指证他与熊耳山贼结伙作案,
只是为了私仇而诬陷,根本不加考虑。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熊耳山贼有人漏网,随后跟踪到
了府城,仍想趁机夺回珍宝。可是,他们为何不跟踪红娘子
而跟踪他?舍本逐末不合情理。
如果是,红娘子可能也在城中。
人的想法极为微妙,先前不想参与,避免卷入游涡;但
一旦卷入,便会不顾一切。他在想:我为何要作替罪羔羊?
罪名既然落实,他有权与红娘子公平分赃。
他横了心,一不做二不休,要留下查出散布谣言的人,
并查红娘子的下落,以便分一杯羹。如果消息是红娘子传出
的,他要将红娘子揪出来好好算账。
玫云不在身旁,他已毫无顾忌。
南关的羊市占地甚广,市东南有一条小巷,那就是藏污
纳垢的羊市赌场所在地。天一黑,各处的流氓、地棍、破落
户、败家子……老鼠般向此地集中。开设赌场的主持人,是
南关的大豪门神张武,他拥有不少打手,专干些见不得.人的
勾当,开赌只是行业的一部分而已。平时交通官府,勾结士
绅,鱼肉弱小,放印子钱贩卖人口迫良为娟等等不法勾当,
几乎无一不精。
最具规模的一家赌场,主事人姓李,名霸,行七,土混
子干脆叫他老七,赌场老七的大名,在南关的下流社会中,
可说无人不知。
夜市方张,大街上灯火通明。但小巷中却幽暗偏僻,蛇
鼠出没,三教九流的赌客,逐渐向这里集中。
崔长青在黑劲装外,加了一件灰直掇,不带剑,头发抖
乱再胡乱挽了一个道士髻,脸上用了褐色易容药,成了个褐
色脸膛的江湖小混混。
老七的赌场规模不小,共有三间,每间三进。隔邻设有
食店,供给这些日入而作日出而息的赌徒酒食。
每间赌场的大门,各有两名保镖。里面,保留更多。第
一间是贩夫走卒赌场,第三间则是有身分的豪客赌徒豪博处。
他到了第三间赌场,尚未跨入,便被一名保镖拦住了,
向第一间一指,说:“到那边去,朋友。”’
“这里不能来?”他笑问。
“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地方可是你能来的?”
说话间,一乘小轿在门口停住了,两名健仆上前打起帘
子,里面出来一位很体面的长袍客。
另一名保镖上前恭迎,欠身笑道:“三爷光临,小的这
厢请安,请进。”
“胡八来了吗?”三爷一面向大门走,一面问。
“八爷早就来了,正惦念着三爷呢。”保镖笑答。
三爷带了两名健仆进门,小轿自行走了。
阻挡崔长青的保镖不耐地叫:“你还不走?”
崔长青淡淡一笑,探怀取出银票,就门灯下一张张察看,
自言自语道:“我这一千五百两银子,居然找不到地方一博,
真泄气。好吧,到另一家。”
保镖一怔,伸手道:“我看看,你有一千五百两银子?”
他将银票毫不介意地向对方手中一塞,笑道:“四大银
庄的庄票,不是假的吧?”
保镖眼都直了,仔细地察看,含糊地说:“真……真值
一干五百两……”
他一手夺过,揣入怀中说:“你们这里狗眼看人低,将
财神爷往外撵。”
保镖换了一副脸孔,陪笑道:“在下知错,请原谅。老
兄贵姓?”
“我叫老六。”
“哦!六爷,请进,请进。”
他踏入大门,向跟来的保留说:“在下叫老六,不赌双
陆,可有押宝?”
“有,有,押宝在二进右厢。”保镖恭顺地答,向一名
小肠叫:“小三,带六爷至二进右厢。”
“请随小的来。”小三上前含笑招呼。
人甚多,嘈杂在所难免;但由于赌徒都是有身份的人,
比起隔邻两家,显得安静多了。
只有一座小厅之外,便是一座座厢房,走道灯光幽暗,
以免见面打招呼,来这里并不体面,少与熟人打招呼彼此两
便。
右厢共分四间,也就是八张赌拾,小三领了崔长青,推
开一座厢门,抬手欠身说:“六爷请进,请先至柜台换押筹。”
“谢谢。”他说,踏入厢门。
这里面相当宽敞,怪的是只有几个台官和小厮,两张赌
台,不见赌客。几个小厮不断从对面一排小厢房进进出出,
将一些金银押筹放下、取走,耳厅台官在高叫:“青龙……”
“白虎……”
这就是押宝,台官捧着宝盒,熟练地摇动、候押、捐宝
……
另一张台是押权,与押宝不同。押宝是一枚制钱,押权
是两枚。两钱分阴阳,阳面是洪武通宝四个字。阴面有字,
但一红一青。
赌台长而光滑如镜,中间是滑道,分面分押区,对面是
宝对与权,右面是前权,左是后权台官将两枚制钱熟练地
转动,猛地“啦”一声响,木碗盖住了双钱,向前急滑,正
好在前面丈余台中开宝处停住。
“请爷们下注。”对面负责开宝称为合利的人高叫。崔
长青已在前面的柜台,换了十块金押筹,六十块银押筹。金
筹每块是十两,折合白银四十两;银筹每块是十两白银;他
共换了纹银一千两。
他呵呵笑,说:“押权过瘾,不押宝了。”
一名小厮请他到一座小厢安顿,他随手递给小厮十块银
押筹,说:“前权,试试手气。”
小厢内有三张长案,三排靠椅,可坐十余人,坐在里面,
因地势略高,可从珠帘的空隙中,看清宝台的一切。有两名
小厮伺候茶水,听候使唤。外面也有四名小厮供奔走,传送
押筹。
里面已有六名赌客,全是穿得很体面的人。各人面前,
皆堆了不少押筹。
落坐毕,小肠送上香茗,他瞥了六名赌友一眼,已看出
他们全是些生意人,有两位满脸横肉,似乎不是本份生意人。
外面,宝已押定,有人叫:“开宝!”’
合利伸手拈住木碗底部,向上揭,叫:“开啦!”
灯光明亮,看得真切,是两阳,合利叫:“宝对!”
崔长青出师不利,一百两银子下了水。
他走出小厢,台官问:“爷台买了?”
“在下有意买下,但得算算。”
“看台面。”台官叫。
他掏出五百两银票,命小厮换来五十块银押筹,往台面
宝对上一放,说:“在下押一百两金子前权,买宝可以撤回,
台面共九百两,你开不开?”
台官明知可能开权;当然不肯接受,说:“抱歉,不开。”
他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那是他得自元都观三字,留
作盘缠的银票,丢下说:“请场主来,查验这张西安银号的
银是否可在贵地使用。
不久,场主没来,来的是管事;带了两名夫子查验银票,
两名夫子皆同声说:“这张银票在本地十足通用,不扣回佣。”
他一手握银票,一手指着台面向台官问:“在下买权,
宝对给你,接受吗?”
台官昏了头,以为这次必定开权,卖出权已是幸运,再
有九百两宝对的收入,正求之不得哩,笑道:“我接受。”
“好,说定了。”
“开!”台官兴奋地叫。
“且慢!”崔长青叫。
台官会意,笑道:“爷台要开?请。”
第二宝,他押二百两前权,开宝时,仍是该死的宝对,
第三宝,三百两仍押前权,开的仍是宝对。
最后一宝,他将十块金押筹,全押在前权上。
如果他押中,赔的是两倍。
已经连开三次宝对,因此,宝对押区已空空如也,无人
下注。权(一阴一阳)约有上千两银子;前权(一阳及赤阴)
有四百两左右;后权(一阳及一青阴)也有三百余两。
如果这次开的是权。权,一赔一;前权与后权,皆一赔
二。那么。这一宝绝对毫无进账,而需赔出将近三千两大关。
台官变色了,合利也紧张起来。’
“开”厢内有人大叫。
台官似乎并无把握,叫道:“权,卖了。”
这是说:谁愿意包下权,他台官不要这一宝。
按规矩,连呼三次无人包下,台官有权开或不开。这是
赌场东主最占便宜的地方。
“权,卖了。”台官第二次高叫。
“权,卖了。”第三次高叫。
没有人肯买,现在得看台官的了。
台官大概知道不妙,正要宣布废宝,崔长青突然叫:
“且慢!”
合利移开位置,崔长青抵上缺。卖宝的人有权亲开,但
必须小心,万一动了木碗内的双钱,发出音,那么,没话说,
通赔。
人声倏止,整座厢间鸦鹊无声,落针可闻,所有的人皆
屏息以待。
他的手伸出了,食姆两指拈住了碗边,高叫:“开!”
木碗上飞,飞向台官。
叫声进发,惊叹声大起:“宝对!”
他淡淡一笑,转回小厢。
小厮将台面的押筹全部扫入衣兜,再收了合利赔出的八
十一块银押筹,进入小厢点交。押权的他全收,赔的是十抽
一,九百两只赔八十一两。
小厮得了十抽银押筹赏金,高兴得上了天。
从此,他手风大顺,宛如风扫残云,不久,案上堆了数
百块金银押筹。
连换了三位台官,每个台官皆满头大汗,脸青手抖,失
魂落魄地下台。合利也换了两位。
最后,换上了一位漳头鼠目的中年台宫和干瘦的合利。
室内,多了八名打手,管事亲自把场。
台官冷静地坐下,从容扫视全场,泰然掳起衣袖,冷冷
一笑,拈起了一枚制钱。
“骨溜溜……”双钱先后开始疾转,先是分开,相随绕
转,发出清脆悦耳的转动声,在赌徒们耳中,这种转动声可
令血液沸腾,手心沁汗,比仙乐动听多了。
“啦!”木碗盖下声动人心弦。
“刷……”木碗盖着双钱向外滑出。
“请下注!”合利高叫,叫声极不自然。
小厮们木然不动,因为尚无人下注。所有的目光,皆向
崔长青的小厢注视。小厢内幽暗,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终于小厮出来了,捧了一百块金押筹,一百块银押筹,
共银五千两。
“哗啦啦!”金银押筹全堆落在前权区。
糟了,各厢的小肠纷纷走出,各捧了不少押筹,片刻间,
权、前权、后权,几乎被押筹堆满了。
“停住!”合利拉长嗓音叫。
权,一赔一,前后权,一赔二;如果开权,老七的赌场
只有一条路:关门大吉。所有的赌注全算上,这一宝进出是
二四万两交易。
除了台官与合利,所有的人皆呆住了。
台官冷冷一笑,向合利举手示意。
合利竟然沉不住气,向管事投过询问的目光。
管事瞥了台官一眼,台官冷笑颌首。
合利的手伸出了,崔长青突然叫:“且慢,劳驾将宝碗,
拍一下。记住,老兄,只能用手指轻点,千万别挪动。”
合利僵住了,傻啦!台官脸色一变,笑容僵住了。
崔长青呵呵笑,说:“合利老兄,本来你该在宝落地拍
碗的,你大概刚上来,忘了,等咱们下完注,你还没拍呢。
不过,这时还不算迟,只要你小心些就是。”
“开宝!”有人大叫。
崔长青沉声道:“那位叫开宝的仁兄,如果不借规矩,
回去好了。”
邻厢跳出一名大汉,怒叫道:“老兄,你出来说话,在
下教教你一些规矩。”
崔长青不出来,笑道:“想开场子吗?李七爷该出来弹
压弹压,不然今晚要出大乱子。”
管事见崔长青不上当,只好叫打手将大汉挡走;
台官技穷,向合利颌首示意,合利伸一指转点木碗。
“诸位请安静些。”管事大叫。
本来,押权十分公平,台官手法高明,可以随意控制单
双,但碗定以后,便无法玩弄手法了。碗定方下注,下注的
人并不吃亏。但那些手法已臻化境的台官,不但可任意控制
钱的转落,而且木碗盖下滑出丈外,停止时有一文制钱是立
靠在碗边的。
再就得靠合利了,高手合利伸手拍碗,响声甚大,但立
靠的那文制钱决不会被震落。那么,开宝时轻轻前移或后挪,
立靠的钱便可任意控制正反了。
崔长青却要对方用手指轻点,再高明的合利也无法可施
啦!这已明白地表示他是此中行家,扼死了对方作弊的路。
钱靠碗边,受震之后便斜面落宝,无法改变了。
作弊的手段用不上,台官只好使出最后的法宝,叫:
“权卖了。”
当然无人敢要,此宝作废。
第二次废宝。
第三次宝开出,这次如果仍是废宝,没话说,赶快收摊
子。
与崔长青同坐的六位赌客,皆被小厮请出小厢走了。
崔长青心中冷笑,命小厮将六七百块金银押筹,全堆放
在宝对上,静观其变。
怪!竟然只有他一个人下注。
台官脸色发育,合利满头大汗。
管事呼吸紧迫,用袖拭汗进入小厢,长揖倒地施礼,期
期艾艾地说:“六……六爷,请……请移玉帐房,在……在
下……”
“抱歉,开了这一宝再走。”
“六爷,有……有话好……好说。俗语说:光棍不…
…不挡财路,打九九不打加一,六爷是……”
“管事的,可否叫场主来谈谈?”
“在下已……已派人去……去催请了。”
“何时可到?”
“不久可到。”
“好,咱们帐房一谈。”
帐房的客室气氛紧张,前前后后有十余名打手,管事的
与两名夫子,亲自奉茶待客。先换银票,崔长青净赢一万两。
干金一宝,大手笔几乎砸了老七的赌场。
门开处,进来了短小精干的李老七。管事赶忙替双方引
见,客气一番。
“六爷,恭喜恭喜。”李老七皮笑肉不笑地说。
“好说好说。七爷,局里的事,七爷知道了?’’崔长青
笑问。
“知道了,兄弟深感遗憾,接待不周,六爷见谅。”
“请问七爷有何打算?”
“看六爷的意思。”
“换七爷一句话。”崔长青说,将所有的银票往桌上一
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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