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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18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Mar 11 18:00:38 2000), 转信



               四海鹰扬     作者：云中岳

                           十八
    不论何种冲突纷争，最后或者某一阶段，必定有胜利的一方，
也有失败的一方。
    在这次镇江的冲突来说，黑煞女魅是失败得最惨的一方。
    对于受到公孙英和无情剑的凌辱，在她来说，还不算是失败，
只能算是挫折，床头增加一两个男人，丝毫不损她的名节和肉体。
    受到挫折是，这两个男人是用卑鄙的手段逼迫她的。以往她
所要的男人，都是大权操在她自己手中，取舍有绝对的主权。
    失败的是，在最后一阶段，她失去了两个人：彭婆婆、小菊，
损失惨重。
    在甘露寺替彭婆婆和小菊做了三天法事，请和尚们念经超渡
亡魂聊表心意。这是最后一天，法事告峻已经是二更尽三更初。
    三个女人夜间不能在寺中逗留。因此她们都是白天来，晚上
走，住处在山西南风凰池畔的一座民宅内。
    自山巅的甘露寺，有一条小径绕向凤凰池，夜间行走不便、
必须用灯笼照路。
    她们不需要灯笼、练武人夜间走路，没有使用灯笼的习惯。
    离开至城北关的大道，岔入小径约两里地，走在前面的蓝四
婶突然向侧一闪，隐身在一株大树下。
    后面的黑煞女魅与侍妇小梅，反应极为迅疾，身形下挫，瞬
间消失在两侧的树林茂草中。
    久久，声息俱无。
    久久，城中谯楼传来三更两点的钟鼓声。
    四野虫声唧唧，听不到任何异响。
    终于，前面路旁的一排小树下，冉冉出现一个朦胧的人影，
像个白色的幽灵，而且是个女幽灵。
    长裙拖地，移动时毫无声息发出。
    “黑煞女魅名不虚传。”白衣女幽灵说话了：“不但警觉心
超人一等，耐心也超人一等。出来吧!你我应该当面谈个一清二
楚。”
    黑煞女魅的耐心的确超人一等，潜伏不动毫无反应。
    “黑煞姑娘，我知道你们并没有离开。”白衣女幽灵又说：“你
知道迄今为止，我对你尚无恶意。
    冲你协助我们毁灭三山别庄的情谊，我不会为难你，能和你
说明白，为敌为友，决定权在你。”
    有物晃动，黑煞女魅突然出现在两丈外。
    “你一定是叫春熙的姑娘了。”黑煞女沉静地说：”你们居
然还留在镇江不走，本姑娘委实大感意外，你与你们作案之后，
尽速脱离现场的作风不同。
    我要知道你们在这里设伏，真是冲本姑娘协助你们的情谊而
来吗?似乎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呢。”
    “事实如此。姑娘必须相信。”春熙姑娘说：“本姑娘绝对
无意设伏，只是为了怕暴露行藏。你知道，目前本坞的姐妹。必
须隐起行踪。以免众矢之的。”
    “有道理，请教，有什么需要谈的?”
    “是你劝彭允中离开我的?”
    “春熙姑娘，彭允中会听我的话吗?我和他，只是凑巧走在
一起，同患难的同伴而已。”
    “你这些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哼！”
    “那你相信什么呢?”
    “看来，这样谈不出什么结果来。”
    “可能的。”
    “好，那就不必谈了，本姑娘坦率的向你提出要求。”
    “要求?晤!这才是你的目的。说吧!我在听。”
    “请你立即离开镇江，离开彭允中。”
    “咦！这算是威胁吗?”
    “就算是吧!”
    “春熙姑娘，我黑煞女魅威胁是不怎么在意的。请教。如果
我不理会你的威胁呢?”
    “很简单，不是你，就是我。现在，我等候你明确的答复。”
春熙姑娘的语气并不凌厉，但却充满爆炸性的危险气息。
    “我的答复是：你无权干涉本姑娘的行事，我不怕你的威胁。
这答复够明确吗?”黑煞女魅的答复是肯定的，气势也表明她不
为威武所屈的决心。
    “好，你已经关闭了谈判之门。”
    “根本就无所为谈判，你这是胁迫。”
    “从现在起，你我已经是势不两立的生死对头。”
    “本姑娘也有同感。”
    白影急掠而至，剑芒破空射到。
    黑影移位，快逾鬼魅幻形，身动剑出鞘，移位剑发反击偏门。
    “锋!”双剑相交，火星四溅，白影侧旋；黑影斜逸，然后
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击，一沾即走。
    十招之后，黑影如电火流光，突然消失在树影中。
    论真才实学，显然黑煞女魅棋差一着。
    春熙姑娘也没有入林追袭的胆气，天太黑了。黑暗中，暗器
的威力可增十倍，挨一下可不是玩的。
    白影一闪即没，隐入另一面的树林。
    暗处传出了先前春熙姑娘的语音：“我有能力毁灭势力强大
的三山别庄，毁灭你一个小有名气的女光棍，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你何必愚蠢得用鸡卵碰石头?”
    “没有彭允中和我的协助、你连三山别庄的边也沾不上，你
吹什么牛?”另一面传出黑煞女魅的反嘲：“我本来与彭允中没
有多少牵连，经你这一次可恶的胁迫，我对彭允中反而生出好感
啦!”
    “你永远没有机会了。”
    “真的?”
    “你已经在本坞人的有效包围下。你只有一条死路好走。”
    “这里不是三山别庄，你吓不了我的。我黑煞女魅在这种地
方、就算贵坞主绎庄环的姘头玉面神魔在此，也无奈何我。”
    “你尽管说大话吧！反正你已经没有多少时辰可活。你在甘
露寺做法事超渡你的同伴，第一天，我就查出你的下落了，算定
在这里可以等到你，已作了同详的准备。你们三个人插翅难飞。
    虽然你的警觉心很高，早一步发现了警兆，但发现仍然嫌晚
了些。桃花坞的姐妹。发动袭击有如雷霆，你绝禁受不起的。”
    一声暴叱，两个戴着鬼面具的女郎，剑化长虹，猛扑黑煞女
魅发话的地方。
    可是．黑煞女魅己早一步离开了，伏身在三丈外的草丛中，
悄然的发射两枚银针。
    “呃……”两女郎同是右肋中针，砰然大震中，冲上两株大
树，枝叶摇摇，随即反弹倒地。
    “暗器……”一名女郎挺起上身大叫。
    黑煞女魅这三天来忙于做法事，因而消息欠灵通。
    估计中，桃花坞女匪必定已经远走高飞即使有人留下来看风
色，也为数有限。
    估计错误，附近埋伏的人超出她的估计以外。
    春照姑娘说得不错，发起攻击有如雷霆，这就是匪与黑道人
士不同的地方。
    用暗器击倒了两个人，立即引发一阵狂野的攻击，众女匪同
时发动，刀剑与暗器齐飞。
    黑煞女魅身形虽快，但女匪中也不乏目力超人的高手，一被
缠住，便脱不了身．
    附近的树林并不茂密，但对身法迅疾的人来说，仍可籍以隐
身逃窜。
    十余名女匪，开始有计划的搜索。
    由几名目力特佳的人潜伏监视，其他的人分为三组，分区逐
段搜寻。
    先包围某一区，然后三面并进，彻底穷搜每一处可以藏人的
所在，狐犬也无所遁形。
    已经搜完第三区，在一声信号之下，三组人移至第四区外围。
    一名负责在树后监视的人，接到信号立即现身。
    “这附近可有动静?”问话的人是春月姑娘，穿的也是月白
衣裙。
    “回二师父的话，毫无声息。”监视的人恭敬地说。
    “对面呢?”
    “对面是丹薇师姐，监视着一具尸体，没有信号传来，可知
她那边也没有动静。”
    “小心了，那贱女人虽则半近脱力境界，但仍有余勇，拦截
时须小心注意。”
    “弟子知道。”
    春月举手一挥、跟在身后的三名同伴，立即两面一分，开始
相互掩护向内搜进。监视的人，立即隐起身形。
    所有的人，一举一动，皆表现出训练有素的气质，不同凡响，
难怪无往不利。
    五六十步外，山崖旁的一处草坡内，黑煞女魅藏身在短草丛
中，身躯尽量缩小至最极限。
    如不接近八尺内，便很难发现螳缩在内的人体。
    她用生命做一场豪赌，赌对方忽略这一片短草区，赌对方不
会搜至八尺内，只要天一亮附近就有人走动。
    这些女匪必定不敢逗留了，她就必定有救了，这里，距城不
足三里，女匪们怎敢逗留不走?
    距天亮还有大半个时辰，好漫长的大半个时辰。
    好心中焦灼，暗暗叫苦。
    透过草梢的空隙，她已经看到左右两方二十步左右，有人影
倏现倏隐，大事不妙，女匪不久便会搜到她这里了。
    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勇敢的女人，对死的恐惧与常人同样的强
烈。这次追踪寻仇，她带了四位同件：三明两暗。
    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蓝四婶与小梅，尸骨已寒了吧?
    她感到寒冷，冷气发自心底。
    “我不能死!”她心中狂叫：“至少现在不能死！我还有大
事未了，天佑我!”
    她抓牢了藏在草中的剑，发觉手心全是冷汗。
    左方传出一声呼哨，右方立即传出同样的呼哨声。
    左方人影乍起乍隐，有人窜进了五六步。
    “天佑我!”她心底再次狂叫。
    口口  口口  口口
    码头最南端一艘快船的中舱内，彭允中盘膝坐在洁净的蒲团
上。
    中间是方型矮案，江湖秀士与小彭三左右像陪，有一位乖巧
的小后生在一旁张罗，三人一面小饮。一面细谈。
    “彭兄，你为何不与桃花坞的女匪在一起?”江湖秀士笑问。
    “她们走了。”彭允中说：“她们的规矩是尽速远离作案
的现场，愈快愈好。”
    “你怎么会和她们走在一起的?”小彭三语气有点愤愤地．
面具有些颤动：“难道说，你要……”
    “老三，你不要先下断论好不好?”他不胜烦恼地放下小酒
杯：“事先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们的底细，直至杀入三山别庄前，
黑煞女魅才告诉我她们是桃花坞的女匪。那时，已经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老实说，那时，我不否认我怀有私心。”
    “什么私心?”小彭三追问，语气仍然汹汹然。
    “你不知道我在三山别庄的地牢，所受的痛苦是如何的惨酷，
死去活来，刻骨铭心。所以，我绝对不放过复的机会。
    我策划、训练、指导桃花坞的女匪攻庄．花费了许多心血，
岂能在发动的顷刻，而因为那些人是桃花坞女匪便撒手不管前功
尽弃?
    等到她们能完全控制全局，我才和黑煞女魅悄悄溜走的，你
们要骂，就骂我好了，我不怪你们，我也不后悔。”
    “哦！看来，不是黑煞女魅拖你下水的。”江湖秀士如释重
负地说：“反而是她拉了你一把的。”
    “是的。其实，黑煞女魅所受的痛苦，比我要沉痛百倍，她
复仇之念与我更为强烈，但她却要我置身事外，我十分感谢她。”
    “彭兄，桃花坞女匪，只有一半的人离开。”江湖秀士正色
说：“离开的是她们的坞主桃花坞三妖。三妖是死了的坞主绎仙
庄环亲传三弟子。
    这次他们三代门人倾巢而至。三妖是隐身暗处的司令人。她
们进了三山别庄，你一定不曾见过她们。”
    “我只见过春熙、春月，和少数几个少女。”
    “春字辈的弟子，是三妖的亲传门徒。下一代，辈名是丹。”
    “咦！欧阳兄、你都知道?”
    “知道。春字辈的门人，共有九名之多。目下春字辈的人有
两个留在镇江，可能就是你所知道的春熙、春月。”
    “咦！她们留下来做什么?我已经告诉她们我的立场，拒绝
了她们的要求……”
    “她们正在伺机对付黑煞女魅。”
    “哎呀……”彭允中几乎要跳起来。
    “不必焦急，黑煞女魅……”
    “她在北固山甘露寺，替不幸被杀的……”
    “做法事。”小彭三抢着说：“桃花坞女匪，巳钉上了她。”
    “我得去助她一臂之力。”彭允中跳了起来。
    “你……你好像很急。”小彭三说：“很关心她。你对她有
很深的感情……”
    “废话！这是道义，你懂不懂?”彭允中说：“我和她共过
患难、但从不涉及感谢的事。
    我不否认她曾经诱惑过我，但她知道我是个不易受到诱惑的
人。夜已深、谢谢两位盛情款待。”
    “你要去助黑煞女魅?”
    “是的。”
    “该到何处去助?”江湖秀土笑问。
    “这……上北固山甘露寺。”
    “和尚们都睡啦!”
    “这……”
    “不急。彭兄。喝完杯中酒，填饱肚子之后．我们带你去，
比你一个人瞎马乱冯好得多，对不对?”
    “坐下啦！”小彭三叫：“你急，我们偏不急。没有我们带
路，你连一条虫也找不到。”
    彭允中一怔，缓缓坐回原处，虎目炯炯，逼着坐在左首的小
彭三。
    “你看什么?”小彭三讶然问。
    “你……你说话的腔调，怎么变来变去的?”彭允中剑眉—
深锁，若有所思。
    “是吗?”小彭三问得怪怪的。
    “你刚才最后两句话，腔调与以往不同。晤!好像……好像
……”
    “好像什么?”
    “好像有点耳熟，一点耳熟……”
    “废话!来，干了杯中酒，然后进餐。”小彭三向他举起了
酒杯：“干！”
    口口  口口  口口
    距黑煞女魅十余步，站起一个戴鬼面具的女郎；
    只要向前冲出三五步，一定可以看到蛰伏在草中的人。
    女人发出一声口哨，横剑凝视着对面的草丛。
    二十余步外。回了一声口哨，一个踉跄的人影长身而起。
    “二师父在此。”对面的女郎说：“你们一路可有发现吗?”
    “没有。”戴鬼面具的女郎答。
    “把人带过来吧!我们去接大师父。”
    “好的。”戴鬼面具女郎就喏一声，又发出两声口哨，后面
三方有三个人急急奔来。
    只要往前一走，就可看到草丛中的黑煞女魅了。
    对面黑沉沉的灌林丛中，突然传出一声娇叱。
    哨声大起，草木发出簌簌声。
    两面的人反应奇快，循声急跃而进。
    草中的黑煞女魅感到心神一懈，发现自己冷汗彻体。
    “谢谢天!居然有人闯到此地来。”她心中暗叫。感到浑身
发软，力尽的感觉令她浑身发冷。
    追逐的声息渐远。
    片刻，她开始向南缓缓爬行。
    南面是府城，她必须在城内找到庇护所。
    远出四十步，蓦地，她僵住了。
    前面两丈左右，一栋小树后移出一个朦胧的人。
    “她们已经被我的朋友引走了。”那人沉静地说。
    “允中……”她的咽喉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阵虚脱、
一阵振奋、一阵辛酸……
    她丢掉剑，发狂般张开双手，向彭允中奔去。
    她像一个找到母亲的婴儿，抱住彭允中埋首入怀，哭了个哀
哀欲绝。
    “我在你借住的地方等你，等得五内如焚。”彭允中也抱紧
了她，轻拍她颤抖的身躯：“按理，你们早该返回住处了，猜想
你或者入城找我，只好枯等。后来我心血来潮，猜想你可能还在
途中，可能出了意外，所以……”
    说不下去了，黑煞女魅发狂般亲他的脸颊，沾满泪水的冰凉
面颊重生的挨擦着他的。
    “你……你如果晚来了一步，我……”黑煞女魅断断续续地
在他耳边诉说。
    “蓝四婶呢?小梅呢……”
    “她们……她们……逃不过女匪们的联手合击。”
    “哎呀！你受了伤。血腥味……”
    “挨了两剑，右腰，左腿侧，还好是轻伤。”
    “快走，先找地方裹伤。”
    “你的同伴……”
    “他们无妨，轻功比你似乎只高不低，诱敌的技巧极为高明，
目下恐怕已远出三里外了，走。”

    口口  口口  口口
    巳牌左右，彭允中到了江湖秀士的泊船处。
    江湖秀士似乎已料到他会来，与小彭三站在舱面相候，身材
比小彭三高了大半个头，英俊的面庞有热诚的笑意，仍然不带丝
毫江湖味。
    “欢迎枉顾。”江湖秀士持扇抱拳含笑相迎：“算定彭兄会
来，酒筵已备，请上。”
    “特来专诚道谢的。”彭允中在岸上行礼：“兄弟已在城内
订了酒席……”
    “我看你是找挨骂，小兄弟可不愿意你又在大庭广众间自找
麻烦呢！”江湖秀士用扇指指小彭三：“上船来吧!咱们一见如
故，交情特殊，不在乎谁作东。”
    “我才懒得骂他呢！”小彭三白了彭允中一眼：“他要充大
爷，让他去充好了，船上只有三个小人饮，他会感到乏味的。”
    “老三，你这张嘴很可恶。”彭允中走下跳板笑骂：“你行。
我可招架不住。不过，童言无忌．我怕你……”
    “胡说！你才童言无忌……”
    “好啦好啦!你两个好像是对头冤家，不说几句气话，就好
像浑身不自在。”江湖秀士饱含深意地瞥了小彭三一眼：“小心
日后日子难过。彭兄请。”
    肃客后在前舱坐下来奉茶，江湖秀士吩咐小童退出。
    彭允中深感惊讶，看情影，江湖秀士是这艘快船的主人，船
上应该有不少控舟的舟子。可是，全船静悄悄，仅后艄有一位健
壮的大汉悠闲地假寐。
    伺候的人，也只有两名小书童，真不容易看出来路。
    “黑煞女魅怎么了?”江湖秀土话上正题。
    “仍然留在甘露寺。”彭允中叹息一声：“她的两位同伴蓝
四婶与侍女小菊，都不幸死了，目下她剩下孤零零一个人。”
    “她今后有何打算?”小彭三问；“你不劝她回家?桃花坞
的女匪，认为她从中作祟，不会放过她的。”
    “我劝过，但没有用。”彭允中苦笑：“她要找九天魔鹰，
不肯回家。”
    “九天魔鹰季天翔，绝剑秦国良的得力爪牙。”江湖秀士摇
摇头：“她不是九天魔鹰的敌手。奇怪，她为何要找九天魔鹰?”
    “我也不知道，她又不肯直说。听她说。事涉一件血案，她
要追查真像。”
    “你要帮她查?”小彭又不高兴了。
    “九天魔鹰也是杀断肠箫的凶手之一，她不查我也要查。”
彭允中毫无机心地说：“绝剑那些人已经离开好些天了．我是赶
快追踪。”
    “他们是悄悄往南京方向走的。”江湖秀士说：“另二艘船
则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入运河走扬州，声称返回京师，但的确是
藏匿在南京的一批船上。”
    “欧阳兄的消息好灵通。”
    “他该灵通。”小彭三说：“人家在江湖行事谨慎。声誉甚
隆，朋友众多。而你，却一股劲锰冲猛撞，早晚会碰得头破血流
的。”
    “至少，我冲出碰出自己的道路来。我也知道谨慎，是不是？
这里已没有我的事了，等黑煞女魅安顿妥当，我就动身前往南京
追踪。”
    “他们是鬼鬼祟祟走的，人在船上不露脸。你怎么追踪？”
小彭三问。
    “黑煞女魅可以找到朋友……”
    “她?她自顾不暇。哼!你没想到请我们相助?”
    “不，老三。”彭允中摇关：“萍水相逢，一见如故、我把
两位看成好朋友。这种寻仇凶杀的事．我宁可向其他的人用手段
决不拖朋友下小，你可别把我看成自私自利的小人。”
    “彭兄，冲你这些话、我愿意交你这位朋友。”江湖秀士拍
拍胸膛，慨然地说：“你是江湖人，我也是不折不如的江湖人士。
    江湖道义讲的是义理所在。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如果你所
行不义，你拿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帮助你。”
    “欧阳兄……”
    “我叫欧阳俊，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我一声大哥。在江湖，
我还有几分实力，尤其是南京上游直达四川，江湖名流与声名狼
籍的歹徒恶棍，他们的行踪很难逃得过我的耳目。怎样?兄弟。”
    “这……”
    “你还不向欧阳大哥道谢?”小彭三推他说。
    “谢谢欧阳大哥的隆情厚谊。”彭允中诚恳地道谢：“还有
你，老三。”
    “这还差不多。只是，黑煞女魅……我不希望她……”
    “不许你作怪。”江湖秀士盯着小彭三看：“我欢迎黑煞女
魅同行，我倒要看看这位江湖名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出了差错，我可不依。”小彭三正色说。
    “我只保障凶险，其他不过问，哈哈哈……”江湖秀士哈哈
大笑。
    “你们在暗示什么?”彭允中惑然问。
    “那是我和彭小弟的约定，与你无关。”江湖秀士喝了—口
荼：“老弟，快去把黑煞女魅找来谈谈，顺便把你们的行囊也带
来，咱们午后就可以发航。”
    “好的，我这就到甘露寺去跑一趟。”彭允中整衣而起。
    “快去快来。”小彭三叮吁：“不可大意。”
    彭允中大喜过望，欣然登岸，有江湖秀士相助，他感到十分
兴奋，有一个具有江湖实力、而且意气相投的朋友协助，这是值
得庆幸的事。
    绕过城北关，踏上至北固山的大道，前面的歇脚亭内，踱出
一个青脸膛，村夫打扮的中年人。
    “咦!你还没走?”彭允中甚感意外。
    他认得，这人叫神手李，李长风，是三山别庄地牢中的难友，
是他救出的六难友之一。
    “在下已邀了朋友，找公孙老狗父子算账。”神手李咬牙切
齿地说：“不杀他几个王八蛋，此恨难消。”
    “他父子已经不如道躲到何处去了。”
    “公孙小狗仍在。”
    “可有消息?”
    “彭兄可是来找黑煞女魅的?”
    “是呀！她在山上的甘露寺……”
    “她已经不在了。在下在此，就是要等彭兄的。”
    “咦！她……”
    “她被百了谷的两个妖妇带走了。”
    “哎呀……”李兄，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他大吃一惊，心中
叫苦。
    “不久之前。”神手李用手向东一指：“在下的朋友，已经
跟下去了。彭兄，去不去?”
    “走！”他咬牙说。
    口口  口口  口口
    老道婆大师姨与水月仙姑，挟着黑煞女魅，急急忙忙走上了
东行的大道。
    这条大道，当然可以到达三山别庄。
    远出十里外，她们折入路右的小径，却不知后面有人远远地
跟踪，也不知道跟踪的人沿途留下了暗记。
    黑煞女魅眼神呆滞，极为顺从地急急赶路。
    内行人只消瞥上一眼，便知她受了迷魂术的禁制，像个行尸，
任何外界的声息皆影响不了她。
    小村径左盘右折，在田野、溪流、池塘、桑园麻地……迤俪
向东北伸展，不时经过一两座小小的村落。
    远出十余里。前面出现一座竹林围绕的大农庄。
    路旁的一排杨树下，闪出一个青衣大汉。
    “仙姑辛苦了。”大汉抱拳行礼：“后面，可有咱们的人跟
回?”
    “没有。”水月仙姑一面走一面说：“你们的人进城寻找彭
允中没有下落是不会急急赶回来的。大少庄主在吗?”
    “在。仙姑请。”大汉行礼退回原处隐起身形。
    另外，神手李领先急走，路右的桑园中，闪出一位村夫打扮
的壮汉。
    “如何?”神手李问。
    “已经过去片刻。”壮汉向前一指：“路向左绕，一排杨树
下，藏着一个眼线，通过不易。”
    “好，交给我。”神手李说：“你与后面的人会合，听到前
面有声息再跟上来。”
    “李兄，这位是……”
    “他就是救兄弟出险的彭允中。我和彭兄先走一步，小心跟
来。”
    伏路的大汉藏身在树后，远远便可看到弯腰驼背，点着一根
竹杖的走路的神手李，并未在意，以为是在附近村落走动的村民。
    直到神手李已经走近，仍没发出警号。
    终于，看清了神手李发育的不健康的面孔。
    “好啊!神手李，是你。”大汉一跃而出，手握刀鞘怪声叫：
“你小子还敢在附近走动，一定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在下把
你……”
    “狗东西!你能把我怎样?”神手李大惊。
    “擒住你让大少庄主剥你的皮。”
    “好啊!公孙英小狗在这里?”
    “闭上你的臭嘴！”大汉拔刀出鞘向前逼进。
    “你不发警讯?”
    “哈哈！对付一个二流混混，也用得着发警讯?你太瞧得起
你自己了。”
    “我神手李确也算不了什么人物，但另有让你们发抖的大人
物在。”
    “谁?”
    “彭允中。”
    “胡说八道，咱们的人正在城里搜寻他的下落。”
    “他来了。”
    “什么?来了?在何处?”大汉吃惊了。
    “你回头看看。”
    大汉真听话。不由自主地扭头一看。
    这一看，看得脸色骤变，如遭雷击。
    彭允中就站在身后，伸手可及。
    不等大汉转身挥刀，彭允中已一掌劈出，劈在大汉的左耳门
上，力道恰到好处。
    “交给你的朋友问口供。”彭允中向扑上挟住昏胀大汉的神
手李说：“我先绕过去。记住，必须由我先发动。你们这里一现
身，就会惊动贼窝的警哨，那会误了我救人的行动。”
    “在下理会得，彭兄请放心前往救人。”神手李说，将昏迷
的大汉往后拖。
    口口  口口  口口
    黑煞女魅从混混沌沌中醒来，立即陷入绝望的深渊。
    “我今年霉运当头，流年不利。”她像一株枯萎的小草。毫
无生意深深将脸埋在自己的双掌内，语音像呻吟：“又落在你们
手中，我黑煞女魅注定要在江湖除名了，有什么恶毒的手段，你
们使出来好了。”
    屋子里有五个人：公孙英、两个老道婆、镜花与水月仙姑。
    她的衣裙零落，连胸围子也解开了，在半裸露的胴体，呈现
在五人眼下。显然，她身上曾受到彻底的检查，藏在发髻内的银
针也被搜走了。
    “你黑煞女魅的名号．早就被打入三流人群中了。与霉运流
年无关、只怪你学艺不精，却又妄想死出风头。”
    公孙英狞笑道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光棍，一定会与我们
合作的。”
    “合作什么?”她爬起来毫不在乎地穿整衣裙：“不错。我
曾经以为我聪明，对任何事都看得开，包括上你的床，受你的污
辱。”
    “彭允中目下在何处?”
    “在府城。”
    “他知道你在甘露寺，请和尚做法事超渡亡魂?”
    “知道。”
    “我在甘露寺留有眼线，可能等得到彭允中了。”
    “可能的，他会去找我。”
    “他该在何时到甘露寺找你?”
    “第三次法安排在薄暮、那时他可能到场。”
    “好，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公孙英欣然说。
    “准备什么?”
    “准备等他来救你呀！上次，咱们准备天罗地网擒断肠箫，
岂知已经得手，平空来了一个不可思异的怪影，救走了断肠箫。
在下要重拖故技，利用你来擒捉彭允中。”
    “你打算得好如意算盘。”黑煞女魅冷笑：“我非常非常愿
意与你合作。”
    “你这贱女人在玩弄什么玄虚，为什么?”
    “因为我要再次看到你失败的脸色。”
    公孙英大怒，怪眼彪圆倏然而起。
    “你怎么还这样暴躁?”老道婆大师姨不悦地说：“难怪你
老爹一离家，三山别庄便毁了。
    和你在一起办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你的才智，
想在江湖上称雄道霸，成就有限得很。”
    “我又怎么啦?”公孙英愤然问。
    “你应该冷静地筹措对策，动不动就激发无名孽火，成得什
么事?我是为你好，这次如果失败。不但你完全毁了，百了谷的
声威也将一落千丈，甚至要在江湖除名。”
    “你不要说得如此严重。三山别庄虽然毁于一旦、但我会重
建别庄、重建威望。我已派人飞报家父、三山别庄的精锐将很快
赶回来……”
    “哦!令尊到底在何处?责庄出事的当夜，你留在水月仙的
住处，令尊又不在庄中、连今弟公孙雄也不见踪迹，这件事委实
透着古怪。”
    “他真有重要的事离开镇江，到……到南京去了。”
    “真的?等他赶回来就知道了。现在，冷静些，与这小女人
谈合作引诱彭允中的条件，不要冲动鲁莽。贵庄的毁灭与她关系
甚小，弄到彭允中之后，才是你泄恨报仇的时候，明白了吗?”
    老道婆摆出训人的面孔、真有几分老前辈的尊严，压下了公
孙英的冲动。
    “黑煞女魅，你愿合作了?”公孙英果然冷静些问。
    “不错，你说吧!”黑煞女魅冷冷地说：“人在矮檐下，怎
敢不低头?你知道我是很聪明的人。”
    “我会派人将彭允中诱来，由你出面，引他进入布置好的天
罗地网。”
    “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就够了。”
    “对，有关你的行动部分，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而且事先
演练几次，直至熟练为止。首先，我带你去看看你应该走的路线
……”
    室门突然响起骤急的叩击声。
    “进来!”公孙英信口叫。
    室门推开，门外站着两名守门的大汉。
    “启禀大少庄主。”一名大汉神色不安地说：“前院传来怪
异的声息，有点不对劲。”
    “什么怪异的声息?”
    “好像是兵刃破风声。”
    “怎么可能？外面担任警戒的人可有动静?”
    “没有……”
    “有没有人进来禀报?”
    “也没有……”
    “去你的，外面没有传来消息，内部反而有怪异的兵刃破负
声传出，人是不是耳背了呢?关上门，给我好好把守住，不许无
关的人接近。”
    “是，小的遵命。”大汉乖乖地将门带上。
    门尚未完全闭上，前进院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号，和一声
骇极的厉叫，听来极为刺耳。
    彭允中的轻功十分惊人。接近的技巧更是高明。
    但毕竟是在青天白日之下，人的行动决不可能快得过人的眼
睛。
    何况屋四周都有经验丰富的高手担任警戒，想神不知鬼不觉
深入内部秘密救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知这处农宅的格局，更不知被掳来的黑煞女魅办禁在何
处。农宅内外，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他只好凭本能快速地搜索。
    他是从屋后接近的，为最避免打草惊蛇，他只好以最快速
的行动，出其不意搏杀了两名警哨，长驱直入。
    主要人物并没有住在内进，而在东院的外厢。
    他盲人瞎马般．从后进接近至前进，——无所见．终于到达正
屋前的中院，碰亡了两个匆匆进入的人。
    不由他思索，对方已看出他了。
    他顾不了许多，就在对方喊叫示警的刹那间，扑上手下绝情，
刀光如雷霆，一张一合便将两人劈翻。
    飒飒刀气破风声，被东院担任警戒的人听到了。
    他刚将两具尸体藏妥在壁根下，外面又闯入两个大汉、狭路
相逢，他本能的反应，便是先下手为强。扑上了。
    这次碰上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人，所以并不顺利，被对方发出
的濒死惨号和骇极的厉叫，暴露了行藏。
    保持不了秘密，他只好豁开来硬闯。
    西院最先抢出三名大汉，从廊门急枪而入。
    “彭允中……”最先抢入院子的大汉惊叫，护手钩护住身躯，
悚然向侧退。
    后面的人发出紧急的啸声，三个人并肩列阵，不敢贸然冲上，
彭允中的名号已具有震撼人心的威力。
    “黑煞女魅在何处?”他横刀屹立、不怒而威，虎目炯炯逼
视着对面胆气全消的人沉声问。
    “这……这……”大汉语不成声。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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