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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霸海风云(5)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25 09:20:56 1999),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一部
五
分水蛟苦于兵刃太轻,不敢硬碰;小道右是山,左是
水,中间只有近丈空间周旋,小巧功夫无所施其技。花花太
岁的开山大斧柄儿特长,展开来整个空间全被封实,分水刺
简直无用武之地,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但分水蛟也不是弱者,左闪右钻侦空儿攻出一两招,上
下齐出,左右飞射,挑点挂抹倒也够狠。
两人一交手,其余的人光瞪眼,插不上手,除了由水下
走,小道已无法通行。
青蛟吕昌突然一打手式,首先脱掉外衣,露出浑身青绣,
坟起如山的肌肉,刺隐肘后,悄然钻入水中去了。
接着下水的共有十名大汉,后面出洞蛟也带着十余个人
赶来,在后戒备,接替了青蛟。
哗啦一声水响,青蛟由水中钻出,由后面猛扑三阴一
绝,分水刺寒芒似电。
老道冷哼一声,撤下长剑回身挥出一剑。“铮”一声兵
刃相触,溜出无数火花;老道横飘两步,青蚊震飘五六尺。
白帝三蛟中,青蛟功力最深,虽左手略有不便,但专用
一柄分水刺却更为精纯些。最差劲是老大分水蛟,他自小便
驼了背,先天不足,可是也不等闲。
两端一交手,飞天鼠被搁在中间,十分惬意。突然,水
中一阵水响,十余名大汉飞跃出水,向两端一分,前后一
抢,两下夹攻,好一场狠斗。
花花太岁前后受敌,不由火起,大吼一声,一斧崩开分
水饺的分水刺,身形突转,大斧疾抡身后大汉“哎……”了
一声,斧过腰断。
他又“猛虎回头”回身大吼,“铮”一声荡开袭来一
刷,再向前反扫而出,“铮”一声分水蛟右手刺脱手飞出王
丈外落入江心,大斧已临肩头。
分水蛟一咬牙,向后以铁板桥身法一倒,左手分水刺脱
于飞射,直奔花花太岁前胸。
花花太岁无暇伤人,一抬斧柄,崩飞袭来之刺,但末料
到水上冒出一个人头,贴地滑进,寒芒一闪,同时袭到足胫。
他狂叫一声,撒手扔出大斧,向将欲滚开的分水蛟砸去。
大斧将分水蛟的胸膛劈开,斧刃直入地中近尺。花花太
岁右足已断,“吧”一声向前仆倒。
水上突袭的是出洞蛟,他奔前两步站起,双刺猛挥,将
刚倒地的花花太岁双腿全卸下了,兜心一刺,由背心直贯前
胸,呜呼哀哉!
飞天鼠力敌两名大汉,三截棍乃兵器中最难使用,而又
十分霸道的玩意,但吸“哗啦啦”声中,劲风怒号,只二五
照面,便将一个大汉天灵盖砸个稀烂。
出洞蛟刚赶到,另一名大汉恰被扫断双足,飞坠入江去
了。他大吼道:“交给我!退!”几名大汉“扑通”一声退
入水中;出洞蛟欺身便抢,两人遂搭上了手。
另一面三阴一绝占尽上风,三贼中老道功力最高,也最
阴狠,迫得青蛟步步后撤。凡是由后面袭到的人,老道全不
在乎,他也不回身应付,尽凭听风辨器术闪避,任令来人扑
近,在闪避之中,悄悄地反手击出他那成名绝学三阴手。在
他逐步迫进五六丈的距离内,身后躺了八名浑身发青,气血
正在凝结的大汉。
青蚊愈打愈心寒,分水刺已递不出招式了。
飞天鼠遇上了出洞蛟,棋逢对手,但听金铁交鸣之声大
起,两人硬碰硬放手抢攻。三截棍矢矫如龙,点打盘扫三棍
齐舞,曲折盘旋选出奇招。分水刺疾似电闪,寻暇蹈隙快逾
灵蛇,奇奥霸道各逞绝学。
三阴一绝这时已将身后扑来的大汉全行击毙,无后顾之
忧,雄心勃发,清啸一声,展开抢攻。
青蛟心中早寒,但事已至此,只好放手一拼,分水刺
“龙门三击浪”绝着出手,左右猛切,大吼一声,刺尖向上
一崩,突然一绞一震,手腕一紧,迎胸便劈。
三阴一绝冷哼一声,斜身塌肩,长剑错住刺身,向前急
送。青蛟分水刺一推,刚要向下沉腕,突然寒芒倏伸,那剑尖
突向前急吐,竟然平空伸长六寸,不偏不倚贯入青蛟前腕,
撒手丢刺仰面便例。
出洞蛟眼看兄长丧命,二哥又被三阴一绝剑中套创的绝
活刺倒,知道大势已去,发出一声厉啸,突然向后急退。接
着是连声呐喊大起,末死的人全向后撤走。
“走得了么?”飞天鼠得意洋洋凌空猛扑,三截棍抖得
笔直,快似奔电,向出洞蛟后脑便砸。
出洞蛟说声“你找死!”不退反进,挫腰急撤,分水刺
向上猛切飞天鼠双足,左手连扬。在三阴一绝赶到的刹那
间,他发出一声悲愤厉笑,“扑通”一声,潜入清江走了。
飞天鼠身在空中,分永刺一到脚下,他向上一缩,猛地
向前一窜,双足上扬,头下脚上反穿而下,好俊的轻功!
可是就在他刚躬身穿下的瞬间,三枚奇薄的梭子镖已经
连珠似射到,他想再飞,已经无能为力了,三校梭子镖已有
两枚射入腹下,狂叫一声跌下地来,眼见活不成了。
空荡荡的山径上,只有三阴一绝孤家寡人一个,此外,
还有十二匹无人照管的驮马。
隐伏在旁的逸云,轻轻一笑道:“这可好,省了不少手
脚。”
“我去收拾这恶道。”如黑跃然欲动。
逸云拉住他说道:“且稍待,荆州三龙的人来了,让他
们替我们押回太平口,岂不省事多多了?”
果然,来路上一批骠悍人物飞奔而来。三阴一绝已走到
驮马后端,冲来人喝道:“快些!天魔夫人来了么?”
最先奔到的大汉恭敬地答道:“据说昨晚按时莅庄,道
长要否先走一步?”
“不用了,红货要紧,这是贫道献与两位夫人之物,关
系至巨,贫道得亲自押运。”
三阴一绝在前,数十人押着十二匹马向回路扬长而返。
逸云低声吩咐如黑一些话,如黑点点头,如飞隐去。
当夜二更左右,马队赶到枝江和磨盘州之间,人马都疲
乏了,便在一处小镇歇宿一夜。
三更天,客店中来了两条幽灵似的淡淡黑影,点倒了守
更小贼,打开了同色的十二个大包,扬长而去。
店中住着的三阴一绝,正和衣躺在床上假寐,桌上一灯
如豆,窗户末关,突然一缕柔和的微风,由窗外射入,轻轻
拂过他的睡穴,他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
凌晨,他倏然醒来,发觉自己竟然和衣睡到大天亮,不
由失惊道:“我也许真的老了,连一天两夜也挨不过哪!”
店家送来汤水,他洗漱毕,吃过早餐,一叠声催众贼拾
掇上路,向荆州三龙的庄子急赶。
而凌晨时分,太平口一叶扁舟,由甘虎甘风兄妹俩悄悄
押运,船轻水急已经下去近十里地,直奔武昌。
在同时,太平口客店之中,鸿安镖局的少东主甘龙,沈
老镖头,还有个冒牌子的甘虎,正气势汹汹地到处宣扬,说
荆州三龙不守江湖道义,竟然夺了他镖局的一支重镖,那镖
是重庆府知府大人的宝物,是产自青城的一株九叶玉芝,事
后竟不承认,不是明明要砸鸿安的招牌么?说不得今儿非找
荆州三龙还个公道来不可。
太平口与荆州一水之隔,这一宣扬,不消一个时辰,便
传遍了附近一带市镇。九叶玉芝!这还了得?那是玄门方士
升仙成道的至宝,武林中固本培元的圣品,谁不想瞧瞧?要
沾上一瓣儿岂不后福无穷?
这一来,闻风赶来的武林朋友确是不少,齐向荆州三龙府
上赶。而甘少东主一行人,却并不动身,说是要等重庆府派
两位师爷前来作主云云。
午后,两个一高一矮,高个儿脸色灰黑,矮个儿面色青
灰,颊旁一块老大胎记的斯文人,大例咧进了店,官腔十
足,催着甘少东主和一群镖师上路,扑奔荆州三龙府第,要
上门索镖。
不用猜,这两人就是逸云和如黑,由于天魔夫人一群女
妖已到,小如黑磨着逸云,硬要他将锅底灰淡淡地涂上一
层,免得他那俊面儿被女妖们看煞了。逸云缠他不过,只好
依他。
至于那位江文锦。夜来逸云将那救来的大闺女请出,告
诉了她全家被害的实情。那大闺女姓范,家中原是武昌府的
富商,钱多了一家子动了游兴,想花钱一游三峡风光,岂知
遭了奇祸。她一恸几绝,痛不欲生。逸云看清江文锦倒是个
有血性的人,将如黑搜来的一包金银交给他,要他伴送范女
返回武昌,尔后好好做人。
江文锦叩谢了逸云、如黑,护送范女买舟下航。由于这
一念之慈,江文锦日后倒帮了如黑、逸云一次大忙。
一行人连趟子手全算上,共有十六人之多,治浩荡荡直
奔荆州三龙庄院;两位师爷却乘了两顶凉轿在后跟着。
未时正,一行人到了荆州三龙的庄院。
远远地,一群凶神恶煞由三阴一绝率领。押着十二匹驮
马,也到啦!
庄门吊桥已经放下了,有两个庄稼汉各扛着一把锄头,
站在吊桥这一面,不住向大道上瞧。
甘龙等人将近吊桥,十二匹驮马也到啦。众人让三阴一
绝神气地走过,庄中涌出十余名大汉慌不迭过了吊桥,迎接
驮马。
第一匹马正一只前蹄踏上桥板,突然河边草从中,射出
一匣九枝连弩,两枝射中第一匹马,七枝径奔桥中的三阴一
绝。马匹一声长嘶,扑地便倒。
人群刹时大乱,叱喝之声暴起。
三阴一绝不愧老江湖,弩匣机簧一响,他便知不妙,突
向下一伏,滚到桥边,身躯向下一坠双手抓住桥缘。箭却将
他身畔四名大汉射倒,他猛向上一翻,贴着桥面窜回,蓦地
大吼道:“狗东西,滚出来答话。”
桥那面,一个雄揪揪大汉拔出单刀,向桥侧草丛扑去。
在人吼马嘶声,一条灰影以飞雁投林身法,掠向左侧
矮林,他背后正背着一具诸葛连弩。
蓦地里,路旁矮林中响起一声长笑,接着人影一一现
身,共有二十六名之多。
而河对岸,草地后荆棘丛中,现出荆州三龙的一群狐
犬,弯弓搭箭向对岸引弓待发。
驮马之后,有人吆喝一声,皮鞭“吧吧”作响,十一匹
马狂奔越过吊桥。
矮林前的二十六个人,似乎不想拦截驮马,任由众贼驱
马奔入。
三阴一绝走在最后,他傲然瞥了二十六人一服,正想发话
叫阵,让在路旁的甘龙已哈哈大笑,向二十六人喝道:“兄弟
们,你们可以走了,咱们已证实这些驮马背上之物,正是咱
们的红货就成了。”
原来第一匹马倒地,由于伤不在要害,马儿在地上一阵
嘶号挣扎,鞍侧货色裂开,露出有“鸿安镖局”印记的两个
黑色大包,十分岔眼。
二十六名大汉徐徐后撒,三阴一绝岂肯干休?他伸手去
拔腰中长剑,作势要飞扑矮林。
“且慢!道爷。”甘龙突然向他大喝,又道:“刚才七
枝弩箭并不想要你的命,故而先射马后射人。你想找我的伙
计麻烦,只要你身形一动,准会变成刺猬;二十六人中有十
三具诸葛连弩,那是应付群殴的毒玩意,你吃得消?”
老道果然不敢妄动,冲甘龙阴阴一笑道:“小辈,你就
是鸿安的少东主飞刀甘龙?”
“就是区区在下,不服气请一试在下的九口飞刀。”
“拔刀刃!”老道怒叫,向甘龙走去。
甘龙呵呵一笑,手一抖,袖中冒出三把柳叶刀,落在掌
心闪闪生光。他说道:“道爷,你注意了,我的刀一发九
把,双手和肩背有各种不同的飞刀发出,你小心了。”
说完,右手缓缓前伸。老道向左一闪,拔出长剑大吼
道:“你不敢和道爷在兵刃见真章?道爷不和你较量暗
器。”
“蠢才,这难道不是兵刃?枉你自命武林人物,连暗器
也没弄清,甘某明发飞刀,怎算暗器?哈哈!三阴一绝的三
阴手,剑中吐气的鬼蜮伎俩,才算暗器哪。”
三阴一绝心中一惊,不知甘龙因何知道他的名号,和自
己仗以成名的绝艺,不由骇然。正在进退两难,不想救星突
现。
庄门内,出现两个高大老儿,墨绿团花罩抱,头部迢遥
巾,长须拂胸,鹰目生光。正是出现在白石江,拦截绿衣剑
客夫妇的荆州三龙的老大混江龙郑龙,老二秃头龙郑虎,他
藏有头nb,看不见秃头。
接着拥出一群凶悍大汉,两翼一张。混江龙沉声叫道:
“道长何必和甘大镖师一般见识?请入庄再说。”
甘龙目送三阴一绝走了,亮声儿向身畔一位镖师说道:
“劳驾王兄再走一趟,说鸿安镖局甘龙再次投帖拜庄索镖,
一行十六人,还有重庆府两位师爷一同候教。”
王镖师应诺一声,探囊取出一封大红截角拜帖。拜帖截
角,表示“阁下如不识相,咱们拼了。”他大踏步上前,昂
然过了吊桥,到了混江龙面前八尺,高举拜帖躬身行礼道:
“在下王方平奉敝镖局少东主甘龙所差,二次前来投帖拜
庄,请郑当家过目;一行十六人并有重庆府二位师爷姓名均
列帖后。”说完,双手呈上。
混江龙身后闪出一名大汉,上前接过拜帖,踱到混江龙
身侧,打开取出名帖,双手在他眼前展开。
混江龙就下人手中略一过目,阴阴一笑道:“传话,郑
龙兄弟恭请甘大镖师十八人入庄。”
大汉放了名帖,对王方平说道:“敝上恭请甘大镖师等
十八人入庄。”
王方平抱拳行礼告退,大踏步转身过桥,将话传到。
甘龙走至凉轿前,躬身道:“荆州三龙有请,劳师爷移
玉进庄。”
轿门一掀,首先出来了逸云,第二乘轿也出来了小如
黑。两人一袭长衫,手摇名贵折扇。如黑手上还多了一卷三
尺长的画卷儿。喝!原来像一双奇丑的黑鬼,尤其是如黑,
那丑怪的尊容,夜间出现不吓人才怪。
逸云一出轿,首先就是一顿官腔:“怎么?在庄外就步
行?本师爷跟知府大人,参谒布政使也轿至堂下方行下轿升
阶,荆州三龙草野莠民,怎敢对本师爷无礼?”
甘龙肚里暗笑,这小兄弟装得真像!口中却说道:“请
师爷原恕,这是武林朋友投帖的规矩,没奈何!这些都是不
讲王法之人,师爷只好委屈些儿……”
“住口!怎么不讲王法?荆州三龙敢造反么?知府大人
的贡物也敢枪,成话么?本师爷即行呈文请湖广布政使大
人,杀他们的头,抄他们的家,男的凌迟,女的拨入教坊
司,看他还敢对本师爷无礼?”
他们这边一弹一唱,把荆州三龙气得暴跳如雷,咬牙切
齿。尤其是秃头龙,听说女的要送教坊司为娼,憋得七窍生
烟,大吼一声便待抢出。
混江龙说道:“二弟,且慢发火,等会儿好好治他就
是。”
如黑上前打圆场,笑道:“华夫子,所谓入境问俗,你
我何必和这些莠民一般见识?走吧!”
“领路!”逸云折扇一摆,跟着甘龙大摇大摆过桥。
一进庄门,混江龙把甘龙恨牙痒痒地,想立时治他难
看,哈哈一笑道:“少东主二次莅庄草舍生辉,郑某深感荣
幸,这次竟把六扇门中的人带来了,难得!咱们该亲近亲
近。”
说完,抱拳一礼,跨前两步,不怀好意地伸出虎掌。
甘龙也哈哈一笑,回了一礼说道:“一再打扰,前辈恕
罪。知府大人一再责成,事不由己,尚望海涵。”他也跨前
两步,泰然地伸手。
两人双手一握的瞬间,逸云突然跨前一步,折扇搭在甘
龙的右肩上,不悦地说道:“甘镖师你是守法良民,竟然与
劫镖贼亲近,你目中还有我华师爷在?”
混江龙只觉掌骨欲折,一股浑雄内力由甘龙掌上发出,
循经脉直震内腑,感到浑身一霞,额上大汗如雨,老脸变了
颜色,颊肉不住抽搐。他想抽出掌来,但哪里能够?甘龙的
手掌,像只烧红了的大火钳,钳得他龇牙咧嘴,动弹不得。
甘龙却紧握不放,转头向逸云歉然地道:“请华师爷见谅则
个,这是江湖规矩,草民吃这门饭,无可奈何。”
所有贼人一见混江龙的窝囊像,吓了个心惊肉跳。论年
岁,混江龙比甘龙大了一倍有奇,论修为,甘龙不过是边疆
的土镖师,再强也到不了这一地步;荆州三龙横行长江水
域,名列一流高手,怎么一握之下,竟然狼狈到大汗如雨,
浑身发抖?他们想上前,却又不敢不遵江湖规矩,主人不放
手,谁也不可排开的哪!
逸云折扇仍搁在甘龙肩上,冷然地说道:“不成!本师
爷乃知府大人执法之人,不能知法犯法,不许亲近。”
甘龙只好向混江龙歉然一笑,手一松,说道:“前辈休
怪,来日方长,在下定然多向贵庄好汉亲近。”
他手一松,混江龙如逢大赦,慌不迭抽回手掌,长呼一
口气,气结地说道:“老朽鲁莽,未能远迎,甘师父海涵,
请。”
他口气一软,众贼全皆一震,不用说,老家伙准吃了大
亏,不然岂肯低首下心?
“不敢有僭,前辈请。”
混江龙和秃头龙前导,将客往里请。越过广场,是一排
石阶,阶后是有座丽的楼房,朱漆大门大开,混江龙请客
入厅,转过外厅屏风,是一处宽大的天井;说天井,不如说
是院落,两廊是客房,天井中花木扶疏,一条走道直通二进
大厅堂。
逸云一面打量形势,一面呕荆州三龙说道:“嗯!倒像
一个暴发户的殿堂,不像个贼窝子。听说窝子有什么山寨垛
窑,有忠义堂分金殿,这儿却没有。喂!老贼,你这座楼房
叫什么楼?什么殿?说给本师爷听听。”
秃头龙蓦地止步,回身厉声大吼道:“闭上你的鸟嘴!
恼得二太爷火起,等会儿活剥了你这……”
“反了反了!”逸云也提高嗓子叫,又道:“本师爷抬
举了你们,还狗咬吕洞宾在本师爷跟前咆哮?本师爷抬举你
们一声贼,没骂说你们是贱种,不是抬举你们么?不见古往
今来,全是贼的天下么?有了天下,贼又何妨?你这走狗再
敢咆哮,本师爷定然抄你的家,男的凌迟,女的送教坊……”
秃头龙恶狠狠跨前一步,右掌上提,倏然发出。
逸云一把拉住甘龙,向前一送,说道:“甘镖头,这老
狗要动武,给我打!”
恰好秃头龙一掌发出,甘龙信手一挥,那尖啸着的劲
风,竟被挡向左侧,“哗啦”一声,八尺外一排花盆被劲风
四面崩飞,接着“乒乒乓乓”砸个粉碎。
秃头龙骇然变色,他这一掌已用了全力,想将逸云震
毙,不想甘龙轻轻一掌,就将如山暗劲露偏,他能不害怕?
甘龙接偏暗劲,抱拳陪笑道:“二当家休怪。华师爷读
书人,不知江湖规矩,在下这儿赔礼尚请海涵。”
逸云却不管他们,眼望那些碎花盆,奇道:“咦!这是
啥玩意?自己哗啦啦破啦!准是有狗儿经过,狗爪子狗尾巴
碰破了的。”
秃头龙恨恨地一咬牙,回头就走,脚步沉重,显然他心
中恨极。
甘龙一拉华师爷,跟两龙走向大厅。
楼高两层,甚是宏丽。大厅中,中间一排虎皮交椅上,
坐了一群男女,空出中间一张,大概那是留给主人混江龙
的。上首是昨晚现身的花和尚,他旁边是天魔夫人的大妞儿
如霞,她今天是一身大红锦衣,大红长裙,浑身是火,美得
教人不克自恃,与那晚一身轻罗又自不同。她上身斜出交椅
把手,半倚在花和尚的手臂上,眼波儿媚,甜笑儿勾魂摄魄。
她的右首,是一个三角脸吊客眉的老鬼。老鬼之右是二,
姐儿如雯,她是一身桃红纳纱短衫儿,桃红长裙下翘起一双
要命的同色莲瓣儿,衫裙薄得不像话。
中间交椅之左,依次是巫山怪姥、天魔夫人、地煞夫
人和一个满脸阴沉,双目寒芒闪缩的瘦长个儿,年纪约有
五十出头,两太阳穴高高鼓起。
在众人身后,排列着红红绿绿六名令人心动神摇,媚笑
如花,春情漾溢的天仙美女。天魔夫人身后,正是最美的五
妞儿如烟,她一身翠绿,亮晶晶宝石也似的媚眼儿,不住向
花和尚直瞟。
两厢下,叉手挺胸站着三十二名横眉竖目,傈悍雄壮的
大汉;他们之前,分列着两排檀木椅。
混江龙领着众人跨入大厅,花和尚正一手捏着如霞的纤
纤玉手,一面转首向天魔夫人身后的如烟,眯着狗眼淫笑。
众人一进门,秃头龙的沉重足音,将花和尚的目光吸引了。
他蓦地回首,倏然站起。
那青灰脸膛,颊上一块胎记的小辈,不是昨晚那小伙子
么?再一看逸云,虽则脸已变黑,但那穿著打扮,和那端正
俊秀的五官,怎能瞒得这奸滑的老江湖?小小子他不怕,却
怕那大小子,他突然脸上变色,只一吸气,身形快逾电闪,
倒飞窜入内堂,刹时不见。
“和尚别走!”逸云大叫。
他不叫倒好,那口音把和尚吓得屁滚尿流,溜得更快。
逸云知道追之不及,脸一板,官腔又来啦:“好啊!哪
个庙里不守清规的和尚,竟在这儿犯弥天大过。甘镖头,给
我查,大明圣律对不法和尚从不宽贷,本师爷要重重治
他。”
他在说可没人听他说些啥。但所有的人,全都脸上变
色,鼎鼎大名技绝江湖的花和尚,连武当掌门也惧他三分的
凶僧,竟被一个鸿安镖局的小镖头唬跑,岂不邪门?
甘龙陪笑说道:“师爷别生气,在下知道那贼秃叫花和
尚一宏,咱们把镖索回后,再找他不迟。”
混江龙倒抽一口凉气,暗叫一声糟!糟得不可再糟,倚
为长城天下无敌的花和尚,竟然被甘龙这小子一吓便路,望
影而逃,还有谁敢出头?刚才握手较量,他已吃过苦头,确
是没有勇气再试啦。
虎皮交椅上的人,全都站起,脸上布满讶然的神色,向
甘龙惑然地打量。
天魔夫人一行,对鸿安镖局的人物知之甚详,甘龙的艺
业斤两,算起来不值一提,怎么竟会将大名鼎鼎的花和尚吓
跑了的?左首那三角脸老人,更是困惑地一皱眉。
混江龙和众人进入堂中,甘龙看了堂上众人一眼,不由
心中打鼓,却硬着头皮抱拳一礼,说道:“在下甘龙,因失
镖之事,打扰诸位清兴,恕罪恕罪。”又向混江龙道:“甘
某眼拙,可否请大当家为在下引见引见?”
混江龙淡淡一笑道:“理当如此。”便从中起依次引
见,指着巫山怪姥道:“这位是巫山怪姥……”
那三角脸怪人叫铁鹰爪冯翔,乃是北地大名鼎鼎的绿林
之雄,在河朔山东一带,横行半甲子罕逢敌手。
瘦长个儿更是来头不小,武林中三岁小儿也知陕西有个
太白山,太白山下有个太白山庄,太白山庄有个五阴鬼手申
天豪。申天豪的师父五毒阴风汪修全,乃是江湖五怪中最为
阴险的主儿,而五毒阴风的师父祁连阴魔,更是跺下脚天动
地摇的人物,当今六大门派的掌门,算起来全是这老魔的晚
辈。
这个瘦老儿,就是五阴鬼手的同胞兄弟排行第二,追命
阎罗申天杰,一个专门收买人命的主儿。
再引见八女;五个妞儿不再多述,另三名无关宏旨,不
必浪费笔墨。
甘龙也将己方之人报了名号。另外两位一是华师爷,一
是许师爷,都是重庆府的名夫子,奉知府大人的钧谕前来催
索失镖,必要时可以请调湖广的兵马协助。
谁也没注意两位师爷,对官府中人武林朋友不耻与交。
混江龙请甘龙等人到西首檀木椅就座,逸云又嚷道:
“什么?本师爷一向与知府大人同起坐非堂不登,非正座不
坐;一介莠民之家,要本师爷坐堂下,什么话?”
他一手挽住甘龙左臂,走上堂来,说道:“叫他们再让
一把交椅,你、我、许师爷,共三张免他们参拜之礼,本师
爷恩开一面。”
铁鹰爪横行北地,不知江南人物,更看不惯逸云的嘴
脸,猛地欺近,伸爪便抓。
混江龙惊叫一声,他真怕将师爷伤了,甘龙岂肯和他干
休?但想阻已来不及,他叫:“冯兄请住……”
声刚出,甘龙踏前一步,手一翻一扣,快逾电闪,不偏
不倚十只指尖撞个正着。
“噗嗤”一声,双爪相撞处,似乎冒出火花,人影倏
分。
甘龙冷冷地瞥了铁鹰爪一眼,厉声说道:“冯当家的,
别怪在下得罪,两位师爷一手抓住在下的身家性命,有了三
长两短,在下可无法交代,我劝你规矩些好,别让郑当家的
背上千斤重担了。”
铁鹰爪被甘龙以爪攻爪一触之下,五指如被巨锤猛击,
骨似裂肉如碎,巨大的内力一迫,他竟被震得飞退,差点儿
撞倒沉重的虎皮交椅,“卟”一声颓然坐倒,十相连心,他
也痛得龇牙咧嘴,翻着鬼眼直喘气。
天魔地煞两夫人惊得倒抽一口气,这两下真功夫可不是
假得了的哩!铁鹰爪那一瓜之力,钢铁也被抓穿五个洞,甘
龙竟能以爪碰爪,而且像未用劲,铁鹰爪便灰头土脸,这小
子怎么突然有如许高深的修为?
逸云按甘龙在花和尚的位置上坐了,向如黑道:“许夫
子请。”他向中间空椅摆手。
如黑看逸云还没座位,势非将如霞赶走不可,她也必定
退到椅后,说不定还得靠在椅背上的呢。他瞪了火辣辣的如
霞一眼,向逸云说道:“你是内堂师爷,该坐中间。”又向
混江龙冷冷地说道:“可否再加一张交椅?本师爷一客不烦
二主,你自行定夺。”
混江龙喝声“备座”!厅后转出八名大汉,抬了两张虎
皮交情安在两端;巫山怪姥这一端的人,只好向左侧移出一
个空位让如黑坐了。
混江龙大踏步上堂,如烟媚笑一声,自行起身闪在椅后,
让混江龙坐了。
三阴一绝和一群大汉,在堂下东首一一入座。
逸云向甘龙喂了一声,折扇儿往他左臂弯一搁说道:
“甘龙镖头,问问他们,刚才在桥头已经人脏两获,问他们
如何打算。”
泥江龙接口道:“索镖自有规矩,如郑某服输交出,必
须与鸿安镖局挂彩,恭送红货上道。如甘少东主……”
“废话!本师爷让你到武昌府自首,将红货直送武昌,
或可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你们的规矩不值半文钱……”
“华师爷咄咄迫人,你还是别管咱们江湖朋友的事
好……”
“呸!你这老贼还敢逞口舌之能?甘镖头,先拿下
他。”
“好!”甘龙答,右手一伸,急抓混江龙曲池。
混江龙刚起身一半,左肘一麻,“哎……”一声惊叫,
浑身发软。甘龙将他一拖,提至椅前放倒。
逸云抽出折扇,若无其事地敲在混江龙的左肩上巨骨
穴,冷笑道:“主犯就逮,这可饶你不得,本师爷……”
这不过转瞬间事,变起仓卒,谁也来不及阻止,也全被
震住了。混江龙人非泛泛,功力深厚水陆能耐可算佼佼,只
一瞬间便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镖师制住,委实令人难以置
信,但事实俱在不用怀疑。
逸云一说话,堂上堂下之人,全都变色推座而起。追命
阎罗倏然打断逸云的话,厉声向甘龙道:“姓甘的,你是不
讲武林道义,听凭六扇门的摆布,要仗官府之力冒武林大不
题是么?”
逸云抢着说道:“姓申的,你要想株连,那是很间单之
事……”
甘龙若无其事地接口道:“申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
二,甘某率局中镖师登门投贴,郑前辈一问三不知;且更不
按江湖规矩留镖一月,擅将红货奉送夔州追风剑客,首先就
置武林道义于度外,此其一。敝局镖师一行全在,两位师爷
乃是一介文士,请问申前辈,可曾由甘某动请官府的一兵一
卒?可有六扇门的朋友参予?此其二。申前辈,假如在下理
屈,鸿安镖局立即关门,在下洗耳恭聆教益。”
追命阎罗怔住了,他确是不知其中祥情。
甘龙心中一转,突又向逸云说道:“师爷可否冲在下薄
面,任由敝镖局处理此事?反正敝局准将红货于限定时日送
到。我等吃江湖饭之人,三教九流人物皆有交情,以皆大欢
富而面俱到之方式解决纷争,方是英雄本色。不知两位师爷
可否不再惊动府尊,任令在下处理?”
逸云知道不能迫人太甚,沉吟半刻,突感到身后香风渐
浓,显有女人走近,正想发话,身侧的如黑已倏然站起,向
缓缓走近逸云身后的大妞儿如霞叱喝:“走开别碰我……我
华同寅。”他竟说是同寅,可笑之极。
“唷!许师爷,干吗生那么大的气?华师爷又不是酥饼
儿,怎么不能碰?”说完,吃吃轻笑端的是万种风情,令人
骨软筋酥。但她可真不敢再往前靠,甘龙正回头怒目而视,
恍若虎视眈眈。
逸云似若未闻,点头进:“也好!只要贵局将镖限期送
到,亦无不可,悉听甘镖头裁夺。”
甘龙俯身拍开混江龙的穴道,说道:“郑前辈,在下不
为已甚,请阁下立即交还红货,在下拍腿走路。”
混江龙狼狈地爬起,向堂下喝道:“大管家,立即挂红
送镖。”
堂下一个大汉应喏一声,正待出厅,三阴一绝突然站
起,大吼道:“且慢!这镖乃是贫道自白帝三蚊手中夺来,
伏牛五霸的老五花花太岁桑老弟,与飞天鼠老弟皆因此送
命,郑兄这么轻易送镖,拿贫道的血汗做人情,岂不悖理?
你且先还贫道一个公道。还有,红货乃是九叶灵芝,贫道本
是用来奉送天魔夫人之物,你该问问两位夫人肯是不肯。
哼!你认为贫道能让你做人情么?”
追命阎罗向混江龙惊问道:“九叶灵芝?此话当真?”
混江龙颓然坐下道:“正是此物,不然何用敝兄弟出
手?”
“郑兄,这事交给兄弟,谁也别想取走。”追命阎罗态
度强横地说,扫了三阴一绝一眼又说道:“谁要不肯,就是
与我申天杰为难,与太白山庄作对。”
三阴一绝怒声说道:“太白由庄可管不着贫道,武当派
更末将贵庄放在眼下。”
追命阎罗阴沉沉地说道:“不信你试试看?”
“申兄,这岂不教兄弟为难,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
追,令兄弟失信于甘镖头……”混江龙说到这儿,已被追命
阎罗打断话头,他冷笑着说道:“家兄正需此物助长功力,
郑兄不必为难,兄弟揽下啦,鸿安镖局大可冲申某而来。”
“九叶灵芝乃是人间至宝,冯某不甘人后,也算上一
份,看鹿死谁手。”铁鹰爪也推椅而起。
“好啊!原来你们对本夫人一再奉承,但真正得了宝
物,却都想据为已有,显然都是口是心非、口蜜腹剑之徒。
孩儿们,我们走!”
天魔夫人一说完,也推椅而起。
在众女缓聚后退的刹那间,逸云微感到身后有物相触,
他伸手一捞,一幅罗帕在手。他知道里面必有文章,转头一
看,他目光犀利,已在一瞥间,看清罗帕以银簪刺出一行小
字,上书:“妾负责于三天内原镖璧还,请即退出此庄,以
免蹈危,并望成全。如烟百拜。”
逸云心中一动,暗说;“她们又有绝大阴谋,我且依
她,暗中再行侦查。”
大姐儿如霞临行前幽幽地说道:“阿姨,人家好意送给
我们,竟又有口口声声愿为我们蹈汤赴火之人,反要夺我们
之物,岂不教人寒心?”
“夫人请留步,稍待片刻。”混江龙倏然纵出一丈,回
身大叫。
甘龙也站起怒声问道:“怎么?郑前辈变卦了?”
混江龙面红耳赤地说道;“非是老朽言而无信……”
“好吧!让他们争出结果来再说。”逸云打断他的话,
又道:“甘镖头,我们走,到太平口等信。郑当家,本师爷
等你的回音。”
如黑急问道:“云……华师爷,你怎么了?”
“没错儿,我想郑当家必有难言之痛,我们在这儿使他
左右为难,让他们有个思索利害的机会,走吧!”
如黑很听话。甘龙更对逸云心折,知道他必有所图,反
正真的红货已经走了大半天,没有什么可急的,便说:
“在下悉听师爷吩咐。”又向堂下叫道:“各位师父,出
庄。”
一行十八人,扬长而去,出厅时逸云向众人道:“本师
爷三天后听取回音,记住:三思而行。”
一出庄门,如黑小嘴一噘,说道:“原定大闹一场,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逸云不好将如烟递罗帕的事说出,微笑道:“傻弟,咱
们如贸然动手,甘大哥的镖局还想混么?太白山庄鬼神皆
惧;河北马贼无所不为;长江水寇雄据一方;天魔夫人神秘
莫测;武当派桃李满天下;这些人在你我眼中不过是么魔小
丑,杀之不费吹灰之力,但甘大哥可不行,鸿安镖局势将血
流成河哪!傻弟弟。”
如黑默然。甘龙却拭掉满头大汗说道:“云弟,要不是
你以惜物导力神功在旁相助,一百个甘龙也完了,好险哪!
谢谢你。”
逸云说道:“混江龙确是了得,你扣住他的曲池穴,他
还想运功反震,幸而我用扇散了他的真气,不然势将拆穿把
戏,你该一下子便制死穴道啊!”
一行人走了三五里,会合了二十六名趟子手和四名轿夫,
迳奔太平口,一到客寓,便派所有的人在外大放空气,说是
荆州三龙不肯交镖,甘少东主准备邀请能人出面,不久大举
出动,投白帖硬索云云。
当天派人乘船过荆州,将同样的消息加快传播。
但第二天中午,荆州三龙宅中血流成河,庄院付之一
炬,惹起了天大祸事。
逸云他们一走,大厅中剑拔弩张,形势险恶。
首先,三阴一绝和荆州三龙合流,要将九叶灵芝送与天
魔夫人。
追命阎罗带了五名太白山庄的高手,他自成一方。
铁鹰爪也有五名手下,他也自成一方,但却有些倾向于
追命阎罗。
论功力,三方相差无几;但论实力,荆州三龙这一方却
是人多,而且占地利,占绝大优势。
目下就看天魔夫人这一面,但荆州三龙既然表示送给她
们,自然而然倾向于荆州三龙。
大堂上,大家各聚一方,撤兵刃准备动手。追命阎罗尤
其狂傲,他仗剑大吼道:“九叶灵芝二太爷要定了,谁敢和
太白山庄作对,站出来说话,试试追命阎罗的剑利否?”
铁鹰爪也在吼道:“铁鹰爪的链子枪也是要命的勾魂
枪,谁先动手都成。”
“混江龙只好请你们上路。”
他手执一把龙须刺,紫芒闪闪,一步步走下堂来。
“姥姥,目前最好不让他们动手。”五妞儿如烟悄俏向
巫山怪姥说。
“为什么?”巫山怪姥也低声问。
“目前要动手,申贼和那铁鹰爪必定联手退敌,事情不
会闹大。三阴一绝是武当弟子,湖广正是武当的天下,只消
略拖时日,武当弟子必然大量涌至,岂不……”
“孩子,你所说确是上策,你出面吧,姥姥的话可没人
要听哩!”巫山怪姥说。
如烟站在堂上,展开历历莺声,甜蜜蜜地说道:“诸位
爷,可否听妾身一言!”其声俏甜已极,令人闻之浑身舒
泰,怒火全消,只觉耳中如闻仙乐,每一个人,都像这俏妞
儿在向自己说话一般,十万八千个毛孔全开啦!
众人全皆转首向她,目光全在她身上转。她续往下说
道;“九叶灵芝,在玄门羽土看来,正是成道的仙品。”她
目光向三阴一绝一瞟,水汪汪地似含无尽情意,三阴一绝浑
身都酥了。她又说道:“在练武朋友说来,则是固本培元,
至少可增二十年功力的无价至宝。申爷冯爷,小女子说得可
是?”她对两贼嫣然一笑。这一笑,足可倾国倾城。两贼怒
火全消,代之而起的是欲火上升。
妞儿一看不对,万一这两人放弃己见,慷慨地说不要
了,送给她就是,岂不前功尽弃?笑容一敛,又道:“两位
都是功力未臻化境,而又有领导群伦雄心勃勃的好汉,正需
九叶灵芝助长功力,干一翻惊天动地的伟业。所以假如你二
位获得此物,即使送给我们,我们也不敢接受,以免有损二
位爷的功基。”
二贼果然心中一动,夺芝之心更切。姐儿向混江龙兄弟
灿然一笑,兄弟俩魂都飞啦!拼命瞪大狗眼,从她的粉面看
下她那高挺挺结实实的酥胸,接着又往下看……
妞儿续往下说道:“郑爷一番好意,小女子倒是真心领
受,可是却又大难……”
“如烟姑娘,你……”混江龙一挺胸膛,傲然地叫。
“郑爷请听妾身细说,妾认为,今日诸位皆欠三思,好
朋友转眼即成仇人,未免于理不合,落人话柄,日后传出江
湖,岂不有损诸位爷的威望?”
追命阎罗说道:“依你说,咱们就罢手不成?哼!”
“岂能罢了?小女子认为,今日诸位可平心静气三思,
待明日将利害衡量后,再定夺不迟。”
铁鹰爪嘿嘿冷笑道:“明日?哼!老匹夫恐怕早吞下九.
叶灵芝了。”
这儿的人,大半已是五十出头,他所说的老匹夫,显然
不知指谁,但以指混江龙的成份最大了。
“小女子认为,红货只有一株,却有十二只包裹,谁也
不知九叶灵芝在那一包之中……”
“你想死!”追命阎罗突向厅门大喝,并一掌扔出,一
股冰冷气流飞射。“卟”一声响,倒了一名大汉。他亮声儿
叫道:“目下谁敢离开,得试试我追命阎罗的寒魄诛心
掌。”
如烟似若无事地往下说道:“十二只包裹,今晚可置
于厅中,由诸位看守,明日疑难解决再定谁属,岂不两全其
美,仁义两全么?今日即时反脸,定教天下武林英雄耻笑,
说不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群起而攻,岂不得不偿失?小女浅
见,尚请三思。”
众碱各自心中盘算,不知是被这姐儿的软语所感呢?抑
或是另有打算?也许是认为此理甚当吧!
“此举大佳,我铁鹰瓜甚是赞同。”
“也有道理,贫道认为至当。”
“倒是不错,申莱人无话可说。请问郑当家如何打
算?”
“诸位皆同意,郑某人犯不着干犯众怒。来人哪!”
堂下轰然一声应喏。混江龙又叫道:“将红货搬出厅
堂,快!”
“慢着!”迫命阎罗大呼,又道:“咱们同往押运;防
人之心不可无,别怪申某小气。”
“走!”混江龙大吼,在前领路走出后厅,众贼争先恐
后,向里跟入。
天魔夫人和众女并末加入,她们仍在堂中逗留。如烟走
近地煞夫人,悄声说道:“妈,女儿即往荆州,命荆州隐伏
的姐妹,散布武当三阴一绝的灵芝被夺消息,延迟不得。”
“孩子,目下你千万不可离开,你可叫四妹走一趟。”
如烟沉吟有顷,并未遽答。地煞夫人奇道:“孩子,你
怎么了?”
“没什么,女儿这就请四妹一走。”如烟匆匆地答,转
身向如云身畔走去。
当夜,大堂上灯火辉煌。荆州三龙和三阴一绝占住大堂
内侧;铁鹰爪和追命阎罗分据右厢两面;左厢则是庄中好汉
把守。堂下大厅正中,堆放着十二包红货。
三方贼众都就椅上假寐,派人轮流守夜,一有风吹草
动,准是一场火山爆发似的好杀。
大厅外围有贼人巡夜放哨,楼上是天魔夫人等一众女眷
所居,她们高据楼顶守望,不许有外人前来引起大乱,妨碍
了她们的阴谋大计。
将近四更正,一双淡淡黑彤快逾电闪,飘入了围墙,向
大楼逐渐接近,躲开所有的暗桩,悄然摸入村中核心之地,
端的像是鬼魅幻形,幽灵遁彤,虽一流高手亦难发现他俩的
形迹。
这两人就是逸云和如黑,他们迟至四更方行前来,不按
江湖惯例在三更左右踩探,让贼人疏忽之隙溜入庄中。
如烟姑娘是个有心人,上半夜她安然入梦,后半夜她换
了一身夜行衣,守候甘龙前来,阻止他以免打扰预定的计
谋。她还认为甘龙真是功力深厚,足可制荆州三龙等人的死
命呢!甘龙听命于华师爷,谁敢说华师爷那知府篾片不中途
变势,差甘龙前来夺回红货呢?
逸云和如黑今晚穿淡青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齐膝直
掇;逸云仍是赤手空拳,如黑在直裰内暗插宝剑,掩住了穿
着劲装的小巧身材。两人都戴了只露五官的面罩,连头发也
全兜在罩内。
还有四五所院落,才可抵达楼下。上弦月早已隐下西
出,满天淡云掩住了天宇上的星斗,江风徐徐,正是夜行人
活动的最好时机;可惜风小了些。
逸云闪入一座宽阔的跨院暗影下,用传音入密之术向如
黑道:“黑弟,正屋大楼上下灯火通明,狗东西们戒备森
严,不知在闹什么鬼,咱们何不先找人问问?”
“好,让我擒一个小卒来。”
“你去也好,我先清一间小房,以便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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