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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6)下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25 09:59:04 1999), 转信
“喝!你这屠夫倒是雅屠夫,不知你杀人时,可曾想到
这儿句?好。让你喘口气,从实回答小太爷的话。”
松针一脱体,背心挨了一掌,恶人屠觉得痛苦全失,如
在梦中醒来,不住喘息。
逸云问道:“绿衣剑客方逸君,阁下不陌生吧?”
恶人屠如中雷殛,暗叫“完了!”但他乃是穷凶恶极之
徒,惜命之心比任何人来得强烈,不加思索地道:“确是不
陌生,十八年前曾有一面之缘。”
“在那儿?”
“武昌府。”
“谁与他同行?”
“百花教主伍云英。”恶人屠聪明得紧,从实道来。
“以后怎样了?”
“据说西出云贵,中途失踪,下落不明。”
“你与他夫妇俩有仇有怨?”
“无仇无怨。当年百花教主曾居住本庄,与我兄弟曾有
香火之缘,他俩失踪,我兄弟踏遗天涯,却毫无音讯。”
“你这厮胡说!三天前荆州东们外树林中,本小爷曾亲
闻阁下四贼所说的话,你敢说谎?”松针又徐徐移到肋下
了。
恶人屠心中又冷,极力大叫道:“请慢动手!在下却是
走遍天涯,探访他俩下落,却在云贵探得消息,说是方逸君
已死。百花教主恐怕还在人间,被什么四海狂客救了;方逸
君因何亡故,却是武林秘事,当年百花教主下嫁方逸君,曾
讥笑我兄弟不知自量,一时愤慨,故有别让方逸君的鬼魂
在九泉下讥笑我们之语。”
“你太小看小太爷了,慕连浩。”
“大丈夫生而可叹,死而何惧?慕连浩虽是穷凶极恶,
却从不打诳语,你要不信,可再行探查。”
由于恶贼前半截话确是真实,逸云倒是相信,便道:
“小太爷当然要查,且饶你一死,寄下你这颗驴头,日后自
会找你。”拍开恶贼穴道,提他下地。
恶人屠踉跄站稳,调息片刻,喘着气问道:“阁下高姓
大名?慕连浩将不忘辰州道上所赐教益。”
“你记住了,小太爷姓华名芝,不要你找我,我会找
你,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久当会有见面的一天。”
“慕连浩记住了,伏牛山庄将扫径以待。”他抱拳一
礼,去拾弯刀。
“听着!你速返伏牛山庄,不许逗留江湖,小太爷盯住
你绝不放松。要是沿途作案,我要你遍受酷刑,再挫骨扬
灰,不信且走着瞧,小太爷准教你如愿,快滚!你的同伴来
了。”
如黑双脚齐飞,踢开其他恶贼的穴道,解穴用“踢”,这
玩意不好受,所有恶贼杀猪也似的叫着,却不敢出口大骂。
这时,姜二爷和另一名恶贼狼狈地奔到,看了这样的最
况,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做声不得。
“快滚!”如黑叱喝。
恶人屠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率众贼蹒跚地走了。
逸云和如黑直待众贼去远,方找到包裹背上,两人沿先
前老道阻路处奔去。
车马全都失踪,两人沿轨迹找到山谷间一条岔路,发现
车马己由此转入,逸云低声说道:“我们已被人盯梢,行藏
已露,可到辰龙驿投宿,晚问再来踩探,好么?”
如黑甜甜一笑,露出半弧编贝也似的皓齿,没做声,牵
住逸云的虎掌,举步便走。
到了山嘴子前,如黑突然晃身飞入林中,真快!只一眨
眼间,他重新出林,笑道:“点上了那笨贼的穴道,让他甜
甜睡两个小时,我们由右侧山脊往里搜,好么?”
“也好!或许咱们能赶上。”
“蒙上脸,方便些。”如黑先探囊取出黑布面罩戴上。
“咱们又不露面,用不着哩!”但他仍然掏出面罩戴上。
“很难说,我可不愿你……你让那些妖女们看到。防微
杜渐,免得你入迷。”
“废话,我还不是可以看吗?防什么微?杜什么渐?”
“你看不要紧,可不能让妖女看到你这俊美的脸蛋。”
他噗嗤一笑,首先抢入林中,沿山脊飞纵。
两人将包裹塞在一个树洞里,借草木隐住身形,向谷里
闪去,山谷太深,约有四五里地,一条小溪流潺潺向外流,
大道沿溪而上,从山脊往下看,景物一一在目。
谷底是一座枫林,隐约现出一角红墙,飞檐高耸出树
梢,墙前广场上停着六部已卸掉健马的香车。在左侧排翠柏
下有一个中年僧人,正和清虎子无亏在低声细语。逸云和如
黑降下山脊,小心谨慎地掩抵枫林左侧,距一僧一道约有七
八丈,方凝神静听。
可笑一僧一道枉称一流高手,竟然在白天里让人欺近至
七八丈之近,却丝毫未觉。只听和尚说道:“道兄,你已经
站在可怕的深渊边沿,再进一步,后果堪虞。须知你我修真
参禅,乃是违反人性之事,在未获正果定力不足之时,最易
入魔,那些女妖无一不是倾国倾城的骚狐狸,道兄呀!避之
唯恐不及,你怎能甘冒大不韪立意玩火?”
“不劳大师费心,贫道须倾力感化她们,劝她们退出江
湖,免少事瑞,贫道尚有自信,不为所惑。”
和尚沉吟片刻,又道:“贫僧无法阻止道兄所行所事,
仅能聊尽心力而已,请记住,目下有两位一代大侠已经西
来。他俩一生嫉恶如仇,尤其不容丧德败行的人,万一有些
小风声传入他们耳中,不仅身败名裂,连师门也将被波及,道
兄千万谨慎。”
“大师指的是……”
“道兄可记得大闹郑州,拆散群英擂台,以惊人绝学力
挫八名擂主,凌空搏击矫捷如凤的那位小丫头么?”
“贫道曾听说过,据说那丫头足不沾地连挫四名擂主,
搏得‘九天玉凤’美誉,她叫什么周什么……”
“九天玉凤周如黛,你可知她的父亲是谁?台诉你,二
十八年前他为了管本派一桩闲事找上少林大兴问罪之师,以
三十岁壮年,连败本派五名佛字辈长老,力挫十八罗汉阵,
与掌门人力拼三招,最后握手言和……”
“啊!你是说玉麒……”
“正是他,所以你得小心,小丫头一举成名,乃是偷偷
溜出江湖好玩,并未让家中人知道,消息传得奇快,她双亲
好不容易找来,她又溜啦!竟然离开了河南,踪迹不见。她
双亲好不着急呀!半年来路遍江湖,三天前有人发现他夫妇
俩落脚洞庭湖西岸鳖山,早晚定往这条路上来,你注意了。”
“贫道事了,即返武当,多谢大师关照。”
“人力不可回天,贫僧不敢逆天,这儿有僻邪丹一颗,
送与道友以备不时之需。请记住,心猿怠马一动,别忘了吞
下这颗丹丸,贵派人才鼎盛,难免良莠不齐,令师弟尤为可
虞,你我忝在至交,当能谅我直言,贫僧别矣!再行相见,
请自珍摄。”
“贫道深感大德,敬领厚赐,愿各珍重。”
两人相对一礼,和尚向里叫道:“师弟们,天色不早,
该上路了。”
声落,广场内侧朱红大门内,鱼贯走出五名中年和尚,
到了路旁齐诵佛号,向老道合掌行了礼,六和尚挟起方便—
铲,徐徐出谷而去,老道也进了朱红大门。
这期间,逸云一直凝神倾听,末留意身畔的如黑,他脸
上神情瞬息万变,却喜形于色。
众人一走,逸云懊恼地向如黑说道:“那和尚真吊人胃
口,说了半天,始终没将大闹群英擂台的丫头姓名说出,更
末将那两位大快名号显示,黑弟,那老道所说‘玉麒’是
谁?天下姓玉的倒未听说过,可能是‘郁’。”
如黑不住微笑,他摇摇头,说道:“无可奉告,日后自
知,我们要否进去一探?”
“不用了,晚上再来。少林僧人总算不负所望,到底是
德业无亏的名门高弟。”
“哼!少林的坏蛋也多着哩。”如黑撇撇嘴,欠身站起。
逸云赶忙将他一把拉住,向对面山麓一指,说道:“小
心些,那儿有人向这儿观探,也许是监视我们的人,我们得
悄悄退出。”
“在哪儿?擒下他。”
“别忙打草惊蛇,那家伙身材小巧,一身草绿,身手不
弱,躲在草中不易发现,—我们走。”
“哥,你的功力比我高得太多了,我好惭愧……”
“别自甘菲薄,你确是不凡哩。”
两人放过那绿色人影,却替天魔夫人带来了横祸飞灾,
几乎抱恨九泉,掀起无穷纷扰。
当晚,两人在辰龙驿落店,夜间结束停当,又来啦!
三更正,他们到了,而对面山脊之上也到了不少幢幢鬼
影,空气中,荡漾着陈阵奇妙醉人幽香,可惜飘不到这一面
山麓,无人发现此变。
这座位于山谷底部的房屋,名叫无量道院,由于年深日
久,院中神鬼大概也不灵光,所以除了大殿尚可蔽风雨之外,
院中野草丛生,蛇鼠营窟,后殿偏院宫阙几乎成了瓦砾场。
平时,大殿左厢住了两名年老的香火道人,今晚却灯火
辉煌,大殿的摆设全被搬走扫清,右厢房全让给众女占住,
左厢由男客住宿。
大殿中间拜探之下,一排半弧形摆了十来个蒲团,方砖
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四周高悬着八盏宫灯。
三更初,蒲团左列分坐着巫山怪姥、地煞夫人,还有五
妞儿如烟,右列是五名老道,他们的神色已经松懈。
对面,一张宽大的地毯上,或坐或立是以大奶儿如霞为
首的七名艳丽少女,她们都是一袭或红或绿的轻便罗服,酥
胸半掩,皓腕晶莹,玉腿隐约,莲瓣儿套着肉色的睡鞋儿,
尤其是羊脂白玉似的粉颈下,那一块长三角形的玉肌,胸围
子上端那半段深深的乳沟,简直是要人老命。
她们真成了“罗襦半解,肌香醉人”。更糟的是她们那
勾魂摄魄的媚目,不时向五老道飞,俏语轻笑不住灌入他们
耳鼓。令他们心荡神摇。
每人的身畔,有一座小茶几,上面搁着一盏香若,可是
老道们不喝茶,却直咽口水。
天魔夫人一看老道们已心猿意马,徐徐发话道:“老身
所说,皆为由衷之言,道长怎能禁止老身游历天下?”
清虚子无亏神色一正,道:“夫人言虽有理,但夔州与
太平口之事,不能说与夫人无关,贫道认为,色字头上一把
刀,世间凶死之人,十中九为色所误,贵门下众女色艺双绝,
足以引起轩然大波。如此浪迹江湖,终非了局,贫道经三思
之下,认为夫人必有隐衷,所图可否一说?贫道愿闻。”
“道长大可不必寻根究底,总之老身对贵派并无恶意。”
“人心难测,夫人……”
“道长未免以小人之心度人。老实说,如果老身心怀叵
测,诸位恐怕早已超登仙界多时,道长信是不信?”
清虎子淡淡一笑道;“夫人未免太小看贫道了。”
“道长功力确是不凡,可是比以生死相搏而取人性命之
法更好的事多着哩。”
“夫人所指何事?”
“譬如说:茶中置有无色无味的迷药;兽鼎中所焚的断
魂香,道长,无一不是送命之媒,防不胜防。”
消虚子心中虽惊,但略一思忖,口中仍强硬地道:“只
梢略为留神,贫道还不致中计……。”
“还有呢,老身让你一开眼界。”说完,大袖徐扬。
清虚子吃了一惊,只道丑婆娘要出其不意出乎暗算,他
刚横掌戒备想立即站起,可是“叮咚”一声悠扬琴声自殿
角响起,接着荡人心魄的乐章飞扬。
老道只觉心潮一涌,目中顿生异彩,渐渐地气息沉重,
目光缓缓注向火红色的大妞儿如霞身上。
七女中由如霞率领,共有五人缓缓站起,媚眼飘飞,荡
笑徐扬,一双双玉手缓缓抚向酥胸,轻拉袖领,莲步轻摇,
乳波儿颤,臀浪儿摆,逐渐向五老道走近,奇香扑鼻,玉腿
掩映。
渍虚子只觉眼前顿生异象,火红色的光芒,令他目眩神
移,如霞那美丽的脸蚤,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诱人犯罪的
胴体似乎已触到他的鼻尖。接着,如霞距他身前五步,发出
一阵撼人的荡笑,罗带儿半松,玉臂徐扬,柳腰儿轻扭,竟
然翩翩起舞,裙带飘扬处,粉脔雪股撩人遐思,她胸前那高
耸如山,白玉半球形的乳峰隐约可见,每一举手投足,无不
充满春情。
尤其是她那充溢着无穷诱惑的目中,不管胴体如何扭动
盘旋,始终以万钧潜力射向老道,搜吸着他的目光。
耳中不但克溢着令人沉醉的乐声,更响着春情漾溢的冶
荡媚笑;鼻中浓香直沁心脾,令人顿忘人间何世。
老道只觉丹田下涌起一道无可抗拒的热流,灵智渐失,
目中射出炽烈的异彩,呼吸急促沉重端的是欲火如焚,蠢然
欲动。
他的双手颤动了,盘着的双腿松直了,口张大了,身躯
前倾了,作势要站起来了。
蓦地,如霞上身的轻罗向下一滑,胸围子一松……
老道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突然蹦起,双手一张,向
前一扑,一个半裸的软滑如蛇的胴体不但被他楼实,她也
缠着他,凝滑温暖的芙蓉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颔下,令老
道神魂飘荡;她那蛇样的一双皓腕,紧抱住他的腰干,两手
中食指不偏不倚,轻搭在他脊旁命门穴和肾门穴上,只消一
用劲,再利害的高手也难逃一功。
老道茫然不知,呼吸重浊,欲火急升直透泥丸宫,左手
挽实凝滑的柳腰,右手在罗衣下狂暴地探入……
如霞吐出一声醉人的嘤晤,接着响起天魔夫人那寒森森
却又似午夜钟声的语音:“无量寿佛呀!酒不醉人人自醉,
色不迷人人自迷;道长,该是一正道基之时了。止乐!”
琴声骤止,接着响起三声清越而发人深省的盘声。
五老道如被人赏了一记当头棒,猛然惊醒,每一个道貌
岸然的全真怀里,都有一个发乱钗横罗衣半卸的美女,她们。
的目光不再是冶荡柔和,而是不齿的轻视,且发出令人难堪
的轻笑。
众老道袍褂凌落,丑态毕露,清虚子的右掌中,还紧紧
地握住一个软滑酥腻的玉乳呢!
老道羞得无地自容,慌忙放手,猛地向另四名老道掩瓦
大吼谨:“快放手,咱们还有脸称世外之人?这……”
人虽清醒,但欲火难禁,并不是立时可熄的,仍陷在半
沉醉状态。又听天魔夫人道:“饮下那杯茶;神智自清;请
放心,老身绝无恶意。”
五老道奔回蒲团,颓然坐下,抓起茶盏一吸而干,慌忙
强抑心神,调息行功以清欲念。
茶一入腹,冷气突升,顿感欲火全消,浑身渐复正常。
耳听天魔夫人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恩恩怨怨,各有
前因,道长们,请清心寡欲行功,以免损耗元气,老身走
了,行将再见,后会有期。”
大殿中人影渐杏,灯光渐敛。接着蹄声隐隐,车声辚
辚,愈去愈远,终至万籁俱寂。
夜风掠过树梢,掀起破檐角的残败朽木,刮入大殿黑暗
的每一个角落,扫过端坐着的五名老道身躯。
在天魔夫人车马之后半里地,逸云对如黑低声道:“可
怜的有道全真门,这一记当头棒喝比杀他们还难受啊!”
如黑邻撇开话题,情不自禁地紧靠着他,问道:“哥,
说实话,你心动么?”
逸云淡淡一笑,道:“天魔夫人不是说得够明白了么?
色不迷人人自迷。我和你躲在一块儿你可曾感到我呼吸和脉
息有异?倒是你,你的定力足可与我并驾齐驱,可是修养不
够;天魔夫人已经说过,要让牛鼻子们见识见识,你为何要
发怒?要逃下去拆台?”
“我恼那些自命不凡的牛鼻子,他们那嘴脸真令人恶
心。”
“这就是迷啊!怎能怪他们?看来天魔夫人倒不是坏
人,心计倒是够高明。”
“怎样高明法?”
“清虚子是武当派直系大弟子,也就是日后的掌门人,
经此一来,日后他们还有颜面与天魔夫人为难么?把柄在
手,他们遮羞还来不及哩,真绝!”
车马渐渐去远,两人也抄在一侧小径走了。
五老道正在调息行功,大殿外像一阵飞絮,飘来十余名
谈淡桃红色身影,有四人向四角一分散,手中升起一阵阵薄
薄轻雾,隐入壁角。
清虚子耳目甚灵,他已感到心生警兆,向殿外喝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现身说话。”
“道爷,干嘛唬人嘛?嘻嘻……”
笑声一落,大殿突放光明,殿角突现出四名少女,高擎
着火把。
接着殿门外纵入六名身披薄纱的半裸少女,高举着六盏
光芒四射的纱灯。
六女向侧一分,举灯笑立。殿门外,突然现出八名云髻
高耸,美艳绝伦的少妇。乖乖!这一群女人比天魔夫人那一
群高明多了。前面那位身材相当高,可是骨肉匀称,十分丰
满,年约二十一二之间,粉面桃腮,琼鼻樱唇,有一双会说话而
春情漾溢的大眼。她身上,真要命!披着一袭桃红色像是披风
的蝉纱,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胸围子,和一件绣着鸳鸯戏
水的肚兜儿,可能下面……
另七人同样美丽丰满,只是身材稍矮,但也是万中选一
的美娇娃,同是双十年华;她们外披同式的蝉纱,但不是桃
红,而是与肉色同色的要命玩意。内里的件头也相同,高耸
的玉乳吓狂了人。
自大腿根往下,并无寸缕。脚底是一双同色的短莲靴,
与妇女的弓鞋绣鞋迥然不同,那年头,这种装束简直骇人听
闻。
众女一出现,五老道张口结舌,清虚子到底修为略高
些,也见多识广,猛地掏出少林僧赠他的避邪丹,悄悄吞
入腹中,此喝道:“站住了。女施主可是马底驿桃花坳
……”
“道爷,你的眼力果然高明;我,就是桃花仙子韩香
君,也许你该记得,巴陵府扁山之上,你武当杀了我两位姐
的仇恨,本仙子要看看你们所谓正道之事,是否名不符
实。”
清虚子大喝一声,倏然地站起掣下长剑,可是另四名老
道却目如喷火,浑身痉挛,死盯着众女。
“道爷,别慌,殿中已充溢着桃花春雾,等会儿好好为
姑奶奶效劳。”声落,人已缓缓欺近了。
清虚子一听“桃花春雾”四个字,脸色顿成死灰,大吼
一声,挺剑飞扑桃花仙子。
同一瞬间,四名老道疯狂地跃起,衣袍碎裂之声此起彼
落,四条精光大吉的身躯,向众女奔去。
荡笑之声飞扬,八个女人蝉纱尽退,接住老道,缠成一
团。
桃花仙子脱掉蝉纱,迎着清虚子,却突然一惊;老道眼
中喷的不是淫欲之火,而是狂怒的火焰,长剑发出厉啸,飞
旋而至,显然神智仍清,内力注于剑身。
她骇然一惊,桃花春雾对这牛鼻子起不了作用,岂非奇
事?这老道确是不可轻视哩!
剑到,她手中蝉纱猛地一挥,一股软绵绵而力可攻山的
奇猛力道,向清虚子卷去。
清虚子急怒攻心,但灵台未昏,向左一闪,振出一剑。
蝉纱突然一抖,反卷长剑,“嗤”一声剑气和阴柔内劲
先行接触,清虚子只觉手腕一麻,长剑脱手。
他一咬牙,双足疾点,身形借劲反飞,“哗啦”一声撞
倒圆窗的朽栏,出了大殿。
“想走?你做梦!”桃花仙子急起直追。
清虚子亡命前奔,武当绝学八步赶蝉加上八禽身法,见
林便穿,见草就躲,他身为“无”字辈大弟子,功力自不等
闲,这一全力施为,端的快逾飘风,而且他顾命要紧,心思
缜密,狡似脱免。
跳花仙子其实已年届花甲,乃是江湖最淫毒的女魔,三
十年来淫孽遍天下,吸取男人元阳,从来不留活口;所以武
林中人但闻桃花仙子大名,却抓不道她害人的真凭实据,无
可奈何。她功力奇高,桃花坳是她名义上的落脚之地,其实
她极少在家,去找她晦气的人只有白跑了事;即使找着她,
也不见得奈何得了这女魔头。
她绝不能让清虚子活命,奋起急迫,她功力虽高出清虚
子多多,但这一带林深草茂,四处怪石如林,老道只在这儿
贴地急窜,视野有限,她枉自白费心力。
不久,老道被迫得逐渐往山巅移。山顶是一片参天古木,
空隙仅存狐免,白天里林中阴森,晚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老道往林中一窜,岂知桃花仙子已经先到林下,他百忙
中凌空纵起,想由林顶逸入。
“还不乖乖听话?”桃花仙子娇叱—声,跟踪直上,蝉
纱一挥,猛卷老道后腰。
老道.已感到劲风压体,身形疾转,大吼一声,双掌齐
推,武当绝学“一卷掌”全力施展,以半甲于修为的内家真
力作孤注一掷。
“蓬”一声闷响,老道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向后直飞五
丈之遥。
桃花仙子身形略顿,猛将蝉纱向后一振,身形急射,扑
向半空中的清虚子。
老道无暇思索,半空中手足齐推,“怒鹰翻云”身法向
后急翻猛射,只听他惊叫一声,身躯向黑沉沉的山顶后无底
深渊飞坠而下。
桃花仙子屹立在崖旁树梢头,发出一声媚笑,向黑沉沉
的深渊娇唤道:“道爷,这是无量山无量潭,深有百丈,鹅
毛不浮,你倒落了个全尸,有福里!”
声出人闪,返奔无量道院,这时已是五更将尽,天泛鱼
肚白了。
天将破晓,大道上六名少林僧人去而返回,快逾狂飙向
无量道院赶来。
一声夜鸦尖鸣,发自左侧山湿,无量道院中本来灯火辉
煌,突然全部熄灭。
六名僧人急急赶到,已不见广场中的车马,领头的和尚
抢入大殿,火折子一亮,他合掌念说道:“阿弥陀佛!贫道
晚来了一步。天魔夫人,你这淫恶女妖终将自食其果,报应
不远。”
另五名和尚呆立在殿门外,全皆低首垂眉合掌念佛。
大殿中,有四具赤裸裸的无头尸体,血尚在汩汩流出,
找不出任何可资辨识身份之物。
而空间里,尚留动着一缕余香。
“师弟们,我们埋了他们,再上武当报讯,少林弟子也
将找那女魔为江湖除害。”
和尚一面说一面走近尸体。
“师兄,似乎有一位道友脱险了哩!”一个和尚叫。
为首大和尚检视了四具尸体,良久方沉声道:“素女玄
牧吸髓功,这是失传已久的至淫霸道房中术;四位道友先被
吸尽元阳,最后惨遭断首之祸,这些女妖好狠毒的心肠,清虚
子道友不在其中,定然是见机服下我的避邪丹,得以幸免。”
“恐怕他亦已罹难,瞧那儿。”一个和尚向殿角大柱上
一指。
众僧顺指看去,合抱之大树上,一把长剑插入柱中近
尺,寒芒闪烁,大和尚走近,纵起拔下长剑,看了说道:
“果是清虚子道友之物。看景况,尸体鲜血末凝,而余香仍
在,可能是妖女们遁去未久,我们先搜!”
六个和尚直搜至天色大明,一无所获,颓然返回殿中,
不由大吃一惊,神龛上端,悬着一块破布谙,上面写了十个
大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用布片蘸着鲜血写
的,蘸血布团儿还在尸体之旁。
“这妖女功力奇高,在我们全神搜索之际,竟敢在咱们
身侧弄鬼,哼!权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我五方
僧悟因与你势不两立。”
六个和尚将四道尸体埋在后院荒园中,赶赴武当传信去
了。这一来,武当少林竟然一举而出了,冤哉!天魔夫人!
一行车马凌晨起行,出了辰龙关,过了界亭驿,向马底
驿迤俪而去。
最先一辆车中,传出天魔夫人的轻语:“师妹,你打算
到桃花坳拜访韩老前辈么?”
“不了,我们绝不能和她有所牵连,免被人注意,我对
她那素女玄牝吸髓功确是不敢领教,未免太歹毒了些,上次
她还有意留我拜在她门下呢!”
“我也有此同感,尤其她那不留活口的残忍手段,委实
不敢苟同,总有一天报应奇惨。”
车马经过一条小溪流,官道沿河谷向西走,地势略为平
坦,两侧山的对峙,并不险峻。
迎面有座小亭,孤零零地座落路侧,凉亭中,两个青巾
包头,面目黝黑的村妇,正在倚石而坐,一双明亮的大眼,
正注视着冉冉而来的一行车马,似有所待。
在辰龙关下一所小客店中,逸云和如黑正在店楼上进
餐,一面商讨行止。楼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只听如黑说道:
“用不着跟踪了,咱们得赶快脱离湖广北上,今天就往回
走。”
“此行一无所获,真冤,不过我还不能北上。”
如黑惊问道:“为什么?你不和我同行了?”
“你忘了,我要到汩罗一省祖茔哩!”逸云笑答。
接着他又道:“如果你能等,不怕误事,何不伴我一
行?咱们可由巴陵走武昌,出武胜关入河南,如何?”
如黑小嘴一噘,似嗔似怨地说道;“你坏嘛!明知我必
伴你的,却用这些话挤我,你……”
逸云伸出左手轻拍他的右肩,笑道:“谢谢你,黑弟,
我恐怕你另有要事,不敢请你同行,待省茔事了我送你到熊
耳,还得请你指引,一游关洛,怎样?不碍事吧?”
如黑甜甜一笑,点点头。逸云心道:“黑弟五官勾称,
要不是肌肤灰中泛青,颊上没有那一大块胎记,准是个美男
子,造物主确是不公平啊!他这一笑,真美哩!”
他回了如黑朗朗一笑,如黑突然低下头,嗔道:“你
……笑什么?”
“笑你右颊旁那只笑涡儿,你定可千杯不醉,敢喝
么?”
“恕不奉陪,要酒你自己叫,但我不准你喝。”如黑似
笑非笑地说,亮晶晶宝石似的大眼,向他一转。
逸云又是一怔,低头吃饭,心中暗说:“造化弄人,造
化弄人!他这双眼……唉!”
如黑只道他心中不快,伸手轻抚他的虎腕,低声说道:
“哥,说着玩啊!你要喝两杯,我怎会阻你……”
逸云轻笑出声,说道:“兄弟,你想到那儿去了!这些
日来,你几曾见过我喝酒?别胡猜乱想,快填饱肚皮,准备
上路。”他给他布菜。
两人相对一笑,低头进餐。
楼梯“登登登”震得山响,抢上来三名大汉,全都在三
十余岁壮年,虎背熊腰,人才一表,身穿两截对襟短褂,脚
下是爬山虎快靴,腰带上各悬着一把长剑,背上有小包裹。
三人看了逸云如黑一眼,见是两个少年书生,卸下包裹
占了一副座头,向跟上来的伙计叫着道:“伙计,来几壶好
酒,大盘烧卤一盘,要现成的,爷仍要赶路,快!”声如洪
钟,直震屋瓦和耳鼓,一口河南土腔。
店伙计吃了一惊,慌忙的应喏走了。片刻,酒菜送上,
三大汉踞案大嚼,旁若无人。
酒至半酣,一名大汉压低声音说道:“我说二弟,你可
认得那六个走方行脚僧?”
“少林五方僧悟因我认识,另五个陌生得紧。”
“他们行色匆匆,你可看出邪门?”
“这倒没看出,只是那一把无鞘长剑却是岔眼。”
“那就是了,还有他们脸上悲愤的神色。”
“管他娘!闲事少管些,咱们自己的事正经。”
始终没开口那人终于说话了,“昨晚上咱们在太平铺碰
上的金虹剑左老贼,说不定是冲咱们而来的,大家得小心
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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