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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7)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25 10:22:04 1999),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一部
七
“左老贼不足畏,我们可不能和武当堂而皇之冲突。”
“左老贼是水火真人玄湘的俗家师弟,那老杂毛确是不
好惹,咱们忍口气,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他能怎样?”
“那咱们就让他一步未尝不可。”
最先说话那人一口将杯喝干,哼了一声道:“咱们一入
辰州,有独脚天尊袁老前辈在,水火真人又待如何?老实
说,愚兄倒担心跟了咱们两天的那两个土男女,在常德府他
俩像冤魂不散似的,经常碰头向咱们冷笑,令人莫测高深,
下次再碰上,我非宰掉他们不可。”
“那两个村夫愚妇乡巴佬?大哥,哈哈!你的胆子愈来
愈小啦!一个指头儿也可教他们死八次,呵呀!”
“呵呵!我真想死八次哩,呵呵……”在一连串的呵呵
大笑声中,梯口出现一个蓬头垢脸,破百袖油光黑亮,手掂
打狗降,年约花甲的干瘦老花子来。
没听楼梯响,他已现身梯口,说完笑完,“踢踢踏踏”’
破草鞋直响,向三大汉走近。
三大汉脸上变色,丢下筷子推座而起,伸手去抓包裹。
“慢来慢来!先放下酒帐,这是小本买实,可不能乱
来。” ”
为首大汉乖乖探囊取出银子,老花于又说道:“你们从
大河跑到江南,大概油水不少,呵!看你们长像大可上台
盘,人才一表,却有那么难听的匪号,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
当,可惜啊可惜得很,老花子不找你,但你们得仔细些,常
德府东窗家发,苦主已请来顶尖儿人物,在等着你们哩!呵
呵,快走,老花子捡现成。”
王大汉丢下一锭子,正想拔腿开溜,老花子又叫道:
“不成,小店不敢要银子,再留下两张银钞。”
大汉满脸惊怖神色,似是怕极,乖乖掏出两张一贯面额
的大明通行宝钞放在桌上,一溜烟下楼。
老花子据桌高座,将银子纳入怀中,喃喃地说道:“老
花子得跑一次宝泉局兑换,任你跑遍天涯,逃不出报应法
网。”他一手抓起半只肥鸡,一手抓起酒壶,吃相之恶,无
以复加。
如黑用筷尾在桌上写:“亡命花子尹成,江湖奇人,艺
臻化境,嫉恶如仇,咱们不可用传音入密之术说话,老花子
太过精明。”
逸云早已留心,眼角觑着筷尾运转,目光却射向老花
子,若无其事地慢慢进膳。
梯口足音又响,人末见,低沉的歌声已至:“书剑飘零
二十秋,五湖四海任我游,不欲长生证佛果,但求狂歌过九
州。”
歌声一落,梯口已现出一个壮年书生,未戴儒冠,身穿
一袭已泛灰色的青衫,肋下挂着包裹腰悬长剑。生很长眉入
鬓,玉面朱唇,身材修长,看去倜傥不群,与逸云一比,各
有所长。
逸云缺少那股英气,多了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潇洒风华;
他没有逸云魁梧,却多了该书人特有的狂傲气息。
他首先和逸云打一照面,两人同时心中暗暗喝采,小如
黑他看看书生,又看看逸云,甜甜一笑,目光落在逸云的俊
面上,酒涡儿绽起,默默无言凝视,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入
了神哩!
老花子转头,眯着老眼看了书生一眼,用半只残鸡向他
一指,呵呵一笑道:“酸气冲天,娃娃!这儿有残酒剩肉,
陪花子爷来两杯,撵撵酸气,怎样?”
书生咧嘴一笑,将包裹往椅子上一搁,大刺刺坐下,说
道:“花子爷,你还没到阴曹地府报到呀?年前家师要小
生向你这夜不收请安,遍找不着,还只道你去找阎王揍他两
捧算帐呢!呵呵!呵……”
“呵呵!你小子胡说八道,替你那夜不收师父攀人情,
谁不知唐老儿在家蹈晦不问世事?要记得我这臭花子才怪!
请呀!这一壶是你的。”他将另一壶酒扔过去。
书生一手抄过,咕噜噜喝掉了半壶,抹抹嘴道:“你不
信也是无法之事,小生也不能勉强你相信,是么?”一面
说,一面向逸云望去。
接着又善意地笑笑道:“小呆子,笑什么?笑咱们这两
个没老没少是吧?嗯?来两口,怎样啊?”他举壶相邀。
“小生敬谢不敏,学长如有雅兴,可和花子老伯多喝两
杯。”
“怎不说两壶?小呆子,你更酸,深中夫子遗毒。真是
三个书呆子谈书,三个屠夫佬谈猪,臭味相投。娃娃,你们
攀交情,可别扰了花子爷唬来的酒兴。”老花子哇啦哇啦直
叫,仰头又干了一壶。
书生蓦地叫道:“扰酒兴的人来也。”
“哈哈!是说我么?”随声上来一个五十来岁中年人,
头缠青巾,背后包裹覆着一顶马连坡草帽,身穿两截对襟劲
装,外罩一件墨绿直裰,衣下露出半截剑鞘,足踏爬山虎快
靴。面白无须,剑眉虎目,鼻直唇红,人才一表;无情的岁
月,在他英俊的面容上该划下一些岁月的轨迹,而且风尘涨
脸。
“呵呵!浪子,你来了吗?该找一处归宿了,老弟。”
老花子叫,扬了扬酒壶。
书生站起行礼,笑道:“印前辈,久违了,一向可
好?”
“托福托福,令师久未履江湖,近况可好么?”中年人
拖椅坐下,一面卸行囊一面问。
“家师粗安,多蒙动问。”
中年人向跟上来的店伙吩咐道:“有现成的酒菜,大壶
装大盘切,别问。”
店伙计一走,他又向老花子说道;“臭花子,是为那独
足老怪而来么?”
老花子淡淡一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有志
一同,彼此彼此。”
书生问道:“印前辈可是为了清虚子道长而来?”
印前辈目中神光一闪,剑眉一轩,说道:“我确是为独
足老怪而来,不想适才遇上贵派高僧悟因大师,承告无量道
院惨案之事,故尔欲先了此公案,再言其他。”
老花子道:“浪子,这事老花子也曾听悟因小和尚说
过,但我想其中定有变故。”
印前辈问道:“老花子有何高见?”
“那些美娘们老花子跟踪了十二年,并无命案发生;而
无量道院中,素女玄牝吸髓功乃是百余年前,玄化老妖的歹毒
绝学,玄化老妖老巢在怀玉山,死了百余年,没听说她收有传
人,此事大有可疑。”
印前辈说道:“我相信悟因大师不会乱说。”
“不可冲动,记住,眼见尚非真。咱们先找老独脚,你
要是怕功力不足,老花子不勉强。”
“咱们各行其是,两不相扰。”
“这样也好,喝啊!酒菜来也。”
逸云和如黑并不知昨晚那破道院就是无量道院,所以并
末在意,如黑却用小指儿在桌上虚写:“书生是少林门下,
中原狂生夏津。中年人乃武当俗家高手,江湖浪子印全。”
“为人如何?”逸云也用手指虚划。
“正道人士,颇有侠名。”如黑手答。
三人都是半狂之士,埋头大嚼。楼梯又响,老花子叫
道:“妙咦!真可说风雨辰州,不是冤家不聚头。”
语声刚落,梯口现出三个凶猛怪异的人物,配得真妙!
瘤子,干瘦,右足扭曲,大马脸,老鼠须,吊客眉,一
双鹰目闪闪生光,短打扮,一头飞蓬灰头发,挟着一条镔铁
拐杖。
第二名是个老驼子,五短身材,却头大如斗,与他那大
驼背恰成对比。山羊眼,狮子大鼻,血口大盆,龇着满口撩
牙,络腮胡子,双手特长,腰带上斜插一枝特大的文昌笔,
十分唬人。
第三位身材特大,端的是尖头短颈,腹大腰粗,凸额尖
嘴,一双深陷小眼白多黑少,乱草也似的大灰胡,暴露一双
尖耳轮。他穿的是一身黑短打,腰后插着一把奇门兵刃仙人
指,怪的是只有一条胳膊;乍看去,像一头高大的人熊,要
是他伛偻而行,像极啦!
三怪人一坐下,瘤子阴阴一笑,铁拐搁得山响,冲老花
子一翻鹰眼,冷笑道:“是的,真是冤家聚头,盛会盛会;
山不转路转,又碰上啦!我单瘤子单慎真走了运。”
老花子呵呵一笑,油腻腻的手向驼于一指,说道:“呵
呵!还有你驼怪昌延南,久违了,别忘了一棒之赠。”
驼怪阴森森地答道:“驼子没齿难忘,今天真是巧
遇。”
像人熊一般的大个儿,向江湖浪子狞笑道:“姓印的,
咱们也是死约会,那次被你溜掉,我独臂人熊贺立遗憾之
至。”
江湖浪子哈哈狂笑,良久乃止,说道:“记得阁下在那
次临潼大会中,几乎做了印某的祭剑牲口,要没有山浪夜叉
康廉老鬼劈出一记狼牙棒,姓贺的,你怎有机会在这儿说
话?是么?没冤枉你吧?”
独臂人熊不屑地挖苦道:“要没有吕梁神鹰于鸿志老匹
夫助你,你又怎有今天?哈哈!大言不惭!”
江湖浪子淡淡一笑道:“待会儿咱们就可知道谁是大言
不惭了,多吃些提提神,老残废!”
瘤子和驼子猛地站起怒声问道:“小子你说什么?”
突然,楼下传来柔和而甜美;银铃也似的声音道:“伙
计,楼上有雅座么?辰龙关就只有你这间客店,没奈何只好
将就些。”
又一个清朗的嗓音道:“楼上有怪物盘踞,但我们还是
上去吧,楼下确是乌烟瘴气,不宜进食。”
“好,不上也得上。平哥,你先请。”
“雪妹,一同上吧!”
三个怪物一听口音,全都面上变色,由瘤子领先,晃身
穿窗而去。三人的轻功,确是了得。
如黑早已站起,三怪一走,他对逸云沉声道:“云哥,
你自用餐,我感到头暴,想休息片刻去。”不等逸云回答,
也由后面小阁楼走了,去意匆匆。
逸云还有半碗,忙道:“你先歇歇,我就来。”慌忙将
饭革草送入口中,正待站起,梯口已现出一双俊美绝伦,风
华超尘的中年男女。
男的正是十八年前,出现在曲靖白石江畔,伴同闲云居
士,惊走五鬼阴手等人的玉麒麟周志平;十八年来,他仍是
那么年青、英俊,未现丝毫老态。
女的真是美,一身紫缎劲装,恍若月殿嫦娥下凡,令人
不敢正视。因为她在超尘拔俗之美中,有一股令人心折的英
风,迫人不敢正视。她就是玉麒麟之妻,紫衣仙子许雪。
两人都佩有长剑,一青一紫的薄缎子劲装,尤其是周志
平,比那次穿灰直裰像个中年人,要年轻英俊二十岁。
除逸云之外,游戏风尘的亡命花子,寄傲江湖的中原狂
生,放荡不羁的江湖浪子,全都整衣推座而来,同时躬身行
礼道:“少庄主万安,江湖这许久不见贤伉俪侠踪,英风更
胜往昔,可喜可贺。庄猪他老人家福体可好?”
五麒麟夫妇含笑还礼,周志平道:“不敢当诸位垂注,
家父母不问世事,隐居山庄,尚算健朗,诸位请坐。”
夫妇俩在逸云对面落坐,招呼店伙来两盘清淡的点心。
当他们看到刚站起的逸云时,不由微微一笑,暗中喝采。
逸云己知这两位俊美夫妇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不然三
个怪物不会闻声遁远,这三个怪异的老少也不会收敛狂态,
执礼甚恭。他本有心攀交,可是如黑说头晕,这是修为将臻
化境的人,极为稀罕之事,他心中甚是不安,所以匆匆离
开。
他一走,玉麒麟突向老花子道:“请教尹兄,刚才这少
年书生看去平常,但目中神采内蕴,如果兄弟所料不差,定
是己修至内家五气钥元登蜂造极之境了,尹兄是否有所发
现?”
“少教庄主见笑,兄弟眼拙,这半天没看出丝毫端倪,
只觉他俊逸绝伦而已。刚才他和一个小黑子自顾自进餐,一声
未出,令人莫测高深。”
中原狂生也接口道:“刚才三怪越窗而遁,他两人神色
末露丝毫惊容,晚辈可疑他俩也是吾道中人,可是却看不出
半点练家于的神态。”
江湖浪子也说道:“倒是那黑子眼中时现异彩,却又不
像练武朋友的神光,端的怪极。”
逸云轻叩如黑的房门,轻声叫道:“黑弟,怎么了,让
我进去。”
“没什么,我需歇歇。”
“你怎么会头晕?令我心中不安,让我替你诊断一
番。”
“不打紧,已经好了,请自歇息吧,这两天恐怕不能上
路,就在这儿歇脚两天,好么?”
“依你,要多保重啊!”如黑不开门,他知道古怪的小
老弟一向不许他进入房间,所以只好回转陋壁客房。
楼上,诸人餐罢,房伙收拾残席,泡上香茗,周志平
道:“诸位兄台久走江湖,历遍九州,不知可曾见到小女的
行踪吗?”
中原狂生道:“半年前令嫒大闹郑州群英擂,此后即
不见踪迹。许多江湖朋友都在猜测,还道今嫒已经返回扫
云山庄去了。但前辈在江湖时现侠踪,武林朋友确是不解
哩。”
亡命花子问道:“令嫒失踪半年有余,以她的功力论,
天下大可去得,少庄主大可放心。但不知令千金因何离庄,
是否去找失踪近二十年的姜老前辈去了。”
“这丫头,唉!皆因新正之时,兄弟与拙荆不该带她前
往华山,朝谒行脚苍龙岭小驻的太白矮仙老前辈。不想人末
遇着,她却在华山闯祸,管了一桩闲事,将华山五丑全行诛
戮,愚夫妇一时气愤,厉声责罚了她一顿,这鬼丫头竟一定
了之,你说可恶不?”
亡命花子摇摇头道:“少庄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
华山五丑无所不为,罪恶如山,正道之士人人皆欲诛之而后
快,可惜他们功力超人,又从不落单,以致只好让他们横行
不法;令嫒既然一举诛之,好事嘛!胜造七级浮屠,怎能怪
她?”
“尹兄有所不知,她年纪太小,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一
味滥杀,日后怎么得了?”
江湖浪子诧然道:“怪不得久不见华山五丑的踪迹,原
来已被令嫒举诛灭了。想当年玉笛追魂符老前辈与神医叶
老前辈问罪华山,仍末将五丑制服,令嫒的功力,端的世所
罕见。”
亡命花子呸了他一声说道:“你简直少见多怪!要不怎
能大闹郑州群英擂?那十二名擂主可是酒囊饭袋?”
“尹兄谬赞她了,其实她还难登大雅之堂哩。日后如诸
位遇着小女,尚请多多关照,劝她回家,兄弟先行致谢。诸
位西来,是否为了独脚天尊之事?”
三人皆点头应是,江湖浪子却将无量道院昨晚发生之惨
案,五位师兄惨死之事略为说出。他说要先找天魔夫人,而
后再列辰州。
玉麒麟沉吟良久,说道:“天魔夫人一行众女,在江湖
浪迹十六年,确末听说有恶迹传出,老弟还得慎重行事才
是,至于那独足老怪,息影十八年竞又东山再起,定有所
恃。这次他发柬召集群丑聚会辰州,可能几个凶魔全来
了。”
中原狂生道:“前辈所指的,可是五毒阴风汪修全,
赤面鸠婆贾如春,独脚天尊袁天雄么?”
“正是他们一群。”
“辰州过去有一位恶贼妙手飞花狄雷,也举家失踪十八
坏,不知是否与凶魔们有关?那恶贼兄弟俩的暗器确是霸
道,子午六阳针令人闻之色变,据说神医叶老前辈亦无能为
力,委实可虞。”中原狂生滔滔不绝地说。
玉麒麟道:“所以诸位应慎重行事,不可妄动。兄弟与
拙荆不欲过问未经目睹恶行发生之事情,一切诸位好自为
之;而且主在追寻小女下落,恐无暇奉陪诸位,愚夫妇先行。
告辞,诸多珍重了。”
众人行礼下楼,珍重而别。
如黑在店中小留两天,不像是有病,只是精神略差,没
有以前活泼。两天中,不让逸云入房半步,把逸云憋得直冒
火,他的医道够高明,可是如黑的脸色不易看出病源,又不
许他把脉,更不答他的盘问,没有他用武之地,小如黑若无
其事,要他少管,他又能怎样?
第三天一早,如黑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勃勃英风,这天
他们准备取道洞庭湖畔,奔向泪罗。两天中,两人无心留意
外事,并不知辰州已发生事端。
早餐仍在楼上,两人拣窗口的座位就座。店在辰龙关
外,小街狭窄,仅容车马单行,由窗口可以俯瞰街心,三五
十文外可以看清关口;敌楼上不时可以看到一两名官军,关
口并没有兵士盘查往来的旅客。
大清早,街上行人不多,这是偏僻小镇,没有早市。
两人倚窗眺望,只见由关内陆续走出三五名身穿大红道
服,悬挂剑囊的老道,向辰州匆匆而去。
不久,又是五名。片刻,又出来了四名劲装大汉。
逸云眉头一皱,说道:“这些武当门下,怎么全向辰州
赶?”
如黑道:“管他呢!我们却要往桃源走。”
梯口履声踢踢拖拖的响,上来了两名约半百年岁,身材
伟岸的灰袍老儿,在逸云的侧座头落坐,向跟上来奉茶的店
伙迈:“小哥,咱们要赶路,有现成的食物,凑合些来。”
店伙一走,下首那目中神光四射的人说道:“大哥,据
小弟所探消息,天魔夫人准是百花教的余孽。”
“何以见得?”
“在荆州三龙庄外,我找到三枝金针,请看。”他从囊
中取出一个布卷儿,在桌上摊开,金芒一闪,现出三枝细如
牛毛,长仅寸余的金针。
大哥反复审视,突然惊叫道:“针尾略细,针尖有倒,
刺,果是百花教主姐妹的霸道暗器,可循血脉直透心室;真
是她们!”
“咱们赶快往辰州通知狄兄,武当门下大举出动,要找天
魔夫人算账,咱们得劝狄兄打发暗桩盯住他们,不让她们找
到狄兄隐居之所,免得牵连。”
“恐怕晚了,明日是独脚天尊老前辈重行出山之日,狄
老兄定然出面捧场,瞒不了人,想当年狄老兄与百花教主有
枕上恩情,怎能不管,二弟,伯什么?武当门下又待如何?
哼!有独脚天尊老前辈在,武当掌门也将灰头土脸,咱们得
赶这场热闹。”
二弟将布包卷起,放入怀中,说道:“那咱们可赶一先
步。”
大哥问道:“这三枝金针,你可让别人看到?”
二弟答道:“没有,那些蠢材到瓦砾场中找线索,我却
在庄外留心细查,找到这玩意便来找你。”
大哥又道:“千万别声张,找到狄老兄再说。”
他俩低声商量,逸云却吃了一惊,天魔夫人真是百花教
主伍云英的哦么?若然,真是不虚此行了。
他向如黑说道:“黑弟,回房我有话说。”
如黑点点头,两人匆匆膳罢,回到逸云房中。
逸云道:“黑弟,我必须往辰州一走。”
“是为了独脚老怪出山之事么?”
“不,百花教主伍云英之事。”
“上次你追问恶人屠,我还没问你哩,为什么?”
“兄弟,这事我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小字
中,逸字是绿衣剑客方逸君名字中一字……”
“哦!云字是百花教主伍云英的云……”
“是的,这里面有厚比天高的思谊存在,我必须去找百
花教主。”
“哥,能告诉我么?”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准备走,那两个老贼饶他不
得。”
“这就走,我们到前面等他们。”
两人结帐毕,仍是一袭儒衫,束发,大袖飘飘,挟起包
裹上道。
出了镇,径向西行,在距界亭驿约三五里的一度小林
中,两人隐下身形专等鱼儿上钩。
不久,官道现出店楼上那两个老儿,正以奇快的脚程,
如飞而至。
逸云踱至路中,背手而立,淡淡一笑道:“两位才来
呀!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倏然止步,凶睛一瞪,大哥嘿嘿冷笑道:“原来是
你,嘿嘿,老夫倒走了眼,被你在店楼中听去不少秘密,你
死定啦!”
林中转出如黑,笑问道:“还有黑爷爷呢,是否也得
死?”
二弟怒叫道:“小辈,你当然也得死。”
“你说得早了些,看谁得死!”如黑说完,大踏步欺
近。
两老鬼怒叱一声,分扑而上,铁掌和风如开山巨斧,巨
爪像巨鹰抓物般,罡风倏起。
且说天魔夫人一行车马的下落。
一行人将近小凉亭,两个有一双亮晶晶大眼的村妇突然
转面向外,待车马通过,方行转身。其中之一去草篮中摸出
一只粉红色套封,向第一乘车马娇唤道:“桃花仙子有帖在,
此,天魔夫人是否收纳?”
车帘一掀,粉红色的套封去势如电,直射三文外车帘,
帘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伸两指夹住封套,马车倏止。
片刻,车中传出天魔夫人的语音道:“相烦姐姐上复仙
子,晚辈等因俗务羁身,末克往拜,待此行事毕,定然趋府
揭见,亲请教益。”
“主人专程敦请,日候芳驾,希能于近期光临,小妹日
后当亲为迎接。”两村妇说完,径自走了。
辰州府,位于西河与沉江会合处,两河相奔,北面倚
山,也算是一处繁华之地;既名之为府的话,自不会寒酸。
这天由四方八面赶来的武林朋友确是不少,而这些人
中,以黑道人物居多,据他们说,后日午间,辰州府北面十
里地,西河之旁,青龙岭之下,临江一座小山巅,将有一场
盛会;那是横行江湖近四十年的独脚天尊袁天雄,将要聚会
群雄,宣布与武林大名鼎鼎的四海狂客为敌的大会,凡是有
雄心壮志的人,曷与乎来。
正午过后,马底驿至辰州府官道之间,天魔夫人的车马
行列,正缓缓西行,赶向辰州府。
桃花仙子不强行留客,天魔夫人放了心。
官道蜿蜒向山下伸展,不久可抵达沉江所形成的平原。
这一带山地不高,但林密草茂。天气炎热,午后这半个时辰
中,正是热得不可开交之时,道上行人少之又少。
车马缓缓西行。蓦地里,后面大踏步赶来三个怪物,
那是被玉麒麟夫妇吓跑的驼怪、瘤子和独臂人熊。
三个怪物大踏步前进,神色难看已极。
三个怪物并肩而行,将路占了一大半。护卫马车的后面
六男二女,每一双骏马相距约有三丈多,近马车处是一双劲
装少女,最后一对是雄壮俊美的壮年大汉。
三个怪物比车马走得还快,他们向前便闯,到了最后一
双大汉身后了。
两大汉早已看到了他们,扭头向怪物打量,并将马向左
略带,让出右侧道路。
三怪物似嫌他们让得不够多,瘤子突然大吼道:“小
子,让到路旁去。”
两大汉一怔,这不是找晦气的人么?靠内侧大汉道:
“尊驾意欲为何?路己让出一半,还不够?”
“滚你娘的蛋,不服气么?”驼子也叫,傲态可惜。
这里一冲突,车马倏止,三怪也站住了。马上两大汉不
认识三怪,更不知他们早上受了委曲了,靠内侧大汉剑眉一
轩,沉声道:“尊驾出口伤人,未免太缺乏教养了吧!”
三怪乃是穷凶恶极之徒,怎忍得大汉刻薄的挖苦话?不
由无名火起,瘤子阴阴地说道:“小辈,你吃了熊心老虎
胆,敢在老人家面前逞口舌之能,死有余辜。”
八匹马上六男二女,全飞身下马,并拔出宝剑,两翼一
张,仗剑戒备,大汉剑隐肘后,沉声说道:“阁下何人,竟然
如此嚣张?朋友,你找错人了,该打听打听天魔夫人手下十
二星宿可是省油……”
“呸!十二星宿是什么玩意?你抬出天魔夫人唬人么?
我单瘤子单慎不爱那调调儿!”
单瘤子话未完,左侧路旁四五丈外一块巨石上,站起三
名大汉,人材一表,成风凛凛,正是被亡命花子敲了一记竹
杠,并赶出小店的三大汉。他们躲在石后,大概已有相当时
间了。
中间那大汉双手一叉腰干,哈哈一笑打断单瘸子的话,
笑完,冷冷地说道:“单老前辈不爱那调调儿,咱们开封三
丑却喜欢那种玩意,何不各取所需……”
单瘤子厉声怒晚道:“王八蛋,你这狗东西在我老人家
面前狂笑,大不敬之罪你认啦!”
驼怪没有做声,猛一长身,快逾电光石火,向巨石上飞
射而去。
开封三丑末料到三怪会迁怒于他们,大丑急叫道:“昌
前辈,且请……”
驼怪昌廷南早上被玉麒麟吓跑,一肚子火正没处泄,那
听得进开封三丑的话?随声扑上巨石双手大张,劈面便抓左
右两丑,单足随势飞踢中间的大丑。
三丑见驼怪脸上涌起重重杀机,出手狂妄而辛辣,且来
势如电,已无法理喻,不动手自卫是不行了。三人叱喝一
声,火速掣下长剑,三剑齐挥。
好驼怪,身形略转,一闪抢入,“叭”一声左掌拍中中
间大汉剑身,长剑断成两截,右手乘机一探,五指扎人大汉
胸膛,向下一按,胸骨尽碎。
两侧二丑一剑走空,还来不及收招,大丑已毙命,两人
被震憾住了。
驼怪厉啸一声,右手一登,大丑尸身飞跃石下,再一翻
掌,左右分拍,罡风焕发,潜劲如山向外一涌。
两丑被啸声惊醒,知道功力相去太远,再不见逃必将命
丧当场,双足一蹬,向两例飞掠而下。
驼怪停身石上不追,声色俱厉地道:“你们要想逃命,
必将死得更惨,留下狗头,给你们一次痛快,以儆狂妄。”
两丑吓了个胆裂魂飞,留下脑袋还能活?反正是死,管
他娘,再惨也得闯。二丑身未落地,叫道:“三弟,分道扬
镳,报仇十年未晚。”
两人一分,长剑一振,右手急扬,三枝虎头钉去势若
电,分袭扑到的独臂人熊和单瘸子。
驼怪在石上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哼!”
哼声一落,惨叫乍起,两怪物一人抓住一个,劈开胸
膛,手一掏人心到手中,拳大人心丢入口中,两丑的尸身尚
未倒下。
车和马突然一散,人影急闪,官道中,中间是巫山怪姥
和那不起眼的老道婆,两侧是天魔地煞两夫人,左右分列着
美艳绝伦的如霞八女。
十二星宿就是那十二名大汉,在两旁仗剑戒备,四名劲
装少女分别照顾车马。
单瘾子吞下了人心,抹掉嘴角血迹,向其余两怪叫道:
“这女人心意如蛇蝎,咱们偏嗜此物,动手啦!”
驼怪嘿嘿大笑,鬼眼连翻说道:“咱们先擒下她们,留
持日后享用,咱们上!”
三怪缓缓踏前数步,渐渐欺近。
老道婆脸上毫无表情,在襟底缓缓抽出。一根长约两尺五
寸的白玉如意,徐徐举向胸前。
巫山怪姥的鸠首杖,也徐向下垂,神目中寒芒似电,两
把银剑映日生光。
八女莲步轻摇,手按剑把,四面一散,如烟的剑与七女的
不同,她的剑用绿色的剑囊盛着,剑囊锁口一开,宝光四射
的剑把入手。
单瘤子一看那根白玉如意,脸上神色一变,惑然地问
道:“老道婆,你这如意在哪儿偷来的呢?”
老道婆没答腔,双足徐动,向前举步,目中神光一闪。
单瘤子双手一张,止住两怪移动,他自己也停步,说
道:“老泼贱,你怎么不答话?玉如意哪儿来的?”
老道婆似若末闻,阴森森地举起玉如意,突然,如意顶
端云状钩中,升起一缕白雾,袅袅四散。
单瘤子骇然一惊,退后两步,变色道:“你……你是大
凉山如意道婆?”
“要存心生事,就不必顾虑太多,单瘤子,你不必多
问,贫道教你如意就是。超登鬼录,万事如意。”老道婆说
话了。
“超登鬼录,万事如意,真是你!”单瘤子也退了两
步。
“单残废,你倒记得贫道。”老道婆逐渐欺近。
单瘤子手一抄,单足点地,钢铁拐杖徐举,叫道:“亮
兵刃。屏住呼吸,注意老道婆如意上有鬼,小心了。”
驼怪掣下巨大的文昌笔,独臂人熊伸出仙人指,向两侧
一分,并探囊取出一颖避毒丹纳入口中。
如意道婆淡淡一笑,道:“你我同是字内凶人,今日狭
路相逢,可说是群魔大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和贫道先
换两招?”
单瘤子凶焰尽消,傲态全无,朗声陪笑道:“咱们井水
不犯河水,刚才不知是你,多有冒犯之处,瘤子给你陪礼,
化干戈为玉帛,也算是惺惺相惜,如何?”
“贫道隐世三十余,本已洗手潜修,闭门思过,今重出
大凉,己非当年愤世嫉俗之人,放过你也未尝不可,但……”
“怎样?”
“自行破去气血二门,贫道网开一面。”
“哈哈!老道婆,你未免迫人太甚,你道单慎惧怕你
么?”
“贫道并末说你怕我。公道自在人心,称作恶也太多
了,刚才生吃人心就可证明,你确是无可救药。贫道不知自
量,要向你讨取公道。”
“道”字一落,人已随身扑到,白如意一伸,当胸便
点,走中宫而进,不留余地。
单瘤子大吼一声,斜飘三步,拐荡风雷,就是一记“横
—扫千军”。别看他瘤子一腿,但行动捷如电闪。
巫山怪姥鸠首杖一领,向独臂人熊冷笑道:“老身领教
你的文昌笔绝学,看你笔中那三枝绝命神针如何霸道。”
独臂人熊被人叫破笔中绝艺,吃了一惊,骇然问道:
“你是谁?”
“巫山怪姥,名不见经传。”老婆子笑时,人已跃身扑
到。
独臂人熊吃惊非小,巫山怪姥曾名重一时,但真正见到
她庐山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人的名,树的影,独臂人熊
不由失惊,拼全力周旋。
他不等老婆子出招,踏前两步,文昌笔虚点,叱喝一
声,招变“落虹穿石”,斜点老婆子右膀骨,抡攻下盆。
老婆子阴阴一笑,“划地为牢”错开笔,“花中吐蕊”
顺势急进,鸠首杖一振,向前疾吐,攻到对方胸肋。
两人奇快地抢攻,罡风狂鸣,内力四荡,立时尘土飞
扬,眨眼间,两人挨了五招。
天魔夫人长剑一指驼怪,但见银芒飞旋,吞吐间剑影万
千,恍若百花齐放,向驼怪袭去。
驼怪冷哼一声,仙人指疾挥,劲风怒涌,向银芒扫去,
两人功力都已臻化境,奇快无比。驼怪倚仗自己功力深厚,
未将丑妇放在眼下,仙人指又是百炼金钢所造,不怕硬拼,
存心要将银剑击断,故而硬攻硬抢。
天魔夫人不料驼怪存心毁剑,一上手就硬碰硬,收招已
是不及,真力骤吐,硬接一招。
“铮”一声金铁交鸣乍起,仙人指虎虎发啸,银剑振
鸣,人影疾分。
驼怪退了五步,天魔夫人被震飘文余,但长剑不但未
断,更末脱手,驼怪骇然,他已用了八成功,竟不能将长剑
震断或震飞,这丑婆娘的功力确是了得,他沉声喝道:“丑
婆娘,你的混元气功值得骄傲,咱们再硬拼两招。”声落,
人重行扑上,就是一招“仙人指路”。
“阿姨,速退!指中有鬼。”如烟飞扑而出,光华一
阅,疾绞仙人指,快极。
天魔夫人闻声知警,挫身向侧急掠,并振出一朵剑花,
护住身侧。
驼怪心怀叵测,他知道今天形势不利,丑婆娘练有混元
真气,三百招之内,不易得手,何必硬拼?口中说是硬拼两
招,其实是想以仙人指中歹毒暗器取敌。
他这诡计瞒不了旁观的如烟姑娘;要硬拼,不该用“仙
人指路”,该用“劈”、“扫”、“砸”三诀,显然这家伙
不安好心。
如烟功力不输乃姨,她从小就在如意道婆苦心孤诣中培
育成人,名义上她是徒孙辈,其实受灸师祖;与乃母乃姨事
实上是同辈,而且她更得巫山怪姥的钟爱,一人兼得四人真
传,传以绝学,她当然不会差。
人如电闪,剑出如吟,光华一闪即至,其快无匹。
仙人指,那向前指的尖端,突然向前射出,接着五枝蜂
尾针一闪便连珠喷射。光华亦到。
要不是天魔夫人知警向侧横掠,难逃一劫,即使躲得
快,最后两枝蜂尾针也擦肩而过,划破外裳,幸而末伤皮
肉,好险!
驼怪没料到这花也似的小妞儿,会有如此高深的造诣。
好的宝剑,见光而不见影,龙渊乃千古名刃,但见光华如
电,来势快极。驼怪无暇思索,仙人指疾转。
第六枝蜂尾针还未射出,驼怪只觉手中一轻,他见识多
广,不由大骇,双足一点飞跃而退,口中叫道:“龙渊剑!
你这丫头从何……”
他口中正说,光华已疾射而来。顾命要紧,赶忙将半截
仙人指运劲错出,人向左急掠。
指柄一搭光华,内劲立散,手中更轻,差一点儿虎口也
分家啦!
姑娘存心毙敌,手下绝情,身形一扭,跟踪猛扑,一招
“万花吐艳”绝着出手,方千光华疾吐。
驼怪连连劈了五掌,怪!奇猛如山的掌刀,一近光华便
被震散,光华仍向前点到而来。
驼怪知道无法与千古神刃抗衡,退了四丈还没脱出光华
之外,他一咬牙,大吼一声,劈出两掌,身躯向后一仰,双
足由下盘飞踹而出。
一声惨吼,驼怪双腿齐根而断,但右腿飞射恰中姑娘右
胯骨,虽说力道已失,但余势仍是奇大。
姑娘只觉如被巨锤所击,她的混元气功仅有四成火候,
还未能抗拒外力撞击,“登登登”退后近丈,“噗”一声坐
倒。要是断腿略偏,乖乖!姑娘下腹不堪设想。
如霞一看乃妹倒地,飞掠而至,将龙渊入鞘,将她抱退
在一旁,给她口中纳入一颗护心丹。
驼怪一死,仅可勉为应付的独臂人熊和单瘤子魂飞天
外,暗自叫苦。单瘤子虚晃一拐,脱出战圈叫道:“扯活!
十年不晚。”他想溜。
“你活不了十年。”如意道婆叫,玉如意一振。
单瘤子“咕冬”一声,翻身扔拐倒地,老道婆欺身扑
上,一脚踢出。
独臂人熊刚好脱出剑影,睹状大怒,单臂一举,文昌笔
指向老道婆,三枝绝命神针无声无影飞出。
“你非死不可!”巫山怪姥厉吼,鸠首杖如影附形,迫
近他身侧,乌光一闪,已临顶门。
独臂人熊射出绝命神针,还来不及转身,只好扔臂一
架,“铮”、“铮”两声,鸠首杖击在文昌笔上,文昌笔架
不住如山的巨力,反而向下急沉,将自已的脑袋砸个稀烂,
尸身摇摇晃晃,砰然倒地。
如意婆顾不得伤人,大袖急振,身形不进反退,一股浑
雄无比的罡风随袖而出,急劲地卷向绝命神针。“嗤嗤”数
声尖厉刺耳的划空锐啸声起;绝命神针来势一缓,虽则仍向
罡风内旋刺飞到,但如意道婆已退后五步,神针掠胸而过,
把老道婆惊出一身冷汗。
“好俊的‘如意大挪移’身法!能将急剧前冲的身形硬
往后退,非一甲子苦练不能臻此;”
话声苍劲,发自车顶,如意道婆突然一惊,转身一看。
最后一乘华丽的马车项上,不知何时坐了个瘦小的老儿,灰
布直裰,多耳麻鞋,一头银发挽成一结,满脸皱纹,一双老
眼发出湛湛品芒,正高踞车顶,笑嘻嘻地抱膝而坐,冲老道
婆直笑。
十二星宿和四名劲装少女因全神贯注斗场,谁也没有留
意身后车顶来了人,皆惊叫一声,向前急扑。
“退下!”老婆子脱口而叫,止住众人。
接着又道:”姓管的,你不想管闲事吧?”
老头子一蹦站起,将腰带上一条青竹枝挪了挪,笑道:
“呵呵!老道婆;三十余年末见,你倒记得我沧海老叟管上
方,记性不坏哩!”
老道婆向车马一步步走去,沧海老叟仍在笑,摇手叫
道:“老道婆,火气别那么大,咱们打不得,那瘤子交给我
姓管的,管叫他报应临头,讨个人情好么?”
老道婆脸上现出笑意,说道:“你们这些假正道之士,
专会捡便宜,吃我敲一记如意,人送给你。”
“哈哈!不来不来,我这老骨头不够硬,千万敲不得。”
人在话语声中一掠而下,快似旋风,绕过老道婆,挟起地下
中毒晕倒的单瘤子。
他突然转身加敛笑容,沉声道:“老道婆,你怎么晚节
不修?竟然做出那种绝事,惹得武当门下高手星夜赶来,要
找你们算一算无量道院之债,我看你们怎么得了?”
老道婆讶然问道:“老不死,你说什么?”
老头子也讶然答道:“咦!你像是不知此事,怪?”
“昨晚在无量道院,不错,我那乖徒儿确是戏弄了清虚
子五人,但念他们修为不易,而且无冤无仇,双方息争罢
手,四更末我们离开无量道院,投宿辰龙关,难道我们走
后,无量道院有变不成?”
“怎么不是,清虚子遗剑失踪,另四名道侣惨遭割首,只剩
四具赤身无头尸体。”
如意道婆叫道,“哎呀!糟!这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
清。”
沧海叟凛然地问道:“老道婆,你真不知内情?”
“谁撤谎了?哼!贫道敢做敢为,一身做事一身当,要
做了绝不隐讳,这事确是不知。”
“苦也,那是少林五方僧亲口传的消息,武当门下一向
不讲理,目下已追来了,你们……唉!”
“他他们要不讲理,那也是无法之事,贫道……”
正说间,坡下已现出人影,十二名老道,十二名俗家弟
子,最前面,是江湖浪子印全;右侧是亡命花予尹成,与中
原狂生夏津。
亡命花子首先叫道:“盛会盛会,呵呵!她们竟然明日
张胆走路,必有所恃。”
江湖浪子举手一招,众门下两下里一分,纷纷掣兵刃向
此一拥,向众女奔到。
沧海叟蓦地换身,舌绽春雷大喝道:“且住!听我管上
方一言。”
管上方三字,似有无穷声威,将众人镇住了,亡命花子
眯着眼,打量沧海里片刻,呵呵一笑道,“真是沧海管老
儿,呵呵!少会少会,老花子听你的。”
“亡命花子,少在我老人家面前打哈哈,你也算是精明
过人的老江湖,不该也和他们胡闹才对。”
“呵呵!胡闹?要不是老花子故意拖延,印老弟早赶来了。”
印全怒声道:“管老,你大可不必越这窝子浑水。”
“天魔夫人一行四更末离开无量道院,五更正落店辰龙
关,无量道院五更后出事,阁下何以不打听打听,硬将罪过
往她们身上推?印老弟。你也是个老江湖,何以也这般不明
事理?”沧海叟语气也不太友好,声调甚高。
印全怒火骤升,踏前一步道:“姓管的,你认为五方僧
悟因大师有心嫁祸?”
沧海叟看了中原书生一眼,仍高声说道:“老夫并非此
意,但有一明其理的必要……”
“凭什么你要过问?这些淫魔……”
“住口!”沧海叟大吼。
接着又说道:“老夫双目不盲,岂容你信口雌黄?看看
这些是什么人?”他将单瘤子向地下一掷,并向地下的尸体
一指,嘿嘿冷笑道,“她们真要似你们所想那么卑劣,绝
不会与这些宇内魔头为敌。你们该自问,是与不是?”
亡命花子等人,方看清三个怪物的真脸日,而且也看到
开封三丑的惨状,吃了一惊,心中不住嘀咕,三怪功力奇
高,竟然死在当地,不知是否沧海里所为?他们正在沉吟,沧
海里又说了:“单瘤子是老夫向她们讨来的,这一场罕见剧
斗,老夫是唯一壁上观客,你们要是想不分皂白胡来,沧海
叟也算一份。”
江湖浪子印全一看不对头,看情形,这一群人谁也不是
庸手,权衡形势,绝占不了便宜,便冷冷说道:“武当门下
接下了阁下盛情。山下是七盘湾,左侧有一座荒家坟场,明
日中午,在那儿了断。”
“老夫恭候大驾。”沧海里挟起了单瘤子,又向亡命花
子道:“老花子,你是否也有兴?”
“为朋友,两助插刀,是谓道义,老花子不甘人后,当
然算上一份。”
“少林晚辈也算上一份,没话说。”中原狂生也接腔,
说完,双目向如烟一瞥,闪出着异样光彩。
“日正当中,过时不候,明儿见。”沧海里下遂客令。
如意道婆叹口气道:“管老儿,你犯不着哩!”
“武当的门人,我领教的太多了,全是些意气用事、心
胸狭小之徒,有理也说不清的,你们走吧!明儿七盘湾荒坟
场见面。”他探囊取出一把黑色指大丹丸,在每一具尸体弹
入一粒,挟起单瘤子径自走了。
如意道婆命众女上车上马,车马刚动,五具尸体升起袅袅
黑烟,不久化成一堆黑水。
这一天一夜间,武当门人星夜集会。
天魔夫人和众女,就在七盘湾下一座农庄借宿。
无量山无量潭的峭壁上,清虚子爬伏在半腰一株苍松
上,双腿血肉模糊,他左侧顶上三丈之处,有一处坠石剥落
痕迹。
且说逸云和如黑,两老鬼瞧不起两书生,赤手空拳奋勇
前扑,爪未及身,劲风已然先至,确是功力深厚。
逸云迎住一人,待爪到胸前,他方突然还手,“金丝缠
腕”翻掌便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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