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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9)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25 10:32:57 1999),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一部
                 九
    找出原因,好办。他脱靴登榻,拉下她的鹿皮软底鞋,
脱掉内套,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弓鞋呢!逸云摇头苦笑,闭
目垂帘凝气行功,他要用内力导引真气震穴,武林中极为困
难的真气疗伤术,为如黑疏导经脉,并使真气能任意导行于
经外奇穴之中。
    这种上乘心法,极为不易,没有一甲子的精深修为,足
以坏事,说不定毁人害己。
    他功力已运至十成,双掌晶莹如玉,向下一按,指掌并
用急如骤雨,如黑成了一个面团儿,在他手中翻腾转揉,时
起时伏。
    良久,如黑经气血一冲,气动生机转,血畅人更醒。她
神智一清,感到自己像疯子一般,在一双炙热的大手中翻
滚,想挣扎浑身无力,心中一急,便待运气。耳中突听逸云
沉重的语音,在空间里震荡。
    “不可运劲,不然你将大吃苦头。等会儿叫你运功,可
以用你自己所学的心法聚凝真气,目下可不行。”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好闭着眼任由他摆布。
    不久,她被指点掌拍播弄得浑身大汗,正在羞急交加,
晕头转向之际,突然上身一抬,一双火热的巨掌,一按灵台
一按命门,脊心和腰后两道热流,缓缓迫入体中。耳听身后
逸云略带喘息的语音说道:“气纳丹田,徐徐分行,不绝如
缨,切忌猛进。行功。”
    她盘起双腿,吸了一口气,依宫默运神功,先天真气凝
聚丹田。分循十二经脉徐徐流转。
    等到一周天行毕,那两道热流突以全力一催,气血经外
力导引,直贯经脉末梢,分行全身三百六十五穴,无远不
届。她只感到浑身如被火烤,难忍难耐。但她不愧是扫云山
庄的传人,咬紧牙关运功。
    直至三周天过后,方觉百脉回春,浑身舒泰,先天真气
流转如潮,任意所之,任督二脉有突然贯通之象。
    三更已尽,她已入忘我之境,背后两只大手的暖流,逐
渐减少引导之力,让她自己行动。良久,她方悠然返回现
实。背后的双掌悄然撤开,隐闻喘息。
    她顾不得衣履零落,形如半裸,猛地回身一扑,跌入逸
云怀中,将他抱得紧紧地。
    逸云偷出一只手,取过披风替她轻轻披上,柔声说道,
“小妹,我送你回房歇息。”
    如黑没作声,良久在他耳畔幽幽地说道:“哥,你恼我
么?我瞒了你这许久。”
    “你真傻,要恼你我还这么费神?弟弟变妹妹,仍是一
个你。只是我得教训你一顿,不护身却妄想伤人,你是怎么
个打算的?两败俱伤犯得着?你自己说,该打不该打?”’
   “妹妹错了,认罚。我这个丑丫头,你不感到讨厌
么?”
    “胡说八道!不和你说。”他抱起她,正欲一跃下地。
     如黑叫道:“我精神大好,让我告诉你一切。”
    “以后再说。既然你精神大佳,我送你一套拳法。我发
觉你的先天真气已有八成火候,足以发挥潜力。这套掌法名
叫‘奔雷八掌’,配合如幻步,端的有鬼神莫测、功参造化
之巧;也有惊雷奔电,力可摧山之威。穿好衣衫,咱们就在
房中演练,作为我这做哥哥的,给小妹的见面礼。”
    他一跃下床,背转身躯穿靴,让如黑穿好停当。两人在
房中直练至东方发白,方各自回房梳洗。
    如黑在天色大明之际,挟着她那把用剑囊盛着的宝剑,
叩开逸云的房门,向他羞笑道:“哥,你能听我说么?”
    逸云微笑着伸手挽她,突又缩回虎腕说道:“对不起,
我几乎忘了你是妹妹,你还是换回女装吧!”
    “不,男的还不岔眼,女的这样丑,多难堪?”她踏入
房中,不住羞笑。
    “即使你更丑些,我也不在乎。妹妹,别自卑,倾国倾
城也有其丑处,无盐也有她美的所在,哥哥不是俗人,你大
可放心。”
    “那是欺人之谈。总之,我有自知之明,不能使你为
难……”
    逸云一把将她拖近身边,正色道:“你怎么了?是存心
和哥哥呕气吗?相交贵在知心,你好教我失望啊!”
    如黑突然扑在他怀里,一时感上心头,竟自双肩耸动,
啜泣不已。
    逸云知道她心中难受,十分怜惜地将她抱住,轻抚她的
秀发,感情地轻语道:“妹妹,月来相处,你我情同骨肉,
互相关怀,情义皆不可分。你虽回复女儿身,但我并不减爱
你之情,反而有增无减。难得称我志超相投,爱好相等,实
是不可多得的良伴。我有一出诸肺腑、诚意相求之事向你坦
诚提出,可别怪我荒谬。”
    “哥,你说吧!”她仍未抬起头。
    “复仇事了,我将送你返家,然后独赴扫云山庄,请三
叔为我成全,向伯父母专程作伐。妹妹,你能答允我吗?”
    如黑浑身一震,颤声问道;“哥,你……你此话当
真?”
    逸云沉声道;“言出肺腑,全无虚假。月来相处,你该
知道哥哥不是轻于言诺之人。”
    如黑道:“出于一时怜悯,将害了你终生……”
    逸云大声道,“天下该怜悯之事,多如恒河沙数,比你
更丑之人,相信不下万千,我为何不怜悯她们?妹妹,我说
得重了些,但请原谅我情急。”
    如黑蓦地抬头,泪流满脸,额声道:“哥,但愿永证此
言,天日共鉴,我……我……”她情不自禁,抬头亲了他的
左颊。
    逸云虎腕一紧,猛地吻住了她的小嘴。如黑只觉如中电
触,浑身发软,血液在体内奔流,已不知人间何世。
    良久,两人在沉醉中醒来,如黑猛地挣脱他的拥抱,拾
起桌上长剑,弹开剑囊锁口,向逸云娇唤道:“哥,请
看!”
    一声清越龙吟,长剑出鞘,刹那间,整个房内紫光满
室,光华如电。
    逸云蓦地惊呼道:“紫电剑!你……你是扫云山庄周三
叔的……”
    “那是家祖父,我叫周如黛。”
    “什么?你……你是江湖盛传,大闹郑州群英擂的……”
    “九天玉凤周如黛,正是区区在下。”她献剑行礼,顽
皮地扑嗤一笑。
    逸云惊愕地注视着她,不解地说道:“听人说,九天玉
凤是个绝色小姐儿,你……别开玩笑啊。”
    如黛收剑入鞘,扑入他怀内,笑道:“天魔地煞商夫人
可以易容;扫云山庄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她们差远哩!不然
爷爷怎配称‘忘我’山人?哥,我马上可以让你看到我的真
面目。”
    她正欲跃出房外,逸云将她换住,说道:“且慢!让我
清醒。来!你用指当剑,且把扫云山庄的‘飞龙剑法’演给
我瞧瞧,看是否有假。”
    如黛知他心中存疑,一笑而起,屹立房中,左手剑诀一
引,右手伸一指当剑,气纳丹田,从容献剑毕,就势一挫,
身形贴地一旋,指尖一震,蓦地凌空直上,指央左右分张,
百十道指影向上飞腾,她沉声叫道:“大地龙腾。”
    “九天龙旋。”逸云接口。
    如黛指尖疾伸,半空中急振右腕,左手向后一沉,身躯
左旋,飞快地旋了两转,无数指影裹住全身,并向外八方狂
震,徐徐下降。
    逸云抢出,一把抱着她的小腰儿,紧紧地揽入怀中,笑
道:“果然是扫云山庄绝学,这小东西可恶!该罚!”
    怎么个罚法?
    他直将她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整个身躯贴在他怀
中,浑身软绵绵,只有一双手劲道仍在紧紧地缠住他的颈
项,以更热的吻回报他。
    良久,两人方在沉醉中转醒,姑娘羞得不敢抬头,伏在
他怀中,用梦也似的声音,温柔地轻语道:“哥,我要回复
女儿身,半年来易钗而弁,够苦哩!”
    “活该!小妖怪,你愚弄我这许久,该吃些苦头。”逸
云在她耳畔轻笑。
    “不来啦!你……你……”她扭着小腰儿不依。
    “你最好还是男装,不然我们便无法再亲热了,行走江
湖也不方便,是么?”他去吻她的鬓角,把她吻得浑身发热。
    “你……你……坏嘛!”她喘息着娇唤,挣开他的拥
抱,挽着他出房,到了隔邻房中。
    她指着窗外,那儿是小花园的一角,一抹翠绿的木莲正
在窗口摇曳生姿,大大小小的花蕾其大如鸭卵,大概不出半
月,这间雅房住的人眼福将是不浅。
    她说道:“哥,请在这儿稍待,可以数数花蕾,我要易
装,可不许回头啊!”
    “不,看你不比看花蕾好?”逸云神秘地一笑。
    “啐!不害羞!”她推他到窗沿,自去将门上日。
    房中影起水声,不久衣袂微振,足有半个时辰。逸云将
花蕾数了不下百十遍,方听身后响起如黛的低迷娇唤,
“哥……”
    在他缓缓转身,眼前一亮。妆台前,一个黛绿背影端坐
椅上。一头青丝挽了个三丫髻,珠为花环,翠玉耳坠儿轻
荡,白玉般而微泛桃红的粉颈下,是一件黛绿窄袖子油衫,
外罩同色小坎肩流苏儿轻颤。细仅一握的小蛮腰,以一条同
质而绣金边的罗带系住,下面是同料长裙,裙下小金莲映
掩。
    她面对铜镜,一双晶莹的素手,将脸儿掩住,可能在指
缝中向镜中偷觑哩。
    逸云惊奇地凝视半晌,缓缓走近,轻声唤道:“黛妹
这……这是你么?”
    “哥,你说是与不是?”她在掌中内轻语。
    逸云突然将她挽起,刚欲拉开她的双手,她已扑嗤一
笑,将脸埋在他壮硕的胸膛上了。
    逸云轻轻托起她的下颔,一张令人目眩的芙蓉脸,呈现
在他的眼前。新月眉划着柔和的线条,双睛紧闭,眼帘上那漆
黑而长的扇形睫毛,轻覆在灵魂之窗,挺直美好的琼鼻下,
是一张弓形小樱唇,在发射着诱人的热力,颊旁两只小梨
涡,她分明在笑。
    那青炭色的肌肤变成了英蓉,那一堆难看触目的胎记
无影无踪。
    他目眩神摇,呆住了。
    突然,他疯狂地在她脸上额上投下一连串热吻,最后,
落在她灼热的樱唇上。
    良久,两人惭渐清醒,仍然相偎相依。
    逸云温柔地轻声说道:“黛,你使我惊奇,几疑是梦
中,你不是人哩!”
    “哥,你胡……”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恍若画里真真,几疑玉女临
尘,你令天下的女孩子妒嫉了,黛。”
    “丑女如黑不是很好吗?你还要娶……娶她呢!”她顽
皮地拧了一下他的左颊,妩媚地笑了笑。
    “我爱的是你的人,如黑和如黛假使不是同一人,你
想,我会怎样?也许爱美乃人之天性,你竟然美智兼备,
黛,你不会再说我一时怜搁,痛苦一生了吧?”
    如黛羞得钻在他怀内,撒娇道:“不听你的,不听,不
听……”
    两人缠绵良久,方平静下来。
    逸云笑道:“该进膳了,你要不换装,等会儿店伙计送
饭菜来,我的天,你我的官司打定了。哈哈!”
    “不,我绝不换装。有我在身边,不怕有人打你的主
意,同时我得管束你。”她似笑非笑地说。
    “厉害!你是何所指?”
    “天下比我更美的人多着哩,譬如说……”
    “你的心眼儿真多,放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瓤而
饮。”
    “不是心跟儿多,至少你那什么芸姐,我对她确怀戒
心。哥,她不是够美么?”
    “黛,你这种防微杜渐的想法要不得,太多心了。”
    “我也知道要不得,可是我……”  ”
    “爱之深,恐惧亦深;黛,我感谢你。不换装也好。我
去招呼店伙,等会儿我来叫你。”他轻吻她,含笑出房。
    等逸云重新叩门之时,房门一开,现出一个丰神绝世的
少年书生,眉目如画,含情脉脉地向他凝注,笑意盈盈,
令人跟前一亮。
    她举手长揖,向逸云笑道:“云哥,小弟这儿有礼。”
    逸云呆了半晌,猛地挽她就走,笑骂道:“小妖怪,你
真会变,你这一身打扮,危险着哩。”
    “不要紧,假货,不值半文。”她顽皮地笑。
    入房之后,房门一掩,逸云也怪声烃气地说道:“假使
遇上一个小妞儿,她爱上了你这个假书生,这一来,我看你
还能骗?”说完,手向她怀中一探。
    如黛恩了一声,喘息着倒在他怀中昵声轻唤道:“哥,
你……你……”
    逸云放手,笑道:“四不像,等会儿得穿上胸围子,假
就假到底,这样你是自寻烦恼。”
    原来妞儿易装时间甚暂,胸围子没穿上,外面虽罩了宽
大的青衫,而胸前蓓蕾怒突,只消略一走动,原形毕露。
    两人笑着入座进膳。如黛像煞一个小主妇,笑盈盈地为
逸云布菜,小两口俨然举案齐眉,但却亲昵万分,一顿饭足
足花了半个时辰。
    膳罢,两人回房洗梳,内穿素绸紧身,外罩青衫。逸云
手摇如黛所赠的名贵折扇,如黛则腰悬用剑囊盛着的紫电神
剑,手上也有一把折扇。
    两人折扇轻摇,施施然出了北门,像一双俊美金童,光
临这座小小山城。
    沿小道北上,傍水倚山而行,过了五里亭,便可看到伸
出江面连锦起伏的青龙岭。山势向前后伸张,似条巨龙躺在
西河之旁,岭上松杉矗天,一片深绿,远看但觉气势浑雄,
衬得山势更为苍劲,栩栩然有奋鬣腾跃之感。
    临江山坡上,小道右侧,有一处天然的平坦巨丘,遍生
短茅,大约三四十亩,四面浑因,丘下环绕着一丛枫林。如
果爬上青龙岭巅向下瞧,这座巨丘就像一颗龙珠,正位在两
侧伸入河中的龙爪之间;若是秋末,枫叶泛红,像是一圈烈
火围着一颗大珠,煞是好看。
    就在这大珠之上,高搭着一座向天台,台约五丈见方,
下面用十六根合抱大柱为架,离地三丈六尺,确是够壮观。
台面以两寸厚板钉嵌,涂以朱漆。上面除了一张楠木朱红长
案以外,空无一物。
    台位于正北,左前角高耸着一根旗杆,上面飘扬着一面
杏黄旗,上面绣有四个金红色的大字“吾道不孤”。
    东西两侧,是两座彩棚,各设一列长案,和三五十张大
环椅。案上有一列巨觥,每一巨献的容量是一斤,乃是用银
铸楼花精工打造,十分名贵。
    这地方,就是青龙岭大珠台。也就是独脚天尊重行出
山宣布将与四海狂客为敌的所在。
    大珠台西面一里余,临河之畔,小路之右,有一所宏丽
的庄院,约有十余栋房舍,名叫“青龙庄”,也就是独脚天
尊用来招待赴会的各路朋友,容纳三山四海英雄的别馆。
    目下是巳牌初,距午正还有一个半时辰,早着哩!大珠
台执役的小厮们在忙着布置,青龙庄也忙得不可开交。庄中
来来往往的人甚多,全是形形式式奇形怪状的好汉,各地大
名鼎鼎的黑道英雄,当然也有江湖小混混。
    由北门通往青龙庄的大道上,劲装背刃的老小络绎于
途,全兴冲冲往这儿赶;不需说,定是赴会的武林朋友。
    盛会的名称够俗:群英大会。
    凡是赴会的人,全成了英雄,阿猫阿狗全不例外。
    怪!竟然有两个大姑娘一般的少年书呆子,也向这儿大
摇大摆踱着方步赶,岂不邪门?
    群英大会一开始就不够吉利,昨日因迎接出山的主人桐
柏山主,迟到了一天,替大会蒙上了一层不利的阴云。接着
是东道主人乌枫岭的妙手飞花狄雷的师父,三步追魂章钧,
与一群凶悍恶寇在武安居酒楼被人戏弄。尤其是昨晚,独脚
天尊的师兄毒僵尸古奇、一个号称天下一流高手,竟也被人
打得亡命逃回青龙庄。
    巳牌初,两位书生出了北门,悠哉游哉向青龙岭慢慢走
去。沿途谈笑风生,两人手挽着手,显得异常亲密,而且笑
容醉人。
    两人同样的齿白唇红,双颊赛似盛开的桃花瓣,大眼睛
恍若深潭,乍看去,有点像兄弟,只是大个儿温文儒稚,小
个儿有点娘娘腔,太要不得。
    两人正走间,身后足声急响。两人毫不经意地回头一
看,脸上含笑至路旁。
    来的是十八少林弟子,一色行脚僧打扮,穿着宽大的灰
色青边直裰,夹着方便铲,最老的已有七十余,少的也有四
十出头。他们之后,有八个俗家弟子。最先那人生得身高八
尺,年约八十余,相貌威武,腰带上插着一柄两节金枪,有
点似双怀杖。最令人一望便觉奇特的是,他那双神光炯炯的
火眼金睛,予人的印象最为深刻,令人不敢和他的眼神相
触。
    他是谁?江湖上无人不晓,武林大名鼎鼎,少林俗家弟
子中声誉最隆,功力也出类拔萃,金眼龙隆威是也。
    逸云和如黛在少林子弟之后半里地,跟随,逸云说道:
“黛,我已应允方伯母公开出面,或许有和少林弟子冲突之
虞,今日之会,得谨慎行事哩。”
    “少林那位金眼龙功力奇高。还有为首那老和尚,乃是
达摩庵达摩院护法降龙僧佛弘。在佛字辈高手中,降龙僧与
他的师弟伏虎僧佛印,可说是数一数二的高僧,功力已臻化
境。少林这次竟然出动了护法僧人,看来极不寻常;要是与
夫人冲突,确是可虞。”
    “真要是不可开交,我最好要他们转去嵩山候命。”
    如黛惊奇地问道:“你能支使少林弟子?”
    逸云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小小双人像,说
道:“就凭这玩意,就可以支使少林派门人。”
    如黛接过小像,注视片刻,说道:“这是一僧一道银
像,何以有支使之力?”
    “你可知道武林佛道同源像的典故?这玩意就是。”
    “别骗人,佛道同源像是金像。”
    “我在上面镀了水银,只消一经火,立回原状。请看后
面那两行小字。”
    字小如米粒,笔划其纲如发,但苍劲雄奇,深有三分,
刻痕上下一般粗细,深度每一笔皆匀称。显然,这不是刀笔
所刻,乃是绝顶高手以内力运针所成。两行小字是五个人的
道号,写的是“少林释宏尊、峨媚释摩果、武当天泰山
人。”
    第二行是,“昆仑松青、崆峒无尘,同顶礼稽首年月
日。”
    “啊!正是佛道同源像哩。太岳山佛道之争,距今已有
一甲子以上的岁月。持有佛道同源的人,只有三个,你从何
处得来?”
    “傻妹妹,你还不明白?我的掌上啸声……”
    “我想起来了!降魔梵音掌;你是龙吟尊者的……”
    “我是他老人家的寄名弟子;这是经过恩师他老人家同
意的,目下两位恩师在一处参修。”
    “怪不得你有如许高深的造诣。哥,我为你庆贺。”她
亲热地偎近,将佛道同源像替他放入怀中。
    “这金像我要亲自送上嵩山,今后五派门人就可放心
了。六十余年,好漫长啊!”他喟然叹息,挽起如黛举步。
    五里亭在望,正是昨晚凶狠拼斗之地。亭外草坪中,十
八名僧人弧形分立,八名俗家弟子站在一侧。中间有两个人
影,正在兔起鹘落狠斗,剑芒如电,杖影如山。
    逸云说声“快走”,便向五里亭快步而行。
    激斗中的两人,一是亡命花子,一是名年约花甲的灰发
老人。一旁仗刃戒备的大汉,共有十名之多。两人功力只在
伯仲之间,都末取得优势。
    正斗间,老和尚降龙僧突然朗声说道:“阿弥陀佛!狄
施主如果妄自使用子午六阳针,休怪老衲无礼。”
    一旁观战的如黛,用传音入密之术对逸云说道:“使用
于午六阳针之人,只有三步迫魂章钧老匹夫。他有一名弟
子,就是妙手飞花狄雷。这人不像是狄雷,可能是狄雷的兄
弟。”
    这姓狄的果然是狄雷的亲弟,叫满天花雨狄云。不知怎
的,果然在五里亭和亡命花子动上手。
    他被降龙僧那宜震耳膜的语声一喝,骇然一惊,晃身疾
退丈外,向降龙僧喝道,“老和尚,你又能怎样?”
    降龙僧淡然地答道:“先擒下你,老衲再上青龙岭。”
    “末接请贴之人,谁也不可擅自踏入大珠台,只能到宾
馆接待,这是江湖规矩。狄某奉命传言,老花子却语出不
逊,怎能怪狄某无礼?
    “会前伤人,江湖也没有这规矩。是否踏入大珠台,乃
是老衲之事,施主大可少管。”
    亡命花子接口道:“他们要在大会之后,要乘机一举歼
尽与会白道人物,老花子早得到风声着实气不过哩。”
    降龙僧淡淡一笑道:“袁天雄也太过自信了。尹施主,
我们走吧,看他们又能怎样?”
    亡命花子向满天花雨咧嘴一笑,插起竹杖说道:“狄二
爷,咱们呆会儿见。”
    满天花雨恨声答道:“你逃不出二太爷的掌心,走着
瞧。”
    少林弟子和亡命花子走了,逸云和如黛直待他们转过山
嘴不见,方才挽手举步、走出路中。
    和十名大汉回到亭内的谈天花雨,突向两人大吼道:
“穷酸们,此路不通,给我滚回辰州去吧。”
    逸云停步,大咧咧地瞥了他一眼,笑道:“喂,老人家
可是骂我?”
    “不骂你难道骂我自己不成?再噜苏你将丢掉小命
儿。”
    “我就不信。”逸云淡淡一笑,悠然举步。
    亭中枪出一个大汉,扑向逸云,伸手便掴,劲道奇大。
    逸云突然一踉跄。“哎……”一声叫出一半,大汉己向
上一蹦。“哎呀!”他狂叫着摸着肥臀儿,跌倒在地。一枚
亮银镖,闪电似由草丛中飞出,正巧妙地射入左臀,离肛门
只一寸之差,好险!
    亭内人影急向外窜,草丛中也抢出无情婆婆和两少女。
    满天花雨正在气头上,不管三七二一,一声不吭立下杀
手,左手微扬,袖中无声地飞出一蓬淡红色针雨,向三个
女人飞射。
    逸云跟尖,已看到他袖中有一根紫铜管,一吐一存,针
影即现。他和如黛正在两批人之中,乘站稳身躯之际,手中
折扇暗地一扇,神功倏发。
    武林中令人闻之变色的子午六阳针,突然纷纷坠地。
   “铮”一声金铁交鸣,盘龙杖与长剑换了一招,人影向侧一
分,突又叱喝一声,重行扑上。
    九名大汉围住两位姑娘,剑芒刀光纷飞。跌倒地下那中
镖大汉咬着牙取下银镖,掏金创药敷上创口,拾起刀向逸云
扑到,恶狠狠地叫道:“臭小子,太爷今天非宰了你出气不
可。”刀一晃高举过顶,狠命斜砍而下。
    “要杀人哪!”逸云以扇遮头,惊骇地尖叫。
    一个少女大怒,猛地将剑脱手而扔出。剑一出手,她自
己却陷入危局。
    剑势如电,恰由大汉肋下贯入,几乎穿肋而出。他手一
松,单刀落地,刀尖反而跌在膝盖上,鬼眼一翻,叹口气向
前一扑,立时气绝。
    逸云惊叫一声,突然骂道:“你们这些疯狗,该死,我
也拼了。”他去拔出大汉肋下的长剑向刚往这儿扑来的一名
大汉扔去。
    剑向前一飞,半空中连翻筋斗,劲力不足,无法克服飞
行时重心的转移嘛!
    大汉冷笑一声,单刀向剑身一撩,想将剑震落。他不震
倒还罢了,刀剑一触,“铮”一声,长剑奇急地翻了一个筋
斗,剑尖一倒的瞬间,红光崩现,洽好拂过大汉的右耳根,
深划一道四寸大缝,骨裂肉开,马上扔刀躺倒。
    长剑经大汉一撩,劲道骤加,把前尖后向人丛中射去。
那扔剑救逸云的少女,被一棍一枪两把单刀,迫得走头无
路,眼看要糟。剑破空飞到,恰向小妞儿射来,来势并不太
急。她百忙中已看清正是自己的剑,伸手一抄,娇叱一声,
长剑到手,寒芒一闪,使棍大汉疯叫一声,长剑贯胸而入。
    这一瞬间,另七名大汉不知怎地,纷纷疯叫着一一被两
女刺翻,只消剑芒一闪,就有一人递不出招式,眼睁睁丧身
剑下。两少女似乎并末思索其中原放,运剑如风,威风八
面,不消片刻便将七大汉一一放翻。
    满天花雨一管子午六阳针被人神奇地震荡,心中早怯,
不知是何人有此功力,在暗中出手架梁,却没想到会是这两
个书生,在与无情婆婆换招之际,感到老太婆的功力也够深
厚,久缠下去绝讨不了好去。
    就在他打主意撤走,针箭倒转的刹那间,同伴竟然一一
倒地毙命,触目惊心。他勃然大怒,正想伸手发射子午六阳
针将二女击毙。蓦地里,他感到鼻尖一凉,一股微咸的液体
流入口中,他一剑震开盘龙杖,伸手一摸,吓了个胆裂魂
飞。不但鼻尖已不翼而飞,掌背如被利锥所戳,显然又挨了
一额暗器,手掌似乎麻木不仁了。
    他一阵心悸,厉啸一声,挥出一剑,如飞撤走。他逃入
树林,惊魂初定,伸左掌一看,一个米大小孔穿透掌心,鲜
血涔涔而下,不知是何物所伤。他一咬牙,取金创药将鼻尖
伤口敷上,返身直奔大珠台。
    无情婆婆和两女看了看十具尸骸,心中暗叫侥幸!转首
寻找两个书生,哪有半个人影?无情婆婆拾起地上十余枚光
闪闪的子午六阳针,向两女道:“子午六阳针乃是狄老匹夫
之物,歹毒绝伦,发则必中,内家掌力亦无法击落。但今天
这武林一绝的霸道暗器,竟然无故自坠,委实令人难以置
信,谁有这种神奇的功力?”
    “是他们!”两女同声叫,又道:“那两个少年书
出”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但这儿除了他俩,并无别
人。”
    “准是他们!这几个凶贼也是被暗中制住,假手我们杀
的。”
    两少女去检验尸体,每一个贼人的背心灵台穴皆有一颗
白米嵌入,穴道末损,仅连衣陷入三分,雪白的米粒十分触
目。
    三人全惊得呆了,半天做声不得。
    日色近午,大珠台上人影幢幢,但一个个神情肃穆,寂
静无哗。距正午已是不远。登上大珠台的小径上,在那枫林
之前,气氛十分紧张,眼看要发生混战之局。
    阻住小径的是三步追魂章钧,和十八年踪迹不见的妙手
飞花狄雷。这家伙这些年来,似乎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
了,显得更为瘦长;但目光比注音更为阴沉,也更为狞恶。
这十八年中,他始终不间断地苦练绝学,幸而四海狂客和百
花教主已在江湖失去了踪迹,他终于不甘寂寞,乘独脚天尊
重出江湖之便,也蠢然而动了。在两人左右,有一大群三山
五岳五湖四海的强寇,一个个磨拳擦掌,怒目而视。
    在下首,降龙僧和少林弟子屹立如山。身后,中州三义
和亡命花子,还有一群武当高手,更有一些不知名的白道英
雄,其中包括谢韬三父子,也一个个怒形于色,准备动手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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