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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11)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25 10:39:25 1999),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一部
                      十一

     逸云骇然,知道无法追上,摇头叹气道:“这狂枭功力
似比我还高,日后真麻烦着哩!”
    他回身竟冲后台,那儿情势危急。他突然清啸一声,掣
下背领上的折扇腾身猛扑台后。
    向天台之后空坪,双方正在舍死忘生拼搏。
    妙手飞花正想奔回乌枫岭,查看是哪一路的对头竞敢毁
他的庄院,如霞八女和金毛吼已经奔到,走不了啦!
    这恶贼算得是半个主人,金面狂枭师徒就住在他的庄
中;大珠台下这一片基业,却是他的通家好友矮钟馗薛恒的
别墅。说是好友,其实矮钟馗的艺业,比他师父三步追魂章
钧还强得多多。
    这些恶贼还在后台休憩室呆着,并末登台,对台前的突
变还未弄清,刚走出休憩室呢。
    金毛吼见面就大吼道:“狄老狗,你竟然授意狄老二暗
算景太爷,今天不是你就是我,纳命来!”
    金毛吼真够狠,腿上的创口真令他咬牙切齿,不由妙手
飞花分说,长刀近身就是一记“力劈华山”。
    妙手飞花弄不清内情,一头雾水,百忙中闪身横飘丈
外,如烟已经抢到了。但见银色光华飞射,飞旋而来,剑影
所至处,冷电寒芒直迫内腑。
    他骇然一震,掣剑左跃,大叫道:“五姑娘,你怎么
了?快住手!”
    “别装糊涂,你去问景爷!”光华如电,展开狂攻。
    妙手飞花知道姑娘的剑是无价至宝,千古神刃,早些
时候他就听朋友道及,龙渊剑已经重出江湖,先前还心中存
疑。这一看姑娘手中剑银芒如电,但见光华四射,就知准是
龙渊剑啦!
    如烟一阵急攻,把老贼迫得左闪右避,他那把长剑不
争气,不敢招架,只用小巧工夫寻暇蹈隙出招,想不到别
扭之至,杠有一身绝学,半点也用不上,光挨揍真够他受
的。
    金毛吼一刀走空,近身窜到一个矮胖的黑脸乱须老贼,
长剑急似灵蛇,在大吼声中连攻八剑几如狂风骤雨,剑气慑
人心魄。
    金毛吼在漠外横行,与五毒阴风汪修全功力相去无几,
列于一流高手而无愧色,想得到绝非易举之辈。长刀贴身进
招,形同拼命,但见刀光漫天彻地,劲风裂肤生寒。剑如灵
蛇吞吐,刀如狂狮舞爪,两人一照面,接化八招还了四双奇
招,刹时罡风怒号,人影模糊。
    如霞如雯如云三人接着三步追魂,略占上风。皆因章老
贼的蛟筋带已被逸云夺去,成名兵刃一丢,他的凶焰消失了
三成,目前只用一支长剑应付,所以让三女挡住了。
    其余四女各找对手,刀光剑影飞腾,惨号时起。
    这时天魔地煞两夫人随后赶到,与如烟全力进迫妙手飞
花,把老贼迫得怒叫如雷四面游走。
    蓦地里山下人影疾闪,到了如意道婆和巫山怪姥。而西
棚之内,妙手飞花的手下小贼和友好一二十人也一拥而上,
杀声叱喝声惊天动地。
    天魔夫人一见如意道婆奔到,趁空儿问道:“师父,怎
样了?”
    老道婆答道:“精光大吉,痛快淋漓!”她一挥玉如
意,抢近妙手飞花身后,先砸破由侧方扑来一名凶汉的脑
袋,再向老贼后心便砸。
    众贼一拥而上,其中高手为数不少,把金毛吼和十二名
女人围住,立时主客易势。
    首先是金毛吼渐露败象,他腿伤一经震动,血流得更
多,血一流真气便无法控制,手脚即渐慢。他为人奸滑,一
看不对劲,突然大吼一声,一刀迫退矮钟馗,火速后撤,一
面叫道:“姓钟的,转告章老狗,后会有期。”
    长刀一挥,向东便闯,但见刀光如匹练,人头飞跌,血
雨激射,挡路的三名狠贼立毙刀下。等矮钟馗追到,他已闯
开一条血路了。
    如烟一把龙渊剑,光华四射,矢娇如龙,盯紧妙手飞花
不舍。她杏眼喷火,粉面杀机重重,一扫柔媚之态,微泛青
色,紧咬银牙运剑,奋身前扑。
    这一阵狠斗,她们人孤势单,落入重围,危机一发。
    妙手飞花一见大势已定,不由心花怒放,未免得意忘
形,他八方游走,一面向如烟淫笑道:“你等着,狄爷擒下
你留为自用,八女中你最美,深得我心。哈哈,乳峰儿尖
挺,臀儿不够丰,柳眉儿紧贴,定然是黄花闺女。呵呵!我
老人家艳福不浅……哎……”
    如烟毫不动容,她听多了淫言秽语,内心不起波澜,更
不冲动,冷静地听老贼说着,剑势故意一缓。
    妙手飞花一面得意地胡说八道,一面觅机近身。这时他
正闪到如烟左侧,突然向前陷进一步贴地一滑一飘,剑奔上
盘,左手剑诀突由下疾出,径点姑娘章门穴,“浅”也刚溜
出口腔。
    姑娘就等这一次机会,身躯微仰,出其不意猛地旋身,
龙渊剑贴身疾转。
    剑过无声,妙手飞花剑断指落;他色迷心窍,着了一记
狠教训,惊叫着仰身急肘,“金鲤倒穿波”脱出光华笼罩之
危境,一发千钩,差点儿又挨一剑。
    他凶心顿炽,在突然暴退之际,五朵银桃花发射,袖底
一声微响,一筒子午六阳针像一蓬骤雨,在银花之后贴地射
出,无声无影一闪即至。
    姑娘已步步提防,但她末想到老贼会在中剑仰身飞退的
瞬间,竟然射出两种歹毒的暗器,也更没料到子午六阳针会
由下面射来。
    她舞剑护身,相距太近,想闪避已不可能,只能用剑自
保。她的暗器传自乃母,地煞夫人却又传自妙手飞花,所以
对银桃花的来向和性质知之甚详,在五声叮叮脆鸣声中,二
十五瓣花瓣儿四下里穿坠,被龙渊剑全行震碎。
    在剑气一荡之下,子午六阳针被震降半尺,向下略沉,
仍向前急射。
    “哎呀!”姑娘只觉膝上五寸大腿之上,有五处火辣辣
地一麻,知道糟了!惊叫一声,仰面坐倒。
    她身后本有三名狠贼,有两人也狂叫着躺倒,另一个不
知同伴因何惊叫,略一怔神却又重行挥剑扑上。
    同一瞬间,妙手飞花也咕冬一声,撒手丢剑跌落埃尘,
像倒了一截大木头。
    原来他向后倒转,全神发射两种暗器,末料到如意道婆
刚往这儿退到,眼角早将恶贼看清,玉如意一振,一缕淡淡
轻雾四散。恶贼只觉鼻端淡香一冲,立时知觉全失。
    三步追魂的长剑,也在这一瞬间将及如意道婆腰肋。
    逸云到得正是时候,人末到手中豆粒已电闪而至。
    一剑扎向如烟的凶悍恶贼,天灵盖嵌入一颗黄豆,直抵
脑中,人向前一栽,剑仍向前扎。
    姑娘浑身无力,眼睁睁待死。育影一闪,恶贼尸身飞抛
丈外,她已到了逸云肋下。
    逸云向三丈外的三步追魂一扇猛拨,一脚挑起龙渊剑,
收扇取创,一气呵成,挟着如烟飞扑矮钟馗。
    如意道婆正命在须臾,无法自救,眼看难逃一剑之厄,
但仍向旁急闪。
    蓦地“铮”一声响,三步追魂的长剑突然齐锷而折,老
贼也“吭”了一声,手肘似已折断,剑亦脱手下坠。他真够
狠,左手一伸,袖底子午六阳针一闪而出。
    岂知逸云急于救人,以毕生的浑厚神功一扇扇出,罡风
一卷便至,针雨向两侧横飞,反而伤了几名恶贼。
    如意道婆一见机不可失,怎肯饶他?一跃而前,趁老贼
眼目难开,身形踉跄的瞬间,玉如意一冲,血花飞溅,三步
追魂由头至胸血肉模糊,呜呼哀哉!
    两个恶贼一死,群寇胆落魂飞,怎禁得起十一条雌老虎
母大虫的发威?除死的以外,逃走的不会多于五名之数,可
说一败涂地,几乎全军尽没。
    逸云扑向矮钟馗,这矮鬼还在和二妞儿如雯胡缠,东摸
西掏大肆调情,却不知死之将至。
    这急剧的变化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些,矮钟馗还来不
及看清,逸云的清叱已到:“雯姐,退!”
    退字一到,光华倏涨已临矮钟馗顶门。
    矮鬼连人影也没看清,百忙中旋身一剑挥出。
    光华一振一绞,矮钟馗会变,他和他的剑变成七八块,
四散飞走了。
    逸云不管怔在一旁的如雯,他急问呻吟着的如烟:“芸
姐,伤在那儿?怎样了?”
    如烟软弱地说:“别管我,于午六阳针世间尚无解
药,每日子午两时,浑身血脉暴胀,痛苦难当,十日之后血
肉碎裂不治而亡。我……我活不成了!但父仇未报,死不暝
目。”
    逸云探裹取出一颗丹九,塞入她口中,急声说道:“芸
姐,别灰心,你得听我的话,一切我会尽力。”他将如烟交
给如雯,说:“雯姐,请照顾她,我就来。”
    他将如烟塞在如雯怀中,提着龙渊剑飞越三丈六尺向天
台,纵落场下。
    少林弟子全由右侧向后台涌,他不知他们所为何事。举
目一看,场中除了数十具死尸之外,已不见一个活人。
    他心中大骇,脱口大叫道:“黛!你哪儿去了?你哪儿
去了?”
    走在最后的一个少林俗家弟子突然答道;“你那位同伴
么?已被一双俊美夫妇追下去了。”
    逸云急声问道:“往哪儿走的?”
    “往辰州,去势如星飞电射,恐怕已远出十里外去
了。”
    往辰州,逸云放了心,他对如黛的轻功大有信心,不会
有意外的。
    他想错了,要不是机缘凑合,他几乎抱恨终生,光凭功
力不一定万无一失啊!
    尸堆中,没有摄魂魔君和毒僵尸的尸骸。
    他正在沉思,台后己起了叱喝之声,分明是降龙僧在向
天魔夫人发怒,他一惊之下,返身飞掠而回。
    他一到,往中间一站。天魔地煞两夫人和如意道婆巫山
怪姥在前,如霞八女左右分立,如雯抱着虚弱的如烟。地煞
夫人肋下挟着已被制住穴道的妙手飞花。
    这一面以降龙僧为首,金眼龙则持金枪在旁怒目而视。
身后九名僧人,扶着两名轻伤和尚,还有八具僧人尸骸。八
名俗家弟子中,也死了两名,重伤两人。这一仗,少林派弟
子死伤也真够掺的了。亡命花子还好,只受轻伤。
    逸云仗剑落在中间,降龙僧合掌一礼道:“施主天人,
临危援手,老衲先谢施主大德。”
    逸云剑隐肘后,抱拳回礼道:“不敢当前辈大礼。请问
大师,天糜夫人亦曾一尽绵力,且有所为而来,前辈为何大
兴问罪之师?”
    “施主问得好,消尹施主将此事经过一一道来,方能一
清是非,施主将知老衲并非无的放矢了。”
    亡命花子尹成越众而出,便将前晚七盘湾官道之中,中
原狂生被一群自称为天魔夫人的妖女掳走,自己见机溜走传
讯之事一一说了。
    逸云静静地听完,呵呵一笑道:“这就奇了,在尹前辈
说的时辰内,在下恰与天魔夫人磋商要务,她们难道有分
身之术不成……”
    天魔夫人突然接口道:“云哥儿,这事老身已经知道是
谁所为了。”
    降龙僧说道:“是谁?女擅越不可嫁祸他人。”
    “桃花仙子。”天魔夫人一语道出。
    “怎又是桃花仙子?老花子真糊涂了。”亡命花子直摇
头。
    天魔夫人冷然地说道:“老身敢于断言,以穿着打扮来
说,确是她们,而且……”
    “而且什么?”降龙僧语气咄咄逼人。
    “而且老身手下八女,从未有此装扮。在云哥儿来到之
前,那女魔早已光临老身之处。”
    “此话当真?”
    “半点不假。她倚技凌人,要夺老身手下八女,要不是
老身使用缓兵之计,八女早已被桃花仙子掳走了。”
    降龙僧精神一振,殷切地道:“在末获真相之前,老朽
有一不情之请,尚望俯允。”
    “大师请说,老身如力所能逮,理当效劳。”
    “请诸檀越同赴桃花坳一行,诸位不会推却罢?”
    “大师原恕,这事断难从命。小女身中子午六阳针,命
在旦夕,必须寻觅名医一尽人事。况且大事在身,尚需逗留
一些时日,大师见谅则个。”
    降龙僧寿眉一轩,作色道:“檀越如不成行,此中大有
可疑。一面之词,老袖未敢全信,惟一洗脱之法,就是……”
    逸云忍无可忍,怒火顿生。他为人随和,不易嗔怒;但
老和尚咄咄迫人,确是教人生气。而且如黛失踪,芸姐身中
子午六阳针,都是令他心中惶惶之事,故以肝火旺了些,登
时不悦道;“大和尚,你这种态度,在下确是难以忍受。
你,未免太咄咄逼人,不留余地,不像话。”
    他口气相当难听,火药味极浓。降龙僧乃是达摩院首席
护法,平时眼高于顶,武林地位极高,江湖中人对他更是唯
唯诺诺,几曾见过一个小晚辈对他无礼,当面叫他“大和
尚?”登时便待发作。
    可是刚才他亲见少年人的惊世绝学,心里不可惮忌,强
忍一口气道:“小施主此言差矣!此乃是名正言顺的请求,
老衲自问并不过分。敝派门人性命仍在未知之数……”
    逸云勃然大怒,厉声道:“你这是无理取闹,硬将罪名
往人家身上推,好意将线索告诉了你们,还要强人所难,仍
咬定不放,强求别人替你带路,岂有此理!你白活了这一把
年纪。你少林派的门人性命重要,我芸姐的性命活该不值
钱?你有本事,怎不亲上桃花隘坳一走?哼!真是莫名其
妙。”
    降龙僧被骂得不啻狗血淋头,恼羞成怒,也厉声道:
    “后生晚辈目无尊长,你简直是……”
    他一火,逸云更火啦!截住他的话头,大吼道:“你是
甚么尊长?呸!向你们少林派的人说去,在我面前你真要论辈
份,还得等我一声前辈呢!滚!你要再罗嗦,在下就给你难
看。”
    金眼龙也是个火爆性儿,他跨前两步,厉声道:“小
辈,你狂妄得教人吃惊,我金眼……”
    “你上,三招,三招不叫你滚蛋,华逸云亲自割下头颅
双手奉送阁下。”逸云真火啦。
    金眼龙大怒,大吼一声,金枪去势如电,就是一招“毒
龙出洞”,劲风狂泻,潜力摧山。
    逸云想不到他竟敢如此狂妄,一出手直抢中宫,便存心
要他好看,功力已运足十成。
    枪破空点到,逸云屹立如山,星目中忽然神光一闪,伸
左手疾逾电闪,功贯指梢,突然以令人难测的迅捷手法,一
把扣住枪尖。
    两截金枪不能抓握前截,枪柄这一截才是要命玩意。但
是逸云己存心冒险,就抓给金眼龙看看。
    还不等枪尾绝招出手,已响起逸云的大怒:“撒手!”
    一股直震心脉的无穷劲力,由枪上传到。金眼龙也算顶
尖儿人物,这脸他丢不起,大吼一声先天气功倏发,潜劲源
源而出,抵住袭来劲道。两人竞较上内功了。
    逸云不愿伤他,也不愿和他久缠。他知道,少林的菩提
禅功是武林一绝,乃是练先天真气的无上绝学。但按门规,
菩提禅功不传俗家弟子。金眼龙当然不会,要震伤他那是轻
而易举之事。
    他冷哼一声,猛地向后一带,金枪中间的钢练,突然
“铮”一声倏地分家。
    金眼龙向前一栽,一根火热的金枪柄已经搭在他的右肩
上,像压着一座山,想伸直腰杆,却如同大石压蚁,谈何容
易?死定啦!
    他双腿抖颤,大汗如雨。
    只听逸云冷笑道:“我叫你滚,你不敢爬下,要不信你
且试试?小爷要让你开开眼界。站住!你要妄动,谁也别想
活。”
    厉喝声一出,光华疾闪,龙渊剑徐徐举起,直指刚想挥
方便铲救人的降龙僧。
    降龙僧真吓了一跳,怎敢不站住?
    又听逸云说道:“剑名龙渊,可以切玉断金,洞壁穿
钢,你们这十来颗脑袋不够试剑之用。”
    “小兄弟,请手下留情!”台前奔到中州三义,老远大
声呼唤。
    地煞夫人也说道:“云哥儿,饶他们一次罢。”
    逸云收回枪柄,扔在地下冷冷地说道:“少林被誉为武
林北斗,竟会调教出你们这群狂妄之徒,委实令人失望。在
下姓华,名逸云,你们记住了。不但欢迎诸位找我算帐,而
且在近期之内必将亲上嵩山一行,求见贵派掌门。你们耽误
了我的正事,真想割下你们的驴耳。快滚!别教我改变主
意。”
    降龙僧凶焰尽消,能在举手投足间,制住金眼龙的人,
还没听说过,他怎能不惊?便收铲问道:“阿弥佛陀!请华
檀越见示师门。”
    “四海狂客之徒,你该记住了。”
    降龙僧倒抽了一口凉气。光是一个玉麒麟,就把少林倔
了个乌烟瘴气;要再惹上了四海狂客准又是天大麻烦。他知
道自己有点理亏,不敢再交待场面话,合掌行礼,默默地率
领门人退了去。
    天魔夫人心中一动,亮声儿叫道;“大师请听老身一
言,桃花坳并非桃花仙子主要巢穴,如要前往搜寻,可能枉
费心力。那女妖功臻化境,且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大师如
果前往,老身不敢阻拦,但谓特别留心,防如意绳,以免……”
    “不劳檀越挂心,老袖自有主见。”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老和尚这一冲动,妄动无
名,太过自傲,终于落了个埋骨荒山,岂不可叹?
    逸云赶走了少林门人,场中只有一个亡命花子尹成。老
花子呐呐地说道:“华老弟,这事皆由我而起,老花子感到
惭愧。前晚之事,那些女魔确是自称天魔夫人,老花子也心
有所疑;无量道院之惨剧,就是明证。但我不得不将所见所
闻实告,老和尚不信,老花子确是无能为力。”
    逸云道:“那也是无法之事,心有所疑,乃是人之常
情,但老和尚不该迫人太甚。”他看了如烟一眼,剑眉紧
锁,向向老花子问道:“尹前辈久走江湖,见多识广,可知附
近有专治奇毒的武林前辈,能解子午六阳针之毒吗?”
    老花子摇头苦笑道:“据说子午六阳针之毒,乃是南荒
火焰潭中地火精英所发之毒雾所渗,那火焰潭深有千丈,子
午两时喷出毒雾,附近人畜溅之必死,令人血肉崩散。据花
子所知,并末闻世间有解此毒之药,此间确有一位名医,隐
居怀化驿之东沅江东岸,与花子尚算交情不薄,我们可前往
一试。”
    大姐儿如霞问道:“前辈所指何人?”
    老花子道:“神医叶太岳,十年前即隐居于此。”
    逸云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定,有劳尹前辈引见
了。”
    老花子道:“由这儿前往,约有二百余里,急亦枉
然。”
    逸云急道:“我们赶一程,入暮之前可能赶到。”又向
天魔夫人说道:“小侄即与方伯母带同芸姐前往,请珠姨退
回辰州府之时,到安居小筑知会我那黛弟一声。”
    他将龙渊剑鞘由如烟身上解下,插上剑卸掉青衫,露出
里面青绸紧身,将剑挂在自己腰中,将青衫裹住如烟,向她
轻声道:“芸姐,事急从权,休怪小弟无礼。”又向如雯一
笑,将如烟接过,抱在臂弯里。
    地煞夫人向如意道婆等人道别。
    逸云向亡命花子道:“尹前辈,我们走。”
    三人放开脚程,奔向辰州府。老花子地头熟,抄小道越
过酉河,沿沅江急赶,白天里也顾不得惊世骇俗。
    紫电剑一发威,飞龙剑法为武林一绝,毒僵尸立告吃
紧,手忙脚乱。同时他已将场中景况看清,眼看大事去矣!
再不走真走不了啦!
    他一萌退意,便留心退路,躲过了两招,长啸一声向山
下如飞溜走。
    他一抽腿,和玉麒麟拼命的摄魂魔君还能不走?攻出两
剑突然飞退,转眼间便逃出十来丈。临走还说道:“姓周
的,咱们扫云山庄见。”
    紫衣仙子向正在拿小贼出气的如黛叫道:“小妖怪,跟
我回家。”她向如黛奔去。
    如黛怎么肯回家?她一剑将一名恶贼贯穿肋骨,信口答
道:“妈,你和爹先走,年底以前我会回去。”
    “不成!你非走不可,小心我锁住你,给你找婆家管
教。”
    如黛吃了一惊,撒腿使往山下溜。
    “小妖怪,唬你的,听话跟我……”
    如黛功力比日前精进,已经远出一二十丈外去了。紫衣
仙子大急,说不下去啦!便向玉麒麟叫道:“志平,小妖怪
走啦,快追!”
    两人一迫,快似电闪。如黛鬼灵精,她一隐入林中,便
向右侧青龙岭密林中窜去。
    她一进入密林,收剑向里急窜,只三五闪,人已不见。
玉麒麟夫妇却向山下追,不知小妖怪早走啦。
    由山下向辰州府逃命的人真不少,一个个轻功身法都够
高明。夫妇俩认为小妖怪定是逃向辰州,一股劲向南急赶。
    五里亭之旁,拘魂无常尸横五步,一旁站着洒泪奠告的
谢韬父子和无情道婆与两少女。
    玉麒麟夫妇不认识他们,越过他们赶奔辰州。
    如黛深入林中百十丈,再向左折回,到了林缘可以看到
大珠台的一处角落中,远眺场中火辣辣地拼命。
    她激斗毒僵尸,真力损耗极巨,再经这一阵运功急奔,
已是气喘不止。
    她倚在一棵大树上,远远地注视逸云力斗金面狂枭的背
影出神,一面调息真气,嘴角绽起笑涡儿不住微笑,心儿早
飞向逸云身畔啦!
    想起乃母说要给她找婆家,只感到浑身一阵热燥,她想
起了昨晚的一切,粉脸上热辣辣地红霞似火。小冤家那双虎
掌,搓面团儿似的,在她浑身上下扑打搓揉,天!那滋味
儿……尤其今晨易装之后,小冤家那电触也似的一探,想起
来就浑身发软,她果然软倚在树上啦!
    她定神向下看,嘴里无限深情地轻唤:“云哥,云
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哥!我我……”
    突然,一缕似香非香,极为淡薄的气味,由她鼻端吸入
肺中,令人丝毫不感到异样,何况在她毫无警惕之时?
    “我……我……”她双目一闭,无比的疲乏涌上胸间,
她只有一个渴望:睡!浓厚的睡意,终于迷失了她的灵智。
    她慢慢地睡着了,慢慢地向下滑了,身一歪,躺下了。
    在她身侧两丈草丛中,突然露出一个人头,正是在武安
居酒楼上,那獐头鼠目探花鼠金章。
    草甚深,只看到他露出的一只脑袋。他手中高拿着一只
小套筒儿,还在升起一丝极为淡薄的袅袅青烟。
    “哈哈!倒也倒也!饶你是大罗金仙,也着了我探花鼠
的道儿。”他大踏步拨草而出,将套筒儿插在树权上,伸手
去解姑娘的紫电剑。
    紫芒一闪,剑气森森。他兴奋如狂地喝彩道:“好险
哪!好险!我探花鼠有此神剑,不再是鼠啦!今后我自己大
可取一个好听些的绰号,该叫探花虎了!”
    他用剑一指如缀,狞笑道:“小子,你可别怪我!象因
齿焚身,你该怨这把剑。”他突然一剑点出。
    紫芒一闪,创尖突又撤回,他怔怔地说道:“紫电剑乃
是扫云山庄周老匹夫的传家至宝,这小子难道真是扫云山庄。
的人?在我溜走之时,有人叫这小子是什么九天王凤周如
黛,唔!这小子可能是个母的。”
    他俯身刺破如黛的青衫,将剑搁在一旁,双手一阵乱
扯,青绸子紧身撕开了,胸围子一撕开,一双晶莹的高耸玉
乳脱颖而出。
    探花鼠一蹦而起,狂笑道:“妙啊!果然是个母的,而
且是不折不扣的黄花闺女。哈哈!我探花鼠不知几生修到
哪!美人、名剑,只缺少一匹良驹了。”
    他一面狂乱地脱去自己浑身的衣裤,一双淫火炽盛的鼠
月,注视着如黛红馥馥的脸蛋,和令人心荡神摇的双乳,一
面叫道:“妞儿,呆会儿大爷快活之后,给你吞下一颗迷魂
丹,你就会永远跟着我了。说实话,探花鼠探尽天下名花,
真没看过你这样美和这么十全的服体,最少我得留你三年才
会厌倦,”
    他脱了个精光大吉,俯在如黛身上去褪她的中衣;如果
她还醒着,真够她……
    突然,探花鼠只觉背心一凉,一阵寒颤通过全身,眼前
一黑,浑身发软。他的手不能动了,头垂下了,依稀可以看
见前胸透出一段寸长剑尖儿。
    他又觉浑身一冷,剑尖儿不见了,鲜血在创口上沁出,
    “噗”一声跌伏在姑娘身上,脸面正压在姑娘的玉乳上。
    正应了两句话:化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一瞬间,有人发话了:“大哥,你要人,我要剑,平
分秋色。”声出,一只大手去抓一旁的紫电神剑。
    “二弟,那是我的。”一只快靴已经将剑踏住了。
    二弟火起,身形站直的刹那间,手向上一扔,“啪”一
声响,正中大哥上腹,掌陷入腹中三寸。
    人防虎,虎亦防人;大哥吭了一声,长剑突飞,临死反
噬,剑将二弟的脑袋划了一条大缝鲜血狂涌。
    二弟向侧一窜,伸手掩住创口,伸另一只手去淘金创
药,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你休怨我,每一次妞儿宝物
到手,都是你一把抓,剩下的才分给我,这次可不成。咦!
天哪!这……是,周天返魂香!糟!”
    他语声一落,人已咕咚一声倒下了。血在他脑袋创口上
不住流下泥土中;不住地往下流,往下流。
    这两人也是在武安居酒楼,被无情婆婆同行少女所惩的
色狼,人长得确是够倜傥,可惜却是有名的淫贼。
    他们是亲兄弟俩,花浪子何方、小燕青何盛。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套筒儿中的“周天返魂香”已经烧尽,地下情景未
变。
    小姑娘睡得极甜,精赤的上身仍然压着探花鼠赤条条的
身体;身体已经发黑,黑褐色的凝血流了姑娘一身。
    看看日色近午,四周沉寂如死。山下大珠台之上,矮钟
馗的手下,已在昨天清理了斗场,目下空荡荡地鬼影俱
无。
    “周天返魂香”,顾名思义,可知定要经过一周天方可
醒来,比鸡鸣五鼓返魂香厉害太多了。
    姑娘终于醒来了,只觉头脑晕眩,全身麻木,还不知怎
么回事。
    好不容易神智一清,她摹地坐起。只一瞬间,还只觉三
魂缥缈,七魄茫茫,飞起一脚将探花鼠的尸身踢飞三丈外,
扯衣掩胸伏地痛哭失声。
    “完了!完了!”春雷也似的呼叫,在她脑中响起。
    “白璧玷瑕,我有何面目再见云哥?”她内心中狂叫。
    她直哭了个力竭声嘶,肝肠寸断,方拭掉血泊,幽灵似
的站起。撕小衣拭掉上下身的血迹,恨得直挫银牙。
    她对这方面毫无常识,反正一个精赤的大男人爬在身
上,自己衣褪裤落,下体血迹斑斑,还会有好事?虽则下体
并无不适之感,感觉上亦无异状,但她从未听人说过有关这
方面的常识,自然恐惧得痛不欲生了。
    她穿上了破青衫,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别了,云
哥,但愿在你心中,永留着我逝去的美好影象。今后天人远
隔,欲见无从,我将在冥冥中永傍你身畔,为你呵护。哥!
来生再见!我要唤你千万遍,然后走向黄泉之路。”
    她口中不住轻唤:“哥!云哥!哥……”
    紫电剑一阵急挥,探花鼠的尸身成了一堆粉泥。另两具
尸首她不知是怎么死的。由衣着面色看来,这两个人正是武
安居酒楼上,挨了少女一耳光,被唤作花浪子的两个人,看
来也不是好东西。
    一气之下,也把两贼脑袋割下了。她收了剑,说道:
“我要找一处干净土埋骨,这儿不成。”
    她向青龙岭上爬,步履踉跄,泪痕满脸,怀着被撕裂了
的一颗心向上爬。
    这儿是青龙岭向阳的一面山脊,古木参天阴森可怖,平
日里人迹罕至。
    她拣一棵大可合抱的古树,将青衫脱下挂在横枝上,探
出紫电剑,刻了两行字在树上:“地老天荒,此恨绵绵。周
如黛绝刻。”
    她泪流满面,向北祝道:“爹妈,爷爷奶奶,黛儿没脸
见你们,恕黛儿不孝。”
    她徐徐举剑,向南辰州府方向喃喃地说道:“云哥,今
后人鬼殊途,永不复见,恕妹妹不能长侍君前,但愿魂梦相
依。”
    紫芒一挥,向颈上一抹。
    蓦地里微风徐扬,紫电剑翩然坠地;她身躯向后一仰,
徐徐倒下了。
    天魔夫人在安居小筑两人的客店中,眼巴巴地等待如黛
归来,也等着逸云归来;
    过了一天又一天,望穿秋水,两人的讯息如同石沉大海,
连地煞夫人和亡命花子也不见了踪迹。
    亡命花子一马当先,放腿狂奔。老花子是个古道热肠的
肝胆英雄,心中也无比焦急。
    经庐溪县(今沪溪)、辰溪县,直抵怀化释,再折向
东,循岗峦起伏的小径,向远处祟山峻岭奔去。
    入暮时分,抵达沉江西岸。江对岸不远,乃是雪峰余
脉,山势起伏,绵延数百里。这是湘西两大主要山脉之一,
另一个是对面的武陵。这两座山,阻挡了湘西的繁荣。在明
代,这一带还有不少开化的苗民,盘踞在深山峻岭中,当地
土著也不敢入山太远。
    沅江这一段江面不广,水势却是湍急。天末尽黑,三人
乘渡船过了江,向山深林茂处奔去。这期间,姑娘神智渐
清,只是浑身无力,体内没有大的变化。子午六阳针入肌即
化,毒液已弥漫全身。
    她的一双玉腿尤其沉重,稍有些儿浮肿,肌肉泛上腥红
之色;如果浑身全变腥红,将是脱裂之时了。
    老花子沿樵径往上走,一面说道:“这里叫回龙岭,往
北五里地是龙首山,那儿有一个大村落叫龙头村。我们要翻
过龙脊,就可以看到东面百十座奇峰。脊后是一条向北流的
小溪,小溪这一面就是神医叶太岳隐居之地。”
    樵径己尽,三人身怀绝学,攀山越岭过了五座小峰,向
被称为龙脊的岭上飞掠。
    天色已经尽黑,只凭天上月色分辨方向,在丛林密茂间
向上爬,终于到了龙脊之上。
    老花子相度了四周形势,向远处山下一座山脚一指说
道:“就在这儿,我在五年前曾在那儿盘桓半月之久,对这
一带地现还不陌生。我们走!”
    逸云一听他在五年前曾在此盘桓,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便在后面信口问道:“前辈五年前在此盘桓,以后曾经来过
么?”
    老花子一面走一面答道:“没有再来过。哦!小哥儿,
请放心,叶神医与我交情非浅,他曾说过在这儿安度余年,
不会骗我的。”
    逸云没做声,但他心中暗说:“但愿如此,老兄。可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他不敢往下想,只是心中似有不
祥的预感,像条蝎子似的慢慢爬上了心头,只觉毛骨悚然。
    三人鱼贯向下飞掠,终于到了小溪旁。老花子向北一
折,顺溪向一座突出的山嘴走去。
    片刻到了山嘴子,靠溪旁是座大树林。月光下,已可看
到一座以巨大木竹所架造的一座大屋,屋中黑漆漆的,窗户
洞开,看不出内中是否住着人。
    相距四五十丈,老花子正待出声叫唤,逸云突然超前将
他的去路阻住,低声道:“且住!我看有点不对劲。”
    三人同时止步。
    老花子讶然低声问道“依小哥之见,有何不对?”
    木屋面向南。那扇柴扉在夜风中不住轻轻开合,上面的
小楼,窗户洞开。
    “深山之中,不乏蛇虫恶兽,夜间尤须小心门户。木屋
门窗末关,而室中并无灯火,岂不可疑?”
    “难道说,神医叶老哥己走了不成?”老花子茫然自语。
    逸云不理他,续往下说道:“屋中阴森之气,溢于户
外。叶神医可有人同住么?”
    “有一子一媳,上次我来,他的孙子已有八龄,目下该
有十三岁了。”
    “可有人知道他们隐居于此处么?”
    “大概知者不多。”
    “这是说,仍然有人知道了。”
    “叶神医医道通神,善制各种膏丹丸散,生平活人无
算,生死人而肉白骨,造福武林……”
    “什么?你是说他造福武林?”
    “是的,凡是受到致命之伤,不论奇毒及兵刃拳掌,只
要能遇上他,绝不会令人失望。”
    “糟了!这种人最易招惹是非;今晚我们前来打扰他,
就是明证。不是他在与不在的问题,我只怕屋中已有突变。”
    他将如烟交到地煞夫人手中,沉声道:“请在这儿先隐
起身形,我先去瞧瞧,不听招呼,切不可现身。”
    他将龙渊剑系紧在背上,整了整暗器囊,向老花子道:
    “尹前辈,请照顾她们。请记住,不论有任何突变,皆不可
现身,免我分心。”
    “哥儿,老花子听你的。”
    逸云直待两人隐起身形,方展开流光遁影轻功,向木屋
掠去。接近至十余丈时,方隐起身躯掩近。
    蓦地里,对岸密林中响起一声尖厉的鬼啸,直震耳膜,
令人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木屋中,随着鬼啸音尾,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声如果啼,不带丝毫人味,令人闻之全身汗毛直竖,头皮发
炸;胆小朋友不被吓死,也得晕倒在地。
    “格!格格!格格格……”木屋的各处接合榫头发出响
声。
    “啧!啧啧!啧啧啧……”枭啼似的笑声在夜空中破空
震荡,小楼上绿火突然一晃,惨绿色的光芒充满室中。
    小窗之内,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在窗前惨绿色的光芒
映照下,看得十分真切。
    乖乖!那算是人?鬼才相信。头上次发披肩,面色惨
绿,除了深眼眶内发出绿芒之外,看去不像是活的。两个大
鼻孔,裂出两排森森獠牙,颧骨高耸,牙床下无须,乍看去
与骷髅头无丝毫分别。
    一袭黑袍由肩上挂下,下身无法看到。由上身看来,那
是一袭黑袍罩着一具骷髅,要说他是人,委实无人敢信。
    骷髅冉冉接近窗沿,探身向外瞧。
    夜风萧萧,万籁无声。逸云胆子够大,而且身怀绝学,
处此境中,仍觉毛骨悚然。
    蓦地里。对岸溪中飘来一个幽灵,也是黑袍飘飘,飞掠
到了门外,站住了。
    这人长像更是狞恶,端的唬人。顶上短灰发纠结如球,
两侧四面散张,短阔额,钢铃眼,朝天鼻,奇大的海口,白
森森的狼齿突出翘唇之下,左右两颗獠牙特尖特长,双目又
尖又大,向上耸起,面色惨绿。长像之恶,令人望之魂飞天
外。
    这怪物身躯特高特大,腰带上插着一根四尺长的狼牙
棒,棒头的狼牙长有三寸,大异一般的狼牙棒。
    窗口的骷髅突用不带人气的声音问道:“老康,怎样
了?和尚来了么?”
    老康哈哈大笑,笑完用尖厉的嗓音说道:“快来了。可
措!那老秃驴确是利害,快涅盘了还有那么警觉,仍无法进
入他那石室。我走得快,不然也挨一剑,好险!”
    “进来罢!咱们且等他归西并不为晚,他能活多久?他
们老是急吼吼地干啥?”
    老康没进来,他照例哈哈大笑,又说:“那半死人还坚
不吐实么?今晚如何?”
    “这家伙大概已知道咱们吃了他的三个人,所以早知必
死,硬是忍受得了‘凝经搜脉’酷刑不吐出配药之方。”
    “等会儿我要割他的肉生吃,怕他不说?哼!”楼下怪
人说完,凌空窜入窗中。
    楼不大,靠北一面是家具,地上有一个没生火的大火。
炉,屋角地了许多人骨。壁角堆了许多药材,壁橱上全是瓶
瓶罐罐一类盛具,靠窗一面,窗柱上挂着一盏绿芒闪闪的壁
灯;原来外面罩着一个绿色纱罩,显然是临时做成加上去
的。
    窗向南开,一张竹榻脚南头北,在室之靠南一面;上面
躺着一个精赤条条浑身血污的雄壮老人,竹枕头甚高,面对
着窗外。老人似已沉沉睡去,不像是死人。
    两个怪人各拖开一把竹椅在竹榻两侧坐了,面向窗
外,似有所待。
    半晌,带狼牙捧的人说道:“和尚恐怕今晚不会来了,
待我迫这半死人吐实,咱们等得不耐烦啦!要能配成‘透肌
化血香’,早就将‘伽蓝三宝’夺来了。”
    他一掌拍在榻上人的天灵盖上,哈哈大笑!
    榻上人悠悠转醒,目光茫然地向着窗外,身子无法动
弹。当他一听到刺耳的笑声时,眼中突现出怨毒的寒芒。
    怪人笑完,舌头伸出口中磨着森森撩牙道:“叶老兄,
你当真不说出配制透肌化血香的药物吗?”
    塌上人嘴角泛上傲然的微笑,虚弱地说道:“你少做
梦,叶太岳虽说一生中杀人救人不知其数,但自问还没有使
用过那种奇毒,要告诉你们,那还了得?千毒老怪百般请
求,我爷太岳还未传他,你们竟想用武力迫我,岂不是做
梦?”
    怪人又是哈哈大笑,说道:“就算我是做梦,但你非说
不可。我山海夜叉一向只吃生心肺,不吃生人肉,但我要一
点点将你的肉割下,看你受得了吗?”
    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徐徐伸至叶太岳的大腿上。
    骸骸一样的怪人道;“可不能一下子把他弄死。”
    “他绝死不了。”山海夜叉说完,大食两指似要收紧。
    突然,他虎地坐起,猛然转身。骷髅怪人也有所警觉,
同时推椅而起。
    楼梯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英俊魁伟,满脸杀气的年青
人,正手按剑柄目放神光冷然注视着两怪。
    两怪似乎一惊,山海夜叉厉声叱道:“你是谁?鬼鬼祟
祟出现此地,你好大狗胆!”
    青年人没答腔,凛然地踏进一步。
    “谁?我吃血骷髅班叔远的名号,足以吓破你的狗胆!”
骷髅怪人也叫了。青年人又跨进了两步,玉面上杀机益
浓。
    “我山海友叉康廉喜吃活人心肝,你是送上门来吗?”
带狼牙棒的怪物厉吼。
    怪,这两个凶横霸道、毫无人性的恶魔,竟然是色厉内
荏,没有向前急扑,与平常的行径不同。也许是被少年人的
胆气所镇住了。
    青年人缓缓举步,神目如电,灼灼生光,己进至丈余之
处。
    “站住!”两魔同声厉喝,房屋发出格格震颤。
    青年人仍向前徐徐跨进,愈来愈近。
    山海夜叉憋不住了,厉叫一声,身形如飘,伸手便抓。
    光华如电,剑作龙吟,龙渊剑幻化千重剑影,飞扑山海
夜叉;旷世绝学“伏魔慧剑”重现江湖,举世无双;
    山海夜叉功臻化境,突然向窗口电射而退。地板上掉下
了两节指头儿,总算逃得性命。
    吃血骷髅陡然一惊,他鬼灵精,人幽灵也似穿窗而出。
    逸云也急如电射,穿窗便追。屋前空坪已传出山海夜叉
的厉吼。
    “小子,下来!山海夜叉活吞了你。”
    光华飞射而到,狼牙棒风雷俱动,吃血骷髅的骷髅鞭如
山洪怒发,在猛烈月色下展开空前绝后的拼斗。
    隐伏在数十丈外的亡命花子,忽向地煞夫人颤声轻语
道:“大事不好!如果云哥儿不敌两魔我们活不成了。”
    夜静如死,虽隔数十丈,但仍然清晰地将楼上的语言听
得十分真切,故使老花子心惊胆落。
    地煞夫人道:“真是他们哩!没有什么可怕哪。”
    “二十年前临潼大会之时,这两个怪物老花子并不怕他
们,那时他们与我功力相去只在伯仲之间,一比一谁也别想
占便宜。可是二十年后的今天,可大异往昔了。十年的在黄山
天都峰,一日之间’,武林三十六名绝顶高手同时失踪,成为
武林秘辛,却就是他俩人所为。”
    “前辈怎知其故?”
    “我也是无意中得知此事,但证据不足,不敢声张。在
江西行道之时,偷听一个什么朗月禅师大醉后所吐的口风,
所以知道他们已重行投师学艺,成就惊人。今晚碰上了他
们,恐怕……”
    如烟颤声轻唤道:“妈,请扶女儿起来瞧瞧。”
    “小心别出音响啊!”地煞夫人扶她坐起。
    相距虽远,但是风怒号之声,直震耳膜,动人心弦。但
见龙渊剑的闪闪光华,形成一个发射闪电的三丈大光球,飞
腾扑击迅捷无匹,剑气狂啸之声清晰可闻。
    如烟心如小鹿乱撞,紧张的花容变色,她轻声问道:
“妈,云弟能胜吗?”
    老花子说道:“看去象是平手,姑娘,似是无妨。”
    逸云一出手就绝不留情,神剑电芒飞射,将两老魔罩在
剑影中,全力进搏。
    两老怪功力深厚,骷髅鞭和特异狼牙棒都是长家伙,他
们也知今晚已碰上硬对头,功力已运至十成,舍死忘生奋起
进击,配合得十分紧密,支持了十余次照面。
    逸云神剑在手,十余招仍末得手,心中暗凛,这两个怪
物确是了得,竟能以浑厚的内劲,由兵刃上发出,将剑气一
一震散。要是今晚没有龙渊剑,恐怕还无法与两怪物一争短
长呢!
    正凶狠地拼命间,对岸突又飞起一声长啸,声如洪钟,
划空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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