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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12)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25 11:07:41 1999),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一部
                    十二
    “我真那么不中用吗?你认为我是一段朽木?”
    “朽木?哈哈!你要是朽木,天下的人都成了烂草
啦。”
    姑娘已回过意来,突然目光湛湛地凝视他,那目光,是
难以言宣的异采。她轻轻地柔声说:“当然,我不会拜你为
师,只想……只想……”
    “此时此地,不准想。我们该走了。”他微笑着避开她
的目光,收起水壶开始拾掇。
    姑娘突然说道:“我想黛弟,她是假的,在荆州三龙庄
上那晚,我就知道了。不许我想吗?”
    提起如黛,逸云一怔,快十天了,他思念殷切,脑海里
老是涌起她的音容笑貌,并且愈来愈强烈。
    他不自觉地叹口气,伸手去扶她,说道:“她是扫云山
庄的野丫头,要有她在,该多好?”突又对她讶然问道:“弥
怎知道她叫黛?”
    “在大珠台我神志清醒,亲耳听称叫她的。”
    “哦!”
    “她好美啊!云弟。”
    逸云刚扶她坐起,突然静止侧听。
    盘蛇岭的蛇尾,向南选题而下;远看西南,并立的三座
插天高蜂,黑黝黝地耸立在数十里之外。中间,有几座小锋
和几重山谷,远古深林静静地躺在眼下,不时传来猛兽的厉
号。
    在这零落的猛兽吼声中,突然传来殷殷的鼓声。
    鼓声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强烈。兽吼声突然沉寂,只
有鼓声在长空里震荡。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鼓声有节拍地飞扬,时而高亢震鸣,令人气血澎湃,血
脉贲张,精神倏振。时而低沉呜咽,令人心弦共鸣,也直往
下沉,只觉毛发俱竖,凄然欲泣。
    鼓这玩意看去简单,其实不等闲。古代的野蛮人,利军
中进兵的黾鼓,都是以鼓声来控制人的精神,可以驱策千万
人的情绪;可见这玩意大有学问,绝不简单。
    由鼓声听来,是“隆隆”而不是“咚咚”,这鼓如不是
黾鼓,也必是庞大不小的巨物。由鼓声中的变化,也可以测
出绝非一个其壮如牛,永不力竭的人在鼓动,定是一个超人
的高手,在以内家真力挥着肉掌,在鼓面击出那震憾人心的
奇异声波。
    形容人心振奋,常用“鼓舞”两字!至于“鼓动”两
字,却又包含了暖昧的成份。可见简单的一面鼓,事实上却
不简单。
    在这蛮荒绝域,怎会是如此高明的鼓声?
    “隆隆2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每一声都动人心弦,令人有窒息晕眩之感。
    逸云喃喃地说道:“好厉害!这人的修为好高深哪!”
    姑娘喘息一声,颤声娇唤:“云弟,我支持不住了!”
说完;气息渐略微弱。
    逸云将她拖入怀中,突然引肮长啸,恍若沧海龙吟,虎
啸云山,那撼山搅海的声浪,向鼓声来处怒涌。他功力已远
至十成,以千里传奇之术将声波传向彼处。
    蓦地里,宇宙像死一般沉寂,冷月朦胧,山风轻飘,没
有任何音响发出,万籁俱寂。
    逸云将如烟背起,沿山脊向下狂奔而去。
    破晓时分,距童子拜三老山已是不远。
    这一带森林绵绵无尽,参天古木不见天日。逸云只能认
定方向,穿林越丛急窜。他已经心力交疲,再难支持了。
    前面光线突现,到了最低山谷之外,一条阔仅十来丈的
晴澈溪流,静静地向西南流去。
    他在溪边将姑娘解下,先将水囊盛满,再将头浸入溪流
中喝个痛快。打开干粮袋,取出肉脯喂给姑娘,他自己也将
肚子填饱。
    正当他洗净手脚之际,对岸有三双阴森森的大眼,正在
林缝小向这儿窥伺,似有所待。
    逸云疲劳过度,便盘坐在姑娘身侧,闭目垂帘调息,不
久便物我两忘。
    溪流不深,清澈见底,水平缓地流,可知这一带出势并
不太峻陡。
    逸云耳目十分灵敏,平时在黑夜中,十丈内飞花落叶也
瞒他不住,白天里更不用提。可是一连十天的支撑,无尽地
耗损真元,铁打金刚也吃不消,何况是人?总算得到片刻的
功夫调息,耳目未免要差劲些。
    忽然,他鼻端嗅到了浓重的腥膻味,耳中也听闻涉水的
轻微足音,不出心中猛然一震!
    真气回聚丹田,人已凝神戒备。
    腥风倏然扑到,劲风怒号。他一手势起了姑娘,大吼一
声身形斜飘,半途猛然转身,光华乍闪。
    “噗”一声沉重闷响,一只长有八尺的金钱大豹损倒在
地,两只前爪和半边头颅,被龙渊剑砍豆腐似的削掉了。
    这一瞬间,咆哮之声雷动,黄斑影疾似电闪,惊雷似的
由三方面扑到。
    逸云挟着如烟,从容挥剑,只见剑气飞腾,人影兽影纷
飞,清叱与咆哮齐起,血雨四溅。
    一共有六头斑豹,哪禁得起龙渊剑的屠杀,不消片刻,
已有五头倒毙在地,只剩下一头悄悄溜了。
    逸云火速将如烟背起,用被单缠实;这儿既有猛兽出
没,定是是非之地,不可逗留,走为上策。
    他刚拾摄停当,一阵沉闷的皮鼓声已在四周响起。这鼓
声与昨晚的鼓声大是不同,似与昨晚的音响迥异。
    随着一阵急如骤雨之声,西周涌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呐
喊,密林中人影摇摇,沙沙足音狂奔而到,发黑的枪尖和银
亮的苗刀不住闪烁,齐向这儿围来。
    逸云一声不吭,蓦地人影一晃,直上八寻,跃登古林之
上。
    镖枪弩箭急如飞蝗,全在他身下猬集,好险!可是他已
登上了树梢,向童子拜三老山如飞而逝。
    还未到谷边,他叫声“糟”!向林下一窜,像一只狐狸
般向左方窜去。
    原来天空中原在盘旋飞翔的千百只巨大苍鹰,这时突然
发出嘎嘎尖鸣,纷纷向他俯冲而下。
    林深枝茂,巨鹰无可奈何,只在林上振翼高鸣,噪叫不
止。
    左方是山谷上源,一出密林,他心中凛然一震。
    这里矮林四布,丘阜四伏,前面百十丈的惨象,令人不
忍卒睹。
    方圆四五十丈内,倒毙了上百名凶悍的生苗,有些断头
折足,有些肠穿肚裂,有些浑身完好却已断气,显然是被内
家掌力所伤。
    “这行凶之人,确是毫无人性,怎么竟然杀了这许多苗
人,连一个伤的都末留下?好狠的心肠哪!”逸云惨然自语。
又道:“怪不得那些苗人向我突下杀手,原来他们恨极了汉
人。也许这狠毒之人,还在左近呢。”
    他越过尸堆,连翻几座小山,上了谷顶的矮林。向回路
看,十里外群鹰仍在盘旋不已,鼓声和人声已经沉寂。
    而前而另一个山谷,隐隐可以看到一些茅屋的圆形屋
顶,不时可以听到一些凄厉的嚎叫,令人毛骨惊然。
    “那家伙又在那儿肆虐,这事我得管。”
    他不顾自己已经疲劳不堪,竟然向茅屋掠去。
    七八里地不久便到,那是一座苗人的村落。他到得晚了
些,触鼻的血腥已经告诉了他:来晚了!
    茅屋零乱地聚集在十来亩大的空坪内,男女老少的苗人
尸体横七竖八散处各地,惨不忍睹。
    整个野茅村,,找不到半个活人。
    逸云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头皮发炸。突然他似有所觉,
利用茅屋隐住身形,向东角悄悄闪了去。
    村东有一个半亩大的短草坪,一棵伞盖形的大树将草坪
全行遮住了。大树下,有十数个树桩做成的坐墩,围着一个
树干做成的大木桌。
    靠树干一面,坐着一个令人心悸的怪人。一头灰绿的头
发挽成一个道士髻,短额,缺眉,一条刀疤由额角直拖至耳
下,只有耳尖而无耳垂。斗鸡眼发射着阴鹫冷酷的寒芒冷
电,大勾鼻,尖嘴薄唇,额下无须。
    整个头面,肤色青中泛灰,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青雾,或
者说是谈谈的育色光华,在他的脸面上浮动。身穿黑色长
袍,一双青色的瘦长巨大的手掌,在桌面上徐徐蠕动,腰悬
一把加长六寸的长剑。人坐在树桩上,上身还有六尺高的魁
伟身材。
    对面,是两个人。一个是赤手空拳的大和尚。正是花和
尚一宏。
    另一面是位老道,年约八十余,满脸皱纹,五官挤在一
块儿,山羊眼寒芒闪闪,尖长的下腭向前掀起,难看已极,
像个猪八戒。背上系着长剑,手执云帚。
    这位老道的下腭,是块活招牌,江湖中任谁也知九华山
地藏王道场,有一个毫无人性,而武功超尘拔俗的凶魔,称
为九华鬼虺虚云子老道。
    “虺”,最毒的毒蛇,扁头大眼,见人就昂头追逐,被
咬的人准死无疑,最长的竟有一丈以上。这老道“虺”字加
上一个“鬼”字,可见其心肠之毒。
    其实鬼虺确有其物,生长于康藏高原边陲之地;高原地
带极少蛇类,鬼虺却生长在高原。不论人畜,要是被它喷出
的毒涎沾上,浑身即骨肉软化,被它活活吞掉了事。鬼虺的
鳞,也是化血的奇毒之一。
    逸云虽未见过恶道,但也略有耳闻,一见他那特尖特翘
的下腭,便知他是九华鬼虺虚云子。
    逸云太过疲劳。他估计:自己如是单身一人,狂斗花和
尚已经毫无把握,加上另两人,后果不堪设想。何况背上还
有一个如烟,连逃命恐亦不易哪!
    枉死无益,何况他身负重任?他衡量形势,决定先放过
他们再说。
    他刚想退,却被他们的语声吸引住了。
    花和尚哈哈一笑,笑完方道:“夏老匹夫和咱们捉迷
藏,用他那奇异的鼓声引诱咱们疲于奔命。贫僧认为,何必
和他打交道?莫不如先将那老秃驴毙了,夺了‘伽蓝三
宝’,再找夏老匹夫亦未为晚,不知虚云道兄意下如何?”
    九华鬼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贫道乃随左老前辈来
的,一切但凭左老高见。”
    “左老与夏老匹夫有约,咱们又不能插手,何必在这儿
呆着?看情形,夏老匹夫定然心惧,不敢与左老为敌,采取
拖延手法龟缩不出了。”
    黑袍怪物大概就是“左老”,他面色阴沉,不露七情,
薄嘴唇略动,用那刺耳的尖嗓说道:“你们要走,请便。不
等老夫事了同往,谅你两人也无法奈何得了那个老秃驴。咱
们声言在先,如果你两人前拄,无法得手,日后可不能与我
分享三宝。”
    花和尚面色微变,强笑道:“左老不要贫僧前柱,贫僧
不去就是。但叶老匹夫住处中,那功臻化境的小后生,说不
定也找到那儿捷足先登,岂不误了大事?何况夏老匹夫存心
龟缩,绝不是近期可以诱他现身的哪。”
    左老仍毫无表情地说道:“他再龟缩不出,老夫一把火
将这千里雪峰山烧成白地。”
    突然,正东林缘传出了阴森森,毫无人气的语声:“你
且试试看?”
    三人似乎一惊,身侧来了人竟然不知,枉称绝顶高手,
丢人丢到家啦!不由全都站起了。
    五丈外,正屹立着一个灰袍怪物,白发披头,腰束山
藤,肋下挂着一面大仅有两尺,两面蒙着绿光闪闪的奇异兽
皮的圆鼓,脚下穿着多耳麻鞋,双腿似乎特长。
    怪人白眉白须,一双大眼深陷,神光湛湛,锐利如刃透
人肺腑。鼻如鹰啄,嘴巴却是方正。由顶至踵,看去高度不
下八尺,站在那儿像条竹杆,纹丝不动;雪白色略泛灰暗的
脸皮,像个刚由棺中爬出的僵尸,无半点血色。
    左老阴阴一笑,道:“你叫九幽异人,我一放火,你敢
不出?哼!九幽也藏身不住。”
    九幽异人夏世炎说道:“我叫你试试看,请啦!”
    左老仍在阴笑。
    “你道我祁连阴魔左钧不敢?”
    “是的,你早着哩!”
    “手下亡魂,竟吹起大气来了,嘿嘿!可笑之至。废话
少说,二十年前你夺来的‘玄阴寒玉匣’可曾启开了么?目下
该交给我老人家了,不然你死定啦!”
    九幽异人冲冷地说道:“二十年来,老夫已将‘九幽玄
功’练成,你绝占不了丝毫便宜;你那‘寒魄诛心掌’可以
进棺材了。”
    “你做梦!老夫等了你二十年,要不是我那孽徒拖住了我
的腿,早就找你算帐了。你说,玄阴寒玉匣你给是不给?”
    “那玩意我丢下了寒犀潭,谁也无法开启,要来何用?
你要的话,可自己去捞,老夫不陪你啦。”
    “你骗鬼!我老人家今天非要不可。”相连阴魔一步步
欺近,神情狞恶已极。
    “就算骗你罢!凭你,还是少张牙舞爪的好。”九幽异
人阴阴一笑,屹立不动。
    “就算你已将九幽玄功练成,也难文老夫的寒魄诛心
掌,南海的风雷掌,和九华鬼虺毒功三种神功全力一击,嘿!
嘿!”
    “且试试看?别忘了使你们奔命三天的‘鸿钧魔
鼓’。”
    九幽异人语声刚落,三人便向前一围。
    “且慢!”他仍然屹立不动,扫了三人一眼,又说:
“昨晚子末丑初,谁在盘蛇岭用千里传音向这儿长啸?”
    “谁管这闲事?先试试我老人家的寒魄诛心掌。”祁连
阴魔抢出,左掌横拍,右掌一圈,突向前登出。
    没有掌风,也没有如山掌影,平平无奇,向丈外的九幽
异人虚空攻去。
    九幽异人阴阴一笑,身形微挫,双掌由胸前向外一分,
再用右掌虚空猛戳。
    突然,强烈无匹的彻骨气流,发出刺耳厉啸,向两侧飞
卷三丈外。
    两侧的一僧一道,大袖猛扭,劲风与寒流一触,“嗤
嗤”尖啸向四面八方逸散。
    祁连阴魔右掌虚抬,化去戳来的奇冷罡气,踏前一步,
叱喝一声左掌又行扔出。
    两人一交手,暗中偷观的逸云只觉心中一凛,暗说:
    “这些老魔的功力,确是高明得骇人听闻。以一比一,即使
是我疲劳尽复之后,也不见得可占上风。看九幽异人那凶恶
狰狞的神情,准不是个好人,看来求他之事,将成泡影。”
    九幽异人大概早知以一敌三绝讨不了好去,交手一招虚
应故事,一见祁连阴魔欺身发招,他喷喷狂笑,身形一闪,
便已入了密林。
    “哪儿走!”祁连阴魔跟踪便追。
    一僧一道也同声暴喝,随后闪电似追去。
    “隆!隆隆!隆隆隆……”
    鼓声令人血气翻腾,跃然奋起,可是四肢却又脱力,心
往下沉。
    三个凶人功臻化境,口中不住发出怪异的啸音,奋起随
着鼓声急追,左右乱闯。鼓声沉闷,时东时西飘忽不定,三
个老魔不知怎地,各向一个方向追丢,立时分散。
    鼓声一响,逸云反手解下姑娘,双双伏地躺倒,用手按
住她背后灵台穴,轻喝道:“调息呼吸,一切有我。”
    直至鼓声去远,姑娘才喘过一口气,叹道:“好厉害!
武学之道,深如瀚海。谁想到这鼓声也有如此威力,竟能令
人发狂或者心脉麻痹而死呢?”
    她转首一看,不由有惊,急叫道:“云弟,云弟,怎么
了?”
    逸云额上冷汗如雨,面色苍白。他经十日来的幸劳,每
天两次损耗真元,体内真力早虚,正应了“人去楼空”四
字。
    鼓声以无穷威力君临,他自己应付本已困难,何况又得
以内力助姑娘抗拒那无情的鼓音,自然有不支之象。
    他忍住丹田下翻涌的难受感觉,摇摇头说道:“没什
么,只是力竭而已。”
    如烟垂泪道:“你不用瞒我,这些日于来,你的脸色每
况愈下,愈来愈难看,这是精疲力竭生机渐绝之象。我不能
累你,求求你,不必管我,我不能……”
    “住口!”逸云蓦地大吼。
    他喘过一口气,随又脸上神色转柔,用手抚着她的鬓
角,温语道:“芸姐,原谅我的粗暴。我心乱如麻,请不要
再说这种话好吗?”
    如烟转过脸,猛地藏在他的巨掌下,抽搐地说道:“云
弟,我……我能说什么呢?我这不祥之身……”
    逸云们住她的嘴,不许她往下说。
    “隆隆!隆隆隆!隆隆……”鼓声低沉,从遥远的天外
隐隐由四面传到,那震撼人心的威力虽已大部消失,但逸云
却不敢冒险向外闯。
    日色渐渐向上移,已是已时初。
    逸云心中大急,心中有巨雷一股的声音在震撼:“午时
一到,就是她的死期。九幽异人正和三个老魔追逐拼斗,哪
能将他找?怎办?怎办?怎……”
    这声音愈来愈响,愈来愈清晰。他只觉不住寒颤,心疼
如割,眼看姑娘像一个火红色的活僵尸,只有头部尚可勉强
移动,惨状不忍卒睹,他怎能不心如火烙?
    忽然,他一蹦而起,对姑娘凛然地说道:“事已急,走
一步算一步。目前想驱走那三个凶魔已势不可能,唯一可救
眼前之急的事,就是服下雪莲暂止毒发。我也需调息一两
天,方能全力和他们周旋,我们且找一个山洞隐身,再行打
算。”
    姑娘苦笑道:“云弟,一切由你定夺,别问我啊!”
    逸云将她背上,向右侧古木参天、高有百仞的峰头奔
去,他的功力仍是惊人。
    不久,终于被他找到一个深有丈余的岩洞,洞旁有一道
小飞瀑,洞外草木掩映,恰将洞门挡住,洞内尚算干燥。
    他放下姑娘,收集许多柔软的枯草,在洞中铺好,打开
被单让姑娘安歇。他自己将剩下的肉脯干粮包好吊在洞中,
取出玉瓶倒出那两粒雪莲宝,用发抖的手,递到姑娘口边,
颤声说:“芸姐,这两颗雪莲宝,决定你的一生,请考虑半
刻。”
    他虎目中红丝密布,神色凛然。他觉得,他递出的是这
少女血琳淋的心,而不是可暂行克制奇毒的圣药。他的心在
淌血,手在剧烈地抖颤。
    雪莲其实并非传闻中的练功圣品,而是一种至淫之物,
生于极寒的千载玄冰之上,却极为燥热。雌雄异本,相距丈
余而生,找到雌株,也定找得到雄株。雌雄二花虽相距文
余,仍能以气交合而结实。
    有些至淫的春药秘方,就是用这东西作为药引。而这种
春药,以喇嘛僧和一些著名淫魔所用为多。从元朝起直至本
朝,宫廷中祟奉喇嘛,这种春药便流入皇宫内院,大行其
道。
    朱元璋登上皇帝宝座,他出身是皇觉寺的僧人,夺得江—
山之后,却对和尚不感兴趣。
    他颁发了圣旨二道,一在洪武二十四年,一在二十七年,
彻底整顿全国寺观,禁制之严,令人变色。凡是没有寺庙的
和尚,一律处死。收留未满十岁的儿童为僧者,首僧将被凌
迟处死。
    这两道圣旨,是非且不论,功过留待佛门弟子自去参
详,与咱们这些非和尚无关。
    怪的是朱皇帝对喇嘛特感兴趣,那时红衣喇嘛的声势如
日中天,新的黄衣喇嘛的教主“宗喀巴”还未出世呢!
    朱元璋把大元帝师喇嘛僧“喃伽巴藏卜”请来,尊为大
明的“国师”。后来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梅龙镇的主角)自
称是佛教的教主“大庆法王”,自封为“大庆法王西天觉道
圆明日在大定慧佛”。其实,这是喇嘛教僧在玩弄这个荒唐
皇帝。
    由此可知,喇嘛教早在皇宫里生了根了,最著名的春药
也流入了皇宫,而春药中就有雪莲在内。
    逸云生在杏林世家,当然知道内情;但如烟一个女孩
子。怎知其中原故?
    子午六阳针之毒,乃是地火精英所喷毒雾所染,秉性奇
热而阴燥。雪莲性热而表面阴寒,阴淫潜隐于中。两毒相
聚,表面上是以寒克热,以毒攻毒,并无不可。
    殊不知时日一久,两毒本性相同,久而久之即同流合
污,为害更烈,而且奇淫之性,亦被诱发无遗。
    直到忍无可忍,毒性爆发的前半刻,中毒者不论男女,
立即形成“花疯”症状,且远远过之为害极烈。凡是被抓到
手的异性人畜,将无一幸免,死状之惨,端的骇人听闻。而
死后遗骸,在一年之内仍可致人于死,除非永不沾动,或者
举火焚之。
    逸云不知是否可以挽救,但事已急,即使是饮鸠至渴,
也非饮不可了。他不能眼看一个时辰之后,姑娘浑身片落化
灰之惨。
    姑娘怎知其中原故?毫不犹豫地说道:“给我吞下去
吧!一切冥冥中自有主宰。”她张开樱口等待。
    逸云虎目中泪下如雨,转过头去将雪莲宝塞入她口中。
    姑娘吞下后,诧异地问道:“云弟,你……你怎么
了?”
    “没什么,我需休息片刻了。”他滚倒在壁角,强压心
潮,不久酣然睡去。
    十天他未获片刻休息,四出穷搜万峰千峦,子午两时还
得赶回以真元引度减少姑娘的痛苦,数经舍死忘生的狠斗。
别说是人,大罗金仙也得叫苦连天。
    他一直睡到日落西山,黄昏届临,方悠然转醒,一蹦而
起。
    洞中无人,他吃了一惊,脱口叫道:“芸姐!你在哪
儿?”
    洞外传来如烟的娇柔语声:“云弟,别出来啊!”
    瀑布的水声有异,不用猜,姑娘在沫浴。他奇怪,怎么
她竟复原了?
    她确是复原了,不然怎能行动了?
    雪莲下肚的半个时辰后,她感到一道寒流自丹田下升
起,缓缓渗入浑身经脉之中,那令人窒息的炙热感觉,逐渐
消失了。
    再半个时辰,浑身腥红的颜色渐次退去,下身浮肿亦
消,已回复往昔晶莹凝脂般的光采。
    她一抬手,手能动了;一抬腿,咦!也能动啦!她喜极
而泣,用纤手掩面不让声音发生,以免惊动沉沉睡去的逸
云,静静地让泪珠奔流。
    良久良久,她终于拭掉眼泪,静悄悄地坐起,不由粉面
泛上了红潮。
    她身上只有簿薄的亵衣逆裤,奇峰小腰透凸玲珑,皓腕
玉腿横陈,自己看了也觉怦然心动。
    她拖过被单掩上身躯,向壁角的逸云看去。
    逸云疲劳过度,睡得正甜。原是红馥馥的俊面,现出了
苍白之色,眼眶儿暗影末退,紧闭着缺少血色的双唇。鼻息
悠长,只见胸膛徐徐起伏。她幽幽一叹,自语道:“苦了你
了,云弟。十天十夜,你为救我而不惜万金之体,目未交
睫,食不果腹,我……我杀身难报!”
    她泪眼模糊,凝视着逸云。不久,她只觉眼皮儿发酸,
浓重的睡意爬上限帘。她打一呵欠,也缓缓躺下了。她不知
雪莲已在她体内,隐下了重重危机。两毒先是中和,最后毒
性渐渐各展本能。
    黄昏之际,她先行醒来。在毒发之时,她感到痛苦难
当,但得逸云以真元相护,身体并未受损;在其余时辰中,
她获得平静的休息。所以她只小睡一会儿,便已精神复原,
并无大碍了。
    逸云仍在酣睡,但脸色渐复正常,俊面已泛桃红,唇间
已有血色,黑眼圈全部不见了。
    她不敢惊动他,一听洞外水声潺潺,不由心中一动。女
孩子大多有洁癖,这些天来浑身够脏啦!便悄悄挟起被单折
出洞外,到了瀑布之下。
    空山寂寂,森林参天,四野人兽绝迹。她不管三七二十
一,扑通一声扔掉被单跳入瀑布下水潭。
    洗掉浑身汗污,将亵衣裤也洗了。逸云恰好醒来,幸
好没出洞找她。
    亵农她在静僻处晒着,这东西男人看了会触霉头。她裹
着被单,娇羞满面地垂首回到洞中。
    逸云讶然叫道:“咦!芸姐,你真好了?”
    姑娘不敢抬头,她温柔地问道:“云哥,你还感到疲倦
吗?怎不多睡一会儿?”
    “惭愧!这点疲劳也禁受不起,竟然一睡三个多时辰,
我得好好苦练呢。”
    他精神己复,声音也显得生气勃勃,略一伸手脚,便将
肉脯和干粮取下,说:“今晚我得搜一搜附近,看那些魔头
可曾走了。芸姐,先填饱肚皮再说。”
    姑娘侧身坐下,粉面红潮仍末尽退,她说:“云弟,带
我去吗?”
    “你在这儿歌息,我一个方便些。”
    “那……那……”
    逸云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想,我不会输给他们任何
人。”
    “他们人多着哩!而且……我仍然浑身无力,如有猛兽
前来……云弟,你奔波了这十天十夜,今夜何不将养一
宵?”
    “不用了,我已精力尽复。不过,我倒是不放心你一人
在这古洞呆着。”
    “云弟,不必去找九幽异人了,我不是好了吗?”
    逸云长叹一声,摇头道:“要真复原,我还去探搜什
么?一切付诸天命,只好一尽人事了,不说也罢。今晚将息
一夜,明日再说。”
    这一夜平安无事,逸云经一日夜行功调养,精力尽复,
依然回复本来面目。
    如烟也感到精力充沛,了无异状。她没带夜衣,逸云只
好将青衫让她穿上,撕掉尺余下摆,一双玉腿映掩;确是岔
眼之至。
    翌日凌晨,两人结束停当,龙渊剑仍交如烟佩带,逸云
则用如黛赠他的折扇儿。两人踏着晨曦,向童子拜三老山方
向,留心谨慎地搜去。
    距目的地还有十来里,前面横着一座小山头。过了这座
小山,便是那形如童子俯伏的山峰。在这儿,展开了一场生
死搏斗。
    远远地,便看到峰上人影急闪,剑气飞腾,黑色的奇形
绸带矢矫如龙,阴森森声如鬼哭的狞笑,破空传到。
    逸云说道:“我们快赶,九幽异人正和祁连阴魔拼命,
赶走那老阴魔,就可办事了。”
    如烟柳眉倒竖,星目喷火,她说:“祁连阴魔是五毒阴
风汪修全之师,太白山庄五阴鬼手的师祖,有机会可不能放
过他。”
    两人展开轻功,向那儿如飞急赶。
    峰顶上,九幽异人不时狂笑,手中一条青色绸带长有丈
二,两端各有一柄青芒闪闪的八寸小剑,狂野地猛攻祁连阴
魔的重重剑幕,一面叫道:“老阴魔,你知道利害了吧?鸿
钧魔鼓的滋味如何?你那两个帮手呢?哈哈!恐怕早跌下绝
崖升仙成佛了哪!哈哈!”
    祁连阴魔一把剑神出鬼没,剑气直迫三尺,嗡嗡狂啸,
寒气直荡三丈之外。他一面凶猛地进迫,一面冷笑道:“你
别得意,就凭你那小鼓儿,还不够控制住他们,老夫一个人
也够你受了,九幽玄功不过尔尔。着!”
    随着喝声,惊电似地连攻三剑,冷焰四射。
    “也接我一招,呵呵!”九幽异人化去对方三剑,带头
青芒顺剑掼入,飞射阴魔胸前,手一振,幻化无数小电芒。
    “来得好!”祁连阴魔一震腕,举剑便绞,小臂一抬,
“铮”一声脆响,带头小剑被震得向上疾飞。
    “打!”九幽异人顺势收剑,带尾的小剑却由下面电射
而出。
    祁连阴魔一擞左脚,长剑“分水断流”向下急挥。
    “老狗,你住哪儿走!”
    “先毙了他,别让他拨弄那鼓儿。”
    随着两声暴叱,花和尚和九华鬼虺一左一右飞扑而来。
    “哈哈!呵呵!且让你们耍猴儿玩玩;”九幽异人知道
无法和三人拼命,大笑着飞退。
    “隆隆……”鸿钓魔鼓又低沉地响起。
    三魔大吼一声,突然三面飞射,并不向九幽异人追赶。
而九幽异人快逾电光石火一闪不见。
    “隆隆!降隆隆!隆隆……”鼓声从四面八方传到,不
知音源究竟在何方。
    等逸云挽着如烟追到剧斗之处,人影已杳,鼓步象自天
边传来,似由四面八方传到,音源愈去愈远。
    “到童子拜三老山去等。”逸云说,挽着姑娘如飞而
去。
    三座插云奇峰弧形并列,一座像童子俯伏的矮峰正在三
峰之前。四峰之间,怪石如林,古木参天,显得十分幽暗而
险恶;不知其中隐了些什么,有些什么?
    而四座山峰之上,绝壁飞崖,古松盘缠,每一处都令人
惊心动魄。而雄奇峻峭嶙峋的气概,却又令人激赏万分。在
有些飞崖之上,间有一线飞瀑向下飞悬,水雾弥漫,峰顶的
白云,也不时向下卷,分不清哪是云,哪是舞?这一来,山
麓下四峰之间的阴森奇谷,被云雾水珠不时覆盖,显得更为
阴森而有鬼气。虽则炎阳当头,仍然不减那阴沉的气氛。而
谷中不时传出的兽吼,更是恐怖已极。
    到了这种境域,逸云站在童子山的颈项间,叹道:“下
面这阴森山谷,最少也有五六十里大小,到那儿去找九幽异
人的潮穴?真不容易哩!”
    “云弟,我们何不在这几找一洞窟栖身,先看守住四
周,再分段搜索呢?”
    “只有如此了。这儿可俯瞰全谷,地势极佳,且先占住
再说。九幽异人既有九幽之名,定然在一处不见天日的阴森
之处;在地底营窟而居,由此线索推测,不难将他搜到
的。
    两人向左盘放下降,折出童子山的头部。说巧真巧,就
在肩部找到一个天然石洞,河口只容一人进出,全部约有三
丈方圆,青色的石壁甚是平整,地下十分平坦,而难得的是
十分干燥。岩洞左右,各有一株苍松,洞口有一坪短茅。两
上山藤向下垂挂,只消将藤掩住洞口,便可将石洞隐起,看
不出丝毫形迹。洞口苍松左面三五丈,有一股山泉自壁间涌
出,向下挂落百十文的崖底,将下面盖上一层水雾。
    逸云大喜过望,赶忙将外面堆积如山的松针搬入洞中,
由姑娘平整的地铺上,铺上被单,成了一所舒适的行宫。
    一切就绪,逸云对姑娘说道:“芸姐,你就在这儿歇
息,我到上面监视,并猎些小禽兽充充饥。”
    姑娘答道:“我也去!”
    “不,好姐姐,你不如找些枯枝准备生火,和砍下一些.
松明以备急需。鼓声仍有余威,切记不可走远。”
    说完,径自掠上山顶了望。隐身一株杉树之下,俯瞰四
周形势,暗中盘算由何处搜入,由何处搜出。
    鼓声不绝如缕,仍然有震人神智的威力,但对他却毫不
起作用,他已恢复了十成功力啦!
    他拾起一些小枯枝,作为击毙禽兽之用。
    刚打下五只巨大肥美的野鸡,突见山脊上人影一闪。他
隐起身形,凝神看去。
    那人影如疯如狂,挥舞着一双大袖,并不时此喝,象在
追逐身前的什么鬼物,身形快如飞星向这儿追逐而来。
    逸云神目如电,已看清那人正是九华鬼虺虚云子,便凝
神戒备,暗骂道:“屠杀那些苗人,定然有你这畜生一份。
你在这儿也误了我的大事。小爷要诛去你这凶魔,免得你为
祸人间。”
    九华鬼虺疯狂地奔到,两眼发直。他前面鬼影俱无,却
挥舞着大袖咬牙切齿地叫道:“老狗有种你就别躲,和道爷
见个真章,或者交出玄阴寒玉匣,饶你不死。”
    他前面哪有“老狗”?见鬼!看看距逸云所隐处尚有百
十丈,他又叱叫道:“老狗!你上天我道爷也迫上灵霄殿,
入地也追你走阴山,你跑得了么?”一面叫,一面飞掠而
至。
    逸云心中暗笑,心说:“这老杂毛被鼓声迷昏了神智,
够他受的。”便迎面一拦,向两眼发直老道大喝道:“呔!
杂毛!留下脑袋。”喝声如雷乍响,向老道迎去。
    老道陡然一震,“啊”了一声,神智倏清,脚下一踉
跄。不等他转念,逸云又叱喝道:“妖道,接我一掌。”他
志在伤敌,一出手就是狠着,“梵音掌”绝学用上了,梵音
之声乍起。
    九华鬼虺神智刚清,大吼一声,巨掌倏吐,双手一登,
罡风狂啸,如山暗劲去似奔雷。
    “砰”一声大震,草木纷飞,人影乍合乍分,罡气四
射。逸云上身不住乱晃,老道则飞退近丈,鬼脸变色。
    他身形一定,已看清逸云的面孔,竟然是个齿白唇红的
大娃娃,吃了一惊,也勃然大怒,叱喝一声,腾身猛扑,双
掌连环劈出,罡风益厉。
    逸云一声冷哼,双掌齐挥,硬拼硬接,豪气飞扬。
    “砰砰”两声大震,恶道连退十余步,呼吸急迫,显然
真气浮动。
    逸云大喝道:“再来两掌,接着!”声落人闪,挥掌直
上。
    恶道骇然变色,他左闪八尺,双掌上提,喝道:“你会
风雷掌,为何与我作对?你是谁?花和尚一宏是我虚云子的
好友……”
    “接招!”逸云喝断他的话,闪身掠到,探掌劈出。
    “难道怕你不成?”恶道功行百脉,玄门罡气布满全
身,挥掌硬接,暗劲如排山倒海似的涌出。
    “砰!”掌劲接实。
    人影飞退,“砰”人影又退。“砰……”一连暴起五声
巨震,两人硬拼了五掌之多。
    恶道连退四五丈,额上大汗如雨,青筋跳动,气喘吁
吁。他那可反震外力的玄门罡气,怎禁得起伽蓝禅功由梵音
掌发出的摧山力道猛袭?
    他惊得毛骨悚然,想拔剑却又没有机会,五掌猛攻一
过,他只觉内脏像要被震散一般,真气浮动,血脉不规则地
跳跃,护身罡气似要脱体进散。
    逸云也暗暗心惊,前后共拼了九掌,恶道竟能支撑着不
倒,这家伙的功力委实惊人,比金面狂枭似要高出许多哩!
他一声长啸,抢近双掌猛挥。
    恶道已心惊胆落,不敢硬接了,闪电似向左急飘,挥掌
斜劈,他要拼技巧了。
    逸云怎肯让他如意?如影附形扑到,右掌一引,左掌己
快逾电光石火,斜劈而下。
    恶道已没有躲闪的余地,他没有逸云快,厉吼一声,右
掌全力急封,左掌疾登。
    逸云就要他硬拼,左掌全力下劈,右掌也一击而出,全
是拼命的杀着。
    “砰!”“喀嚓!”恶道像断了线的风筝,带着一双骨
裂的臂膀,和内腑离位的创伤,狂叫着飘飞五丈外,向百丈
下深谷飞坠而下,那惊心动魄的尖厉狂叫声,向下疾沉。
    逸云也退后两步,地面留下了一双深有三寸的履痕,俊
面略泛白色。他摇头说:“这恶道真够强,胜来不易。”
    在残枝断草中,奔出姑娘的身影,她飞扑而来,手中还
提着龙渊剑,连声问道:“云弟,没事么?你的脸色……”
她直向逸云怀里闯。
    逸云接住她,轻轻消去她的冲势,扶住她的左膀说道:
“不打紧,妖道的功力已臻化境,我已用了全力,胜来不
易。”他挽着她回到杉树下,将野鸡拾起交给她,笑道:
“劳驾姐姐,这顿晚餐看你的。”
    如烟知道他在分散她的注意力,不忍拂他的心意,接过
五只野鸡,冲他甜甜一笑,袅袅娜娜地走了。
    直等到天色尽黑,逸云方失望地回洞。洞中松明高照,
姑娘笑盈盈地将他接入,将一只烤得香喷喷的肥鸡在他眼前
一晃,嘴角绽起两个迷人的笑涡儿,说道:“瞧,姐姐绝不
使你失望。”
    逸云接过烤鸡,盘膝坐下,笑谢道:“谢谢你,这肥鸡
烤得真好。要是我动手,准有焦鸡吃了。”
    “要谢就多谢一些,姐姐脸皮厚,不打紧。”她笑眯眯
地傍着他坐下,半侧着身躯细嚼另一只肥烤鸡。
    这一夜,鼓声忽起忽没,声源极远,已经到了盘蛇岭那
一面去了。证明九幽异人已将另两人引走,正向东北远去。
    逸云知道晚间不易搜寻九幽异人的洞府,要找他的人更
是非易。他那鸿钧魔鼓的声波;用内力传至天空,再由云层
反射而回至地面,也借各处山峰将声音折回。所以鼓声似自
四面八方传来,找不到真正的声源位置。也就是说,谁也摸
不清九幽异人究竟在何处藏身。
    两人分上下半夜戒备,一宿无话。
    第二天,两人先详搜右面奇峰之下。林中幽暗,阴森可
怖,日光透不过浓密的枝权,那有刺的古藤更是遮天蔽日,
人走在林中,简直是侧身在暗无天日的可怖地狱里。
    不止此也,林中最讨厌的是斑豹和毒蛇,还有奇奇怪怪
的四足爬虫,见人不惧,体型至大,切齿和吹气之声,比比
皆是。
    两人功力深厚,鬼祟阴险的斑豹倒不打紧,密林之中猛
虎极为稀少,蠢蠢然的大熊和无处不有的巨大山猪,也不可
怕。真令人毛骨依然的是毒蛇,这玩意体型不大,躺在地面
挂在枝梢,不动之时无法看见,防不胜防,要让它咬上一
口,准是天大麻烦。
    女孩子大多怕蛇,滑腻腻,冷冰冰,那不会眨而又迷惑
人的蛇眼,令人望之心悸。
    如烟虽说是个女英雄,可是不例外地怕蛇,一路上她胆
颤心惊紧倚着逸云走,不时惊得粉面变色直往逸云身上挤。
逸云为了让她安定,少不了经常用手去扶她,两人无形中肌
肤相亲,已经撤去男女之防了。
    白费了一天功夫,可贵的光阴又缩短了一天。
    入暮时分,他俩携手穿林归来,提着不少鹿獐山鸡一类
可口小禽兽,回到了山洞。
    “隆隆!隆隆隆!隆隆……”鼓声仍在盘蛇岭一带振
响。显然地,那两个凶魔仍和九幽异人死缠。
    进食时,逸云一面吃一面说道;“祁连阴魔所说的‘玄
阴寒五匣’,不知是什么奇宝,值得相争二十年?有机会倒
得见识见识。”
    姑娘一双玉腿,姥缩在青衫内,正坐在逸云对面。今晚
她有点异样,英蓉似的粉红嫩颊,不对泛起阵阵红潮。只是
松明的光亮由她背后映照,逸云又极少注意她的神色,所以
并末看出异状来。
    她那水汪汪深似海洋的星眸,不时射出奇异的光芒,一
面细细进食,一面凝视着逸云的脸面和全身。
    可是逸云并未注意到这些,他的心已全神贯注在祁连阴
魔所说的事物里了。
    如烟停止进食,说道:“玄阴寒玉匣,谁知道是什么
呢?”
    逸云又道:“还有,花和尚常提到的‘伽蓝三宝’和
‘老秃驴’,可能都是武林的秘辛。”
    “依我看,‘老秃驴’定是保有‘伽蓝三宝’之人,也
必是一个老和尚。而花和尚定是武功不如人,不敢动手,四
处招引高手前往劫夺。”
    “姐姐心细如发,可能所料正是如此。山海夜叉和吃血
骷髅,就是因此而丧身在龙渊剑下。花和尚不死心,又邀来
这两个凶魔。”
    “这是适逢其会,祁连阴魔是和九华鬼虺同来的,为的
是玄阴寒玉匣,听花和尚一唆,也想参与一份。”
    “可能伽蓝三宝的主人,就是在这附近呢。要有机会,
我们倒得见识见识,并赶走这俩凶徒才是。”
    如烟良久没做声,半晌忽然说道:“云弟,你……你可
想念黛妹妹吗?”
    “这几日处危难之中,倒没想起她呢!唉!不知她目下
可在辰州府等我归来吗?”说完,幽幽一叹。
    他怎想到大珠台一别,如黛并未返回辰州,天魔夫人也
正为了此事着急,搜遍了辰州城。
    玉麒麟夫妇,也为了此事心焦。
    两人食罢,到山泉处洗漱,远处仍可闻到间歇的鼓声,
隐隐由遥远处传来。
    上半夜归如烟值夜。两人吹熄松明,如烟盘坐在洞口,
逸云则苦练伽蓝禅功,直至二更方才和衣躺倒。
    还有两个时辰休息,他放心睡去。
    良久,他突然被身畔的喘息声惊醒,鼻中嗅到一丝极为
熟悉的幽香。
    正在朦胧之间,忽然一双蛇也似的灼热的滑腻玉手,缠
住了他的肩颈,而身上却伏下一个温热的躯体。
    他大吃一惊,神智全清,伸手一摸,他突然缩手不迭,
急叫道:“芸姐,芸姐,你……你这算什么?快放手!”
    当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守住洞口的如烟,却是心潮起
伏,脑际的前情往事,纷至杏来。
    六七百年之前,咱们的同胞脑子里相当简单,不像现在
的人聪明,也没有今人的阴险。不论男女,对生死人而肉白
骨的恩人,酬恩的观念更没有今人复杂;
    那时,他们的看法大多数都很简单。男子汉对感恩的看
法是“杀身以报”。女孩子可怜,她们认为最可行的是“以
身相许”。以今人的眼光看来,这些古人愚蠢之至!
    如烟虽说是巾帼英雄,也在脑中存有这个古怪的观念。
在这以前,她自小受母姨熏陶,认为天下男人都是穷凶极恶
之徒,要用她天生的本能,在江湖玩弄众生,从事复仇大
计。所以当她已识人事之后,对男女间的事,可说已大部了
然。她还未练成的“玄阴锁阳功”,就是一种类似“素女
术”的歹毒玩意。这玩意需要先了解男人的公理,更需要有
经验的明师指点。这都不难,天魔地煞两夫人都是其中老
手。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在潜意识中,先天上就隐
下了祸患。
    在大珠台决斗之前,逸云三番两次授手;她虽没看到他
的真面目,酬恩之念,却已油然而生了。
    大珠台逸云终于现出庐山真面目,但他已有一个美貌如
花功臻化境的黛妹妹。
    她认为自己生来命薄,不配去爱逸云,何况他还有一个
爱侣在旁,不容她妄想,但真不敢妄想吗?废话!
    十天中的引度真元,肌肤相亲,她先天上的本能逐渐被
引发,情根深种难遣难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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