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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霸海风云(23)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25 13:46:37 1999),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一部
二十三
双头蛇怒火上冲,厉声道:“小辈!你找死?”
“找死,不会在南阳府,老二,你打扰爷们的清兴,快
滚!”玉琦弟挥手赶人。
双头蛇忍不下去了,他脱去翠袍递给下人,一面嘿嘿冷
笑,一大一小的鬼眼凶光暴射,说:“小辈们,你狂够了,
打二爷的人,还敢对我老人家无礼,你们的狗胆生了毛,
哼!”
玉琦弟伸出一手,指尖儿伸出袖口,戟指骂道:“你家
太爷足迹遍天下,还未见过南阳府的痞氓,派人把住客店,
禁止客人外出这般器张的怪现象。你那两个狗爪子是本爷我
整治的,正要找你算帐呢,你来得好!”
“小狗,留下名来,二爷我要将你锉骨扬灰。”他一面
骂,一面伸手拔剑。
左首大汉桀桀而笑,跨出三步,说道:“割鸡焉用牛
刀,二爷请息怒,让小弟擒下他们,带回府中处治。”他双
手叉腰,一步欺近两书生,又说:“我,闪电手吴兆样,小
辈通名上来,吴爷绝不饶你。”
说着说着,已欺近至八尺之近。
两书生站在台阶下,毫不动容,大哥似笑非笑地说:
“我也饶不了你呢!小辈。我,姓庄名棠,草字幼侠。这位
嘛!乃是敝人师弟李玉琦。你记消楚了么?嗯?”
闪电手吃了一惊,情不自禁退后两步,张口结舌地说
道:“阁下是……是金陵大侠庄前辈…”
金陵大侠仍似笑非笑地答道:“不敢当大快两字。我比
你大不了多少,叫前辈,把我叫老了呢。”
“哈哈……”月洞门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狂笑。
众凶汉吃了一惊,火速转头。月洞门之中,站着一个鹑
衣百纳的老花子,倒拖着了条花子杖咧着嘴狂笑,向这儿走
来。一面一面说道:“蔡老二,那李玉琦的绰号你可知
道?别害怕,他叫夺魄金环,上啊!”
李玉琦哈哈一笑,冲着逐渐走近的老花子说:“尹老
哥,夺魄金环浪得虚名,唬狗也不成,哪有你亡命花子的名
头响亮?”
“别捧我,瞧!人家就不答应啦!要砸我的名号哩!”
老花子突然一伸杖,“叭”一声脆响将扑来的一个大汉点得
向侧一旋,一杖扫在他的肥臀上。
“哎……”大汉狂叫一声,向前一仆,将路旁的花花草
草,压得稀哩花啦。
双头蛇一听三人的名号,吓了个胆裂魂飞,任何一人他
也吃不消,何况三个?
楼上窗内的逸云,一看老花于现身,使说:“亡命花子
来了,这一架看不成啦!”
“哦!在湖广官道中,直至大珠台,他不是曾找过我们
麻烦么?”姑娘说。
“也幸有他,不然芸姐姐性命不保呢!这庄棠和李玉琦
又是何许人物?看来名头够响。你看双头蛇吓傻啦!”
“那是武当俗家旁支,一代雄才王一瓢的亲传弟子。”
“王一瓢?不是一怒脱离武当,替武当创一百零八子奇
门点穴术,擒点二术前无古人的王师父王一瓢?”
“正是他。武当正统人才凋零,旁支反而生机勃勃,与
武当山断绝往来,良可慨叹。”
正说间,下面局势又变。月洞门人影俊现,出现了三个
身材魁伟,身穿天蓝色劲装的中年人拥簇着一个身穿灰袍,
提着护手拐的阴沉脸色老者。
“是阴风客易城,昨晚挨了我一掌,好得真快啦!”逸云
轻声说。
“老凶魔不是说过前途见么?果然又见着了。”姑娘
说。
双头蛇一看老魔和三个中年大汉,如获救星,叫道:
“俞老弟,你来得正好。”
最左的大汉大踏步走近说:“是蔡兄么?这些人……”
他向金陵大侠师兄弟一指。
“哈哈!凶神恶煞全来了,马鞍山俞家三煞,加上九华
阴风客,真够唬人哩!李老弟,大事不好!”亡命花子打着
哈哈,向台阶下一站,
阴风客易城嘿嘿笑,说道:“哦,是亡命花子尹成,怪
不得生有一张臭嘴,滚过来,我老人家要教训教训你。”
“姓易的,你来,咱们先较量较量,看你是否够格说教
训人的话么?”夺魄金环点手叫,一面将长衫下摆掖在内面腰
带中,向前踏出四步,含笑相待。
阴风客看他文绉绉不像武林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一
裂嘴,阴森森地说道:“年头愈来愈不像活了,一些后生小
子专向老一辈的人叫阵。挤命要创名号,不像话!小辈,你
是谁调教出来的狂小子?嗯?”
“老狗,你少问两句成么?你那两手玩意阴风掌,只配
拍苍蜗托大,又有何好处?老乌龟可活千年,仍然是个乌
龟,绝不会变人……”夺魄金环李玉琦连骂带损,真绝,不
留余地嘛!
“反了1你这小狗……”阴风客狂怒地大叫,便待上
前。
“易老且慢,待兄弟料理这小畜生。”俞家三煞的老大
伸手虚拦,独自上前,双手缓缓提起沉步欺近。
夺魄金环不怀好意地笑笑,说道:“马鞍山与九华地藏
王倒近在咫尺,理该同气济恶,马鞍三煞三剑联手,极少单
打独斗,自诩天下无敌,怎么你老大一个人上?嘻嘻!异
数,异数!”
“收拾你这无名小卒,用不着三剑联手。”俞老大嘿嘿
笑,伸手便抓。
“俞老弟小心!他叫李玉琦。”双头蛇急叫。
俞老大如此轻敌,他怎能不急?
可惜慢了!“叭”一声响,俞老大只觉人影一晃,一爪
落空,挨了一记清脆耳光。
这一耳光真不轻,他没想到这小书虫会有那么高明,骤
不及防,闪不开一掌。幸而他在百忙中伸手护脸,身躯后
飘,只挨丁四个指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只觉眼前金星飞舞,口中发咸,踉跄退了三步,方听
清双头蛇的叫声。“李玉琦”三字一入耳,他知道这一耳光
挨得不冤枉。
“让开,咱们宰了龙宫湖的狂小子。”俞老二大吼。
夺魄金环家住长江北岸龙宫湖,距马鞍山不过三百里,
算是近邻,但是双方从未见过面,仅知名号,故而见面不相
识。
锵啷啷剑啸刺耳,三把长剑同时出鞘,在叱喝声中,马
鞍山俞家三煞同时腾身猛扑。
夺魄金环声色不动,在怀中掏出一个海碗大金光闪闪的
奇怪金环,环成椭圆,护手是活的,有一根白金链可以套在
手腕上。外表上看,像是玩具。
他将衣袖往上一撩,现出手腕上一截蛟皮护手套,将白
金链扣环,扣上护手套的钩链。
白金链长仅尺余,但护手套内却暗藏机巧,可以射出一
段天蚕丝的长短,金环可以飞射一丈二尺之远。要不知这套
中之变,定然一命难逃。
他那小金环可以内外崩出八把断金切玉的小刀,可以用
来切割锁拿,端的灵巧辛辣,十分难缠,栽在环下的人,确
是不少。
但见金芒一闪,人影疾射,向三煞迎去。
三朵剑花幻出无数银星,向左右急射而至。
金芒蓦地一涨,劲风怒号,响起一声声剑吟,人影乍合
乍分,三煞各退五步。
夺魄金环屹立中间,而含冷笑,他手中金环变了,环外
现出八支小金刀,像一个小轮,在发出夺目光华。
俞家三煞的三支长剑,剑尖下一尺处,锋刃缺了一道伤
痕,其大如豆,深有四分。
“再接我一环!”声出人闪,金环疾吐。
三煞同声暴吼,三面分袭奋身枪攻。这次他们小心翼
翼,三支剑进退配合得天衣无缝,阵势相当稳扎。
阴风客戟指金陵大侠,厉声叫道:“轮到你了,小辈,
撤下剑来见过真章。”
金陵大侠不疾不躁,慢腾腾地抄起长衫下摆,现出腰中
紧贴腰肋的长剑,将衣快纳入腰带,不温不火地拔出一把银
芒闪烁的长剑,徐徐越过激斗之处,向阴风客走近道:“久
不动剑了,手生着呢!姓易的,你上,你那护手拐听说了不
起,也许我庄幼侠今天得埋骨南阳府,请啦!”
“你是南阳的庄幼侠,王一瓢的高足?”阴风客正色
问。
“说金陵好听些;金陵庄幼侠,正是区区在下。快上!
别废话了。”
“邪魔外道,有什么了不得?哼!让你三招。”阴风客
故示大方地说,其实他心中凛然而惊。
“庄某心领了,接着!”他抢前两步,若无其事地挑出
一招“天地分光”,这是武当的八封剑法起式,但在庄幼侠
手中使出,已经有些不同了,分剑之际,只有径尺的振幅,
看去没什了不起,不起眼。剑上发出的剑气,也似乎少之又
少,声势并不骇人。
王一瓢乃是武当俗家弟子中,惟一能承张三丰的绝学,
且更能发扬光大的弟子,超尘拔俗的一位奇人。
他不容于武当玄门正统,一气之下绝口不提武当二字,
埋首深研绝艺,将原来的招式加以更神奥的变化,大有青出
于蓝的趋势。
武当的绝学一焏掌,以往不传俗家弟子,但王一瓢得天
独厚,早已领悟其中秘奥,自己苦研有成,另创一种专破内
家气功的摧心掌,也就是后来誉满武林的“绵掌”。
金陵大侠庄幼侠和夺魄金环李玉琦,皆是他亲炙二十年
的得意门人,一身绝学比起目下武当掌门追魂三剑玄同,虽
不高亦不会低。所差的仅是火候而己。
阴风客也知盛名之下无虚士,剑到,他护手拐向上微
扬,向左跨了两步,将剑闪过右侧。
“咔!”金陵大侠一声叱喝,银星一沉,突又斜掠而
出,但见银芒飞射,八方齐至,捷通电闪,由异宫转到离
宫,剑气刺耳锐啸,将阴风客罩在银芒之中。
“铮铮铮”连声锵锵交鸣,剑拐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
问,竟连交三次,双方各退三步。
“哈哈!咱们换了两招,你早该不让的。”金陵大侠笑
吟吟地说。在这生死交关之际,他仍然轻松之至。手中银星
徐扬,又待进击。
阴风客羞得鬼脸泛赤,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话说得
太满,说是让人三招,岂知只让了半招,便被迫得还招自
保。这一交手,他可不敢小视年轻人啦!吸入一口长气,大
吼一声拐起风雷乌光漫天彻地,展开抢攻。
亡命花子呵呵笑,花子杖一指双头蛇,叫道:“蔡二
爷,我老花子替你割掉多出来的蛇头。打啊!”说打就打,
杖一扬,一步抢出,抡杖便扫,这招很俗,叫做“庄家打
狗”。招俗,可是罡风怒号,变化莫测。
双头蛇向后疾退八尺,拔出长剑大吼:“孩儿们上!毁
了他们。”
他这一叫,所有的走狗呐喊一声,一拥而上。
正在大乱,楼上西廓下,突然现出一双俊美的少女,袅
袅婀娜到了栏杆前。前一位一身粉黛美得教人心跳,长裙曳
地,云鬓高挑,真美,只有二十年纪。后一人一身翠绿短罗
衫,同色长裤,同色腰帕,头上梳着双丫髻,像个俏丫环,
同样的美如画里真真,罗衫薄,浑身曲线令人望之心动神
摇。她手中捧了一个花盆儿,盆中是温室中培育出来的水仙
花。
一到栏杆口,似被下面的凶狠厮杀惊坏了,俏丫环“哎
呀”一声惊呼,花盆儿向外一翻,盆中水石沙花一齐向下
掉。
下面,正是阴风客,还有一个俞大煞,他们但听娇呼之
声,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水、右、沙花,连着那花盆儿,已
经从天而降。
当两名少女现身廊下时,房内的逸云和如黛,由那轻盈
的足音中,已听清有人走近。在他俩凑近窗格向外偷观的瞬
间,花盆已经掉下去了。
“是他们!”逸云低声说。
“谁?”如黛诧然问。
“桃花宫的女妖。”
“你怎么知道是桃花宫的女妖?”
“由眉梢眼角的表情,和那故意做作的神态,没错儿,
淮是她们,虽然我对这两人陌生。”
这时,下面局面已经大变,阴风客和俞大煞刚被迫得退
了三步,退到了阶下,那花盆中的水石,恰好从天而降,阴
风客功力甚高,他双目盯牢金陵大侠,但耳中已经听到娇呼
声,知道有物件由头上掉下,猛地向左一闪,攻出一拐便待
飘开。
金陵大侠面对精舍,已看清怎么回事,他哈哈一笑,一
剑截出,在水石骤落的瞬间,人已晃身暴退。
阴风客不知就里,刚止住身形一拐扔出,突觉顶门
凉,成了落汤鸡。
俞大煞更糟,花盆落势奇急,他感到头顶有物破空而
至,本能地一闪熊腰,一掌挥出。
“啪嗒”一声巨响,花盆被掌风一带,一下子砸在他的
右肩上,像只千斤巨锤给了他一下重击,他只觉浑身筋骨一
松,几乎坐倒,剑也差点儿脱手,花盆体积不大,怎么竟然
有这么重?
在花盆滚下阶石,“啪”一声碎片爆裂的瞬间,金芒一
闪,已经闪电似的掠过他的胸前。
俞大煞本能地向后一仰身,倾余力一剑挑出,他想拼两
败俱伤以便自救,拼了。
夺魄金环利用水石飞溅,二煞三煞一怔神间,不顾水石
的威胁,向大煞突下毒手,剑由下腹挑到,他身形疾退,而
手中的金环,反而脱手向前飞出。
金环疾射疾攻,“呼”一声又攻向二煞,链长一丈余,
抡向二煞肋下。
来势太急,二煞无暇思索,左足急撤身形半旋,一剑振
出。
三煞被水珠和植花的沙石溅了一头,吃了一惊,退了三
步摔掉脸上水珠,突见二煞遇险,赶忙挺剑急上。
这不过是眨眼间事,说来话长。在大煞惨叫一声扔剑倒
地的瞬间,几乎同时响起一声“喀嚓”,金环已经将二煞的
长剑锁住了。
“撤手!”也同时响起夺魄金环的叱喝。
金环一旋,带着夺来的长剑,飞射三煞面门,“呛呛”
一声双剑相撞,震出无数火花,硬生生把三煞震得横飘五
步。
大煞滚了两个翻身,他胸前开了一个轮形大缝,鲜血如
喷泉涌出,眼见活不成了。
另一面,阴风客也被金陵大侠迫得团团转,怒叫如雷,
只有还手之功。
花盆给了他沉重一击,一头一脸全是水。金陵大侠怎肯
放过这个机会?狂野地连攻五剑,着着抢制机先。凶猛如
狮,锐不可当。
楼上的少女这时反而不惊啦!扔落花盆的妞儿突然嘻嘻
一笑,娇滴滴地说:“小姐,看啊!他们在干啥?”声如黄
莺儿在唱,甜极,哪有半点儿惊态?
小姐也微微一笑,粉颊旁绽起两个迷人的笑涡,随即脸
色一正,像是发嗔,说:“鬼丫头你把店中的名贵水仙砸
了,呆会儿又得多费唇舌,打中了下面那几位爷的金玉贵
躯,看你怎么得了?”
丫头一噘红艳艳的小嘴,说:“不怕,谁叫他们喊打嚷
杀,吓坏人嘛!还得找他们赔呢。小姐,别怨春儿啊!”
“都是你有理,鬼丫头!等会儿看你么办?”
两人正在装腔作势胡扯,楼下已云散烟消。
在阴风客被迫得怒叫如雷之际,亡命花子一枝花子杖成
风八面,矢矫如狂龙闹海,像暴风雨君临怒涛,点打扫劈招
招辛辣,把双头蛇和一群走狗打得落花流水,鬼叫连天中,
老花子的狂笑八方飞扬。
阴风客一看不对头,连封五七剑撤至台阶之上,他怒冲
冲地闪开金陵大快狂野的攻势,一面叫:“姓庄的,咱们往
后瞧,这笔账我老人家给你记上了。”声落,左手剑诀变
掌,运掌猛挥,阴风一吐的瞬间,他已抢到另一侧阶下,喝
声“走”,使上了院墙。
俞二煞乘夺魄金金环对付乃弟的空隙中,脱手打出三枚枣
核镖,挟起大煞的尸身,大叫道;“三弟快走!”
金环咬实剑锋,飞扫三煞肋侧,枣核镖已到了,分上巾
下电射而至,夺魄金环自保要紧,右手一带环链,身形急退
三步,闪开三枚枣核镖。
俞二煞向后一仰身,用金鲤倒穿波身法向后急射,双足
一落地,便上了墙头,他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姓李
的,咱们后会有期。”
兄弟俩带着乃兄尸体,消失在墙的另一面。
双头蛇一声厉啸,人已窜抵月洞门。
“双头蛇,别走!把你的走狗们带回。”亡命花子收杖
让开,亮声儿叫。
双头蛇向手下一挥手,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盯了三人一
眼,向楼上两个女郎一咬牙,转身默默地走了。
众恶贼七手八脚,背起了五名奄奄一息的受伤同伴,不
敢吭气,忿急地走了。
金陵大侠兄弟俩,抬头向两女一睬,他俩大概有点迷
惑,花盆怎会突然落下来的?
夺魄金环心中更是不解,花盆不大,被大煞的掌风阻了
一阻,仍然击中大煞的肩上,打得踉跄而退,几乎栽倒,这
力道岂同小可?
他俩惑然地打量两女,那是极不礼貌之事,两少女突然
粉脸红得像烟脂,用袖半掩粉面,羞答答地转身走了。
两人也发现了自己失态,赶忙收了兵刃,迎着施施然而
来的亡命花子抱拳行礼。金陵大侠笑道:“尹老哥来得正
好,敢情是为了……”
老花子赶忙摇手,说:“此非说话之所,到你俩的住所
一谈。”
三人跨入精舍,转入最北而一间客房中,掩上门落坐
毕,老花子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两位老弟是应贵派之
邀请;前往陕西太白山庄助拳么?”
金陵大侠长叹一声,黯然点头道:“想当年先师仙逝之
时,也曾留有遗瞩,武当的帅门长辈虽然对家师多不谅解,
但饮水思源,不可或忘。嘱本门弟子有二事必须永铬不渝。
一是不可与武当山的玄门师兄弟为敌,一是日后武当山有
难,必须倾全力相助。日下武当山已陷入困境,也许要自此
万劫不复,我俩岂能不遵师父的遗嘱,袖手旁观?”
亡命花子点头道:“此举实属明智,为师门为武林道
义,正应如此,但不知你们邀了多少人呢?”
“本门师兄弟人数虽多,但大多有家室之累,不宜全部
出动,故为数不过二十余人。今由敝师叔飘萍生,施世全正
在传信召集门中人,我俩先行探道,绕道南阳想请—位与师
门有深厚交情的长辈相助,岂知却毫无音讯。”
老花子又说:“这次金面狂枭有恃无恐,而且有周全准
备,在华山附近要道中,由祁连阴魔出面,率领一群凶神恶
煞,截杀那些不肯合作的一流高手。两位入陕之时,请多加
小心,如需老花子助一臂之力,愿一尽绵薄,此非老花子不
自量力,还望两位休怪。”
“尹老哥言重了,小弟正需老哥鼎力相助。”
老花子探怀取出一块黄竹片,上面烙有一根花子杖的图
案,交到金陵大侠手中,正色说:“老花子出动丐门小兄
弟,分散各地监视太白山庄的行动,在潼关直至太白山,皆
布有眼线,祁连阴魔等人的行踪了如指掌,为免沿途耽搁,
避开拦截,请将此脾出示本门弟子,他们使可为诸位领路抄
小道避开拦截。
金陵大侠谢道:“谢谢老哥关照。”
亡命花子道:“时日不多,咱们后会有期。”他站起
身。
金陵大侠忙道:“相逢不易,何不小酌三杯再走……”
亡命花子道:“花子还得接应各地友好,日后还有一醉
的机缘。此地不可久留,今明两日,伏牛山的大援将到,你
们俩打了双头蛇的人,他们不会甘心。而且我得去找我一位
小友,少陪了。”
金陵大侠道:“老哥的小友是谁?”
老花子道:“就是顺起江湖,大闹贵武当派武昌玄都
观,神剑伽蓝华逸云。”
“你找他的用意何在……”金陵大侠困惑地问。
“听说他已往这条路上来了,同来的有小百花教主和
扫云山庄周大侠的女公子,我要告诉他一件十万火急的消
息,而且,这一次太白山庄推举盟主大会中,金面狂枭第一
要对付的人,就是华逸云老弟。假使无人及时夺回佛道同源
金像,佛道五派必在金像的驱策下,共同对付华逸云,这乱
子闹大了。”
夺魄金环接口道:“请尹老哥转告华逸云,希望在太白
山庄会期之前,我们能衷诚合作,粉碎粟老魔的阴谋诡
计。”
老花子道:“我确有此意,但不敢启口,惟恐两位误
会,因他曾与贵派屡次……”
金陵大侠笑道:“老哥所虑甚当,可是其中详情,我们
早已了若指掌,我们不怪他。”
“那就好,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老花子沿至武胜关官道忿急地迎去,可惜已经无法会见
了。逸云和如带就在楼上嘛!他算是白跑了一趟。
金陵大侠师兄弟俩计议了许久,决定不再在这儿惹事生
非,犯不着和伏牛山的小丑纠缠,便收拾一切准备起程。
刚收拾妥当,房门外已传来了一轻一重的足音。金陵大
侠向师弟一打眼色,整了整衣襟严防以待。
“笃笃笃”轻轻的扣门生一响,两人才放了心。
“进来!”夺魄金环说。
房门悄悄地揪开,外面现出一个小店伙,后而跟着一个
美丫头,正是在楼廊下惊得失手跌落花益的俏丫头。
她羞答答地垂下螓首,向小店伙说:“谢谢小哥,我自
去求两位爷。”她福了一福。
小店伙计手足无措,红着脸退去。俏丫头低着头,用那甜
美的银嗓,怯生生地说:“小婢春儿奉家小姐所差,前来恳
求两位公子爷;可否容春儿禀报?”说完,裣衽深深行礼。
两人不由一怔,金陵大侠愕然问:“区区与你家小姐素
昧平生,不知有何事相商?”
俏丫头仍低垂螓首,落落大方地说:“家小姐姓柳,名
如烟,祖籍陕西临潼,随老爷宦游宜昌。年前老爷仙逝任
所,直至今日始能束装返回故里。我家小姐在昨晚投宿此
店,岂料店家突然通知,说是南阳府什么土霸二爷有令,禁
止客人离开南……”
金陵大侠不用往下听,就知是怎么回事,插口道:“柳
姑娘是否急于赶路?”
“正是此意,刚才见两位爷神勇,赶跑恶贼,定然是肝
胆豪杰,侠义英雄,家小姐嘱小婢前来恳求二位公子爷,仰
仗两位鼎力,拯救我一行六名深闺弱质,逃离南阳府,此恩
此德,没齿不忘,但不知两位公子爷可否屈驾援手,拯救我
等脱离魔掌么?”
俏丫头如泣如诉,幽幽地诉说,并不住掏出腰肋下幽香
阵阵的绣帕儿,轻抹眼角泪珠。那情那景,足以令人心弦为
动,义愤填膺,不由你不入彀中。
金陵大侠和夺魄金环,全已年过四十,只是修为有素,
看去不过二十余岁。他们都是有家有小且是侠义门人,当然
知道一群深闺弱女在千里迢迢的旅程中,所遭遇的困难是如
何的险恶,不由他们不激起同情心和慨然相护的英风豪气。
可是他们也不是鲁莽之人,不由低首沉吟,互相用目光
向对方征询意见,末敢遽答。
俏春儿半晌不见回答,急得泪珠如泉,她用罗帕掩面,
饮泣着缓缓跪下了,凄切地说:“两位公子,爷如不仗义援
手,小婢与小姐定然一场悲惨,死活皆难,那蔡二爷……”
夺魄金环突然剑眉一轩,沉声说:“师兄,咱们怎能见
死不救?” ”
金陵大侠似乎也有决定,向俏春儿伸手虚招说:“姑娘
请起。请转告你家小姐,如果方便,能在片刻后起程的话,
我兄弟送你们出城。”
俏丫头喜得连忙叩头,抬起泪痕满脸的俊俏脸蛋,说:
“谢谢两位公子爷金诺,定当徐图后报,请问恩公尊姓大
名,小婢即禀知小姐前来面谢。”
“不敢当,请即行收拾,我兄弟在前厅相待。”
俏春儿缓缓站起,喜孜孜地走了。
不久,两位书生挽着包裹,后面跟着六名俏丽出尘的少
女,除了那位柳如烟小姐外,每人挽了一个包裹,步出精舍。
走上通道,直趋月洞门。
楼上房中的逸云和如黛,正在依偎着喁喁私语,听足音
一起,便相挽着走近窗边向外瞧。
“唉!又有两位英雄落水,可惜!”逸云慨然一叹。
“她们真是桃花宫的妖女?”姑娘问。
“怎么不是?我进过桃花谷,曾经看过不少女郎,虽然
我不知道她们姓什名谁,却知道那位在楼上现身,打扮得像
小姐一般的女妖,是防守桃花宫的裸女之一,我对记忆力有
自信,不会带的。”
“那……我们该不该管?”姑娘抬头问。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我们管不了这许多。如果他两
人心地光明,俯仰间可对天日,看他们的定力和造化了。我
们的事也够紧忙。让他们自生自灭!”
姑娘目送一行人消失在月洞门外,说:“哥,你得将你
和芸姐闯桃花谷的详情说出来嘛。”
“说就说,可不准打岔。”
—当晚,两人度过了缠绵甜蜜的一夜,他们忘了欢乐之
后,会有什么难以收拾的后果,只记得说不尽的绵绵情话,
道不完的海誓山盟,除了他们之外,一切都不存在了。
而在这一夜中,远在南召的芸姑娘与方夫人一行,尽落
入了桃花仙子之手,正式成了桃花宫的党羽。
桃花仙子挟制着碧芸,以逸云的生死作为钳制她的手
段,并许以帮助她们扫伏牛山庄,毁灭太白山庄群魔的诺
言。这天下午她们便抄小道到了南召,晚间按址找到了方夫
人之所。
方夫人也是迫不得已,在威迫利诱之下低头,从此,天
魔地煞两夫人的名号消失在江湖中,正式沿用她们昔日名
号,撤去了狰狞可怖的面部化装,还为本来。
天魔夫人仍称花蕊夫人宇文珠,地煞夫人当然回复为百
花教主伍云英。
但她们正式使用桃花宫特殊的首饰桃花簪和绣有金桃花
的衣衫,却不穿桃花宫的大胆三点式装束。
另一桩桃花仙子许她们的条件,就是不用她们牺牲色
相,而且她们的手下十二星宿,也严禁与桃花谷的女子过于
接近。
事实上桃花仙子这一路人马,主要是盯紧逸云,不需要
招揽武林朋友,所以施展色相的机会几乎没有。
从那晚俘获碧芸起,桃花仙子待碧芸可说视同亲妹,她
在芸姑娘口中,获知逸云的一切详情,加以与师姐玉罗刹分
手之际,玉罗刹的肺腑之言,像暮鼓晨钟不住在她脑海中翻
涌,她的观念正在慢慢转变之中。
从此,她决定遵照师姐的吩咐,全力为争取武林盟主的
打算,方面在逸云方面下功夫,她要恩威并施,非俘获逸
云这小冤家绝不放手。
第一步,她得助百花教主扫荡伏牛山庄,恩威两字,先
以恩字打先锋。
收百花教主为羽翼,可以作为要挟逸云的一步好棋,也
可以是用威的初步功夫,未雨绸缪,她已获得主动。
这方面她进行得十分顺利,推心置腹善待百花教主母女
俩,略使些儿手段,便获得了她们的谅解。
可惜!冥冥中自有安排,破坏她全盘计划的人,大出众
人意料之外,合该引起轩然大波,武林遭劫。
桃花仙子也够幸运的,逸云给她带来了后半生的幸福。
这事下文自有交待,暂时不提。
这天一早,她们准备停当,急驰伏牛山庄,大举进袭。
她们已有用详的准备,要在白天里一网打尽元凶。可是她们
却不知,伏牛山庄已经到了许多高手,实力之强,几乎令她
们深陷泥沼不克自拔。
伏牛山庄,在河南湖广陕西这一带,大大的有名,那是
一座森罗殿,黑道朋友的歇脚站,江湖妖孽的逃捕薮。伏牛
五霸不但是坐地分脏的大盗,也是独往血案如山的黑道霸
才,名义上,他们听命于桐柏山黑道盟主太叔权,实际上并
不如此,他们与陕西太白山庄互通声气,狼狈为奸,交情如
同水乳。
太白山庄名义上,并不是绿林黑道,实际上比绿林大盗
可恨,太叔权虽是黑道盟主,却无权过问这种半开门的枭
雄。
但太叔权与金面狂枭交情深厚,无形中也就与太白山庄
串同一气,故亦与大庄主五阴鬼手申天豪之师,五毒阴风汪
修全,交情非泛泛,无形中默许他们在暗中胡作非为。巳牌
末,自南召至伏牛山庄的入山小道,蛇焰箭腾空乱舞,号角
声不住往里传。
南召刚设县治不久,城小得可怜,比平原地带的一个村
镇只小不大,在祟山峻岭中孤零零地委实够清苦。
出西门十来里,山径傍着李青河,向西面崇山峻岭中婉
蜒而上,进入万山围绕的小河谷。
伏牛山庄,在南召西面八十里左右,位于河谷的尽头,
一座平坦的高原上,庄的后左右三方有三座险峻的小山峰,
上面筑有碉楼土寨,互成犄角,拱卫着山庄,俯瞰着庄前入
庄要道,也挡住四方可以入侵的险要。
山庄面积纵横各里余,形成一座圆形的大堡,高有四丈
余的雄伟堡墙上,岗哨密布,碉楼林立。墙根下,利用天然
地障,挖了一道宽有五丈,深有四丈的护庄河,泄洪道在正
东庄门外侧,流入河谷形成天堑。
秋后水干,由河底至寨墙顶,全高有八丈余,要往上爬
的话,除非变成壁虎,寨墙上守望的岗哨林立,刀枪鲜明,
如临大敌。
是的,大敌至矣!听,凄厉的告警角声,绵绵不绝向内
传,不时报来入侵者的行踪。
桃花仙子、高唐神女在前,她们一行共有二十四名之多,
所有的人,全都穿得极少,形同裸女,一件胸兜儿,一条短
小齐腿根的奇妙短裤,只在颜色上有所分别而已。每人在那
只堪一握的柳腰上悬着长剑,肩上披着一条桃花丝巾。
后面,紧随着如意道婆,巫山怪姥,和已恢复明艳照人
的本来面目,与十八年前相差无几的花蕊夫人,百花教主。
最后面,则是碧芸八女,她们都是一身雪白罗衫。
这是一路清一色的娘子军,声势极壮。
那美丽的崔荑,则率领着桃花宫的壮男,由另一条偏僻
的小径,已先到达了山庄的南面,待机而动。
百花谷的十二星宿,则由高一鸣率领,也先期疾趋山庄
之北,候机攻入山庄中。
花蕊夫人潜伏在左近已有不少时日,二十年之前她曾是
山庄的贵宾,所以对牛伏山庄的一切秘道,了如指掌,所分派
的两路奇兵,早已在晓色初见之际,已秘密地到了山庄外围,
候命抢夺山寨的碉楼防寨。
天空中,一头金鹰在云际翱翔,盘旋在伏牛山庄的半空
中,悄然地监视附近百里内的动静。
进山四十里,山径愈来愈窄小,也愈为险峻,逐渐沿李
青河河谷向上盘升。
走在最先的桃花仙子,突然一举粉臂,人影疾闪,高唐
神女已率领了另十一名女郎,超前三四十丈,向前搜进。如
意道婆一行,则落后二三十丈,在后跟进。这一来,娘子军
分成三段,前呼后应,可以不致遭突然的伏击而同时陷入陷
阱。
碧芸和如霞走在最后,她俩在八女中情感最深,两人也
都怀有心事,黛眉深锁默然赶路。
良久,如霞突然发出一声轻喟。碧芸突向她偎近,伸纤
手握住她的玉掌,幽幽一叹道:“大姐,你可是为一鸣大哥
担心?”
如霞默默地轻点螓首,紧紧回握,说:“是的,五妹,
不知怎的,我的心已飞到他身边了!他们只有十二人,要夺
下北堡断敌归路,假使贼人全力突围,唉!我……我怎能放
新?”
“大姐,入庄之后,我们宣攻庄北,可以联手拒敌,你
不需太过担心。俗语说:关心则乱,大姐,你该冷静些
啊!”
“五妹,你还不是心有所虑呀,说真的,逸云弟和黛妹
妹真能赶到么?”如霞反问她了。
“我想会赶到的。唉!我真不希望他们赶到。”
“为什么?五妹,你令我感到困惑了。”如霞愕然问。
“桃花仙子志在布恩,助我们铲除五霸,要博取云弟的
好感,我怎能不知?又怎能愿意?仇恨不能拉近人的距离,
恩惠却能消除人与人间的敌意,我……我心乱如……”
“五妹,你该有自信,云弟是人间麟凤,你也该对他绝
对信任,当日在桃花宫,我冷眼旁观云弟确可称得上是人间
奇男子,恩怨分明的大丈夫,绝不会被桃花仙子所惑的。五
妹,我担心的事却不在此。”
“大姐,你有所指?”碧芸诧异地问。
“云弟外表温和,而且心地慈和,这是无可置疑之事。
但从你的口中,我知道他的所行所为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值得我们担心。”
“什么事实?大姐,说啊!”碧芸惶然问。
“就是他的性情值得警惕,内心潜伏着火山般的感情。
乎时他绝不会任性杀人,但为了你和黛妹,他会做出任何行
动,任何后果从不计及。五妹,这种人可爱时十全十美,
万一感情无从发泄,其可怕的程度不堪设想,所以,你得善
为处理,不然……唉!不说也罢。”
碧芸只听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她想起在神医太岳的
木搂中,逸云怒毙山海夜叉和吸血骷髅的怒吼,在青龙岭发
现黛妹妹的绝刻留字,那狂狮一般的疯狂厉啸,和咬牙切齿
的可怕誓言;还有在玄都观中,桃花仙子挟持自己迫他就范
之际,他那狂野暴怒情景,岂只是疯狂而已?
这些前尘往事,在她脑海中一一显见。她惊然而惊,假
使有那么一天,或者是黛妹妹有了三长两短,那会发生多可
怕的事啊!
她想得很多,也很遥远,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
云。她想到自己已落入花桃仙子之手,而且报仇雪恨之事,
危难重重,生死不可逆料,万一有变,岂不大祸立生?她愈
想愈心惊,神情大变,说:“大姐,云南大理府有桃花仙子
的暗桩,我们也有各地驿骑,我想借重她的信鸽,带讯大理
府。”
“五妹,有何急事?”如霞不解地问。
“世上有三个人,或许可以止住云弟的野性。”
“谁?”
“他的两位恩师,和童子拜三老山的九幽异人夏世炎。”
“他的两位恩师不是双足已断,九幽异人绝不出江湖
么?”
“为了云弟,他们会亲自出山的,他两位恩师双足已
断,但武功仍在,骑马当不会有困难。”
“五妹,你想得太多了。”
“防范未然,事在必行,大姐,你知道此次太白山庄之
行,危险相当大,生存的机会不多,万一他因此而爆发野
性,那……那多可怕啊!”
“唔!有此必要,而且将三位宇内奇人请出,也许会在
群雄火并中,消灭武林浩劫呢。”
“大姐,你同意了?”
“是的,距会期还有二十九日,可能来得及。”
“我即准备书信,迅即用信鸽传出。”
“傻妹妹,目前怎行?今天我们要是不死,明日再说
吧!准备了,前面动手啦!”
除了如意道婆和巫山怪姥外,十位美人儿全是一身雪白
罗衫,紧身同色裤,鹿皮快靴,背剑挂囊。百花教主的鬓
旁,戴着一朵白绒花。碧芸的左臂,缠了一段黑纱,她俩人
竟然戴孝而来,可见已存下了拼死之念了。
十二个人身形候止,向四面一散,留意前面的激斗,候
命展开行动。
前面确已发生事故,双方动手了。
原来高唐神女一马当先,已进至伏牛山庄之东二十里
地,算是进入了山庄的势力范围。凄厉的号角声,已经传出
庄中开始拦截的讯号了。
这一带只有一条小山径,人马可以畅通,右面是悬岩峭
壁,左是小小的乾奇河床。在双峰峡峙中,现出了一座小关
隘,两峰悬崖之上,各有十余处以巨木编成的木排,排上置
了许多磨盘大的巨石,用巨索牢住,无数藤蔓已将木排垒石
掩住,外表不易看出。
关隘是一座土石堡,倚山而筑,俯视着小径通道,端的
一夫当关,万夫莫入。
关前面,一排展开一十六名斧手,全是重家伙,气势汹
汹抱刃屹立,中间,是三名一身劲装宝剑映日生光的中年骠
悍大汉迎面挡住去路。
当他们一看清迎面而来的半裸女人,全都膛目结舌,半
边身子都软啦!
中间大汉强抑心神,一扬手中剑,喝道:“站着!什么
人?说!”
高唐神女桃腮微绽,酒涡儿深,乳波儿颠,臀浪儿摆,
一笑三魂销,再笑七魄荡,风情万种款款而前,以那令人骨
软筋酥的甜嗓儿,娇声嗲气地说:“唷!怎么?就记不起本
姑娘了么?真是贵人多忘事哩!”她那勾魂摄魄的水汪汪大
眼,送过一阵阵令人忘掉人间何世的迷人秋波。
大汉一怔,迷迷糊糊恍恍榴榴地说:“唔!小娘子,你
可是百花教主的……”
“百花教主是我的小妹嘛,你倒还记得呢!”高唐神女
不住媚笑,一步步扭近。
大汉双目睁得像对大铜铃,死盯着她胸前怒突的半裸玉
乳,和那中间深深的乳沟,手中剑垂下了,自中火焰迫人,
息气粗重地说:“原来是花蕊夫人,这些年不曾见过夫人光
临敝庄哩!”
“噢!这不是来了么?”她突然向前一扑,疾逾电闪。
大汉吭了一声,望后便倒。她那五个指尖儿,拂过大汉
胸前,顺手捞过他的剑,左右疾飞。
旁边两大汉只觉香风一荡,眼一花,剑已贯肋而入,浑
身一麻,锵啷啷长剑坠地,人亦摇摇晃晃向前一栽。
后面十六名刀斧手本来已神魂飘荡,这时恍如大梦初醒,
神魂入穴,一声呐喊,挺刀抡斧向前猛扑。
银芒一闪,长剑在高唐神女手中飞出,向关楼上举起号
角凑到口边,正欲传警的一名大汉飞去。
十六名刀斧手向前一拥,只够十二条母大虫做点心,十
二柄剑向前冲,惨叫之声随起。
关楼上那擎号角的大汉,胸前露出一段剑柄,号角脱手
掉下,人向垛墙上一靠,一筋斗栽下关来,“叭达”一声脑
开肠裂。
只片刻间,十六名刀斧手先后倒地,十二名雌老虎也先
后上了四丈高的关楼,杀声叱喝声雷动。
关隘失守,但沿关隘之西百十丈隘道上,看守石垒的小
贼并末被波及,只听一声大吼在崖上响起:“放!”
两侧崖上响起阵阵雷鸣,石雷在两侧木排上向下一倾,
挟惊天动地声势向关前猛砸而下。
可惜晚了一步,十二条母大虫已经进了关隘。
高唐神女想由关后扶梯抢上崖顶,可是她也晚了一步,
扶梯已经被崖上人弄断,上不去啦!
崖高十余丈,无法飞越,也不可能攀援,想上去谈何容
易?但如果不将崖上小碱收始,这百十丈隘路谁敢闯过?铁
打金刚也会被石雷砸扁,功力再高也是枉然。
后面的桃花仙子一见前面得手,石雷已封住了隘道,她
发出一声清啸,由这一段山坡飞纵而上,像一头大鸟,向右
旁抄路猛扑悬崖。
后面里余的百花教主说:“我们抄左侧山峰,上!”
十二条大鸟向上飞纵,手足并用上了左侧山路,直向悬
崖安置石雷处扑去。
桃花仙子十二人,也渐渐上了右侧山腹,向布置石雷处
飞掠,这一带山壁十分峻峭,但在她们的眼中,算不了一回
“万朵桃花如渤海”,桃花仙子朗吟,剑尖向下急
降。
“宇内称雄霸武林”,高唐神女接口唱。她站在正北,
青芒耀目的长剑,剑尖也徐徐下降。
百花教主十二人,则在正东“桃花朵朵红”剑阵之后,
成半弧形散开,碧芸的龙渊剑,发出阵阵龙吟,夺目光华吞
吐,在所有的长剑中特别醒目。
双方愈来愈接近了,已可看清面目了。
空中金鹰一阵急鸣,首先发难,巨翼一敛,以全速凌空
下扑。
桃花仙子面上神色不再涌现笑意,她蓦地娇喝:“金
儿,去!助崔丫头,这里用不着你。”
金鹰尖鸣一声,巨翅一张,像一阵狂风,冲天而起直射
庄内而去。
最先奔到的十余人,都是相貌狰狞的绝顶高手,领先的
是二霸百步追魂牛通之师无忧头陀百戒。
这头陀像一头肥猪,全重连毛不下四百斤,身材不但肥
胖,而且也够高大,光头满是油光,颊肉下垂,泛着猪肝
色,一双金鱼眼大而无当,白多黑少,狮子大鼻,咧着一张
扭曲着的大嘴巴,身上穿着敞胸灰僧袍,露出胸腹一丛蜷曲
黑亮亮的胸毛,手上挥舞着一条紫金盘龙杖,重量不下八十
斤。别看他胖大如猪,却快得像一阵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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