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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25)下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Dec 25 14:01:11 1999), 转信
最先那人突然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鼻子猛掀,突然说:
“慢慢儿,这附近有油臭。”
“唔!不错,咱们搜搜附近试试。”
所有八名大汉四面一分,有一个刚掠过土沟,突然落地
转身,向沟中一看,叫道:“咦!沟中有人。”
他向下一蹲,探手沟中抓住逸云背上的包裹,向上一
提,觉得十分沉重,运劲向路中一摔,叫道:“真是人,酒
臭触鼻。是他,神剑伽蓝。”
他这一摔,可把逸云摔醒了。这家伙刚纵近,戟指点向
逸云玄玑大穴,要想先制住他再说。
指触肤瞬间,逸云刚一伸懒腰,指尖儿点在穴道上端半
寸,把逸云点得更清醒了。
大汉确是了得,指一落空脚也就踢出,猛踢逸云肋下章
门穴,出脚甚为狠辣。
“砰”一声穴道未被踢中,逸云被踢得滚出丈外。
另一大汉见机不可失,便宜是捡定了,也一挫熊腰,一
腿贴地飞扫逸云肩膊。
“叭”一声扫个正着,逸云被踢得转了一道半弧。
“噗”一声,另一名大汉也刚好赶上,一脚踢中逸云右
胯骨,他连翻三次身。
他虽然清醒,可是却感到真力已失,眼花头重无法立即
坐起。而这一瞬间,贼人已把他当作皮球踢,只踢得他连想
的机会也没有。
但这几脚踢得不轻,滋味可不太好,挨揍的味道,比揍
人人不相同。他被忘我闪人掴了四耳光,正一肚子冤气无处
发泄,再加上贼人的这几脚,可把他久蕴的无名孽火引爆出
来啦!
“铮”一声金铁错鸣,有一个贼人的剑出鞘,大声呼叫
道:“让开,我先卸下他一条狗腿,不怕他会飞走。”
“给你!”另一个人叫,一脚踢中逸云的琵琶骨,将他
踢向那位掣剑人身前。
“小子,你也有今天!”大汉凶狠的叫,一剑拂向逸云
的右膝关节,又狠又准。
“叭”一声,剑飞出五文外,接着黑影在地上站起,巨
大的手掌扣在丢了剑那位大汉的天灵盖上,另一只手扣住肩
膀,只一拉,脑袋和肩膀分了家。
逸云毙死一贼,转身虎吼,双手一分,抓住另两名大汉
的肩膀。
大汉功力也是了得,手肘猛地撞出,“噗噗”两声,全
撞在逸云的肋下筋骨末梢。要是换了旁人,这两下子狠着足
以要人老命,可是撞在逸云身上,却像撞在钢板上,肘骨立
时与皮肉成了稀烂。
在两大汉惨叫声中,逸云抓住两赋向外一抡,“噗噗”
两声又按倒了两个。
这一连串的突变,说来话长,其实快极,不过是眨眼间
的事。
“风紧,扯活!”有人叫。
除了五名死贼,全都一溜烟逃掉了。
“好身法,哦!原来是你。”官道中,站着一个身穿青
衫的青年人,向逸云喝采。
逸云并未完全清醒,酒意仍未全消,他仍掉两具尸体,
向朦胧的人影看去。
“原来是你!”他也说。
“许久不见,一向可好?”书生拱手行礼问。
“好!不坏。你大概不再哭了罢,是么?”
“在你面前,我不能哭,不然你要说我矫情,我是替行
将死在我手下的人哭啊!”
原来这人是哭书生梁毓青,逸云入川时第一个见面的武
林人物。
逸云心中一动,摇摇晃晃走近他,瞪了他一眼,说道:
“今后,你不用哭了。”
“兄弟,我这一辈子是完了,不哭何待?”
“你不用找少林弟子报仇了。”
“其实我也无能为力。”
“可怜,花蕊夫人也在找你,你为何不在江湖打听打
听?”
“兄弟,别开玩笑。你像是知道我的事,怪!”哭书生
惊奇地说。
“你真的不知道花蕊夫人在找你?”
“她已死在九华山。”
“呸!你咒她?”
“我亲见她死的,别提了。再见!”
“且慢,百花教主你可知道?”
“那是她的师妹。”
“百花教主已经重出江湖,你真不知?”
“我从不打听江湖消息,在四海苟且偷生,寄傲林泉,
世间一切对我已无意义了。”
“记住,她没死,她在找你,你赶快去找她。”
“怎么?兄弟,你不像在说假话。”哭书生抓住他的虎
掌,神色紧张地问。
“我说的字字皆真。”
“你真知道她?”
“我该知道。”
“谢谢你,兄弟,请告诉我她在何处?”
“目下可能已经入陕,她已被桃花仙子挟持,但并无大
碍,她在替师妹报仇。你快找她去吧。我祝福你。”
“我也祝福你,哦!那红裳小姑娘呢?”
逸云心中一震,美红线甘凤的倩影,突然在他眼前冉冉
幻出。他突然回身,大踏步向前走,说:“再见,重圆之梦
不好,你该珍惜啊!”
哭书生怔怔地看他走远,叹口气将贼人尸体踢入沟中,
方急急向西狂奔而去。
逸云闪在一座山石后,等哭书生背影消失,方重行上
路,自言自语的说道:“愿花常好,愿月常圆,只有我是个
孤雁。我也该回家了,两件大事一了,也就是我与草木同腐
之时。”
远远地已可看到观音驿的灯光,三五声狗吠打破了四周
的沉寂,他深深吸入一口长气,酒已全醒了,但仍有些昏
眩,他自嘲地自语:“一醉解千愁,鬼话!酒入愁肠愁更
愁倒是真的。华逸云啊!华逸云,你醉了又有何用?哦!其
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暂时淡忘往事,日子要好过些
啊!”
突然,他脸上现出残忍的微笑,大踏步向前走去。
不远处是一座矮林,中间官道两旁,草木萧萧,树叶大
多泛上枯黄色,野草也快枯死了。
他大踏步前面走,猛地大吼一声,转身,掣剑,出招,
伤贼,一气呵成,快得令人乍舌。
在喝声中,褐影一闪即止,身后三名贼人上身不住连晃,
距身后的有丈余,像要勉强站稳。
空气像是凝结了,万籁无声。
原来他早已警觉了,等埋伏在沟中的人突起暗袭,立下
杀手,给对方一次严重的教训。
他在转身的瞬间,将三个在身后暗袭的各刺三剑之多。
三贼晃了几晃“锵啷啷”三把腰刀先后落地,“咚”倒
了一个,“咚咚”三个都先后栽倒,寂然不动。
逸云一动不动,像一具石像。
他眼中寒芒似电,凝视着左方矮林之中。
矮林中,幽灵似的站起三条黑影。
身后丛草中,也站起三条黑影。
两侧深沟中,先后悄然冒起了十余个幽灵。
衣袂飘风之声凛然,矮林中另外闪出十余条黑影,将官
道两端堵住了。
万籁无声,二三十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影,将逸云团团围
住,谁也不开口,谁也不移动。空气像是凝结了,紧张的气
氛似乎将人迫得喘不过气来。
星光下,只见刀剑发出闪闪寒芒,各个人都屏息以待,
准备扑上。
逸云冷静地忖度形势,杀机怒涌。他剑在身侧,剑尖垂
至地面,凝神行功,力贯剑尖。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右脚又跟上一步。
沟沿站着六名黑影,刀剑尖举齐,随着他移动。身后的
人,也像幽灵一般,随着他移动。
猛地响起一声巨吼,人影一合。
金铁交鸣之声大起,但见褐色的剑影绕旋一周,人影乍
分,随之惨叫倏扬。
逸云屹立路中,伽蓝剑向前斜指,双足不丁不八,面上
泛起残忍的微笑。
他身外丈余,有六名黑影两手空空,用手掩住胸膛,先
后一一倒地。
“亮名号!”逸云首先说话了,声如沉雷。
“夜游神寇天成,太行朝阳山山主。”右侧一个黑影
答。
“丧门客葛登,太白山庄副总管。”西面路中有人答。
“……”接着连有十余人通名号,逸云全感到陌生。
“你就是神剑伽蓝?”有人问。
“正是区区在下。”逸云傲然地答。
“你不配称神剑,更不配称伽蓝。”
“配不配剑上见真章,今晚看谁剑尖沥血。你们上呢,
或我先上?”
“反正你活不了。”有人恨声叫。
“哈哈……”逸云仰天狂笑。
在笑声中,众贼不约而同向前一拥,逸云也在狂笑之
际,同时发难。
风吼雷鸣,刀光疾闪,剑影倏张,叱喝之声惊心动魄,
不辨人影,不分敌我。
伽蓝剑从右向左急旋,褐色的光环中,飞出无数淡淡的
褐色朦胧剑影,剑气飞腾,矢矫如狂龙闹海,疾若石火电光
在人群中八面旋舞,所经处,波开浪裂,惨号飞扬,血雨和
刀剑纷飞。
片刻间,地下血肉横飞,共倒了十三具尸体,刀剑四面
飞散,人影动而后静,四周死也似的沉寂。
逸云横剑而立,剑诀左引,站在路中屹然卓立,神目如
电的注视着正西方向。
四用,还有死剩的七名黑衣人,黑夜中看不清他们的表
情,正在一步步的向后退,剑尖仍向中心指,但手在哆嗦。
“收尸!留你们的狗命通风报信。告诉金面狂枭和祁连
阴魔,叫他洗净头颅,华某任何时候来取便取。还有,叫他
少派你们这些脓包来,不然,休怪华某赶尽杀绝。”
贼人心胆俱寒,直待逸云的背影消失在夜暮中,方胆颤
心惊地收拾现场,救死扶伤。
次日凌晨,云天虹驾着自己华丽的马车,心事重重,惘
然而恋恋不舍地返回开封府。
四面八方的英雄好汉,全闻讯往这条路集中。
逸云住在正东一间客栈内,直等到云天虹马车消失在东
西路的尽头,方结算店钱,毫无顾忌地踏上征途。
过了陕州,官道左傍峭山,右倚大河,这一带正是险要
的处所。
距函谷关还有二十多里,逸云想——还有半个时辰到函
谷,恰是正午,到那儿歇息打尖倒是不坏。
他并不急于赶路,反正自己单身独剑,伯什么?距八月
中秋还早着哩!
怪!今天这条贯通东西的驿道,怎么仅有极少商旅来
往?少见哩。
正走间,后面尘头大起,蹄声得得,有一群马队由后面
缓缓赶上来了。
马队不徐不疾,但比步行略为快些,不久便渐渐到了逸
云身后百十来丈。
身后传来宏亮的喝声道:“陕京四海。”声音悠长宏
亮。
“永庆升平。”接口的嗓音,特别宏亮悠长。
这是中州永升镖局的红货镖车,任谁也可从喝道声中分
辨出这家镖局的字号。镖局设在河南府,东至京师,西到平
凉,永升镖局的锦旗所至,论交情则大家呵呵一笑,要不让
交情就拼老命文武全来,永升镖局的镖师们全不含糊,接下
来就是。所以在这一带,永升镖局的红货极少出问题,也极
少风险,信用简直不用打听。
最前面,是四匹健马,四个雄纠纠的中年大汉在前开
路,有一个高擎着永升镖局的朱雀旗,一看就知镖局东主
定是玄门俗家弟子。
后面,是一种长程健骡,捎着大型的红货袋,定然是专
走山路的红货。
最后端,是一辆镖车,十二名趟子手左右拥护着推动,
八匹骏马上有八名劲装老少。
“这笔红货不简单,竟出动了这么多镖师。”逸云回头
喃喃自语,然后转身走路。
镖旗过去了,健骡在二三两两骡侠的引导下,慢慢的越
过逸云身畔,所有的人似乎都没向逸云瞧。
这反而引起了逸云疑心,按规矩,镖局伙计的喝道声,
就是要告诉打主意的人,少动歪主意,在镖车末超越可疑人
物或地段时,必有人在有意无意间,暗中提防。
可是这些人既已喝道,为何没有人监视他的行动?
他起了疑心,便步步留神。他发现这些镖师和趟子手
们,每人的太阳微凸,证明修为的根基相当深厚。要说永升
镖局上下人等,全都有高深的造诣,未免令人难信。
他走在路右,暗自留心,但并末形于神色,泰然赶路。
前面是一座山嘴子,路面上升,距右侧河岸最近,河岸
连一根小树也没有。
那辆镖车,就在逸云到达山嘴最突出之处,同时赶了个
并排,缓缓推动。
逸云正抬头挺胸走路,其实眼角并没放过身旁的事物,
他刚对镖车起疑,突见有人将手一举一落,“咔”一声,镖
车的近身一面板墙下一落。
他机警绝伦,向前急冲。
可是他没料到车中会是火药,轰隆一声,临河一面火流
激射,向他罩到。
总算他功力超人,事先已有警惕,神奇的“乾罡坤极真
力”护住全身,随着迸爆的气流,向河中飞坠。
他全身已被真气护住,但左身侧衣衫已被火焰引燃,像
一个火球向河下坠落,“唉通”一声英雄落水。
其实他并末受伤,人一落水中,火焰立熄,可把他的怒
火一下子引爆了。
镖车右厢火焰迸爆,镖师们高兴的呐喊,眼看逸云像一
个火球飞坠河中,他们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欢呼声末落,水中飞起一道黑影,落在河岸上,即向官
道上急射。
镖师们还没看清黑影是人是鬼,便响起了两声惨号,褐
影四面盘飞,人逢人死,马撞马亡,官道上登时大乱。
十余名镖师身子都够高明,可是与逸云一较,差得太远
了!健骡狂奔,尸首一一栽倒。
“风紧!”有人叫,第二声未叫出,褐影已贯入他的胸
膛,仰面便倒。
有一名镖师刚跃上马背,突感到背心一紧,身躯跌下地
面,一只快靴已踏上了他的胸膛。
“谁教你们冒充永升镖局的镍师?说!”
“砥柱山闪主方长春。”贼人面无人色吐实。
“万长春怎敢如此大胆?不怕永升镖局报复。”
“万山主与永升镖局有交情,已征得局主游龙剑狄永升
的同意。”
“狄局主是何人门下?”
“崆峒掌门无尘道长的俗家亲传弟子。”
“他因何敢与华某作对?”
“崆峒派已受金面狂枭驱策,他不敢也得敢。”
“饶了你,回去告诉游龙剑狄老狗,不要再捋虎须,
滚!”
贼人滚了两个翻身,爬起就跑。
逸云怒火末消,把镖车和人尸马骸,全扔入河中,向西
大踏步走了。他不住地想,如果金面狂枭以金像驱策五大门
派,倾巢与他为难,这事确是棘手。
走了三五里,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一座小桥,一道溪流从
山谷里流出,横的那一头有两株高大的古松,树上一左一右
靠着两名劲装大汉,正向这儿注视。
逸云身左半边衣衫凌乱已极,但他仍不想换下,夷然无
惧的向前走,面上的神色肃穆。
相距约里余,耳畔已听到山谷中传出叱喝之声,并有剑
啸刺耳。
他快到桥边,已看出靠在树上的两个人神情有异,直至
他走过桥头,那两个人竟然一动不动的。
“死了!谁制死的?”他站住自言自语。
他向山谷内看去,山谷向右一折,密林起伏,看不清谷中
景况,而叱喝之声,即清晰地由谷中传出。
他正在忖量是否进谷看一个究竟,右面小山头上;已经
现出一个和尚的身影,正往他这儿招手。
他目力奇佳,已经认出和尚正是少林的碧眼行者法净,
在桃花宫曾经见过面;方夫人曾要他援救这位高僧。
他心中一动,便向山顶扑去。
“华施主,别来无恙!”碧限行者先向他合什行礼。
逸云略一点头,冷冷地说、“华某当着两派门人弟子之
面,亲将金像交与贵派掌门大师之手的,想不到在贵派这么
多高手卫护之下,金像却被金面狂枭轻易带走,哼!请问贵
派何以善后?”
碧眼行者老面冷赤,期期地说道:“施主见责,老衲自
知惭愧万分,不敢分辩,事实上金面狂枭的功力,比敝掌门
高出甚多,用调虎离山之计突然下手,更无防备,致令金像失
去,傀对施主。
“你们确已在金面狂枭手中,看过那金像么?”
“那恶贼亲诣嵩山,让敝派长老亲见。”
“你们作何打算?”
“敝派自宏字辈至法字辈,共有一百零八名弟子,已于
十日前动身西上,听候持像主人差遣了。”
“哼!岂有此理!你们因何如此愚蠢?”
“祖师爷遗规,谁也不敢违命。”
“难道说,要你们全行自裁了断,你们也听命么?”
“这……这……这又当别论。”
“好一个又当别论,你们简直莫名其妙,糊涂愚蠢,莫
此为甚。”
“大错已铸,目前为了此事,风雨飘摇,老衲此次引施
主至此,正是传达敝掌门钧谕,与施主相谈善后。”
“华某局外人,贵派最好少打主意。”
“老衲奉命禀告施主,就是为施主打算。八月中秋推举
武林盟主,佛道五派推举金面狂枭已不待言,如粟老魔荣登
盟主之尊,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施主。故敝掌门认为,如
果施主不参与此会,便可拖延一段时日,轩然大波可以暂时
不至于掀起,不知施主肯否俯允?”
“任何人无法阻止华某与会。”
“那……那……”
“大师尽可放心,金面狂枭不会永远跟在你们身后,只
消五派门人能不急于听命找在下的踪迹,华某就可追那老魔
到海角天涯。”
碧眼行者沉吟片刻,默默点头道:“老衲决将施主的打
算禀明敝掌门,希望大会之期,施主能对五派门人手下留
情,因所有五派弟子皆身不由已。”
“华某但愿能如此。”
“唉!恐怕事不寻常,即使暂时不致引起大波,但日后
仍不知如何结局。敝派因此之失,罪孽深重,何以见祖师爷
于地下,又有何面目对天下英雄呢?”老和尚怆然地说。
“事在人为,大师不必太过灰心忧虑。山谷内有什么人
在拼斗?”
“乃是本派弟子,在剪除太白山庄的羽翼。”
“要否华某也插上一手?”
“不必了,敬谢施主好意。目下五派弟子四出,找寻太
白山庄的党羽,不让他们壮大,八月中秋也许省不少事。”
“这条路上他们已大举出动,你们小心了。”
“施主也请小心,尤其是落店夜行,千万留意暗算。”
“在下理会得。再会了。”
由于碧眼行者事先与逸云取得谅解,佛道五大门派的弟
子们,免掉一场浩劫,碧眼行者这场功德却是不小。
从河南到陕西,各地展开了一场场混战,凡是与自己对
立的人,杀无赦。这一来,江湖大乱遍地血腥,寻仇报复四
出截杀,把这一带闹得乌烟瘴气。
在火辣辣的血腥混战中,凡是前来应约的人,无不卷入
旋涡中,身份不明的人寸步难行。
逸云在函谷关住宿一宵,次日束装西行,他仍穿了一身
黑,大咧咧地在官道上招摇而过。
朝阳初升,凉风习习,他神色从容,大踏步赶路。
自函谷到撞关,官道在黄河和丛林山向西进。他并不急
于赶路,冰着晓风远离了函谷关。
大约走了八九里地,后面衣袖飘风之声大起,他扭头一
看,心说:“好一个仙风道骨有道全真,可是也卷入了这次
纷争,可叹啊,可叹!”
后面用快步向前赶路的,共有五个人,最先那个人,是
个面如松风古月,三绺雪白长髯拂胸,气朗神清,步履从
容,身穿青色道袍,腰悬宝剑的老道。
左首,是两个身穿银色短袍,白须白发的老头儿,一个
身材壮伟,一个相貌清癯,脸上皱纹甚少,人已寿高百龄,
但看去仍显得年青,最多不过半百年纪。
两人腰间都悬有长剑,一看就知道是修为已臻上乘的高
手。后面两人则是身材修伟的中年人,相貌威猛,腰悬一把龙
须刺,背上各有一个大包袱。
五个人举步从容,脚下如行云流水,点尘不惊,只有衣
抉带风,在逸云身后一掠而过,速度甚快。
在经过逸云身侧之际,那身穿银色短袍的两老,有意无
意间瞥了逸云一眼,善意地一笑径自走了。
逸云的伽蓝剑也悬在肋下,包裹压住了剑把,看不到他
的奇异木剑,谁也弄不清那就是天心大师的护法至宝。
五个人身影消失在官道转角处,逸云仍悠哉游哉地走路。
官道向右一折,又与黄河会合,这一带是华山余脉,临
河一带有一段起伏不大的平原小岭,行将凋零的树林,随微
凛的晓风飘下一阵阵枯叶。
官道之中,一左一右屹立着两名劲装大汉,一手插腰挺
肚一手按着腰刀把,注视着大踏步而来的逸云,似有所待。
等逸云来至切近,两大汉抱拳一礼,一个问道:“尊驾
可是神剑伽蓝华逸云?请了。”
逸云冷然点头,说道:“就算是吧,阁下有何见教?”
“我两人奉主人之命所差,有事请教。”
“你们的主人高姓大名?是金面狂枭么?”
“敝主人姓汪,人称五毒阴风……”
“哦!太白山庄申庄主的师父,祁连阻魔的徒弟,老相
好。”
“祁连左老前辈也来了。”
“是找在下么?说吧!”
“前面三里有一条小河,小河之右有一处草深及足的山
坡,敝主人在那儿布下十面埋伏,要与尊驾印证绝学。尊驾
乃是四海狂客姜老前辈的传人,左老前辈在雪峰山受挫阁下
之手,正好趁此良机,一决生死,不知尊驾可敢赴约?”
“是今天么?”逸云傲然地问。
“正是,敝主人正在前途恭候。如果尊驾心中害怕十面
埋伏,就此罢手,日后还有机会。”
“距此只有三里么?”
“是的。前面还有人接引。”
“烦阁下回报,华某不久即至。”
“尊驾还请三思,不必逞强涉险……”
“滚!”
“咱们前途恭候,再见。”两人急急地走了。
逸云略加拾掇,先吞下一包祛毒归元散,将包裹挽在手
中,伽蓝剑改系背上,昂然向前走。
三里路转眼即到,那儿果然有了条小河,流向数里外黄
河之中,桥的对面右侧,果有一片大有二十余亩的山坡,四面。
都被密林围住,由官道往上看,景物一一入目。
草坪距官道约有里余,草坪中央站有四个人影,面目不
易看清,正叉着手向山下官道上走着的逸云瞧。
桥头上,站着两个玄衣大汉,向逸云抱拳行礼,由一个
人沉声发话:“斗场就在上面山坡,尊驾如果不敢赴约,就
不必上去送死。”
声落,两个贼吓了个心沉魂飞,在这一低头抱拳躬身的
刹那间,逸云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等他们转身察看的瞬间,林中已响起了两声惨叫,两个埋
伏在入林要道的黑衣大汉,从林中飞起,骨碌碌地向下直
滚,跌入河中不见。
逸云闪入林中,将林缘两个贼击飞,将包裹丢入一个小洞
中,凝神打量四周,借树掩身向里看。
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儿设下十面埋伏,要想对付逸云这
位绝代高人,未免太不自量了。
金面狂枭还在山西北部,游说各地的武林高手,太白山
庄这一带的局面,由祁连阴魔主持。祁连阴魔是逸云手下亡
魂,他凭什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冒险?有何所持?
这些日子以来,各地请来的高手已经陆续赶到。逸云从
武胜关经桐柏进入伏牛,事实上他人虽未让贼子贼孙们盯牢,
但约略的行程仍在他们掌握之中。
逸云人一出现在渑池,贼人们已把消息传至各地,在关
洛道上,太白山庄的盟友全布置在这一带,作为锄诛异己的
有力屏障,逸云一出现,所有的人全出动了,暗袭明拼同时
计算,不然逸云怎会处处遇敌?
终于,祁连阴魔定下孤注一掷之举,要让逸云出现在太
白山庄,这脸他丢不起。事实上他也有万全的准备,不然他
也不会公然地在白昼冒险。
按常情,逸云可以将这次约斗置之不理,更可用声东击
西的方法,闹个不亦乐乎。可是他出道以来,可以说末逢真
正对手,艺业日进,更另创奇学,对自己的功力深具信心。
另有一个今他不顾一切的原因,就是目前他孤身一人,
两位姑娘皆离开了他,伤心刺激之余,他对身外事甚至生死存
亡,皆置之于度外,可以说,他已经抱定一意孤行的宗旨,
龙潭虎穴吓不了他,十面埋伏又何足惧哉?
这是山坡上的密林,向上斜升的坡度其陡,约有近一里
的范围方可到达草坪,中有一条小径向上盘升。
他毫无所惧,胆大包天,甚至连剑也未掣出,神奥的奇
功“乾罡坤极真力”已运足十成,护住了全身,功行双掌,
随时准备全力一击。
他目观四面耳听八方,不甘示弱顺小径一步步走去。他
如果用轻功越林梢而入,任谁也无法拦截得住他,可是他深
悉,要击溃路上的埋伏,堂而皇之到达地头,方显出他有超
人入圣的神化造诣。
首先,由四面八方射来一阵暗器,无声无嗅地飞舞而
来,金钱镖飞蝗石箭刀弹丸密如骤雨
他一声怒吼,双掌向右猛扔,两股一寒一热的雄奇掌劲
猛发,人随雄浑劲道之后,向右猛扑。
在枝叶纷飞中,响起数声惨号,他疾逾电闪,抓裂了三
个伏在树下草丛中的人的肩胛骨。
他像一个幽灵,在密林中倏隐倏现,乍伏乍起,指点掌
拍大开杀戒。他奇迅奇捷地绕了一圈毙了十余名劲装大
汉,跑掉的也有半数,因为他没空赶尽杀绝。
他回到路中,两侧闪出四名一身黑衣,带着面罩的伟岸
身影,每人手中有一把蓝汪汪的弧形刀。
“什么么人?说!”逸云沉声喝。
四个人像是哑巴,他们用行动作为答复,蓝芒电射,四
下里揉身抢到。
逸云倏然掣剑,快得肉眼难辨,向右一闪,再向左急
旋,剑动风雷俱发,伽蓝剑两荡两决,近丈的空间里,褐影
飞射。
人影疾分,四把弧形刀全被震开,飞退丈外时,方闻到
连声清啸的金铁交鸣。
“好浑雄的内劲,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刀法!”逸云冷冷
地说。扫了四人一眼,又道:“你们跻居一流高手之林而无
愧色,亮像!别作鸡鸣狗盗之徒。”
“洪家四猛兽你竟然不识,阁下还胆敢行道江湖?哼!”
正南方位那蒙面人,用洪钟也似的声音答。
“哦!石鼓山的洪家四猛兽,果然名不虚传。你是青龙
洪礼?你们的末日到了,看华某屠兽的手段。杀!”
随着pb喝声中,褐影急射青龙洪礼。
四猛兽也同声虎吼,弧形刀漫天彻地,罡风倏发,倾全
刀拼命朴上。
褐影向前一闪,突然反向后急射,“嗤”一声褐影射入
后面蒙面人的右胸,突又向右猛扑,快快!快得几若石火电
光。
“着着着!”逸云厉叱连声,后右左三人几乎是同时中
剑,剑贯入处全是右胸,透背而过。
“铮”一声清响,青龙洪礼心窝里挨了一剑,蓝汪汪的
长刀崩飞三丈外,贯入一株古树中。
逸云最后一剑收拾了青龙,人已远出五丈外,四人的尸
身方先后倒地,可见快极。
他刚向地面落下小径中,头上劲风已然压体。树枝上伏
着两个人,突以老猴坠枝身法向下一挂,两把泼风刀跟着两
块混元金牌,一同凌空下扑。
逸云想也没想,身形扭转略向后仰,一招幻形十八剑的
绝招“射星逸虹”闪电似攻出。
“铮……砰!”罡劲击中混元金牌的瞬间,两人向上一
震,剑影随刀身外侧倏吐倏收,两人的肋下洞开,在逸云飞
掠三丈外时,两人扔牌丢刀,倒在路侧。
隐伏在四周的人,全惊得面无人色,再也不敢出面送死
了。逸云去势如电,越过树林到了草坪边了,那四个人仍在
原处,泰然屹立,似乎不认为逸云杀人闯入是意外事,脸
上木无表情。
四人中,逸云认得一个,就是天聋矮叟熊捷,他那鸭舌
枪特别醒目,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矮聋鬼在扫云山庄逃得性命,竟然与这些人合流了。
一见逸云出现,他并不吃惊,因为他们有万全的准备,胆气
极壮。
另三个全是凶猛狞恶,面目可憎的老家伙,逸云不曾和
江湖人接触,所以对他们极为陌生。
“矮鬼,咱们又碰上了。”逸云仗剑屹立,嘲弄地笑
问,又道:“在扫云山庄我只看到你的背影,你亡命得好
快!”
“这次轮到你亡命了,但机会不多,九成九你得葬身
于此。你可知这儿的地名?”老怪物并不聋,阴森森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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