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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霸海风云---云中岳 第二部(1)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3:40:13 2000),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二部
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三年了!有些人感到岁月如流,但在
另一些人的感觉中,却又是那么漫长。往事,是那么遥远,缥缈如
烟,好漫长啊,
百花谷群仙阁后,建了一座小巧的白色小阁。三月里,谷中
成了花海,奇香阵阵,中人欲醉。但在这座小阁左近十丈内,没有
一株花草,只有无数碎石,零落地散布其间。十丈外,是高有四丈
的围墙,将小阁与外界隔绝了,仅有一座绿色的小门作为出入之
用。
小阁向东一扇小窗内,不时可以看到里面幽暗的光线中,端
坐着一个苍白色的人影。这人影,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除了偶
或可以听到一两声极为悠长而令人心弦颤抖的叹息外,整个小
阁象是九幽地府,没有人声,没有笑语。
那苍白色的人影,像个幽灵,一身白衣裳,长发垂膝,原是美
好的秀脸,苍白得可怕。白天,这白影凝坐在窗内暗影中,象一座
化石;晚间,阁中不时响起轻微的履声,自夜幕深垂直至黎明,往
来蹀踱。
这天午夜,一个绿裙曳地的少女,沉静地走近小小的木门,
伸出纤纤柔荑,轻轻将木门推开,微喟一声,轻灵地进入了小阁。
不久,阁中响起了以下的对话:
“七妹,为何来打扰我啊?”声音微弱,似在叹息。
“五姊,你何必如此自苦?云哥地下有知,九泉怎可安心
啊!”
“七妹……”声音咽哽住了。
“三年了,多漫长的三年!”
“不!前情若梦,却又似在眼前,三年并不长。”
“五姊,我有一件不太好的消息告诉……”
“不必了,任何消息皆与我无关。这一生,我不会离开这座阁
楼,让我清静些吧?”
“但这事你该关心的。”
“世间已没有我该关心的事了。”
“武当派已暗传密谕,即将召集派中已遁世外的高手名宿,
全力对付武林三杰,我们怎可置身事外?”
阁内沉默良久,好半晌,方传出一声深长的叹息,久久又传
出五姊似乎来自天外的声音道:“尘世滔滔,恩怨已了,天下之
大,只有这一栋小楼,是我容身之地。今生,我不再离开这栋小
楼,不必再打扰我了,让我静下来吧!”
“五姊,你……”
“请你走吧!请告诉娘和珠姨,如果要出山管事,千万慎重
行事。”
“娘也知道我们的力量单薄,公然出面不啻以卵击石,而且
武当派也对我们恨入骨髓,全力对付我们并非奇事,所以不敢贸
然出山。好在武林三杰已经遁世隐修,武当不易找到他们隐居之
所。目下娘已叫人注意武当派的动静,只消一探出他们有聚集之
象,我们即行出谷进入中原,替三位前辈尽力。”
“不管你们怎么做,千万小心为上。”
“五姊,你的龙渊剑可否……”
“不!剑是我生命的全部,除非我死了,龙渊剑绝不可须
臾离开身边,七妹,你该走了。”
“唉!五姊,你要保重啊!”
不久,绿色身影出了小门。在窗口,白色人影目送绿影消
失,一声深长的叹息飘出窗外,整个小阁又回复了三年如一
日的沉寂。
次日,两人骑马出了百花谷,直向大理府奔去,他们是受
命在江湖潜伏的眼线。
这里且表陕西西北甘肃镇。
甘肃,即古禹州之域,前汉建为凉州,后数经并栌,到元
朝置甘肃等处行中书省,方正其甘肃之名。因这是其甘州和
肃州两处,所以取名甘肃。
本朝定鼎后,在甘肃置陕西行都指挥司,领边疆诸卫所。
直至满清入主,方正式定名为甘肃省。
那时,甘肃是九边之一,也是最西的一边,每一边治一处
大镇。从固原镇起,直至肃州的嘉峪关,沿边一千百余里,设
为甘肃镇。
边外,是两免把儿等部落,在大漠间草原中游牧,不时向
内地侵扰。
本朝定鼎之后,向西北和西南移民,是早有的既定政策,
有一段时期搞得有声有色,如火如荼。
第一个开发甘肃的皇朗,当然是汉朝,称甘州为张掖郡,
肃州为酒皇郡。到了晋朝,肃州变成了西凉的国都,本朝初,
大将军凭胜下河西,便在嘉峪关筑城置戎,闭关自守,甘肃方
能承平。
这一带,是崆峒派的势力范围,崆峒四山有三处在甘肃
境内,中崆峒就在平凉西南。
境内最高的两座山,一是祁连,一是西倾,俯视着北面无垠
的大漠,卡着黄河河谷。
五月里,河谷里进入了炎夏季节,但四面的参天奇峰上,却
是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皋兰山北麓,有两人两马向西缓辔而行。他们是一起离开南
州的,在山麓略一流连,即沿黄河南岸西行,深入不毛,任意所
之。
第二天近午,他们距贵州已是不远。
马上两人,是主仆打扮,人俊,马也骏。先头一骑是个二十岁
出头的年轻人,剑眉入鬓,目如朗星,鼻正口方,器宇不凡,身高
七尺以上,猿臂鸢肩,是个练家子;因为鞍旁插袋插着一把长剑。
他身穿月白色箭衣,同色灯笼裤,靴后跟马刺银光闪闪,一看就
知道他是中原人。
后一人是一个中年剽悍大汉,粗眉大眼,狮子大鼻,络腮大
胡子连着一头飞蓬发,长相十分吓人。他身穿两截褐衫,腰带上
插了三把尺长匕首,鞍后马包上,横搁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独脚铜
人,这铜人全长三尺六寸,双手在头顶相合,全重不下八十斤。看
了这重家伙,就可知道那是单手使用的沉兵刃,没有七八百斤神
力,绝难使用。
两人一前一后,顺河南岸驿道泰然上行,大转过一道山嘴
子,年轻人向南面高人云表的远远奇峰一指,道:“如山,由这儿
攀上西倾山主峰,是否要近些?”
中年大胡子恭敬地道:“禀公子爷……”。
“又在胡叫,你怎么老会忘记?叫我若虹。”年轻人有点不悦
地叫嚷。
“如山不敢,公子爷,你还是让我胡叫好了,由这儿攀上西倾
山主峰固然近些,但太过险峻,以由西面上去为宜。”
“你这人真是死心眼儿,讨厌极了!”
“公子爷,我并不讨厌;人贵自知,葛如山不是那种人。”
“你要不听话,干脆,你独自返回金陵,让我自己邀游天
下。”
大胡子葛如山咧嘴哈哈一笑,声如洪钟,笑完道:“主人叫
我跟随公子听候使唤,我天胆也不敢擅离公子左右,公子爷,
别为了这些小事撵我走。”
公子爷无可奈何地瞪了葛如山一眼,一抖缰,马儿紧冲
两步,向西穿奔。
贵德州以西五十里外,已经罕见人迹了,即使有,也只是
亡命逃匿的蒙人,和本地的羌人。
主仆俩毫无所惧,夷然深人,渡过了黄河,西行一百五十
余里进入洪荒。
日影西斜,凉风习习。马上的公子爷突然转首问道:“如
山,你不是说由贵德西面,也可以攀入仙海吗?怎么还不开
始爬山?”
“公子爷,还有十来里呢!今日已无法入山了;今晚先找
到土著寄了马匹,方能在明晨启程。”
“哦!这么说来,咱们明晚就可以到达仙海了。如山,那
儿真可看到海市蜃楼吗?”
葛如山笑道:“只怕机会不多,不易见到,仙海在这数百年
来,逐日缩小,已经没有传闻中的远阔了。也许,咱们不但见
不到仙海中的海市届楼,反而有一阵好麻烦嘿!”
“为什么?”
“那儿是西北一带渔场的供应处,汉人蒙人羌人皆互相
争夺地盘,生人一进入,便会引起纠纷。”
“咱们怕什么?”
“怕当然不怕,那海心山的老魔矮神荼,已死在太白山庄,即
使他仍然健在,我们也不怕他。”
次日午间,葛如山背着行李卷,扛着独脚铜人,跟随在公子
爷身后,攀入万山丛中。
公子爷身背宝剑,挂着一个小包裹,举步如飞,向山峰深处
攀去。
正走间,葛如山突然轻咦一声。
“怎么了?”公子爷止步回头讶然问。
葛如山用手向三里外山峰下一座密林前一指,说道:“瞧那
儿,像是有人。”
两人向那儿凝望,果然有人,密林边沿,有一个赤褐色的身
影,正在那草木掩映间,缓缓地移动,看不清是啥玩意,只直觉地
感到那是人而已。
这儿是边荒异域,极少人迹,除了近河流一带有人之外,深
山里只有猛兽,没有人迹。
“那儿正是我们必须经过之地。”公子说。
“且看看再说,我们得留心些。”
两人心中戒备,一步步向那儿走去。当他们快接近林缀时,
那赤褐色的人在一棵大树杆上,用那饱含敌意的目光,盯视着走
近的主仆俩。
接近至五六丈了,终于看清了这个赤褐色的人。他身材出奇
的雄伟,像一头猛狮,高有八尺,浑身赤褐色肌肉,隆起像一座小
山,显然是在风雪酷阳中,锻炼出来的古铜筋骨,眉儿略弯。并无
一般武林人物的斜飞剑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像两颗奇大的
黑玉钻,嵌在眼眶之中,脸上光容流转,略泛排色,挺直的瑶鼻,
象是出诸名匠所雕琢。直披浓黑的稀疏鬓须,掩住了他的嘴部,
头上黑漆的乱发,假使午夜间出现,委实令人吓掉了三魂。
他赤裸着上身,下体用一块虎皮掩住,右肩下,是一把用
虎皮包住,插在虎皮腰带上的尺长的小包,顶端,晶芒隐隐,
宝光四射。虽看不出是啥玩意,但由外表形态看来,定然是一
把小刀或小剑。
这是一个野人,一个属于汉人血统的野人。因为如果是
蒙人,颧骨定会突出,眼眶也会深陷;如果是回人,眼珠会带绿
色,发须也会泛黄。
野人抱胸倚树而立,用那晶莹的大眼,凶狠而饱含敌意
地盯着两人,像是座铜象,纹丝不动。
由肌肤上看,这野人的年龄并不大,正是二十来岁的小
伙子,浑身都是劲。
公子爷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好雄壮的小伙子!”
葛如山也点头道:“确是不错,比我还壮实,难得,好一付
练武的筋骨。”
两人在林外站住了,公子爷向野人善意地一笑抱拳一
礼,笑问道:“兄台,请了。”
野人没做声,大眼睛一眨,眼中凶狠之光消失,但仍像一
头负隅顽抗的猛虎,敌意未褪。
葛如山哈哈一笑,说道:“怕听不懂咱们的中原话哩!”
野人突然向他一瞪,冷然盯视着葛如山,那眼神,直令葛
如山心中发毛。
他一挺胸膛,心中暗骂道:“葛如山哪葛如山,亏你是刀
山剑树中闯荡出来的人物,竟然被一个野人的眼神所惊,你
不惭愧?”
他从肩上取下独脚铜人,虎目一睁,喝道:“嗨!你小子听
得懂咱们的话。为何不回答?太无礼了。”
野人仍用那可透人肺腑的凌厉眼神,紧盯着他,似乎不是个
活人,对葛如山的呼喝,毫不为动。
“不可无礼,如山。”公子爷出声喝阻,又向野人笑问道:“请
问兄台,这儿向西北越岭而行,可以到达仙海吗?”
野人对公子似乎甚有好感,突用清朗的汉语答道:“仙海?
这儿没有仙海,要是指天池,该到天山去找。”
公子一怔,在边疆异域看到同胞,大感亲切,走近道:“在下
姓叶,名若虹,金陵人氏,请教兄台贵姓?”
“我就是我。”野人泰然地答,又道:“姓什么,我也不知道,无
可奉告。”
叶若虹又是一怔,但随又不以为逆,他是江湖人,知道江湖
禁忌甚多,凡是遁隐边荒之人,皆不愿将真姓名告人,所以不再
多问,说道:“兄台真不知仙海的所在吗?”
野人摇摇头,表示不知。
葛如山突用蒙语道“库库淖尔。”
野人点点头,向西北一指,道:“还有百余里,翻越十二座峰
头便到了。”
“承告,谢谢。”叶若虹拱手道谢,便待启行。
葛如山呵呵一笑,说道:“小子,你年纪轻轻,怎么跑到这鬼
地方做野人?”
野人目中异彩突现,瞪了他一眼。
葛如山心中一震,心说:“这小子好凌厉的眼神。”他吸入一
口气,大踏步上前。
野人看他走近,也徐徐站正身躯,盯视着葛如山。
葛如山一接触对方的眼神,便觉心中发慌,不由有点生气,
大声说道:“小子,你为何不敢通名?”
他扔掉包裹,手绰独脚铜人,气势汹汹,颇不友善。
“不可无礼,如山。”叶若虹出声喝止。
“公子爷,相逢也是有缘,待我试试他的斤两。”葛如山胆
气一壮,不在乎地说。
野人突然淡淡一笑,伸出右手巨掌,掌心晶莹如玉,隐现
光彩,扣住身旁一株碗大小树,信手一拔。
在泥土跳跃,树根得得声中,小树被连根拔起,右手一
探,上段树干如被利刃所砍,齐齐地折在地上。
主仆两人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呆住了。
野人一声长啸,一手绰住树杆,用树根劈面向葛如山推
出,十分凶猛。
葛如山也大吼一声,举铜人猛地砸出,击向树根,“噗噗
噗”一连三声暴响,碎石纷飞,三下重击全中树根,如山力道
骤发。
独脚铜人重量超出八十斤,运转起来,加上葛如山的千
斤神力,重力加速度,一击之下,力道骇人听闻,大石头也经
受不起,凶猛程度可知。
可是怪事出现了,葛如山那三记猛袭,只打掉树根的碎
土,和三五股小树根;他自己竟退了一丈左右,树根仍劈面推
到。
葛如山只觉右臂酸麻,奇大的反震力,震得他半个身子
麻木不仁,气血松散。
树根已到,他大吃一惊,火速向左一闪。
野人突然脱手丢掉树干,向右一晃,恰好截住葛如山的
去向,速度之快,几乎令人肉眼难辨。
葛如山功力超人,临危自救,猛地反手就是一记“拦江截
斗”,砸向野人腰胯。
野人哼了一声,突然右手一抄,不偏不倚,闪电似的扣住
了铜人的头顶的双手。
葛如山大吼一声,双手握刃,身形向下一挫,双手用劲向后
便拔。
他不拔倒没事,劲道一发,他的身躯反而飞起。
“滚!”野人大吼,信手一抡,将葛如山和他的独脚铜人,扔
出五丈外去。
他两人交手,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一旁的叶若虹惊得腿也软
了。葛如山乃是山东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后被北五省高手群起
而攻,正危急时,恰逢武当俗家第五代门人金陵大侠庄幼侠远游
京师,适逢其会,将葛如山救出重围,带至山东疗伤。葛如山九死
一生,感恩之余,甘愿追随金陵大侠,用任仆役酬思。
叶若虹乃是金陵大侠的内弟,也是他的弟子;叶若虹这次行
道江湖,葛如山即奉命随侍在侧,他的功力,比金陵大侠只在伯
仲之间,竟然禁不起野人一扔,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叶若虹的功力,比葛如山相差了太远,看了野人的超人神
力,难怪他惊得呆了。
葛如山身躯飞起,他想抓紧铜人,但事实上无法抓牢,只好
放手。等他用千斤坠身法在五丈外落地,“砰”一声暴响,跌了个
晕头转向,草木压倒了一大片。
野人对他咧嘴一笑,转身大踏步转入林中,霎时不见,鬼魅
似的消失了形影。
坐在地上的葛如山,冲林中直摇头,舌头半天也收不进口
中,好半购方说:“好厉害,乖乖:这小于可能不是人,定是山魁
妖精一类玩意。他两膀子端的有万斤神力,不然怎能将我扔出五
丈外?厉害,”
叶若虹也咋舌道:“这人单手拔树,行动似电,如果进入中
原……”
葛如山爬起来拍拍屁股蛋,接口道:“如果进入中原,定
可与那神剑伽蓝华逸云互争长短,可惜?华逸云竟然死在太
白山庄,中原可能找不到能降伏这野人的高手了。”
“胡说:谁见到华逸云的尸首了?人人都说他死了,但
没有一个人看到他的尸首。”
“好好,算我胡说,反正主人在太白山庄参予过群雄大
会,我对主人的话深信不疑。”
说完,去拾起远处的铜人,突又惊道:“我的天,这小子岂
止是神力超人而已!瞧!”
叶若虹走近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铜人的双手上,嵌了
五个指痕,深有四分,指纹清晰,像印上去的一般,触目惊心。
叶若虹讶然道:“这野人竟有化铁溶金的超人内力,绝非生长
深山的野人,不知哪一位宇内奇人,调教出这种超尘拔俗的
弟子?”
葛如山扛起铜人,背好包裹,说道:“假使这小子进入中
原,而又走入邪道,老天爷!武林又将掀起风暴了,咱们走着
瞧就是。”
“走吧!但愿这野人水不进入中原。”
两人向密林瞥了一眼,方向山脊上爬去。
当他们攀上山脊举目眺望之时,同时惊咦一声。
正北一座秃秃的山峰上,一条赤褐色的身影,正以令人
难以置信的奇速,射向峰顶。
“就是那野人。”叶若虹脱口轻呼。
“是他!宛若破空飞去,捷逾电闪,这是什么轻功?”葛
如山也惊骇地叫。
“可惜相距太远,看不出身法。”叶若虹惋惜地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主人的八禽身法和八步赶蝉,也
望尘莫及。想不到咱们在这边荒绝壑中,倒有幸看到一个超尘拔
俗的绝顶高手。”葛如山由衷地说。
“走吧,咱们这次到仙海,不知是吉是凶,也许碰上更高明
的高手。”
两人翻越了三座高山,正向一座盆地中降下。盆地中,草木
疏落,但阴森之气,令人心中感到无形的压力在逐渐加重。整个
盆地有三四十里方圆,两侧是险峻峭立的奇蜂,怪石峥嵘,重崖
嶙峋,间有参天古木点缀其间。前端和两侧的山坳,全是些严冬
不凋的针叶密林。
叶若虹正欲向下降,葛如山突用手虚拦,道:“公子且慢,这
谷不可通过。”
“怎么?”叶若虹讶然问。
“早年我经过这儿,几乎送掉性命,要不是退得快,……”
“真有那么厉害的猛兽,咱们又怎么个走法?”
“由这儿向右面山脊攀,过四座奇峰,便可越过险境,不久便
可看到仙海四周的高峰了。”
“我问你猛兽……”
葛如山苦笑道:“我从没听人说过这种怪物,反正厉害就
是。”
叶若虹笑道:“你是吓破了胆了,怕起来啦!咱们身列武林
高手,一身软硬功夫;尤其你那一身了不起的混元气功,刀枪不
入,八十斤独脚铜人,能碎之如粉,竞然怕起几头亩生了?”
葛如山摇头道:“公子爷,我倒是一无牵挂,万一你有了三长
两短,在主人那儿,我有何面目。”
叶若虹哈哈一声长笑,不等他说完,身形似箭,向山下盆地
中射去。
“公子爷,你……你……”葛如山大惊失色,大叫着追踪而
下。
两人走后不久,先前立脚处出现了野人雄伟的身影,凝视着
将抵盆地的两身形,身形倏动,追踪而下。
叶若虹不知天高地厚,不顾一切闯下谷中盆地,前行不到二
五里,便深悔自己冒失了。
是的,太过冒失了!正走间,十余丈外一个怪石峥嵘的小坳
后,传出了重甲曳地的沉重奇响令人闻之心中抨然,准是有行动
迅捷,而身躯庞大的怪物将要现身了。
“公子爷,小心了,拔剑,”葛如山急叫。
剑一出鞘,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巨石后,现出一个身长一丈,其色青黑,形如蝎子的巨大怪
物。
“天蝎!”叶若虹惊叫。
“公于快退!”葛如山挡在他的身前,横起铜人逐步后退。
天蝎看去沉重,但十分灵活,八只铁爪举动迅疾,高举一双
斗大巨螯,一闪即至,一双绿芒闪烁的小眼珠,阴森可怖之极。
平常的蝎,只有十三节,这奇形天蝎有十八节,蝎尾不向上
举而拖曳在后,尾端竟有三只蓝黑色巨钩,发出蓝黑色的慑人闪
光。
它那一双斗大巨螯,伸开两旁全长丈二有余,疾冲而至,猛
袭葛如山。
“畜生该死:”葛如山大吼,独脚铜人快逾闪电,“砰”一声巨
响,击中天蝎左螯。
巨螯稍一震动,葛如山却被震得飞退八尺外,手臂痛麻,虎
口几被震裂。
天蝎“嗤”一声喷出一口气,八足齐动,巨螯又到。
葛如山这次不敢硬砸,退已无及,忙向上纵起两丈,想用铜
人攻袭天蝎背部。
蝎背乃是最致命之处,全凭尾钩保护,天蝎通灵,岂会上
当?它那巨尾并不向上举起,并非不需保护,而是必有所恃。
葛如山将向下疾降,蝎尾突举,闪电似的迎着身形扔到,每
一只大钩均粗如儿臂,可任意转向,一闪便至。
“不好!”葛如山大叫,半空中一扭身,铜人向右急砸,“啪”
一声暴响,击中一只巨钩,身形左飞两丈。
好险,钩尖射出一道黑蓝色毒水箭,几乎喷中他的右胯骨,
沾着一点岂有命在?
也幸得叶若虹一声暴吼,奋勇抢上,“挣”一声火花飞溅,砍
中天蝎的左螯,蝎螯丝毫末损,长剑却卷了刃口,人也被震飞丈
外。
两人的力道不小,天蝎大概知道这两口美食不易摄取,突然
身躯一转,尾部贴地扫向叶若虹。
叶若虹身形未稳,尾钩已到,他想躲,可是已无力运劲,百忙
中临危自救,推剑掩住身侧。
葛如山落地,踉跄站稳,见状心胆俱裂,大吼一声,闪电似扑
上,拼命向蝎尾中砸去。
“铮!”“啪!”两声暴响,尾钩击中剑身,将叶若虹连人带
剑,震飞两丈外,一滴毒汁射中腰中百宝囊,囊碎衣裂,向胯内渗
入。
铜人击在蝎尾上,如中精钢,似触败革;火花飞溅中,一道奇
大的反震力,将葛如山震倒,虎口血如泉涌,铜人连翻十余个筋
斗,直飞出五丈外去了。
天蝎一声未响,猛地旋身,巨螯分张,分向两人钳去,快极,
两人已浑身脱力,叶若虹左胯麻木不仁,而骨中却痛澈心
脾,额上大汗如雨,动弹不得。
巨螯钳到,最先接触叶若虹,眼看要毙命螯下,危如叠
卵,他只有限睁睁等死。
蓦地赤褐色身影一闪,到了天蝎尾部,快得肉服难辨,连
通灵的天蝎也难以发觉。
那是野人到了,响起他的一声怒吼,双手已抓住了近尾
钩尺余处,向旁一扔。
天蝎向旁凌空扔起,巨螯一发之差,从叶若虹身上撤回,
危极险极。
野人扔出天蝎,把它扔了两个翻身,随即身形似电,抓起
五丈外的独脚铜人,迫近了严阵招待的天蝎。
天蝎八足齐动,双整高扬,尾钩举起,绿眼熠熠生光,口
中巨牙挫动得根根暴响,向右缓缓移动,却不敢冲近,似对野
人有所畏惧忌惮。
野人手执铜人,步步迫近随着天蝎移动,作势扑上。
葛如山忍痛爬起,抢近叶若虹,惊叫道:“公子,公子,你
怎么了?怎……”
叶若虹气息微弱地说道:“我,我不行了,天蝎尾钩毒汁,
已渗透衣衫,沾了皮肉,我完了!完……”
葛如山急得脸色死灰,伸手去替他卸衣。
“不可碰我!”叶若虹尖叫,又说:“危险,咱们不能全毁
在这儿。”
“公子爷,我怎能偷生活下去?你……”
“助野人击毙天蝎,尾钩附近五节中,有五颗天蝎珠,这
是我唯一活命的希望。”
葛如山速拾起长剑,奔向天蝎。
野人突然大喝道:“退!你不行。”
葛如山不能退,他叫:“小子,杀了这孽畜,不然我主人的
性命难保。”
“退,你在这儿碍手碍脚。”
叶若虹也在远处拼力大叫道:“如山,站远些。”
野人一声长啸,声若九天龙吟,铜人一动,罡风似若段雷,八
十斤的铜人在他手中,像是根灯草。
天蝎大概知道是死拼的时候了,双螯盘舞,尾钩两急探,毒
汁如雾,八面喷洒。
可是野人身畔似有一道奇热的气墙护身,毒雾一近身,便被
气墙消灭无形。
野人在长啸声中,鬼魅似地欺上,铜人起处,恍若狂龙闹海,
扑近天蝎,雨点似地下击,风雷俱起。
但听一阵爆雷似的撞击声响起,血肉纷飞,天蝎贴地急舞,
足折螯伤,挫牙喷气之声慑人心魄,黑绿的毒水八面飞溅,腥臭
之气令人晕眩,心头作呕。
野人一阵子挥扫劈砸,勇猛如狮,神力惊人,“蓬”一声巨响,
天蝎的右螯第一节,被铜人击成粉碎。
葛如山在五丈外立足不牢,脸也灰青掩鼻后退,被这场罕见
的人虫大战吓了个心惊胆战,浑身冒汗。
叶若虹也忍痛支起上身,惊得身上的痛楚全无,张口结舌,
心血几乎凝结了。
野人手中的铜人,凶狠泼辣狂野,天蝎根本没有回手的余
地,巨螯一伤,它只有一螯一尾可以远攻,但阻不住铜人,每一击
皆记记落实,坚甲挡不住禁不起铜人的沉重一击,逐渐气息奄奄
了。
天蝎行动渐渐迟滞,人却更为凶猛。
“我们有救了!”叶若虹奄奄一息地叫。
“砰”一声暴响,天蝎的左螯又被击毁;这时,它的尾钩恰好
袭到野人顶门。
一旁的葛如山和叶若虹,急叫出声。
野人只向左略闪,尾钩“噗”一声搭落地面,入士尺余,骇
人听闻,由于它已力尽,举动不灵光,还来不及横扫,铜人已
连击三记,“蓬蓬蓬”三声巨响,全击中最上端那只尾钩。野人
大概每一记都用了全力,三只尾钩全陷入地中三尺以上。
天蝎负痛,猛地上体一翻,沉重的身躯凌空压下,八只巨
足一收,向野人抱去。这一记不说被抱实,即使压住,人大概
也会变成肉饼。
野人一声大喝,扔掉铜人,双手扣住粗大的蝎尾,只一拉
一振,喝声“起!”
天蝎不下三千斤的沉重躯体,竞被抡起旋了一圈。三丈
外,有一座万斤巨石,抡到第二圈时,已接近了巨石,“轰”一
声大响,石裂屑飞,巨大的天蝎脑袋前的巨牙,也被撞得松
脱,绿眼不再放光。
野人放手纵回,拾起铜人,奔上前一记“泰山压顶”击向
奄奄一息的天蝎背部。
“卟”一声闷响,天蝎背部炸裂,蹦出两条三尺长的小天
蝎来,一出体便会舞爪甩尾。
野人一不做二不休,“卟卟”两声,将小天蝎砸成肉饼,
葛如山和叶若虹已惊得麻痹了,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
却又似视而不见,失了魂啦!
他们只感到光华一闪即现,野人已站在蝎尾之旁。宝刃
不伤的尾部,裂开了一条大缝。
野人手法太快,在虎皮囊中,拔出一把晶芒四射的小剑,
一划之下,蝎甲应刃而开。
宝刃一划即行归鞘,令人无法看清,野人探手碧血中,拣
出五颗鸽卵大的天蝎珠,拾起铜人,大踏步走近叶若虹,将铜人
扔给葛如山,取了一颗蝎珠,抛给叶若虹,微笑道:“吞下蝎珠,你
福缘不浅。辛苦些,别走这个洪荒绝谷。赶快退上山巅,再过半个
时辰,就走不了啦!百兽齐出,你们这点能耐只能对付三两头虎
豹。”
说完,身形一闪,蓦尔消失在右方密林中。
“这小子是人是鬼?”葛如山咋舌问。
“是人,一个骇人听闻的武林高手。”叶若虹说,一面将天蝎
珠放在眼前细察。
珠色光泽如玉,着手阴凉,寒气迫人,虽然自身不能发光,但
映着太阳,则光芒流转,有点刺眼。
“吞下啊,公子。”葛如山说。
“可惜!我真舍不得,要是毒未浸骨,只消在沾毒处滚动就
成了。这东西可解百毒,留着有大用哩:可惜!”他终于将天蝎
珠吞下,闭目调息养神。
葛如山拾起铜人,不住咋舌,铜人遍体皆有撞损的创痕,但
并无变形之处,这紫铜合金铸成的重家伙。可击金铁而无损,可
见天蝎的皮革,是如何的坚硬了。
不久,叶若虹一蹦而起,青灰色的脸颊,已恢复了红润,他扔
掉百宝囊,说:“快走!等会儿走不了,恐怕没有人救我们了。”
葛如山正凝视着铜人掌背上的指印,说道:“这人右手五指
的螺纹,十分匀称而纹路美观,我相信,他的左手也定然五螺,没
有一个箕。”
“快走吧!目前不是猜测箕斗之时哩!”
两人由来路退去,速度甚快。叶若虹经此一惊,端的是心惊
胆落,豪气消失尽半,即使有一把剑抵在他的心窝,叫他往下走
他也不干了。
攀上了山脊,葛如山嗫嚅着说道:“公子爷,仙海不去也
罢,这段路凶险太多,再说,那儿一池子熙水,野人出没无常,
没有什么可看的。公子爷,咱们回去吧!”
“还有凶险?你不是走过吗?”
“那时正届隆冬,除了些野兽外,并无其他古怪歹毒的畜
牲出没。目下是大热天,所有的毒虫怪兽全出,咱们真不能和
这些洪荒异兽毒虫争短长啊!”
“好吧!咱们回中原。”
“谢谢公子爷,免得我提心吊胆,这次拾回性命,真是侥
天之幸,不!侥那小子之幸。”
“哼!返回中原,江湖鬼蜮之地,不见得不比这儿更凶
险,咱们走着瞧就是。”
“至少不会象这些畜牲般可怕,英雄无用武之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象救我们的野人,不比天蝎可怕
百倍?老实说,你我真要与他交手,绝接不下他一招,你相信
吗?”
葛如山点点头,由衷地说道:“这倒是实情,那小子不是
人,是非人类的人;要不是他的汉语说得那么清晰,我不敢断
定他是人哩。”
“这人的口音南音浓重,恐怕是湖广人氏呢!”
“不!象是川滇一带的语音,也许是移民。”
“移民大多来自京师江浙,怎会有川滇之人?”
两人谈谈说说。身形逐渐加快往回走,入暮时分,快接近
了黄河河谷。
他们站在一座峰岭上,眺瞰着小溪流一般的黄河;黄河
在这一带碧绿可爱,映着落霞余晖,成了金黄,叫金河倒还恰
当些。
蓦地传来一声凄厉的阴笑,声音不大,但入耳清晰,令人汗
毛直竖。
葛如山功力深厚得多,笑声入耳,他便扔掉包裹,回身戒备。
叶若虹也自警觉,火速拔剑回身。
“有绝顶高手盯紧我们了,公子爷千万别胡乱出手。”葛如山
变色地叮咛。
“近了,不知这人来意如何?”
“喳喳……咯咯……”笑声不绝如缕,由左侧山脊一排古林
中传来,越来越近。
他俩站处地势最高,已可看到一条淡淡黑影,在林梢飞掠,
向山上掠来,好快,葛如山讶然道:“这人的轻功太过高明;是个
劲敌。怪?这边荒异域中,怎会有如此高明的人隐伏?”
“小心了,凡是遁隐边荒之人,大多有点神经不正常,咱们
如非必要,不可触怒他们。”叶若虹低声交代。他年纪轻轻,已有
超人的造诣,平时眼高于顶,不可一世。但经过午间的教训,傲气
全消,迥异往昔,大出葛如山意料之外,暗称异数。
其实葛如山自己也在变,当年豪气如山,大闹泰山观日台,
鏖战京师,可说目无余子。金陵大侠庄幼侠临危援手,两人功力
相当,他算是第一次服人,但傲态未改,经过这次教训,他的傲气
消失净尽,知道小心谨慎了,深感对少主人的保护重任,确定有
力不从心之感了。
在他们身旁十余丈矮林中,救他们的野人正泰然地站立在
阴影里,脸上泛起茫然的微笑,注视着飞掠而来的淡淡黑影。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是天生的一般,并不带任何表情,只在
对方眼神泛起敌意时,方行敛去,眼中即涌起凶狠的警戒神色。
他站在那儿象座石像,脸上茫然的微笑慢慢地收敛,显然,
他已看出将有变化发生了。
不知怎地,对英俊的叶若虹大有好感,也许是叶若虹开
始向他含笑问路的笑容,令他生出好感吧?
“喳喳喳……咯咯咯……”笑声仍不绝如缕传至,淡淡的
黑影,也到了百十丈内了。
双方一近,黑影的形态已略可分辨,只感到身躯奇高。一
身黑袍袂尾飘飘,足点树梢,电射而来,远远地,已可看到他
那一头银色长发,飘在脑后像一拂尘。
“是个老头,不是善类。”葛如山轻声说。
他的声音虽小,但竟未逃出黑影之耳。
“喳喳喳……小辈们,不错,我老人家不是善类,喳喳
喳……你们快跪接老夫。”黑影一面说,一面电射而来。
两人大吃一惊,心往下沉。
林中的野人,摘了一段树枝,无声无息地去掉枝叶,幽灵
似的飘到林缘。
黑影来势奇急,直扑两人立身之处。
葛如山举手一挥,两人左右疾分,挺刃戒备,严阵以待,
葛如山横捧独脚铜人,迎上喝道:“老前辈请先通名号,以免
失礼。”
“喳喳喳……”笑声未止,人也到了,在两人身前丈余止
步,笑声亦止。
黑影止步后,面目显现。两人只觉毛骨悚然,惊得倒退两
步,张口结舌。
在斜阳余晖中,眼前出现了一个凶猛狞恶的古怪老人,
一头披肩银发,像个老人,脑袋两头尖,八字突白眉,显得眼
眶特别深陷,大眼珠放射着闪闪绿芒,似若透人肺腑,鼻梁隆
起,但尖端下陷,血盆大口直裂至耳根,露出一列大牙,每一
颗皆尖锐无比,象狼齿般白森森令人心悸。上唇白须浓密,尾
端上卷,颔下是鬈成团状的短髭,乱七八糟,整个身材单瘦,像条
竹杆,高有九尺,肤色紫中泛青,看去定有一半羌人一半蒙人血
统。
怪人穿的黑袍,却是汉人型式,大袖、宽摆、腰紧腰巾,鏖腰
下是爬山虎快靴。
腰巾后插着一把外门兵刃,长有四尺,象三条龙缠在一块,
三个龙头外张,六只龙爪在下,形成锐利的倒刺;握把两条龙尾
反卷,成了护手,一条龙尾后伸,显然也是可致人于死的玩意。整
件兵刃是暗褐色,定然是合金所造,重量当不下于独脚铜,甚且
过之。
怪人身形一止,丝纹不动,毗牙咧嘴,脸上现出傲视苍穹的
阴森微笑,这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真要老夫通名?”怪人阴森森地说话了,是不折不扣的中
原口音。
“在下山东葛如……”
“住口!老夫又不问你的名号。”
“在下专诚请教老前辈的大名。”葛如山仍恭敬地行礼问。
“说出来你们又未有闻过,等于白说。”
“老前辈既不愿明示……”
“呸,老夫并未表示不说。”
“晚辈多言了。”
“废话?你早该闭口。老夫姓容,容易的容,大名叫若真,你
们记住了。在这一带,人们叫我仙海人屠。”
“仙海人屠……”葛如山喃喃自语,他确是未听过这可怖的
名号,依然而惊。
仙海人屠喳喳阴笑又道:“老夫极少进入中原,难怪你们陌
生,但我师弟矮神荼屈平凉,你们大概不会陌生的。”说完,拍拍
背后的奇形兵刃,不过:“老夫这根纠龙棒,大概你们也从未
见过面哩?”
叶若虹听他提起矮神荼,有点恍然;葛如山曾到过仙海,
虽未进入海心山,但在仙海一带,谁不知专与崆峒派找麻烦
的矮神荼?
叶若虹上前献剑行礼,朗声道:“晚辈叶若虹,原定前往
仙海一游以广见闻,但由于猛兽阻道,未能如愿,故而半途败
兴而返,不知老前辈有何指教,尚请明示。”
“哦!你叫叶若虹,名字中一字与老夫相同,老夫可给你一
次异数,告诉你们,凡是闯入仙海百里之内的人,除了专诚拜
见老夫师兄弟之人外,其余一律格杀,这规矩可能你们不知
道,因为能活着离开的人太少了。”
“老前辈,晚辈两人是在仙海百里之外。”
“你们已到了毒兽谷,距仙海只有四十里,老夫岂能不
知?你们认命吧!”
葛如山一听不对劲,既然活不成,用不着浪费唇舌哀求
乞命了;人死留名,虎死留皮,即使是死,也要死得英雄些。他
提着铜人上前,哈哈一笑道:“老前辈,还未兴兵,便想割土封
王了,岂不太过狂妄,不合情理吗?”
仙海人屠绿眼一瞪,怒叫道:“呸!你小子好大的狗胆,
竟在老夫面前绕舌,论起是非来了。小王八蛋你听着,世间不
合情理的事多着哩!只怪你少见多怪。你,让你自行了结。叶
小子可留下一耳一臂,算是老夫的恩典,动手!”
葛如山用传音入密术向叶若虹道:“公子爷,我截住他,
你赶快下山,快!”
叶若虹哈哈一笑,豪气飞扬地说:“如山,只有慷慨赴死
的叶若虹,没有弃伴逃命的金陵大快门人,咱们不见得非裁
不可,上!”
仙诲人屠仰天狂笑,一面取下纠龙棒,笑完道:“失敬失敬,
原来你们是金陵大侠庄小狗的门人,太白山庄盛会,大概你们也
参与了,你们全得粉身碎骨。”
林中的野人,突然茫然地轻念:“太白山庄,太白山
庄……晤,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怎对我有依稀之记忆呢?”
葛如山冲前三步,大吼道:“老小子,也许是你死,接着:”
喝声中,铜人荡起罡风,一记“泰山压顶”迎头便砸,势如惊
雷下击,走中宫而进。
叶若虹一声长啸,揉身扑上,从左攻出一招“天地分光”,剑
化银虹,剑气锐啸。
“哼,倒有点鬼门道,可惜你们活不成了。”仙海人屠冷然
说,褐影一闪,纠龙棒左右分张,“砰”、“铮”两声,两招具解,人未
越动半分。
暴响和罡风激荡,火花四溅中,叶若虹飘退八尺,脸色泛青。
葛如山的铜人被奇猛的劲道一撞,向右飞震,他身不由己,随铜
人的去势,震飘丈外。
“好厉害,这老小子。”他脱口叫。由于先前拼斗天蝎时,虎
口已被震裂,这次反震力虽小,创口亦被震开。
仙诲人屠一棒将铜人震脱,也有点意外,叱道:
“嗨!你小子真有点斤两,再接我一招。”
喝声中,他一闪便至,“怒龙神爪”兜心胸便点。
葛如山不敢硬接,身形右闪,向对方左侧欺进,正待将铜人
捣出。
仙海人屠冷然一笑,左大袖疾挥,去势如电,罡风候发,凶猛
万分,力道似有千斤。
葛如山无法闪开,大吼一声,铜人捣向扑面而至的黑衣大
袖,全力迎击。“蓬”一声闷响,葛如山只觉半身麻木,身躯蹬蹬蹬
连退五步,铜人颓然下垂,额上大汗如雨,脸泛青色。
叶若虹正在这空时间扑到,阻止老魔追袭,一招“长虹贯目”
电闪而至,剑啸刺耳。
仙海人屠不理他,闪向葛如山,一面叫道:“小狗,你练有混
元气功,难怪没死,纳命?”叫声中,纠龙棒近面点出。
葛如山身形未定,浑身无力,怎敢接招?连躲也无能为力
哩;人急生智,赶忙向后躺倒。
叶若虹身法够快,跟踪追到老魔身后,长剑直射脊心。老魔
冷哼一声,猛地旋身,“铮”一声金铁交鸣,长剑已被三个龙首绞
住了。
“撤手!”老魔大吼。
叶若虹怎能不撤手?奇大的潜劲由剑上传到,直迫心脉,慢
半分内腑将有震腐之虞。他放手虽快,仍被震退五步,脸也死灰。
老魔手腕一振,长剑折成五段落下埃尘。他一步步向叶若虹
迫近,凶狠地说道:“你该死!竟敢在我老人家身后递剑,老夫要
你寸裂而亡,以警来者。”
叶若虹强提真气,踉跄后退,额上大汗淋漓,一步步后撤。
老魔喳喳笑,又道:“老夫本想借你之口传讯江湖,岂知你定
要往枉死城中闯,耽误了传信之责,老夫又得另找有缘人,传老
夫将出中原的讯息。小子,你尝过寸裂而死的滋味吗?”
叶若虹刚想发话,岂知林中传出了一声哈哈长笑,接着有个
熟稔的口音说:“喂?老家伙,你曾经尝过了吗,”
叶若虹只觉心中一舒,忙向侧一闪。
密林相距只有五六丈,这时出现了只掩一块虎皮的野人,金
黄色的落霞,映得全身反射出闪闪金光,他手中持着一根三尺长
的鸭卵大树枝,正脸含微笑,泰然自若地走近,速度不徐不疾,极
有风度,仙海人屠突然脸色变得更黑,绿眼中凶芒尽敛,逐步后
退沉声道:“你这野种,又要管老夫的闲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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