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第二部(1)下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3:41:22 2000), 转信
野人并没生气,仍是流露着不知其然的微笑,说道:“在你要
杀人之时,总是碰上了我,真巧?你还是逃命去吧,只要地下有
死尸,我绝不许你活,你信是不信?”
仙海人屠突然疾冲而出,纠龙棒一记“横江阻流”,上取腰下
指腿,沉重的兵刃在他手上,变得极为轻灵。
野人一声长啸,猛地一棍硬劈,捷逾电闪,一晃即至。
“啪”一声响,木棍击中一只龙首,两只龙角连着上唇,竟然
不见了。
仙海人屠怒啸一声,飘退八尺,在啸声中如飞而遁。向右侧
山脊逃命。长空里,仍传来他凄厉的语音:“野种,总有一天你要
后悔!”
野人没追,向叶若虹微笑道:“你们走吧!我送你们下山。”
叶若虹和刚爬起的葛如山,全被他那一棍的纠龙棒首神奇
功力,惊得呆住了。
野人含笑发话,叶若虹方陡然惊醒,一躬到地说道:“兄台神
勇,再次及时出手,再生之德,不敢或忘。”
野人回了一礼,道:“天色不早,走吧!些须小事,不必介
怀。”
他领先下山,举步从容,但甚为迅速,恰好让两人以九成功
力跟上。
一面走,葛如山一面唠叨:“小子,为何不告诉我们你贵姓大
名?”
“别问,我自己也不知道。”野人答。
“怪!哪有不知自己姓名之人?”
“我就是怪,就是不知。”
“你是怎么到这穷壑绝域里来的?”
“不知道。”
“又是怪。”葛如山直摇头。
“我到这儿三年了,当我懂人事之时,就在这一带穷山恶
水里,只有一个老人在我身边。”
“你到这儿才三年?三年刚开始懂人事?胡说八道。”
“信不信在你,所以我说不知道我是谁。”
“你身边的老人,怎么对你说的?”
“说些我不懂的废话。”
“你在山中怎么生活的?”
“喏!就这样生活。”
人影一闪,野人扑向草丛中,人影重现,他手中多了一只
母山维,和五枚雉蛋。
野人向两人咧嘴一笑,敲破蛋倒人口中,双手齐动,山雉
片刻成了血淋淋的裸肉,肚肠一除,只片刻间,便成了野人腹
中之食。
他拈草拭净手上血迹,说道:“这与你们汉人不同,是
吗?”
“你也该是汉人。”葛如山俸俸地说。
“我不知是与不是,反正仙海附近的人,不管是汉回蒙羌,
皆与我不同。”
“你在仙海附近居住?”
“是的,仙海附近汉人也不少,我与他们都熟,但极少往
来。”
“哦!怪不得你会说蒙话。”叶若虹接口道。
“你们因何把库库淖尔称为仙海?与你们问我仙海之时,
我以为你们是来找仙海人屠的朋友呢!所以不愿告诉你们。”
叶若虹笑道:“那是古名,也叫青海。”
“也许这儿的人,汉人为数过少,所以不知古名,蒙人叫那大
湖为库库淖尔,羌人称卑禾羌海,也叫鲜水。”
“那仙海人屠不是住在海心山吗?”
“他太残暴,两年前就被我赶跑了,在这一带出没,同伙还有
好几个凶狠人物呢,我念他已失巢穴,所以如不眼见他杀人,决
不杀他。”
“兄弟,你这是养恶哩,”叶若虹不以为然地说。
“你该宰了他,免得为祸江湖。”葛如山也说。
野人摇头笑道:“仙海附近血流得太多了,目下方告承平,土
民不分种族,相安无事,我不能任意杀人,再破杀戒。”
“怪不得有你镇住老魔,所以他要进入中原创天下。唉?你
要不杀他,他日后进入中原,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
叶若虹感慨地说。
野人仍不在意,说道:“要不是你们两位,也许他就该死了。”
“为什么?”
“我曾警告过他,如果看到他杀人,就不饶他。因为我对你两
人有好感,所以现身不让他下手。”
叶若虹激动地伸出虎掌,握住野人的手臂,感激地道:“谢谢
你,兄弟。”
“请勿介意,叶老兄。”
“在边荒之地,与禽兽为伍,究竟不是了局。兄弟,何不随小
弟进入中原安身立命……”
“不,谢谢你们。中原是如何景况,对我太过陌生。在这儿,
他们叫我山海之王,我活得十分惬意,何必到中原去自寻烦
恼?”
“兄弟,一切有我,到我家小住,我会替你安排。”
“不必了,我对这儿有无穷的眷恋,两位请自便了。翻过
这条岭脊,便可直降河谷,保重,不送你们了。”
语声一落,人影便向后退去,在暮色苍茫中,但见人影一
闪而没。
‘叶若虹转身大叫道:“兄弟,我永记你山海之王的名号,
日后如弥驾临中原,请到金陵舍下跸驻。珍重,”
语声荡漾在山谷中,回声四扬;但空山寂寂,已不见野人
回答了。
其实野人就在他们身后十余丈,直送他们下到河谷,已
经是子夜时分,野人方转身走了。
主仆俩降下河谷,吁了一口气。葛如山突然低声道:“山
海之王送我们下山,这人真是难得。”
“是的。”
“人呢?”
“刚才方退走。”
“你怎么知道是他?”
“当然知道,在他最接近之时,相距不足三丈;你没发觉
他的身上,散发出淡谈的奇香吗?”
“哦!你这一说我倒记起了,他没有野人的特殊体臭,却
是奇异的暗香,一种罕见的体质气味。”
“好了,他既然退去,大概不会有险阻了。”
“咱们该连夜出南州,先买剑防身,再返回金陵。”
十天后,两人两骑出现在陕西境内,他们已没有来时那
么意气飞扬,傲气全消。他们正是叶若虹主仆俩。
日色近午,他们到了风翔府属眉县之东二十里,正沿宫
道向东不徐不疾赶路。
远远地,官道穿林而过,林外,五匹骏马向东一字排开,
将官道阻死。马上是五个穿黑紧身衣,黑巾包头,鞍旁插有兵刃,
身材高大的人影,正拦住一匹西行的枣色骏马。
枣色骏马上,端坐着一个白衣女人的身影,双方似乎在对
话,众大汉的狂笑声隐约可闻。
叶若虹剑眉一皱,说道:“如山,前面有麻烦。”
“唔!象是崆峒派的人在调戏妇女。身为侠义门人,咱们岂
能不管?走!”
“好!教训他们。”
两人加上一鞭,马儿向前狂奔而去。
林外官道中,五个黑衣的中年大汉,据鞍高坐,正拦住西来
的马上女娇娘。放肆地哗笑不已。
枣色骏马鞍后有马包,鞍旁插袋有剑,显然,那是一个江湖
美娇娘,一朵带刺的玫瑰花。
这美娇娘确是美,美得教人心动神摇,而且丰盈无比,身材
竟有六尺高。头上高梳盘龙髻,没有任何珠翠,只在发旁插了一
朵绒花,象是戴孝。
她,脸蛋似若凝脂,可惜略嫌白了些,新月眉划着柔和的线
条,凤目中却充溢着茫然的神色,扇形修长漆黑的睫毛,偶或掩
住那灵魂之窗,挺直美好的瑶鼻下,是一张弓形的小嘴,这时抿
得紧紧的。论身材,三围够标准,双峰竞秀,柳腰一握,可惜她在
白绸子紧身外,罩住了一件银色披风,掩住她那诱人的美好的身
材。
披风是上好川绸所裁,轻柔细薄,迎风轻荡,隐约地现出她
左胁下的一把狭小的长剑,这美女人竟带了两把剑,可见绝非好
相与的人。
五名大汉不信邪,他们就有胆量,要摘这朵悬崖上有刺的玫
瑰花。
美女真实年龄不到二十岁,但也许是她脸上的神色,带
了淡淡的哀愁和半丝儿憔悴,所以看去比真实年龄要大些。
她端坐马上,对五名凶悍大汉不屑一顾,似乎并未感到
他们的存在,稍抬首,遥望着云天深处,眼神有点迟滞,根本
不向五大汉赐予一瞥。
五大汉也不在乎,中间那人发话道:“哈哈!小娘子,你
在替谁戴孝?”
美娇娘突然浑身一震,缓缓收起眺望云天深处的目光,
转而注视大汉。她眼中茫然的神色在刹那间消失了,喷出了
火焰,象两枝利箭,直透对方内腑。
大汉被这冷厉的眼神所慑,心中一震,暗说:“天!这鬼
女人的眼神,为何如此凌厉?”
另一名大汉嘿嘿冷笑,道:“丫头,你为什么不回答问
话?哼?你不答就别想赶路。”
最左一名大汉淫笑道:“天长兄,她怎能回答:可能人家
那亲亲爱爱的小冤家,刚抛下花朵般的小娇娘伸了腿,你这
不是存心勾起她的甜蜜往事,吊人胃口吗?”
最右边的一名大汉不悦地说:“五师弟,你怎么这般不留
口德?”
五师弟一瞥,道:“四师兄,你是教训我吗?”
“住口!”中间大汉叫。
这时,叶若虹主仆俩已策马奔到,老远就已听出众人的
对话,大为反感。
五大汉早已发现两匹马狂奔而来,只轻瞥一眼,便毫不
在意。中间大汉继向美娇娘发话道:“小娘子,还是好好回答
我韩重山的问话,这条道路不静,单身女客行走极为危险,韩
某问你是一番好意,想为明日送你一程路哩!”
美娇娘一言不发,只用刚才那冷厉的眼神,死盯住他,呼吸
逐渐急促起来。
“咦!有意思了。”五师弟下流地叫。
两匹马到了五人身后止步,叶若虹气往上冲,突然发话
道:“老兄,你们这些话,不该对一个孤单少女说,有失正道门人
身份。”
五大汉全都一怔,随之勃然大怒。五师弟火爆地叫:“小辈,
你在吠什么?”
葛如山倏然跃下马背,戟指怒吼道:“小子,你敢出言不逊,
给葛爷滚下来,葛爷打烂你那张臭嘴,免得你日后替你的师门招
祸。”
五大汉气往上冲,纷纷下马,将马驱至路旁,气势汹汹两下
里一分。
葛如山一声狂笑,在鞍后取下独脚铜人,将马驱走,绰铜人
迎上,叫道:“要动手?好事!葛大爷先教训教训你们。”
”如山,不可伤人。”叶若虹叮咛,带坐骑让在一旁。
“公子爷请放心,光天化日之下,我用不着打人命官司。”葛
如山朗声答。
马上的俏妞儿突然沉声道:“留下他们,人命官司我打。”
五大汉一看葛如山的独脚铜人,心中一凛;天下间使用这种
铜人的人并不多见,也定然是臂力惊人,功力不含糊的主儿,不
太好惹。
他们正暗暗惊心,俏美人一发话,可把他们的凶焰豪气激起
了,中间大汉跨出三步,向葛如山冷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亮
名号。”
“你是谁?通名,看值不值得葛爷亮名号。”
“崆峒派凉州五义,老大快剑姜贵。”
“哦,原来是五个地老鼠,怪不得如此狂妄;崆峒派竟调
教出你们这些下流贼,怪!小子,听了,葛大爷乃山东神力天
王葛如山,不服气你们五个一起上。”
五人又是一怔,吓了一大跳。神力天王大闹泰山观日台,
名震京城,武林中早有传闻,不算陌生,竟然出现在西行古道
中,大出五贼意外。
人的名,树的影,五人心中暗暗叫苦,撞在这位太岁手
中,麻烦得很。
快剑姜贵心中忐忑,骄焰一窒,泄气地说:“原来是山东
葛大侠——,好说。”
“不敢当阁下尊称大侠二字。小子,爽快些说,别婆婆妈
妈。”
“阁下是架梁子——”
“呸!怎算架梁子?本大爷是路见不平,拔铜人管事。”
快剑姜贵憋不住这口恶气,脸色一沉,厉声道:“阁下是
要管崆峒派的闲事吗?”
葛如山欺近至丈内,嘿嘿冷笑道:“小子,你用师门唬人
吗?呸!贵派的长辈允许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拦路调戏妇女
下流不法吗?葛大爷问事不问人,谁管你崆峒派来的闲
账?”
“你管咱们的事,就是与本派为敌……”
一旁的叶若虹大为反感;突然冷笑一声,抢着接口
道:“岂有此理,如山,打掉他满口大牙。”
“遵命,”葛如山叫。
声出人闪,他突然柔身欺近。快剑姜贵不是庸手,不然就
不够格称为“快剑”。冷哼一声,一剑点出。
两人都够快,出招欺上迅捷绝伦。崆峒派以追风剑法享
誉武林,顾名思义,可知这种剑法定然凶猛狂野,以快速攻击见
长的剑法。
可是姜贵只是崆峒派末代弟子中顶稀松而又不肯用功的庸
才,碰上神力天王这位软硬功夫皆臻上乘的高手,想得到要糟,
活该他倒霉。
一旁的四名大汉,本想拥上一同出手,可是两人行动太快,
已来不及扑上了。
神力天王志在必得,动手捷如闪电,铜人一扬,恰将长剑挡
出偏门,不用内力震剑,不许对方有撤剑变招的余暇,眨眼间便
欺身抢近,左手快若电光石火,蒲扇大的巨灵之掌,来一记左右
阴阳掌。
“啪啪”两声脆响,这两耳光十分结实,快剑踉跄几退,他只
感到颊上火辣辣地,只看到眼中发黑,星斗满天,他想撤剑,但剑
被铜人压偏,没有机会撤出。
他的牙没有掉,神力天王怎肯罢手,如影附形跟上,左手急
挥。
“啪,“啪啪啪,”一连串暴响。
“还有一颗?”神力天王叫。
“啪,”最后一声脆响,快剑躺下了。神力天王以铜人支地,
退在一旁冷笑。
这一连串脆响,声如落珠,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地下,掉了快
剑姜贵的三十余颗大小牙齿和血水,他自己也晕厥躺倒,像条死
狗。
要打掉人的牙齿,并非易事,用劲须恰到好处,轻了牙不掉,
重之颊肉牙床全都得完蛋,神力天王就有这点能耐,颊肉只肿而
不伤,牙床出血不损,真难得。
旁立的四大汉这时方行抢到,有两人抢去扶快剑姜贵,老四
老五挺剑怒吼,猛扑神力天王。
马上的美姑娘脱口叫道:“左首那人不可伤他。”
左首那人是老四,也就是阻止老五说下流话的人。
葛如山哈哈笑,道:“丫头,葛如山可不听你的。”
语声中,铜人左右分张,“铮铮”两声,两支长剑向外一
荡,褐影再闪,分袭两人左右肩。
老四老五掌心一麻,长剑几乎脱手,骇然变色中,火速后
撤,由侧方左右反扑而上,剑势转疾。
葛如山任由他们八方游走,探舞着铜人叫道:“小子们,
快?一起上,免劳葛大爷多费手脚。”
另两人还未扑上,白影一闪即至。原来是马上的白衣美
娇娘,她幽灵似的飘落场中,手中持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
是鞍旁这一柄。
她粉脸上毫无表情,但风目中冷电慑人,仗剑叱道:“住
手!”
这一声轻叱,如利锥直刺人众耳鼓。葛如山心中一凛,迅
速跃出圈外,暗道:“天!咱们走了眼,这女人功力高不可测,这
几个地老鼠完蛋了。”
果然不错,白衣姑娘冲四个大汉和刚坐起的老大,轻哼一
声,发话道:“本姑娘不想生事,但你们的嘴太下流了,不惩戒你
们,何以警世?”她用剑一指老四,道:“你,还有一丝人味,饶你
全身,走开,”老五不知天高地厚,冷笑着仗剑走近,阴笑道:“小
娘子,你不觉得太狂了吗?”
这家伙油蒙了心,并未看到美姑娘下马时的惊人身法,更末
料到她曾有一身惊人的绝学,是的,凭这娇滴滴水葱般俏人儿,
小腰儿小得那么可怜,即使打娘胎里练起,济得甚事来?
他愈看愈不象个练家子,嘻皮笑脸步步欺近。
葛如山怒火上冲,便待冲上。
“如山,不可妄动。”叶若虹在马上轻喝。
白衣姑娘毫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你们四人自己咬掉舌头,
本姑娘不赶尽杀绝。”
老五哈哈大笑,已欺近八尺之内,眯着眼问:“小娘子,别信
口开河好不?你是谁?”
白衣美姑娘仍冷冰冰的神色,说道:“九天玉凤周如黛,神剑
伽蓝华逸云的妻子。”
五贼如被迅雷所击,面色死灰如见鬼魅,踉跄后退,退得太
快几乎坐倒。
葛如山长吁一口气,怔怔地向她凝视。
马上的叶若虹心中一震,呆呆的凝视着她,却又缓缓地低下
了头,黯然一叹。
“九天玉凤周如黛”,这区区七个字,竟有那么大的震倔力
量,岂不可怪?
三年前,她大闹郑州群英擂,初创名号,玉麒麟的女儿,武林
三杰老三忘我山人的孙千金,在江湖首次声誉鹊起,大闹大珠
台,与神剑伽蓝一同现身,群魔丧胆。从荆州以娇姬身份现身,直
杀至武昌府,人心大快。武昌府鸳侣重新携手,与桃花仙子等人,
血溅玄都观,武当派死伤惨重,也因这一役,武当派方能使四明
旁支与俗家门人言归于好。
自从三年前太白山庄群雄盛会后,黑道凶魔伤死殆尽,佛道
同源金象被神剑伽蓝以内力熔毁,五大门派方能免于毁亡之祸,
得保元气,也在那次大会结束之时,神剑伽蓝突然神经错乱,在
宇内高手众目睽睽之下,投身在太白山庄烈火熊熊之中,尸骨无
存,一代英豪含恨火海。
(至于此中情节,下文自有交代)
至此,忘我山人当天下群雄之面,哀伤地宣布华逸云是
他的孙女婿,群雄方束武赋归。
之后,第一批失踪的人,是玉笛追魂符敏和桃花仙子一
群人。
第二批失踪的是天魔夫人一行众女,从此江湖中消失她
们的身影。
最后失踪是武林三杰,他们带着华逸云遗下的伽蓝剑,
也在江湖中消失,三年来音讯毫无。
天下承平了三年波澜又起。
武当在七盘弯荒填,和桃花坳与玄都观,前后死了二三
百名门人,几乎精英尽失。这奇耻大辱和血海深仇,别说掌门
追魂三剑无一日或忘,武当山的道侣们也岂能甘心?这三年
中,他们就在运筹复仇和重振武当声威而努力,时机即将成
熟。
首先,玄同道长致力于四明旁支以及俗家门人的团结而
煞费苦心,这事他办到了。
其次,他以掌门身份,召集第三四代,远离武当散布天下
名山修真的派中元老,返回武当山商讨大计。这一步棋,他也
走对了,元老耆宿们已陆续应召而重返武当。
第三,他展开与各大门派派间的笑脸外交,这计谋他也
办到了。
最后,他宣布要为派中弟子们报仇,第一个对象是桃花
仙子,其次是武林三杰的老三忘我山人周群。
可是他的大计并未尽如理想,四明旁支的松溪真人根本
不赞成再行寻仇报复。俗家弟子四代硕果仅存的飘萍生施世
全,更不赞成再惹纷争,藉口身家性命为重,不愿尽力。聊可
告慰的是,松溪真人和飘萍生,皆愿稍尽绵力,答应必要时或
可相助。
就这样,武当门人散处江湖,踩探仇家的下落。
桃花坳已成了荒谷,桃花宫与异种桃林已不复见。
白云山庄自经火劫后,周群并未全力修复,太白山庄事了,
白云山庄也就成了废墟。
两批仇家皆失去踪迹,天下茫茫,到何处去找?其余五大门
派的人,也只答应供给消息,并未应允助拳,玄同道长的复仇大
计进行得极不如意。
叶若虹是金陵大陕庄幼侠的内弟兼弟子。庄幼侠则是武当
俗家一高手,发扬点穴术绝学的奇材王一瓢的高足,他们自然是
正宗的武当派弟子。
叶若虹奉姊丈之命行道江湖,自然奉有踩探仇家的使命,鬼
使神差,他遇上了九天玉凤周如黛。
可是,他内心在交战,不知该否将这消息透露给武当山的同
道们。看了姑娘那本无表情的容色,他只觉心中涌起无比的爱怜
情绪,不由怆然。
同时,他也为姑娘的绝代容颜而抨然心动,他并不是好色之
徒。可是庄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怪他不得。
当时,他确无亵渎之念,而是一种淡淡的爱意,他也弄不清
仰慕呢?抑或是爱念?可能也有些儿怜惜的成份在内,只是一
时难以分清而已。
至于葛如山,他是个粗豪而粗中带细的人,他只是被姑娘的
名气所惊,有点难以置信。
这三年来,周如黛已经长成了,身材也高了些,而且更为丰
盈,已非当年香扇坠般的小美人,而是百分之百的青春少妇,至
于她如何从神经失常中复原,下文自有交代。
且说斗场中的事,凉州五义的祸胎老五,一听姑娘自报名
号,惊得项门上走了三魂,浑身如中电击,双脚震颤,支持不住他
那沉重的身躯,突然“噗”一声坐倒,瘫软在地,牙齿捉对儿肠
打,抖颤着叫“华……华夫人,不……不知……知者不……
不罪,……小可有……有眼无珠,多……多有冒……冒
渎,饶……饶我们第……第一道。”
“自咬舌尖。”姑娘木然地说。
“饶……饶命!”老二也颤栗着叫。
“希望你们自爱些,不要让我动手,要让我用剑割,可没
有这么便宜了。”
“饶我们第一道!”老大也开口了。
看了他们的脓包像,姑娘嘴角现出一丝不屑的淡笑。迫
进三步,冷冰冰地说:“看来,你们要我亲自动手了!”
凉州五义如被五雷轰顶,心中一凉,当年九天玉凤从荆
州杀下武昌府,登徒子犯者必死,沿途血案如山,五大门派的
败类亦难逃一劫。这血淋淋的事迹,并末因岁月如流而令人
淡忘,反而在江湖更为传诵,无人不晓。凉州五义当然知道,
也知道今天走了亥时运啦!
叶若虹突然抬头,冷叱道:“老兄们,英雄些,好汉做事好
汉当,别象个丧家之犬,为师门贻羞。”
他这几句话,象是五义的追命符,首先暴起的是老五,—
声不吭挺起上身,疯虎似的贴地抢出,双足“狂风扫叶”急踢
姑娘双脚,倒也有点斤两。
姑娘屹立不动,左手纤指扣指一弹,一缕颈风射中老五
的天灵盖,老五没想到突袭无功,骤不及防,应指便倒,“噗”
一声伏倒,双腿略伸,一声未出便已了帐。
临危拼命,死中求生,其余四人一看老五完蛋,知道今天
厄运当头,无可避免,与其委曲求全保得残命,不如拼死以保
全师门名声。
“咱们上,拼了!”老大到底有点英雄气概,一跃而起,他满
口牙齿已全行脱落,口关不住风,说的话没人听懂,但他跃起抓
剑的举动,却是极为明显的事实。
“上!”老二也大吼,挥剑猛扑。
四支长剑暴起,狂风暴雨似的扑向姑娘,追风剑法出招奇
快,刹那间便将姑娘裹在剑影中。
“你们找死?”姑娘冷叱,但见白影徐移,剑动风雷动,剑啸
慑人心魄。
白影飘忽,前冲,左闪,再向右一旋,反切而回,没有金铁交
鸣,没有剑气撕裂进爆之声,姑娘所发的每一道淡淡剑影,神奇
地扭曲闪动,钻隙而入。
只片刻间,先后响起数声闷哼,那是濒死的哀吟。还有长剑
呛然落地声,每一声都令人心弦狂震。
最先倒下的是老大,其次是老二。
老三撒手丢剑,以手掩腹,瞪大死鱼眼,佝偻前冲,走不到
三步,“砰”一声仆倒在地,还想拼命爬起,可是只挣扎了几下,曲
起一条腿,终于力尽气绝,手脚一伸,吁出最后一口气便已寂然
不动。
场中只有姑娘和老四,对立在路中,老四双手下垂,右手长
剑支地,闭上双目,浑身颤栗,脸上肌肉不住抽搐,状极痛苦。
姑娘白衣飘飘,脸上木无表情,长剑剑尖搁在老四的胸前七
坎大穴上,用寒森森的语音说道:“你还有些少人性,罪不当诛,
你不该和这些贱种下流贼走在一块,而至被坏友株连。我不杀
你,回去从实禀报你的师门,目后如贵派不谅,要找本姑娘的晦
气,可在江湖找我,短期间我不会在人海中消失。
声落,“咔”一声脆响,老四的长剑断成三截,姑娘的剑尖已
离开了他的胸前。
姑娘徐徐走向坐骑,神态木然。
马上的叶若虹轻声道:“如山,帮那家伙掩埋尸体,以免
惊动官府。”
“遵命,”葛如山答。
叶若虹对他一打手势,略一点头,葛如山也咧嘴一笑,略
一顿首便走向老四。
老四睁开双目,扔掉断剑,颤声道:“谢谢你,葛大侠,在
下心领盛情。但在下要将兄弟们的遗体带回凉州,不敢劳动
大侠。”
葛如山呵呵一笑,道::开玩笑,老兄,大热天将尸体运往
数千里外,除非你会五鬼搬运法,或者找白骨神魔陆老前辈
讨护尸之药,老兄,快动手,日后再来收硷他们的骸骨,岂不
省事多多?人士为安,人从土里来,返回地府去,也可令他们
九泉安心。别耽搁了,快!”
不管老四肯是不肯,置了独脚铜人,一手扣了两只死人
手,拖了四具尸体走入密林深处。
老四拾了四把长剑,茫然地跟入。
路中,白衣一闪,姑娘上了坐骑,插好剑屹坐马上,似在
等待。
叶若虹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姑娘上马之后,成了相向
而坐,叶若虹低下了头,不敢迫视。
两人两骑相距五丈外,谁也没做声。姑娘抬头仰望苍穹
缥缈的白云,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葛如山直入林中半里,在一棵大古松下站住了,放下尸
体说道:“这儿正好,极易辨识,咱们动手挖坑。”
“松树下不成。”老四抗议。
“我说正好,日后殓骨免得麻烦。”葛如山不管老四的抗
议,抢过一把剑开始挖坑。
剑掘坑极为碍事,吃力不讨好,但在高手手中,又另当别论。
两人费了半盏茶时,已挖了一个丈宽大坑。
老四将四具尸体按次序摆好,将他们的生前用具放在他们
身边,以便日后辨认。
他在坑底忙碌,葛如山却站在坑上,用老大的剑,削着一根
海碗大树枝,以便作为木碑之用,用那奇特的目光,注视着坑下
忙碌的老四,用那奇怪的声音说道:“我说老兄,你们凉州五义可
曾歃血结盟?”
“是的,咱们是义结金兰五兄弟。”老四信口答。
“誓词中,可有不愿同日同时生,惟愿同日同时死这两句。”
“当然有……咦!”老四摇摇头,话咽回喉中了。
他首先接触到葛如山那古怪的眼神,和那似笑非笑的古怪
笑容,心中一震,警兆立生。他徐徐站起,沉声问道:“葛大侠,你
这话有何意?”
葛如山咧嘴一笑,神情如谜,道:“老兄,没有用,我只是问问
而已。哦,贵派曾答允武当派的请求,搜寻桃花仙子和忘我山人
的下落;老兄你是否也奉贵派掌门法谕?”
“有之,本门弟子皆奉有掌门令谕。”
葛如山仍然流露着那奇异的神情,呵呵一笑道:“那就是了。
老兄,你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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