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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第二部(3)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4:00:27 2000),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二部
                       三
    前是青海特有的巨大神鱼,左后方有洪荒异兽青蛟;碧绿的
海水,涌起了狂澜。
    十三艘小舟上的少男少女,全惊得变成了木偶。
    远处的舟筏,皆悄然急退。
    野人突然沉声道:“大家静下来,不可移动,我去引那些怪
物。”
    接着是一声震天长啸,他跃下了碧绿湛蓝的海面,人在海面
踏波而行,快如流矢。
    近了,他已到了神鱼回游之处。他大吼一声,右手两根镖枪
破空而飞,声如殷雷,飞近最近的一头神鱼。
    镍枪长有六尺,齐根没入鱼脊。
    霎时,海水壁立,巨浪滔天,浪花象千顿巨瀑下坠,风云变
色。
    野人不住狂啸,在巨浪中腾跃隐没。两条神鱼一负重伤,另
一条已发现有人,把海水扰得轰然澎湃,喷出激厉的水柱,要找
这胆敢和它们所斗的人。
    可是它们的躯体太大,野人又往来如电,始终没有机会让它
们如意。
    野人觑破好机,突然浴下水中,直射受伤神鱼腹下。
    神鱼通灵。突然将头下沉,张开长有儿臂粗两三排巨齿
的大口,向疾射而上的人影猛吸。
    野人乘机射到,镖枪去势如电,直贯入神鱼咽喉,手向旁
拍出一掌,摆脱了奇大的吸力,人向左一闪。
    “噗”一声响,他并未完全摆脱了万钧吸力,撞在滑腻腻
的鱼腹上。
    晶芒一闪,神奇的小剑出鞘,三尺晶芒一闪即没,鱼腹裂
了一条丈长大缝,肝肠外流。
    野人身形向左急射,迎向疾冲而来的另一条神色。他右
手已绰了两支镖枪,连人带枪向前飞撞。
    将近大口边,两手四支镖枪同时上下急张。双方来势皆
急如星火,野人竟向口内冲入。
    枪没人鱼口,两支穿透上颔,两支贯穿下颔。鱼嘴一合,
将野人吸入口中。
    在这千钧一发中,晶芒又闪,野人正处身在鱼舌上,小剑
急旋中,神鱼前半部口吻悠然沉下海底。
    他急泳而出,直上海面,随手拔下两支镖枪,踏着狂涛迎
向行将冲到舟群左近的青蛟。
    青蛟距舟群不足半里,那儿不能搏斗,不然舟群无一幸
免,舟上人无一能活。
    神鱼双双下沉,海面巨浪渐敛,他必须将青蛟引开舟群,
方能放手诛它。
    他发出一声震天巨吼,先吸引青坟注意,人去如飞,相距
三十丈,再不出手便迟了。
    枪挟段雷,两支电芒飞射青蛟头部。
    青蛟突发牛吼,巨爪突起,“哗啦”一声巨响,丈大的四只
租脚爪一收,两支镖抢碎成百十段。
    海水一阵翻涌,十二只小丹象浮萍般飘散了,幸好船上
的人已认了命,全都趴伏舱底,不敢移动,小舟便不会翻覆,
算是大幸。
    青蛟发现了踏波发枪之人,再发一声可传数十里的牛
吼,掀起巨浪,猛扑远处的野人。
    野人回身踏波飞掠,奔向已变赤色的海面。那儿是他力
毙巨鱼之处,鱼血已将两里方圆的海水染成红色。
    他一面走,一面逐一发枪,引青蛟来追,激得青蛟愤怒如
狂。野人发枪皆注人神力,可是一近青蛟便毫无作用,宛如以
卵击石,近身立碎。
    他心中悚然,暗叫不妙,除了仗小剑冒险近身相搏之外,
奈何不了这畜牲。
    他寄望在小剑上,如果小剑也伤不了这孽畜,他自己相
信还跑得了,但百余名少男少女休矣!
    海水沸腾,巨浪滔天,响声惊天动地,青蛟张鬣鼓浪而
至。野人为了珍惜精力,不再踏波而行,人浮水面,渺小如粟。
    他手中还有一根镖枪,专等机会行雷霆一击。汹涌的波
涛压力奇大,腥膳之气中人欲呕,他随波起伏,迅疾地腾跃窜
闪,寻觅好机。
    蛟长十丈,粗逾三人合抱,四足如柱,爪象巨锚,浑身有
青色而带金边的尺宽鳞甲护住,腹下灰色间有白条。乍看去,
牛首、蛇身、鸡足、鱼皮,正是传闻中的“龙”。唯一不同的是,
它只有一角,且仅有骨突而无丫角,所以算不了龙,而称
为“蛟”。
    青蛟发威,张牙舞爪飞腾扑击,在汹涌的巨浪中捕捉渺
小的野人,口中吞吐间,水柱冲天而起,澎湃声震天。可是野
人象一条狡狯的鱼,时隐时没,抓不到吞不着,把青蛟逗得怒
吼如雷。
    群舟远距三里外,在海涛中漂荡,舟上的男女,全在向天
膜拜,求他们的神灵庇佑,嘴中喃喃,双目却向人蛟相斗处惊
怖地死盯。他们脸无人色,死的恐怖震慑住他们了,绝望的神
色爬上了他们的脸面,看了那厮斗的情景,谁又相信渺小的
一个人,能够抗拒那神一般的巨龙呢?那是不可能的。
    远处两群羊皮筏,这时已经不再划动,所有的人全都惊
得浑身发软,跪在筏上向天呼号膜拜。
    激斗良久,野人的镖枪三次击中青蛟身躯,可是冒险却
白费劲,枪中鳞甲如中百炼精钢,连火花也未冒半颗,不但坚
硬而且滑不留枪。
    最后一枪击中青蛟背鳍前端尺余,这一记力道沉重,枪
向夯一滑,嗤一声人向下一倾。
    青蛟一声巨吼,猛地回头翻躯,左爪迎头便抓,呼一声一
道万斤水柱狂盖而下,象一座山猛压而至、
    野人也大吼一声,双足一点蛟背,人腾空而起,镖枪破空
而飞,去势如电,从爪缝水柱中一贯而入。
    这一枪,他已运足了神力,志在必得,眨眼间便到了青蛟
脸部。
    青蛟骤不及防,百忙中闭目低头。“铮”—声响,枪中青蛟
角根,枪尖立折,杆飞三丈。
    这一瞬间,野人在半空拔剑在手,晶芒一闪,三尺芒光,
映日生寒,身剑合一飞刺蛟首,凌空下扑。
    剑芒距蛟首还有三丈,突然暴涨丈余,剑啸突变殷殷巨
雷狂震,海水为之幻化万道光华。
    神剑通灵,相生相克,被蛟气一引,突现异象。
    青蛟恰在此时张目,突然浑身颤动,厉吼一声向下沉,海
水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旋涡,向下猛吸。
    野人身形够快,在青蛟潜沉的瞬间,猛地脱手飞剑,他用
上了以气驭剑术。
    剑如闪电,一触蛟首便回头反飞。
    青蛟通灵,临危自救,在翻身的瞬间,忍痛将角撞向小
剑,身躯急剧下沉。
    蛟角触剑即折,断了尺余角尖,鲜血狂喷中,蛟身已沉入
水中。
    野人岂肯罢休?随着急剧的旋流,奋身扑入水中,衔尾
急迫不舍。
    他身形快,但快不过海中的蛟龙;海水壁立,巨浪滔天,
青蛟向北急逃,那是最深之处。据说有二百丈以上。
    野人见在水底追不上青蛟,摸清了它的去向,突然浮上
水面,运起绝世神功,踏波飞射,拦截青惊去向。
    青蛟躯体庞大,在水底急泳,水面隐现波纹,极易辨认。
野人超前里余,相度形势准备入水。
    碧波之上,但见一道五彩光华,和一个淡淡人影,在水面
飞射。三方面舟筏上的人皆已看见这儿的异象,骇然大惊。
    野人直沉海底,半途果然迎上了青蛟。孽畜一看到五彩
光华,火速上升。
    水面上,重又掀起巨浪。野人一声巨吼,穿上水面。
    青蛟大概知道大劫将临,厉吼不已,面对野人倒退而游,
威风全失。
    野人心中一动,突然仗剑大吼道:“今后不许伤人,不许
浮上水面,饶你不死。”
    青蛟巨首乱点,不住轻吼,浮在水面不再挣扎。
    “海中生物极多,足够汝果腹,何必惊世骇俗?如再惊扰
世人,我必杀你。”
    青蛟不住顿首,野人不禁暗暗惊奇。当他飘前两丈时,青
蛟那巨大的眼睛,惊怖地盯住他手上光华炽盛的小剑,浑身
颤抖。
    野人收剑入鞘,光华倏敛,他大声说:“记住,不许伤人,
不许浮上水面,去吧!”
    青蛟轻吼三声,点首三次,水纹微泛,徐徐下沉。
    野人一声长啸,箭似掠向远处的舟群。相距还有半里,上
百男女欢呼之声直震云霄。
    他一跃上舟,笑着道:“串舟,准备启航。”
    小舟上的男女匍伏罗拜,有人娇唤:“神,这才是真神,恩
公是库库淖尔的保护神……”
    “世间没有神,事在人为,我是人。快!明晨我们必须赶
回东岸。”
    船一一挂上,向前急驶,他向嗡嗡议论的人大声说:“两
条神色死了,神龙受了伤,今后不再伤人了。以后你们可以在
海中渔猎,不必再怕鱼龙了!”
    蒙族大汉喜悦地叫道:“海心山凶魔已遁,三害俱除。今
后我们可以安居乐业了。感谢我们的恩人,库库淖尔的保护
神,海上之王!”
    “海上之王!”
    “海上之王!”
    百十人的叫声,应和着大桨破水之声。野人说:“要安居
乐业,全在你们是否团结相安,但愿你们返家之后,能劝服你
们的族长,方能成事。”
    “海上之王,我相信可以办到的。”回族少年由衷地说。
    “但愿如此。”
    不久,舟群将与缓缓迎来的筏群会合,笳声鼓声号角声
齐鸣,渐渐接近。
    “听我吩咐,不可妄动;先替我收集镖枪。”野人叫。
    舟群终于接近,野人叫:“大家站起,先让他们看清我们。
诸位认出亲人,可以招呼。”
    人全都站起了,野人停下桨,手执镖枪,一跃下海,身形
似电,由海面掠向筏群之中,一面叫:“汉回两族听清楚了,我
是东岸野人,赶走了海心山的恶魔,救出岛上百余名男女。你
们可以靠舟寻找亲人,但不许生事,谁敢不遵,我要他死。”
    笳声倏静,海面突趋沉寂。半晌,小舟上突然响起尖声的
娇唤,随即人声鼎沸。筏群三面一合,全向小舟群集中,哭泣
声倏扬。
    不久,中间是小舟群,舟上换上了健壮的大汉操桨。有些
少女已分到筏上去了。左是木筏,右是羊皮筏,齐向东岸航
去。
    只有两条筏转转头,带着讯息回航。
    海面上,响起了高吭整齐的歌声,用他们族中的语言,唱
出了他们的心声,唱出了他们古老的歌谣。有时,声调悲凉,
他们一个个热泪盈眶。有时,声调高吭雄壮,又一个个意气昂
扬。在单调而悲凉的笳鼓合奏,令人突思古之幽情。
    航行途中,不时会合了沿岸各族的筏子,在海上展开了
未来各族大团结的序幕。
    第二天午间,在东海岸会合了出迎的蒙族舟群;海面上,
聚集了三百艘以上的各种舟筏,浩浩荡荡直驶海岸。
    海岸上,篝火更旺,全村的男女,皆香花顶礼在岸上恭
候。
    小舟和皮筏一靠岸,欢声雷动,几百人疯了似的向滩岸
上拥来。
    滩岸上,两个蒙族少女,象小鸟儿一般,扑向纵上岸来的
野人。
    当他双手刚接住两女的瞬间,突然脑中轰然一声,只觉
一阵昏眩,气血翻腾,似乎眼前模糊;人声、鼓声、呼叫声、火
花爆烈声……他只觉一阵迷乱,呼吸急迫,突然发出一声长
啸,以手蒙面发足狂奔,去势如电,向远处山林中飞射而去。
    村落中一座木屋中,突然传出数声豹吼,一头八尺长的
巨大斑豹,破屋窜出,一声巨吼,飞似的向野人去向奔去,瞬
即失踪。
    此后,库库淖尔各族间,破天荒地团结共济,各安生理,
平安了许多年。
    “山海之王”的名号,从此传播在边陲海角。
    山海之王在以后两年中,象神龙般出没在山峦和海滨,
沿海各族的人,偶或可以看到他的踪迹,他的唇上胡子逐渐
浓黑,但脸上的容色依旧;他那常挂的谜样笑容,心存善意的
人,感到那是善意的笑;如果是心存恶意的人,便感到那笑容
是恶意的笑。
    总之,沿海的人不分种族,对他是敬若神明,可是,他并
不和他们亲近,见人点头一笑,蓦尔失踪。
    这期间,他曾多次与仙海人屠相遇。人屠失去海心山老
巢,迁匿在东岸一带丛山峻岭中,伺机报仇。可是他的功力相
差太远,而山海之王也在盯紧着他,不许他为恶。
    和仙海人屠共行止的人,还有猪婆曹五娘、金鹫赫连西
海。偶或拉卜活佛也会现身,但并不敢纠众寻仇,他们在等候
机缘,要一举置山海之王于死地。
    山海之王已摸清了老魔们的匿居所在,并无将他们逐走
的意思,反正他们不再为恶,他也就懒得管闲事。
    他的轻功已出神入化,来去如幽灵幻影,平时留大豹守
洞,他自己追踪几个老魔为乐;这也是他练轻功的一种好办
法,神出鬼没,几个老魔把他恨得牙痒痒地,却又无可奈何;
想离开库库淖尔心中难舍,想击死野人却又力所不逮,真个
是度日如年。
    终于,在山海之王邂逅叶若虹主仆俩时,不久之后,在海
心山含恨而去的老道,纠合了崆峒派的几位名宿,前来会合
仙海人屠,要找山海之王洗雪海心山受辱之耻。
    这是一个艳阳天,湟水上源丛山峻岭中,羌人所辟的上
山小道中,四名身穿青便袍的高年老道,正紧跟在海心山出
现过的老道,以迅捷的轻功向岭上赶。
    四老道的轻功身法,用的是“闪”字诀,分明是崆峒的轻
功绝学“浮光掠影”,一种登峰造极名震武林的绝艺。
    用轻功赶长途,十分吃力,极损元气,功力不到家的人不
敢妄用,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待办,不然免谈。
    五个老道用轻功赶山路,可见他们真不等闲。五个人胁
下挂着包裹,背系长剑。剑不是兴妖作法的桃木剑,而是不折
不扣的杀人家伙。
    登上山巅,举目四望,四周百里内景况一览无遗。东北南
三方,山连山山山不尽,有黑色的山峦,也有白皑皑的插天奇
峰。正面,是一望无际的仙海,看去是一片蓝黑,十数座小岛
点缀其间,象小豆子一般大小。
    五老道在山巅坐下,中间那白眉虎目,象貌威猛的老道,
突然冷哼一声,用手遥指着海心山,恨恨地说:“矮神荼死了,
贫道真想到海心山一走,探看岛上还有何人盘据。罗浮道友,
这一带的消息,道友定知其详了。”
    在海心山受挫的老道,正是罗浮真人,俗名姓武名康,早
年在南疆罗浮落脚,自号罗浮真人。他是个酒色方外人,恶迹
如山,凶横恶毒,流毒南疆。
    俗语说:走多夜路多会碰着鬼;终于被官府出动大批高
手,把他赶出了南疆。
    他亡命天涯,各地的海捕文书皆有他的图形画影。最后
他到了西疆。三十年前路经大散关,救了一名伤中要害,奄奄
一息的老道爷。
    这受伤的老道,正是崆峒派中崆峒下院的气极老道,也
就是崆峒掌门乞尘的师弟。两人经此相识,奠定了他们的交
情。
    后来罗浮真人不甘寂寞,竟然投人海心山仙诲人屠和矮
神荼的老巢人伙。不过他并未将此事告知气极老道。崆峒派被龙
首上人和祁连阴魔牵住了腿,进不了中原,矮神荼也曾经助龙首
上人色空捣乱崆峒山,罗浮真人当然知道内情,只是不揭破而
已。
    崆峒派也知道有海心山的人在旁烧火,只是心有余而力不
足,无暇到海心山去找公道。
    龙首上人死了,祁连阴魔也呜呼哀哉,矮神荼也完蛋大吉,
与金面狂枭同时丧命太白山庄。但海心山的仙海人屠并未进入
中原,因为神剑伽蓝已经葬身火海之中,没有报仇的必要了。
    而罗浮真人隐伏在海心山之事,崆峒派却毫无所闻。老杂毛
这次受伤遁走崆峒,就是敦请气极老道替他报仇。也未将在海心
山受挫之事说出,仅说自己进游仙海,被昔日的一个仇家所创,
要老道替他出口恶气。
    恰好崆峒派正准备到中原重振雄风,无暇助他,气极是掌门
的师弟,事务更忙,答应他俗务一了,要伴他踏遍天涯出一口
怨气。
    崆峒派的门人,良莠不齐,他们所奉的祖师爷,是神话中
的广成子,创派的时间,远溯汉唐,可说源远流长,不让少林。
    论正统,崆峒派确可称“内家拳”的始祖;但由于他们久
处边荒,在中原默默无闻。直至张三丰崛起武林,功在大明,
曾助朱皇帝打江山,事后朱元璋重修武当,兴建北极玄天大
帝殿,宇内闻名,声誉鹊起,三元宫的绝学,反而后来居上,成
了内家拳的始祖,幸与不幸,于此可见。
    此后,崆峒即奋起直追,广收门人,结果广收即滥,打
起“老”字号招牌,武林纷扰亦起。
    当他们揭出老字号时,昆仑派亦已进入中原,他们的字
号更老,因为他们的祖师爷是元始天尊,鸿钧老祖的首徒,不
比广成子更神气吗?
    玄门弟子勾心斗角,最后牵上了少林蛾眉的佛门弟子,
以致兴起佛道同源之争。最后的一具僧道金像,引出了“霸海
风云”的情节。
    太白山庄一场盛会,神剑伽蓝火海自投,人死了,但余波
荡漾,暗潮未已。
    罗浮真人蛰伏中崆峒两年,终于把气极请来了。
    看到了仙海中的海心山,气极指着那儿恨恨地发话。
    罗浮真人老奸巨猾,神色丝毫未变,道:“海心山已经无
人盘据,可能已经成为藩民豢养龙驹之地了。”
    “矮神荼难道没有党羽了?他的师兄仙海人屠容若真
呢?”气极不信地问。
    “仙海人屠早就离开仙海了。”
    “怪!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贵派全力致意于中原,忽略了仙海的缘故。”
    气极长吁一口气道:“这确是实情,只愿前而不源后,倒
是敝派的疏忽哪,”
    “道兄这次可以先踩察仙海形势,向这里发展,将喇嘛和
回教驱出,取而代之,岂不甚好?”
    “仙海太荒僻了,敝派无意于此。”
    “如再有人盘据,府贵派之胁,岂不是隐尤大患吗?”
    “要想摇动敝派根本,亦非易事。”气极老道自负地说。
    “贵派高手如云,追风剑法天下无双,根深蒂固,撼动确
非易事。”罗浮真人奉承地称赞。
    气极淡淡一笑,甚为惬意,转变话题道:“道兄,事隔两
年,那野人并不一定仍在仙海附近呢?咱们如何找法?”
    “道兄放心,那家伙就匿居在东面山野里,我曾在附近逗
留十日,故而知道。”
    “那就快走,日落前便可赶到海滨了。”
    五人整衣站起,向山下如飞而去。
    仙海,是我国最大的内海,四周群峰罗列,附近的河流往
海内灌,都不太长,峰外的河流,却无法向海内流注,更无法
外流,可见四周的峰峦,是如何的多和峻陡。在这一带山区找
一个人,确不是易事。

    一连三天,五个老道踏遍了东面十余座奇峰,可是毫无
头绪,象是在大海里捞针。
    这天一早,朝阳还没从地平线上升起;时届盛夏,可是晚
间气温极低,冷得象江南的初冬。
    在近东南面湖滨的一座插天奇峰腰部,一株形如华盖的
古木下,五个老道绕树而坐,面向外喃喃有词,在做他们的早
课。
    例课已完,他们深深吸入一口气,先后缓缓站起,气极老
道抖落袍上点点象已凝结了的露珠,道:“罗浮道兄,咱们不
必徒劳心力了,何不到村舍中找土人问问?”
    罗浮真人怎敢到村舍去问人?故作不经意地说:“野人
功力奇高,不会与那些蕃民往来,更不会住在山下民家。再找
一天,如仍无消息,咱们可到北岸大通山去找。”
    气极老道缓缓转身道:“野人真有那么浑厚的功力吗,”
    “半点不假,贫道接不下他三招。”
    “道兄的造诣,在中原可算得上上之选,能在三招内伤得
了道兄之人,得未曾有,道兄何必危言耸听:”
    “贫道绝不妄语,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家伙确是
可怕,神力天生,勇悍如狮,不然岂敢劳动道兄的法驾:”
    气极老道仍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道:“真要如道兄所说,
贫道恐亦难有所作为了。”
    “呵呵,谁不知道崆峒派拳剑天下独尊,名列玄门三大
剑派之首?那家伙毕竟是蛮荒草野之人,怎么逃出追风剑法
快速猛攻之下?”
    “道兄过奖了。这么说来,贫道倒必须见见这位草野奇
人。”
    一直没开口的一名老道突然接口道:“师兄,咱们是否要
取野人的性命?”
    “理所当然。罗浮道兄在大散关救我一命,我自应替罗浮
道兄一尽心力。”气极老道泰然地答。
    “不问对方为人如何吗?”老道继续问。
    “罗浮道救我之时,也末问我为人如何。”
    老道叹口长气,闭口不说了。另两位老道象两个没口子
的葫芦,神态冷然,从没开口,保持着沉默,似乎天下之间,没
有任何事值得他俩开口,也象是哑巴。
    “我们该开始搜索了,到东南那坐奇峰下进早餐。”
    五人挂起包裹,拾夺上路,展开轻功由东南方掠下,向山
谷里降落搜寻踪迹。
    他们走后不久,二十丈外一丛灌木矮林中,缓缓升起一
个披发的人头,一双神光湛湛的俊目,流露着凝重的神色,窥
视着五人隐去的方向。他正是山海之王。
    他用手分开枝叶,走出林缘,身后,幽灵似的跟着一条八
尺长的金钱大豹。
    山海之王手上持着一根标枪,赤着上身,仍是那一身野
人般装束。

    他拍拍大豹脑袋,轻声说:“回去,不可出来。”
    大豹用头在他掌中亲呢地揉动,轻哮一声,徐徐转身入
 林,一闪不见。
    他身形倏动,快逾闪电,追踪五人去向,一闪而没。
    东南那座插天奇峰,正是日月山,山西南有一座绝谷,就
是叶若虹主仆遇天蝎的洪荒绝谷;看去甚近,但实际上不下
六十里之遥。
    山海之王象鬼魅般在后紧盯不舍,相距约有二十丈;他
知道这些老道们身手了得,不敢太过接近。
    逐渐接近了奇峰之下,越过一从矮林,老道身形奇快,象
五头大鸟“唰唰……”跃登前面一座密林顶梢。
    山海之王不能纵跃而行,那将会暴露形迹,他象条伺食
的怪蟒,轻灵地闪人矮林中。
    真巧,茂草之下,正盘伏着一条金鳞大蟒。人到,大蟒受
惊,闪电似的一甩海碗大的蟒尾,向山海之王腰间卷到,草木
为之撼动。
    初晨之际,气寒风凛,蛇类不到已牌时分,是不敢活动
的。西北蟒类罕见,如果有,绝不是普通善类,金鳞大蟒就是
异种毒蟒之一,极为罕见。
    大蟒受惊,猝然自卫,但因它刚刚醒来,行动未免稍慢了
些儿。山海之王功臻化境,大蟒在他日中算不了什么,尾到急
似迅雷,正好落人山海之王巨钳般的强壮手掌里,五指直扣
入鳞中。
    人蟒一接触,草木暴响,刚跃上林梢的五名老道,突然警
觉。气极老道倏然转身,沉声说:“有人跟踪我们,搜?”
    五人左右一分,两下里一抄,直扑矮林。
    山海之王已跟了五老道三天,已在他们口中,得知他们
的图谋,对罗浮真人他更熟悉。他目前还不愿意现身,他要等
五老道和仙诲人屠会合之后,再出面赶他们走路。
    大蟒巨尾被扣,还来不及用口进袭,身躯已被山海之王
凌空扔起。
    正面扑到的是气极老道,相距还有八九丈,巨蟒从矮林
中破空飞到,三百余斤的沉重身躯,竟然直射五六丈。
    金芒一闪,大蟒已向下疾落。
    气极老道惊咦一声,火速拔剑,身形倏止。
    另四名老道已看到金光闪闪的巨蟒飞起,同声大喝,一
声剑啸,分四面猛扑金鳞大蟒。
    巨蟒冲势已止,“哗啦”一声跌下矮林。气极老道来势太
急,竞然冲过了头。
    一名老道猛窜入林中,突然一声大叫,“砰”一声跌倒在
地,他的一只左眼已被巨蟒卷住。
    老道临危拼命,在倒下的瞬间,一剑猛砍。“铮”的一声
响,剑中蟒身,剑弹起老高,巨蟒象是金铜所造,毫不在乎,剑
仅将草木挥断了不少枝叶。
    巨蟒一再受袭,激怒如狂,巨尾不收,把老道缠了三匝,
张开巨口朝老道脑袋猛地盖下。
    两枚巨大的弯曲沟牙,半匣之差便将触到老道的的脸面
了。老道没戴道冠,脑袋比蟒小,眼看要变成巨蟒口中之食。
    蟒觅食的绝招,一是缠,一是吞,猛虎也被缠死;但它吞
不下之物却不屑一顾,蛇类牙齿脆硬,极易折断,所以除以毒
牙攻击之外,不会用口撕咬食物。老道的个儿虽大,但巨蟒吞
下他是不会太费劲的。
    罗浮真人和气极老道已经扑到了,惊得顶门上走了真
魂,想救已来不及了。
    气极老道心胆皆裂,师兄如同手足,师弟膏了蟒吻,他怎
不心疼?
    “孽畜该死,”他厉吼,前奋身扑,精芒暴射的宝剑疾射,
指向蟒首。
    “铮”一声剑吟,剑如触金刚,由蟒头后顶滑出钉入地中,
巨蟒虽未受伤,但被浑雄的内力猛撞,向地面略晃,沟牙擦过
老道额前,金色的毒汁立渗肌肤。
    气极一剑失手,身躯前扑,双手一扣,握紧了蟒首,滚倒
在地。
    他双手有千斤神力,浑雄的内力骤发,将蟒首直按下地
中,咬牙切齿紧扣不舍。
    被缠着的老道,先前运功护身,要从无穷的紧收劲道中
脱身,双手扣住浑身挣扎。但沟牙在他额上留下一条血槽,只
觉浑身一软,力道立泄,蟒身不住揉动,愈缠愈紧,他感到肋
骨将要折断了,逐渐陷入晕眩的境地。
    罗浮真人和两名老道,大吼一声舍剑用手,扣住蟒尾拼
命拉开,要解脱被缠老道。
    金鳞大蟒刀枪难伤,神力惊人,虽被气极老道将头按入
土中,不久却又逐渐将头向上抬起三寸了。
    四个老道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象狗咬乌龟,无处着口;
剑砍不伤巨蟒,用内力扼杀又不可能,时间一久,被缠的人岂
有命在?
    正手忙脚乱中,密林中突然响起数声豹吼,低沉而慑人
心魄,令人毛骨悚然。
    气极老道惨然叫道:“天绝我也!”
    他一叫,蟒首又抬起半尺、已离开坑穴了。
    罗浮真人赶忙放手,拾起宝剑戒备。他仗剑在手,举目一
看,只觉心中一凉,暗中大事不好。
    矮林不高,枝捎仅与肩齐,可似看清外界的景况。远处密
林中,窜出六条斑纹奇异的大豹,正向这面窜来,阴森森的冷
厉怪眼,正射向他这一面。

    这是西北青康一带的特产“猎豹”,斑纹是方块而不是金
钱。这东西凶猛阴险一如金钱豹,掌大如盘,行跳飘忽,动如
鬼魅。但头脑比金钱豹灵活,体形却没有金钱豹大,而且通
灵,如果从小加以豢养,可作狩猎之用,所以叫猎豹。在西北
近南一带边陲,王公酋长土蕃们,经常豢有此物,不但用它狩
猎,更可作为警卫。但在未驯服之前,凶猛残忍十分可怕。
    猎豹共六头,它们的听觉极为灵敏,已听到这儿有人,嗅
到了人的气息,齐声咆哮,猛扑而来。
    另一名老道也匆匆拾剑转身,他大喝道:“师兄,扼紧那
孽畜,我先赶豹。”
    气极枉有一身盖世奇功,却扼不死刀枪不入的异种金鳞
大蟒,且由于一位师弟被制,心血浮动,竟连蟒头也压制不住
了,蟒头愈抬愈高,可令人魅惑的大眼,在老道前晃动,蟒口
张开了,黑色的分丫长信伸出了,臭腥之气扑鼻而至。
    豹群已至,哮声如雷,矮树瑟瑟作响。
    “完了!”他心中在狂叫。
    隐伏在旁的山海之王,他本可俏然离开,但却又不忍众
老道丧命在蟒口豹爪之下。虽则他明白众老道是为他而来,
但听另一老道言中之意,分明有点不以为然,并非穷凶恶极
之辈。
    他不是本性残忍之人;人与人之间,在对兽类厮杀中,人
的自然倾向令他不能不出面。
    蟒首猛地一抬,巨大的身躯一阵扔转,蟒尾将在后绞拉
的一名老道掀倒,一拂之下,也将他绕住了。
    老道一声惊叫,气极又是一惊,手上又失去两分劲,陷入
危境。
    蟒口一张,长信已到了气极的脸面,冷冰冰,湿腻腻,腥
气令人头脑昏眩,劲道奇大,径往气极右目伸到。
    正在千钧一发中,褐影一闪,鬼魅似的出现了山海之王,
寒芒闪闪的枪尖,半分不差贯入巨蟒口中。
    气极只觉双手向外一张,随即感到向外涨的潜劲倏然消
失。他抬头一看心中一凛。
    接着,一声震天长啸从山海之王口中发出的天动地摇,
草木亦为之摇撼。
    六头猎豹距罗浮真人与另一名老道,双方不到一丈,眼
看要扑上狠拼,啸声乍起。
    猎豹突向下一伏,低首轻吼,浑身颤栗着步步向后倒退,
突然巨吼一声,一闪便窜入草木丛中,溜了。
    罗浮真人一听啸声,只觉脑中如中巨槌,倏然转身,大喝
一声,身剑合一扑向山海之王。
    “慢来!”另一名老道恰好转身,一剑截出并发声大喝。
    可是他晚了一步,罗浮真人就怕野人出声发话,点破他
的身份,故而出剑极快,并未被截住。
    气极老道也刚放手,还未站起。
    山海之王手法迅捷绝伦,一脚踏往蟒头,闪电似抽出标
枪,右手一伸,枪尖迎向罗浮真人,冷然屹立,俊目中神光电
射。
    “道兄住手。”气极老道脱口大叫,一跃而起。
    可是仍阻不住罗浮真人,他疯虎般冲到。
    山海之王轻哼一声,枪尖贴剑人,一抬腕,信手便绞。
    “呛啷”一声,枪剑相交。山海之王屹立如山;罗浮真人却
向左暴退,压倒了一片矮树,虎口血如泉涌,总算没有将剑丢
掉。
    山海之王俊目一瞪,沉声道:“老道,你再胡来,我要你死
得最惨。”
    说完,掷下标枪,不理众老道,伸手扣住蟒尸,用力解开
缠结,将两名老道放出。
    气极一看山海之王的形态,便知是罗浮真人所说的野
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他怔怔地站在山海之王身畔,茫然地
看他那两条铁腕将蟒蛇解开。
    最先被缠的老道,头肿色青,只有一丝游气,可能内腑和
骨骼也受到了致命之伤。

    另一名老道也软弱地倒下,勉强运功调息。
    山海之王将中毒老道平放于地,方缓缓站起,向身旁的
气极老道淡淡一笑,问:“老道,你为何不乘机向我下手?”
    气极老道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错,他一直在山海之王
身侧,如果要暗算,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他不是这种人,连想
也不敢想,山海之王误解他了。
    他泰然摇头,脸现苦笑,没做声。
    山海之王点点头,又道:“你的同伴救晚了些。”
    气极惨然点头,道:“贫道明白,金鳞大蟒之毒,无人可
解。”
    “你们可有伤药?我指的是贵同伴的内伤,他胸骨被缠
断数根,内腑亦受损。”
    “任何严重内伤皆难不倒贫道,可是这异种解毒……。”
    话未完,山海之王在小剑囊旁一个小袋中,掏出一颗鸽
卵大明珠,伸递到老道面前,道:“把它捏碎吞下。”
    气极一怔,道“这……是什么?”
    “天蝎珠。”
    气极吃了一惊,骇叫道:“嘎,天蝎珠?”
    他猛地伸手去夺,但又不好意思地缩手,脸上一红。
    山海之王神色不变。道:“是的,天蝎珠,可解百毒。捏碎
它的功力你该有,接着!”珠轻轻一抛。
    气极象头贪婪的狼,怕珠子要飞走了似的,抓得死
紧,“噗”一声趴伏在师弟身旁,慌忙去捏他的牙关。
    另一名老道赶忙打开水囊,先倒些水灌入同伴口中,向
持水囊的老道说:“五师弟,你替老四引气归元,不可动他。”
说完缓缓站起。
    山海之王静静地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用手剥开大蟒之
皮,谁也没有注意他是怎样将刀剑不伤的蟒皮割开的,他捉
着雪白的蟒身,竟然象野兽般大口咬着蟒肉大嚼,鲜血染红
了他一双铁腕,他旁若无人地吃得津津有味。
    罗浮真人已经不见了。这家伙鬼灵精,一见山海之王救
了崆峒的老道,必定交谈,泄了他的底,他再不走岂不太傻?
    气极一怔,怎么他竟走了?不象话嘛,便向山海之王看
去,只觉一阵恶心,那吃相与野兽何异?
    “真是个野人?”他心中暗叫。
    山海之王突向他一笑,将沉重的蟒身向他一递,道:“老
道,吃些儿,鲜美着哩:”
    气极只觉胸口发胀,慌不迭后退,苦笑道:“对不起,敬谢
敬谢,我那位道友呢?”
    山海之王用手向东南一指,道:“走了。”说完自顾自大
嚼。
    “走了?他竟不交代一声!””老道不解地自语。
    山海之王咽下一口蟒肉,道:“是的,他走了,去找仙海人
屠,也许不久便会转来的。”
    “什么:你说他去找仙海人屠?”气极诧然问。
    “是的,他是仙海人屠的左右手,仙海人屠就在这一带匿
伏。两年前我把他们赶出海心山,至今他们念念不忘,要等机
会算计我。他把你们招来,是要找我一斗吗?你先救同伴,我
会令你如愿以偿的。”说完,又嚼他的蟒肉,毫不在乎。
    气极气得脸上发青,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尖声问:“施主,
你是说那家伙是仙海人屠的党羽?”

    “你要不信,可到仙海附近去问。不仅是他,还有好几个
呢!什么拉卜活佛,什么金鹫赫连西海;什么猪婆龙曹五娘,
是个母的。他们肆虐仙海,坏事做尽,两年前全给我赶跑了。”
    “罢了!无耻之徒:”气极气恨大叫。
    山海之王将蟒尸盘在身上,道:“这里猛兽极多,出没无
常,不是善地。背起他们,我带你们出山,护送你们一程。”
    气极抱起重伤的师弟。另一个也背起因顿的同伴,口中
不住喃咕道;“看那家伙的长相,就不是个好东西;日后见了
他,哼,我戮他一百零八剑。”
    气极突然说:“五师弟,请记住,饶他一次,以了愚兄心
愿,两不相亏,我不负他。”又向野人道:“请问施主尊姓大
名?”
    “山海之王。”野人信口答。
    山海之王踏步领先,他身上盘着剥了一小段的金鳞大蟒
皮,蟒腹最粗处大有三圈,他身材本就够唬人,雄壮高大赤着
上身,长发披肩,活生生象头猛兽,身上再着一条重有三百斤
的金鳞大蟒,想想看,那多唬人?
    他盘好巨蟒头尾,手持标枪分林而进,向西北而行,走的
是谷左山麓。
    气极在后紧跟。这时朝阳已升上山巅,寒冷已经逐渐消
逝,山中奇禽异兽开始活动,清鸣中央着厉吼,令人心弦为之
悸动。他怀中的师弟,头上的青紫与浮肿已经消失,已经可以
使用耳目了,只是伤势太重,不能动弹。
    气极捉摸不定这奇异的名号有何涵义,往下说:“贫道气
极,乃是崆峒派门人,在气字辈中排行第三;同伴乃是贫道师
弟。四师弟气真,五师弟气虚,六师弟气罡。贫道被罗浮真人
所愚,不自量妄动无名,竟然要与施主较量,无比惭愧。那海
心山有一个凶魔叫做矮神荼屈平凉,专向敝派做些偷鸡摸狗
的勾当,算来该是贫道的死对头,罗浮真人此举,未免太过无
情,乃是贫道一大耻辱。施主临危援手,不计冒渎之罪,可算
得人中大丈夫,贫道永铭五衷,请教施主尊姓大名,出于内心
至诚,尚请见告。”
    山海之王一面走一面说:“好教道长失望,其实我自己也
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身世如谜,不说也罢,仙海附近的人皆叫
我山海之王,你们也如此叫我就成。”
    众老道一怔,看山海之王语气诚恳,不象存心隐瞒身世
之人,年纪轻轻,相貌英俊,更不象遁隐边荒的凶魔恶险,岂
有不知自己身世之理?此中必有内情。气极为人恩怨分明,
在崆峒派中算得上响当当的好汉,发动了替山海之王探求如
谜身世之心,便正色道:“看施主仪表非俗,绝代风标,断非蛮
荒野人,定然是中原人氏。请教施主在这儿多久了?”
    “三年。”
    “三年以前呢?”
    “不知道”。
    “施主再想想。”
    “想也枉然,不知道。”
    “没有丝毫印象?记忆消失了,”
    “也许是的,我只知道这三年来的事。”
    “没有旁人知道?譬如说当时的人和物。”
    “倒有一个人,可是他已老病而死。”
    “你该到中原一走,也许有人会认识你。”
    话未完,山海之王突然双手一张,阻住去路叫道:“慢!
猛兽来了。”
    气极抱着老四气真,腾不出手。老五气虚背着老六气罡,
空着一手,赶忙向旁一闪,掩护着师兄气极,火速撤剑,神色
紧张地向前眺望。
    山坡下密草边沿,窜出两头不算小的异兽,其形有八分
似狼,头部赤红,眼小如鼠,射出阴森森的绿光,躯体毛色苍
黑,泛着蓝光,长尾垂地,毗着白森森的两排尖齿,伸着红舌头,
状极可怖;不算尾部,全长八尺以上,重量不少于五百斤。
    两头异兽屈前爪低首作势,绕两侧潜行,不住低吼,声如猪
号。
    “好大的狼:”气极惊叫。
    “不是狼,是狻狙。”山海之王低声说。
    “天!北号山的狻狙?”
    “是的,正是狡狙,凶猛如狮,阴险如狼,狡猾如狐,残忍
如豹。小心了?”
    狻狙向前一冲,突又转折一统,低号一声,停止不动,向
五人毗牙瞪眼。
    山海之王将金鳞大蟒徐徐解下,双目紧盯着两头异兽,标枪
斜指,沉着地说道:“孽畜已经饱餐,想折磨我们。记住,不可妄
动,少用剑多用闪,等我收拾它们。”
    老六在老五背上轻说道:“师兄,放我下来。”
    “不成,”老五断然说。
    山海之王突然轻声说道:“放下他。”
    老五乖乖听命,放下了人。山海之王踏前一步,一声长啸,标
枪作势掷出。
    两头狻狙向旁一闪,好快,枪并未掷出,异兽发觉受愚,同
发怒号,分左右猛扑而上。
    山海之王一声怒吼,枪出如电,在右面狻狙扑到咽喉的瞬
间,贯入狻狙颈下红黑毛相分之处,枪尖直入心肺,巨大的冲力,
带得狻狙凌空后倒。
    同一瞬间,山海之王旋身出掌,拍向左面扑向老五气虚的另
一头狻狙,无声无息的无穷潜劲猛吐。
    也在同一瞬间,气虚一剑砍中异兽项门,“铮”一声长剑崩
起,狻狙丝毫未伤,巨爪已半厘之差,搭上了老五的双肩,巨嘴将
咬到天灵盖了,腥臭触鼻。
    无俦的掌劲在间不容发中袭到,狻狙吼了一声,向后便倒,
迅捷地向旁滚开。
    老五气虚惊出一身冷汗,耳畔响起山海之王低喝
道:“退!护人。”
    “好厉害!这洪荒孽畜。”老五惊叫着退下。
    山海之王一掌将狻狙击退,火速拔枪,闪电似向前迫近,
弯身挺枪作势前扑。
    狻狙这时不号叫了,浑身钢毛耸立,毗牙喷气,在山海之
王身前左右急窜,也伺机前扑。
    人兽左奔右截,周旋了半刻,狻狙始终低着头,掩住颈下红
黑毛交接处致命之要害,窜走如风。
    山海之王步步迫近,不许狻狙由左右窜入伤人,枪尖疾如电
忙,击中兽身十余枪,但无法刺入,攻不进要害所在。他火起,突
然一声长啸,左掌加入狂攻,他用上了刚劲,每一掌风雷俱发,恍
若殷殷雷鸣,地面草石飞翻,似被狂飚所扫。
    狻狙禁不起掌力袭击,在地面滚翻狂号,逐渐不支。
    山海之王连击八掌,这八掌连绵不绝,罡风怒号,劲道骇人
听闻。最后一掌他已用了全力,将狻狙震得连翻两次身,机会已
到。
    “着!”他大吼,枪出如电,“嗤”一声贯人狻狙颈下要害,把
异兽钉在地下了;他缓步上前,拔出枪仔细察看异兽尸体。
    在激斗中,老五倒开了眼界,被山海之王的骇人掌力惊得张
口结舌。困顿的老六气罡轻声道:“那个山海之王救了我们,如果
和他动手,咱们谁也难逃一劫。”
    气极似有所思,低声说道:“师弟们,他这八掌我似乎有点眼
熟。”
    奄奄一息的老四气真软弱地说道:“掌声有殷殷雷鸣,倒象
是梵音掌。”
    “不!梵音与风雷不同,难道说,他与死鬼朗月掸师有渊
源,是普陀风雷僧门下吗?”老六也接口。
    “都不是,我指的是他出掌的手法。凡是练阳刚掌力之
人,练到家,掌带风雷并非易事。他这出掌手法,有点象龙吟
尊者老前辈的奔雷八掌。”气极慎重地说。
    “尊者老前辈是风雷僧的嫡传大弟子。”老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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