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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第二部(6)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4:41:31 2000),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二部

                        六
    金毛吼盛怒之下,不顾后果,抢制机先一刀急劈对方下盘。
岂知刀招未至,人已不见,顶上褐影射到,劲风压体,炙热如焚的
暗劲,已经接触头皮了。
    他大吃一惊,身形下挫,向左侧急闪,弧形刀顺手向上急挥。
    “当”一声暴响,刀背挨了一击,奇大的劲道将他反向右带,
虎口如被火烙。
    接着右颊肉一动,火辣辣地。他掠叫一声,向下一伏,抠楼着
身躯,平射丈外。
    山海之王立在亭口下,左手挥动着一把金色黄毛,向他淡谈
一笑,道:“第一把黄狗毛,有上千根。你别急,我要慢慢来。”说
完,将毛丢在地下,向他欺近。
    金毛吼右颊血流如注,大叫道:“小狗,我跟你拼了,”一面
说,一面疯狂地冲到,一团电芒飞舞而至,罡风怒号。
    一旁的天聋矮叟一摆鸭舌枪,扑近说道:“我老头子也算一
份。老景,小心!”
    叫声一落,木凳脚已插人刀影,贴刀身一绞一旋,刀向上一
扬,一只大手已伸到金毛吼的颊。
    “哎……”金毛吼狂叫一声,暴退丈外,右颊先前被拔处的稍
下方又出现一块猩红的血迹。
    “还有一把,你的右颊该光了。”山海之王不在乎地叫,又揉
身扑上。
    这时,天聋矮叟已经扑到,鸭舌枪一递,一股青烟从枪口喷
出,直射山海之王的身侧。
    山海之王弄不清是啥玩意,赶忙向旁一闪。
    “咱们走!这家伙厉害。”天不怕地不怕的天聋矮叟,竟然叫
出逃走的话,稀罕!
    金毛吼是惊破了胆的人,也是惜命的人,他无法和功力奇
奥,动如鬼魅般的山海之王拼命,闻声飞惊。直射栓马栏。
    天聋矮叟见毒烟无功,已经见机后撤丈外。
    山海之王鼻中,嗅到迎风飘来的一丝刺鼻辛辣味,他怒叫
道:“老鬼,你的烟有毒,该死!”叫声中,闪电似的扑上。
    天聋矮叟早有准备,等山海之王身形一动,他便向侧方折向
而逃.不走官道,也不上山,奇快地窜人路左密草矮林之中。道左
是山坡,向下滑便是几条山沟,沟脊草密树稀,沟中却浓林密布,
高草高与人齐,人往内一鼠窜,真不易找。
    山海之王没想到老鬼如此狡猾,用鼠窜之术折向逃命。他刚
欲跟踪便追,眼角瞥见金毛吼已纵近马栏。马栏旁那土老儿,先
前已吓掉三魂,软趴在栏柱下,突见凶猛的金毛吼奔到,手中弧
形刀令人见了魂飞魄散。他恐怖地尖叫道:“好汉,饶命,观音菩
萨……”
    他不叫倒好,这一叫便祸从口出,观音菩萨无法保他,反而
丢掉老命。
    金毛吼正在气头上,长刀一闪,土老儿脑袋丢掉一半,伸手
摘下马缰,飞跃上马,反向官道南方狂奔。他跑不了,奔出百十
步,山海之王已象一头疯虎,长啸震天,破空传至,人已如流火飞
星,迫近至五丈之内了。老魔心胆皆裂,伸手将后面马包拉
开,挟了一只小包,将马包一掀,人向左一滑,躲在马的腹下,
擦着路侧奔了三五丈,人向下一闪,滚落另一山沟里去了。
    马包飞起,直冲山海之王,他来势太急,迎个正着,“叭”
一声他一掌击飞马包,仍向前猛追。由于马包挡住了视线,并
末留意老魔已利用这刹那间的空隙,由山沟下溜了。
    马的缰绳已被挂紧,仍全速向前狂奔。山海之王先前已
看见老魔滑下鞍侧,只道他仍在马腹下躲着,人如惊电,三两
起落便追到马后两丈。
    “狗东西好狡猾,你走不了,你得偿命。”山海之王发觉上
当,回头反射,略一留心观察,便已发觉老魔滚偃的乱草痕
迹,怒骂着追踪而下。
    山沟草木浓密,象一条巨大的蜈蚣,两侧不时凹人一些
山水所冲陷的沟窟。犬齿般参差排列,也象是蜈蚣的足爪。新
的足爪草木不生,可以看到地隙断层;年代久远的足爪,已经
丛生草木,成了狐鼠之巢穴。
    这是莫谷河上源的支流,愈往下岔沟愈多,匿伏着一两
个人,真不易找。
    山海之王久处山泽,追踪兽迹的本领,世无其匹,但追踪
这种江湖巨擎老奸巨猾的经验,却是外行。以前在库库淖尔
跟踪仙海人屠等恶贼,只是“跟”而不是“找”,明暗有异,性质
不同。这时追踪两个老奸,他以追踪兽迹之法追到,虽说是大
白天,也想得到必定是徒劳心力的。
    他跑遍了三条山沟,找不到人,愈想愈火,他发誓非找到
他们不可。老魔无缘无故地杀人,杀了一个行将人士的苦兮
兮土老儿,那还象话?不要他偿命天理何存?他在疯狂地猛
按,却不知两个老鬼都奸瘦如狐,躲在滚下处十余丈一个被
绿草所盖的一个土穴中,心惊胆跳专等他离去。三条山沟向南婉
蜒而下,另三条先向东再往南折,而沟脊顶端草木稀少,站在脊
上可以了望辽阔的山坡斜原,官道两端尽露眼下,人如果现身,
数里外无所遁形。
    山海之王身形如电,搜遍下游各处角落;而两个老魔却各据
一条山沟,极为小心地爬上沟脊,利用树枝掩身,偷偷地注视来
去如电的身影,在沟脊上时隐时没,只看得他们毛骨悚然,再也
不敢现身逃命了。
    凉亭中的温宗乾,自知插不上手,功力差劲嘛,他也不愿在
这儿打人命官司,乖乖地上了坐骑,向北走了。
    山海之王横了心,他要找到金毛老魔,直找到日落西山。他
知道两个老鬼并未离开,躲在一处高耸的沟脊上,监视着四周,
专等他们现身逃命。
    两老魔也奸似鬼,提心吊胆不敢移动,委屈些儿不打紧,性
命重要,眼巴巴地等红日落山,以便晚间逃命。
    薄暮时分,山海之王只好往上走,在凉亭下百十丈一座最高
的沟脊上站住了。他知道,今夜月色正佳,十六夜月光明亮,在三
五里之内,只要有人越过任何一条沟脊,便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所站之处,距两老魔匿伏之处,三方面相去不过七八十
丈,可把两个老魔惊得浑身淌汗,暗暗叫苦不迭。
    夜来了,在满月初升前,有一段较为黑暗的短暂时间。南面
山沟里的金毛吼,已等得七窍生烟,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家伙既然是仙海附近的人,我得避远些,重人中原,人烟众多
之处,躲也方便些。”他将盛金珠的小包背上,悄悄掩向官道,准
备冒险溜走,由南面逃命。
    北面另一条山沟里,天聋矮叟也在打主意冒险,一面结束一
面想:“金毛吼这家伙恐怕已经完蛋了,我可不能在这儿埋骨。这
山海之王功力之高,骇人听闻。比那死鬼华逸云还高三分,只
一条凳脚,就把老景的胡子拔掉一半,象戏弄一条狗一般。咱
们这些人真是老了,一再挫折在少年人手中,不知他们是怎
么个练法的?”
    他将与身材同样长度的鸭舌枪挟在胁下,掌心扣了五颗
毒烟弹,低声骂道:“小野种,如让毒烟弹沾身,不怕你不死,
避得了毒烟,也不信你避得了毒火。”
    他抬头望望天色,天已尽黑,可不能再等了,再等月亮爬
上东山啦!
    他向沟脊上的山海之王看去,七八十丈太远了些,他的
目力无法达到,只看到黑糊糊的草丛暗影。
    山海之王的耳目,随黑夜的到来益形锐利,警觉心更为
提高,他用天视地听之术凝神搜寻踪迹。他手中,握着一段尺
长的径寸粗树枝,准备作为击杀老魔之用。
    第一个移动的是天聋矮里,他一步步走向上面官道,鬼
魅似的轻灵,毫无音响发出。
    下面太黑,他移动极为缓慢,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一步步
接近了官道。他的如意算盘是越过官道,从官道西侧低地向
北逃命。万一山海之王追来,可逃入高泉镇,由镇后逃上高泉
山。
    另一面,金毛吼也在缓缓移动,他一步步接近官道,想越
过官道后,隐入直向南下的深沟,便安全多了。他所隐伏的山
沟,虽亦是向南的,但下面有山海之王堵住,这万千之险不可
冒。
    由于心情太过紧张,天聋矮叟刚抵山沟尖端,距爬向官
道的斜坡还有三丈余,碰着一团脆泥。
    风化了的裂土十分脆弱,经不起轻触,足尖一碰,“咕冬”
一声,碗大一块泥团碎裂滚下了。
    他伸手去捞,捞了一把碎泥,但响声已经传出,他出了一身
冷汗。
    一道人影已如电火流光。向这儿急掠,沿沟脊飞射,来势汹
汹。
    天聋矮叟只觉心中一凉,暗叫完了。事已至此,性命要紧,他
不得不断然而行,临危拼命,身形疾升,掠向官道,左手连弹,换
握鸭舌枪,跃上了官道,闪电似向高泉镇窜去,急如丧家之犬。
    三颗毒烟弹连续飞射,散布两丈。山海之王目力奇佳,黑夜
中可辨纤毫,弹来势虽奇疾,仍难逃他的神目。弹到身前丈余,他
向上飞纵,“拍拍拍”三声闷响,青烟怒涌,绿光如受惊流萤,八方
飞射。
    他为了避弹,身躯上腾,去势缓了一缓,等他吸气向旁落下,
老鬼已经到了路的右侧去了。
    蓦地里,南面官道上人影一闪;那是金毛吼,他乘机逃命。
    山海之王主要是追金毛吼,一声长啸,人如怒鹰扑上了官
道,猛追金毛吼。
    老凶魔运气不太好,他窜入路右山沟,前半段百十丈只有短
草而无林木,掩不住身形。他心中叫苦,拼全力向下面林深草茂
处奔去。
    他的轻功比山海之王差远了,原来相距八十余丈,只片刻
间,他便感到似乎被追上了。
    还好,只有七八丈便可入林了。事已急,他拼命向前一窜,伏
地窜抵林缘。这一窜,免不了木棍穿心之惨,只觉头顶罡风一掠
而过,头皮一热一凉,头皮被树枝一掠而过,带走了一块头皮。
    山海之王相距在十丈外,眼看老凶魔行将入林,心中大急。
黑夜里林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易受暗算,时不我留,猛地将木
棍扔出。
    岂知老凶魔也恰好伏地急窜,木棍落空,他一声怒吼,向
前猛冲。
    老凶魔到了林缘,怒声已到耳后,他急啦,一扯包里结,
反手扔出,人贴地该倒,射入林中去了。
    真巧!林中本巡逡着三头青狼,山海之王的怒吼,把它
们吓得一蹦而起。接着冲人了老凶魔,来势汹汹,草木簌簌而
动。三头狼一惊之下,回头拼命逃去。
    山海之王不知袭来的黑影是啥玩意,一怔之下,向侧一
闪。黑夜中,近了方可看得真切,被他看出是老凶魔脊上的包
裹,伸手一抄,捞在手中,不顾一切冲人林中,一面怒叫
道:“金毛狗,你上天我也要追你到凌霄殿,随意杀人,你该死
一百次。”
    他向下一追,心中瞒咕:“怎么?变出三个人了?”
    狼在树下狂奔,不象人要闪避阻道大树,双方相距又在
十丈外,当然不会太慢。
    山海之王分枝错柯狂追,双方距离虽逐渐接近,但已下
去百十丈了。看看追上,他突然大骂道:“该死的孽畜,误了
我的大事。”
    他发觉追的是野兽,便回头再搜。
    老凶魔躲在林缘下一个小坑中。暗叫侥幸,待声音去远,
他迫不及待回头急奔,越过西面两道山脊,奔向矮林密布的
高泉山山脚下去了。
    山海之王搜不到人,他站在山沟顶端大吼道:“老狗们,
你们跑不了,哪怕你们会飞,搜不到你们我山海之王不会离
开。”
    一搜就是三天,在这一带山林中捉迷藏。两老魔真是苦
头吃尽,不时被山海之王发现,每一次都令他们心惊胆跳,差点
儿丢掉老命。
    追逐的方向是西方一带山岭,第四天到了莫营关,山海之王
放手不再搜寻,迳自赶向西安府。
    金毛吼的包裹中,藏了他这三年来所劫得的金珠宝物,想不
到这些玩意,竟然在生死一发中扔出救了他一命,真是异数,谁
说金宝不能救命,
    山海之王包裹人手,只觉重甸甸地。他眼看金毛吼临下马逃
命时,仍把它带走,定然其中自有难以舍弃的理由,三不管把它
背上了。
    直到第二天,他才发现里面全是些金玉首饰珠宝等玩意,他
虽不知这些玩意的价值,但也曾在妇女的头上看过一些相同之
物。管他,带着再说。
    他奔向西安府,十余里之前,武当众道正押着俘虏,也向西
安府急赶。
    两个凶魔被追得屁滚尿流,饥渴交加,挨到第四天,已经不
象人形,以为再被发现,必死无疑了。
    可是第四天整天中,不见山海之王的踪影,入暮时分,两人
憋不住只好去找村民弄吃食。鬼使神差,两人都到了莫营关,见
面之下,恍如隔世。
    两人在一家客店中投宿进食,谈起山海之王和四天来所受
的折磨,气愤难当,切齿痛恨。
    两人皆有同一看法,就是此仇不报,何以为人?便约定由金
毛吼前往各地敦请早年的友好报仇,天聋矮叟则去找摄魂魔君
太叔权,探索山海之王的行踪,找到他报仇雪恨,明枪暗箭齐施,
不怕他会飞天遁地。
    次日,两人分手。天聋矮叟先到永寿,恰逢太叔权的一个探
道小贼,据小威说,确有这么一个高大槛楼大汉,已经向西安
府走了。同时,小贼告诉他武当派已擒得九天玉凤,正带往武
当山,太叔盟主已出动大批人马在前面等候,一众助拳的好
友亦已先后赶来了。
    天聋矮叟大喜,命小贼通知太叔权,说他也在后面跟进,
相机动手劫人,并请留意山海之王的行踪。
    交代毕,他即行上路,买头巾将白发裹住,换穿了一袭灰
袍,易装趱进。他那根鸭舌枪,枪身做了个长青囊套住,只留
枪尾三寸作为点地之用,如果动手,只消倒过枪身一抖,枪套
自落,倒也方便。
    沿途皆有小贼暗伏,有些还是三年前的老相好,供给他
十分正确的消息,前面的人一切举止,皆十分了然。
    他别有用心,专心注意山海之王,夺俘之事,他并不热
心,在山海之王后面四五里,慢慢盯紧。
    山海之王并不急于起路,每天保持两百里脚程,恰与前
面的马车保持十来里距离。
    在陕西八府中,西安府是最神气最繁华最值得骄傲的一
府,府治设在长安,长安也就是西安府的代表。
    三年前,八月初九日,这儿发生了三起血案;初十日,城
南少陵原也发生一起血案。四起血案,全没有苦主,没有惊动
官府。但在武林中,吓坏了不少人,那高大的黑衣人,心黑手
辣,令人丧胆。除了有两个人知道黑衣人的真正身份外,其余
的人仍然如在雾中。
    在长安闹事,如果是有家有小,有亲有友的人,最好先考
虑考虑后果。因为秦王的藩邱就在这儿,不但皇城中甲壬如
云,豢养的江湖高手更是人才济济,而且京师暗地里派来的
两厂死士,明里是监视五府的举动,暗地里却查踩江湖朋友
的动静,一有变故,麻烦可大了,株连既广,杀头抄家充军没籍有
你受的。
    武当门下的车马不敢入城招摇,绕过长乐门直趋赴商州的
大道。距城五里地已是申牌初,天色尚早,但马车却停止了。
    官道右首有一条小路,穿过一座松林,约两里地有一座香火
鼎盛的官观,名叫九真观。
    九真观,乃是河南府东崆峒下院派出的门人,在这儿建立的
中原三大道院之一,平时接待派中东来的门人子弟,算是一处行
脚宿站。
    九真观的道侣们,早已接到气极道长传来的手谕,要接待武
当的道友们暂驻一宵,所以早已有万全准备。
    一行人未晚先投宿,浩浩荡荡进了观门,九真观立即成了金
城汤池,暗桩四下密布。
    黑道盟主太叔权已经赶到,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不急,坐镇
在城西北大安坊附近,远远地主持大局。
    在距咸阳还有二十余里之时,马车过后不久,后面的山海之
王又闯了祸,以致脱离了马车。马车到了长安,他仍在那儿逗留,
且回头表表他所遭遇的变故。
    当他大踏步向前赶路时,远远地看到前面一群健马,护住一
辆马车,正绕过成王陵。
    在林影中,他不知前面的情形,赶他的路,并未留意别人的
闲事。
    由这儿到咸阳,还有二十余里。日正中天,酷阳如火,他虽不
畏寒暑,但仍想找地方歇歇脚,找地方睡一觉;反正他不急于赶
路,急啥?
    不远处有一座树林,座落在官道之右,枝柯直伸至路面,倒
真是个好处所。
    将近树林,他自语道:“唔!有人比我占先一步,但我仍
要占一席地。”
    林中近官道处,停了一辆双轮手推车,两个身穿两截青
色短衫的大汉,敞着古铜色长满短毛的胸膛;正分倚在两株
树根下,闭着眼假寐。车上蒙着油布,不知装了些啥玩意;由
车轮陷迹估计,定是轻巧之物。
    山海之王在三丈外一株大树下躺倒,用包裹作枕,四仰
八叉躺得舒舒服服。
    他心中有数,那两个大汉虽然装成酣睡之像,其实却正
凝神留意四周,眼睛眯成一条缝向外瞧呢。
    他也留了心,心道:“里面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也许
这儿还是处于危机四伏之地哩?”
    足音踢拖,从周成工陵方面急促地传来,并有拐杖触地
之声,伴着足音。显然有人点着拐杖,正向这儿急步而行。
    西北五里地,天聋矮叟左手点着鸭舌枪,不徐不疾赶路。
正走间,路左草丛中突然传出一声鸟鸣。
    他突然闪身掠入,好快!
    草丛中一声冷哼传出,一条灰影倏然站起,一把光闪闪
的单刀,已行将攻到。
    “住手!老夫天聋矮叟。”
    单刀人鞘,灰影伏下了,道:“原来是熊老前辈,请恕罪。”
    “红货距此多远?”天聋矮叟蹲下问。
    “十余里,可能已到了咸阳。”
    “那褴褛的大个儿呢?”
    “就在前面的大树林唾大觉。”
    “留意些儿,我先走一步。”
    “小心了,五里外右侧大树林中,有他们的两个暗桩,正
与褴褛大汉在一块儿,不知他们是否同道。”
    “我留意就是。”说完,掠出路中走了。
    灰影也向后退,由小道隐去。
    天聋矮叟继向前走,脚下加快,奔了三里地,远处已看到右
侧的大树林。
    他脚下放慢,想找地方隐身,便向左例一座酸枣林中踱去。
    酸枣树刺多,不宜藏身,但只有这儿可以看到前面大树林的
动静,不能再往前接近了。
    他距枣林还有十来步,已看到树根下盘坐着两个身穿褐衫
的大汉,在荫影下相对而坐,中间放了一个水囊,荷叶垫上面,搁
了一只卤鸡,和一只熏羊腿,正用四只手撕着鸡,酒香扑鼻。
    天聋矮叟见了酒菜,便感到酒虫儿蠢动,肚中咕咕叫,该吃
些酒菜填肚皮了。
    他一声不吭,径在两人之旁坐下了,将鸭舌枪往膝前一搁,
吧叨两下嘴唇,伸手便攫卤鸡。
    两大汉早已看清他是个古稀的老头儿,并不计较,有一位仁
兄反向旁挪了挪,让出一角,道:“老丈,慢些儿,撕开后有你一
份。”
    老怪不理,早已抓住了一只鸡腿,半只鸡已经到手,食中两
指一挟,水囊又到手,咕哈哈往肚里直灌。
    两大汉一皱眉,突然发觉老家伙只有一只手,右袖是空的,
涌上的怒潮突然消失了,相对耸耸肩,摇头苦笑。
    老怪放下水囊,酒从嘴角流下,将鸡腿往口里猛塞,吃相之
恶,无以复加。
    两大汉没有吃的胃口了,左首大汉问道:“老丈贵姓大名?”
    天聋矮叟眨着眼,将鸡腿骨扔掉,抓起另一半大嚼。
    “老丈是本地人吗,”大汉仍往下问。
    天聋矮里用鸡腿指指耳朵,吃他的鸡肉,伸两指挟起水
囊,大口喝酒。
    “这人是聋子,该大声些。”左首大汉说。
    “别问了,让他吃,咱们歇会儿。”
    天聋矮叟一只鸡落肚,酒也光了,怪眼一翻,道:“小伙
子,干什么的?大声说,我老人家是聋子。”
    “咱们保镖。”右首大汉大声答。
    “那一家镖局?”
    “河南府永升。”
    “崆峒狄水升的?”
    “正是。”
    “游龙剑狄水升?”
    “老丈知道?”
    “老丈知道,所以你们活不了。”
    两大汉一怔,正待坐起。天聋矮叟一掌挥出,左首大汉应
手便倒。右首大汉向左倒地,一脚斜飞,急攻老怪胸腹,反应
不为不快。
    老怪一抬膝上鸭舌枪,不偏不倚迎着大汉胫骨,“噗”一
声胫骨立折,杖尾一推,点中大汉丹田穴。
    大汉翻身躺倒,切齿叫道:“你狼心狗肺,禽兽不如。咱们
无冤无仇,你是谁?”
    “天聋矮叟熊捷。”
    “狄局主与你有交情,你竟向他局中的伙计下手:”
    “你们是保武当的红货?”
    “放屁,是为朋友情义。”
    “所以你们该死。”
    “为什么?“
    “你碍事,讨厌。”声落,鸭舌枪急敲,大汉略一抽搐,一命呜
呼。
    老怪将尸体和地下的零碎扔入林中,掠出路面,以路右藉草
木掩身,向大树林掠去。
    大树林旁,山海之王静静地躺倒。他耳力奇佳,已听出林中
有两个人正悄悄地掩近,相距只有十来丈了。
    林密草疏,大白天不易遁形,来人好大的胆子,似乎要算计
已经入睡之人,脚步极轻,象两头狸猫。
    山海之王只道两人要算计他,响着微愠的口气道:“两位,知
趣些,走开,别打扰我。目前我不想揍你们,快滚!”
    衣抉飘风之声凛然,林中的两个人已上了大树。
    假寐中的两大汉突然站起,向山海之王叉腰瞪眼,怒不可
遏,一个道:“老兄,你吠什么,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混帐,”
    山海之王一怔,心道:“咦!这家伙象是骂我。”但他没做声,
仍静卧不动。
    两大汉见他不答话,只用眼角膘着他们,不由怒火上冲,徐
徐欺近,一个耳根有一道三寸长刀疤的人厉声道:“大个儿,爬起
来!大爷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
    山海之王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闭上眼不理他。
    大汉怒火如焚,踏前三步距他三尺站住了,沉声道;“爬起来
道歉,大爷不为已甚。”
    “走开,别打扰我。”山海之王说话了,仍闭着眼,右手伸一
个指头轻轻晃动,意思是教他们走开。
    大汉怎受得了,冷笑一声,踏前一步飞起右脚,踢向山海之
王的右肋。
    山海之王岂能让他近身,手一抄便捞住了踢来的脚踝骨,信
手一扔,把大汉从身上扔到左面去了。“噗”一声撞在一株树干
上,枝中簌簌而动。
    他虎吼而起,指着另一个人叫道:“狗东西:你们岂有此理,
再不滚,我教你们爬着走。”
    大汉还弄不清同伴是怎么被扔出的,吃了一惊,伸手拔出插
在后腰上的一把匕首,大吼一声,猛扑而上。
    山海之王左手伸一个食指将刺来的匕首拨开,右手出如闪
电。“啪啪”两声脆响,大汉挨了两耳光,狂叫着倒退,他只觉眼前
金蝇乱飞,口中发咸,连退五六步,方将身躯稳住,耳听山海之王
在怒吼:“凭你这种材料,该狠狠地教训一顿,快滚!”
    撞在树上的大汉,确是了得,将树皮撞脱了一大块,摇头晃
脑站稳,从管内拔出三枚亮银镖,一挫虎腰,亮银镖连续飞出,急
射山海之王的脊心。
    山海之王象是背后长了眼睛,倏然转身,右手一掌斜挥。响
起了一阵奇异的掌啸声,三枚亮银镖以更急的劲道,向林中斜飞
而去。
    十丈外树中隐伏的两个灰影,突然有一人发出一声惊咦,声
虽小,但山海之王仍听到了。
    他暂时不管树上的人,拍飞亮银镖,人即抢进。
    大汉一听掌之啸声,惊叫道:“风雷掌,你是南海门人?”
    山海之王不听他的,已闪电抢到,伸手劈胸便抓。大汉马步
不稳,一招“如封似闭”急出,上封来手,下面准备进击。
    他没有山海之王快,功力也相去天远,掌拨处如触烙铁,肩
膀早落入一把大铁钳口中,一扣之下,浑身发软,所有的力道全
失。接着右大腿一紧,也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身躯凌空而起。
    “滚!”山海之王大吼,将人高举过顶,转了一圈,向正在吐
出口中淤血的大汉掷去。
    
    “砰”一声响,两人都倒下了,直滚出丈外,七荤八素狼狈爬
起。有刀疤的大汉结结巴巴地骂道:“你小子别……别得……得
意,武当派的……的门……门下……”
    山海之王疾冲而下,“劈啪”两声,两手左右开弓,将他又击
倒在地,怒叫道:“呸?什么武当文当,门下门上,唬人吗?”
    叫声中,他一手抓住一人的脚踝骨,倒拖走出路口,作势要
往外抛。
    两大汉踝骨欲裂,浑身无力,挣扎不得,口中含糊地狂叫,双
手乱舞。
    “老弟,请手下留情。”人影射到,苍劲的语声先传。
    山海之王停下了,仍抓住两大汉脚踝,打量着疾奔而来的人
影。
    那是一个鹑衣百结,只有一只右眼的老花子,一头白发乱糟
糟,独眼滚圆,神光外射,湛湛然似若透人肺腑,狮鼻海口兜腮白
胡纠卷成一团球,古铜色的脸皱纹不多,身材伟岸,手中点着一
根乌光闪闪的墨竹打狗棒,脚下一双烂草鞋,脚丫子泥垢成团。
    独眼花子一到,山海之王松了手,沉声道:“是说情呢?还是
插手?”
    两大汉吃力地爬起,额上大汗直流,一个道:“邝老前辈,这
小子……”
    山海之王猛地回头,俊目一瞪。两大汉惊得一哆嗦,惶然退
后三步。
    独眼花子呵呵一笑,说道:“老弟,咱们好好商量。这两位是
武当的俗家弟子,初出道少年气盛,冲撞了老弟台,是吗?老花
子与江湖人皆有些少交情,大家都是朋友,谈不上插手,只向老
弟台讨个人情。”
    “要是我不放手,又待如何,”山海之王不友好地说。
    “老弟,你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老花子单眼不盲,已看出老
弟是非常人,不会计较他们无知失礼的过错的。”
    “也许你错了。”说完,转身伸手向两大汉抓去。
    独眼花子一声叱喝,乌竹又急伸,点向山海之王的腰脊,
要阻止他出手。
    山海之王就是要激他出手,想试试中原高手的武学造
诣。他已看出老花子定不等闲,值得一试。
    棒近身,他倏然转身,急抓棒头,右手立掌向前猛切。
    老花子棒向下沉,“铁牛耕地”一搭一挑,搭胫骨挑下阴,
突然一震腕,一团乌光罩住对方的下腹。
    山海之王斜身出掌,仍要抓竹棒,大喝道:“运内劲,咱们
别拖。”
    独眼花子哈哈一声狂笑,身法一变,乌光飞旋,风雷之声
大起,罡风四射,展开抢攻,一面道:“老弟,老花子平生未与
赤手空拳的人用棒相斗,你可否拔兵刃?你腰中的短家伙定
不简单。”
    山海之王不理他,双手一动,雷声殷殷,身形急进,两掌
上下急挥,连攻八掌,是风将乌芒迫得左右急射,无法正面攻
人。
    老花子左右飘掠,近身不得,他叫道:“老弟,你这招
是‘奔雷八掌’的‘电闪雷鸣’,你是龙吟尊者的什么人7请住
手。”
    山海之王一听龙吟尊者四字,只觉十分耳熟,脑中似乎
有一条神经抽动了一下,立时有点恍倔起来。但他为了镇静
自己,猛地一声长啸,掌势转猛,身形快如闪电,紧迫抢攻,但
听雷声响如连珠,五丈内飞沙走石。
    老花子大吃一惊,他除了全力进攻以求自卫之外,没有
第二条路可走。
    好一场龙争虎斗!但见尘土飞场中,两人八方盘舞,掌劲棒
风相接,发出令人心胆下沉的震响,十丈内无法让人站稳。
    两大汉面无人色,退入林中注视着激斗中的淡淡人影,浑身
颤僳,大汗滚滚而下。
    树上隐伏着的两个灰影,突然向两大汉飞掠而下。
    激斗中的山海之王,连攻六招四十八掌,把老花子迫得八方
游走,圈子愈张愈大,只能在空隙中还手,偷空儿攻了三招。
    老花子愈斗愈心惊,幸亏他已修至化境,总算能接下了对方
凶猛无匹的六招,身上已经汗出如雨。
    山海之王心中也暗暗佩服,可裂石开碑的潜劲,仍无法攻破
老花子以乌竹杖织成的罡墙,掌力不住散逸;而且老花子的身法
也迅捷绝伦,仍能在防守中乘隙进迫,一沾即走,并无力竭之象。
    英雄惜英雄,他逐渐收回真力。
    蓦地他大喝一声,一掌拍出,一股奇猛的阳刚港劲一涌而
出,声势汹汹地袭向老花子的胸腔。
    老花子刚抖出一棒,震散大部袭来的凶猛劲道,余劲将他推
得向后一挫,连退两步,啸声已起。
    山海之王一掌攻出,发出一声长啸,人已葛地失踪,象一道
闪光,射向林中。
    林中的两条灰影,刚以平沙落雁身法,向武当的两大汉顶门
落下,脚尖分袭两人后哑穴。
    两大汉已惊得浑身麻木,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头上有人落
下,眼看要失手被擒。
    山海之王啸声传到,褐色的淡影随声扑来,两大汉只觉心胆
俱裂,只道山海之王要找他们算帐,由他那骇人的来势,今天死
定啦?两人同时一声尖叫,腿一软,趴伏在地,浑身颤抖。
    这一来,反而逃掉一劫,躲过了由后上方袭到的两脚尖,危
极险极。
    山海之王也在这刹那间扑到,身形上升,怒叱一声,双掌
两面疾挥。
    两灰影已无法闪避,只有硬接,各伸一掌倏然击出,罡风
乍起。
    “嘭嘭”两声巨响,山海之王身形向下飘落,罡风迸爆中,
丈内的枝叶如受刀削,纷纷飞射狂舞。
    两灰影身躯向后上方斜撞,击毁不少枝叶,向浓技密叶
的另一株树顶上落去。
    老花子只道山海之王向两个武当门人下手,惊怒之下,
不等身形止住,急起直追,刚抢出丈余,便看清了一切,他大
叫道:“老弟,别放过他们,他们是贺兰山的左右二曲。”
    山海之王不识什么左曲右曲,反正这次空中对掌,虽将
对方击飞,他自己也感到手掌一震。人亦落下地来,对方的功
力,显然非同小可。
    他足一沾地,便向还未找到横拔落脚的灰影大叫:“你们
下来。咱们再拼两掌,别打算走,不然将后悔莫及。”
    两灰影站稳了,在浓叶遮掩下向这儿发话道:“你是谁?
山海之王的绰号由何而来?你不姓华?”
    一连串的反问,语气急促。山海之王道:“我姓山,名海,
没人姓华。你们手下够硬朗,为何偷偷摸摸?滚下来见个真
章,我不杀你。”
    “你不姓华,为何会奔雷八掌?”
    “废话!谁管什么奔雷八掌?下来!”
    两条灰影一掠而下,相距丈外站住了。两人的长象,委实
教人吃惊,真象两个恶鬼。两人正是贺兰山的左曲老施威,右
曲老施猛。
    早年,这两个残废霸占贺兰山,把拓荒的汉人杀得伏足不
前,鸡犬心惊。后来崆峒派大举出动,把他们赶入山中。他俩一发
狠,便与龙首上人夜袭西崆峒,放了一把无情火,更和南面的祁
连阴魔矮神荼等人,不时捣乱崆峒四山,拖住了崆峒派的腿,不
能进入中原。
    三年前他们被祁连阴魔请出,伏牛山庄第一次露面,与桃花
仙子狠拼,势均力敌,眼看要将桃花谷和百花谷的人消灭,却来
了神剑伽蓝华逸云,杀得他们亡命而逃,伏牛山庄也就完蛋大
吉。
    太白山庄之会,神剑伽蓝大发神威,惊破了群魔之胆。两人
鬼精灵,一看不对劲,紧随着七星掌厉岳之后,乘乱逃命,遁回贺
兰山苦修,这时又在中原出现了。
    他俩的功力,可说已登堂入室,与桃花仙子力拼的人,岂是
等闲?除了神剑伽蓝,他怕过谁来?从伏牛山庄到太白山庄,他
连吃败仗,遁回贺兰山苦练,功力大非昔比,三年,他没浪费时
间。
    他俩刚下山不久,在太白山庄跑得快,并不知神剑伽蓝已
死,这次就是专程东下找神剑伽蓝一决雌雄而来。
    武当两个小辈在林缘巡风,踩探准备劫俘贼人的消息。恰好
两个老残废也在林中睡觉,他俩已看出两大汉是江湖人,正想擒
来讯问江湖的动静,鬼使神差,闯来了山海之王。
    山海之王使用有奇异啸声的掌力,击飞了三枚亮银镖,两老
魔吃了一惊,有八成儿象神剑伽蓝的梵音掌嘛,
    他们发誓要找神剑伽蓝雪耻洗恨,真见到了却又心中悚然。
但听清对方姓山名海,心中一宽,以神剑伽蓝一代英豪,岂有改
名换姓之理?看形影;确也不象是神剑伽蓝,身上又没有伽蓝
剑,不会是他。
    等老花子现身打岔,两老魔就在树上向下瞧,奔雷八掌
  一出,山海之王的浑雄精深的功力,又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山
海之王一再否认他的身份,却是两老魔的定心丸,假使真是
神剑伽蓝,他们的三年苦修,算是尽付流水,仍然差上一筹,
报仇无望啦:
    他俩利用两人狠拼的机会,向两个武当的门人下手,武
当门人满天下,消息定然灵通,找他们问消息,最好不过。两
人不顾一切,双双扑下。
    岂知山海之王在盘旋出招中,恰好看到林缘的光景,两
老魔一动,他也发掌击退老花子,电射而来。
    三人半空对掌,两老魔竟被震得飞回林中,合两人之力
仍然占不了便宜,怎能不惊?
    正说话间,两老魔的耳中,突传来十分熟悉语声道:“施
老哥,我是假聋子。咱们毙了他,除去绊脚石。”
    假聋子,是天聋矮叟,他们在伏牛山庄第一联手的老相
好,太熟啦!这时用传音人密之术说话,定然就在左近,他那
枪中是烟,一手毒烟弹歹毒绝伦,确是一个好帮手,合三人之
力,毙了这小子该无问题。
    两人一打手势,正式现身。
    山海之王看了两人的古怪狞恶象,冷笑道:“你们有一支
手残废,我山海之王不想和你们计较,你们要算计这两个家
伙,为什么?说。”
    天生残废的人,最忌讳别人指出他的缺憾,两个老残废
顿时火起,左曲老阴森森地道:“小狗!你用不着管老夫的
事,先管你自己,老夫要你的狗命,看你还敢瞧不起残废?”
    一旁的独眼花子哈哈一声狂笑,道:“哈哈!我独眼狂乞
邝昭也残废,也是算我一份。”
    老花子在狂笑声中,说出他也是残废,也要算上一份。左右
二曲心中一怔,不相信地瞥了他一眼。
    皆因老花子话中之意,是要和他俩联手,三个残废斗一个山
海之王,确是赢定了。
    老花子来头大,说起来不简单,在江湖中提起独眼狂乞邝
昭,黑道朋友便会感到头痛。他手下一群花子爷,平时散处各地,
混迹江湖,游戏风尘,实力相当雄厚,等闲人物真不敢招惹他们。
在混迹江湖中,他们行侠仗义.有时也伸手劫富济贫,凡是勤俭
起家,善行卓著的富贵大户,他们绝不动人家一草一木,反之,便
算是花子们的活财神。
    独眼狂乞有一位师弟,就是亡命花子尹成,尹成是神剑伽蓝
华逸云的口盟老哥哥,曾经带华逸云到神医叶太岳处求药,拯救
碧芸姑娘得免子午六阳针毒发之祸,在太白山庄盛会之前,两个
老花子在关洛道截杀与会群寇,接引与会的侠义英雄,大会之
时,亡命花子带了一群花子参与盛会,独眼狂乞则带人在外围接
应,两人都尽了全力。
    神剑伽蓝在南阳与亡命花子错过见面之机,以后经白云山
庄的刺激,心情苦闷,精神失常,不愿见任何人,所以独眼狂乞并
末见过这位小兄弟,只是在师弟口中,知道一些猛烈的轮廓而
已。
    老花子一群人,与黑道凶魔势同水火,目下却说出参与的
话,两魔怎能不感怪异?
    左曲老哼了一声,道:“独眼贼,你是说和老夫……”
    “哈哈哈……”独眼花子爆发狂笑,笑完说道:“老家伙,千万
别表错情,老花子是说,要拆了你的老骨头。”
    “凭你也配?呸!”右曲老怒叫。
    “配不配兵刃上见真章,你这两个凶魔作恶多端,崆峒派的
人正在找你,你竟敢在这条路上现身。哈哈!在太白山庄你
跑得真快,老花子慢来一步,让你溜了,今天你们可跑不了
啦!”
    右曲老伸手一抄,拔出腰带上那支乌光闪闪,长有三尺
六寸的外门兵刃佛手笔,蹭进两步厉叫道:“老猪狗你敢狂言
欺人,老夫要活剥了你。”
    “慢来!”山海之王伸手虚拦,又道:“我这条小命还没拿
去,不必再招惹人,冲我来。”
    左曲老施威也撤下他的佛手笔,傲然冷笑道:“反正你两
人都得死,冲谁都一样。”
    山海之王伸手向旁一株树枝一拉,一段儿臂粗的树枝入
手,手一振枝叶全落,说道:“你还未说出鬼鬼祟祟抓人的原
因,说!”
    “小事一件,要他们的命。”左曲老大吼,佛手笔劈面点
到,冷冰冰一缕罡风,射向山海之王的胸前稍右的玄机穴,笔
影突然分张。
    山海之王直待罡风行将及体,突然一棍斜挥,急如迅雷,
向佛手笔击去。
    他出手太快,已不容许对方撤招变招,他要硬拼一记,
较真才实学。
    左曲老心中大怒,他这佛手笔普通兵刃一触即毁,一段
小树枝也敢硬碰,太瞧不起人啦!手一紧,功贯笔尖,全力猛
挥。
    “噗”一声闷响,拼上了,扑着罡风迸爆,锐啸刺耳,山海
之王斜跨一步,左曲老却飘飞丈外。
    “再拼一记!”山海之王大吼,疾冲而上。
    左曲老怎敢硬拼?闪身让招,佛手笔斜攻对方腰肋,左
手半空的大袖向上一振,三道淡淡灰影从袖底飞出,射向对方身
后,半途一折,飞袭背心。
    山海之王恰好右转挥棍,背心完全暴露在半途转向的奇快
暗器之下。
    “噗”一声响,棍第二次相交,人影倏分。
    三枚淡淡灰影委实太快,双方相距又近,来得太过突然,飞
行轨迹确是出人意外。山海之王身形转过,棍已挥出,方发现身
后有警,赶忙抢进一步,所练的奇异神功立即进发。
    可是仍慢了半分,棍笔相交之际,对方笔上传来的浑雄力
道,迫得他无法冲进一步,仅抢进了半步,护体神功也嫌晚了半
分,随着兵刃相交的闷响,最右一枚淡影掠过山海之王左肋。
    “嗤”一声锐啸,衣破皮开,暗器在他肋下划了一条两寸长半
分深的血槽,如果护体神功慢进半分,整个左肋全完,不死也得
成为残废。
    另两枚飞出三丈外,透过一株合抱大巨木,在出口处露出两
寸长的梭形扁钻头,其色淡灰,差半分劲便可穿透树身了。
    已射伤山海之王的那枚,被神功一震,横飞丈外,方翩然坠
下。
    山海之王只觉胁下一麻,用手一摸,掌心中现出了紫色的一
层血迹,平时他不怕兵刃袭击,这暗器确是霸道。
    “咦!你的暗器有剧毒。”山海之王叫。
    左曲老哈哈一声长笑,人已从另一面隐人林中,如飞而逝,
空间里荡漾着他的得意厉叫声道:“小狗,等会儿老夫来替你收
尸,只消片刻。哈哈,大漠阴域血所沾之人,不须一盏茶时,尸骨
尽化,为免遣此多伤人畜,等会儿我来替你收尸,哈哈?”
    声音愈去愈远,终至消失。
    山海之王没追人,他似信不信,将血掌放在鼻端轻嗅,除了
血腥,毫无异昧,血确是变了紫色,证明确有毒物渗在血中。
    另一面,右曲老与独眼狂乞拼了五六招。左曲老得手溜
走,他也攻出一笔撤走,老花子追之不及。
    老花子已听清左曲老得意的话语,大惊失色,忙向山海
之王纵近,惶然轻呼:“老弟,你中了暗器?”
    山海之王点点头,道:“这家伙确是够阴损,想不到他那
残废的左手内有鬼,下次见到他,我卸了他的废手。”
    “暗器呢?”
    “喏!那儿,树里面还有两枚。”
    脸上有刀疤的武当门人,这时正走到暗器旁,正欲俯身
伸手去拾。
    老花子飞掠而至,竹杖一伸将他拦住,喝道:“别动它,你
想死?”
    他拾起一根树枝,拨动暗器。暗器全长五寸,形如扁钻,
其色淡灰,两头尖,薄仅两分,宽约指幅大小。
    他疾弃而回,急声道:“老弟,你感到伤口有何感觉?”
    山海之王拭掉手上血迹,又在伤口上一抹,伸在眼前细
瞧,血中的紫色谈了些,却泛上了一丝灰影,他摇摇
头,道:“有点酸麻,不打紧。”
    老花子跌脚道:“糟,如果真如老魔所说,是大漠阴域
血,那就完了。老弟,真糟,你……”
    “糟什么?阴域是啥玩意?”
    “那是大漠绝域中,一种极为歹毒的小玩意,俗称百步射
工,形如三足蟾蜍,大如海碗,口含毒沙,可射三丈之远,人畜
如被沙射中,行走百步即行倒毙,骨肉化尽,只留皮囊,阴域
即据尸吸取已化的血肉,十分歹毒。武林中的化尸丹,有几种
就是以腐尸中的血肉所配制,真正获得阴域本身的毒血所配
者,极为歹毒而罕见,因这小毒物极不易找,而且不易接近。这老
残废匿居贺兰,距大漠近在咫尺,可能获有此物。如果他的话不
假,天!到哪儿去找解药,即使有,远水救不了近火,太晚……”
    山海之王根本不在乎,淡淡一笑道:“老怪物危言耸听,别听
他胡说八道,我没感到任何不适,不必大惊小怪。”
    没有任何不适是假,他确是感到酸麻的感觉,缓缓向体内移
动,如果不是他体质奇异,可能已经躺下了。
    伤口虽小,但血液似乎无法止住,他感到奇怪,平时即使挖
掉一块肉,也不会流太多的血,他可以将附近经脉的气血自行闭
死。可是今天怎么不灵光了?小小的伤口竞止不住血呢,怪事!
    他逐渐感到有点儿头晕,但并无大碍。血必须止住,不能让
血自流。
    猛想起革囊中另一支玉瓶之中,有一些一包包的药粉,清香
扑鼻,不知有何用途;用粉末堵塞伤口,大概定然灵光。
    他探手入囊中摸索,摸出那支凤瓶,取出一包药散,倒在掌
心向伤口上一抹。
    作用对药了,药末一沾伤口,立即凝成一层金光闪闪的薄
漠,象是琉璃,富有弹性,血不但止住了,酸麻之感慢慢消失了。
    一旁的独眼狂乞,一直以惊惶的神色注视着他,双手不住颤
抖,五指扣得死紧。这一生中,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令人难以置信
的青年高手,眼见他即将走向死亡。只感到心中发酸,激动地盯
视着他,束手无策。
    山海之王看了老花子的神色,只觉心潮。阵激动,对老花子
的关怀和焦急,从心底泛起感激之情,道:“老丈,请放心,我死不
了。”
    独眼狂乞怆然道:“老花子无能为力,我好恨,要不是我打
岔……”
    山海之王突然打断他的话,向林中大喝道:“你这家伙等
久了,滚出来:”
    声浪轰传中,十余丈外树顶枝叶浓密处,传出凛凛风声,
枝叶微响。
    “哪儿走?留下,”老花子怒叫,飞掠腾上林梢。
    山海之王本想追人,但略一作势,便觉头脑一阵昏眩,只
好止住了。
    “是你这凶魔,别走!”老花子在十余丈外叫。
    “哈哈哈……”一阵狂笑声飞扬,逐渐去远。
    山海之王摇摇头,昏眩之感逐渐消失,他踱到暗器之旁,
伸手去拾。
    “动不得,老弟。”老花子的声音传到,人也急掠而下。
    “怎么?不能动?”山海之王住手问。
    “没有解药,不可沾手!沾者同样无救。咦!你还能支持,
真象不怕这歹绝奇毒呢?你的药散何名?”老花子一面说,
一面走近察看伤口.伤口已被一层金色琉璃膜盖住,看去并
无异状。
    山海之王微笑道:“我也不知何名,可能是一种解毒圣
品。”一面说,一面用木棍将暗器压入泥中。
    “咦!老弟,人真不可思议,竟然有化解阴域奇毒的解
药,谁送给你的?”
    “我自己的。”他去拾起包囊,背上便向林外走。
    “老弟,请教这次到中原有何贵干?”老花子跟上问。
    “四处遨游,也许我要寻访我自己的私事。”
    “哈哈!如果是四海遨游,老花子萍踪四海九州,老马识
途,老弟如不见弃,愿为向导。”
    山海之王站定了,扭头凝视着他半晌,说道:“老丈,你能
带我到中原走走吗?”
    “哈哈,你所指的中原,是指中原之地,仰或是意指莽莽红
尘中的花花世界?”
    “我也不专指何,人云亦云,慕名而已。”
    “老弟你号称山海之王,未曾进过中原?”
    “是的,我生长仙海,离开那儿不足十日。”
    “呵呵!咱们走吧!先到咸阳,再往下先办一件大事,老花
子便与你遍历九州,看看中原的锦绣河山。”
    “老丈不是西上有事吗?”
    “刚才树上逃走的人,名叫天聋矮叟,他有一个老伙伴叫金
毛吼景泰,在河南府做案,击毙事主,愉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
物。我一听消息,便四处查访追问西陲,仍然音讯毫无,在这儿发
现了老矮鬼,他们定然不会远走,可能也要办一件大事,正与我
所办的事有关,早晚咱们要碰头的,不用再找了。咱们走。”
    “哼!那两个该死的老狗,我追了他们三天,他们反而盯住
我了,下次定不让他们跑掉。”
    “你曾追他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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