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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霸海风云-第二部(8)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6:43:39 2000),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二部
八
山海之王徐徐倒退,到了独眼狂乞身边,低声说:“老丈,准
备速退,我已力竭,拖我一把。林中确有两个人匿伏,不知是敌是
友,咱们得赶快离开。”
老花子心中一凛,一手架住他的右臂,便待退走。
毒命二煞突用乍雷也似的嗓音,向林中吼道:“朋友,滚出
来!你看够了。”
林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喳喳狞笑,声如粟啼,十分刺耳,令人
闻之毛发直竖,头皮发炸。
一蓝一灰两条修长人影,飘然而出,不向中落,竟向斜飘,挡
住了老花子退路,两人身法不快,似乎离地半尺,随风飘掠,像两
朵浮云,悠然飘荡。
“如此高明的御气踢空轻功奇学,咱们裁定了。”山海之王黯
然轻喟。
“是的,咱们栽定了,是蓝衫隐士段伯升。”老花子也说。额上
直冒冷汗!
山海之王一面站稳身躯,准备调息,一面说:“只消争取半盏
茶时分,我可恢复疲惫,蓝衫隐士无奈我何。老丈,一切全靠你
了。”说完,吸气调息,心无旁鹜地行功。
老花子退在一旁,面向蓝衫隐士横杖戒备。
追生大煞坐在地下行功,他站不起来了。瘟蛊七煞已服下解
药,将余毒迫出体外,这时已精力全复,缓缓站起。
七个凶煞看了来人露出御气蹑空绝学,全部心中暗凛,瘟蛊
七煞从腰带下取出一只蓝色葫芦,掀起塞子,一群蓝色小点嗡然
发声,瞬即在他周围飞旋转舞。
蓝灰两条人影脚踏实地,背着双手,举步如行云流水,迳向
山海之王和独眼狂乞走来。
山海之王真力已竭,老花子正想带着他脱身飞撤,突变已
生,身后退路已被蓝灰两条人影睹住了。
两条人影飘然向老花子走近,面貌清晰入目。
蓝衣人袍袂飘飘,头戴便巾掩住头发,脸型椭圆,凸眉深眶,
三角眼冷电外射,鼻梁挺直,鼻翅外张,三绺白须拂脚。头巾是
蓝,长袍是蓝,脚下半统薄底快靴也是蓝,全身上下一色蓝,连他
那脸色也泛着隐隐蓝光。他手中,握着一把白玉方尺,有一半笼
在袖中,手上的肌肤,也泛着隐隐蓝光。除了白玉方尺和胡子是
白色外,其余全是蓝,蓝得令人心中发冷。
灰色的人影也怪,浑身上下也是一色灰。个儿瘦长,头面手
的肤色泛着死灰色。灰眉尾端上挑,金鱼眼,鹰勾鼻,瘪嘴唇,灰
色山羊胡,灰色面膛皱纹密皮,年纪确是不小了。身上穿着土灰
布长袍,脚下是多耳麻鞋。他手中,是一支金光闪闪的三尺紫金
旗杆,金色天蚕丝所织成的旗面,卷在杆上。
老花子趋前三步,植杖行礼道:“晚辈邝昭,参见二位前辈。”
蓝衫隐士站住了,冷冷地说:“你知道我们是谁?”
“前辈定然是蓝衫隐士段公伯升。那一位前辈手上有金龙戏
日旗,定然是百年前武林盟主九州剑客樊公佑安之后,今隐
终南,人称金旗令主樊前辈光昶,不知是与不是”
“邝昭,你果然名不虚传,不愧称老江湖,端的视闻广博。
你知道老夫的来意么?”
“晚辈愚鲁,尚请明示。”
“我与你无仇无怨,与你无关,只是早些日曾听老友苍龙
二老言及,在兰州府出了一个少年狂人,叫山海之王。刚才老
夫已看过听过,他定然是兰州出现过的山海之王了。你走开,
我要带他走。”
老花子吃了一惊,说:“前辈明鉴,目下他久拼内力元气
未复,可否稍等……”
“走开,我有大事待办,岂能等他?我马上得带他走。”
“前辈是世外高人,该知他此时行动,乃是最紧要关头,
如稍有触动;势必真气走岔……”
“走开,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我必须带他……”
话未完,六条人影已经在一侧排开。夺命二煞冷笑一声,
阴森森地说道:“姓段的,你该问我们肯是不肯。”
蓝衫隐士三角眼一翻,转首冷冰冰地说:“嘿嘿!你认为
老夫该问你么?”
“你说对了,老夫正是此意。”夺命二煞也老气横秋地答。
“其理安在?”
“小伙子为人如何,你刚才已看到了,南荒七煞虽然人性
涡灭,仍然敬重这种有骨气有胆识的真正英雄。他赌胜了我
们,我们有权保护他安全离开,在思乡城废墟,不许你动他一
毫一发。”
“喝!南荒七煞恢复了人性,异数。告诉你,老夫人是要
定了。”
“要与不要,那是你的事,在这儿,我教训你,你不可动他。”
“老夫不信。”他向前踏进一步。
夺命二煞冷笑一声,也踏出一步,说:“你不信,老夫偏教你
信。”
瘟蛊七煞突然厉叫道:“姓段的,到这儿来,看你的骨头会不
会埋在这儿。”
金旗令主喳喳一笑,说:“你那千百只小蛊蚋,不够老夫一
扫。”
“狗东西,你来扫扫看?”
金旗令主一声长啸,手一拂,金旗乍展,人如电闪,冲向瘟蛊
七煞,旗动处,像刮起一阵狂风,雷鸣殷殷,一闪即至。
瘟蛊七煞喳喳笑,一声尖啸,黑色长刀出鞘,随着啸声,金蛊
蚋突然发出刺耳的嗡嗡厉鸣,四面八方一散,随即漫天澈地而
至,劲烈无匹道可拔树摧枝的旗风,仅能将真力所及处的蚋群,
荡退丈余而已,无法将其震死,飘退丈余,突又回头反扑。
金旗令主这才大惊失色,他怎能防范漫天澈地而来的蚋
群?在厉吼声中,护身真气进发,舞起金旗自卫。
金蛊蚋乃是南荒最毒的小异虫,其大如豆,比常蚋大了二三
十倍,浑身蓝身,仅头部是金色的,十分抢眼,它口中的金色针刺
人人畜肌肤,创口立即肿起拳大,毒一入脉,浑身便僵,中有小蛊
游行于经脉,至血尽再裂肌飞出,其毒性之烈,极为霸道,所以名
之为蛊。
金旗令主心中大为焦急,那被金旗击中的金蛊蚋,为数不
多,有些被击中后,仍能在地下爬行,如被爬上裤管,那还了得?
瘟蛊七煞在一旁倚刀冷笑道:“只一种小玩意,你也无法招
架,哼,金旗令主,如此而已,等会儿,老夫让你大开眼界。”另一
面,情势大变,夺命二煞已欺近蓝衫隐士,即将动手生死一拼。
两人所立处,距老花子只有八尺,老花子的背后之人,是
正在调息的山海之王。
山海之王仅是调息而已,并非行功攻穴疏脉,根本毫无
关系,他只想抽暇恢复疲劳,却把老花子急坏啦:
蓝衫隐士仍背着手,向夺命二煞冷笑道:“你这南蛮未免
大言了,凭什么你叫我信?”
夺命二煞面色阴沉,逐渐接近,双手叉腰,说:“凭手底下
的真功夫。”
“老夫一只手,也教你晕头转向,你那点三脚猫功夫,登
大雅之堂?免了吧。”
“吹大气不犯死罪,等你埋骨此地之际,方知是怎么回
事。老猪狗!冲我来。”
蓝衫隐士被他骂了一声老猪狗,无名火起,一声冷哼,踏
出一步,左大袖突然向前一抖。
夺命二煞也冷哼一声,也同时左足踏进,左掌谈吐。
“啪”一声暴响,两股柔和的阴劲相接,双方相距不足八
尺,这一记硬拼几乎毫无躲闪取巧余地,如山暗劲一接,罡风
倏爆,潜劲尽发。
蓝衫隐士上身略晃,屹立不动,夺命二煞双足贴地后滑,
退出八尺外,左手颓然垂下,山羊眼中攥出了火花。
独眼狂乞被两人的无穷潜劲一进,立身不牢,他用千斤
坠定下身躯,但力不从心,登登登连退三步,半尺之差,便撞
在山海之王身上了,地面上留下了三个寸深的足印,左脚的
破草鞋断了一只耳朵。
他骇然一震,脸上变色,勉强向侧一闪,想让开身后的山
海之王,以免撞了他。
突然,他感到袭来的潜劲罡风倏止,耳中听到了山海之
王清晰的语音:“老丈,休慌,我已调息完毕,等会儿试试这老猪
狗再走,他是苍龙三老的朋友。我要教训他,请保持原态,待他找我
时再与他算帐。”
独眼狂乞心中大定,与山海之王并肩站立,准备出手。
夺命二煞一招硬拼,优劣立判,显然他吃了大亏,大出他意
料之外,心中凛然,他知道今天遇上了中原绝顶高手啦!
人影一闪,到了拘魂三煞,他在侧方一站,说:“二哥,咱们两
人服侍他,这老猪狗果然有两手儿。”
蓝衫隐士目光射向金旗令主,心中暗惊,论功力,金旗令主
比瘟蛊高得多多,可是要对付那不知死活的金蛊蚋,却无可奈
何,他那支威镇武林的金旗,仅能自保,狼狈非常,再往下拖,后
果堪虑,非栽在这儿不可啦:
他一看清形势,顿萌退意,同时他也知道,凭他们两人要与
七个高手周旋,取胜的机会微乎其微,尤其是瘟蛊七煞这家伙,
可能还有更歹毒的玩意构出来哩!
蓝衫隐士决定先退了再说,猛地一声长啸,向前一扑,左手
大袖猛挥,右手向前一振。
一股阴柔的劲道,以令人窒息的暗劲向八方飞涌,而右手一
振之间,白影化为万千个碗大圆圈,在全身布成一道白色的奇
墙,随即向外一张。二三两煞同时暴喝,乌光一闪,两人同时拔出
其色漆黑,略带弧意的长刀,乌光飞射,向前急迎。
“叮叮”两声脆鸣,白玉量天尺击中两把黑色弯刀,罡风突然
发锐啸,人影疾分。
二三两煞后挫八尺,踉跄站稳。
白芒冲过两人让开的空隙,飞扑金旗令主,同时传出蓝衫隐
士的沉喝:“咱们撤?以后再说,别误了咱们的大事。”
白芒冲到,金蛊蚋突然嗡嗡急鸣,向四面八方远避,迅疾地
飞走,不敢接近蓝衫隐士身畔。
金旗令主一声暴叱,金芒疾射,在闪电似的刹那间,已罩
向瘟蛊七煞。
瘟蛊七煞吃了一惊,不知金蛊蚋因何畏惧蓝衫隐士,竟
然四散飞走,就在他一怔神间,金芒与罡风已经劈面攻到,迅
疾绝伦,已无躲闪余地了。他沉喝一声,一刀攻出—。
同一瞬间,七个煞星同时暴喝,七把黑色弯刀倏聚,但见
乌光漫天澈地,罡风慑人心魄,同时合在长笑与怒啸声围中,
蓝影与灰影,带着白芒与金光,突然向后飞退。
同一瞬那,刀啸之身倏起,七道乌光一挫,各退三步,蓝
衫隐士的量天尺,威力果然骇人,加金旗令,真力一合,竟然
可将七把黑色弯刀震开,两人的功力,端的令人震撼难信。
两人的退向,正是山海之王所立之处。
独眼狂乞本来禁受不起九人硬拼时所发的无穷劲道,裂
肤震腑的劲道一到,他背心突然按上了双大手,自己的护身
真气力道骤增,但觉身前两尺罡风反奔,潜力一进,袭来的力
道神奇地消失了。
蓦地白芒射到,一只大手同时伸向似乎仍在闭目行功的
山海之王肩颈。
老花子大吼一身,一杖劈出。
同一瞬间,山海之王一声长啸,双掌同推,似乎毫无劲道
发出,掌出乎平无奇。
噗一声响,乌竹杖错过了白芒,击中了伸来的金旗令,老
花子被展得向后急射丈外,双手火辣地,肩膀一阵麻木,几乎
一跤栽倒。
同一瞬间,蓝衫隐士身形向上急升,他发出一声惊呼,声
落人已远出两丈外去了。
金芒乍敛,金旗令主也飘身远扬。
山海之王早已蓄势以待,突以他所练的一种神奇功力,以十
成真力推出两掌,无声无息攻向蓝衫隐士,手掌一沉,左手刚按
上小剑靶,但蓝影已经退了。
蓝衫隐士只知可以伸手擒来,岂知山海之王突然挫腰出掌,
两股可化石熔金而又令人血肉冻凝无穷潜劲,以无可抗拒的力
道,攻到胸腔之间,一触护身真气,真气立散。幸而他功臻化境,
经验到,立即将大袖下拍,以先天真气护住心脉,乘机飘退。
他一退,金旗令主也同时撤身。
人未落地,两把乌刀已经截到。
两人大吼一声,尺旗一振,“当当”两声兵刃相触,两人借力
飘退,身形似电,已远出三丈外去了。
出刀截住的是吸髓五煞和吃血六煞,同被震退三步,同声大
骂道:“老猪狗,好奸猾!”
这些变故说来话长,其实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令人目不暇
接,难以看清实况。
蓝灰两条人影,已电射而逝,空间里,荡漾着蓝衫隐士的阴
冷语声:“老夫有大事急待办理,少陪,日后咱们哪儿见哪儿算
帐,后会有期。”
南荒七煞见合七人之力,仍然让人从容远遁,气得脸上全变
了本来颜色,怒不可遏,但他们也暗暗心惊,不得不承认这两个
家伙确是了不起的劲敌,如果一比二或者二比一,他们确不是老
猪狗的敌手。
追魂大煞收刀入鞘,向老花子和山海之王沉声说:“咱们算
是尽到守诺之力了,希望你们自爱些,如果打扰我们的行事,你
们必定万无生理,该走了。”
山海之王淡淡一笑,说:“看不出你们倒还存有武林道义,不
像那些无耻小人。请记住,下次见面,我会酬谢诸位今日的情
义。”
“什么?下次见面?你们还不放手,还要管太叔权的事?”
追生大煞不悦地问。
“是的,咱们各行其是。”
“呸!你真不知死活?”
“要是知道死活,就用不着应你们的约,咱们行事但求心
之所安,死活倒是其次,人生自古谁无死?死了就一了百了,
用不着太过担心,再见了。”
山海之王朗朗而言,语毕,向老花子招手,两人身形疾
射,消失在林影中。
两人奔上官道,老花子长叹一声说:“这些老怪物全都不
甘寂寞,也出现江湖浑水摸鱼,武当派这件事闹大了,咱们真
是吉凶难料哩!”
山海之王不在乎,泰然地说:“没有什么大不了,咱们绝不中
途罢手。那蓝衫隐士不过修为精纯些,老丈如果能以游斗之法缠
住他,在百招之内,他无法奈何你。”
“唉,老花子怎能用逃避的打法?再说,如在平坦宽阔之
地,游斗亦不可能哩!”
“你不是说这条路全是丛山峻岭么,尽可施展哩!这几个人
交给我,我不会放过那蓝衫隐士老匹夫,他要是不借刀逃
命,哼:他绝逃不出埋骨荒城之厄。”
“你那两掌确是令他吃惊哩!老弟,我不知你到底藏了多少
绝学,看来,你将会继承神剑蓝之后,成为宇内第一高手。”
“神剑蓝的事迹,我听人提起不少次了,老丈,趁这赶路余
暇,他可否详说一些,再告诉我一些武林秘好么?日后进游江
湖,我也方便些嘛?”
“好,老花子知无不言,咱们放慢些,看月色估计行程,他们
动手夺人之处,当在灌口附近,那是丹江的左岸险要,咱们来得
及赶上。”
两人放慢脚程,老花子口若悬河,将江湖中的见闻一一说
出,并将神剑伽蓝华逸云的生前轶事,一一道来,如数家珍。
这一切,山海之王甚感兴趣,尤其是神剑伽蓝也有一把可发
三尺光华的小剑,名叫伏鳌,更引起他的疑心,怎么这样巧。
他几次想将剑拔出,但又忍住了,他知道,武林中人对宝刃
极感兴趣,千方百计搜寻那些古代名剑,一剑在手,即可跻身于
高手之林。但名剑有时也随时有送命之厄,稍一大意,便会因剑
焚身,所以怀有名剑之人,如不是到了拼死关头,是不会撒剑暴
露神刃,以免引人觊觎,招致杀身之祸的。
他对神剑伽蓝留了心,也对左曲老问是否姓华的事抱有怀
疑,他不断地自问:“难道说,我的眼睛真像华逸云?我的掌法也
像华逸云?我是否是他的兄弟?我是否与他有关连?”
这一切都感到迷乱,华逸云是云南点苍人氏,与仙海相距万
里,怎会有关连?这是不可思议而令人难信之事,他自己当然不
信。
两人边走边谈,将近蓝田关,南荒七煞已越过他们身边,不
住冷笑急急而行。
灌口,距蓝田不足五十里,不过村镇的名称,而是一处险峻
的处所。官道沿舟江左岸而下,在飞崖绝壁间盘旋,对面右岸有
两座奇峰,一条溪流湍急地下泻,与舟江会合,水声澎湃如雷,惊
心动魄。
官道在半山中盘旋,在灌口向江中转出。左面是绝壁飞崖,
无数小型瀑布斜挂而下,官道上水气蒸腾,右面,就是灌口两江
汇流的湍急河床,与官道高低相差约三十余丈,由官道下望,惊
心动魄。
护送山轿的人,在午牌初到了灌口。
绕山出口,在前半里的六名大汉之一,突然低喝道:“有
血腥,师弟们,小心了。”
六个人面色凝重,停下脚步,先前发话的大汉举手一挥,
抢出两名向前急射,另四人前后一分,急步向前走去,官
道左右,皆没有搜的必要,左是二三十丈高的峻陡山壁,草木
丛生,即使能藏人,也藏不了多少,右面临江绝壁,更不可能
藏匿有人,那太危险了。
六个人向左一折,全都脸色大变,不错,不但有血,还有
尸体呢?
整段官道百米之间,一滩滩已经变了紫色的血迹,把路
面染成一朵朵桃花,十分触目。左面山壁上,并倚半靠排列着
十六具尸体,全是中年大汉,身上穿着灰褐两色直裰,毗牙瞪
眼状极可怖。他们身旁,散布着刀剑。只消看第一眼,便知他
们早已死去多时了。
六大汉脸色一变,一个说:“这是永升镖局所派暗椿和本
门的师兄们,为何暴毙于此?”
另一个赂一打量,恨声说:“是激斗至死,被人移置在此
的。”
“快,禀报师祖叔。”
一名大汉刚转身,想用手放在口边发讯,突觉顶门一震,
天灵盖贯入了一道冰流,浑身一软,向前卧倒。
俯身察看尸体的另两个人,也在同一瞬间卧倒在尸体
上,一声未出便已了帐。
向两例戒备的三个人,竟没发觉有人从崖上发射暗器,
尸体卧倒的响声,惊动了他们。
三人同时倏然转身,三枚淡淡白芒已将到背心了。他们总算
身手不差,在转身的刹那间,眼角已见一线白芒飞射而下,本能
地向右一闪,伸手拔剑。
白芒“嗤嗤”数响,已没入地中,可见发射暗器的人,手上的
劲道十分了得。
三人见影知警,火速拔剑,剑出鞘一半,崖上青藤晃动,五条
影像五头鹰隼,疾冲而下。三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啸,剑出“万笏朝
天”剑闪寒芒,向青影急攻。
五个青衣人身手了得,白影突闪“铮铮”数身金铁清鸣响起,
将向上攻到的长剑崩开,人已落地。
三大汉同被震开,吃了一惊,一个叫:“什么人?”
青影身材高大,以青巾蒙面,将三人的退路睹死,一个
说:“用不着盘道,朋友,认命吧!”
语声一落,人已飞扑而上,八个人立即各屁绝学,但见剑气
飞腾,人影兔起鹘落,二冲三错之后,缠成一团。
后面半里地的一行人,啸声刚到,天璇子心中一凛,大喝道:
“前面是警,小心……”
声未落,上面崖壁间草之内,幽灵似的飘下不少人影,向下
纷扑。
“哈哈,这儿也有警。”一个老公鸭嗓子在崖上响起,十分刺
耳难听。
三个灰影由山轿顶上飞扑而下,显然意在抢夺俘虏。
山轿向下一落,轿夫们反应够快。
天璇天枢二老同声冷哼等灰影将降轿顶,同时一掌拍出,玄
门至高绝学罡气出手,行雷霆一击。
两老的罡气,已修至由神返虚之境,发时无声无息,劲道足
以化石成粉。
三个灰影当然知道山轿附近,定有超人的高手护卫,如
无所恃,岂敢贸然动手劫人?半空中收腿吸腹,头向下一沉,
一掌向下拍出,各发三道淡淡灰影从袖底急射。
掌出似殷雪,罡风倏发,三枚暗器更走在掌劲之前,射向
两个老道。两老道神色冷静,似若未觉。
双方暗劲相接,内家罡气之学可杀人于无形,双方都是
虚空攻招,已没有取巧的机会。
劲道一接响起连声的气流音爆,九枚灰影像九双掠燕,
带着刺耳的尖啸,飞向江中。
“哎……”掺叫随之,三个灰衣人身形不向下落,反而向
上略升,发出了惨叫,显然已被罡气所伤。
“滚!”天璇子沉喝,左掌急吐。
“下去!”天璇子也厉叱,连击两掌。
三个灰衣人向崖外飘飞,如被狂风所刮,带着令人心弦
颤抖毛骨依然的惨叫声,飞坠三十丈下的滚滚江流,“扑通
通”几声水响,浪花一卷即没。
“这几个家伙功力甚高,可能还有更高明的恶贼,撤剑!
师弟们。”天璇子沉声喝,将山轿移至崖下,空出道路免碍手
脚,同时也怕山轿在激斗中跌下江心。
这时,杀声动地,扑下的二十余名灰衣人,已和护送的人
动手,但见剑芒疾闪,清啸震天。出现了近百名凶神恶煞,两
面堵住了,来势汹汹,有人厉叫:“留下九天玉凤,不然全得葬
身江中。”
断后的开阳子、摇光子、红云道人叶若虹主仆,与另五名
俗家门人,齐声厉啸,向前急射,反将贼人后路截断。
叶若虹主仆心悬九天玉凤安危,奋起夺路,一近斗场,十
余名灰衣人回身迎到。
葛如山功力比叶若虹高,他挺着八十九斤重的铜人抢出,迎
住众贼,大吼道:“兔崽子们,神力天王葛如山,要你们的命。”
最先的灰衣人,是个古稀老人,手中是一把沉重的九环刀,
狂风似的掠近叫道:“小辈,五丁关的秃鹫姜胜,要尝你的血是何
滋味。”
叫声中,疯狂地扑近,九环刀飞卷,刀环儿叮当,没头没脑地
砍到。
第一招“狂风飞絮”九环刀齐肩挥到。葛如山大吼一声,铜人
也斜方向碰出,双方捷如电闪,快得已无变招余地,加上地方太
窄,施展不开,双方都向前急冲,除了硬拼,已无抉择。
“当”一声暴响,九环刀向上一崩,火花飞溅,双方都用了全
力,秃鹰向右一晃。葛如山哈哈一笑,揉身枪入,铜人向前一送,
秃鹰也够快,一招“玉门拒虎”向上急抬。
“来得好?”葛如山大喝,一连三记重击,势如弃雷,在火花
飞溅中,九环钢刀向下直堕。
“你得死,”葛如山怒吼,铜人向前急推,推贯入秃鹰的胸
腔。
葛如山一挥铜人,将秃鹰的尸身挑飞江下,人如疯虎,冲人
人丛之中。
后面三里地,独眼狂乞和山海之王,正向这儿急赶,叱喝厉
叫这声清晰可闻。山海之王叫:“老丈,快走,快走,咱们赶上
了。”
独眼狂乞摇手说:“别急!这是暴风雨前的小雨滴,用不着
我们。”
“怎么?他们不是动手了么?”
“动手是不错,但高手不在这儿,在这狭窄山道中夺人,俘虏
也波及之虑,万一掉下江心,双方落了个人死手空,毫无代价。老
弟,如果是你,你愿意?”
“听声势,像是大举呢?”
“这是试探性的激斗,赋人的如意算盘是杀一个少一个,
武当的牛鼻子人数不多,最后大举围歼,真够歹毒的,反正他
们有的是人嘛!”
山海之王略一思索,说:“咱们何不乘乱捞上一把?”
“不容易,山轿一掉下河中,准没救。”
“唔!前面崖壁上有人埋伏。”山海之王指着前山嘴上
说。
“弄他们下去。”
“不知他们是哪一拨的人。”
“管他们是谁,走在这条路上的人,谁也没安好心,都会
碍事。”
两人向前急射,直奔崖下,相距一两丈,上面已闪电似有
人落下。
两人哈哈一笑,一杖十掌风雷均动,扑下的五条青影,糊
里糊涂便飞下了江心,尖叫着沉下江底。
老花子笑道:“走!咱们走崖上,把他们打落江心,免得
华夫人被波及,跌下了江底,咱们也是一场空。”
两人展开绝学,上了高崖,奔向激斗之处。
斗场长约一里,成了混战之局,在山斩两端,极为惨烈,
但见剑光风腾,惨叫声惊心动魄,一条条人影,不时带着令人
心血凝结的叫号,向江心飞堕。
崖上的人,纷纷下扑,接二连三扑向山轿似乎志在必得,
像大批猴群,不断下坠。
天璇子师兄弟,加上了崆峒气极道人四老,剑动风雷动,
掌出惨叫生,八方飞腾,罡风劲烈,但见鲜血风溅,断肢残骸
凌落,惨绝人寰,令人不忍卒睹。
崖上,到了两条人影,那是山海之王和老花子。崖上垂下了
不少山藤,仍有人向下攀,有两个干枯的半死老家伙,正在往下
爬。
两人身形如星飞电射,激射而至。两老家伙眼尖,已看清不
是自己人,向其他的人大喝:“截住他们!恐怕是武当的小辈。”
十余个老小不再往下爬,拨刀剑向前一拥。
崖上树矮草高,但仍可看清人影,老花子一声狂笑,乌竹杖
如狂龙飞舞,攻人人丛。山海之王却一声不响,双手箕张空手扑
上。
一个凶悍大汉走得快,剑芒打闪,迎面便点,山海之王辈出
逾电闪,“叭”一声拍中剑身,剑向外一荡,抢近身伸手便抓住了
贼人右肩。
“下去!”他沉喝,向右一扔,贼人一声惊叫,跌落崖下去了。
下面的天璇子刚将一个中年人挑飞,贼人已凌空急坠,不偏
不倚正往老道头上落下。老道向右一闪,喝声“下去”一掌急挥,
贼人被山海之王扣碎了肩骨,已无法动弹,再被老道一掌攻出,
向江心飞坠。
老道一怔,怎么这家伙不像出招哩:手中无剑,毫无动手的
迹象,是怎么回事?
他还未想通,崖下接二连三,有人惊叫着下坠,刀剑也纷纷
散跌。他心中大喜,叫道:“我们的人来了,别放走他们。”
老花子击倒四个人,两个干瘦老者方出声大吼:“独眼贼,是
你!”
老花子狂风似的扑到,说:“呵呵,正是我老人家,你是太湖
二老,要埋骨此地,冤哉!死得不是其所。接杖!”
太湖二老同声厉吼,双剑左右夹攻,剑气厉啸声中,连攻五
剑,三人一接上手,附近草木飞折,五丈内劲风怒号,令人立
足不牢。
山海之王更凶,他身法左错右闪,动如鬼魅,快得令人难
辨身影,出手神鬼莫测。他欺近抓人,抓住了便往下丢,二五
盘旋中,下去了七八条好汉。
其余的人吓了个胆裂魂飞,弄不清是人是鬼,一声呼啸,
全变色急逃,由两侧矮林中逃命。
山海之王看太湖二老果然不错,双剑配合得无衣无缝,
八方抢攻,竟与老花子拉成平手。他看贼人四散,便向前迫
近,喝适:“老鬼,留下剑逃命去吧!”
太湖二老的老大,不知山海之王的厉害,身形一闪,摆脱
了乌竹杖,身剑合一反扑山海之王,一面厉叫:“小辈,你该万
死。”声范人到,一招“仙人指路”攻出,半途收剑诀吐剑尖,但
见银光耀目,剑气飞腾,像有百十支剑同时攻出,将山海之王
罩在剑影中。
山海之王知道这把剑不是凡品,不敢用手去挡,身形左
飘,遥攻一掌试试老怪物的劲道功力再说。
向山海之王进招的是老大,他知道这雄壮如山的少年人
了得,见他掌出无劲,并不敢大意,倏然闪在右侧,转折之间,
极为灵敏,如影附形欺近,一招“羿射九日”攻出,九道剑影一
闪即至,九剑如一,剑气锐啸。
山海之王心中暗凛,沉喝一声,向右略闪,连劈两掌。双
方都快,学风攻到,剑发厉啸,向后略指,震散了部份劲道,仍
将老怪物震退一步。
老怪突然脸上变色,飘退一侧叫道:“小辈,你会摧枯
掌?你是苍老二老的门下……”
山海之王不等他说完,已拨起一棵小树,大喝道:“滚你
的摧枯掌,”声落人扑近,“砰”一声一树扫出。
老家伙一声怒叫,伸剑便绞。剑树相交,枝叶纷飞,真妙!恰
将枝叶削掉。
山海之王哈哈一笑,急如骤雨连攻三棍,两人正式以绝学抢
攻。
双方各攻三五招,换了两次照面,激得山海之王火起,一声
长啸,一棍扫出,等对方措腰沉剑,由棍下钻入,十余道剑芒将近
胸腹的刹那间,突然变招向下劈落。
老家伙没想到少年人竟能在横扫中突然变招下搭,棍比剑
长了一倍,剑固可将人刺倒,他自己也得被砸成肉饼,同归于尽。
他左足略点,人向右飘,剑由点字诀转变挂字诀,攻向对方右胯
骨。
可是他却落人山海之王算中,硬往陷阱里跳,剑到对方,人
已向左飘退,一招落空。
“下去!”山海之王沉喝,棍突然又变扫击,疾逾电闪。
老怪物已无法变招,对方出手变招太快,他百忙中垂剑疾
推,迎向树杆,并借力飘退。
“噗”一声树剑相交,剑砍入树中近寸,老怪物的功力确是了
得,一流高手亦不可能伤得了山海之王手中的树枝,他竟能砍入
近寸。
老怪物却苦头大了,奇大的反震力由剑上传到,整条右膀像
不是他自己的了,人震飞丈外,已到了崖缘。
山海之王大喝一声,手中树杆脱手飞出,猛袭半空中的老怪
物,身形前扑,双掌连拍两掌。
老怪物怎吃得消?惊叫一声,向崖下飞坠。
下面,截路的贼人快死光了,天枢子正和一个中年大汉力
拼,半空中的太湖二老的老大,突然晕晕沉沉向下急坠,手中仍
握着寒芒闪缩的长剑,正落向老道头顶。
老道突闻头上又有叫声,只道有人被打下崖来,不用管
也会被损成扁鸭,用不着理睬。
岂知罡风压体,剑气如冰,向下急砸,老怪物人虽发软,
仍然拼命运气挣扎,余劲犹在,老道如不防备,有苦头吃了。
牛鼻子在人临顶门,方猛然惊觉不妙,向后一仰,一剑挥
出。
他仍晚了半分,只觉额角一凉,丢掉了一块皮肉,老怪物
的长剑差半分便要了他的命。
他的剑,也砍中老怪物的左手,手齐肘折断。
“下去!”老道怒叫,不等老怪物落地,一掌击出。
老怪物“嗯”了一声,飞下二十余丈下激流之中。
一旁的天璇子刚将一名大汉迫下江中,说:“那是太湖二
老狗之一,师弟,你怎能竟然在刹那间将他击败?”
天枢子用金创药敷上额角,说:“他在上面已经昏沉,不
然落江的可能是我。”
正说问,上面一声惊叫,又跌下一个人来。“擒活的。”天
璇子叫,迎向落下的人。
落下的是太湖二老的老二,当老大震掉落崖下之际,他
惊得心血下沉,原为老花子拼成平手的局面,立时改观,被老
花子连攻八杖,直退了十余步之远。
接着奔来了一头疯虎,那是山海之王,他拨了一根山藤,
全长将近六丈,大喝一声由旁抢到,山藤粗约寸余,抡将起来
风雷乍起,矫若游龙卷到他的下盘。
老二心胆皆寒,一剑迫退老花子,向后急逃,他快,但没
有山海之王快,退不到一丈,山藤已临腿下。他双腿一
收,“唰”一声挥剑向藤上砍去。
“嗤”一声响,藤着剑立断尺余,尾端上扬,“噗”一声击中他
的丹田穴,他只觉得护身真气立散,穴道虽未被制住,但那一击
之力,宛若被千斤巨锤所撞,浑身一震,眼冒金星。
“下去,”老花子大吼,一杖扫出。
他临危拼命,信手挥出一剑。
“挣”一声清鸣,他连人带剑直飞三丈外,惊叫着向下飞坠。
下面,天璇天枢两个绝顶高手,正等着他落下,活擒他的喝声清
晰入耳。
要被活擒,那还成话?武林的成名人物,丢掉脑袋事小,被
人擒住凌辱绝不屑为。他向江心一看,心中大喜。
水流湍急,幸而没有突出的怪石,看水势,也不太浅。老怪生
长太湖,称霸太湖,对水性知之甚详,水上功夫不作第三人想,有
活路啦?
他半途收剑入鞘,手足齐运,提气轻身向外飞掠,如流星下
坠落向崖外江心。“扑通”一声,浪花一涌人已不见,半响,他在十
丈下游处冒出水面,厉声叫道:“独眼狗,咱们走着瞧,后会有期。
武当的小辈们,咱们前途恭候,再会了。”说完,一头扎入水中不
见。
天枢子向崖上瞧,说:“怪!是独眼狂乞在上面,他会助我
们?”
“也算得白道人士,该助我们。”天璇子说。
“不!这家伙极为自负,自命不凡,不与人合流结伙,不屑与
咱们为伍,不然这些天来,为何死盯不舍,处处回避我们?所以
我感到奇怪。”
“但愿他真心助我们,不然,哼?我要治了他一双眼睛,教他
成为瞎子,这狂妄之徒,有他受的。”
道路已静,众人在救死扶伤,门人中,死了五名,轻重伤共十
一人,实力去掉三分之一。众人背了死者,砍山藤做成轿兜,
将两具尸体抬着走——另三具找不到——一行人继续赶路。
官道上,看不见死尸,血迹触目惊心,血腥中人欲呕,这
一场掺烈的屠杀,端的残忍已极,对方死了多少人,无法计
数。
老花子和山海之王。等老道们走远,方落后十来里,不徐
不疾紧锲不舍。
往下的道路虽然窄小,但已没有先前险峻,天璇子一行
人,心情却愈来愈紧张。皆因这一带除了官道之外,一丘一壑
全是无尽的参天古林,左首的丹江,在阴森的森林中下泻,整
个河床只听到水声如雷,而看不见水迹,这证明附近确是隐
秘,随时皆有不测之祸。
这条官道平时极少有行旅经过,即使有,也是成群结队
而过的行商。皆因自五胡乱华以来,政治中心东移,本朝都城
从南京移至京师,南方的荆楚驿使,不必再经西安府,这条路
也就日渐荒凉,除了各处关隘有守军驻留之外,走上百十里
不见人烟并非异事。久而久之,这一带便成了禽兽食人的畏
途。而除了禽兽之外,更是森林巨寇的逃通地,是世外的桃
源,也是藏污纳垢之处。
降下一处河谷,进入了远古森林,所有的人,全提心吊胆
暗自警惕。
正走间,天璇子突对崆峒的气极老道说:“极道兄,这儿
叫无常岭,距南州还有五十里左右,过了这一关,咱们便安全
了。”
气极道人颔首笑道:“这附近也该有贵派门下接应的,是
么?”
“按行期,敝派掌门该有人在这儿接应,但不知能否赶
到,贫道不敢预料,但愿……”
话未完,前面警号频传,老道一惊,将话咽回腹中。
前面奔来一个中年老道,脸色铁青,匆匆行礼禀道:“禀
师伯,大事不好。”
“怎么了?”天璇子急问。
“沿官道两侧,古木之上不时可以发现本门师侄辈的尸
骇,死状之惨,令人发指。”
‘吩咐下去,前听之人往中聚集,继续前行。”
“是,”老道走了。
片刻,玉简声倏扬。半里外前后两批人,全往中队集中,
缓缓拥着山轿向前徐行。
进至先头一批人的所立处,左右均是参天巨林,右方尚
可听到水声,显然距丹江不到三五十丈。
右侧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上,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人,被
两根木竿钉死在距地面八尺处。木竿粗如鸡卵,钉在两肩锁
骨之中,双目已被挖掉,血已凝结成块,不少虫蛆在脑袋上爬
行,显然已死去了十个时辰以上了。
左侧不远处,另一株古木之上,倒吊着一个青衣大汉,肚
腹裂开,肚肠倒挂在脸面上,血水仍在缓滴,迎风摇幌,令人
心中惨然。
看了两具尸骸,所有的人无不义愤填膺,天璇子只觉急
怒攻心,厉吼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等会擒住他们
的人,再用更惨的刑罚处治他们。”
“无量寿佛:他们也太过狠毒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
为何要如此伤天害理?”气极老道惨然摇头发话。
有两个老道奔向树下,想将尸骸取下,天璇子喝道:“不
可移动,以后再来收殆。”
众人咬牙切齿赶路,准备和贼人放手一拼。走不到百十
丈,看到一株巨木下,钉着六块人体,两手两足一头一躯,挂
在一条横枝上,惨不忍睹。树杆上用利剑刻了四个大字“你们
来了!”
“快走,”天璇子沉声喝。
众人身形加快,向前急奔。走了半里地,共发现了五个惨
被分尸的尸体。所有的人,已被愤怒蒙蔽了灵智,眼睛都红
了。天璇子脸色铁青,眼中似乎有火焰在喷出。
正走间,左侧一名矛子突然一声尖叫,向前一扑。身侧一
名老道火速抢出,发现同伴左肩下,插入一枝三凌箭,直透心
房,眼看无可挽救了。但他仍颤声叫:“林中有人,我……我不
行了。你……你们小……小心。”说完,死在老道怀中。
同一瞬间,天璇子和另一名老道,已闪电似扑入林中,两
下里一抄。
林中枝杆垂地,有刺的山藤密布,在里面找人,确是危险
万分,一不小心,便会死在暗器之下。
山轿停了,众人两下里一分,各藉巨树掩身,向两旁戒
备。
天璇子入林十余丈,毫无发现,刚向右一抄,目光瞥见同
伴在对面林影中一闪,突然“砰”一声跌下地来。
他大吃一惊,向前一窜,倒抽一口凉气,向前急搜。
原来同伴的脊心上,端端正正插入一把回柳叶刀,薄薄
的尖形刀柄,光芒闪闪,仅露出半寸。
人影一闪,窜到了摇光子,两人搜遍十丈内的一草一木,
一无所得,只好将同伴尸体带出林外。
毫无疑问,林中如果不是隐有艺臻化境的高手,定然设
有极高明的伏弩和暗器,弹射机关,令人防不胜防。
天枢子心中暗惊,说:“师兄,看来咱们将会被堵在这十余里
的无常岭下了。”
天璇子切齿道:“走,面向外侧趁赶,咱们岂能为这些恶贼
所拘束?撤剑赶路。”
所有的人,全撒下长剑,向外监视,山轿重新拾起。
正走间,突然半里外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另一声惨号又响,
在阴森的古林中,号叫声特别凄厉,令人毛骨悚然,每一个人心
中,都爬上了一道恐怖的阴影。
众人提心吊胆向前赶,老远地发觉官道上躺着两具尸体,一
卧一仰,已将断气了。
摇光子飞掠而出,一翻尸体,讶然叫道:“是巴山双虎,太叔
权的死党。”
尸体仍温,一人背心上楔入一段树枝,另一人脑袋已被击
破,似被钝物所伤。
“也许是我们的人赶来接应了。”天璇子说。
崆峒的气极老道说:“贵派以剑术享誉江湖,这两人身上没
有剑伤,恐怕是老花子所为。”
“老花子绝不能在这极短的期间,一拳击毙巴山双虎。”天抠
子不以为然地说。
“也许是他同行的大个儿所为。”一名老道接口。
“快走?前面又有变故了。”天璇子摧促大家赶路。
前面,不时响起时强时弱的惨叫声,显然已发生事故。走了
三五十丈,突然上方林梢沙沙作响,一个黑影向下飞坠,“砰趴”
一声,倒在众人前面五六丈的官道上。
摇光子一跃而前,骂叫道:“是扪天岭老龙神鲍老贼的拜弟,
是被人震断心脉,搁在技梢,逐渐下沉而致跌落路中。下手的人,
功力确是令人难以置信,即使是贫道,三十招内也制这死鬼不
住。”
“有旷世高手在暗助我们,赶快些。”天璇子叫。
众人一阵急奔,心中大定,走了一两里,前面的惨叫愈去愈
远,路面的尸体零星散处,死状如不是被树枝射毙,便是脑袋破
裂,或是心脉被奇异的掌力震断。
林密藤萝如织,阴森可怖。在他们前面里余,有两个鬼魅般
的身影,在林梢急掠。他们是老花子和山海之王。
到了这种环境中,山海之王真是得其所哉,三年余丛林中的
生活,把他锻炼成了山林的一部分,比山中的禽兽更适合山林,
到了这处蔽天古林山野中,他像是回到了家。在这远古洪荒山野
中,他展开了猎兽的本领。
当他们靠近老道们身后时,便发现了官道左右的惨象,山海
之王立即无名火起,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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