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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霸海风云-第二部(14)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7:53:47 2000),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二部
十四
山海之王命如黛发声,以便诱喇嘛僧下来。如黛叫声一起,
喇嘛僧果然上当;女人的声音,令他毫无顾忌地一跃而下。
这家伙的轻功果然不凡,象一头大雁落下院中,首先发现院
墙边的裸女,便扑到墙下。
他的手刚伸出,只觉脊心上已按上了一只大手;他想转身,
却又不敢,耳中已听到小而清晰的细语音:“大和尚,你们做的好
事。”
喇嘛心中一凛,正待抬起上身,同样的语音又响:“和尚,你
一动心脉便断,你的大印掌只配拍苍蝇,妄动不得。小心,就这样
站着,用细声答复我的问话。”
喇嘛僧不死心,运功想封闭脊心穴,可是真气一抵背脊,立
即回头逸散,他知道完了,遇到一个更高明的对头了,这条和尚
命可能保不住了。
造孽太多的人,也知道落在别人手里,不是报应临头,便是
以命偿债;有些人届时怕死,有些却豁出去反而凶横,这家伙就
是第二种人,他阴阴地说:“这寨子里,咱们有近五十名高手,你
不要命了么?”
“要命的人不会来,要来的话,就是要你们的命,和尚,你是
哪一座大庙的活佛,”
“阁下是谁?”
“是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不给你两分颜色,还染不了
你的狗脸。哼!”
说完,一个指头儿点上他的脑袋哑穴,“啪”一声响,屁股
蛋挨了一脚掌;他向前一栽,扑倒在裸尸身上。
他功力不等闲,但那一脚掌他却难以承受,只觉昏天黑
地。幸而是踢在肥臀上,如果踢中穴道,那还了得7会阴、海
底、鹤口,全是致命的穴道,他不死才怪。
他向侧一滚,向右一翻,右手的禅杖猛带,想在死中求
生。
他刚翻过身,禅杖便落人一只大铁钳中,一只重如山岳
的靴子,踏上了他的小腹,只觉浑身一软,真气立散。
他的禅杖落到了山海之王手中,黑暗中,他看到了山海
之王的高大身影,和那花子爷一般的装扮。
山海之王禅杖右点左敲,把他一身骨节全敲松了,肌肉
散弛,力道再也发不出来了。
山海之王沉重的脚挪开了,禅杖一拨他的脑袋,“噗”一
声靴尖儿踢在玉枕骨上,哑穴被震开了。
他四仰八叉,象个死尸,浑身没有四两力,被摆布得服服
贴贴。
“你该听话了,和尚。”山海之王低喝。
“是你?”喇嘛虚弱地叫。
“你认得我?”山海之王惊奇地问。
“你是山海之王。”
“你怎知道我的名号?咱们陌生得紧。”
“由你的穿着打扮中,我猜出是你。”
“谁告诉你的?”
“匝哈和拉卜两位活佛。”
“他们目下何在?”
“就在大厅中。”
“你是谁?在这儿有何图谋?”
“贫道罗瓦,乃是密宗三圣僧萨达圣僧的门人。这次二圣
僧得到京师同门的法碟,进京入宫受朝廷供奉,故率门下一
行东人中原,取道河南至京师。在长安之时,途遇金毛吼景
泰,说及洛阳曾出现成道至宝玉麟丹,已被崤山别馆的汤馆
主得去,而在你的身上,却带有大批金珠。这家伙说动了我师
父,第一个先找汤馆主.然后再找你。”
“那金毛吼目下何在?”
“与三圣同在大厅,说是找到你之后,均分你所带的金
珠.我师父就是由他带路找到这儿的。”
“还有你知道的消息么?”
”有,但你得答应饶我一命。”
“我答应不难,但得看你的消息是否值得。”
“在华阴咱们遇上了拉卜和匝哈,他们告诉我师父说,你
身上有至宝金蟾内丹和蟾酥珠,且真正的身份是神剑伽蓝华
逸云,我师父发誓要走遍天涯.找到你杀掉方肯甘心,你还是
赶快离开的好。”
“是为了我的金蟾内丹,故而要杀我么?“
“不全为此。三年前太白山庄盛会,你所杀的五台达尊活
佛与龙首山龙首上人,皆与三圣僧有关。”
“三圣僧是谁?”
“乃是喇嘛教的三大圣僧,按教中修为排名,第一圣僧是
波罗圣僧;第二是拉加圣僧;第三是产达圣僧,达尊活佛是拉
加圣僧的门人;龙首上人则是波罗圣僧的知交。由此,你便知
为何要找你了。”
“玉麟丹的下落,你们找到了么?”
“没有,汤馆主不在家,说是在洛阳逗留未返。咱们共杀
了五十余名家仆,得不到一丝儿口供。”
“玉麟丹定然不在崤山别馆,你们为何如此好杀?”
“金毛吼景施主一口咬定,说是亲眼看见汤馆主夺得玉
麟丹,他晚了一步,同时功力相去太远,不敢下手夺来。咱们
在这儿逗留了两天两夜,拆毁所有房舍,不见形影,眼下在等
汤馆主返回。”
山海之王冷然一笑,冷漠地说:“我饶你一死,但得昏睡
一昼夜。”
说完,运指点了他的睡穴,向上一滑,再拍了一掌,将他
塞在屋搪下横梁之上。
他恐怕仆人受不住刑,招出玉麟丹的下落,自己不在场,
岂不晚了,便对背上的姑娘说:“如黛,我们要冒险入楼,在
楼上方听清,也便于先行下手。”
“华哥,别问我啊,”如黛幽幽地说。
山海之王由房中急走,屋内漆黑,门窗皆已七零八落,毫
无阻碍,除了死尸,没有人阻拦。
到了房屋尽头,前面是一处广场,约在十文宽,对面便是
正屋的右廊,廊下没有人,只楼上有两个喇嘛把风。
大厅中人声嘈杂,楼上各处也不时传出狂笑声和妇女的
呻吟声。
山海之王心中不住忖,要否击毙楼上两个喇嘛呢?片
刻,他已有决定,且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先闪到廊下再说,便
欺近广场边,伺机上手。
天空中虽有星光,但仍然黑暗,十丈内方能将人看清,他
决定以绝学超越这十丈空地。
他默运神功,猛地将两枚铁钉,向楼上靠南的走廊上抛
去,并向地面一伏。
一支小钉要抛出十丈外,而且必需上升六七丈,在他并
无困难,难在不能发出破空的啸声,但他办到了。
“得得”两声,铁钉楔入廊内壁角,发出不太大的响声。
两喇嘛倏然转身,向响声发出处跑去。
“这两个家伙好精明,我得小心。”山海之王心说。
就在两喇嘛转身的刹那间,他贴地飞射,进入了楼下走
廊,向上疾升,贴入檐下。
楼上,两喇嘛之一轻声说:“师弟,你听出刚才是什么响
声么?”
“恐折是虫子钻壁哩,”另一个人答。
“鬼话!象是投石问路的石子。”
“石子怎没听到滚落声?”
“咱们去瞧瞧,你先走。”
“好!我先走,保证你找不到石子。”
两人脚步声一起,山海之王或速翻上飞檐,闪电似越栏
杆掠上楼上走廊,手一勾住廊柱,三枚铁钉已经出手。
两喇嘛没想到身后有人,钉无声无息一闪即至,一枚贯
穿左面喇嘛的心祸,另两枚也贯入右首和尚的心室,认穴之
准,令人咋舌。
山海之王随钉至,好快,在两喇嘛向前一栽,仍未落地
之时,已经闪电般掠到,一手一个抓实,把他们搁在廊外栏杆
上,象在监视楼下各处。
廊下没有入楼的门,只有一排行字雕花长窗,窗内各处,
传出嘻笑呻吟之声,显然里面正有人在糟踏妇女。
山海之王顺窗向北走,在最近北面的一扇窗下,听到了
轻微的鼾声。他心说:“这家伙定然睡着了,就由这儿进入也
可。”
他伸手试力,找出窗门所在,运借物导力奇功,隔窗移开
了窗闩,轻轻将窗揭开。
一切行动全在无声中进行,窗一开,他鬼魅似的一闪而
入。
如黛也没闲着,在进窗之后,手一伸,室中光华隐隐。她
手中,是藏在腰带上的龙犀珠。这颗珠,并未让武当的牛鼻子
搜去。
光芒一现,床上的光景不堪人目,一个身躯肥硕的中年
喇嘛,象一头被刮光毛的大肥猪,正睡得香甜,身上一丝不
挂。
胖喇嘛的右臂里,躺着一个身无寸缕的少妇,也正睡得
香甜,细皮白肉的高耸酥胸,现出不少牙痕淤迹,大概是喇嘛
们所留的遗泽。
山海之王没见过这场面,不知不怪,背上的如黛,却羞得
“嗯”一声轻叫,将头伏在山海之王的肩颈上;和尚那蠢蠢然
的躯体,怎堪人目。
她一叫,床上的喇嘛突然苏醒,刚睁开眼,便“嗯”了一
声,身躯略一抽搐,闭上了他的铜铃眼。
原来山海之王已下了毒手,天心指倏然发出,击中喇嘛
的心窝,左胸下现出一个大洞,鲜血激射,他怎能活?
山海之王扑近床前,在少妇睡穴上一抹,说:“收珠,向里
进。”
珠光乍敛,他轻轻推开房门,掠向花厅。
所有的房门全关得死紧,花厅里反而没有灯光,也没有
人。他侧耳倾听,确定下面就是大厅,便将掌向下一按,片刻
向上一提。
他掌心中,多了一块钱大木片,厚有一寸二分,掌一翻,
化成粉末洒下楼板。
楼板现出一个钱大小孔,灯光上射。他俯身就窗中下望,
只觉气涌如山,暗中切齿大恨。
大厅中,灯火通明,光亮如昼,照亮了厅中的人间地狱。
中堂下的一排大圈椅上,坐着十二名年高德丧的喇嘛僧,——
个个粗眉大眼,长相狞恶;坐相也够恶,翘腿举足,哪还像个
出家人?
更触目的是,每—个老和尚的怀里,都有一个几乎全裸
的女人,丑态不堪入目。和尚们的袈裟扔在地上,红色的僧袍
带松扣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一双手上下乱动。
左壁下,也有一排交椅,箕坐着一条腿的匝哈活佛,和有
两张大口的拉卜活佛。还有五名俗装老人,其中之一有—副
金黄色乱虬须的家伙,赫然是金毛吼景泰。
堂下,是八名赤着上身的中年喇嘛,正将右壁下跌坐着
的二十余名男女,一个个轮流向堂下提。
堂下近厅门处,地上血已淹满方砖,横七竖八躺着近二
十具尸体,怵目惊心,惨不忍睹。
这时,一个喇嘛提来一个壮年人,向堂下一丢,立即有个
喇嘛上前拉起,一脚踏上膝弯,壮年大汉跪下了。
堂上的一名老喇嘛,用喜悦的嗓音叫:“小辈,你说是不
是?我不相信你们都不怕死,佛父要让你们见识见识。说,
玉麟丹藏在何处,”
壮年人大概是个硬汉,咬牙切齿骂道:“狗东西们,太爷
永不会告诉你。”
老喇嘛阴阴一笑,狞恶的说:“卸他的耳朵。”
两个中年喇嘛举手一抓一抹,耳朵顿被刀削,“噗噗”两
声,丢在堂阶上。
壮年人狂叫一声,拼命挣扎,可是胳膊被架住,腿弯又被
踏实,怎挣扎得了?
最右首一名老喇嘛的怀里,那几乎全裸的女人,突然以
手掩面,惨叫着要向下纵。
老喇嘛一声狂笑,“嗤”一声裂帛响,将她仅有的一条内
裤撕掉,手一翻,将她按在膝前,双手抓住她的双乳,喳喳狂
笑道:“妞儿,你如想救他,教他乖乖地说出,饶你两人不死。
谁先说出,谁就可以活命,其余的全得死。”
女人痛苦地扭动着下身,哀叫道:“大菩萨,我们只是下
人,怎知主人收藏宝物之地?即使是剁了我们,亦无法说出
宝物的下落。饶命!”
老喇嘛不是大菩萨,而是魔鬼,他一声狂笑,双手一抓一
提,两个乳房竟然被他硬生生抓脱。
女人哎了—声,身躯便凌空飞起,“叭”一声重响,掼倒在
堂下壮年人身前。
壮年人突然一偏脑袋,一口咬在右肩上的大手掌背上。
右首中年喇嘛一声惊叫,“噗”一声飞起左脚,踢中壮年
人的后腰。
壮年人“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搭立即气绝。
另两名中年喇嘛,又提来一个古稀老人,依样葫芦将人
往下踏住跪下。
没等老喇嘛们发话,老人用怨毒的眼神,狠盯着左壁下
的金毛吼,厉叫道:“金毛狗,你嫁祸的诡计够毒了,天网恢
恢,报应定来,你等着吧!咱们不久之后,将在泉下相见。”
金毛吼坐得四平八稳,恶意地说:“老朋友,咱们确有机
会在泉下相见,早晚会有这一天,但得等到三五十年之后。那
时,恐怕你已投了两三次生了。你还是说的好,免得死前饱受
凌辱。”
中间老喇嘛哼了一声,厉声问:“狗杀才,你说是不说?”
老人也冷笑一声,沉声道:“和尚,你们被金毛吼所骗,日
后将深悔今日。”
“混帐!如何骗法,你说:”
“金毛狗自十年前偷鸡摸狗始,便和敝主人因分配之事,
曾多次发生争执,仇怨深结;这次他嫁祸敝主人,崤山别馆突
遭大劫,哼!和尚,铁爪神鹰在江湖知交满天下,你们能高枕
无忧么?”
老喇嘛冷哼一声,怒叫道:“佛爷就是要等你五人回来送
死,不怕他将玉麟丹吞了,治了他:”
两中年喇嘛双手向下一掀,“克咳”一声,老者的双臂立
折,一声惨叫,立即昏死。
在惨叫声中,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接着厅外
的喇嘛,也发出了警讯。
整座大楼一阵忙乱,二楼的房门纷纷打开了,一些衣衫
不整的喇嘛,一面穿衣一面奔出房来。
花厅的山海之王,突然身陷重围。首先奔出两个喇嘛,手
提方便铲抢出厅中,黑暗里,和尚看不清厅中有人,直向山海
之王撞来。
山海之王刚站起,只道已被人发现,不由他不动手了。想
起楼下令人发指的事,他只觉怒火上冲,等两喇嘛迷迷糊糊
冲近,他右掌斜切,左手招出“神龙现爪”。
“噗”一声,一掌切中右面人的肩颈,直透胸腔,一声不吭
向下挫倒。
同一瞬间,左手如钩,扣住左面喇嘛的胸头,五指直扣人
颈胸内,信手向后便扔。
人向后飞出,他已抓住了一把铁柄方便铲。他的眼黑夜
中可明察秋毫,占了天大便宜。楼梯在左侧,所有的喇嘛全向
厅中涌,要奔向梯口。
“砰”一声巨响,喇嘛的尸体着地,刚抢入的一群喇嘛全
都一怔,有人叫:“谁摔倒了?别是让女人弄晕了头吧?大厅
里也可跌倒,真他娘的乐昏了……哎……谁打我……”
山海之王一不做二不休,在人人于黑暗忙乱之际,方便
铲倏动,铲临人身内劲方发,只刹那间,便击杀了三名喇嘛。
方便铲击破第四个喇嘛的头颅,终于让人发现了,有人
脱口大叫:“楼中有强敌,举火,小心……哎,”叫声未落,也
倒了。
山海之王再偷袭,一声长啸,方便铲风雷突发,楼中成了
尸山血海。
惨叫声、尸身扑倒声、厉吼声、喝骂声……乱成一片。
这时,大厅前广场,也发现敌踪,三个怒鹰般的人影,从
寨门穿入,沿通大楼花径直扑楼前。三黑影之后,也有八名轻
功极为高明的黑影,在十来丈后跟进。
大厅中的人,全向门外急冲。
三黑影还未掠近,两个担任警哨的喇嘛,已经扑下路中,
迎面一拦,同声虎吼道:“站住!什么人?佛爷要问话。”
后面八名黑影中,有一人厉叫:“就是这些贼和尚,大哥,
杀!”
三黑影同声怒叫,向前疾冲。
两喇嘛也同声大吼,两支禅杖同时劈出,劲风虎虎,力道
如山。
光头的黑影,突然撤了一把三尺长乌光闪亮的奇形铁
爪,信手一挥,“铮”一声金铁交鸣,右一支禅杖突向左飞,空
门大开,乌光一闪,击中了喇嘛的头颅,头应声立碎。
同一瞬间,左面黑影向上一升,银芒一闪,头下足上自禅
杖上方一闪而入,贯穿了喇嘛的胸膛,下身一沉,飞起一
脚,“噗”一声踢中喇嘛小腹,尸身直飞出三丈外,方砰然倒
地。
三黑影续向前冲,进入了楼前广场。
四周火把熊熊,十二名老喇嘛在阶前一字排开,哈拉匝
卜和金毛吼,则站在阶下。四周持火把的喇嘛有十八名之多。
楼上,杀声震天,中间喇嘛叫:“楼上有人入侵,拉卜大师
请走一道。”
匝哈和金毛吼同声答:“禀圣僧,我两人也到楼上一走。”
“有劳了。”三人飞奔入厅,抢上楼去了。中间老喇嘛发出
一声哈哈狂笑,冲奔来的黑影叫道:“铁爪神鹰是谁?佛爷我
专程等候多时,反客为主,这儿的主人是我。”
三黑影大概急疯了心,愤怒如狂,一爪两剑势似奔雷,向
阶上猛扑。
两侧闪出三名老喇嘛,哈哈一笑,禅杖一摆向前急点,并
同时大喝道:“竖子无礼,滚!”
禅杖风雷俱发,突然化成三座杖山,无数杖影向前劲射,
冷分三条黑影。
铁爪也幻化无数爪影,倏升倏沉,罡风锐啸刺耳,人影乍
合。
两支银剑也化出千百颗银星,嗡嗡剑啸慑人心魄,射入
杖影之中,剑气撕裂声令人心往下沉。
六条人影一合,左闪、右挪、暴进、俊退,只片刻间的缠
斗,各出五招以上,突然响起连声金铁交呜,人影先后乍分。
后八条人影也到了,向两侧一分。
三个老喇嘛退上了三级石阶,三条黑影也退出五步,六
个人的脸色在火光下变成了灰白色。中间老喇嘛脸色一沉,
大喝道:“说完再拼个死活,反正你们都活不了,急不在一时,
邮都城的道路不好走,慢慢来,急不得。”
三黑影心中暗凛,刚才的生死须央,凶猛无伦的狠斗,对
方功力之强,大出他们意料之外,只好站住调息。
火光下,他们的脸目一一清晰的现出来了。
中问手持铁爪的人,就是铁爪神鹰汤永安。他的相貌倒
可上得台盘,人才—表,方面大耳,虎目含威,三绺长须拂胸,
银光闪闪,剑用也是银色,可见他老得差不多了。
他身材硕长,脸部由于狂怒之故,扭曲得令人心悸,虎目
中似要喷出火来。手中那沉重的铁爪,象煞了鹰爪,只有四
趾,爪尖还有血迹。
左首那人,是一个白发披肩,南瓜脸阔嘴唇,铜铃眼凶光
暴射道老人,腰粗肩宽,身材也有七尺高,好壮实的老家伙!
说起此人,大大的有名,乃是铁爪神鹰的拜弟,人称银剑飞
虹,姓张名天禄,是一个含笑杀人,亦侠亦魔的怪物,江湖中
提起了他,确可震慑不少人。
右首那人,一身黑袍,头上戴了一个黑头罩,只露出两眼
和口鼻四个孔,两侧支起一对大而尖的耳朵,双目中精光四
射,身材硕长,手中银剑寒芒闪闪。
这位掩去本来面目的人,在武林中只闻其名,见到他真
面目的人少之又少,白天更找不到他的踪影。他是铁爪神鹰
的好友,叫夜游神左丘森,手中银剑十分霸道,轻功也超尘脱
俗,神出鬼没。
铁爪神鹰本在洛阳打听玉麟丹的下落,突接寨中逃得性
命的门人传来的噩耗,气得几乎发疯,率领好友和拜弟,与八
名寨中高手连夜赶回,要找喇嘛们挤老命。岂知一照面之下,
以一敌一他仅占一分上风,心中怎能不惊?
看了寨中凌乱之状,他切齿大恨狂怒地叫:“你们是哪个
庙里的无耻和尚?通名!我汤永安要活剥了你们。”
中间老喇嘛缓缓放下石阶,冷笑道:“老佛爷叫做波罗活;
佛,人称我密宗三圣僧之首,波罗圣僧是也。”
“我,拉加圣僧。”左首老喇嘛也一面说一面下阶。
“我,萨达圣憎。”第三个老喇嘛接着降阶,自报名号。
“……”第四名降阶报名。
“……”第五个接着降阶报名。
这些人无关宏旨,不再多述,人多了记不了那么多。他们
久处边荒,中原人对他们陌生得紧。
“你们为何毁我基业,百余名男女老幼何罪?咱们住处
天各一方,平时无冤无仇,我汤永安从未与诸位结怨,为何人
性全无,做得如此之绝,还我公道来。”铁爪神鹰咬牙切齿,目
皆若裂地狂吼。
波罗圣僧呵呵一笑,说:“好说好说,问得好。俗语说,匹
夫无罪,怀壁其罪,你家破人亡的缘故,只因你怀有玉麟丹,
佛爷要取归已有。当佛爷登门请见之时,贵寨之人太过失礼,
竟在佛爷面前耀武扬威舞刀弄剑,佛爷只好略施薄礼,以敬
效尤。”
铁爪神鹰气得眼前金星直冒,几乎要吐血,他费了月余
工夫,才将玉麟丹的下落探明,反而有人找他头上索取玉麟
丹的,一百余条人命枉死寨中,闹了个家破人亡,痛哉,
也是他平日作恶多端,致有此报。他不再多说,举爪大吼
道:“猪狗们毁了咱们的基业,朋友们拼了!”
十一个人正欲向前一拥,波罗活佛却摇手叫:“慢来慢
来,话还没说完。汤施主,玉丹交出,佛爷还你一半活人,咱
们交换。”
“狗东西,你在做清秋大梦……”
“梦也罢,醒也罢,你不交出玉麟丹,必将埋骨此地,你信
是不信?”波罗圣僧打断他的话,沉下脸厉声问。
铁爪神鹰一步步欺近,厉恶地叫:“狗东西,你要玉麟丹
么?在这儿。”他扬了扬手中铁爪。
蓦地寨门飞起一声狂笑,有个宏亮的嗓音叫:“玉麟丹在
哪儿?交给老夫。”话声传到,人也到了,喝!一大群,不下四
十人之多。
一群人在铁爪神鹰十一人的后面三丈余,雁翅展开了。
火光下现出一群象貌奇丑的老小来。看他们的一身黑衣,便
知就是拦截山海之王的一群人,他们找到这儿来了,来得真
巧。
中间四个黑衣老人,正是从山顶上掠下的四个超人高
手。自左起第一人身材瘦削,一身绿装,背上插着一把光闪闪
的分水刺。尖头,削颊,三角眼,尖嘴上两撇银色八字胡,三角
眼中阴森森焕散着冷电。
第二人是个母的,白发梳起光洁的朝天售,五官端正,脸
上皱纹不多,年轻时定是个人间尤物。背上系着一把古色斑
斓的长剑,红色流苏闪闪生光。
第三个长象唬人,身高七尺以上,穿一袭黑袍,腰带上悬
着长剑。一头白发象个喜鹊窝,大马脸,吊客眉,斗鸡眼中射
出似乎要洞人肺腑的冷电寒芒。凸梁鼻,下唇特厚特大,下腭
前突,颌下吊着百十根半尺长的白色山羊胡。手长脚长,背微
驼,站在那儿,像个大马猴。
第四人是个干瘦老头子,白发挽成一个冲天结,五官挤
在一块儿,加上脸部皱纹又粗又深,简直难以分辨五官。他手
中,拿着一根紫酱色的盘龙拐;这是老山藤略加雕琢而成的
拐杖,乃是剑阁的特产。脸色淡金,芒影隐隐。
四人的左侧,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女人,手中支着一根
龙首拐,其色朱红,看去极为沉重。她脸色赤红如火,映着火
光如同涂了一层血。胁下,是一个大革囊。
她左右,并立着两个中年人,三角眼,紫酱脸,钩鼻子,还
有一张薄唇嘴。两人年纪相差不大,面貌亦有八分类同,看来
定是兄弟俩。背剑,挂囊,阴沉沉地叉手屹立。
四老怪的右首,也站着两个人,一个用布巾包住头,下面
兜着下腭,顶上布帛隐现血迹,年届古稀,脸容狞恶。这家伙
就是要毙老花子,反被山海之王削掉头皮的人。
另一个生得更怪,壮实如牛,可是脑袋向右歪,象是脑袋
太重,颈子不堪负荷,只好用肩承担。一头白发如同飞瀑,大
环眼,狮子鼻,血盆大口,撩牙伸出口外,真象一头行将择肥
而噬的师子。他腰中,吊着一把四尺长的大剑,恰好配上他那
将近八尺的身材。
其余三十人,全是相貌凶猛,皆非善类的老人或中年大
汉,提刀仗剑跃然欲动。
喇嘛们一看来了这许多人,心中暗惊,再一听他们也为
玉麟丹而来,全都怒形于色。
众人身形倏止,铁爪神鹰大叫道:“什么人,敢来这儿岔
上一技?说!”
背上微驼的老人,突然仰天大笑,“喳喳”之声,令人心血
下沉,耳膜欲裂。笑完,用刺耳的嗓音说:“和尚,你是西番的
远客,是喇嘛僧,客来应先报名号,让老夫斟酌斟酌,是否值
得告诉你老夫的身份。”
“你先说,老家伙。”
“你先说,快将玉麟丹交出。”
“滚你的,”波罗圣僧叫。
铁爪神鹰已率手下的人退向左侧,凝神戒备。后来的一
批人中,他只认识那歪头大个儿。
歪头大个儿叫妞头狮子左玄,乃是死鬼祁连阴魔的亲
弟;这人不时至江湖走动,但极少逗留,二五年走一次中原,
最多耽搁半月二十日,便又回到祁连山隐修,功力虽不错,但
比下有余,比上又不足,所以他有自知之明,极少在江湖生
事,也不管武林的风波。
铁爪神鹰曾与扭头狮子有一面之交,一看他身边的凶猛
老怪物,便知是怎么回事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眼中阴芒
一闪,心说:“机会来了,和尚们,你们的报应来得真快。”
他大踏步上前,向驼背老人恭敬地长揖到地,说:“在下
汤永安,请问兄台可是祁连隐叟宁老么?”
老家伙略一拱手,讶然问:“咦!你怎知道老夫的名号?
中原道在近一甲子以来。罕见老夫的脚印哩!”
铁爪神鹰向扭头狮子一指,说:“早些年,在下在长安曾
与左老弟有一面之缘,由宁老的风仪揣测,故而敢放肆动
问。”
老家伙含笑点头,说:“如果尊驾与老夫的劣徒左玄称兄
道弟,你不该自称在下。”
铁爪神鹰强忍一口气,重新行礼道:“晚辈适才多有冒
渎,前辈恕罪。”
老家伙举手虚抬,算是答礼,突向和尚们沉声道:“和尚
们,这儿有朋友,老夫一面引见,一面让你听听。”
波罗圣僧狂笑道:“你叫祁连隐叟宫宁,佛爷已有过耳
闻,哈哈!咱们也同是西番之民哩。”
“老夫却是中原人,大明天子的黎明。竖起你的驴耳,听
清了好至阎王爷处告状。”
他向下一一引见。报了名号。
尖头带分水刺的人,叫弱水神龙骆啸天,家住大漠弱水
之旁,乃是他的至友。
女老太婆叫九尾潘良玉,家住漠外狼山,有名儿的雌老
虎母大虫,也是他的好友。
干瘦老儿脸如淡金的人,叫五丁神叟伊翠峰,家住剑阁
大剑山。这家伙有个不成材的徒弟,叫金面魔金培杰,在云阳
州夺鸿安镖局的红货,被逸云赶得没命飞逃。
被削掉头皮的人,叫阴神孔光汉,是他的大弟子,死鬼祁
连阴魔的师兄。
右首满脸横肉的女人,叫赤煞阴婆,乃是祁连阴魔的老
妻。太白山庄盛会的前一年,她带了两个儿子到天山去采雪
莲,没赶上中原的大变;等她返回祁连,乃夫已经骨肉化泥
了。
两个中年人,就是她的两个儿子,长子左方雨,次子左方
山。
引见毕,祁连隐叟又叫:“秃驴们,自报名号,老夫将替你
们招魂,偿还口出不逊之罪。”
波罗圣僧乐乐狂笑,也替同伴引见了。最后说:“老狗才,
咱们等会儿替你超度,佛爷须先取得玉麟丹。”
铁爪神鹰冷笑一声,怒叫道:“贼秃驴,玉麟丹放在大厅
神案之上,你在太爷这儿取走,还想屠尽寨中之人灭口,你还
想赖掉?今晚不交出玉麟丹,不偿还百余条人命,不是你就
是我。猪狗,你下来。”
波罗圣僧怒目睁圆,厉声道:“狗东西?你反咬佛爷一
口?好大的狗胆。”
铁爪神鹰挺爪一步步欺近,骂道:“畜生们,崤山别馆基
业被你毁了,百十条人命你杀的,玉麟丹你也得去了,只汤某
一条命,该你死了。”
夜游神突然一挥银剑,厉吼道:“杀!玉麟丹定在他身
上。”
十一个人向前急射,猛扑十二个喇嘛。
祁连隐里一声长啸,撤下了腰中长剑。剑身黝黑,非金非
铁,不知是何物所造,乌光闪闪。剑出鞘突发龙吟,异啸震耳。
他扬剑叫:“这秃驴留给我,让开!”他冲向波罗圣僧。
铁爪神鹰正中下怀,向旁一闪。波罗圣僧一声暴喝,降龙
杖疾扫而出,并同时向阶下急抢。
祁连隐里自恃过高,身形下挫,抬腕出剑,向上一崩硬接
来招。
“铮”一声暴响,兵刃接实。降龙杖是重兵刃,力道何止千
斤?虽然是折向而崩,承受的压力也够唬人,要不是黑剑是
神奇至宝,不被震成百十段才怪。
波罗圣僧在上,向后一退,便触到后面的石阶。他一声沉
喝,向下一挫,脚下的尺厚石板,突然碎裂。
祁连隐叟退下了三级石阶,三级石阶也都裂开无数细
缝,两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贼秃驴,你确是一大劲敌,再来一招。”祁连隐叟怒叫,
挺剑冲上。
“并无不可。”波罗圣僧叫,急冲而下。
广场中,展开了残忍的狠拼,不时响起凄厉的叫声,与兵
刃相接时罡风的进射与震鸣。
楼上,这时静悄悄地,听不见任何声息,山海之王到哪儿
去了?金毛吼与两个喇嘛呢?
原来楼下有警,大多数喇嘛已纷从侧门奔向楼下。楼上
花厅黑暗,碍手碍脚,激斗一起,山海之王占尽便宜。他只有
一个人,不怕误伤同伴,目力可辨秋毫,手中是沉重霸道的宾
铁方便铲,加上神力超人,发起狠来,岂只是疯狂而已,
厅中留下不过八九条和尚,怎禁得起他的屠杀,铲过
处,人不成扁鸭,也将骨肉成糜,连呼叫声也沉寂了,只听到
重物砸损之声。
不消片刻,留下的九个人,仅剩下四个了。
“什么人?留名!”一个喇嘛一面叫,一面用听风辨器术
向山海之王腰下扫出。
“接引菩萨是也。”山海之王沉喝。方便铲“当”一声击中
禅杖,禅杖落地,再向前一递,“嚓”一声,和尚会分身术,齐腰
折断分成两截。
他猛地旋身,一招“猛虎回头”铲回头下拍。
“噗”一声闷响,铲头将一个喇嘛的脑袋,直拍到腔内去
了,尸身倒地。
另一名喇嘛从后扑上,方便铲猛拍山海之王的后脑勺。
山海之王对身后特别当心,背上有如带姑娘嘛,他脑后
象是长了眼睛,突然向左一闪,到了左侧一名喇嘛身旁,铲一
推,便将那人的禅杖推偏,抽出左手一扣一扔,把那人推扔至
他原先站立之地。
他的身法捷逾电闪,太快了。原在后面用铲下拍的人,还
不知已经换上了同伴,狂喜之下,拼全力急拍。
“噗”一声血浆飞洒,把同伴的脑袋拍碎了。“当!”掸杖
落地,尸身也倒了。他狂喜地姣:“该死!总算弄倒你了。”
突然,他感到一股潜劲推到,来势十分凶猛,护身禅功散
逸。他倒也了得,惊叫一声,立即运功护住心脉,并一推方便
铲杆,向后急退。
他不退倒好,退了活该倒霉,脚后跟绊住一具尸体,身躯
向后便倒,耳中听到有人在吼叫:“倒的是你,你也该完蛋
了。”
“噗”一声,他胸前挨了一铲,他会变,变成扁胸鸭。
同一瞬间,梯口出现了金毛吼三个人,这三条好汉先前
只觉楼上的语音十分耳热,怔了一怔,同时在梯口站住了,心
中发毛。
金毛吼走在最先,他张口厉喝:“什么人在这儿撤野?”
山海之王一听叫声,无名火起,向前急射,一面叫:“是你
这金毛狗,来得正好。”
金毛吼这才听清是山海之王的口音,只感到脊上传来一
道冰流,瞬即遍布全身,腿一软,向梯下急滑。
一条腿的匝哈,漏网之鱼拉卜,同样感到头皮发紧,心惊
胆跳。不逃的才是傻瓜,他两人都不是,转身向下狂奔,都变
成下山的兔子了。
山海之王一声怒吼,方便铲突然横摔而出。“轰隆隆”门
楼垮下了,震得楼板也在撼动,声势骇人。
他捞起另一把方便铲,正待抢去楼下,找铁爪神鹰要玉
麟丹。人是自私的,他为了救如带,不惜任何代价,非将玉麟
丹夺下不可啦!
刚到厅口,他想从厅口出到前廊由前廊跃下楼前广场,
便听到夜游神说玉麟丹定在波罗活佛身上的话。
由于先前的激斗,他不敢分心,下面的对话他并没有听
到,便认为夜游神的话是真的哩!
他手扶栏杆向下看,下面正在舍死忘生狠拼,看了几个
老魔的功力,他心中暗凛,暗忖:“这些人个个功臻化境,我难
以对付,且盯紧这鬼和尚,先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再下手不
迟。”
他掩身在廓柱下,坐楼观魔斗。
金毛吼和两个活佛奔到楼下,自大厅外望,只觉心中一
镍。喇嘛们已经自顾不暇,怎能分人手对付山海之王?
金毛吼心中有鬼,而且也与祁连阴魔生前有交情,自不
能助喇嘛们向祁连的人递刀。老实说,他想动手也力不从心,
他的功力只配和小一辈的左方雨兄弟俩动手。
他鬼精灵,重新掩上楼中,象头伺鼠之猫,躲在暗影中等
待山海之王,他要冒险盯住他,找机会夺回他花毕生心血得
来的财宝。他包里内的东西,自然心里明白,他不敢声张,希
望仍未破灭。他在心中发誓,不夺回包裹绝不甘休,反正他有
的是时间,敌明我暗,只是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之理?总
有一天会找到机会的。
匝哈和拉卜两个活佛也不傻,在大厅角落里隐住身形,
管他娘!先看看风色再说。
整座大楼人声沉寂,广场上却火杂杂地刀光剑影纷飞。
祁连隐叟与波罗圣僧,已经从石阶门斗至广场中间了,
一剑一杖已换了三四十招,双方真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身法
渐慢,攻招化招也愈来愈凶猛,不出则已,出则势在必得,不
是你死就是我活,生死在须臾之间,危机一发,暴进暴退中,
罡风潜劲的爆裂声令人毛骨惊然,血液为之凝结。在他们周
围十丈内,无人敢近。
铁爪神鹰与第二圣僧拉加,也展开生死之斗,他凌空扑
击,凶猛如疯狮,毁家之恨,令他血液沸腾,一鼓作气挤死狂
攻,恨不得将喇嘛生吞活剥方消心头之恨。
蓦地“啪啪”两声,祁连隐叟与波罗圣僧,在刹那间拼了
两招,罡风怒啸,人影倏分,各退丈外立即刹住身形,突又向
前疾冲,在丈内又突然止步,双刃前举,脚下慢腾腾地向左徐
移。
祁连隐叟一面抱元守一仗剑调息,一面阴森森地说:“你
看清形势了么?”
秃驴波罗圣僧当然知道,两人功力相当,半斤八两棋逢
敌手,他同样可以看清四周的形势。
密宗三圣僧整人数是五十,袭击崤山别馆时,只死掉三
名;而山海之王一到,明暗中下手,先后干掉十五名之多,只
剩下二三十人。刚才一盏茶时分的狠拼,对方无一弱者,人数
又多了三分之一,已有六名喇嘛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死活如
何。目下除了十二名老喇嘛无妨之外,其余的人全陷人危境
之中,难以支持了。
这瞬间,左右同时有人惨叫。左面,两个黑衣人将一个喇
嘛僧,两剑一前一后,贯入腹背之中。右方,一个老喇嘛,一禅
杖将一个黑衣人拦腰击成两段。
波罗圣僧心中暗惊,但他神色不动,向左移出一步
说:“老阴贼,咱们双方势均力敌,你也该看清了,你没有绝对
取胜之机。”
“着!”祁连隐叟一声沉喝,千百道黑芒向前疾射,人侧
身闪电似跟进,剑气如排山倒海似的向前罩去。
波罗圣僧冷哼一声,杖化朵朵褐云,涌向乌芒之中,立时
暴雷乍响。“叮叮得得……”一阵刺耳鸣声暴起,人闪跃旋飘,
在闪电似的刹那间,换了四次方位,最后“啪”一巨响,在兵刃
相缠中,同时抽手一掌击出,无数劲风四散,腥气激射。两人
反应都快,皆以全力发掌。大印掌的腥风热流令人昏眩,可化
腑碎脏;寒魄诛心掌冰流令人血肉冻凝,足以摧山毁石。两人
功力相当,一刚一柔势均力敌,在气流激射中,同时撤刃飞退
三丈外。
两人都用了九成劲,额上青筋不住跳动,颊上肌肉急剧
地抽搐,胸前起伏不定,跟路稳住身形。
双方吸入一口气,再次举步进迫。波罗圣僧沉声说:“老
阴贼,你的寒魄诛心掌火候够纯。”
“秃驴,你的大印掌已臻化境,咱们正是最相配的高手,
不是你就是我。”祁连隐叟也沉声答。
“咱们双雄相遇,有如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你说对啦,”
“咱们拼了多少硬招?”
“五十二招。”祁连隐叟朗声说,他的记性大佳。
“还能拼多少招?老阴贼。”
“一个时辰中,拼你千招当无困难,秃驴。”
“你支持得了?”
“老夫有久斗的经验,可支持一昼夜。哼!只怕在半个时
辰后,你的同伴死光了,你也只能活半个时辰了。”
“你话说得太早,未免太小觑了……”
和尚话未完,祁连隐叟急进三步,一剑点出说:“快了,不
早了。”剑“嗡”一声,化为七道淡淡乌芒。
和尚向右稍移,一杖斜挥,说:“咱们谁也占不了便宜。”
双刃相触,“叮”一声各飘三步。
“你死定了。”祁连隐叟冷然发话。
“也许是你死。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咱们将两败俱伤。”
“伤的是你。”
“你的手下最少也将死掉八成。”
“最多三成。你的人已死剩一半了,快了!”
“咱们双雄相遇,没有挽回的余地么?”和尚口气软了。
“有是有,只怕你不肯。”
“说说看。”
“把玉凛丹交出,咱们哈哈一笑而散,各奔前程。”
“呸!如果佛爷得到了玉凛丹,还在这儿胡缠?你这老
阴贼老昏了。”
“什么?你真没得到?”祁连隐叟垂下剑问。
“呸,你道佛爷是死人?会傻得在这儿耽上三天?”
“鬼才信你的话。”祁连隐叟重新举剑。
“信不信由你,却让铁爪神鹰老匹夫笑咱们是蠢材。你敢
不敢找他,搜搜他身上有否此物:”
“废话!”
“绝不废话,如果他身上没有,咱们再拼不迟。”
祁连隐叟退后三步,略一沉吟,说:“好!老夫试试。”
他发出一声厉啸,啸完大喝道:“合围!候命动手。”
黑影连闪,撤出广场,在四周凝神戒备。
铁爪神鹰的十一个人,只剩下五个了,他仍在猛攻一名
老喇嘛,依然凶猛万分,铁爪上下纷飞,罡风刺耳。
波罗圣僧也发出一声沉喝,叫道:“住手!撤!”
三十余个喇嘛,只剩下十七人,十四人撤向石阶下;有三
名无法脱身,仍和铁爪神鹰的同伴死拼。
“大家住手!”祁连隐叟发出一声震天大吼。
“当”一声暴响,铁爪神鹰与老喇嘛急攻一招,以进为退,
借兵刃相触之力飘身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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