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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第二部(15)下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8:01:13 2000), 转信
他心中一凛,身形加快。
他到得正是时候,在朗月禅师一脚将老花子翻转之时,
他已鬼魅似的到了五丈外。事急矣,他不得不冒险,光华一
闪,伏鳌剑出鞘,急进两丈,脱手飞剑。
朗月和尚手指刚出,光华倏现,他怔了一怔,不由扭头一
看。
同一瞬间,蛇姆惊叫一声,打开了蛇囊。这道光华她不陌
生,只觉心往下沉。
朗月看清了光华,心中一凛,剑他认得,但却末想到会是
神剑伽蓝出现,还以为这人拾得师侄的神剑,脱手向他掷来
呢。
他舍了老花子,向侧一闪,大喝一声,禅杖斜拨光华,满
以为轻轻一拨,伏鳌剑便是他的了。
“嗤”一声响,他只觉手中一转,近尺杖尾无力地下坠,光
华一转,射他的胸膛。
他大惊失色,这不是“掷”,而是武林罕见的以气御剑术,
这一代只有神剑伽蓝会,还没听说有其他具有此种至高无上
绝学的人。
总算他这三年多以来,没有浪费时间,练功极勤,比往昔
高明多了。剑折向射来,他向右急窜,连闪三株合抱大树,远
出五丈外,脱出神剑的追袭。也幸得有大树替他挡灾,剑贯树
而过,自然不能太快,让他千钧一发中逃掉一命。
山海之王志在救人,收剑到了老花子身边,右手大钩,左
手伏鳌剑发出阵阵熠熠光华,不住闪缩,吞吐不定。
四周,沙沙之声隐隐传来,同时响起了蛇姆急促的惊叫,
并用一具竹哨吹得呜呜直响。
她的毒蛇不但不敢向前走,反而惊悸地向后退。山海之
王身上有金蟾丹黄,任何未成道的毒蛇,根本不敢接近,走得
慢还会被丹黄薰死。金蟾丹能击碎它的克星巴蛇珠,可见这
些只有百来年道行的毒蛇,怎敢近身送命?
蛇姆一见毒蛇无用,惊得老脸变青,赶忙发讯收蛇,俏俏
地溜了。明斗不成,她见机溜到林中深处,偷看这可以惊蛇,
会以气驭剑术的人是谁。她聪明,鸡蛋碰石头的事,绝不干,
在太白山庄如此,今晚也不例外。
朗月禅师惊疑初定,站在五丈外举目向这注视。
在隐隐光华中,山海之王的剑上,须眉毕现,光虽不强,
但在高手眼中,可一目了然。
脸型入目,他大吃一惊,只觉毛骨惊然,汗毛直竖。他这
一生中,没见过鬼魂,也不怕鬼;但这个鬼却令他心中发毛,
冰流从脊梁上升起,直透天灵盖。
“你……你是谁?”
山海之王凝视着他,没做声。
“你……你是人是……是鬼?”和尚又问。山海之王目光
落在挣扎而起的老花子身上,没答他。
“你……到底是人是鬼?”朗月禅师的声音发抖了。
老花子缓缓站稳,向山海之王说:“老弟,谢谢你,花子是
两世为人,晚来刹那我算完了,你可认得这和尚么?”
山海之王扫了朗月禅师一眼,摇头道:“陌生得紧。”又向
和尚叫:“喂!贼和尚,你怎么语无伦次,人鬼不分?”
老花子长吁一口气,说:“老弟,那是你的师叔。”
“甚么?他是我的师叔?”
“半点不假,他就是朗月禅师。”
他两人在对话,朗月禅师愈听愈冒火,华逸云火海自投,
他曾亲眼看见,怎么又钻出一个师侄来了?
但他也心中发毛,这人的长象太象华逸云了,如果真是
他,以刚才的景况看来,自己仍无胜他的机会,只消他有神剑
在手,这一辈子也没有希望。
同时他心中也泛起了疑云,这家伙如果真是华逸云,为
何竟不认识自己是朗月,用得着老花子引见?恐怕是另一个
师弟的门人哩!
他心中一壮,沉声道:“臭花子,他是谁的门人?是鹰翔
岛主的……”
老花子呵阿一笑,打断他的话,说:“和尚,你看他象
谁?”
“废话!我在问你。”
“你真不知呢,抑或假装不知?是不信么:”
“臭花子,你在找死,快说,”
“别慌,他就是神剑伽蓝华逸去,活生生的人,我敢保证
他不是鬼。”
山海之王已在老花子口中,已听到三年前太白山庄盛会
的经过情节,略一沉吟,便大踏步向朗月禅师走去。
朗月一听老花子说出名号,心中早虚,这正是他最不愿
听最怕听的人名,不管是人是鬼,他都心中害怕,禅杖前指,
一步步向后退,凶焰尽消地叫:“你真是华逸云?你……没
没……死在太白山庄?”
山海之王脸色一沉,厉声道:“你答应过我返回南海仟罪
岩苦修,为何只待一年,末得许可便偷出江湖造孽?你说!”
朗月心往下沉,突然急退两步。
“别打主意跑,你绝跑不了。”山海之王冷然发话。
这时,远处的蛇姆悄悄地溜走。
山下,祁连隐叟波罗圣僧一行人,正往峰头上赶来;左右
二曲也参与其中。
朗月羞愤难当,大叫道:“小畜生,你目无尊长,你对师叔
如此无礼?”
山海之王脸色一冷,一面走近一面说:“俗语说:可一而
不可再;我已宽恕你一次,不再有第二次了。五十余年前,你
断我师父双足时,你怎不想到日后会做别人的师叔?当你偷
离仟罪岩之顷刻,你已不配做南海门的弟子了。哼,你再胡
叫,我先打掉你满口牙齿,你信是不信?”
朗月禅师果被镇住了,不敢再摆长辈的架子啦?他一步
步往后退,仍凶狠地说:“仗宝刃欺人,算不了英雄好汉;收了
你的小剑,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山海之王没理他,冷笑道:“用不用宝刃,那是我的事。你
是否打算再回南海?”
“南海早晚要回,但不是现在,须等我厌倦江湖生涯之
后,或许我会重返普陀。”
“既然如此,我只好动手请你了。”
“佛爷不见得伯你,你想怎样?”
“怕不怕是你的事,我做事从不先问对方怕是不怕。哼,
我要破你气血二门,废去你的武功,押回南海用门规治你,这
就够了。”
朗月大骇,退到一株大树后,怒叫道:“收了你的小剑,咱
们拼三百招,输了我才心服,你敢是不敢。”
老花子突然接口道:“老弟,事不宜迟,这酒色和尚怙恶
不悛,师门情义已尽,为何不诛去他?”
朗月切齿大叫道:“臭花子,假使有机会在我手,你
将……”
山海之王用一声叱喝打断他的话,飞扑而去。
朗月大惊失色,闪电似射向另一株大树后,叫道:“收了
你的剑,佛爷要将你打成肉泥。”
光华乍敛,林中重陷入黑幕之中,林密,空隙不大,两人
立即展开抢攻,全凭六识出招。
山海之王的修为,比朗月强得多,耳目特灵,朗月怎吃得
消?可是这家伙不傻,他根本不接招,利用树木掩身,折向贴
地起落不定,向山下满慢退去。
山海之王其实也不存心要他的老命,清理门户的事他不
愿管,龙吟尊者健在,两位俗家师叔应该当家。最主要的是,
自己的真正身份还未确定呢,
他知道朗月在用游斗拖延时辰,找机会脱身逃命,正想
用天心指下手,蓦地发觉有大批人已向山顶上扑来,轻功极
佳,速度奇快。
不用猜,准是祁连隐叟和喇嘛僧们来了。林太密,黑得伸
手不见五指,如果狗东西们赶到,在四面八方用暗器招呼,后
果堪虞。
“彭”一声大震,接着枝叶纷飞,一株大树被他的大钩击
中,山崩似的往下倒,可是林太密倒了一半,便被其他大树夹
住了。
这一阵暴响,便宜了朗月禅师,在山海之王伸钩点到的
刹那间,人向旁一闪,绕过一株大树,反向枝叶纷飞处窜去。
山海之王被他闪开一钩,险些又将和尚仗以掩身的另一
株击倒,更没料到他会往危险处反窜,猛地向前折向急扑,大
叫道:“别学兔子乱窜,打!”喝声中左手一伸,天心指出手,
一缕无比凶猛浑雄的潜劲,破空射出。
朗月早防到他用天心指,他确是变成了窜兔,窜闪起伏
手脚并用,来去如电逃命,不时回敬一两记风雷掌,或者用指
风打穴出其不意在远处袭击。天心指力未到,他向下一伏,贴
地折向侧射,从半倒的树竿下穿走了。
山海之王背上有人,恐怕被树枝撞着背上的如黛,穿枝
入陷不无顾忌,被朗月逃出了二十丈,仍未得手。
朗月浑身大汗,精力损耗太大,再拖片刻,窜闪的工夫不
会大快啦!逃的人比追的人辛苦多了。
摸地里,下面传到一个阴森嗓音的叫唤声:“上面有人,
小心了,搜进。”
果然是祁连隐叟,相距已在五六十丈。山海之王突然刹
住去势,向飞窜的朗月禅师背影叫:“朗月,要想保全性命,赶
快回普陀,不然下次见面你难保性命。”
朗月已经远出十文外,心下大定,伏在一株大树下,藉树
掩身,凶狠地切齿叫:“小畜牲,你小心就是,我对天发誓,我
必定杀你,不管是白天或黑夜,早晚都无关宏旨,只要你死就
成;我朗月不是省油灯,誓雪此耻。”
山海之王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我同样有这种念头,
必取你的性命,咱们走着瞧,你好好苦练,准备接我的剑,下
次没有这般便宜了。”
说完,向后急退。朗月禅师早已窜出十丈外,隐人茫茫黑
暗丛莽之中。
山海之王找到老花子,他正在翻动黑衣人的尸体。
“老丈,走!找甚么?”
“蟾酥珠,已经到了这死鬼的腹中,真糟!”老花子答。
“何不剖腹取出?”
“伤毁尸体,不合道义。”
“那就算了,快走,那些狗东西们到了。”
老花子抓起尸体,塞人一个深邃的狐穴中,捡起乌竹杖
向南急走,一面说:“尸体沉入狐洞,尸化珠落洞底,年深日
久,便会永埋尘下,不然落在凶魔之手,可怕着哩!铁爪神鹰
的下落找到了么?往哪儿走?”
“那老骗子跑得快,可能逃往洛阳,咱们赶一步。”
两人翻山越岭,向南飞掠,五更初,到了一处峻峰林立,
处处绝涧危崖,高峰并立之地,远古森林星罗密布,不易直向
而行。
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两人降下一处深谷,
三转两转找不到出路啦,
朝曦已现,老花子打量四周,说:“老弟,咱们歇会儿。”
“赶到洛河旁再歇脚,岂不更好?”山海之王答。
“怪,按行程,咱们该已远离崤山,早该到了洛河旁,或
者已到永宁县城了。”
两人在山区里狠斗狠杀,一再转折;山中不时有绝壁飞
崖,不能一直向南走,转折之间,愈来愈偏,他们都对这儿不
熟,迷失在山区里了。虽则方向不会差错,但知道东南西北又
有何用?到了何处,仍然不知道。
山海之王只好停下了,放眼打量四周,说:“唔!这一带
草木阴森,野兽繁多,恐有猛兽出没,咱们小心些儿。”
“呵呵,咱们打扰它们的安宁,它们要赶咱们走呢,”山
海之王大笑。
果然,笑声一落,草丛悄然颤动,两头躯长八尺的吊睛白
额虎,带着一头小虎,腹尾贴地,悄悄从草丛中掩出。
虎出现,山海之王大踏步迎上,扬着大钩低吼道:“走
开!呔!”
两头巨虎似乎吃了一惊,停住脚步,双爪抓地,巨尾挥
动,张牙舞爪咆哮,却不敢扑上。
山海之王一面低吼,一面挫腰作势,迫近了猛虎,大钩轻
轻拂动。
两头巨虎见竟有人向它们挑战,反而惊骇地退了五尺。
山海之王笑道:“老丈,它将要发威了,迫急了哩!这玩意你
如果吓得拔脚逃命,它便会毫不容情地扑上。”
果然,猛虎一声狂吼,先后飞扑而上,腥风疾卷,来势汹
汹,腾空丈余,双爪前伸凌空下扑。
山海之王本可闪在一旁,一钩便可将虎腰击断,但他反
而后退,稍向后闪,大钩突交左手,握住钩弯,一声大喝,在两
虎扑落地的刹那间,大钩脱柄掷出。同一瞬间,右手侧伸落下
的另一头大虎颈项。
大钩去势如电,“嗤”一声响,柄没人地中两尺余,钩儿恰
好钩住虎头,钉钩在地上了。猛虎颈被钩压在地,只能用四爪
虚弱地抓地,叫也叫不出来了。
同一瞬间,山海之王双手落在另一头大虎的颈脖和腰脊
上,抓起大虎高举过顶,喝声“去你的!”
八百斤的吊睛白额大虎,被抛出三丈外,“扑通”一声,掉
在溪中一个大潭内,水花四溅。
老花子已冲到那头咆哮狂扑,四面闪窜的小虎前,用乌
竹杖赶得小虎狂怒地叫啸舞爪,说:“老弟,要不要吃虎肉?”
“不要,虎肉又瘤又粗,劣得紧。赶它们走算了!”
他走到大钩前,巨掌一起,拔出了大钩。巨虎脱困,一声
吼叫,便待扑上。
山海之王先发制人,大钩在它们鼻口之间连推三下,把
巨虎痛得咆哮后退,用巨爪乱抓。他口中也在低吼,“滚!”
巨虎真听话,被大钩一扭,向右便倒,翻了一次身,那头
巨虎,先是沉落潭底,大概它口渴,喝了一肚水,方浮出水面,
泳向岸边,狼狈地爬上岸来。
山海之王与老花子退在一旁,注视着大虎笑。
两头大虎吃足了苦头,乖乖地低吼退走,夹着尾巴窜入
草丛,带着小虎向东狂奔而去。
山海之王奔向瀑旁,捡一处干燥石崖,将姑娘解下,向四
面打量,姑娘叫:“啊,这儿的景色,好美噢!”
他们所坐处,是一群平坦的乱石,堆叠在溪旁,色青而光.
洁,距水面只有尺余。北面丈余处,是瀑布崖的一部分,上面
伸出一丛桧树,斜伸至溪中。
凉风习习,微带寒意,姑娘身上略一颤动,便被山海之王
抱在怀中,温柔地说:“如黛,山区里有点冷,可惜你的包裹丢
了,无法加衣,在我怀中歇会儿吧!”
如黛躺在他怀里,突然转头仰视着他。她人已瘦得不成
人形,可是一双眼依然亮晶晶地,虽无神采发出,仍然光亮清
丽。
她有点激动,用无限深情的目光凝注着他,灰白色的双
唇,不住抖动。
他只觉一阵迷乱,突用手掩住她的双目,叫道:“不!如
黛,别这样看我,别……”
姑娘长叹一声,转过头坐正身躯,虚弱地倒在他宽阔的
胸怀里,幽幽地说:“造化弄人,难道这是上天的巧意安排
么?这是何等残酷的安排哪?我怎能暝目?”
老花子在八宝讨米袋中,掏出用荷叶包好的炊卤,一一
解开在石上,一面说:“周姑娘,千万别灰心,今午可以赶到洛
阳,找到我师弟尹成,便可追踪铁爪神鹰的下落,找他讨玉麟
丹了。”
山海之王用手用力地抹动脸面,不住摇动脑袋,他在恢
复行将迷乱的神智,没听清姑娘的话。
姑娘又是幽幽一叹,万念俱灰地说:“邝前辈,已经过去
两天了,连今天算是二天,太迟了。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容身,
铁爪神鹰如同沧海之粟,往天涯海角一躲,茫茫人海,哪儿去
找他?唉!一切都晚了,我等不到他恢复记忆的一天了。”
“姑娘,白骨神魂的药,可以拖五天;千万木可丧失信心,
别让你的云哥抱恨终生。”
“药他已取走,说是虎狼之药,能保心脉却断绝生机,他
不会让我服用。”
“这……这不会吧?”
“他说过,宁可耗损真元,以真元度命术使我多延三五日
时光,却不许服用那黑色药丸。”
“荒唐!这……这怎么可以?他不要命了?”
“他坚决地表示过,他会做的。”
“天哪!他仇人满天下,真元耗损,功力恢复太难了,他
怎能再出江湖?这……”
“所以说,我绝不愿他为了我这必死之人,毁了他一生,
我不会给他机会的。”
老花子一听口气不对,大惊失色。所谓真元度命术,乃是
玄门的一种神奇绝学,有六成象佛门的醍醐贯顶大法。不同
的是,醒酗贯顶大法可以灵药辅助自修,三两年中便可恢复
功力。真元度命术却无法回复本来,成了平常之人;而且引度
时不慎,或功力不够,立时有丧失性命之厄,十分可怕。
据说,真元度命术有两种方法,一是换经,一是换先天真
气;不管是换经或换气,皆须切开腕脉,男左女右,令血脉相
交,方能将真元引度至对方体内。
老花子听姑娘的口气,分明是下定决心不接受山海之王
的真元引度术,怎样拒绝,只有一个死字,可以避免。她人虽
虚弱将死,但寻死的方法多着哩,她定然可以办到,毋庸置
疑。
他沉下脸,轻叱道:“呸!你这念头多可怕,你要他负疚
一生,永陷痛苦之中么!”
姑娘苦笑道:“如果我接受,他更痛苦,我在九泉之下,亦
难以安心。”
“胡说!”
“不是胡说,两害相较择其轻,死一人比同归于尽强上百
倍,我为何要累他?反正我是非死不可了。何必贪生留恋短
短的三五日生命,而坑害我至爱之人。老前辈,我意已决,请
勿阻我。”
老花子愤然站起,说:“我不管,我将尽力阻止他使用真
元度命之术,也不许你有自绝的念头。”
“请教,你老人家又有何打算?”
“随遇而安,走一步算一步,付之天命,但尽人事。”
“好,看看什么是天命吧……”
山海之王恰在这时完全清醒,讶然问:“如黛,你说什么
是天命?”
如黛淡谈一笑,轻松地说:“冥冥之中,有鬼神亮察着宇
宙,善善恶恶,难逃鬼神耳目;生生死死,报应不爽,只争来早
与来迟。也就是说,善恶在一念之间,生死也在一念之间,一
切付之天命,也半由天命半由人。”
山海之王笑道:“废话连篇!不许你想得太多。”他抓起
一条鸡腿,一片片撕开喂入她口中。
她不忍拂他的情意,虽然不思饮食,仍勉为其难吃了一
只鸡腿,方含笑婉拒。
山海之王自己开始进食,信目向东西两面细瞧。
谷东,是溪流出口处,两山夹峙,一线东下,树影中可以
看到霞影,距谷口约有五里左右。
谷西,是略为倾斜的坡地,怪石如林,在溪岸罗布,间或
有一些杂树丛,约有五六里地,直抵南面奇峰之下。
最上端,谷地与山峰衔接之处,景象特异。由于地势高,
所以一一入目,早晨山间空气清新,景物十分清晰,看得极为
真切。
那是一处危机四伏,荒凉而又阴森,象是处处有不测的
诡秘险恶所在。
山海之王定神打量许久,目不稍瞬。
老花子先前心不在焉,末注意他的神色。良久,发现他嚼
食声渐隐,方抬头转首向他注视,惑然问:“老弟,你发现了什
么?象在沉思呢,”
山海之王用手向那儿一指,沉重地说:“瞧那儿,好一处
凶险的鬼城。”
老花子顺指向看去,良久说:“并不可怪,老弟。那只是一
处石多于土的不毛之地而已,有何凶险?”
“那儿如果不藏匿着异类奇兽,也定有罕见的山魁木精
为祟,处处有凶险,怪诞不经之事可能发生,如果我没有大事
在身,定往那儿一探。”
老花子的目力差得远,仍看不出端倪,摇头道:“我看不
出有何异样,人迹罕到之处,奇事异闻必多,目后有机会,我
陪你走走。”
“咦!那儿有人。”山海之王轻叫。
一道蓝色身影,在西北面林中一闪,突然向怪石丛中一
闪即没。
“这蓝色身影好快,”老花子说:“是蓝衫隐士,我看到他
腰带上的量天尺。”
山海之王说:“咦!还有两个人,从东南……”
“是左右二曲。瞧!峰上也有人往下飞掠。”
七条青影从山峰急降,树林太密,但间有空隙,不时可以
看到他们的身影,最后一个人,身后还背了一个桃红色的身
影,七个人一式儿打扮。
“象是南荒七煞。”老花子喃喃地说。
“就是他们,半点不假。”山海之王答。
所有的人,先后隐入丛林内怪石之中,踪迹不见。山海之
王就溪中洗净双手,说:“天亮,我们该走了。”
他将姑娘背起。老花子也收拾八宝讨米袋,拾捡停当准
备起程。临行,山海之王不意叹地向那儿看了一眼突然面露
喜色,轻叫道:“天假其便,汤老匹夫也来了。”
老花子转身回顾,脱口叫:“果然是他。”
那儿的北面树林,铁爪神鹰带着四个人,正踏着林梢,向
怪石丛生处飞掠。
“追!他跑不了。”山海之王叫道。
“他们人太多,所有的凶魂全来了,恐怕大事……”老花
子说。
“刀山剑海我也得闯。走!”山海之王断然地说。
“好,别无他途。”老花子也叫。
两人越过小溪,向五六里外奇异鬼城奔去。
铁爪神鹰一面向前急掠,一面向左首夜游神说:“森兄,
事急矣!咱们只好请马前辈助咱们一臂之力。”
夜游神左丘森头面覆有黑罩,看不出表情,轻声说:“马
老儿性情孤僻,避世数十年不问世事,恐怕不会助你,我看
不住。”
右首的银剑飞虹接口道:“大哥,事先你不曾投书候讯,
打扰他的陵墓,岂不可虞?这老儿喜怒无常,谁踏入他的禁
地,有死无生;咱们贸然闯入,万一他反脸不认人,岂不葬
此地?”
铁爪神鹰摇头道:“不会的,上次我按规矩前来拜望,他
的态度尚算友好,曾对愚兄说过,彼此添为近邻,必要时可以
互相照顾。目下家破人亡,他不会袖手的。”
“怪!马老儿为人不近人情,厌恶世人,为何竟会说出互
相照顾的话?”夜游神惑然问。
“并不怪,我送了他两件汉玉和一对火狐。”
五个人落下林缘,在一座高约五六丈的石壁下站住了。
铁爪神鹰在石前抱拳行礼,朗声说:“晚辈崤山别馆汤永安,
有急事求见老前辈。”
片刻,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口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在
何处发音。声音说:“你带了多少人来?”
”晚辈的拜弟和好友,共计五人。”
“还有其他人么?”
“没有了。”
“为何带人前来打扰老夫的清静,”
“晚辈已家破人亡,特与历劫余生的四位兄弟前来投奔
老前辈庇佑。”
“先在洞中暂避,不可乱闯,老夫须打发几头小兽。”
声落.石壁突然有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块,向内缓缓退入,
现出一个小洞。
五个人向内一钻,投入黑暗之中,石块重现,将洞口封住
了。
先后四批人,这时已声息全无,怪事,人全不见啦!
这儿怪石处处,每一角落皆有大小不等的岩穴,人行走
其中,只消转过一块巨石,便看不见自身以外的事物,除了头
上的青天,视界太小了,别说十来个,即使在这两里方圆的所
在,摆上千把人马,也不易发现有人,在外面是无法看清内情
的。
不久,山海之王与老花子如飞而至。他们是在东面顺溪
而上,到了东首两方巨崖之下。
山海之王示意老花子止步,他冷静地打量四周,并运神
耳向内倾听。片刻他双眉渐锁轻声说:“怪,听不到人声,却
只有击巨石的隐隐声浪,这十几个人躲到哪儿去了?”
“要不要进入一搜?”老花子接口。
“里面凶险,我想单身闯入。”
“不干!”老花子坚决地说,又道:“两个可以互相照顾,
落单则力分,如有不测,咱们挤了。”
“好!闯!”
两人由中间向内闯,绕过了四五座巨石,前面挡住一座
笔架形巨岩,阔有八丈,高约五丈左右,其色褐黄,上面枯黄
色的爬山虎以及略带青灰的石钱,将石面全行掩住了,看去
色泽苍黄,极为古朴。向着山谷的一面,直立如削,显然不是
天生,而是经过雕琢之物。
距笔架石侧丈余,耸立着两具石人,石座底方上圆,宽有
一丈,高约八尺。上面,各刻了一座持戟武士,双戟左右分张,
作势欲刺。石武士高有三丈,小腿也有合抱大,头刻尖盔,身
刻让肩甲,下掩短战裙,裸着手足,一眼便可看出,那是上古
的武士,与周秦以后的石翁仲,型式大异,流露着凶猛骠悍的
粗犷气息,令人望之心悸。
石色略带乳白,上面攀满了灰色的石钱。年代久远,将巨
象腐蚀得纹理不见,斑剥之状令人惋息。
在荒草蔓径怪石阴森中,出现这奇异的巨大石人,两人
全都有点紧张,心中都在暗忖:这是什么所在?
山海之王注视良久,说:“老丈,永宁附近有些什么古
迹?”
老花子沉吟片刻,说:“这儿地近古代的三苗,该有古迹
留。崤山在永宁之北二十八里,东西二崤相距三十五里,山侧
有二陵,南陵是夏后皋之墓,该是最古老的古迹。”
“夏后皋是谁?”
“我却不知其详,你该知道的。”
“三年前的事,我一概不知。老实说,连稍不常用的字,我
也不认识,记不起所读之书了。”
“据说,那是夏朝的十五代君王,大禹的子孙。”
山海之王似乎有点模糊地记起一些事,说:“哦!是了,
大禹封于嵩山附近,篙山古代叫华,华夏之名始此;夏后皋之
陵在此,并不足奇。”
“恐怕这儿不是皋陵。”
“何以见得?”
“皋陵乃是永宁名胜,距城只有二十余里.依山势揣测,
与猛兽出没情形看来,不会是皋陵哩。”
正说间,两旁石人座下,突然传出阵阵雷鸣,象在地底轰
然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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