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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第二部(17)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8:17:20 2000),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二部
                       十七
    在残破的地底宫殿中,下沉的大地形成巨灾;大部份地底通
道被毁,也开辟了不少新的通道,象一个被捣毁了的蚂蚁窝,幸
免于劫的人畜,在疯狂地寻觅出路。
    这一条通道上,吃血六煞和老花子狭路相逢,巴山人猿适逢
其会到达,人兽面面相对了。
    吃血六煞出声喝问,巴山人猿自不会回答,它将两脚的人类
恨死了,作势扑上。
    人猿的巨爪,伸向石缝,一发之差,便可触及躲在石缝中的
老花子腰肋了。
    老花子留意着喝声发起之处,没想到壁根下伸来了巨爪,地
道中太黑暗,怎想到有巨兽潜伏呢?
    就在这生死一发间,吃血六煞已等得不耐烦,他自恃功力奇
高,不怕任何人向他挑战。
    “嚓”一声响,火摺子擦亮了。他也怕有人乘机暗袭,火光一
现,便向旁抛出。这家伙胆子够大,也相当机敏。
    火沼子划出一道光弧,抛向巴山人猿。
    吃血六煞目力超人,火光一现,便看到了八尺外狞恶凶猛的
巴山人猿,不由骇然惊叫出声。
    火摺子抛到,火光乍现,救了老花子一条老命,危极险
极。
    巴山人猿就怕火,虽然火招子的火光微弱,它也有点恐
惧,缩爪伏地向旁一闪,一声咆哮疾冲而上。
    火光一熄,吃血六煞心胆俱裂,他没见过巴山人猿,那巨
大、沉重、狰狞、凶猛、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吓得他凶焰
尽消,几疑鬼怪出现,遇上了山魈木精,一声不吭,扭头撤腿
便跑。
    老花子在壁缝里,也看清了人猿,更看清了人猿的巨爪,
是在近腰肋处挪开的。惊得浑身颤抖,手脚冰冷。他暗叫了一
声“侥幸”,心说:“老天!要被这畜牲抓着,焉有命在,窄洞
中相遇,如同鼠斗于窟,力大者胜;这孽畜可生裂虎豹,力大
无穷,非人所能敌;七煞几个老匹夫,这次该完蛋了:”
    耳闻厉吼声和沉重的足音,愈去愈远,他抹掉额上冷汗,
向相反的方向急急逃命。
    大殿之中,天毒冥神和蓝衫隐士忙了许久,清理出一重
门户,到了一条通道上。天毒冥神拍掉手上灰土,道:“抱歉,
伯升兄,你不该到我这陵墓中来,明知我不会出山的。目下可
好,大地震毁了我的基业,能否活着送你出困,难以逆料,也
许你会陪我埋骨于此。”
    “也许外面并未损坏哩!骏兄。”蓝衫隐士说。
    “大殿大部震毁,外面岂能幸免?”
    “外面走道窄小,抗力应该禁受得起,兄弟相信定能出
困,骏兄对门户定然熟悉罗!“”
    “这陵墓愈往下愈复杂,有些地方我还未摸清,花去五十
余年时光,仅知道上层一些重要处所,这一带我是熟悉的,就
怕通道全垮了,一切成空,只有死在这儿。”
    “里面有食物么?”
    “食物倒有。”
    “咱们费些工夫,如地道垮了,咱们挖一条通道。”
    天毒冥神哈哈狂笑,笑完说:“老兄,你知道这儿距地面
有多深?”
    “不会超过十丈。”
    “见鬼!进入外廊也不止十丈。这儿是殿堂,山势向南斜
 移;你从外面陵侧通路进入,陵下就是外廊,向内走里余,已
进入南峰之下;老兄,你说距地面有多深?”
    蓝衫隐士倒抽一口凉气,说:“那……那咱们岂不完
了?”
    “不见得。当然啦!这里面通道密如蛛网,如果全被堵
死,不完也不成。但我相信,花费一些时日,向各处试探,定会
出困的。”
    “你还打算重整基业么?”
    “恐怕力不从心了,我的人恐怕全埋在里面啦?”
    “到我的住处去吧!白鹿原是人间乐土。”
    “不必了,我该老死在这儿。”
    “为何不到江湖走走?”
    “山海之王已长埋地底,世间已无我的敌手,何必在莽莽
江湖鬼混?我该珍惜羽毛,保全此生令名。”
    “你错了,目下江湖大乱,高手辈出,该到江湖一震雄风
了,我不相信你是自甘寂寞之人,也不愿与草木同腐,是
么?”
    “免了!日后再说吧,”
    两人赂加拾夺,沿通道急走。天毒冥神手中,有一颗鸡卵
大的珠子,发出朦胧的青芒,象是磷石,光芒不强,但可分辨
丈内之物。
    走了二五十丈,共绕了五条残破的通道,左折右盘,中间
共救了五名重伤的大汉。天毒冥神吩咐他们先到大殿休养,
找到出路后再带他们出困。
    虽则大部地道已经堵死,但仍有空气流通,可见这地下
宫殿建造之巧,也定然有特殊的通风设备。
    两人一面走,一面搬动土石,清出可以通过的道路,不久
到了一处半倒的石室旁。
    天毒冥神正在搬动一方巨石,并未注意石室。蓝衫隐士
不经意地向室中探头一看,瞥见一道朱漆木门,门已支离破
碎,可以看到门后的通道。
    他忘了天毒袂神不可乱闯的嘱咐,信步向那儿掠去,足
一点室中石板,纵向破门。
    天毒冥神耳目极灵,身后衣袂飘风之声,他倏然回头,突
然大叫道:“伯升兄,快退!”
    可是晚了,蓝衫隐士已落下门边,“轰隆”一声,脚下一
沉,两边石壁受震,轰隆隆暴响中,垮下了。
    天毒袂神退得快,可是隆然之声此起被落,烟尘滚滚中,
他只感到脚下一虚,也随着沙石堕下了坑底。
    幸而他身手超凡人圣,提气轻身在沙石之上堕下,降下
两三丈,突见壁间现出一间尚算完整的石室,便手足齐拍,人
已穿人石室中。
    接着烟屑四起,上面洞壁纷纷倒塌,将石坑掩埋住了,声
势惊人。
    天毒冥神惊魂初定,高举明珠沿石室的另一端通道,一
面走一面说:“老段这次准完了,地层已松,他却乱闯,不死何
待?我欠他一份情,该早告诉他的。”
    正走间,前面突发现了足音。他焕然站定,喝道:“谁在那
儿?  ”
    足音倏杳,有个苍老的嗓音在前面转角处叫:“谁?报
名。”
    天毒冥神一听便知不是自己人,沉声道:“阁下是谁?为
何不先报名号?”
    “不适之客。你是不是陵墓主人的手下?”
    “你是由东南角侵入陵墓的两个人?”
    “正是,阁下是谁?”
    天毒冥神徐徐举步,取下了背上的降魔杵,冷哼一声,徐
徐发话道:“你们知道冥神佳城的规矩么?”
    “当然知道。”
    “你们不怕埋骨冥城?”
    “老夫与陵主马老兄有交情。”
    “为何不先一日投贴?马陵主不认识你们。”
    “见面自会知道。”
    “你给我滚出来。”
    “尊驾是淮?”
    “鏊齿之殿,冥神佳城的主人。我,天毒冥神马骏。”
    人影乍现,转角处现出了衣衫破碎,狼狈万分的左曲老,
站在那儿呵呵一笑,说:“呵呵!骏老,久违了,别来无恙,太
久了?可认得贺兰山施威么?”
    天毒冥神迫近至丈外,屹然而立,冷笑道:“果真是不速
之客,二十年了,你的左手还没医好?”
    “见笑了,骏老,再次打扰贵陵,恕罪!”
    “左残废,老夫记得,早年你在老夫面前,似乎并不敢公
然呵呵狂笑哩!你那兄弟施猛呢?”
    “呵呵,中了你的埋伏,永埋地底了。不错,早年施某有
求于你,不得不小心下气……”
    “如老夫所猜不错,这次你来,仍然有求于我。”
    “实不相瞒,光棍眼中不揉沙子,正是此意。”
    “是打主意再偷老夫的毒物么?”
    “咱们都老得快找阎王攀亲了,说偷,你好意思?此来特
专诚情商,借宝物一用。”
    “免谈!你给我快滚,休惹我生气。”
    左曲老脸上神情暧昧,眼中透出阴险之光,淡淡一笑,若
无其事地说;“骏老,在下前来情商,何必见面即恶颜相向?
至少早年咱们曾有些少交情,不该如此相待,说不过去吧?”
    “哼,与你这种行径鬼祟,明险毒辣的人,没有交情可
言,别忘了,老夫曾有一段时期,要取你的性命。”
    “施某并未或忘,只是不愿计较。”
    “哈哈!计较:你又大言了,你自问接得下我三杵么?”
    “大丈夫宁斗智不斗力。闲话少说,我兄弟因遇上了最厉
害的仇家,特厚颜登门情商,借宝物一用。”
    “少废话!你快滚,目下地道封闭,连我也不易脱身,饶
你擅自闯陵之罪,觅路逃生去吧!”
    左曲老仍无退意,泰然地说:“骏老的黄梁暗香,乃是罕
世奇毒。施某的仇家功臻化境,不畏奇毒,近身下手极为困
难,故须借重黄梁暗香,任何时辰皆可下手。事成,施某当以
武林至宝玉麟丹相酬。只用一次,用后立即完璧归赵,决不食
言。”
    “哈哈!借给你为害江湖?你未免太天真了。”
    “施某以至诚相恳,尚请俯允。”
    “少生妄想。你走是不走?”
    左曲老没有丝毫退意,道:“骏老的黄梁暗香确是天下至
毒之物,只消嗅入鼻中,便立即昏睡,至死不醒。不知骏老可
曾携带在身?”
    天毒冥神拍拍怀中,冷笑道:“在这儿,这一辈子你别
想。”他举步徐徐迫近,降魔杵前伸,阴冷地又道:“你敢说不
走两字,老夫要将你打成肉饼,走是不走?”
    左曲老惶急地退向沙石零落处通道旁,摇着右手道:“骏
老请息怒,有话好说,该有个商量……”
    “没有商量。”
    “好好,不商量就拉倒……”他被巨石一绊,摇晃着站稳,
又道:“骏老,别欺人太甚,你……”
    声未落,他又被碎石绊倒。
    天毒冥神正自鸣得意,先声夺人,把这个一代凶魔老残
废吓得如此狼狈,该他得意啦!他左手食拇指举着珠,右手
的降魔杵支地,昂然跨前两步,迫近了左曲老;左曲老还在挣
扎着撑起,惨兮兮地。
    天毒冥神得意已极,突然张口大笑:“哈哈……”
    笑声刚出,身后一堆乱石中,无声无息地飞出三道淡谈
灰影,成品字形急射而来,控制住三尺见方的范围。地方太
小,即使是发觉了,左闪右避上纵下伏,皆难以全部避开。
    这是左右二曲最歹毒的暗器,蘸有阴蜮血的飞电钻。上
次他两人暗算山海之王,大白天,山海之王也未能避开,可知
这玩意够厉害;体积不大,飞行时飞旋而进,无一丝风声发
出,专破内家气功,此风亦无法反震,听风辨器术完全无用,
悄悄在身后下手,比声音快得多,端的万无一失。
    天毒冥神做梦也未料到背后有人暗算,眼看毒钻将透心
而过。幸而天不绝人,笑声一出,降魔杵原点在一块石角上,
身躯一动,降魔杵一侧,滑下右角,身躯亦随之一晃,向右一
歪。
    “得““嗤”两声轻响,奔背脊那枚飞电钻,钉在左肩琵琶
骨上,向下方那枚,擦肋狐皮而过,未伤皮肉。
    接着“嗤”一声,左面那枚贯入对面石壁之内,好浑雄的
劲道,暗算的人已用上全力。
    同一瞬间,乱石堆中出现了右曲老施威,他狂叫:“倒
也!倒也!”
    左曲老也一跃而起,向前急扑。
    天毒冥神只觉琵琶骨一麻,浑身气血涣散,大吼一声,扔
杵便倒。
    倒下的瞬间,他手中的夜光大珠向左曲老扔出,人向乱
石堆中急射。
    左曲老相距过近,避已无及,珠摈左肩而过,惊出一身冷
汗,只觉肩上热辣辣地,幸而未伤肌肤。
    他知道天毒冥神身上之物,任何物件皆有奇毒,沾者必
死,所以失惊。
    “啪”一声响,珠撞在石壁上,碎如粉末,黑暗笼罩着一
切。
    地下只有降魔杆,天毒冥神不见了,黑暗中,墙角里传来
虚弱而冷酷的语音:“这是千年异种短蛇珠,一丝粉末入鼻,
你们死定了。”
    左右二曲心中大惊,但仍不死心,屏住呼吸循声源扑近
墙角,两支佛手笔猛砸而下。
    且说山海之王和如黛的事。
    他抱着如黛在寒流中潜泳,一只手须掩住姑娘的口鼻所
以两只手都没空,而他的右腿被僵尸所抓伤,尸毒虽无法侵
人他的内腑,但仍在伤处滞留,冰冷地有点发僵。这一段时
间,一直为生死存亡而挣扎,他无暇运功将毒迫出体外,行动
不灵光。所以他实际上只能用一只半腿潜泳,可见十分吃力。
    虽只有一只半腿,仍然速度奇快。他心中暗暗着急,如同
有千万条毒虫在他心坎里残酷地爬来爬去。
    他已感到血脉迟滞了,头脑开始昏眩,耳中“嗡”一声万
籁俱寂,可怕的沉静;也就是说,他支持不到片刻了。
    在行将昏厥前的片刻,突然水声骤响,水花四溅;他冲出
水面,滑上了一段斜坡。
    他趴伏在地,左手仍然挽着姑娘,呼出一口污浊之气,拼
命吸入冷澈心脾的清新空气。他得救了!
    水仍急剧地上涨,片刻间又淹到他的下身。他不管如何
疲惫,抱起姑娘撤腿狂奔。
    黑暗中,他终于分辨出地道是向上斜升的,以常情论,水
是无法追及他了。他一面走,一面沉重地叫道:“如黛,如黛,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姑娘的生命力出奇地强韧,竟未昏厥,只是已奄奄一息,
略一扭动身躯,表示她仍然活着而已。
    他放了心,取出了龙犀珠,光芒乍现,看清了石洞的形
状。原来还是那黑色的怪洞,他认为凶险莫测的怪洞;可是却
一无凶险,没有丝毫崩裂的形迹。
    洞向上曲折而升,走了三五十丈,分成两条,右向上升,
左稍向下降。他毫无选择的余地,唯一的路是上升,下降准被
淹死;因为寒水巨流仍在沿洞上漫,似乎来势加快,响声可闻
了。
    他向右面黑洞发足狂奔,走对了,水一到岔道,便流人左
岔道汹涌而去。
    有珠光照路,他强拖右腿,一跛一跛地急奔,速度仍快捷
无比。
    地道突然不再上升,分成无数岔洞,石色渐变,从黑色变
为有光泽的青岩,再变花岗岩,最后变成赤褐色,已可看到崩
塌的惨象,幸而并末完全堵死。
    他已无暇细察,只消有路便走,急如星火,他要找地方将
姑娘安顿。
    前面现出了倒场的石壁和石墙,他知道,已到了地下宫
殿的上层,也就是他第一次落下兽窟的地方了。
    穿越了不少破壁,钻过了不少夹缝,找不到一处可容身
完整石室,他暗暗焦急。
    他耳目极灵,突发觉一道三寸宽的石缝中,传来兵刃碰
击石壁的声音,同时有咬牙切齿之声。
    不用猜,那儿有人搏斗。他心悬老花子的安危,蓦地收了
龙犀珠,向石缝中大吼:“什么人,报名号。”吼声中,他已将姑
娘背上。
    外面正是左右二曲.他俩扎向墙根,佛手笔齐下。岂知天
毒冥神鬼灵精,他倒在另一面乱石中,向墙根发话,以剩余的
功力,立由墙根用上了借物折音绝学,将音折向传出,他妄用
真力,软倒在地。
    佛手笔击中墙根,没有人,两老鬼吃了一惊,正想擦亮火
折子找人,山海之王的吼声已到。
    “是那小狗,糟?”左曲老惊叫。
    他听出山海之王的口音,山海之王也听出他的口音,突
然大吼道:“原来是你两个老残废,你走不了。”
    接着一声长啸,“轰隆”一声,他将墙推倒,向里便扑。
    左右二曲魂飞天外,早逃之夭夭了。
    石墙倒塌,大地轻微地震动,四处皆传出沙石堕落声,一
块大石撞上了天毒冥神的大腿。
    他功力已失,浑身发麻,虽已吞下了解毒奇药,但功效不
大,不对症嘛!大石一撞,痛得他“哎”一声大叫。
    “谁在这儿?”山海之王问,贴在石壁上戒备。他已听出
不是左右二曲,而是一个虚弱的口音;
    “我……”天毒冥神英雄末路,有苦难言,他已听出就是
被困火网,地层突然崩陷,跌入一个从未被发现的地穴,失去
踪迹的山海之王,心中暗暗叫苦。
    山海之王知道对方人已垂死,但敌我不明,他怕左右二
曲躲在一旁,用飞电钻暗中下手;便说:“你受伤了么?”
    “我中了右曲老这残废狗的毒药暗器。”
    “糟!那老狗的暗器,沾有阴蜮血,可化骨肉。你别动,我
有解阴蜮血的解药。”
    他一闪而至,一面解革囊取祛毒归元散,一面抬头向四
周戒备,用目光搜寻左右二曲的隐匿处所。
    他递两包归元散与天毒冥神,压低声音道:“快!一包内
服,一包以一半敷创口足矣:我也曾挨了那老狗一枚飞电
钻,全杖这药救得性命。”
    说完,站起了,向黑暗中沉喝道:“老狗才,你躲不了,太
爷抓住你,要活剥你两个老残废报一钻暗袭之仇。”
    天毒冥神接下药,略一迟疑,但听说是阴蜮血,吃了一
惊,他是毒药大行家,当然知道厉害;反正也没有解药,死马
当作活马医,服下再说。
    药一下喉,他知道有救了,对山海之王这种不问对象,而
慨赠武林圣药的磊落行径,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一面挣扎着坐起,伸手剥掉狐皮外衣,反手至背上拔
出了飞电钻,敷上药末,一面用虚弱的嗓音道:“老弟,你该问
清我是谁。”
    山海之王已听到远处有衣袂飘风之声,便转头急急地
说:“管你是谁?反正人受伤,我就得救你。”
    声落,人已飞射三丈外,向衣袂飘风之处追去。
    天毒冥神被这短短的三句话,直敲入他的心软,只觉浑
身神经一震,想起一生的行事,他只感到浑身冷汗直流,心
汹涌。他呆了呆,脱口叫道:“老弟,且等等,我……”
    可是山海之王已不知到了哪儿了,声息俱无。他蓦地一
咬牙,将飞钻纳入怀中,半包祛毒归元散也收好,坐下开始行
功迫毒,自言自语地说:“我一生行事,可曾想到了这三句简
单而明确的话?没有!我欠了他一辈子的情,我要找到他,
交他这个朋友;得一知已,死而无憾,但愿他平安无恙。”
    飞电钻被琵琶骨挡住,他的功力超人,外伤算是小意思,
可怕的是毒。他先前已服下了特制的解毒丹,一时可保无虞,
归元散入腹,内外双管齐下,经他以真气驱药一迫,功力全
复,不久便霍然站起,找到他的降魔杵,没人暗影之中,找寻
山海之王去了。
    山海之王追踪左右二曲,岔道太多,乱石塌墙阻道,不久
便失去他们的踪迹。其实他在留意可容身的石室,并未真正
要追两个老残废。
    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处倒还完整的通
道,末端有一扇虚掩的石门。
    他心中狂喜,扳开门进入室中,顺手掩上门,取出龙犀
珠。珠光一现,他大喜过望。
    这是一间一无所有的石室,可是竟有一头花豹在内,珠
光一现,花豹一声咆哮,猛扑而上。
    “有食物了!”他喜惊地叫,一掌虚按而出。
    花豹半途堕地,皮毛无损,但脑部碎成糊状,砰然一声落
下,四爪略一抽搐,便无声地死去。
    他将姑娘解下,放在死豹旁取暖,转身走出石室,推倒了
几座石墙,将进入通道的路全行堵死,搬了一块千斤巨石入
室将门堵死,将珠搁在石上,开始检查姑娘的情况。
    经过了多次凶险,毒侵水侵,惊恐一再袭击,姑娘已濒临
生死边沿,除了一丝游气,和一点灵智之外,与死人相去无几
了。
    她手足僵硬,已被寒冷冻成麻木状态啦:
    他三不管先给她吞了一粒雪参寒魄回生丹,将她的湿衣
全褪了,自己也将身上的零碎卸下置在身旁,只剩下汗褂,将
她抱入怀中,运起他所练的奇特神功,一面将先天真气向她
口中度去。
    足足行功一个时辰,右腿的尸毒全被躯出,浑身温热,雾
气蒸腾。
    姑娘渐渐恢复温暖,一线生机重回躯体,曾一度昏黑行
将失明的眼睛,又恢复了光辉。
    山海之王已改用内力吹气之法,抱着她双掌以一缕真
气,注入她的灵台与命门,推动她体内的气血。她经脉已被制
住,仅有一缕气血运行,所以他不敢运功,顺乎自然缓缓导
引,需要极大的耐心与极长的时间。
    他心无旁鹜,闭目垂帘坐相庄严,如同一座化石,静静地
行功,已进至物我两忘,六合归一的化境了。
    姑娘在一个时辰之后,已完全清醒过来,当她在珠光闪
耀中看清了当时情景时,只觉心潮澎湃,倩难自己忆起。
    依稀,当年的情景回来了。
    是的,今日的情景,与三年前神魔洞的遭遇,太象了,太
不可思议了。
    抱着她的人,仍是她的云哥哥,他那壮实的胸膛,曾经是
她的感情之岸,她曾在这完全幸福的岸中,幻想过无数甜蜜
的梦,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象是她自己躯体最重要的一部份。
在上千个漫长日夜里,她失去了这一部份,久违了!躯体的
重要部份失去,人怎能活下去?
    谢天谢地!她拾回了她失去的躯体了。眼前,是他壮实
的胸膛,那令她在丈内就可知道的奇异体味,他身上每一条
肌肉,她都熟悉得闭着眼可指出它的特点。
    是的,她终于亲眼地依偎在他的怀中了。这儿是她可以
躲避一切危难的安全港湾,是她倾诉心灵语言的幸福小天
地,是那么真实,那么清晰,不会是在梦中了。
    她抬起头,从他的一双温柔文静的修眉,直至他的胸膛
与奇壮的肩臂,看得极为仔细,看得那么贪婪,似乎她要数清
他身上的每一颗细胞,也象在求证他是否真实。
    千真万确,他是真实的。
    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太乱,而且留有不伦不类的八字卷
胡,而且比从前更壮实。
    确是有点不同了,从前,他是个好洁的人,他的黑漆长
发,是她亲手替他梳洗挽结的,他的衣着是她亲手浣洗的。这
是她极为乐意,寄托无尽情意的工作。假如没经过太白山庄
那场劫难,她怎会允许他沦落成叫花子一般的?他又怎能不
情意绵绵地请她亲手拾夺的?
    她只感到眼前模糊,两行热泪悄悄地流向腮边。渐渐地,
渗湿了她赤裸的胸膛。
    她轻轻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心中在暗叫:“哥,我们多可
怜哪!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苍天对我们太残
酷了。我要永远离开你了。往事如烟,当你恢复记忆时,只能
在梦中追忆我了,但愿人死后有灵,我便可在冥冥中追随你
了。”
    她用仅有的气力,紧紧地抱住他,消瘦的粉颊,紧贴着他
的胸膛。三年多的痛苦与辛酸,化成泪水泅泅而流。
    热泪象泉水般涌流,渐渐湿透了他的胸膛。
    他从物我两忘中归回现实,心中一怔。他记忆失去之后,
对男女之间的复杂情绪,茫然不解,脑中象一张白纸,一无所
知,无法体会她目前的感情。
    蓦地,她轻轻地颤声呼唤:“云哥哥,云哥……”
    呼唤声似乎来自遥远的天边,愈来愈近,充满了无尽的
情意,无尽的思念,并掺入了一丝淡淡哀愁。
    他如被雷击,眼前升起了凌乱的景象,有千万道电光在
虚无的天宇中闪亮,震撼着他神经。他突然一蹦而起,双臂抓
住姑娘的双肩,目中现出狂乱的火焰,脱口大叫:“黛……黛
妹……”
    姑娘被抓得浑身发软,但她忍住了,却尖叫道:“云哥,我
在这儿,云哥哥……”
    他的目光,被她的叫声所吸引,落在她赤裸的胴体上,落
在她的眼睛里。
    神魔洞的情景,象天宇中的一道灵光,突然照亮了他脑
中的一处黑暗的角落;象在他布满阴霾的灵台上,投下了一
线光影,这线光影,拉回了他已遗忘的一段记忆,神智倏清。
他突然将她抱人怀中,激动地叫:“黛,是你么?”
    “哥,是的,是你的黛。”她深情地呼唤。
    “啊!我记起来了,我想起来……”
    “哥,你记起什么?又想……”
    “别扰乱我的思路,让我细想。我记得,我们掉下一个奇
冷彻骨的水潭……”
    “那是寒水潭。”她喜悦地接口。
    “后来有人用磷光石放下潭中,我破壁带你进入一个地
道里,你冷得快僵了,我用真气替你驱寒。啊!多象目下的情
景?”
    “是的,那次我们……”
    “后来,来了一头巨兽……”
    “那是龙犀。”
    “是的,龙犀,我用伏鳌剑飞掷,将龙犀击毙。你醒来了,
我们……”
    他激动地俯首吻她,她软倒在他怀里。良久良久,他偎在
她颊旁,续用奇异的嗓音往下说:“啊!我,我真不该欺负了
你,我……”
    “哥,不是你的错。从那时起,我们是夫妻,两颗心合而为
一。哥,你后悔么?”
    “不,我害怕,心中一直有一个结缠住难解。后来,我记
得我们有了两颗龙犀珠。在龙犀珠的头甲中,还收服了两
头……”
    “神蝠,也叫吸血神蝠。”她接口。
    “是了,我们叫它们为大蝠小蝠,它领我们出了神魔洞,
我击败了白骨神魔,以后……以后……”
    “以后,我们到伏牛山庄,助芸姐报仇,歼伏牛五霸……”
    山海之王摇摇头,苦笑说:“我记不起以后的事了。我记
得,我还用龙犀角做了一把轻灵的宝剑。”
    “叫龙犀剑。哥,你说过的,那是我们的定情礼物。”她羞
怩地轻说,偎紧了他。
    “黛,剑呢?”他问。
    “我在太白山庄被擒,剑已落在武当派之手了。哥,别怪
我,我……”
    山海之王哼了一声,道:“武当派,好!他们将得到报应。
黛,不必介意,我会取回我们定情之物,亲自替你佩上。”
    姑娘黯然一叹,幽幽地道:“哥,谢谢你,可惜我活不到那
一天了,我……”
    山海之王悚然一惊,回想到她的危机,急声道。“不,你
不能死,我们的生命是相依的,我要用真元度命术救你。”她
猛力挣扎,尖声叫道:“不:我宁愿早死,你已经将我记起,我
死而无憾,我——”
    他紧抱住她,急声叫道:“不成,我不许你有任何怪念
头。”
    她泪如雨下,颤声道:“哥,你有许多大事未了,不可自损
万金之躯。哥,答应我临死前的请求,不然我会自绝,免得同
归于尽。答应我不用真元度命术,我会平静地与你永别;直至
最后一刻,我会轻唤着你永别人间。你如果不应允,我会痛苦
地嚼舌而亡,含恨以终。”
    他一向未流过眼泪,这时泪如泉涌,抱住她饮泣。英雄有
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他只觉万念俱灰,痛苦得浑身痉
挛。
    “黛,黛……”他咽哽着轻叫。
    她脸上绽起稀有的微笑,轻问道:“哥,我还有多少时辰
可与你在一起?”
    他心痛如割,不忍回答。经过地道中的中毒和惊恐,原可
活五天的她,已经油尽灯枯了,绝不可能拖延十二个时辰了。
算起来,今天已过了三天,应该还有两天的寿命,加再上药力
和人参的支持,她该共有四天可活。可是经此变故,她透支了
精力,只有一天可活了。在他替她用真气导引之时,已经发觉
了这残酷的事实,不然怎会花掉一个时辰以上的行功时间?
    他不能回答,这残酷的答案卡住了他的咽喉。在他没忆
起神魔洞的往事之前,他对她并无印象,将信将疑他自己的
身份。但拉回了那段他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往事记忆,他比
以住更爱她更疼她,他怎能将这惨痛的事实告诉她?他拼命
吻她的双颊,两人的泪掺合着,他颤切地低唤:“黛,别迫我,
我受不了,我……我要疯了,我……”
    许久,她已有点明白,平静地道:“哥,在这期间,请别离
开我。”
    “不,我要放手争取时辰,就是毁灭宇宙,亦在所不惜。
铁爪神鹰定然还在陵墓中,你可在这稍候,我要争取无数刹
那,找他要玉麟丹。”
    “哥,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世间绝无起死回生的仙
丹,玉麟丹绝救不了生机已绝的人。”
    “我绝不放过任何希望。”他坚决地说。
    他扶她坐下,脱下汗褂替她披上御寒,自己将湿衣穿上,
结束停当,将包裹打开。
    他心中焦急,两个包裹全散了,珍宝囊的袋口松开,珍宝
流散地面。
    他取出自己包裹内的衣衫和一块豹皮,在地上摊开。江
湖人的包裹和革囊,由于必须食风露宿,彬风沫雨,所以有一
条不成文的法规,便是内层定然用防水油绸包紧,所以不怕
水浸雨淋。
    他将姑娘安置在豹皮上,替她穿上宽大衣衫,要她好好
躺下养神,神色凛然地说:“黛,相信我,即使是任何不幸光临
你我的身上,我会无畏无惧地承受;千万不可妄生他念,惟有
你能给我信心,令我有勇气承受一切危难,如果你……”
    姑娘太了解他了,枪着说:“云哥,我等着你回来。”
    他深情地吻她,千言万语,全在这一吻之中。
    他将龙犀珠纳入怀中,将巨石靠在门上,用手顶住,人用
缩骨功挤出门外,手一松,巨石将沉重的石门顶住了。
    他从乱石丛中钻出,横定了心,手擎龙犀珠公然现身,他
要引天毒冥神和铁爪神鹰出面。
    他形如疯狂,但心中极为冷静,右手运神刀刻石为记,以
免迷失如黛所居的石室。
    他身形如电,见路即走,象一头疯虎,神情极为可怕。这
时如果有人招惹了他,那情景真够瞧的。
    不久,到了一处塌陷了的石室附近,便听到转角处呻吟
哀叫之声。
    他飞掠而进,从石隙中钻过,向右一折,便掠出转角。珠
光照耀下,他看到了窄小的塌墙下,一头垂死的巴山人猿,正
挣扎着迫近了吃血六煞。
    吃血六煞倒在乱石堆中,衣衫碎裂,浑身浴血,右手肉绽
骨现,左大腿吊着一条皮肉,正仰面支坐在地,用左手右足一
寸寸向后挣扎后退。后面是乱石堆,每一块巨石都有三尺见
方,而且是死路,怎能再退?
    巴山人猿浑身是血,刀创累累,多处地方脱皮,左爪已断
掉爪掌,耳旁也挨了一刀,鲜血仍不住下滴。它用三只腿挪动。
着沉重的身躯,发出微弱的低吼,一寸寸向吃血六煞接近,看
象极为恐怖。
    珠光一现,人兽稍一停顿,便又开始了生死存亡的接近
后退,相距不足八尺了。
    山海之王几乎已不认识吃血六煞了,这人的怪象已没有
人的成份啦?脸上除了一双眼之外,全被血和猿毛章涂着;
假使山海之王不是事先知道南荒七煞已入陵墓,也绝不会想
到是他。
    他的目光迟滞,不住呻吟,可见痛苦已极,这时正用无助
的眼光,向山海之王瞥了一眼,便又死盯着巴山人猿。
    山海之王不假思索,一跃而前,横阻在人兽之间,向巴山
人猿大喝道:“退!我不想杀你。”
    巴山人猿急剧地喘息,毗牙咧嘴仍向前爬行。
    “退!畜牲,”山海之王厉喝。山海之王插好神刀,大踏
步迈进。巴山人猿一声低吼,右爪伸到兜胸便抓。
    山海之王右手一伸一扣,扣住了人猿的毛臂,喝
声“滚!”将人猿扔翻了。
    同时,他速即转身,双手捧起吃血六煞,连转三条岔道,
放下他说:“你是吃血六煞么?”
    “是的。”吃血六煞虚脱的答。
    “你可否看到铁爪神鹰?”
    “谁是铁爪神鹰?”吃血六煞惊奇地问。
    “你不知道这个人?”
    “从未耳闻。”
    “你们到这儿有何贵干?”
    “咱们迷了路,一进到这鬼地方,便被人暗算诱人奇异的
石室内,连对方是人是鬼也未弄清。直至大地撼动,石室塌
陷,我七人各自逃命失散,至今一个不见,恐怕……”他说到
这儿,气已接不上来,只好住口调息。
    山海之王按了按他的脉息,说:“你伤势极重,但死不了。
按理我该救你,但我只剩下一颗灵丹,须留待救人,恕不割
舍。你修为极深,可以支持;如果我大事已了,或可再来救你,
可是目下不行,而且我也找不到出路。别了,愿你珍重!”
    说完,向右面地道中如飞而去。自经过地底的苦头后,他
感到生命的可贵了,出生人死,他为的是想救如黛的性命,同
样的,他也感到如果设身处地而想,别人的性命,也该是同样
值得珍惜的。他救了吃血六煞,不杀巴山人猿,并不是无因
的。
    他在随时有崩陷可能的地下残墟中急走,逐渐向上升,
有几次走到原路上来,似乎就在这附近两里地盘旋,找不到
人迹。
    他不灰心,不再走通道,向石缝乱石堆钻出,另辟途径。
    不久,他在破壁石缝中,先后发现了五具尸体,尸体的装
束和年岁,皆与兽窟中出现的人一样。他知道,这儿距陵墓中
重要地段不远了。
    正穿过一条半塌的甬道,突听到地底有挖掘沙土与搬动
巨石之声,不错,下面有人。
    他四处找寻向下的门户。费了不少工夫,在石隙土洞中
找到了一条地道,便向下钻去。
    既然说钻,地道定然不大,他变成了穿山甲,钻入三丈
下,迎面遇上了一道塌墙,挖掘声清晰地在墙内传出。
    他收了龙犀珠,爬近了墙壁。墙并未垮倒,仅向一侧倾
斜,从中拉开一道缝隙,巨石交错,缝隙不大,除了老鼠,无法
通过。
    他凑近缝隙向内瞧,里面太黑了,只可看到两个模糊的
人影,正在搬动着凌乱的巨石,要搬出一条道路。他目力虽
佳,仍分辨不出他们的身份。
    山海之王不管是谁,反正有人就成;他必须找人问出铁
爪神鹰在地面陷落之际,到底在何处。
    他拔出神刀,向一块巨石运内劲缓缓插去。神刀虽不利,
没有开口的锋刃,但切玉断金十分有用,加上他功力通玄,巨
石迎刃而开。
    他五指扣入石中,运神功向外一拔,用缩骨功从石洞中
闪电似穿人,身形一定,珠光乍现。
    洞中人正忙得满头大汗,珠光一亮,惊得候地转身。
    珠光一现,山海之王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双目神光
电射,厉喝道:“原来是你们,做得好事。”
    石室约五丈见方,一面石壁已倒,上面顶壁一面下沉,倾
斜度极大,成了斜顶。在对面搬动巨石的两个人,正是四煞摄
魄、七煞瘟盅。他俩已清出一处缺口,最后一块巨石被移开,
他们便可爬出石室了。
    他俩在珠光初闪,便已转过身躯,手按在黑色弯刀鞘上,
作势戒备。两人身上血迹隐现,泥沙满身,可能多少负了些轻
伤,但反应奇快。
    在依然完好的一面石下,仰躺着一个曲线玲珑,形如裸
体的俏女郎,一身绯色劲装已经四分五裂,几不敝体,酥胸半
露,左乳脱颖而出;下裳左胯撕掉一幅,右腿管自膝以下已经
不见,右袖也齐肩失踪,她如不是被泥沙弄得浑身污脏,酥胸
玉乳肌肤等等,准教人不能自恃。
    她左肩染有血迹,青丝散乱,平躺在那儿,眼神极为凌
厉。她身旁,放着一个包裹和一把古剑。剑是她的,包裹是七
煞之物,他那只大革囊和蓝色葫芦,就搁在包袱上,十分岔
眼。
    山海之王是见到了俏女人,方厉声沉喝的。这女人他认
得,正是缥缈春鸿太叔霓裳。
    四煞和七煞,也看清了来人是山海之王,同声大吼,拔出
弧形刀冲上;七煞稍向左移,想抢到包裹旁。两人的身法和手
法,皆疾逾电光石火,皆可入上上化境。
    可是在山海之王面前,他们仍晚了一步。珠光一动,山海
之王已经挡在姑娘身前,神刀疾挥。
    “叮”一声响,七煞的刀断了半尺刀尖。同一瞬间,刀背急
荡,“当”一声暴响,四煞的刀被崩得向右急荡。
    七煞刀断之后,身形仍前冲,乌黑一闪,神刀又光临他的
右肩。他不敢不要命,火速向左掠走。
    四煞只觉虎口如裂,奇猛的罡风猛劲,将他震出八尺外,
身子转了半圈。
    他俩已经累得象条拉了五天车的瘦马,怎禁山海之王这
头怒狮的一击?一照面便吃了一记狠的教训,惊得面色死
灰。
    山海之王伸脚二勾蓝色的葫芦,右脚运劲向地面一登,
石裂如粉,现出一个半尺深的履痕,将葫芦挑入履痕中,一脚
踏下,默运神功,注入热流。室中有太叔霓裳,他怕葫芦的金
虫纳伤了她,所以先发制人,先毁了这歹毒的小虫儿。
    可见他人在焦急之中,仍然心细如发。
    他横刀屹立,冷笑道:“你们身在死窟中,也许这一辈子
已难重见天日,仍想凌辱一个少女,你们该死。”
    七煞见葫芦被毁,急得要吐血,狂吼一声,断刀风雷乍
起,疯狂地猛扑而上,
    山海之王功力比他高,神刀也长了尺余,懒得和他过招
斗巧,一刀向对方刀影中劈去。
    同一瞬间,四煞在侧抢到,一招“贴地盘龙”攻到下盘,刀
风在三尺内可裂胆彻骨,可见他的功力仍然够深厚。
    山海之王以一敌二,当然自信尚能应付裕如。但他大事
在身,不愿久缠,左手珠光一闪,手上多了一把晶芒三尺,冷
气袭人的小剑,信手下拂,快极:
    剑光乍现,四煞便知大事不妙,他的刀虽是武林罕见的
宝刃,但在这种神异小剑之前,便暗然失色,他怎敢硬碰?便
收招急退。
    石室虽有五丈见方,但一侧下,能动手拼抬的地方太小
了,除了在正面一招一死拼,一计一落实之外,没有地方腾挪
闪让,活动范围太小,一切巧招全用不上,他除了急退之外,
别无他途。”
    另一面,山海之王神力疾下,七煞知道厉害,不再上当,
斜身出刀,但见黑影乍敛,一道淡影突然直射山海之王的胸
膛,从神刀侧方射入,神更一招“青龙人海”,下半招突向下
沉。
    他快,山海之王更快,神刀一振,“当”一声拍中断刀,把
七煞震得向右飞,挡向四煞。
    山海之王试出两人的功力,不过如此而已,在思乡荒城,
高估他们啦,他却不知,两煞被困地窟,左冲右闯精力损耗
大半,加上山海之王的神刃威力奇大,自然无法和他一争短
长,地方又小,只能斗力,当然吃亏。
    山海之王脸色一沉,冷冰冰地说:“你们要我砍下你们的
脑袋呢?还是丢下兵刃听吩咐?”
    “哈哈……”两煞狂笑起来,四煞笑完说道:“小伊子,你
未免太狂了。”
    山海之王呵呵一笑,笑声刺耳,笑完说:“狂不狂不久
见。”突又沉声道:“太叔姑娘,他们曾否对你无礼?”
    身后,缥缈春鸿虚弱地说:“不曾,但……但他们欺负得
我好苦。”
    山海之王放了心,迅速将刀挟在肋下,换上了伏鳌剑,沉
声道:“饶你们一次,下不为例。”
    两煞举刀逐步欺近,以连声冷笑作为答复。
    山海之王仍用冷冰冰的嗓音往下说:“你们的老六,被巴
山人猿所伤,我救了他,你们该前往找他尽兄弟的情义。我也
该走了。”
    “你死了咱们便走。”摄魄四煞怒叫。
    “你的谎话对阎王说去。”瘟盅七煞冷然说,一面从怀中
掏出一只小铜盒。
    山海之王突然大喝道:“小心了,接着!”声落,伏鳌剑脱
手而飞,光华如电,向前疾射。
    假如是平常的长剑,以气御剑术吓不倒南荒七煞,可是
伏鳌剑非同小可,任何兵刃也不敢碰它。四煞和七煞同声长
笑,飞掠出洞,站在四丈余远的洞口中,死盯着山海之王,同
时厉声道:“这儿地方太小,咱们后会有期。”
    山海之王收了剑,他的功力还不能远御三丈之外,只好
放过他们,冷笑着提起七煞的包裹和革囊。
    “还我,”七煞在洞口愤然大叫。
    “是害人的玩意么?”山海之王问。
    “你最好别管。你没有理由抢夺我所有之物。”
    “留给你害人,是我的非过。”
    “还给我,留一点情义。”
    山海之王想起思乡荒城中,七个凶魔维护他不许蓝衫隐
士插手的情义,心中一软,说:“答应我,绝不作为毒无辜之
用。”
    瘟盅七煞略一沉吟,击掌三下道:“我答应你。”
    “拿去!”山海之王伸手递出。
    瘟盅七煞一怔,但略一沉吟,便插了断刀,大踏步跨人室
中,伸手接过包裹和革囊,冷笑道:“小伙子,你不怕囊中的毒
物将来会用来对付你?”
    “要怕的话,太爷不会还你。”
    “希望我心中慈悲,不会用在你的身上。”
    “你认为你的毒物天下无双么?”
    “正是此意。”瘟盅七煞傲然答。
    “你好好准备。”山海之王也傲然说。
    “准备什么?”七煞问。
    “区区在下也有一种小毒物,不登大雅之堂;日后见面,
在下要你再公平较量胆识,各下毒药,看谁不行,可好?”
    “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山海之王坚定地答。
    瘟盅七煞转身出洞,在洞口回头问:“你说过咱们的老六
已受伤了?”
    “是的,尚不致命,但行走不便。”
    “在何处?”
    “在下层,你可沿有被刀砍创痕的石甬道找,是否找得
到,恕不担保。”
    两煞死盯了他一眼,方转身走了。”
    山海之王没转头,缥缈春鸿玉体横陈,胸露腿现,他不能
回头看。在没有恢复神魔洞那段记忆以前,他不在乎男女肉
膊相见,但现在不行,他懂事了。信口问:“太叔姑娘,能走动
么?”
    “如能走动,怎会受人欺负?”她答。
    “被制住了?”
    “肩井跳被制,僵啦!”
    “你怎不用真气冲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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