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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第二部(18)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8:34:56 2000), 转信


               霸海风云     作者:云中岳
                    第二部
                         十八
    天毒冥神得山海之王之助,两包祛毒归元散救了他的老命,
便摸索着往回走,发觉这座偏殿仍然完好,便发出啸声召集手
下。
    果然不负所望,未死的人纷纷循声赶来会合,点起了火把,
敲起金锣。这期间,他分派人手点起火把,至各处召唤手下,同时
引领进入地洞的人往这儿集中。
    啸声的锣声,引来了山海之王,他破壁而入,是唯一未受引
领而进入洞中之人。
    天毒冥神已看清了山海之王,高兴地叫道:“咦!是你,老
弟,你来了。”
    他这时已精力尽复,口音恢复原状,所以山海之王没听出他
的口音,更没想到是被自己救了的人,便傲然向众凶魔发话:“是
的,我来了,诸位想不到吧?不是冤家不聚头,诸位都没死,可喜
可贺。”
    他一面说,刀隐肘后,踏着坚实的步伐,大踏步而进。三头熊
两头猛虎,在前面往返行走,他似若未见,直向朱红圆池中闯。
    所有的人,全站正身躯,转首向他注视,略现惊容;皆因他脸
上的神色,极为冷酷而凶猛。
    迎面一头巨熊,刚挡住他的去路,突然人立而起,一声巨
吼,两只巨大的利爪,迎头便搭。
    他爱理不理地迫近,左手疾翻,勾住了大熊的左前爪,右
腿斜飞,“砰”一声闷响,踢中巨熊左腰肋。千斤巨熊皮厚肉
粗,竟也挨不起一腿,向左冲倒丈外,四脚一阵抽搐,低吼了
两声,便寂然不动。
    山海之王没事似的,仍大踏步走下了朱色池。说是池,是
斗池,不是有水的池,他直向天毒冥神走去。
    他轻描淡写地举手投足,击毙了千斤大熊,身手之迅疾,
无与伦比,神态之从容,令人激赏;所有的人,全都心中一震。
    身后“吱呀”一声,火光一闪,左侧大门推开,进来了一个
手持火把的大汉,站在门中叫:“禀主人,又找到一个人,已领
来了。”
    “叫他进来。”天毒冥神说。
    大汉向旁一闪,出现了鹑衣百结,狼狈万分的老花子;他
赤手空拳,衣上不但灰土沾满,且隐见血迹。
    老花子一进门,便看到山海之王的背影,他正目不旁视,
不理任何动静,稳健地向前走,已踏人朱池之中了。
    “老弟,是你么?”老花子惊喜地叫。
    山海之王闻声一怔,火速回身,看清了老花子,神色一
弛,惊喜地道:“嗅,老丈,你安全无恙?”
    老花子向他走去,急问道:“尊夫人呢?”
    “还好!请退在一旁,我找他们一决。”他的神色又变冷。
    老花子看清了他的脸色,凛然止步。
    天毒冥神身后两扇大门,突然依然而开,出现了两名大
汉,大汉身后,出现了庞然巨物。
    左侧门口,老花子第一次所见的巨大毒蟒,伸首滑行而
来,在天毒冥神身前,盘成了蛇阵,巨大的四角大头,伏在中
心,黑色的三尺长信,不住伸缩。
    右侧门口,出现了两头巨大无比的人熊,高有八尺,体重
在三千斤以上,下身似熊,黑褐色的五寸长的柔软长毛,闪闪
生光。头部极似大猩猩,铜铃巨眼闪烁着光芒,长相之狞恶,
无以复加。胆小朋友乍见之下,不被吓死也得大病三年。两头
人熊人立而行,一步步走近天毒冥神身边,在左右蹲下,不住
向四周的人张嘴龇牙示威。
    天毒冥神徐徐站起,将降魔杆倚在石墩上,说道:“华老
弟,请在一旁稍候,老朽须打发这几位朋友。”
    山海之王被天毒冥神诱入火阵,正一肚皮怨气没地方
出,见了他只觉怒火上冲。但他必须找铁爪神鹰要玉麟丹,不
愿和他多说,在朱池中心一站,沉声道:“天毒冥神,不必猫哭
老鼠假慈悲,以掩饰你的险恶居心;在下有大事待办,等会儿
再算帐并末为晚。铁爪神鹰你下来,咱们有事相商。”
    铁爪神鹰怪眼一翻,哼了一声说道:“咱们非亲非故,一
无交情,阁下找汤某有何用意?”
    山海之王脸上的冰雪渐渐溶解,道:“在下以至诚相求馆
主,相信馆主定然明白,就是玉麟丹之事。”
    “哼!玉麟已被你取走,怎又向老夫噜苏?”
    山海之王脸色又变,厉声道:“你用假玉麟骗人,多少人
因而丧命,你该满足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该放明白些,
为了你的假玉麟,误了在下的大事,按理我不会饶你。”
    铁爪神鹰未为所动,自尊心令他不愿在少年人面前低
头,冷冷地道:“玉麟丹老夫已经交出,尊驾不该无理要求。”
    山海之王面罩重霜,说道:“在下自知如此强求,于理不
合,但为了救人,在下只好甘冒不韪做一次为后世唾骂之事。
姓汤的,你下来,咱们在这儿了断,看谁是玉麟丹的得主。在
下自知理屈,决以右手应敌,如用上左手或双足攻招,立即自
毙于此。汤馆主,在下恭候了。”
    铁爪神鹰气炸了肺,这小子未免太狂妄了,竟敢大言仅
用一手攻招,未免将人看扁啦!一声冷哼,他撤下了铁爪,向
上跨出一步。
    天毒冥神举手乱摇,止住铁爪神鹰,向下叫:“华老弟,且
听……”
    山海之王以一声沉喝打断他往下说,厉声道:“住嘴!不
关你的事,如果你以主人身份架梁,下来,四个时辰将近半
日,毙了你绰有余裕。”
    他说得十分狂傲,目中无人,毫无商量余地,实在令人下
不了台,泥菩萨也会被气碎。可是天毒冥神不知怎的,毫无生
气之象,说道:“老弟,我知道你行,咱们有机会较量,不打不
成相识,等会儿我要交你这位血性朋友,可否让我替你们先
排解?”
    “不须排解,有了玉麟丹,万事皆休。”山海之王断然地
说,伸左手环指着左右二曲南荒七煞等人,又道:“甚至这些
人,处处与华某为难……”
    “还有老夫。”蓝衫隐士岔入接口。
    山海之王轻瞥了他一眼,说道:“是的,还有你,你卑鄙的
程度,更为高上一筹,比起南荒七煞,你该惭愧。奇怪,你仍
有脸在这儿说话?玉麟丹到手,一切恩怨一笔勾销;不然的
话,今天咱们全死在这儿并无不可。”
    蓝衫隐士大怒,突然飞扑而下。
    山海之王右手一伸,神刀斜指,厉声说:“老匹夫,这次要
让你活着,便是华某该死。”
    蓝衫隐士量天尺斜伸,在丈外站住,厉叫道:“你本来就
该死,今天教你如愿。”
    两人拉开架式,向左徐绕,觅机进击。
    天毒冥神大叫道:“伯升兄,千万冲兄弟薄面……”
    蓝衫隐士恶狠狠地打断他往下说,怒叫道:“马兄就别管
了,反正终会被困死在殿中,兄弟绝不能在死前受人侮辱,今
天有他无我。”
    说完,奋起前冲,一声厉叱,攻出百十道尺影。
    山海之王不能往下拖,他走险招全力一拼,刀尖向左下
方便降,刀使剑招,他用上了幻形十八剑,第一招“如虚似幻”
出手,奇大的吸力向右后拉,无数刀影从量天尺右侧,突然炙
热的劲流,以至刚的神威吐出数道刀影。
    蓝衫隐士大吃一惊,他感到量天尺被一道软绵绵而又无
法抗拒的吸力,带得向左下方一栽,脱出了目标,逸向对方的
身右侧下。而同一瞬间,右方雄劲无匹的至刚热流,一涌而
至。
    他知道遇上了罕见的高手了,这才是少年人的真才实
学,至柔至刚神奥莫测,两种力道治于一炉,运用由心,以意
克敌;这将是他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他身躯下沉,摆脱无穷的至柔吸力,右旋自救,一道泼水
不入的尺网护住右半身,全力崩架那刚猛的淡淡刀影,苦修
百年的神功并发。
    响起一连串的龙吟虎啸,量天尺形成的尺网愈收愈小,
愈降愈低,最后“当”一声暴响,人响乍分。
    蓝衫隐士像个醉汉,挫低身躯晃动着后退,“登登
登……”步履沉重,连退九步,地下留下了十个深浅不一的履
痕。他站定了,身躯仍在晃动,脸上蓝光闪亮,暴筋跳动,眼珠
似乎要脱眶而出,深深吁出一口气,量天尺缓缓下垂,着地后
再徐徐上升。
    山海之王飘退八尺,身形一止,屹立如岳峙渊亭,额上沁
出汗珠,神刀仍垂在左足足前,右足徐举踏进一步,左足已随
着滑出,向前迫进,沉声道:“好,第一招你接下了,还有八
招,等着吧!接得下我九招,你将是武林第一高手,足以称霸
江湖。”
    蓝衫隐士心中一沉,第一招他已感吃力,再接八招他怎
支持得了?但事已至此,不容他退缩;反正已下了拼死之念,
能否接得下已无关宏旨了。他也向前迈步,道:“少年人,你这
招不过如此而已。”
    两人逐步接近,行将生死一拼。
    左右二曲被两人的凶狠猛烈抢攻,惊得毛骨悚然,一招
的接触,虽然看不清何缠斗的,但由那刺耳的罡风锐啸,与一
连串交错撞击所发的虎啸龙吟,证明他们在这片刻纠缠中,
各出了百十计凶狠的绝招。
    两老鬼的功力,在武林中大名鼎鼎,佼使出群,一向目无
余子,但看了两人的生死拼搏,悚然而惊,自问不是任何一人
的敌手,再不溜岂不太傻?加以两人曾暗算了天毒冥神,这
老凶魔怎肯干休?宁愿死在地道中,也不能在这儿,三十六
着走为上着,唯一的上着不能放弃。
    两老鬼一打眼色,便待向山海之王进入处冲出;那儿有
两熊两虎,挡不住他们。
    两人突然向那儿飞射,快逾电闪。
    天毒冥神一声叱喝,盘着的大蟒突然向上一弹,像一道
飞虹,凌空急射而去。
    四头猛兽同声巨吼,齐向上扑。
    两老鬼佛手笔左右飞点,人突向上急升,二熊二虎倒毙
了两头,人已扑近洞孔。
    由于这一阻滞,身形一升一降,不免去势受挫,慢了点
儿,洞口仅三尺见方,又不能同时钻出。
    他们更未料到巨大的毒蟒一弹之下,速度竟如闪电般掠
过十余丈空间,太不可能了。
    左曲老刚钻出洞口,身后已响起了乃弟右曲老的惨叫。
他回头一看,只觉胆裂魂飞,巨蟒已咬住了右曲老的右腿,拖
翻在地。
    右曲老的左手佛手笔临死拼命,拼全力扎入了巨蟒鼻孔
之中。他们的头也向下一搭,毒贯心脉,立时呜呼哀哉。
    左曲老一声不吭,脱手扔出一枚飞电钻。
    巨蟒被右曲老的佛手笔贯人鼻孔,一击之力何止千斤?
钢铁也被贯穿,何况鼻孔是他的弱点?痛得他大口一张,甩
出一尾。
    飞电钻一闪即至,似乎无声无影,不偏不倚射人蟒口之
中,直人咽喉。
    巨蟒被飞电钻射入喉中,阴蜮血毒立生奇效,它一阵翻
该,把地下的右曲老和未死的一熊一虎,加上已死的两头兽
尸,全压成了肉饼。
    “轰隆”一声,还击断了一条大石柱。
    左曲老已没入暗洞之中,逃命去了。
    天毒冥神眼看巨蟒在作垂死挣扎,心中大痛。
    这瞬间,朱池中恶斗又起,在毒蟒飞越上空的刹那间,山
海之王与蓝衫隐士再次交手。
    山海之王攻出第二招“惊涛骇浪”,凶猛无比的攻势,将
蓝衫隐士直迫至石级旁,方脱出纠缠,双方分开。
    池中,遗下了蓝衫隐士的两幅袍角,蓝光闪闪。
    山海之王退至池中心,方稳住退势。
    蓝衫隐士左足踏上了石级,膝盖着地,右脚欲见颤抖,量
天尺支着身躯,脸上的蓝色肌肉,在急速地跳动抽搐,豆大的
汗珠直往下掉。
    “第二招你也接下了。”山海之王木然地说。他脸上汗光
晶莹,面无表情,神目内视,庄严肃穆如同化石,每一根神经
都静止了,每一颗细胞都凝结了。
    蓝衫隐士极力调匀呼吸,缓缓支起身子,慢慢地站稳了,
颤抖渐止,徐徐举起量天尺,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向山海
之王走去,沉声说道:“你是老夫一生中,第一个所遇的高明
劲敌,两雄相遇,誓不并立,咱们今日能在这古陵下相遇,诚
乃人生一大快事。”
    “是的,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山海之王冷酷地道。
    两人逐步对进,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观战的人不
但手心淌汗,心已提至口腔,紧张得不敢喘口大气。
    蓝衫隐士竭力抑制止右手的颤抖,量天尺已不再颤动。
高手拼搏,信心与勇气乃是制胜的灵魂,谁能臻于六合归一
的超人境界,谁便可以获得生命。蓝衫隐士在定静安虑上,首
先便自陷困境,显见得信心早失,只能鼓起余勇,作生死存亡
的挣扎了。
    他知道,接下了两招,真力已耗掉一半,接得极为勉强,
在枉死城城门中,他已徘徊了多次,甚至已踏入了一条腿,如
不及时拔出,两条腿都要进去了。
    接近至五六丈了,量天尺直举,轩辕神刀直垂,两人的起
手各有千秋。直举防得紧密,攻得迅速;直垂攻得诡异凶猛,
防则轻灵神奥,但不是正道。
    两人肩不动刃不摇,将在闪电似的刹那间进招攻击了。
    人影一闪,天毒冥神到了。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瞬间,两人已进步出招。
    山海之王这一招是第三招,招名很绝,名叫“一线生机”’
却是极凶猛霸道的一招,能逃出这一招的人,少之又少,可夺
天地之造化,神鬼莫测。
    招刚出,蓦地冲来一道如山猛劲,从两人中间斜刺里袭
到,天毒冥神掌杖并施,从中插入。
    凶猛如狂涛的劲道,要将两人的兵刃迫开,降魔杆两面
分张,同时响起天毒冥神的一声沉喝:“请住手,”
    可是慢了丝毫,神刀与量天尺刚好相接,罕见的凶猛劲
道,并未能抢救两人的猛袭。总算天毒冥神的内力骇人听闻,
举世罕见,仍在千钧一发中,将两人的身形阻了一阻,没让他
们再进半步,招式乍敛,仅双刀相交。
    一声轻微吟候扬,神刀与量天尺互相吸住了。
    降魔杵竟被两人所发的无穷潜力,震得退出圈外。
    天毒冥神长叹一声,沉声道:“两位并无深仇大恨,何必
挤个两败俱伤?”
    没有人要听他的话,一刀一尺正用性命交修有内家真
力,作生死存亡的一拼,大有孤注一掷之概。
    神刀逐分右移,逐分迫进;两种兵刃皆无振鸣发出,但凶
猛的内力正藉兵刃向对方狂攻。
    比内力,较拼招式大为不同,更为凶险,更为可怕,没有
取巧的机会,全凭一生的精深修为,作无形的生死相拼。表面
上看,似乎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惊险;事实上正好相反,必有
一方真气爆散,力竭身亡方可分开,这是武林中甚是忌讳的
事,不至最后关头,不愿如此冒险,犯不着拿自己的老命开玩
笑。而且比拼内力,即使偶然吸住,也不愿全力相较,在接触
的刹那间,用引字诀各自错开,同向左侧方飘掠,即可避免吸
住。再者,武林中有一条不成文的法规,非同辈的人,不可以
拼内力,除非晚一辈的人愿意而主动迫攻。正如今日的拳坛
一般,重量级的拳手,绝不能向轻量级的小个儿叫阵。
    山海之王神功庶发,乍寒乍热的神奇内劲,加上他的无
穷神力,片刻便主宰了全局,刀尖逐分右移,从对方的肩外侧
徐徐移至肩膀,渐指向肩井了。
    他双足微挫,脸上冒出汗珠,俊目中神光如电,右臂上的
肌肉如坟如丘,坚定如铸,整个人成了铁铸的金刚,威风凛
凛,杀气腾腾。
    反观蓝衫隐士,却大相迳庭,脸上蓝光徐敛,渐渐泛上了
灰白色,大汗淋漓,浑身腾起阵阵轻雾,持尺的手微颤,脚下
浮动,在逐分左移;能移动双脚,他的修为确是不等闲哩!
    天毒冥神愈看愈不对。蓝衫隐士是他的朋友,山海之王
是他的救命恩人,任何一方死伤,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可
把他难住了。
    他踏进一步,降魔杵徐举,凛然地道:“我马骏不能作左
右袒,只好以百载修为,替两位冒险排解,请两位手下留情。”
    他默运神功,降魔杵缓缓上升。
    光华一闪,晶芒耀目,山海之王左手撤下伏鳌剑,三尺剑
芒伸缩不定,指向天毒冥神,用冷酷的语音,平静而一字一吐
地道:“天毒冥神,你如果想捣鬼,华某接下了,来吧!”
    天毒冥神一怔,吁口长气平静地说:“老弟,老朽对你毫
无敌意。”
    “差点儿被你用火网化成飞灰,这就是毫无敌意。”
    “老弟,那是老朽御下不当,阻止无及。”
    “当在下化为飞灰之时,我会相信你的。”
    “老弟,你不念临危援手的情义,但老朽却不敢忘恩,我
欠你太多。”
    山海之王冷笑道:“你是老糊涂了?咱们这是第二次见
面,你对谁说情义二字?你的诡计免了吧,”
    “在地道之中,左右二曲两个老匹夫,用诡计射了我一枚
暗器,暗器中沾有阴蜮血,你给了我两包解药,这段情义永
存。老朽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你想我会联手袭击你么?你错
了,老弟。“
    “哦!那人是你?”
    “正是老朽。”
    “救了你我真错了。”
    “你要是知道是我,会慨然赠药么?”
    山海之王顿了一顿,冷笑道:“不一定。”
    天毒冥神脸上泛起了微笑,道:“我知道你会的,你不是
气量小落井下石的人,凭你的风标气概,我不会双目如盲,老
朽闻人多矣,不会错的。”
    “你这次就错了。”山海之王的语气极冷。
    天毒冥神漠然与笑,降魔杵再次举起,一面说:“老朽自
问不错,如果错了,算我命该如此,愿以百劫余生,为两位化
责。汤有何过节,等会儿再行商量。玉麟丹之事,老朽负责一
解,老弟如下手,请便。”
    他目不旁视,降魔杵逐渐接近了刀尺相交处。
    山海之王左手的剑芒,已指向天毒冥神的胁下,相距不
足三寸,只消向前一推,即可要他的老命。
    天毒冥神恍若未见,仍向双刃相交处搭去。
    阶上的八名老人,突然飞掠而下。
    “退回去,我管教不严,不可再误了。”天毒冥神木然地沉
喝。
    八老人倏然飘迟,八支出鞘一半的长剑归鞘。
    山海之王缓缓转首,目光落在天毒冥神庄严肃穆的脸容
上,目不稍瞬,冷电四射。
    “叮”一声脆响,降魔杵往两刃相交处搭下了。
    光华倏隐,山海之王收了伏鳌剑。
    三刃相交处,突然发出暗劲激荡的嘶声。天毒冥神
道:“请两位收劲。”
    蓝衫隐士右膝几乎着地,脸容可怖,神刀的尖锋,距他的
咽喉不足两寸,命在须臾,他怎能先撤劲?只急得浑身发冷。
    山海之王突然发话道:“天毒冥神,玉麟丹之事你负
责?”
    天毒冥神沉静地说:“老朽不为没把握之事,不能肯定地
答复你。但如果在汤馆主身上,老朽不惜任何代价,必将此物
交与老弟。”
    铁爪神鹰大踏步走下池中,开口道:“玉麟丹之事,诸位
请容禀。”
    山海之王喝声“开!”退后两步,身形略一踉跄,随即冷
然屹立,沉声道:“汤馆主,在下须救之人,生命垂危,刻不容
缓,尚请馆主割爱相赠,日后必当图报。”
    铁爪神鹰摆头道:“玉麟丹确不在手中。”
    这句话象一声焦雷,轰得山海之王乌天黑地,脑门一阵
剧震,眼前直冒金星。
    “当”一声,神刀落地,他浑身颤抖,手脚都冷了。
    远处的老花子急射而来,扶他一把惊叫道:“老弟,你静
静,定下神。”
    山海之王大叫一声,一把抓起神刀,目中挂下两行清泪,
一把推开老花子,纵到铁爪神鹰面前,尖叫道:“你说什么?”
    铁爪神鹰闭上双日,凄然地说:“实不相瞒,时至今日,我
仍未打听出玉麟丹落在何人之手,下落不明。”
    “你撒谎……你……”山海之王疯狂地叫。
    铁爪神鹰用抖切的嗓音往下说:“我不该贪心,在洛阳费
尽心机搜求,玉麟丹未到手,却招来了家破人亡惨祸。其实玉
麟丹有否其物,是否如传闻所说,可以升仙成道起死回生,大
有疑问。退一万步说,即使得了这不祥之物,却家破人亡,能
活上千年,又有何意义,在下不能令马前辈为难。为表明心
迹,愿自绝于尊驾之前,以了此一场恩怨。”
    说完,突然双目一张,向天毒冥神凛然道:“马前辈,因晚
辈之事,致令仙府遭逢浩劫,晚辈百死莫赎。可否应允晚辈之
请,日后追取喇嘛三圣僧与祁连隐叟之命,尤其是金毛吼那
畜生,他们不死晚辈死不暝目,九泉含恨。”
    说至最后的恨字,左手已按上了左胸下,真力倏发。
    山海之王比他快,神刀一闪,已敲中他的右肩,将他的真
力卸掉了。
    “啪”一声轻响,铁爪神鹰掌上发出的余力,击中他自己
的胸骨,身形向后急挫五步,脸色一变,“哇”一声喷出一口鲜
血,“噗”一声坐倒。
    山海之王闭上俊目,虚脱地说:“对不起,我找错了人,但
是我是急了……不得已……”
    话未完,他倏然转身,大踏步走向进来的小洞,步履踉
跄,象一个衰老的老人,高大雄壮的躯体,似乎已无法承受绝
望所加给他的沉重负荷,这片刻间,他似乎苍老了五十年。
    天毒冥神闪身拦住他的去路,亮声道:“老弟,不可绝望,
如有困难,老朽愿尽绵薄。”
    山海之王将他拨开,黯然地说:“如果是要害人,我会找
你这天毒冥神,可惜我要救人,找你不啻问道于盲。”
    天毒冥神急退两步,仍挡住他说:“我天毒冥神不全是害
人的人,也可救人。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尽力。”
    山海之王站住了,凄然地说:“一个女孩子,被阴司恶煞
派手法所制住—…”
    “九阴绝脉手法,化解不难,老弟,你也该办得到。”
    “已有近二十日之久,怎能办到?”
    “哎呀!你说是近二十日?”
    “是的,近二十日了。”
    “九阴绝脉只能拖九天,怎么……”
    “用药物拖下了;加以她本质异于常人,故能拖如此之
久。本来仍可拖四天,可是经地底宫殿的惊恐,只有十二个时
辰可活……不!生机消逝极快,随时皆有丧失生命的可能
性,我恐怕她拖不了四个时辰。”
    “人呢?”
    “在下面一间石室中。”
    “带我前往一观。”
    “不必了,即使能找到出困的门户,也来不及了。没有玉
麟丹,任谁也救不了她。”
    “老弟,我可用毒药暂保她的元气。”
    “谢谢你了,要毒药,白骨神魔就有一颗,我不能用。”
    说完,虚弱地走了。
    独目狂乞一言不发,默默地跟随他举步。
    天毒冥神举手一招,一名老人掠到献上一个小革囊。他
纳入怀中,向南荒七煞喝道:“你们可走了,有生以来,我不曾
发过慈悲,你们今天异常侥幸。”
    追生大煞冷然一笑道:“姓马的,咱们走着瞧就是。”
    天毒冥神冷酷地道:“老夫即将重出江湖,随时恭候,只
要我能活着出去,会遇上的。送客,”
    过来两名大汉,伸手虚引,往西南一座木门走去。
    南荒七煞并末移动,追生大煞道:“姓马的,你不带咱们
出陵?”
    “老夫也无法出去。”
    “你说谎!”追生大煞怒叫。
    天毒冥神发出一声尖叫,迳自钻出洞口,追随山海之王
身后走了。两头人熊齐发怒吼,站起向南荒七煞走去,四只铁
爪分张,象两座山压过。
    除了吃血六煞,六个人全撤下了黑色弧形刀。
    一名老人冷冷地道:“这两头异种人熊毛滑如油,皮竖逾
百炼精钢,宝刃不伤,可力折尺长儿臂粗钢棒,兽殿塌下也未
将它们震死,可知厉害的程度。它在送客,你们如恼了它,七
个人大概可以让它们吃两天。”
    七煞果然吓住了。南荒也有人熊,但没有如此庞大,亦能
不畏刀枪,可生裂虎豹,绝不是空言恫吓,所以他们只好乖乖
走路。
    山海之王亮起龙犀珠,循着神刀所刻痕迹往下走。老花
子在后紧跟,三丈后是天毒冥神。更后十余丈,却是曾出现在
如黛所隐的石室,那巨大的黑色怪影。
    一行人到了石室,山海之王站在石室门外,几次伸手去
推石门,可是又再缩手。伸出的手,愈来愈颤抖,他感到,他要
推的不是石门,而是地狱之门。
    一双大手按上了他的肩膀,响起了老花子沉重的语
音:“老弟,勇敢些,要来的终要来了,看开些吧!”
    “老丈,我怎能放得开?我已拾回了神魔洞的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目前却成了一把尖刀,唉!”
    “不管如何,你得坚强些。”
    “我希望如此。”
    “如黛姑娘到底能支持多久?”
    “十二个时辰,但随时可以永别人间。”
    “去吧,伴在她身旁,不可泄露心中的秘密,让她平安地
离开你。”
    “唉!”他以手抚额,吐出一声深长的绝望叹息。
    “老弟,我在这儿等你。”老花子黯然说,用力按了按他的
肩膊,转身举步。
    天毒冥神拦住了老花子。轻问道:“邝老弟,要救的人是
谁?”
    “他的爱妻。”老花子摇头轻声答。
    天毒冥神走近山海之王,从小革囊中取出一颗手指大的
金色丹九,塞入他握珠的掌心内,说:“老朽不敢劝你,一切全
凭你的卓裁。这丹丸可以保住心脉,在五天之内可保无虞。”
    “后果如何?”山海之王低声问。
    “丹丸入口,即无解药,注定有五天的寿命,死后骨肉即
化。”
    “不必了,老丈,我不要这五天的时间。”
    “白骨神魔的丹丸我知道药性。”
    “后果呢?”
    “也是五天,但尸身僵化,固能保存甚久,但有尸变之虞,
相当麻烦。”
    “我绝不能用。”
    “老弟,人死如灯灭,这一天终须要来的,不论迟早。能获
得五日的聚首,已是难能可贵。两种丹丸并用,药力可能中
和,毒性可灭,死时一如常人,毫无痛苦。”天毒冥神说完,转
身走向老花子,轻声道:“到我那儿去吧!五天后我们再来。
俗语说:“阎主注定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可是,咱们就有
夺天地造化之机,可延五日。”
    这些话,是说给山海之王听的,无非是想要山海之王用
丹丸将人稽延五天。
    山海之王转过头,点头痛苦说:“谢谢你,马老前辈。”
    天毒冥神掏出一颗磷光石,与老花子叹息着走了。
    黑影匿隐在另一处角落中,看清了一切,在暗中直摇头,
大概他也无法可施。
    山海之王蓦地一咬牙,将金丸放入怀中,颤抖着的大手,
终于将石门推开一条缝,闪身入室。
    珠光下,他看到了两个人。如黛已先抬起头,叫道:“云
哥,你回来了……你……你的脸色……”她骇然瞪视着他。
    山海之王脸上泛青,颊肉不住抽搐,她看得心中一凉,吓
坏了。
    山海之王转身拉开石门,向续渺春鸿低沉地说:“太叔姑
娘,请你出去。”
    太叔霓裳缓缓坐起,神色惨淡。如黛却一把拉住她,向山
海之王说:“哥,有些事你不方便照料我,让太叔姐姐伴我吧,
不要拒绝我啊!”
    山海之王将珠子搁在石上,一步步走近。突然,他扑到在
她身旁,将她紧紧地抱住了。在感觉中,她已经像在他怀中冉
冉上升,他只能紧抱住她,方不至于让她飞走。千言万语,也
无法道出他这时的心情,他的心在被撕裂,用低回抖切的嗓
音轻叫:“黛妹,黛……”
    她感到肩头旁渐渐潮湿,只感到一阵辛酸,珠泪也夺眶
而出,良久,她幽幽地说:“哥,是否我们该分手了?”
    “黛,你叫我怎么回答你呢?”他伤感地说。
    “哥,时日无多,你请听我细诉……”
    “不,我不要听,我受不了,我……”发狂地吻她。
    缥缈春鸿只觉一阵惨然,悄悄地爬起,她是个心肠不够
硬的英雌,看了这生离死别的景象,只觉悲从中来,忍不住悲
酸,回避到隔墙,静静地泪流满面。
    良久良久,如带突然浑身一阵痉变,呼吸不稳定起来,经
刚才一阵狂吻,她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精力开始崩溃。
她伸出颤抖剧烈的右手,轻抚他的脸面,用似乎来自遥远天
际的嗓音,道:“哥,我眼前已看不清你了,可惜啊!我看不见
你的原来面目了。想当年,你不是这般没人照料的落魄相的,
你的胡子……”
    他倏然坐起,拔出伏鳌剑,将胡子剃掉,将头发拢起挽成
发结,收了剑,捧起她的脸,低声叫道:“带,我已是从前的我
了,看看我哪,没变么?”
    她的眼神似乎已散,茫然地视而不见,双手贪婪地在他
脸上摸索,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说:“啊,这才是当年的你
了,不!是我当年的云哥了;虽然我已看不清……”
    他突然狂野地大叫:“黛!你说你已看不清我了么?怎
会?怎会?天!怎会来得这般快?”
    刹那间,她停止了颤抖,眼中重又泛起了光芒,瘦得只剩
骨头的苍白削颊上,泛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精神突然转旺。
    山海之王痛苦得咬紧了牙关,在心中狂叫:“完了!回光
返照,那是人死前的片刻清醒,这短暂期间一过,该是阴阳生
死的时候了。”
    她重新看清了他的脸容,喜极而泣道:“哥,果然是从前
的你,我看得见了。”
    他悄悄地捉住她的右手,伸右手去胁下拔伏鳌剑。
    她突然微笑道:“哥,你是否要你的黛妹立却离去?要用
真元度命术,你无法阻止我自绝的,你两手没空,也不能制我
的穴道。”
    墙角的缥缈春鸿,一听真元度命术,惊得尖叫一声,脱口
叫道:“逸云,一误不可再误,不可!”
    如黛幽幽一叹,接着往下说:“哥,一刻万金,你不会使你
的黛死后痛苦,是么?”
    他只好罢手,掏出两颗黑金色丹九,道:“既然一刻万金,
吞下这两颗丹九吧!”
    如黛接过丹九,突然信手掷向墙角,微笑道:“够了,人生
自古谁无死,不必贪恋过久;虽然我舍不得立刻离开你。哥,
抱紧我,听我说。”
    山海之王含泪坐起,将她抱人怀中,伦然说:“黛,你说
吧!”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如黛吸入一口长气,往下说:“哥,火速返回大理,到百花
谷思云阁接芸姐姐出阁,她太苦了。美红线甘姐姐,她将为你
落发出家,你千万不可负她。还有,太叔姐姐不但爱你极深,
而且可助你消除武林大劫,劝太叔盟主洗手改邪归正,善莫
大焉,希望你善待她。我本不愿将你失记忆的往事说出,以免
日后你恢复记忆之时,反而在一时刺激之下,走上极端。我
想,你既然能记起我们在神魔洞的那段往事,而无任何变态
出现,我该大胆地告诉你。”
    “说吧!黛。”
    “龙吟尊者老菩萨,已正式收你为南海门人,在你投入烈
火之中,亲向爷爷替你求亲,爷爷慨然相允,却当着天下群雄
之面,在火场前举行婚礼。所以你不但已获爷爷谅解,而且已
是周家的孙女婿。我是你的妻子了,在我的墓碑上,可刻上华
姓。还有……”
    她已现虚脱气喘之相,眼神渐散,颊上红潮亦渐渐消褪,
强纳一口气,往下说:“还有,如果太叔姐由能劝太叔伯父改
邪归正,娶她吧!请她让孩子继承周家的香烟,算是我的孩
子……”
    太叔霓裳一声叫号,向她扑来。她做梦也未想到,如黛不
但不记仇,反而真的答允成全她,惭愧得汗流夹背,一时激
动,向她扑来。
    山海之王怎能让她扑进,突然站起,抱着如黛在室中哀
伤地走动,泪如雨下。
    如黛已将届弥留之时,声音愈说愈低:“哥,临死的人,所
说的话是神圣的,不可令我九泉难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的短命可能是冥报,过去我们杀人太多了。今后,希望你得
饶人处且饶人,少造杀孽,后福无穷,我在冥冥之中,会在你
身旁照料你,永依你身边。哥,吻……我……”
    声音渐微,几不可闻。
    山海之王不敢吻她,要是吻了。也就是分手的时候。他向
太叔霓裳道:“太叔姑娘,请助我,我革囊中玉瓶还有一颗雪
参寒魄回生丹,可延片刻。”
    太叔霓裳急忙奔近,解开他胁下革囊取出玉瓶,倒丹丸
塞入她口中,再取水囊将丹丸送下。山海之王用真气强将丹
丸迫入丹田,脸色成了死灰。他抱着人往来走动,俯首死盯如
带渐渐合上的双目,他感到手上的人已逐渐变冷,他自己也
冷,眼前一片模糊,宇宙已逐渐离开他了,时光也在消逝了。
    “哥,吻……我……”她的声音得丹九之助,提高了些。
    他神魂飘荡,神经已经麻木了。
    “哥……我要……走了,黑暗降临了,吻……吻我……”
    他呼吸急迫,双目睁得似要脱眶而出,慢慢低下头,向她
的枯唇上缓缓印去。
    太叔霓裳以手掩面,奔至墙壁伏壁痛哭。
    “哗”一声,山海之王一脚将包裹踢翻了,珠宝撤了一地;
珠宝囊本已有一半流出,经这一踢,全倒出来了,四个珠宝盒
滚动时发出异响,珠宝映着龙犀珠光,室中异光夺目。
    山海之王一怔,转首向地下看去,四个珠宝盒排列在他
的脚下,金玉光芒耀眼,这四个女人用的首饰盒,质料确是上
品,乃是巧手名匠所精造,价值不菲。其中一个,他已在陕州
店中扭开了小锁,里面有一串悲翠如意珍珠项链,他曾用一
颗珍珠,换了六百两银票买马车付店钱。这个首饰盒翻倾在
地,奇大的珠子滚了一地。
    如带的声音又高了些,道:“哥,还有一事我几乎忘了,就
是那把神刀叫轩辕刀,是有主之物,还给主人,他可带你出
困。哥,我不行了,吻我吧,我要……走……了。”
    他听她的声音又高了些,知道雪参寒魄回生丹已生效
用,为了不忍她离开,他硬起心肠不吻她。
    首饰盒躺在脚下,他信脚将它们踢开。由于心情哀痛沉
重,用力未免猛了些。
    “叭叭叭”,未开启过的三只首饰盒,飞出两丈外,损在墙
壁上,碎石纷飞,盒亦破裂,盒中之物跌出盒外。
    他并未向那儿看,抱着如带转身回然踱步。
    “哥,为何不吻我?”如带轻叫,几不可闻。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来不及了,泪如雨下将头俯下,
并盘坐在地,低头去吻她的枯唇,一面叫:“黛……”
    首饰盒的声音,惊动了伏壁哀哭的太叔霓裳,拭掉泪痕
向那儿看去。
    初一看,她几疑眼花;再一看,大喜欲狂。
    山海之王的嘴唇,在接触前的一刹那,突然停住了,他清
晰地听太叔霓裳的尖叫道:“玉麟!玉麟!天哪!在这儿。”
    他猛地抬头,一蹦而起。
    墙角边,碎裂了的首饰盒旁,珠光宝气中,躺着一具掌大
的玉麟,晶莹夺目,光芒四射,在珠光映射下,麟甲细致,鬣须
仿佛的飞动,栩栩如生,身上还闪耀着火焰的神火,不像是涂
上去的,而是顺着玉身的红斑所雕成,浮凸在上,活龙活现。
    太叔霓裳正趴伏在地,伸出颤抖着的纤手,猛地抓起玉
鬣,向他冲来。
    “用伏鳌剑剖开。”他喜极而泣,大声叫。
    他急不及待,伸手在胁下拔出伏鳌剑,正待就掌上削开
玉鬣。
    “轰隆”一声,石门突开,顶门的千斤巨石倒下了,两人同
时一怔。
    石门口,出现一个身材高大,葛袍徐摆,银须拂胸的老
人;面色红润,慈眉善目,眼中神光电射。
    太叔霓裳一声娇叱,挥伏鳌剑疾冲而上。
    老人向侧一闪,喝道:“且慢,听我说。”
    “太叔姑娘,退到我身旁。”山海之王沉喝,又道:“老丈,
有事快说。”
    老人徐徐走近,一面说:“我已听了许久,可否让老朽看
看玉麟是否为真品?”
    “哼!你别想。”太叔姑娘叫。
    山海之王却说“让他就掌上看。”姑娘无法,摊开掌,用剑
护住,只消老人一伸手,休想逃出她的剑下。
    老人看了一眼,道:“果然是真品,神山古仙所留神物。,
    “老丈请退,休误小可大事。”山海之王沉声道。
    老人淡淡一笑,道:“老朽如走了,反而误了你的大事。”
    “此话怎讲?”
    “玉麟腹中并非丹丸,乃是玄门成道至宝瑶池玉浆,如果
你一剑剖开,玉浆流出入地却没,你能收回么?前功尽弃,你
也将终生抱憾。”
    “老丈,这……这……”
    “可削掉玉麟的云层,倒人女娃儿口。快,别耽误了她的
性命。”老人平静地说。
    太叔霓裳应声削掉玉麟云尾,山海之王赶忙坐下,接过
玉麟,将尾部塞入如黛口中。
    石室中清香扑鼻,令人心神为之一爽,灵台清明,万虑俱
消。
    太叔霓裳仗剑卓立,在旁凝神戒备,她在紧张之中,忘了
衣衫凌乱,敞胸露腿。
    老人仰首向着室顶,道:“以真气引度之术,可收事半功
倍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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