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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霸海风云-第二部(21)下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8:47:14 2000), 转信
人还未带上,逸云已着手将珍宝囊打开,一面说:“上次
在高泉山截留下金毛吼的包囊,草民特来呈缴,其中除了在
陕州以六百两银票卖出一颗珍珠外,全在这儿。”
囊一开,上千件奇珍全堆在桌面,宝光耀目,令人眼花撩
乱。除昨晚已呈缴了的首饰盒外,另三个也在内,其中当然有
没有尾巴的玉麟。王爷的眼睛,顿现光彩。
所有的人,全被这些珍宝惊住了。王爷用手拨动说:“这
些东西并无大用,但价值千万,金毛吼这恶贼,为了这些东
西,不知伤了多少人命,造了多少孽。壮士对这些宝物,有何
打算?”
“草民请王爷行文于天下,使物归原主。”
“不必了,凡藏有珍宝之人,绝非升斗小民,壮士可留为
后用。”
“草民浪迹天涯,不需此物。如王爷不将物归还原主,可
否将其变换金银,用之救济贫民,也是王爷一场功德。”
“好!本蕃定然办到。”
“草民请求王爷,赦免太阳老店店东之罪。”
“本蕃即下令河南知府,立加释放。”
“谢谢王爷。”
这时候,门外两名护卫,已将尸首抬入厅中放下,并将一
把寒芒闪烁的分水刺搁在一旁,行礼退出。
逸云一见分水刺,惊叫道:“是他!”。
“谁?”王爷问。
“死者叫弱水神龙骆啸天,乃是祁连隐叟的好友。”
谢韬一惊,急问道:“祁连隐叟宫宁么?”
“正是他!”
“怪不得另一人剑气澈骨奇寒,可能就是那老魔;”
逸云倏然站起,说:“他们现在龙门奉先寺左近匿伏,草
民须追上他们。”
“血案与他们有关:”王爷问。
“八成儿是他们,因宫老魔与草民有杀徒之恨,他们今晨
已离开洛阳,这些天他们住在水和坊关洛老店中。前晚出事,
他们在店中即不安份,王爷可派人前往店中细查。”
谢韬接口道:“启禀王爷,卑职即率人驰往龙门。”
“好!传令下去,调用府中铁骑。”王爷答。
“请带二十具连弩,由草民动手拿人,如成人不突围而
走,请勿插手,以免多伤性命,可用连弩攒射,切记不可近身
拼搏,贼人中无一庸手。”
“卑职即伴同华壮士前往。”青虹剑客接口。
逸云告罪出厅,提入青虚子放了,禀道:“草民擒得一名
仇家,其中定有隐情。因这人并不认识草民,不知因何竟知草
民行踪,乘机在街心下手暗算,此中大有疑问。草民疑借片
刻,先问问其中隐情。”
“壮士请自便,唔!他身上带有军器,先搜他一搜。”
青虹剑客起身走出,他经验老到,手在青虚子身上一阵
乱掏,脚旁便堆了不少玩意。
一把墨绿色的小剑,一个草囊;囊中有瓶瓶包包,里面盛
了膏丹丸散。一匹雕工极精的红宝石小马,一个翡翠如意项
饰,一支晶钻凤头钗。
腰带中,搜出十二把柳叶刀。左手臂套中,有三枝子午三
棱箭。
青虹剑客将宝石小马项钻钗呈上,禀道:“禀王爷,全是
前晚血案中的赃物。”
“问问他。”
青虹剑客走到青虚子身边,拈起子午三棱箭,微笑道:“阁
下,天下间能使用这种歹毒诡异暗器的人,屈指可数,你还是
从实招来的好。”
“呸!你小子是啥玩意?,你配盘问贫道?”
逸云拈起黑绿色的小剑,说:“青虚子,你这把剑可以用气
用驭,上有奇毒,见血封喉。加上你的蘸毒子午三棱袖箭,也
许能取我的性命。你该从身后悄悄下手,杀我易如反掌。天网
恢恢,你失策了,也太贪心了,反而自投绝路,何苦来哉!”
青虚子目毗欲裂,大骂道:“小狗!你会有那一天的。要不
是师兄想活捉你剥皮挖心,你早该死在贫道之手。”
“四宗血案,到底你师兄两人所为呢?还是与祁连隐叟
共同下手的?”
“人多着哩!但你永远不会在贫道口中得到线索。”
青虹剑客用食指拈了一枝子午棱箭,蹲下身子,面泛微
笑道:“你会说的,道爷。这是你的独门暗器,张某用这玩意对
付你,你会说。”
“华某也替你用元阳真火烘裂浑身奇经百脉,双管齐下。
不怕你是铁打的金刚,钢铸的好汉。”逸云也笑着说,蹲下了。
三棱箭嗤一声响,划开了青虚子的胸衣,箭尖儿又搁在
他的鼻尖上轻轻拂动。
“死,就死干脆些。道爷,你还是说的好。”
青虹剑客脸色一冷,阴森森地发话。
青虚子当然知道他自己的暗器,是如何的歹毒,只觉得
心中一凉,急声道:“箭拿开,好汉做事好汉当,贫道与师兄两
人所为。”
“祁连隐叟呢?”
“他仅负责透露风声,并行刺昏王,分头行事。”
“前晚他们为何不入王府?”
“来了,因五派门人与喇嘛都在府中,且时辰不够,致未
下手。”
“谁告诉他五派高手全来了?”
“逍遥道人玄盛。”
“砰”一声响,王爷一掌拍在案上,怒叫道:“可恶,速派人
请武当的牛鼻子。”
“禀王爷,玄盛一群人已经在晨间出城,不知去向。”谢韬
躬身答。
“他们在安乐窝之东五里地,洛河边一座小村里。”逸云
接口。
“去!全给我捉来。”王爷怒叫。
“遵命。卑职即行带人前往。”谢韬告退走了。
逸云也起身告退道:“事不宜迟,迟恐生变,草民即与张护
卫带人前往龙门擒人。”
“好!小心谨慎,祝你们马到成功。”
“谢谢王爷祝福,草民先走一步。”他长揖告辞出阁,仍由
谢韬领他出府。
不久,两队铁骑奔向天津桥,蹄声雷动,声势汹汹。第一
队是逸云,青虹剑客,领先的是中州三义。他们之后是五十铁
骑,三十把匣弩,每一名护卫,皆是上上之选。
第二队是谢韬,也带了五十铁骑,也有三十具匣弩。他们
过了天津桥便向左折入田野,直奔向五里外的小村。
谢韬这一路人马不顺利,逍遥道人玄盛大概已发觉不
妙,事先也得到了风声,在人马到达的前片刻,已经离开了村
落。去向不明,谢韬无法查出去向,只好将一个厢长和五名甲
首带回王府交差。
逸云飞骑南赶,沿途有中州三义和花子帮的人传递信
息,说祁连隐叟已经在午后离开了龙门,一行二十余人已长
途赴汝州。
五十五匹马飞驰电掣经龙门镇,出伊阙直扑汝州大道,
进了山区,人马都有点儿乏了。
越过伊朗十余里,官道进入一座绵豆起伏,疏林散处的
山区,山不高,岗阜蜿蜒。远远地,已可看到前面小岗下一群
青衣人影。
逸云目力超人,已看出正是动物,他向后叫:“我先走一
步。切记:可合不可分,用弩不用刀剑。”
语声一落人像一道轻烟离开马背,像一道闪光,没入路
侧密林。
青虹剑客只看得毛骨悚然,一面驱马狂奔,一面向并骑
而进的中州三义说:“沈兄,这年青人是人是鬼?”
“是人。张兄,这是御气飞行人间绝学。”沈刚说。
“可怕?如果他真要图谋王爷,事无不成。”
“你老兄的脑袋,随时得准备搬家。那晚如果没有少林五
老在他久斗身疲之后,一记合击震伤他的内腑,你谢护卫不
重伤亦会出彩。”
前面的祁连隐叟,已经发现后面有大批铁骑追来,但未
以为意,仍泰然而行。两水神龙被青虹剑客的霸道暗器白羽
袖箭,出奇不意从后发射正中脊心,当场毙命栽下宫墙,已无
话口留在洛阳城。可是他做梦也未想到,青虚子怕被自己的
淬毒暗器所制,招出了同谋之人。所以看见官军追来,毫不在
乎,以为他们只是有事经过而已。
另一个他不在乎的原因,是追来的人马仅五十余骑,要
想对付三十余名武林高手。未免太不知自量了。
一行人以不徐不疾的脚程,泰然地上了山岗。五十五骑
人马,也到了岗下了。
岗以南地面起伏坡度不大,也算得是山中的一处平原,
不远处有一座小村庄,平原四周是星罗棋布的疏林,和一些
半开发的山坡麦地。
一道淡淡轻烟,从右侧三五十丈外疏林茂草间,贴地一
闪即逝,如同鬼魅幻形,祁连隐叟领先而行,竟也未发现那淡
淡的奇快身形。
行了两里余,到了一座疏林前,林缘是一排排只有丈余
高的灌木丛,秋草桔黄,高不盈尺,人隐伏其中,不易发现。
官道笔直穿林而过,可以看到林南三里地的小村子,空
荡荡地图无人迹,鬼影俱无。
后面的人马,已经上到岗顶,正以全速向这儿急冲,相距
只有两里地,己可看清面貌了。
与祁连隐叟并肩而行的人,右是五丁神叟,左面赫然是
苍龙二老。稍后,是仙诲人屠容若真,仍载着断了灰顶鹫头的
赫连西海。
仙诲人屠五个人离开仙海,死掉了猪婆龙和罗浮真人,
拉卜活佛伤后不知所踪,五个人只剩下两个,真算得穷途末
路,日薄崦嵫了,两人把逸云恨入骨髓,不顾身份向祁连隐叟
投靠,他们昔日有交情,要和逸云一决生死了。
逍遥道人卑鄙下流,已经派出不少人手,在凶魔中下功
夫,拉拢这些人向逸云下手,无所不用其极。反正这些人全与
逸云恨重如山,也落得借重武当派之力,徐图大举,渐渐地结
成一股庞大的巨流。
以自下而论,逸云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一无外援,老化子
等人功力有限,派不上用场。总算不错,有了老花子,他还不
至于盲目,可以得到各地的消息,这次在洛阳不必要而耽误
大事的逗留,几乎将龙吟尊者一群人葬送在武当山,确是大
大不值得。武当派的恶毒阴谋,几乎成功了。可惜逸云胆大包
天,敢于单身闯龙潭虎穴,冒险以武力求见王爷,揭破了武当
嫁祸阴谋,功败垂成;不仅无法利用官府势力的干预,反而
被逸云利用官府的力量对付他们,这一着失败得极惨。
祁连隐叟不在乎后面的人马,一面走一面说:“想不到王
府之中,也豢养了功力奇高的鹰犬,骆兄弟失手,皆是我的过
错,这次武当事了,我得把洛阳闹个天翻地覆。”
五丁神叟阴森森地说:“宫老,咱们要不赶快些,让那小
狗脱身赶来,咱们将是麻烦,大为费事。”
“伊兄多虑了。即使小狗能摆脱王府高手的纠缠,王府必
将行文天下。捉拿他归案;他将在江湖步步受阻,遍地荆棘寸
步难行,而且赤霞青虚两位玄门奇人,不但功臻化境,且道力
通,有他两人全力相图,小狗怎能逃得性命?呵呵!咱们
可高枕无忧。”
左首的苍龙二老冷冷一笑,一杖追魂侯如山说:“华小狗
然难逃老道们之手,咱们何必到武当山替玄同那老杂毛卖
命?”
祁连隐叟得意地笑,意气飞扬地说:“侯兄该知道咱们侵
侵赶往武当山的用意,呵呵!先让他们自相残,咱们再渔人
得利,把那些浪得虚名的老鬼们一网打尽,武林的天下,将不
会是六大门派的了。咱们日夜行走江湖,定可任所欲为啦!
呵呵!”
“凭咱们几个人,恐怕不易哩!”
“咱们人虽少,但其他的一群人如能结合联手,同心协
力,则足矣够矣!”
“还有何人?”
“太叔权力图武当,暗地里咱们可供给他有关武当的消
息,番僧们也想在江湖打天下,明里答应助武当,事实却和咱
们同一心思,坐山观虎斗,加下贤昆仲与蓝衫隐士与金旗令
主,与兄弟这一群,算得上另一批别具用心的庞大力量。当然
啦!在名义上咱们是对付华小狗和武林三杰的,事实上却为
咱们自己打算,请算算看,共有多少批人?”
“白道的五大门派,草野的武林三杰,喇嘛番僧,黑道的
太叔盟主,加上了咱们这一起,共六批人。”
“除了五大派和武林三杰之外,咱们另三批人可以联手,
相信该不会有困难。”
“谁出面?”
“兄弟已和波罗三圣僧取得了默契,这次到了武当左近,
便可与太叔权商谈。”
苍龙二老哼了一声,侯如山撇嘴说:“兄弟已和太叔权闹
翻,绝不与他共进退。”
“侯兄不须顾忌,太叔权盟主定然先派人与贤昆仲请求
联手;彼此之间,兄弟愿任鲁仲连。咱们都是好名的人,希能
在不伤自尊之下,为了利害相关,该破除成见携手合作,和衷
共济以图基业。贤昆仲久是武林有数的耆宿,见多识广,定然
能权利害毋庸兄弟晓舌的。”
苍龙二老默然,有点意动。
言谈间,众人已出了密林。
后面蹄声如雷,快追及了。
出林半里地,马队亦出了树林。
前面五棵古松矗立路左,相距只有二三十丈。山风凛烈,
松涛声尖厉震耳,象是远处有千军万马奔腾呐喊,动人心弦。
远处两里余,村落中有疏落的犬吠声传出。
走在最后的左方雨左方田兄弟,无意中向后面的人马扫
了一眼,突然大声叫道:“王府的护卫。”
祁连隐叟心中有鬼,突然大叫道:“散开结阵,准备动
手。”
人还未散开,前面松树顶端,突然飞起一条淡淡人影,一
声令人心魄下沉的震天长啸,破空传至。
众人大骇,扭头向前看去。
“神剑伽蓝!”有人叫。
“先毙了他!”祁连隐叟叫,先拔剑前冲。
逸云迎面屹立路中,手中伏鳌剑光华映日,大吼道:“华
某久候多时,纳命!”
马队冲至二十丈外,突然向两翼展开,排成一列,再向前
疾冲。
中间的青虹剑客,突然拔剑一挥,大吼道:“放箭!擒
人。”
他见对方人多,恐怕逸云吃亏,不顾逸云的嘱咐,先下手
为强,下令放箭。
三十具匣弯狂鸣,箭如暴雨骤至,马快,双方相距不过百
十步,正是匣弩的最猛的射程。三十具匣弩,每具一发五支。
匣弩虽威力不如大弩彤弓,但在百步内仍可贯革,密如蓬雨,
想得到情景够可怕。
贼人不乱。功力高手脚快的人,齐向远处飞掠,左右急
散,手脚慢的人,在狂叫声中纷纷倒地,第一阵箭雨,便射倒
了五六名。
青虹剑客到底是行家,他知道人一散便不易对付,而且
这路左右皆有树林掩护,不能再冒险四面追逐,一声长啸发
出,挥剑大吼:“列阵!合围。”
马队雁翅而分,三人一组向左右急抄,共有八组四面追
逐袭击逃散的人。中间雁翅排开的三十人。将后路截断了,枪
出五名护卫,下马着手擒住五名中箭未死之人。
“退!退出百步外。”逸云在对面大叫。
青虹剑客不听,他认为这一战是赢定啦!
“呕哟……”左首一组骑士中,有一人狂叫着落马。
那是金鹫赫连西海的杰作,他有盔甲护身,不怕匣弩,站
在一处土丘旁,向冲来的一个小组发射金箭。他的箭上功夫
委实高明,只见箭到不闻弦声,人倒了弦声亦至。
“劈卡……”另两匹骏马仍狂急地冲到,机匣弩狂鸣,十
枝劲矢射到。
金鹫不慌不忙,藉土丘掩住下身,从容发射。
两名弩手左手有盾,但护住人却护不住马,两声马嘶,坐
骑轰轰隆隆倒地。两名骑士先后跌倒落马。
青虹剑客方知不妙,忙发啸声召回散骑。他自伏剑冲出,
直奔金鹫。
松林前官道,逸云已杖伏鳌剑迎上,神剑在手,八方飞
腾,但见一团晶亮的光球,滚向祁连隐叟。
苍龙二老、五丁神叟、仙海人屠、赤煞阴婆五个人,仇人
相见,分外眼红,在怒啸连声中,同时向前猛扑。
六个人围攻逸云,仍然无法挡住逸云凶猛狂野的攻势,
被迫得八方游走,只能互相呼应,他们的兵刃,谁也不敢硬档
伏鳌剑,反而险象丛生,岌岌可危。
六名高手被逸云缠住,金鹫又被青虹剑客迫得只有招架
之功,已无暇发箭。二十具弩损失了两具,仍有二十八具之
多,弩手挺盾举弩,其余的挺枪举剑,准备冲锋。
准备停当,沈刚手中棍向下一搭,发出一声巨吼:“冲!”
四十七骑护卫,加上了中州三义,共计五十人,分成了五
组,在呐喊声中,向四面八方冲去。沈刚急功心切,操之过急,
人马一动,反而误事,惊走了主凶。
祁连隐叟知道大势已去,他的手下无法与可远及百步外
的箭雨相抗,再往下拖,势必全搁在这儿不可。
“咱们走!日后再算。”他发出撤走的巨吼。
马固然快,但已狂奔了五六十里,精力有限,所以并不太
快了。而众凶魔的轻功却是了得,向山丘树林飞逃,急如丧家
之犬,漏网之鱼。
撤退最快的是苍龙二老,祁连隐叟与赤煞阴婆断后。
逸云缠住了祁连隐叟,他叫:“老妖怪,留下,洛阳的官司
你打定了。”
晶芒一闪,攻到了妖怪的后心,祁连隐叟一声厉叫,一剑
贴地攻他。
“撤手!”逸云左手天心指突从右肘下伸出。
“哎……”祁连隐叟右肘一沉;奇猛的天心指力,射穿衣
袖,带走了他一条小臂皮肉;如不沉肘,右胳算完了。
但他没丢剑,火速暴退。
逸云正想将剑飞出,先断他一只脚,但又怕对方拼死回
扑,人死了岂不糟透?一声叱喝,身形前扑,天心指再次闪
出。也在这刹那间,赤煞阴婆抢救,左手大袖一挥,三颗朱红
色鸽卵大的珠子破空射到。
真巧,一颗珠丸撞上了天心指力。“波滋”一声轻响,橘红
色的火花四射,一股谈红色的烟雾,分布在丈外空间中弥漫。
那橘红的火焰,似乎极为沉浮,在淡红色烟雾中,随风回荡,
飘浮而不着地,久久方自行散灭。
逸云不知是啥玩意,只感到热流四荡,一股令人气血翻
腾的臭味,直往鼻端钻,头脑似乎有些多少晕弦之感。
接着,又是两声“波滋”轻响,另两颗珠丸,在他左右爆
裂,那若有若无的火焰,已笼罩了五丈方圆之地。
他大吃一惊,猛地提气凌空而起,脱出了重围,向旁飘
落,仍感到些少昏弦。
耳中听到祁连隐叟嗯了一声,便已晕倒;并非是被他的
天心指所击中,而是被火焰中的奇毒薰倒,人末倒地,已被赤
煞阴婆所挟走。
十匹铁骑已狂风似的卷到,逸云大吼:“快退,危险。”
十匹马左右一分,折向而奔,最外侧的两匹,突然一声长
啸,砰然倒地。马上的人一轻哼,扔弩丢盾翻跌下马,叭噗两
声,滚了几滚方寂然不动。
“好厉害!”奔出十丈外的八个人皆变色的地叫。
逸云出剑入鞘,人似狂风卷到,双掌连环拍出,人向前
扑,抓起两人火速后撤。远出十丈外,方将人放下掏出两包祛
毒归元散救人。
在朱九爆散处五丈方圆之内,那微薄的橘红色火焰,逐
渐消失,地面的沙石,腾起一股热流,野草一一萎偃,但并未
起火燃烧。
青虹剑客阻不住金鹫,让他溜了。
贼人四散逃掉,青虹剑客也着手处理善后。
共毙了五名青衣悍贼,活擒六名重轻伤的人。护卫中被
金鹫射毙一名,摔伤两名;被毒烟薰倒了两名,虽被逸云抢救
及时,但也折了一条腿,重伤甚重,马匹也死二伤三,伤的只
好弃了。
活擒的六人中,赫然有大腿挨了两箭,右肩亦挨了一箭
的左方雨。他被捆成一个棕子似的,见了逸云破口大骂:“华
小狗!报应快了,不久会被削皮抽筋,当你惨死之时,你会想
起了太爷的话。你是种便下手处死太爷,要将太爷交与官府,
江湖好汉将永远不饶你。”
逸云淡淡一笑,说:“不打紧,以目前而论,江湖人本就要
得我而甘心,华某必定将你交与官府。老兄,你等着凌迟。”
“小狗,你如果是英雄,该让太爷与你一决生死。”
“有理由么?”
“太爷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该让太爷有一次机会。”
“阁下高姓大名?华某何时与你结下了不共戴天之
仇?”
“太爷左方雨。先父讳钧。在太白山庄……”
逸云突记起老花子告诉他当年太白山庄之斗,接口
道:“哦,是祁连阴魔左钧?”
“你不该给太爷一次机会么?”
逸云伸手将他身上的牛筋索解了,沉声道:“杀其父复杀
其子,天道不容。华某今日放你逃生,日后你如果同华某递
剑,那是你自寻死路,休怪我心狠手辣。滚!”
左方雨咬牙切齿,突然左掌扔出,歹毒的寒魄诛心掌真
力倏发,击向逸云胸前。
两人相对而立,相距不足三尺,如换了旁人,这一掌足以
将胸膛击穿。
逸云右手一挥,寒流四散,闪电似的扣住对方左小臂,向
下一扭。
“哎……”左方雨大叫一声,半跪在地,面向上仰。
逸云面泛寒霜,厉声说:“再饶你一次,凡事皆不过三,你
该自爱些,咱们江湖人,争名斗气或主持武林道义,随时皆有
送命的可能,只问理字,不问其他;杀人或被人杀,司空见惯。
如果人人报仇为务,不问死因该与不该,普天之下,岂不成了
血海屠场!华某警告你,饶你两次,让你再想想令尊生前行
事,与在太白山庄时的情景是否应该。下次,哼!希望没有下
次,华某随时恭候。你身上受伤不轻,张牙舞爪你是枉送性
命。我已尽了江湖道义,你该走了。”说完松手。
左方雨不敢不走,拾回了性命他己够幸运,看了逸云面
罩浓霜的神色,他只好悻悻地走路,
青虹剑客静静旁观,这时说:“华老弟,这家伙极为阴险,
你放了他,后患无穷哩!”
逸云飞跃上马,苦笑道:“在下行事,但求心之所安,有否
后患,顾不了许多,咱们走吧!”
人马返回洛阳,途中逸云向青虹剑客说:“主凶青虚子与
谋刺王爷的凶犯,已有部分落网,在下已略尽绵薄。另一主凶
与祁连隐叟,皆是江湖飘忽如魅的凶魔,如想辑搜归案,诚非
易事。请张兄将原因禀明王爷,在下因有要事要办,已无法在
洛阳逗留,日后如果可能,或许会将他们解送洛阳结案,但希
望不大,至于金毛吼之事,在下将踏遍天涯,亦须将他找到,
逮捕送至王府。”
“华老弟,你不返回洛阳了?”老大沈刚急问。
“在下须赶赴金陵,不再延误,定于明晨启行。”
“华老弟,王爷寄望殷切,尚请至王府稍为耽搁,如何?”
青虹剑客诚恳地说。
逸云微笑着摇头,说:“张兄请勿怪在下直言。王爷为人阴
险,鹰视狼顾,喜怒无常,可能是刻薄寡恩之人,日后结果难
以逆料。在下不惯与官府往来,草野之人不知礼仪,也受不了
拘束。再者……”他住口哈哈一笑,“那水阁中寸寸生险,不啻
虎穴龙潭,万一言语间冲撞了王爷,以王爷变幻莫测的性情
断论,在下也许永远也出不了王府,也可能落个更悲惨的下
场。”
青虹剑客默然,一丝隐忧爬上了他的脸面。
过了龙门阵,逸云一跃下马,将缰绳交到一名护卫手中,
向众人告别道:“在下另有要事未了,就此别过,王爷面前,请
包涵一二。后会有期。”
众人也知留他不住,只好各道珍重,驱马走了。
逸云闪在路旁树林中,直待人马去远,方在衣下腰带中
取出一件轻绰青色长衫披上,重行上路。
天津桥右,也就是洛河上游,那是一处极为荒僻的郊区,
疏落的树林与连天衰草,只有野狗在那儿出没。间或也有人
迹出没,那是黑道小混聚会之处,距安乐窝不到五里地,便不
属城郊了。安乐窝没有厢长,以外便称为里,设里长为管辖,
这儿却是三不管地带,谁也不管。
已经申牌初了,申牌正他还有一处死约会,还有二十里
左右的路要赶,在他来说,采得及。
他未能事先早到一步,探看是些什么强敌,凭七星掌和
云中鹤两个人,怎敢冒险约他死约会,不消问,定然有其他高
手参与,如无所恃,他两人怎敢讨野火?
如果不是因祁连隐叟,他会事先前往踩探的,他不是个
莽撞之人;此一耽搁,几乎丧命在洛河南岸荒郊。
这是一处濒临河岸的荒原,沿高高的河岸,生长着一丛
横柳与白扬,光秃秃的枯树点缀其间,枯草及腰,狐穴鼠窝遍
地,偶或窜出一两头野狐,或者掠下三五头兀鹰,显得这儿特
别荒凉。与对岸古西宫的亭台楼阁相较,那儿是天堂,这里却
是地狱,滚滚的洛河;横亘在天堂与地狱之间,也因为了有了
这条河,方划分出天堂与地狱。
逸云长衫飘飘,不慌不忙沿河岸而行,拔草分枝往上走,
走了五六里还不见人迹。
他凝神通天视地听之术,留意四周的动静,他的六识超
人,白天里两里之内有人走动,难逃他的神耳,比猎犬强多
了。在十丈内,匿伏的人如不是内家练气高手,也逃不出他的
耳下,端的六识通玄,耳力尤佳。
他一面信步而行,凝神倾听,神目如电,留意四周动静。
左近没有人,只有禽兽它虫,“唰”一声,飞起两头肥
鸠。“嗤溜”一声,窜走了两头骚狐。
没有指定在何处,只说是天津桥之右,怎么?申牌正已
到,为何不见两个凶魔?走了五六里啦!也该遇上了嘛!
他可不耐烦了,虽说不见不散,但申牌正双方都该到达
在的,难道他们藉机溜了?且呼唤一声试试。
找不到人,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唔!他们先来了,还在上游里余,那儿有啸声回答。
他拔步向上走,泰然而行。不错,里外已有拔草走动的声
响发出,是两个人,走得太慢,像是拾柴的老大娘,一步一步
停顿,不象是应约决死的人。
正走间,前面一株海碗粗白杨树干上,有人用利刃刻了
一行字:“黄泉大道,曷兴乎来!”
喝!字倒是笔划整齐,不像是出自老粗之手,且有咬文
嚼字之嫌。
再走了十五六丈,一棵柳树上,吊死着两颗骚狐,龇牙咧
嘴吊着舌头,肚子剖开,肝肠外挂,眼珠已被刺出,吊在血淋
淋眼眶下,树干上,也刻了一行字:“你来了么?有伴了。”
逸云笑笑,自语道:“他们想吓我哩?可笑之至,如果凭
这几手儿能将我唬住,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他大踏步而行,对面的脚音愈来愈近了。
穿出一座柳林,前面是一块枯草坪,草坪中间,树了一根
木桩,桩上倒吊着一个人,七窍流血,死状极惨。看穿着打扮,
竟然是鹑衣百结的花子,讨米袋挂在领上,打狗棒横插在两
胁间,已死去一个时辰以上了。
这化子他认得,正是谷东主派出踩探津阳坊一带消息的
人,已被人处死倒挂在这儿,死前曾受极痛苦的折磨,因为口
中没剩下一颗牙齿。
逸云心中大痛,也怒火如焚,激动得直铿钢牙,血液为之
沸腾。这花子只不过是会三两招手的脚色,只算得仅供奔走
的小人物,任何在武林稍具身份的人,也不会用如此残忍的
手法将他处死。
他纵至木桩下,伸手取下讨米袋,用指力捏断两端的打
狗棒,将人解下平放在地。
木桩上,也刻了一行大字:“泉下相见,同赴幽冥。”
他嗅到一丝异香,赂感昏眩,双手也有点麻木,大吃一惊
赶忙掏出金蟾内丹,在手上略一搓揉,放在鼻端猛嗅。他知道
自己体质特异,有辟毒的功能;但为防范未然,仍用金蟾内丹
解毒。
他收好内丹,切齿大恨道:“你两个老狗罪该万死,华逸
云绝不放过你们,必须要你们以血债还血债。”
他将尸体抱起,玉面上涌起重重杀机,放轻脚步向前急
行,耳目留意四周的动静。
他本想用轻功飞掠,但又恐怕有人潜伏在旁突下毒手暗
算。自己的护体神功固然不怕兵刃暗器的袭击,但如是高手
特殊的暗器下手,他仍无法抵挡,象左右二曲的淬毒电钻,他
就无法以神功保身。
他沿岸急走,对面已可看到百丈外的两个模糊人影,在
树林的映掩下,偶或可以看清面目。
不错,正是他们,头戴英雄巾,外穿紫底团花苗字阔边罩
衫,衣尾掖在腰巾上,腰巾上还挂了长剑,正脸色阴沉,并肩
穿林向前迎来。
前面一块空坪,地面起伏不平,荒草纠结,不时可以看到
狐穴。还有那一丛丛的荆棘,散处各地。
空坪大有亩余,四周全是白杨,濒河一面,只有一排白
杨,岸下是滚滚江流。
惟有这块崎岖的林中草坪,方可施展手脚,在林中拼斗,
双方都不能放手一拼。
他大踏步走到空地上,伸脚猛扫,将中央一段枯草刮光,
将尸体平放在地,用手一抹死者眼皮,想令死者暝目。可是眼
珠似要突出眶外,睁得太大了,死者生前所受的痛苦,不难想
象。
他不再抹动,站起用低沉而清晰的嗓音,一字一吐地说:
“兄弟,我知道你死不暝目。他们来了,要将他们的血染上你
的双手,让你平静地升天。”
他拔草拭净手上的血迹,叉腰而立,俊目中神光电射,脸
上杀机怒涌,盯视而来的两个人。
七星掌在左,云中鹤在右,两人泰然而行,缓缓到了林
缘,踏入草坪。
“你们早来了。”逸云阴森森地说。
“哈哈,不错,咱们早来了,也久等了。”七星掌厉笑着答。
“就是你们两个人?”
“两个人就够了。”
七星掌哈哈狂笑。笑完说:“华逸云,有多少人,不劳费
心,到时自知。哈哈,反正你今日难逃一死,用不着管那么
多。”
逸云手按住伏鳌剑靶上,慢慢拔出,伸手向地下的尸首
一指,切齿道:“厉老狗,这人是你杀的?”
“哈哈!一两人算不了什么,用不着问谁杀的。”
“厉老狗,你也算得武林大名鼎鼎人物,竟用如此残忍手
段,处治一个仅供奔走的下人,你怎算是人?华某……”话末
完,正南方丛草密林间,飞起数声鬼嚎般的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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