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ife (water),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绝代枭雄8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Apr  9 03:06:20 2000), 转信

                           八 

  秋岚拉下蒙面巾,笑弥勒双眼瞪得大大的,惊叫道:“天!你和秋雷简 
直象是一个人,只是脸容慈和,身材高壮结实而已,不留心的人,是不易 
分辨的。” 

  秋岚收了黑巾,说:“秋雷正是舍弟,但他并不知道我也练了武艺。 
我兄弟自小因家难而分散,十余年天各一方,我做梦也没料到他会在江湖 
倒行逆施,胡作非为,令我心中愧疚。柳兄,不瞒你说,舍弟根本不会接 
受我这做兄长的好言劝解,但我将尽力一试,希望他迷途知返,做一个堂 
堂正正的大丈夫。无论如何,我要尽力而为,在我未死心之前,在下有一 
不情之请,尚请兄台答允。” 

  笑弥勒神色黯然,苦笑道:“老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在为令弟请 
命。我可以告诉你,江湖入对令弟的底细知之甚详,去年石淙村天门峡之 
会,令弟已经将师门告诉了青云客,他是终南狂客的弟子,江湖中敢与终 
南狂客作对的人,不多见,金四娘的底细,江湖上也有少数人知,令弟和 
金四娘同行,明眼人便可看出令弟必定与金神金祥有关,请想想看,谁敢 
找令弟的晦气。你知道,中州许、乔两家,对江湖事一向不相问闻,寒舍 
虽是西安的武林世家,也不过问江湖恩怨,这次如不是乔姑娘姊弟命在旦 
夕,我也不敢公然出头,所以说,如果令弟不直接招惹许、乔两家的人, 
决不会有麻烦。我,惭愧,最多与令弟拼个平手,怎敢惹他,只求他不找 
我的晦气便阿弥陀佛了,老弟,你我撇开救命之恩不谈,交浅言深,休怪 
我直言,真正能制止令弟妄为的人,是你,他人无能为力。至于如何进行 
,我不敢妄论。” 

  笑弥勒的话说得很婉转,但秋岚已听出他话中的含意,他不敢妄论, 
已明白的指出如果用亲情不能打动秋雷,只好用武力来解决,不然怎说“ 
制止”二字?秋岚默然,久久叹口气说:“我只能尽力而为,尽其在我, 
唉!真令人烦恼。柳兄,目下你已不能出面,这次你将内情说出了,大大的 
失策,还是让我去找金四娘为上。柳兄有何打算?” 

  笑弥勒后悔不迭的说;“我想不到金四娘如此难缠,竟反而在乔家姐 
弟的身上,打我那亲家翁的主意,我弄巧反拙了。老弟,我出面毫无用处 
,既胜不了金四娘,求亦无效,再前往也是枉然,我看,一切拜托老弟了 
。” 

  “我准备在五天之内,无论如何得将解药弄到手。金四娘和舍弟必定 
到夔州府,我先赶去,柳兄可以返回酆都,船放夔府等候消息。” 

  “好,就此决定。” 

  “酆都都至夔府,有近六百里水程,必须快进。乔家的船是重庆水上 
飘林静波的快舟,不消两天定可赶到,你怎能赶到?”笑弥勒耽心地问。 

  “我自有办法,还有,金四娘在酆都客栈留有两个侍女,她的船是天 
生药行的货船,柳兄可盯住她们,可能知道金四娘的去处,咱们这就分手 
。” 

  两人互相叮咛一番,行礼而别。秋岚走了几步,扭头说:“柳兄,乔 
家的船,不可挂名旗,只消挂一条绿纱.我便可以找到的。” 

  “好,老弟心细如发,我放心了,祝顺利。”笑弥勒答。 

  两人分手各奔南北,匆匆赶路。秋岚不再用黑巾蒙面,展开轻功向忠 
州飞赶。 

  一个灰影飘出小径,在半里从衔尾急迫,脚程快极。 

  忠州,是江边一座小小的山城,它自己小,所以管的县也少,只有部 
都、垫江两个小县。从前,这儿叫临江县,也是州治所在地,辖下共有五 
县,现在缩小了,临江县亦已取消,这是一座临江的小城,向下倾斜,整 
座城除了知州衙门的街道稍宽些以外,其他全是小石街,爬上爬下十分不 
便。 

  过了竹坝,沿鸣玉溪东行,沿途已罕见人迹,直抵忠州西关,不见有 
岔眼的人物。 

  秋岚进了城,首先想买些应用杂物,便从镇江街往下走。这条街向江 
边的城根下伸展,出城到沿河街码头。往下走,无数石级两旁,零星布了 
不少商店。 

  首先,他到成衣店买了一袭青直裰,这种平民衣随处都可购得,不须 
定做,其次,买了一个油布囊。走到一座无人小巷中换了衣,将一条青布 
缠了头,零星物件和十来两碎银纸钞路引等物品,用油布囊盛了拴在腰上 
,大踏步出了城,到了沿河街码头。 

  忠州地方小,生产也少,码头上的船也少,已经是牌初,上下航的船 
只早已开行,只有十来艘小舟在码头停泊,都是上下邻县来往的短程小艇 
。 

  靠东首,停了三艘梭形快艇,并没有停在码头上,却靠近东关。树荫 
下,五个青衣大汉正在倚树假寐。 

  他大踏步向大汉们走去,想雇一艘梭形快艇到夔府,这种梭形快艇, 
一看便知不是本地船,只有在湖广以下的水域中可见,他料定这些小舟定 
是湖广的船,说不定是顺路呢,少花些银钞搭个便船,岂不经济些,他的 
银钱不多,能少花必需尽量节省,别等到一钱逼死英雄汉那天到来。 

  他的脚步声甚轻,江水潺潺,按理常人是不易听出有人走近的,但五 
大汉中却有三个警觉地醒来,向大踏步走近的秋岚注目。 

  秋岚只消看第一眼,便知这五位大汉都是练家子,心中一阵迟疑,脚 
下一慢,他不想招惹江湖人,想走回头路。 

  五大汉全都站起了,其中两人急步迎上来抱拳行礼,左首大汉恭敬地 
说:“在下赵长江,奉家主人之命,在此恭迎秋爷的大驾。” 

  秋岚一怔,心说;“难道说,慕容永叔已经来了不成?” 

  大汉见他脸色困惑,笑道:“家主人是一剑三奇晁爷。” 

  秋岚恍然,原来他们将他误认为秋雷了,先不点破,含笑问:“赵兄 
,请问有何见教?” 

  “家主人着在下在这儿等候秋爷与金姑娘的大驾,用快船送两位下夔 
府。皆因这一带乃是巴山苍猿的势力范围,家主人深恐两位误上了贼人的 
船,所以……” 

  “哦!贵主人目下……”秋岚抢着问,他急于要知道一剑三奇与乃弟的 
消息。 


  家主人已在一个时辰前乘快艇走了,哦!秋爷,金姑娘呢?她……” 

  “她另有要事,不必等她了。”秋岚乐得将计就计,利用一剑三奇的 
快艇下夔府。 

  赵长江双眉深锁,紧张地问:“秋爷,如果金姑娘不到夔府,三天后 
的约会,少了金姑娘,对付巴山苍猿的大批高手,岂不……” 

  “放心啦!金姑娘必能如期赶到的,不必担心。” 

  “那么,在下留一条船在这儿相候,也许金姑娘用得着,咱们这就走 
。这儿到夔府四百六十里,今晚可赶到云阳,明日午后便可赶到夔府了。 
” 

  “好,这就走。”秋岚爽快地答。 

  赵长江哈喝一声,另一树阴下,钻出十名精壮的水夫,每人手中有一 
支长杆铁叶桨,奔到船头解缆上船。 

  “请!,”赵长江和另一名大汉举手让客。 

  秋岚不再客气,说声“有劳”,举步上了跳板,从容上舟。 

  船上一阵忙碌,船旁的竹篙收起,每船四名桨手,一名大汉在前看水 
路操篙,赵长江则控尾挠,两条船鱼贯离岸,驶向滚滚江流,赵长江一面 
操桡,一面向秋岚说:“秋爷,何必改装呢?要不是小可曾经在炎山寨见过 
爷台一面,真不敢认秋爷哩!” 

  秋岚淡淡一笑,说:“三峡乃是巴山苍猿的势力范围,小心些为上。 
” 

  他心中十分纳罕,乃弟秋雷和金四娘比他早走许久,难道还未赶到忠 
州,难道他们不在忠州上船,如果走早路,在万山丛中走小径,最少也远 
了一倍以上,何况旱路不好走,不易赶到夔府哩! 

  他却不知,金四娘对这一条水旱两路十分熟悉,明知忠州必定留有一 
剑三奇的人,他们不想再和一剑三奇联手,改走旱路,抄至万州上船,忠 
州一剑三奇的人,当然无法等到他们了。 

  码头上,留下了一条船,三名大汉与三名水夫,已钻入树影中藏身了 
,只留下一名大汉在观望。 

  在沿河街城根处,灰衣人影居高临下往下瞧,—切已尽入眼下,直待 
秋岚的两艘快舟驶出视线外,方泰然向下走,直趋泊舟之处。 

  这人身材高瘦,灰发挽个道士鬃,脸色略苍,看去年纪约已在古稀左 
右了。长脸、鹰目炯炯有神,留着掩口灰髭顺,这是一个令人不易忘怀的 
老人,他的目光太凌厉。一袭灰袍,胁下有一个特大号的黑革囊,腰带上 
挂了一把三尺长的小药锄,看去象个深山采药人。 

  他到了泊舟处,向大汉走近。大汉瞥了他一眼,不加置理,却向从远 
处码头走来的一个紫衣青年人注目。 

  采药老人到了大汉身前,点头招呼,问:“老弟,你这艘船是下夔府 
的么?” 

  大汉怪眼一翻,但一触采药老人的目光,似乎凶焰稍敛,不耐烦地说 
:“不,老丈,不要问这种蠢话,船往那儿开不关你的事,你多问了。” 

  采药老人淡淡一笑,说:“小老儿想雇船下夔府,愿出水钱三十两纹 
银,如何?” 

  三十两纹银不是个小数目,从夷陵州雇小船上抵重庆府,一千二百余 
里也不过银钞二十两。但大汉不在乎,怪眼一翻,怒吼道:“老不死,你 
竖起驴耳听了,要雇船可到码头上去找,别瞎了狗眼在这儿找挨骂讨打, 
滚你的蛋!” 

  采药老人鹰目中闪过一道冷电,沉声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没有教养 
,老夫花银子雇船,肯不肯人情仍在,怎么开口骂人?” 

  大汉心中一楞,心说:“这老家伙的眼神好凌厉,可能有些来历。” 

  他扭头向后看,五名同伴皆叉腰挺肚,流里流气地走近,他胆气一壮 
,怪叫道:“老不死,太爷不但骂你还要揍你呢!” 

  说完,迫进两步,正待飞出一拳。 

  采药老人却转向码头方向瞧,对气势汹汹的大汉恍若末见,大汉一怔 
,扬着大拳头也顺采药老人的目光看去。 

  紫衣青年已经接近至十丈内,后面,一个狞恶的老太婆急急的追来, 
正是双眼乌青的豹面乞婆。 

  大汉吃了一惊,轻叫道:“豹面乞婆,这狂婆子讨厌得紧。”豹面乞 
婆象在追踪紫衣青年人,狂奔而至,相距一二十丈,便扬起怪叫,“荀飞 
鸿,你不交待明白,走得了吗?” 

  荀飞鸿,是三邪中的君山秀士,青云客林家谋的内兄,他的妹妹昭华 
,上次在石淙村曾经与青云客兄妹同行,与秋雷见过面,荀飞鸿住洞庭君 
山,名列三邪,与九华羽士、雷音尊音齐名,三邪他年纪最轻。 


  君山秀士紫袍飘飘,长得一表人材,白面无须,象个白面书生,只是 
身材魁梧,书卷气不多,腰带上系着一把细长的剑。其实,他这把外表装 
潢象剑的兵刃并不是剑,叫做龙麟刺,剑靶、剑锋,但刃身是菱形的,两 
例也有锋芒,惟宽不足两寸,刻铸了龙麟纹,因此锋刃可以当锯挫用,也 
可钩吸兵刃,撞在人体上,不顺砍刺,一带之下,可以剥掉一层皮肉,尖 
锋锐利如锥,刺入人体往外拔创口会增大,龙麟纹会带出不少肌肉,十分 
霸道,不但在路上可当剑用,在水中使用比剑灵活万倍。 

  君山秀士不理会老乞婆,大踏步向采药老人走来,对老乞婆的叫唤充 
耳不闻,不加以理睬。 

  老乞婆象狂风般刮到,再次厉叫:“姓荀的,你真要找死?吃我一拐杖 
。” 

  叫声中,突然挟拐冲到,拐尾指向君山秀士的后心,动手揍人了。 

  君山秀土向左一闪,焕然转身沉声道:“老乞婆,在江边你想和我动 
手,你不是存心想死下江喂王八么?荀某不和你计较,你给我乖乖的走路, 
再告诉你,荀某从未见过什么绯衣女人,更不认识毒蛊金四娘,少来找噜 
苏,免得耽误了荀某的事。” 

  采药老人突扬声呵呵笑,叫道:“荀老弟,老乞婆被人打得头青眼肿 
,差点儿还被挖掉双眼了,幸而逃得快才保全了性命,如果将她打下江中 
喂王八,确是一大功德哩!” 

  老乞婆怒火上冲,撇下君山秀士恶狠狠地冲到,振出拐杖怪叫道:“ 
呸!你这老狗怎知道……唔!你就是躲在林中叫打的人,口音十分象。” 

  君山秀士轻灵的走近,冷笑道:“老乞婆,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不知 
好歹开口骂人,还想贸然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道这位老爷子是 
谁?大概你真嫌命长了,招惹起这位老爷子来啦!” 

  老乞婆果然被震住了,但口气仍顽强,说:“管他是谁?他可恶我便揍 
他。” 

  “你试试看?”采药老人含笑叫阵。 

  “有何不可?”老乞婆怪叫,要动手了。 

  君山秀士摇手虚拦,冷冷地说:“不可,老乞婆,你何苦和你自己过 
不去,亏你年纪一大把了,走了一辈子江湖,竟不知这位老爷子是毒王周 
爷,他只消伸一个指头沾上你的身子,你便得和阎王爷打交道,何苦来哉 
,你走吧,少丢人现眼。” 

  老乞婆吃了一惊,不自觉地退了两步,毒王周起潜,是目下武林中独 
一无二的玩毒大家,为人说不上好坏,皆因他埋首研究毒物与探穷山泽的 
时间多,与江湖朋友接触少,家住太湖的洞庭山,上门找他治毒的人,很 
难碰得上他在家,因此,他的名号反而没有其他江湖人响亮,真正见过他 
的人不多。 

  老乞婆一听这位老人便是毒王周起潜,她知道厉害,这位毒王惹不起 
。她的无敌气功不怕打击,也不怕金四娘的毒蛇咬,但却怕看不见嗅不到 
杀人不见血的奇毒侵体。 

  她凶焰尽消,挟了拐杖拐头便走,一面不住咒骂:“又碰上这么一个 
可恶毒鬼,老娘大概时运不济霉运当头了,少生闲气也罢!” 

  三个字内高手在打交道,可把先前要揍毒王周起潜的大汉吓惨了,站 
在那儿不住战栗,太热天他竟冷得发抖。 

  君山秀士向毒王行礼,笑道:“周叔,好久不见了,一晌可好?” 

  “还好,还好。唉,君山一别三年,我那师兄目下怎样了?”毒王黯然 
地问。 

  君山秀士点点头,说:“欧阳老伯依然一叶扁舟打渔为乐,只是,恐 
怕逸泉兄的疯症更深重了些,幸而慧姑娘能干,持家有道:不然,唉!欧阳 
老伯也未免固执了些,何苦多管后辈们的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偌大年 
纪何必认真,逸泉兄得了疯症,快十年了,他老人家还计较,有何好处?” 


  毒王摇头苦笑,吁出一口长气说:“老弟,有些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 

  “周叔,逸泉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足为外人道,这是敝师兄的家事。” 

  “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是么?其实,男子汉三妻两妾并非奇事,逸泉 
兄夫人早死,膝下只有一个慧姑娘,继弦有何不可,老人家反对,未免太 
自私了。周叔,那女人是谁,值得令逸泉兄发疯,真不简单哩!” 

  毒王淡淡一笑,结束话题道:“不说也罢,这事复杂万分,连我也搞 
不清内情。敝师兄为了此事,连我也不许上门哩,老弟与敝师兄忝为邻居 
,还请多加照顾。” 

  “没话说,小侄理该关照,周叔,目下打算何往?” 

  毒王指了指不住发抖脸色死灰的大汉,笑道:“我想下夔府,想用三 
十两银子雇他的船,他要揍我哩!” 

  “什么话?”君山秀士沉喝,向大汉走去。 

  大汉惊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下了,恐怖的叩首叫:“两位前辈 
多担待,不知者无罪,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毒王伸手虚拦,说:“老弟,算了,何必与他计较?” 

  君山秀士向大汉冷哼一声,厉声道:“周老爷子放过了你,算你命大 
,滚!” 

  大汉叩了四个响头,倒爬而退。 

  “周叔,小侄的船在码头上,老远就看到你老人家走下江边,特地赶 
来请安。这样吧,请赏光坐小侄的轻舟,幸勿见却。。 

  毒王点点头,一面举步一面说:“打扰你了,能不能立即动身?” 

  “任何时候皆可动身。周叔有急事么?” 

  “是的,我要追踪一个年轻人。” 

  “什么人?他在何处?” 

  “姓什名谁我还不清楚,刚才乘梭形快艇走了,不久前,我亲见他痛 
打老乞婆,用极平常的拳脚,把老乞婆打得痛快淋漓……” 

  “有这回事?”君山秀士讶然叫,又道:“老乞婆浑身刀枪不入,如不 
是在江边,小侄也不敢和她动手拼命,你说一个年轻人赤手空拳把老乞婆 
打了?” 

  “半点不假,我亲眼看见的。可惜我怕那小伙子找到我有麻烦,先走 
一步,没听到他和笑弥勒的谈话。小伙子揍人时,还用黑巾蒙了脸呢!” 

  “笑弥勒也来了?” 

  “是的,他大概往酆都走了,那小伙子年纪轻轻便有此造诣,确是好 
人才,我想找他试试,如果中意,我准备找他传以衣钵。” 

  两艘梭快艇如飞,但不久之后,一艘十二桨华丽怪船如飞而至,相距 
半里外,怪船减了四支浆,慢下来了,紧盯住两艘梭形快艇向下航。 

  未牌初,三舟已过了万州十余里,万州驶出一艘快船,舱面上,坐着 
绯色衣裙的金四娘和秋雷,两人正闲聊。金四娘问道:“雷弟,看来,你 
艳福不浅哩,银凤是江湖群雌中的第一美女,而且艺业超人,居然对你如 
此关心,确是异数,说说看,你究竟有何打算?” 

  秋雷一直在想笑弥勒转传口信的事,他搞不清话中到底有多少真实和 
诚意,难道说,银凤竟然不知道是他用销魂香下手的! 

  九华羽士难道未将那天的事倩传出江湖,假使是真的,那么,他根本 
就用不着顾忌了,可以公然到洛阳许家登门拜访啦。他在后悔,后悔听了 
金四娘的话,胁迫笑弥勒,不啻自绝门路,假使这次将解药交给笑弥勒, 
日后接近洛阳许家岂不是更方便些?他开始对金四娘生出怨恨的念头,同时 
,他也警觉到这两天来,他无形已受到金四娘的控制了,一切不由自主, 
对金四娘的话,他只有唯命是从,象是失去了他自己,成了金四娘的附庸 
,这怎成?这与他的雄心壮志不啻背道而驰,不完全符合他的利益。 

  人与人之间,如果有了利害冲突,加上心中存有怨恨,双方之间,便 
隐伏下无穷的危机,后果可怕。 

  但他目前有求于四娘,在三阳神功心诀何沉雷剑法未到手以前,他还 
不足以横行天下,还不能和金四娘拆伙。 

  他小心的避免泄露心中的恶毒念头,尽量使心中的怨恨不形于词色, 
呵呵一笑,说:“金姐姐,其实银凤也没什么令人怀念的地方,人美又有 
何用,女人只是男人无穷欲望中的一部分而已呢,闯天下才是男人不顾一 
切去争取的东西,银凤的爷爷封剑归隐,老头子一日不死,儿孙辈休想在 
江湖上称雄,除非自立门户,不然只能在自己家里鬼混。如果银凤真有意 
嫁给我,我决不可能获得泰山丈人的支持,只能将称雄霸道的雄心壮志付 
诸东流,我才不干。” 

  金四娘瞥了他一眼,笑道:“雷弟,你的野心不小哩,你的话错是不 
错,但你可曾想到银凤嫁给你之后,她祖父的亲朋好友满天下,扶助你成 
名立业,不是比你自己奋斗苦撑容易得多?” 

  秋雷狂放地笑,笑完说:“金姐,白道英雄成名的经过你该知道,认 
出道之日算起,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风险,要行多少侠仗多少义,不知道要 
花多少岁月,方能逐渐成名。想想看,江湖中有几个四十岁以前名震江湖 
的白道英雄?没有,这条成名的路太难走,不知要花多少血汗,甚至九死一 
生,方能走上高人名宿的侠义英雄路上,沿途不知道要埋葬多少走不上道 
的人。我不走这条路,任何人也阻不了我自己该走的道路,为了一个银凤 
,我怎么会放弃我的前程?” 

  “那么,另一头小凤儿你又怎么办?” 

  “是指绿凤么?那是一个只知沉醉于荒谬爱情欲海的女人,她认为找到 
一个心爱的男人便满足了,因此,她无法将我拴牢,只好走她的路,目下 
不知她流浪到何处去了,也许又找到一个心爱的人啦!” 

  金四娘幽幽一叹,目光落在遥远的天边,喃喃地自语,用象是来自天 
外的声音幽幽地说:“雷弟,你不懂,你不懂。你太年轻,名利已令你盲 
目,你不会发现男女间的真情是怎么回事,更不会了解女人是如何重视她 
所钟爱的情,女人会为了她所爱的人付出一切的,即使付出生命亦毫不吝 
惜,不借借何代价,不择手段,死而后已。” 

  江面渐窄,群山四合,江水滚滚东流,水势渐形湍急,日影西斜,东 
天乌云汹涌,山区里有雷雨,隐隐的雷声传来。据船家说,到云阳附近可 
能碰上暴雨。 

  上航的船只三三两两从右侧河道鱼贯上航,鼓掉如飞。一般不算小的 
客船,从下游处冉冉而上。 

  下行的船皆沿左方河道下放,秋雷的船略向江心靠,看看将与大客船 
相错而过,两船相距不过十来丈。客船的舱面,水夫们十分忙碌,舱面客 
人下多。近舱门处,一个白长髯垂胸的老人,挽着一个英俊的少年当门而 
立。右侧,叉腰站着一个中年大汉,正是鬼眼瘦猿戎政。少年人身材相当 
雄壮结实,是许州鹰爪李豪的儿子李玉衡。 

  两舟终于相错而过,秋雷眼尖,一眼便看清客船上的李玉衡,候然站 
起咦了一声。 

  玉衡恰好也看清了秋雷,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怎能忘怀秋雷,突然 
厉声尖叫道:“师父,那……” 

  鬼眼瘦猿神目如电,他早看清了秋雷,赶忙伸手捂住玉衡的口,低喝 
道:“噤声,时辰末到呢,声张起来大祸临头。” 

  双方错过,速度甚快。秋雷突然向船后的艄公大叫:“转头,往回驶 
,快!追上那艘大客船来。 

  急流中转向,谈何容易!只片刻间,双方已相距在十余丈外了,船行似 
箭,江水汹涌,如何转法?艄公不住摇头,末加理睬,木无表情地说:“客 
官,左右山峰相夹,两岸礁石参差,别说是转头,连靠岸也不可能,恕难 
从命。” 

  “舟资加倍,转头!”秋雷大叫。 

  老舵工缓缓摇头,沉静的说:“加一百倍赏银,小老儿也难办到,风 
险太大,小老儿不能为重赏而不顾身家性命。” 

  “万一有险,我赔你一条船。” 

  说着说着,船已流下三十余丈了。老舵工仍不住摇头,沉静地兑:“ 
人死了,金银毫无用处的。再说,即使冒险将船转过,也无法追赶上行的 
客船。” 

  秋雷大怒,突然跃上舱顶,扑向舵房,一把拉开老舵工,抑手猛扳船 
舵。 

  糟了,船突然扭动侧转,浪花怒吼,所有的船夫惊得狂叫出声,纷纷 
操浆稳船。 

  船一阵急晃,秋雷感到眼前发昏。他生长终南,一辈子也没有下过水 
,看见水便有点害怕,船眼看要翻覆,他惊得腿都软了,火速放手,一把 
抓住船柱死不放手。 

  老舵工脸色大变,慌忙抢过舵柄,抓住了尾桡,双手急动,危极险极 
地将船转正,额上直冒冷汗。 

  经此颠簸,两船相距已在一里以上了。金四娘已惊得跌入舱中,脸无 
人色。秋雷死命抓住船柱,任由所有的船夫咒骂埋怨。 

  中脾末,船抵云阳,不能再往下走了,夜间没有任何船只敢在这段江 
面航行。云阳到夔府,船快需两个时辰,只能在云阳过夜,为免引起一剑 
三奇或巴山苍猿的注意,金四娘不但不上岸,更禁止船伙计离船。 

  入暮时分,载秋岚的两艘棱形快艇到了,张起了乌篷,艇上的人足不 
离舟。码头甚长,与金四娘的船各泊东西。 

  君山秀士的船衔尾驶到,悄然傍着梭形快艇系缆。 

  巴山苍猿的人,在忠州已盯上了秋岚的船,飞鸽传信奇快无比,早已 
在码头上市下了天罗地网。由于巴山苍猿不在,爪牙们竟将秋岚认错为秋 
雷。同时,奉命拦截的小贼们认船不认人,梭形快艇是外路货,一看便知 
,主持其事的人,已经布置停当。 

  第一批高手,预定在码头上截杀。 

  第二批水上豪客,预定码头失风时,明日在江中下手,要在水中擒飞 
龙,决不许飞龙活着到夔府。 

  同时,逃至夔府的巴山苍猿,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进退皆有详尽的计 
划。 

  天黑了,梭形快艇中黑沉沉声息毫无。 

  隔邻君山秀士的船却灯光辉煌,人都在舱面闲聊。这是一艘相当豪华 
的游艇,设备齐全,有走江峡专用的尾桡和缆盘,有在下游使用的桅帆, 
十二支长桨鼓动时快逾奔马,船侧设有防倾的浮筒。舵楼两侧,建有两座 
水轮,用时放下,不用时绞起。这是早年洞庭湖水寇杨么的新发明,横行 
洞庭无敌天下。想当年,大宋皇朝摇摇若坠,水寇杨么称霸洞庭,建了数 
百艘战舰,舰高三层,用机轮鼓水,在湖中行走如飞,不用橹浆,普通水 
军的战船,经不起一撞。想不到这位船舰先进生不逢时,碰上了比他更高 
明的一代武圣岳飞,用草浮水,阻止了机轮,再以小舟盛草用火攻。快船 
的前锋水鬼队,无法排出浮草,也挡不住火攻,以致全军覆没。更糟的是 
,岳飞一心迎回二圣,和金兵决战,志在痛饮黄龙收复中原,和金兵交战 
用不着水车;以致烧毁机轮船舰之后不再使用,从此便永远失传。这位有 
史以来第一个使用机轮战舰和使用水底蛙人的先进,竟成为历史上有名的 
“水寇”,他的新发明没有受到后人的重视,随着他在人间消失。 

  君山秀士游艇上的水轮,是用人力绞动的,看去象个怪物,外行人看 
了莫名其妙。左右舷相当高,走道板在舷墙内,而不在舷墙外。分前后两 
舱,舵楼不高。舱中布置得华丽堂焊,花团锦簇。前舱,是客厅兼客房。 
后舱有丫环使女。水手们则在航楼前的底舱,前舱下面也有住的地方的。 
总之,他这艘游艇可算得上杰出的快船,世所罕见。 

  所有的窗门全打开了,前舱客厅右舷,共有四扇花窗,正对着下面的 
梭形快艇的顶篷是最前面的窗口。 

  秋岚心中有事,睡不着,他斜靠在舱板上,盘算着应如何设法找到金 
四娘讨解药,这事令他相当为难。公然讨取是不可能的,金四娘不是善男 
信女,动手抢吧,金四娘的小虫豸委实令人害伯,稍一大意被咬上一口, 
什么都完了。而且动起手来,可能会出人命,在他的做人信念中,决不许 
可他杀人,万一失手打死了金四娘,更无法得到解药了。偷,也不行,谁 
知道金四娘的大革囊中,哪一瓶是解药?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他愈想愈心焦 
。 

  前面躺了五名水上好汉,后面躺着赵长江。白天赶得辛苦,六个人皆 
已梦见周公,鼾声如雷般,吵得他脑中更乱,始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隔邻的华丽游艇上灯火通明,酒香扑鼻,笑语声隐隐,不时可听到环 
佩之声,显然是有女人的。 

  由女人他想起银风和他弟弟秋雷,忖道:“弟弟的年纪也不小了,真 
该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成家啦!银风出身名门,而且才貌出众,弟弟如果得她 
为妻,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壁人。唉!弟弟怎么如此愚蠢?要迫人家姑娘送 
上门来,未免太不象话嘛!有机会我得成全弟弟才是,但愿他不再做胡作非 
为自绝世人。” 

  想着想着,“哗”一声水响,一盆水从邻船泼下,泼在乌篷上水声震 
耳,不少水珠溅得他一头一脸。乌篷是临时架起的黑布,挡不住水,难怪 
他遭殃。 

  水声惊醒了赵长江,他一蹦而起,破口大骂:“狗养的,你们……” 

  秋岚赶忙出声喝止道:“赵兄,别骂,他们是无意的。” 

  一面说,他一面钻出船舷。船窗透出的灯光,映出一个俏侍女的上半 
身,正端着一只铜盆,吃惊的倚在舷樯后向他注视。 

  “对不起,官人,奴家失手了。”俏侍女娇声道歉。 

  他抹掉脸上的水珠,说;“你们的船高,怎可向邻船倒水?算了,下次 
小心些。” 

  舱侧们突然拉开。钻出两个锦衣的大汉,倚在舷樯上向下瞧,其中之 
一大声问:“刚才是那一个狗东西开口骂人?” 

  赵长江本来有一肚子火,他身上也有水,被秋岚压下,心中一万个不 
自在。锦衣大汉一骂,不啻火上加油,受不了,怒吼道:“你这厮可恶, 
分明是欺负人找麻烦。你这种船倒水是倒在舷板上的,往外泼分明是故意 
找岔。王八蛋!你给我滚上岸去,咱们在码头上说理。” 

  大汉哼了一声,点手叫:“不必上码头,你上来。” 

  悄侍女象一头惊鹿,窜走了。 

  两艘梭形快艇的人,全醒了过来,火速穿衣。 

  赵长江忍无可忍,突然飞跃而上。 

  两大汉冷笑一声,扑上叫:“有你小子快活……” 

  秋岚不能袖手旁观,跳上游艇站在樯板上,叱道:“住手! 

  哪能不讲理?” 

  两大汉本来扑向赵长江,这时突然冲到,各抓住秋岚一条明,同声暴 
喝:“下去!” 

  秋岚站在窄小的樯板上,象是立地生根,两大汉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船在晃动,但秋岚却屹立如山,说:“放手,不然休怪在下出手惩戒你们 
。” 

  两大汉用上了牛劲,抓不牢推不动,干脆用肩顶,顶向秋岚的迎面骨 
。 

  秋岚俯身伸手,劈胸抓住两人的胸衣,左右一分,将两名大汉提离船 
板,左右平伸,毫不费劲,笑道:“你们是不是想到江心洗个澡?” 

  两大汉双手拼命抓牢秋岚的手腕,不住挣扎惊叫。 

  赵长江倒抽一口凉气,脱口叫:“我的天,这……这怕不有千斤神力 
?” 

  将两个人举起不算回事,练个三年二载的人不难办到,但要以将人左 
右平伸着吊起,吊着的人又在挣扎,真不简单,难怪赵长江惊讶。 

  舱门人影一闪,出来了君山秀士和毒王周起潜。君山秀士也吃了一惊 
,叫道:“壮士,手下留情。” 

  秋岚俯身将人放下,说:“尊驾这两位老兄,气焰确也高了些。谁是 
谁非,尊驾可以问问,得罪了。” 

  说完,示意赵长江下船,他也飘然而下。 

  毒王俯身在舷板上,呵呵一笑,向下叫:“老弟台好高明的身手,了 
得。相见也是有缘,老朽专诚请老弟台过船小叙,一是陪礼,一是想一现 
老弟台的风采,幸勿见拒。” 

  秋岚不想招摇,钻入乌篷扬声叫:“抱歉,在下日来疲倦,极需休息 
,恕不打扰。” 

  他的语气十分坚决,拒人于千里之外,任由君山秀士和毒王一再扬声 
敦请,他皆置之不理。 

  毒王只好罢休,与君山秀士回舱,一面低声说;“等会儿那些人动手 
时,我们可以出面助他一臂之力。” 

  君山秀士皱着剑眉,说:“他们之间的恩怨咱们末弄清.贸然插手有 
点不太好。那些人是巴山苍猿的人,不知怎会和这人有怨?” 

  “这人的底细弄清了么?” 

  “不会,仅听巴山苍猿人说是姓秋。听口气,他们对这人怀有无比的 
恐惧,对三更动手的事似乎寄望不大。” 

  毒王略一思索,说:“那……这人大概不会是非份的人,处事平和, 
似乎不愿闹事,何必让那些人打扰他的宁静?干脆叫他们早早滚蛋,免得也 
惊扰了咱们的安静。” 

  “好,就这么办。” 

  不久,前桅升起一盏火红色的桅灯,舱门左右,挂起了两盏大灯笼, 
每个灯笼上各有四个朱红大字:君山荀府。 

  三邪之一的君山荀府名号亮出,巴山苍猿的人吓得立刻龟缩,目下他 
们已是惊弓之鸟,应付一剑三奇和金四娘姐弟已吃不消,怎敢再在君山秀 
士的左近闹事。 

  一宿无语,翌日凌晨,第一艘船离开了码头,那是金四娘的船。 

  君山秀士的船最后开行,桅灯和灯笼三更过后已经取下,所以秋岚并 
不知游艇的主人是谁。赵长江是个老江湖,他当然知道,但不愿张声,并 
末告诉秋岚。 

  两艘梭形快艇顺流飞驶,后面半里地,君山秀士的船紧随不舍。船行 
似箭,三个时辰之后,到了一处江湾,江流突然开阔,水势略缓。 

  江湾左右两岸,是一处倾斜的山脚,峡谷向东西延伸。这一带的山岭 
,绝大多数是东西纵向而行,以大江为界,象是被江流乎空截断,所以两 
岸的峡谷,皆向东西伸展,峡谷中不时发现一些土屋和山民。 

  蓦地,下游左面江湾峡谷深处,响起了低沉而骤急的鼓声,隆然震耳 
,似从天外传来。 

  接着,五艘快船象五支劲弩,从江湾的林影中破水疾射而出,看去象 
是龙舟,长长地,尖尖地,共有二十四名划手,全是穿犊鼻裤精赤着上身 
的大汉,用红丹黑油勾脸,腰拴红布带;手执三服钢鱼叉。船尾,一人操 
舵,一人手执长斧。 

  “隆!隆!隆!隆……”鼓身如雷,一声一顿,每一声鼓响,二十丈短桨 
便划一下,船首上升,再向下沉,五舟如一,破水向江心疾驶。 

  “不是端午,怎么玩起龙舟来了?”秋岚惑然自语。 

  “巴山苍猿云阳分舵的人,小心,准备家伙。” 

  船向下游急冲,船上的人开始脱去衣裤,准备兵刃,神色紧张。 

  前面两里地,金四娘的船慢下来了。 

  梭形快艇前面三四十丈,共有三艘客船鱼贯而下,最后是一艘无篷船 
,是三峡一带短程水路形同渡船的快舟,远远看去只有二五个村夫坐在上 
面,这时人影突从舱底冒出,竟有一二十名穿水靠的大汉,迅疾地架起十 
二支长浆,向左急驶,鼓声乍鸣。 

  “隆!隆!隆……” 

  “糟!他们已知道我们的行踪了。”赵长江抽口冷气叫。 

  后面快艇上操舵的大汉叫:“赵大哥,他们人多势众,回航为上。” 

  “好!回航。”赵长江下令。 

  水上好汉大举出动,按规矩,所有在五六里江湾中航行的船,都得慢 
下来往江湾徐靠,不然将大祸临头。 

  前面金四娘的船慢下来了,徐向左面江湾移。 

  三艘客船也转了舵,向江湾徐驶。 

  梭形快艇的后面,两艘贺船也慢下来了。 

  君山秀士的船,主桅升起一面三角长幡,上面绣了三个大字:君山荀 
。水轮放下了,但并未发动,船速亦减,减速而不回避,这是尊重该地好 
汉的表示。放下水轮和不离航道,这是警告对方不可妄动的实力示威。 

  右面上行的五六艘船只,皆向江湾靠。 

  这一段江湾水势略缓而平静,下游双岸相夹,水势直向下落,江面狭 
窄。如果船只不卖账,下游湍急的峡口,将变成水葬场。 

  梭形快艇刚转过身来,上游两艘尖头蚁舟,突然出现十二支长桨,也 
是穿水靠的好汉,鼓声乍起。 

  “糟!他们已形成包围。”赵长江变色叫。 

  整段江面全是鼓声,八艘敌舟满江疾驶,渐渐形成合围,八艘船皆向 
左绕行,形成一个两里宽的大圆圈,将两艘进退两难的梭形快艇围在中间 
。 

  “隆!隆!隆……”鼓声如雷,圈子愈绕愈小,渐向下游移动,危机将 
至。 

  秋岚始终声色不动,不住打量逐渐合围的八艘敌舟。 

  君山秀士的游艇,徐徐滑下快飘近圈内了。 

  一艘尖头快艇将绕近金四娘的船,船首的大汉大吼:“快往江湾驶, 
快!” 

  金四娘和秋雷掩在舱门后,以为对方已发现他俩的行踪,要胁迫他们 
驶入江湾哩! 

  秋雷心中暗暗叫苦,低叫道:“真糟,咱们都是旱鸭子,看来今天太 
难当头。” 

  金四娘抓住一块船板,先作防险准备,粉脸泛起恐怖的神情,但仍然 
强调精神说:“沉着点儿,等他们登船后再说。在他们未上船之前,不可 
妄动。往江岸靠也好,希望在船末靠岸之前,他们不上船来搜查。” 

  尖头快艇渐来渐近,鼓声沉重,象是在他们的心头上敲打,心逐渐紧 
张向口腔提。在水中,他们毫无反击的机会,毫无用武之地。 

  由于心情太过紧张,他们仍末发现八艘快艇的对象并不是他们。 

  最先—艘龙舟形的长艇,已绕行到两艘梭形快艇的上游,船首的花脸 
大汉突然高高举着三股鱼叉。 

  鼓声倏止,其他船的船首大汉,也纷纷高举鱼叉。 

  “同心协力!”最先举叉的大汉发出了震天叫吼。 

  “江上屠龙!”其他上船的举叉大汉同声叫吼。 

  “江上屠龙!”“江上屠龙!“江上屠龙!”八艘船上的人近两百,同声 
大吼声震江面,连两面的山谷也在震鸣,回声袅袅不绝。 

  “隆隆隆隆……”一阵震撼人心,令人气血翻腾的鼓声惊天动地,似 
乎江水也在震颤。接着是急促的催进锣鼓声划空而过:“隆当!隆当!隆当 
……” 

  八艘快船以棱形快艇为中心,长短浆鼓动如飞,水花飞溅,舟似劲矢 
离弦,迅疾地合围。 

  君山秀士站在舱面上,向毒王笑道:“假使他们是向我们进攻,声势 
倒是浩大,但不啻飞蛾扑火,自杀式的进攻自取覆亡。” 

  他向舵楼举手一挥,大声叫:“准备加入,潜龙队总领在何处呢?” 

  前面舱板上转过一名瘦长大汉,躬身答:“潜龙队总领何腾蛟在,主 
人请吩咐。” 

  “准备下水救人。”君山秀士叫。 

  “属卞遵命!”何腾蛟答,举手向舱下一挥,大声叫:“弟兄们,准备 
水中搏斗,相机救人去。” 

  片刻间,底舱跃上十二个穿椟鼻裤的大汉,每人身上带了一捆绳索, 
一把匕首,背着分水钢钩,在左右舷板后雁翅排开,注视着四周飞驶而来 
的八艘快船,候令下水。 

  “收桨!”舵楼后的大汉传令。 

  “启轮!”第二道令接着颁下。 

  水轮共有二十名大汉控制,十人操纵一具,杠木在机架上一起一落, 
巨大的水轮渐转渐快,水花飞溅,以奇快的速度向下急冲。 

  赵长江知道今天太难临头,突然大叫道:“向上冲,接近君山荀的船 
,快!” 

  秋岚缓缓脱下外衣,用黑巾蒙住脸面,泰然地说:“向上航不如向下 
冲,找人庇护不一定安全,君山荀也不是好东西,赵兄不怕他们是一伙?斗 
大船不如斗小艇,向下冲定可脱身,水中合围谈何容易?” 

  “秋爷,依你之见……”赵长江脸无人色地问。 

  “依我之见,放弃一舟。快艇可容十余人,十三个人不碍事。我来控 
前面的双桨,由我全权应付。” 

  “秋爷也会水?” 

  “会些少。” 

  “好!” 

  丢掉一艘快艇,剩下的一条便变成了八桨快舟。秋岚站在前面双手各 
抓一支大桨,将浆按接环调整好,桨尽量挂高,以便双手配合得宜。准备 
停当,喝声“走!”双桨一起一落,梭形快艇象劲矢离弦,水声嗤嗤,船突 
然冲出三丈外,水向两侧激射,船似要破空而飞。其他六名操浆大汉,几 
乎立脚不牢,惊叫出声。 

  “站稳了,你们六浆合一,不必跟我。”秋岚大声说。 

  赵长江大喜,狂叫道:“有救了,秋爷好高明的操舟术。用劲!” 

  船象一条巨鱼,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奇速,向下游冲去。 

  同一时刻,一条龙舟形长艇鼓浪上冲,将接近斜向驶往江湾的金四娘 
的船,鼓声雷动,桨叶划一,船首举着鱼叉的大汉,亮声大吼:“同心协 
力,江上屠龙!” 

  船向金四娘的船首急冲而至,舶公大惊失色,百忙中转舵向上,想将 
船首扭向上游,让长艇超越。 

  岂知金四娘和秋雷做贼心虚,以为对方已抢先动手了,不约而同跃出 
舱面。 

  “砰”一声暴响,秋雷突然滑跌在舱面上。船突然折向,他又怕水, 
怎能不倒?他抓住舷板一咬牙,半躺着打出一把黑白棋子。 

  金四娘相当沉着,她用千斤坠稳下双脚,一声娇哟,六枚蛊蚋环飞旋 
而出。 

  长形快艇做梦也末料到正主儿在这儿出现,双船刚相擦而过,绯影乍 
现,黑白棋子暴雨般洒到,蛊蚋环更象是阎王爷的催命符,变生仓淬,谁 
也来不及躲避。 

  “啊……”船首举叉大汉发出一声惨叫,“卟通”一声水响,一头栽 
向江中,踪影不见。 

  “哎……啊……”惨叫声大起。 

  “卟通通!”水响暴起,划手们纷纷栽下水中,鼓手丢了锤,锣手倒在 
舟中。 

  “金四娘!”有人狂叫。 

  长艇不进反退,随水飘浮,艇中躺了八个人,有六名好汉跳水逃命。 

  金四娘象头大鸟,飞跃至后朋,拔剑出鞘,向老舵工叫:“要命的快 
将船往下放,不然宰了你。” 

  者舵工魂不附体,吃力地扳舵,一面向吓得失了魂的水夫们大叫:“ 
操桨,你们难道不想活了?” 

  水夫们毕竟重视性命,神魂入窍,一一抓回长桨,挤者命划动。船象 
水中的天鹅,冉冉而去,冲过无人控制的长舟,扔脱了在水面泅泳赶来的 
六名好汉。 

  人在水中想赶船,事实上办不到,六名好汉之一大叫:“金四娘在这 
儿,快追!快追!” 

  下游共有三条长艇,瘫痪了一条,左右两条仍在十余丈外,等弄清了 
当前的事,金四娘的船已淌下二十丈外了。 

  “休放走了金四娘!追!”艇首的大汉怒吼。 

  两艘长艇鼓声如雷,向下狂迫,比金四娘的船快上一倍以上,三十余 
丈距离算不了什么,不久便追了个首尾相连,危机已至。 

  “准备掀船。”追得最近的艇首大汉怒吼。 

  有十名划手停下桨,准备下水。长艇左右分秒,他们必须超至下游, 
人方可下水翻船。他们知道金四娘利害,不敢接得太近。 

  秋雷藏在舱侧,心中暗暗叫苦。 

  金四娘迫着船快快划,也叫苦不迭。眼看左右十丈外的长艇逐渐并行 
,却无法阻止,枉有一身在陆上称雄霸道的绝学,在船上毫无用处,怎不 
叫苦?危急中,她扭头回望,不由一怔。 

  一艘梭形快艇破水急驶,两艘尖头快舟正从侧方截到,看形势,三艘 
船必定碰头。梭形快艇前面的蒙面人一人控两浆,看去甚是眼熟。双方相 
距不足三十丈,她仍能看出这蒙面人的身材十分眼熟。 

  更后些,一艘无桨大船鼓浪急驶,越过了三艘快船,但似乎不比蒙面 
人的梭形小艇快。 

  “是君山秀士的船。”她脱口叫。 

  她心情紧张,但仍强打精神,忖道:“这位蒙面人为何始终跟着我?到 
底是敌是友?” 

  想着想着,突变已生。 

  秋岚的船急冲而下,前面两艘尖头快艇从左右前方急截而来,看看来 
至切近,三方面将会碰头。他低叫:“站好,小心了。” 

  六名桨手双足抵实,船突然向左前方疾冲而出,疾射三丈,向左面尖 
头快艇的船尾冲去。 

  “糟!下水掀船!”尖头小艇为首的人叫。 

  船上的好汉齐往水里跳,不等他们有泅近梭形快艇的机会,快艇已再 
次掉头,破水射出五丈。在秋岚的长笑声中,梭形快艇已令众贼惊心动魄 
的奇速一掠而过。 

  秋岚在这片刻,看清了前面十余丈小船后艄的金四娘,心中大喜,双 
手运足神劲,船行似飞急冲而出,一面叫:“金姑娘,命船向左靠。” 

  —他知道已超到前面的长艇必定派人下水了,所以叫金四娘的船柱左 
靠,至少可以摆脱右前方长艇上入水掀船的人,他自信可以对付左面的长 
艇。 


  金四娘已别无抉择,命艄公将船往左靠。 

  长艇上的水上好汉,刚好有一部份人入水,一个个正向上游来。 

  秋岚知道事急矣,慈悲不得,向赵长江叫:“小心了,你们控船,我 
要下水。” 

  他双手用了全力,船突然从小舟的右方超越,冲向左面驶来的长艇艇 

首。 

  冲势太急,万难回避,说时迟,那时快,“砰”一声暴响,斜驶的长 
艇怎禁得起全力一撞?立即大翻身。 

  他丢了长桨,一声长啸,展开了神奇的踏水奇功,转向金四娘的小船 
迎去。 

  登萍渡水术不能不借物提气,江上没有飘流物,所以不能用,他用的 
踏水术是借浪借力,连走五步,远及四丈外,方沉落水中。 

  “天啊!这人可怕极了。”金四娘吃惊的叫。 

  秋岚知道已经有人到了船下,所以潜入水中。果然不错,已经有五名 
赤着上身手持钢钩的人先到了。江水混浊,水中的视界不足八尺,这是大 
汉们迟迟下水的原因,下早了必须先从水面接近,却怕金四娘的暗器不利 
害,因如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行。 

  五个人想弄翻一条小客船,事实上不可能,所以五个先到的人改用钢 
钩凿船,不时还得出水呼吸。 

  秋岚到了,他没有帮手,反正有人便是敌人,毫无顾忌。 

  首先,碰上一个家伙用钩尖钩入板缝,握住钩柄向下扳,想撬开船板 
。他悄然掩近,突然伸手在大汉肩上一把扣住。大汉也了得,猛地一肘后 
顶。 

  秋岚另一手已经伸出,在大汉的右眼上轻轻一抹。 

  大汉眼前发黑,眼睛怎禁得起碰触?痛得张口叫,叫不出声,却喝了两 
口水。秋岚及时放了手,让大汉丢钩逃命。 

  另一名大汉专心用钩毁船,却不知身旁的同伴已换了人,钩尖刚钩入 
板缝,正想橇松附近板缝的油灰麻筋,突觉右肘一紧,肘尖的麻筋被人用 
两个指头一扣一拉,他感到整条右臂象是触电般,用不上半分劲,扭头一 
看,原来是个穿了衣服的模糊影子。 

  不等他动手反击,一只手已伸到他的下额,一扣一拉,他的下额松下 
来了。他象一条受惊的鱼一手两脚惶然逃命。 

  船继续向下急驶,越过了赵长江的小舟。 

  赵长江和他的十一名爪牙,正在和从长艇上翻落水中的贼人拼命,六 
个人用桨护住船底,不时挥向底部。其他的人用刀对付从水中扳舷的人, 
不许手沾舷,防止贼人将船弄翻。忙乱中,竟未留意到小客船上除了金四 
娘之外,还有一个真正的秋雷。 

  金四娘的船冲出重围,催着船夫们拼命划浆逃命。 

  船底下,秋岚将五个大汉打发走,他不愿杀人,用的全是小巧手段, 
摸一把抓一把,把五名大汉弄得狼狈不堪,纷纷逃命。 

  他再搜一遍,确定已没有水贼,便从后艄出水,正待上船和金四娘打 
交道,却发现另一艘长艇,已将接近了赵长江的梭形快艇。假如他不加以 
援手,赵长江等十二个人,谁也别想活。 

  他无暇思索,救人要紧,立即放弃登舱的念头,逆水急泳,象条大鱼 
般向赵长江的快艇游过去。 

  相距还有三丈余,上游君山秀士的船到了,有人大吼:“不许械斗, 
谁不听可冲君山荀家理论。” 

  这时,斗场已移近峡口,金四娘的船速度骤增,船轻水急,转瞬间已 
经远出三两里外,冉冉去远。 

  长艇没料到君山秀士的船来势突然凶猛无比,原来想靠近赵长江的船 
上船拼命,见大船象一头巨鲸疾冲而来,划手们慌了手脚,同声惊乎.船 
便失去了控制。“篷”一声大震,船首一歪,拦腰撞上了赵长江的船,冲 
势倏止。 

  几乎在同一瞬间,游艇也没有料到长艇会失手撞船,想减速己力不从 
心,轰然一声大震,撞上了长艇的尾部。 

  赵长江的船首先破裂翻覆,长艇接着大翻身,呼喊声叫骂声乱成一团 
,江面大乱。 

  赵长江知道人弧势单,对方上游还有三条船冲来,再不逃岂不太傻, 
发出一声暗号,逃命去了。 

  江水浑浊,在水中追人委实不易,加以他们十二个人水性都相当高明 
,向水中一钻,等他们再冒出水面时,已经进入了湍急汹涌的江峡,乍浮 
乍沉中,向下游逃命去了。 

  长艇翻覆,有三名高手飞跃而起,大鸟似的飞上了游艇,飘落在舱面 
上。 

  舱面上,所有的人皆对三名不速之客不闻不问,恍若未见,器山秀士 
正向十二名赤着上身的潜龙队队员发令:“不必下去了,这人的水性比咱 
们高明多了。我想,他定是水孕育出来的高人,咱们先前小看了他。” 

  秋岚正奋力上游,象一条大鱼,在湍急的江面急泳而上,身后揩起一 
条人字形浪影,以令人难信的奇速,向上游两里外飘浮着的无人棱形快艇 
冲去。 

  毒王却向三个不速之客瞥了一眼,泰然地说:“你们还不下去?真正等 
主人请你们跳么?” 

  为首的亦身大汉怒目睁圆,厉声问:“谁是君山姓荀的朋友?在下是巴 
山苍猿陶当家的……” 

  君山秀士向右舷三名中年爪牙不耐地大叫:“赶他们下去,如有人反 
抗,格杀勿论。” 

  赤着上身的三名大汉同声虎吼,一把鱼叉两把分水钩同时攻出,飞扑 
而上。 

  君山秀士冷呼一声,叱道:“你们找死!” 

  银虹一闪,龙麟刺出鞘,幻出一道银虹,迎上了。 

  “铮铮铮!”金铁交鸣声突然连珠似暴响,攻来的鱼叉和两把分水钩, 
化为三道电光,飞落右面江心。 

  三名赤着上身的大汉脚下大乱,刚惊叫出声,银虹已无情地闪到,使 
用鱼叉的大汉的脑袋飞离肩头。 

  君山秀士踏近两步,指出“平分秋色”。 

  “啊……”两大汉赤手空拳,脚下踉跄,而且君山秀士来得太快,突 
下杀手,怎避得了?惨叫着屈身倒地,胸前各有一个血孔,鲜血喷射而出。 


  君山秀士手腕一振,龙麟刺上所带的血和肉全被震落,依然光亮夺目 
,不沾一点血迹。他若无其事的收刺入鞘,向手下们叫:“丢下江去,洗 
净血迹。” 

  毒王摇摇头,苦笑道:“老弟台,你未免太残忍了些。” 

  君山秀士笑笑,有点自得地说:“他们明知小侄是三邪之一,竟敢公 
然上舟讨野火,可不能怪我,宰了他们,事实是便宜他的哩。” 

  他又转向一名手下吩咐道:“去,告诉后舱总领,加速下航,下游另 
有一批暗中埋伏的人,船群明攻失败,暗算可能成功,咱们先替小伙子开 
道,救入须救澈,不能半途而废。” 

  游艇速度骤增,冲入江峡,在破浪翻涌中,船行似箭。 

  江流稍向左折,远远地,已不见金四娘的船,上下的船只全是货船, 
不见有刚冲下不久的一吁小舟。 

  秋岚上了先前丢弃的梭形快艇,驾起双桨向下追。先前为了救赵长江 
一群人,无暇想到别的事,这时他开始集中思路,心中懔懔。 

  因为他只看到小船上只有金四娘,不见乃弟秋雷,乃弟既与金四娘同 
行,如今两人为何不在一起?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是两人已在忠州分手, 
一是乃弟已经被打落江心葬身鱼腹啦! 

  首先,他发狂地在江面上搜寻,只发现一些零星船板顺流而下,巴山 
苍猿的爪牙已被剩下的五艘船所救起,船仍在江中巡游救人,不见乃弟秋 
雷的踪迹。 

  君山秀士的船,已经下了江峡,江流左折,在上游已经看不见下游的 
船影。 

  他恐怕乃弟已被巴山苍猿的人所擒,毫无顾忌的驶向五艘敌船。五艘 
敌船中,包括从水中救起的同伴,已经挤满了人。 

  人太多,战斗力已失,加上这些水贼眼睛雪亮,看到秋岚的操舟术, 
早已心惊胆落。 

  船破水急冲而至,有人大叫:“哥儿们,准备下水,飞龙秋雷来了。 
” 

  秋岚末拉掉蒙面巾,但贼人早已认定他是秋雷了。他先不接近,在五 
艘船的外侧划动如飞,听到叫声心中一动,假使乃弟已经被擒,决不会再 
将他误认为秋雷了。但他不死心,一面划行一面大声喝问:“飞龙秋雷目 
下在何处?快说,休得自误。” 

  五艘贼船上的人都莫名其妙,有人大叫:“废话!阁下蒙了脸,咱们岂 
会被你所骗?飞龙就是阁下,你想怎样?靠过来,咱们决一死战。” 

  五艘贼船开始追逐,一群人为了减轻载重,下水结阵,江心人头浮动 
。 

  秋岚不到黄河不死心,鼓桨如飞,三番两次凶猛地冲过五艘贼船,更 
在水中贼人附近搜巡三匝,看清确是没有乃弟在内,方转下游急追。 

  他心中万分焦急,不但心悬乃弟的安全,更耽心追不上金四娘,如果 
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天涯海角到何处去找?找不到金四娘,乔家组弟岂不完 
了?六日的期限已过了两天,不由他不心焦呢。 

  金四娘久走江湖,机警绝伦,她发觉巴山苍猿的人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决不会善了,以小舟明劫,也必定有暗算,加上又有一个敌友难分救走 
笑弥勒的蒙面人跟踪、飘忽如腿紧随不舍,不改变行程委实凶险。 

  她想改走陆路,但由陆路下湖广不知要走多少天。同时,夔府以下的 
陆路不好走,三峡旁的小径久无人通行,有些山崖间的道路已经崩毁,多 
年来已无人过问,是否走得通大成问题,不走水路势难办到。 

  她料定前面将有更大的凶险,在等着她和秋雷,必须及早趋避,便和 
秋雷低声商量道:“在江上和他们拼命,你我象是没有羽毛的鸟,怎成?” 


  “依金姐之见……”秋雷余悸犹在,他确是见了水就害怕,六神无主 
地问。 

  “在危难中保持稳定,在生死关头心神不乱、这才是英雄豪杰,你是 
怎么啦?”金四娘毫不留情的责难。 

  秋雷心中一懔,悚然而惊,想起刚才船底下被人用钩凿得咚咚响,他 
慌了手脚心神大乱的光景,惭愧得冷汗直流,他想不起自己何以在那时变 
得那么怯懦,这岂是一心想做江湖霸主的人所应该有的现象和态度?他心中 
暗骂自己该死,立即冷静下来,瞥了舱中正在舀水塞漏的船伙计一眼,一 
字一吐的说:“是的,齐水中咱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依小弟之见……” 

  “怎样?”金四娘沉声问。 

  “趁他们目下末追来之后,咱们改走陆路,到夔府再行打算,在那儿 
秘密雇船……不!干脆夺船下夷陵州,或者直放荆州府。” 

  “夺船?办不到,你我都不会水性,更不会操舟,三峡之险天下闻名, 
老船家不识三峡水性便不敢走,你我怎行?先到夔府再说,在那儿设法悄然 
偷渡。” 

  “好,在这一带上岸如何?” 

  金四娘往左岸看去,船已到江峡的中段,三里中有一处山壁凹入处, 
岸旁怪石森森,浪花四溅。 

  金四娘说道:“咱们就在那山凹部上岸,越山而过,山后面便是云阳 
至府的山道。想想着该怎办,由你处理。” 

  秋雷一跃而起,冷笑着向后艄走去。 

  者舵工脸色铁青,惊容末褪,手不住发抖。另一个年轻人也恐惧地帮 
助老舵工抓紧舵柄,恐怖地注视着走入后船的秋雷。 

  秋雷走近老舵工身旁,向左面远远的山凹一指,说:“老汉,往那面 
山凹里驶。” 

  “客官之意……”老舵工恐惧地问。 

  “我姐弟要在那儿上岸。”秋雷抢着答。 

  “那儿水势湍急,靠不了船,客官,办不到。”老舵工直率地拒绝。 

  秋雷虎掌疾伸,一把扣住年青水夫的肩膀,向下一按,水夫狂叫着半 
伏在舱板上。秋雷拔剑出鞘,冷笑道;“老汉,你再说一声办不到试试?” 


  老舵工死瞪了他一眼,突然一咬牙,说:“依你,客官,老汉得试试 
往上靠。” 

  秋雷放了水夫,厉声道:“不用试,你必须办到,不然,休怪我剑下 
无情心狠手辣,你们全得死。”死字声音特别高,他并伸手向前面船夫一 
指,意思是指所有的船夫。 

  “老汉将尽全力。”老舵工答。 

  秋雷返回前舱,向金四娘低语道:“小弟监视后面,姐姐负责前面, 
船一靠岸,杀!” 

  “好,下手要快,愈快愈好。”金四娘也低声答。 

  船行似箭,渐向岸旁靠,山凹在目。相距还有十来丈,浪花订在山脚 
下,响声如雷。蓦地,船凶猛地向崖下冲击。 


  人在明知性命难保,死期已至时,常会做出些不顾一切的疯狂事来。 
这艘专走三峡的客船,水夫们只有十名,他们都久经风险,经常与死神打 
交道,对生命热爱,但也漠然,面对死亡,他们无动于衷,危险过去,却 
又热爱自己的生命。 

  但经过刚才的凶险,眼看金四娘和秋雷在刹那间,便用暗器将长艇上 
的人轻易地击毙了大半,他们知道,船上这两位客人,必定是比阎王爷更 
可伯的瘟神,他们的性命,随时可能被瘟神取走,没有任何保障,他们无 
法和瘟神抗衡,反抗无力。 

  果然,危机来了,秋雷叫他们将船往山崖下靠。显然,这两个男女要 

从这儿上岸逃命。他们走这条水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经常向巴山苍猿的 
水贼纳常例钱,所载的客人形形式式,江湖仇杀的事岂能茫然不知?老舵工 
首先便看出危机,客人如果直航夷陵或者到烫府,他们的人和船必可保全 
,如果半途上岸,谁敢保证这两个瘟神不杀人灭口?瘟神在逃避水寇截击, 
自不会让船家活命走漏消息,生死关头已到。 

  在早晚难逃大劫,命在须臾之际,老舵工横了心,油然兴起了同归于 
尽或冒险死中求生的疯狂念头,咬紧牙关,将船向山崖下凶猛地撞去。 

  似乎在同一瞬间,秋雷一掌拍向老舵工的肩头。 

  船首的金四娘,却飞快的拔出了剑鞘。 

  他俩都估计错误,满以为船向山崖下冲去,等船冲近岸旁,船夫们岂 
不恰好被杀光?他俩便可及时上岸了。 

  岂知老舵工已早有防备,突然躺倒,舵柄疾松,拦腰击向秋雷。 

  秋雷不欲大意,虎掌一拂,“拍”一声暴响,舵柄碎裂。 

  船首急扭,猛烈地倾侧,水花飞溅中,突然向右猛冲,“轰隆隆”巨 
响乍起,撞在矗立在水中的一座礁石上,万斤力道如同地裂山崩,整个船 
首四分五裂。 

  波浪汹涌,船尾接着翻覆,浪花一卷,水面只有船板漂浮。 

  老舵工已在推开舵柄时,从后艄跳水走了。 

  金四娘刚杀了一名船夫,突来的变故令她心胆俱裂,不再下手杀人, 
逃命要紧,不等船首撞上礁石,立即飞跃而起,先一步上了礁石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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