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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xas (百无禁忌),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蛟索缚龙——4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Oct 28 10:04:26 1999), 转信

             蛟索缚龙     作者:云中岳
                             
                         40

    柏家来助拳的朋友愈来愈多,一个个十万火急赶来为朋友
两肋插刀,一个个气大声粗,口口声声为道义不惜赴汤蹈火。
    可是,真正能派得上场的人却没有几个,连一个能撑大旗
的人却没有几个,只凭人多气壮丽已。
    这些人不但气大声粗,而且一个比一个神气。
    想请他们对付风云会,绝大多数的人皆裹足不前;但一听
是对付一个干了几年车夫,初出道的狂妄小子鬼神愁,他们兴
高采烈涌跃得很。  
    具名敦请他们参予行侠盛举的,全是紫灵丹土一群高手名
宿,面子上够光彩,何况要对付的鬼神愁名不见经傅,再了不
起也只是一个车夫,有什么了不起?所以来助拳的人都十分涌
跃。  
    只有一些知道开封正邪冲究内情的人,利用各种藉口避免
参予,甚至有些人不齿紫灵丹士一群人所为,干脆不加理睬。
    紫灵丹士一群首脑心中有数,来的人数量虽多,真正可派
上用场的人没有几个,难免心中焦灼,食寝难安,简直慌了手
脚。
    铤而走险的计划再三失败,更是心急如焚。—狗急跳墙,道
会法师硬着头皮奇望在美人比免
    好不容易等到孟念慈返回,一看孟姑娘脸上沮丧的神色,
道全法师的心凉了一半。
    几个人在内堂秘室,向孟念慈盘问经过。有些事不足为外
人道,这件事也照例避免让助拳的人知道内情,以免另生枝
节。
    十方行者诱擒小魔女的事,被四海游龙知道了,一怒之下
与他们反目,就是最明显的教训,人多嘴杂,有些事是不宜让
大家知道的,美人计就是其中之一。
    “女儿,到底怎么啦?”幻剑功曹急急地问,心中有愧,口
气不怎么自然,似乎并没含有多少亲情的关切,仅有些少愧意
而已。
    “女儿失败了。”孟念慈羞愧不安,欲哭无泪,也不敢哭。
    “把经过说来听听。”紫灵丹士更为焦急,右颊被姜步虚捆
了一记耳光,红肿还没全消,因此脸色特别难看,简直就丑恶
狰狞。
    她只好含悲忍愧,将经过一一说了,最后将姜步虚所提的
条件,原原本本详细说出。
    “他今晚一定会来的。”她最后说:“除非天黑之前能派人给
他满意的答覆。”
    众人面面相觑,直冒冷汗。
    “如果正义锄奸团也来趁火打劫。”大悲僧满脸愁容:“南无
阿弥陀佛!明天,咱们完整的人,恐怕就没有几个了。”
    “罢了!情热迫人,咱们只好走最后一步棋。”紫灵丹士咬
牙沉声说:“走一步算一步,总不能坐以待毙!”
    “道长,请三思……”主人快剑柏鸿翔心惊胆跳:“那……那
些人惹……惹不得……”
    “事到如今,贫道不得不走险了。”紫灵丹士脸上有狞猛的
神情:“你们愿意接受姜小辈的条件吗?今后,咱们这些人不但
要在江湖除名,更可能成为各方指责的目标和寻仇的对象,结
果如何?你们愿意发生这种结局吗?”
    没有人愿意回答这可怕的问题,谁也不愿意以一生心血获
得的成就,作必定身败名裂的孤注一掷,这种结果谁也承受不
了。
    “订约由贫道出面,践约的事,只要大家小心些,在作法
上巧妙些,便不至于风声外泄了。即使透露天机,有贫道一力
承当,谅不至于连累你们……”
    “道长,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幻剑功曹哭丧着脸:“秘
密牵涉到第三个人,便不算是秘密了,咱们或许有自信不至于
自掘填墓泄漏天机,他们呢?
    天南双毒和京都三恶煞党羽众多,分布南北非常活跃,一
旦获得侠义道朋友不干预他们行事的保证,必定欣喜欲狂,任
所欲为,岂有不向外宣扬之理?结果如何?”
    “今晚鬼神愁一来,结果又如何?”紫灵丹土冷笑:“日后的
结果早着呢!谁也无法逆料,面今晚可能发生的结果,却迫在
眉睫。” 
    “这是饮鸠止渴。”幻剑功曹长叹一声,神色一怔:“道长,
抱歉,一错不能再错,我不得不反对与残毒的邪魔外道订互个
侵犯密约。
    风云会毕竟是有组织,有约束章规的黑道之雄,咱们可以
和他们订权宜的约定。而天南双毒、京都三恶熬这种失去人性
的个人组合,一旦……”
    “你反对?”紫灵丹土沉声打断他的话。
    “是的,我坚决反对。许门主不在,他如果在,也必定坚
决反对,尚义门十之七八是白道人士,邪魔外道横行,首先受
害的人就是他们。”
    “那你的意思……”
    “今晚鬼神愁不来便罢,来了,我孟家的人奋勇当先,死
而后已。如果道长坚持与邪魔外道订约,我孟家的人立即退出
柏家。”幻剑功曹庄严地说:“我仍是一句话:一错不可再错,请
道长三思。”
    “白施主,你呢?”紫灵丹士向昊天一剑征询意见。
    ‘我……我的势力范围,有天南双毒的爪牙暗中活动。”昊
天一剑苦笑:“九江最近两年十七件惨案中,有三件有证据指向
他们的爪牙。
    假使江右群雄不再干预过问,那……如何向江湖朋友交
代?所以,白某期期以为不可,这种恶毒的人少沾为妙。”
    “好吧!你们可以置身事外。”紫灵丹士不悦地说:“贫道以
个人身分,,去和他们谈谈,也许可用同仇敌忾的理由,说动他
们出面。
    四海游龙以侠义英雄自诩,心狠心辣豪情万丈,从大江打
到大河,早晚会与天南双毒京都三恶熬有致命的利害冲突。图
谋须及早,他们应该知道利害和日后的情势。”
    “道长……”连柏鸿翔也慌了手脚;想加以劝阻。
    紫灵丹士冷哼一声,不悦地拂袖出室走了。
  

    幻剑功苗一家老少,安顿在客院。 
    父女俩离开密室,沮丧地返回客院住处。
    “女儿,为父抱歉。”幻剑功曹一面走,一面黯然地说:“谅
我……”
    “爹,女儿……女儿感到好……好委屈……”孟念慈忍不住
掩面饮泣。  
    “女儿,我们还来得及拾回亲情,是吗?”幻剑功曹热切地
紧搅住爱女肩膀:“不管我们能否度得过这次劫难,至少为父
已经知道往日之非,能向我的女儿表达歉意,为父已经心满意
足了,女儿……”  
    “爹……”
    院子里站着许门主父女,用怪怪的眼神迎接他们。
    “孟兄,怎么啦?”许门主忍不住关切地问。
    “没什么。”幻剑功曹笑得勉强:“我们父女俩话家常,发觉
我一直就忽略了自己的女儿。呵呵!许兄,你了解你的爱女
吗?”
    “也许说不上十分了解,但我爱我的女儿.却是千真万确
的事。”许门主的笑容却漾溢着满足:“孟兄该知道,儿女们的想
法,与老一辈的人多少有些歧异,想完全了解她们谈何容易?
我想,只要有爱,这就够了。”
    “我好惭愧,许兄。”幻剑功曹情不自禁再次搅住爱女:“这
次我不带儿子而带女儿来,就是不可原谅的私心在作祟,认为
女儿是可以牺牲的……”
    “爹,请不要……”孟念慈伸手掩住乃父的嘴,含泪而笑:
“女儿要从侧院门,出去走一趟。”
    “咦?女儿……”
    “爹别问好不好?”
    “好,但爹非常关心你……”  
    “女儿非常高兴,谢谢爹的关心。”孟念慈欣然跳跃而去。
    “孟兄,你……”
    “不要管我那丫头的事,咱们到客院小厅谈谈今晚可能发
生的灾祸,看咱们是否能躲得过。”  
    “呵呵!孟兄,灾祸是躲不过的,要来的终须会来。”许门
主大笑:“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你我是不能不面对它的。
    鬼神愁救了我的女儿,而我父女不得不面对他的搏杀,鬼
神愁帮助我们澈底击溃了风云会,目下我们又不得不向他举剑
挥刀,这就是人生,人生……”
   

    一个心情开朗的人,必定有勇气面对事实,而且能以清明
的神智处理事故,心中不再有负担。
    孟念慈换穿了村汉男装,从客店的后面越墙而入,一头钻
入辛家所住的客院后面,客房侧方的防火巷,老鼠似的向巷口
窜,劈面被一名侍女拦住了。
    “是你,做小偷?”侍女堵住巷门笑问。  
    她换了装,却没易容,所以侍女一看便认出她的身份,忍
不住好笑。
    “好姐姐,可否请你家小姐来谈谈?”孟念慈一点也不惊
慌,笑吟吟地向侍女打招呼,她身上没道剑,友善的态度已明
白表示是善意而来。
    “唷!叫我姐姐,我可不敢当,你在玩什么花招?”侍女一
点也不怕她这位女剑客,万毒宫的侍女武功或许差那么一点
点,用毒足以让超等的高手心中怕怕。
    “我是来奉告消息的。”
    “要找四海游龙?。
    “不,请不要惊动他,我没脸见他。”
    “你总算还有良心。”
    “好姐姐,请让我见见你家小姐好不好?”
    “这……”
    “你家小姐心地好,好说话,她很体谅我,所以我特地来
求见她……”
    “好吧!你等一等,可不要出去乱跑。”  
    片刻。辛云卿偕侍女匆勿到了巷口。  
    “你胆子不小呢!”辛云卿笑笑:“不管你弄什么玄虚,都不
会成功的。是派你来回信的吗?”
    “不是,他们不会答应姜爷的条件,而且有人横定了心,
要铤而走险。”
    “欢迎走险。”
    “辛姐,可曾听说过天南双毒和京都三恶煞?”
    “抱歉,没听说过,我很少在江湖走动。”
    “也许令堂知道,小魔女丘姐也可能知道。”
    “你的意思……”  
    “铤而走险的人。情急向这些邪魔外道凶神恶煞求援,当
然会订一些不可告人的密约。”
    “不能怪他们,你们也会与风云会订了密约。”
    “柏家的人,绝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此事,知道的人也大
多数表示反对,但却有人一意孤行。”
    “这叫做垂死挣扎。”
    “请转告姜爷,提防天南双毒和京都三恶煞,他们目下潜
藏在……”
    片刻,她从原路跳墙走了。
    

    东门外最绮丽的名胜,是四苑之一的宜春苑;目下是周王
府的禁区,不许王府以外的人接近。
    苑东南两里左右,有一座颇有名气的梁园,据说,是京都
某一位官品甚高的京官,留在故乡的产业,派有奴仆看管。
    紫灵丹士扮成一个走方的穷道人,骑了小驴接近了梁园的
小径。
    小径与大道衔接,全长约一里左右,是梁园的私有道路。
    因此岔道门建了管制的栅门,但平时无人看守,也没有大
胆的乡民敢乱闯官绅的产业,被抓住送官,必定挨板子甚至枷
号示众,这是官神的特权。
    紫灵丹士不怕被抓住送官,迳自拉开栅门乘驴向园门接
近。  
    距园门还有廿余步,一声呼哨,路旁的树林跳出四名相貌
狰狞的大汉,佩刀系剑骠焊之气外露。
    “送财路来的?”一名大汉狞笑:“老道,你没走错地方吧?”
    紫灵丹士双足撑地,小驴走不了啦!  
    “两天前,贫道接到贵长上的口信,提出相助的条件,贫
道特地前来回覆贵长上的。”
    老道已易了容,右颊红肿未消不得不易,所以大汉真以为
他是走方穷道人,说话当然不客气。
    “哦:紫灵老神仙吗?”大汉一惊,赶忙让路:“得罪得罪,
请便。”  
    “不客气。”老道总算有求于人,不敢摆出高手名宿的傲
相。
    双脚一缩,小驴刚举蹄,突然头向下一栽,屈前蹄伏下
了,几乎把老道颠下驴背。
    “哈哈!这头小倔驴怎么啦?”大汉在一旁怪笑。
    对面树林中,踱出姜步虚和四海游龙。
    “连小倔驴都不肯助封为虐。”姜步虚大笑:“哈哈!正邪携
手,毕竞是犯忌的事,这比男盗女娼更令人卑视的勾当?小驴
比人可爱多了,知道这种绝子绝孙,受人唾骂的事做不得。”
    紫灵丹士大骇,感到脊梁发冷,身上什么都没带,想自保
也无兵刃可用。
    四大汉一怔,怒火勃发。
    “咦?你们好大的胆子!”为首的大汉迅疾地拔刀:“这穿宝
蓝的家伙……”
    “我,四海游龙蔡永泰。”四海游龙声如洪钟:“你一定知道
我是谁,你们本来就打算勾结柏家的人,对付我和鬼神愁,所
以我们来了,不需你们去找。”
    大汉吓了一跳,凶焰消减了一半。
    “咱们还没与他们谈妥。”大汉沉声说:“你们无权找上门
来。”
    “紫灵老杂毛来了,太爷们就有权来。”四海游龙拔剑:“防
患于未然,这是江湖的金科玉律,等你们采取联合行动,瓜分
江湖利益,岂不成灾生祸?快叫什么天南双毒与京都三恶煞出
来,太爷要他表明态度。”  
    一声怒吼,大汉愤怒地出其不意冲上就是一刀。
    “铮!”一声暴震,剑光一闪,刀便飞入树林,大汉虎口鲜
血淋漓,剑光再闪,锋尖点入大汉张开的大口内。
    “你也未免太狂妄了!”四海游龙冷笑:“一个小爪牙也敢向
我四海游龙动刀,难怪你们胆敢妄想与柏家的杂碎正邪合污,
要送我这条龙下地狱,哼!”
    三大汉张口结舌,不敢冲上,怎么同伴一刀便裁了?
    剑尖竟然奇准地贯入同伴的口中,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存心杀人,岂不任意予取予求?  
    一名大汉发出一声警啸,但不敢移动。
    紫灵丹士打一冷战,向后退。
    “谁要是敢扮胆小鬼开溜,我鬼神愁一定弄断他的双脚大
筋,说一不二。”姜步虚背着手站在一旁邪笑:“向我出手的人,
废手。
    紫灵丹士倒抽一日凉气,乖乖打消逃走的念头。
    四海游龙收剑,一脚把大汉踢翻。
    “饶你—命,下不为例。”四海游龙神气地说:“贵长上没表
明态度之前,在下不便开杀戒。”
    人潮蜂涌而出,足有二十名高高矮矮的男女,为首的是五
个面目阴沉,满脸杀气的中年人。
    “该死的!你们闹到我这见来了!”那位佩剑的京都三煞
老大暴跳地怒叫。  
    “你这个连狗都不吃的货色,不是也在打咱们的坏主意
吗?”四海游龙大骂:“你只要说一声你要和柏家的人站在一边,
我四海游龙要是不屠光你们,就对不起老天爷,说,你这混
蛋!”  
    “气死我也……”这位仁兄火冒三千丈,怒吼着狂冲而上,
半途拔剑,前冲、挥出,风雷进发,力道如山,澈骨裂肤的剑
气像怒涛般及体。
    四海游龙掏出了平生所学,豪勇地一剑硬接,响起一声霹
雷,一声金铁狂震,崩开对方的剑.立即回敬剑发似电耀霆

    “铮铮铮……”这位仁兄狂乱地急剧闪动,险象横生接了七
剑,竟然换了十三处方位,完全失去反击的能力。
    没封住三剑,在右胁和左背肋。留下了三道小裂缝,是被
剑锋擦过的创痕。
    最后铮一声暴震、这位仁兄连人带剑飞翻入路右的树林,
枝叶摇摇,身躯撞中一株老槐树,反弹而出,挣扎了几下便失
去知觉。  
    “这种货色,也敢在我四海游龙面前张牙舞爪,简直没把
白已当人看。”四海游龙像一座天神,剑向骇然变色的人群一
指:“还有谁把自已看成猪?出来!让我四海游龙痛宰,出来十
个八个不嫌多,来吧!”
    最强的首脑,出手便只有挨打的份,其他的人,真被四海
游龙的豪气吓得心底生寒。
    “我鬼神愁也宰几个玩玩!”姜步虚也抖出缚龙索:“风云会
两三百个高手,几乎被我这位师侄宰个精光大吉,我却没捞到
几个,愈想愈不甘心。喂!蹩龙,别抢先,咱们叔侄俩一人一
半公平分配,上吧!”
    “住手!”另一位仁兄狂叫:“咱们只……只想骗一点好处,
并没真心与柏家的人合作,只是……”
    “我不相信你的话,紫灵丹士这老杂毛,是成了精的老
贼,你们骗得了他?”
    “我发誓……”
    “你如果信鬼神,还敢在天下各地为非作歹?哼!”  
    “咱们立即离境,立即走人……”
    “好,给你们片刻拾夺上路,快走!”
    众人抬了昏厥的首领,匆匆奔入园门。
    ”你敢走?”姜步虚的缚龙索伸直如枪,向欲逃的紫灵丹土
指。
    “姜施……主……”老道心胆俱寒,不敢移动:“咱们委实无
法答……答应你的条件,被……被逼得走……走投无路,你……
你杀了我吧!我……”
    “我不杀你。”
    “你的条件太苛,比……比杀了我更……更……”
    老道的化装后外型,本来就难看,这时更显得衰弱、可
怜、悲哀。
    似乎,一代高人的雄风,已远再一百年以前消逝了,留在
这里的,只是一个为保持令名、而不择手段的衰翁,为保持声
誉地位而作绝望挣扎的无助老人;精神与肉体皆濒临崩溃边缘
的失败者。  
    姜步虚恻然心动;四海游龙呼出一口长气,收剑转首他
顾。  
    “你的路已走到尽头。”姜步虚硬着头皮说,语气已不带谴
责。  
    “每个人都会走到路的尽头。”老道虚脱地像在呻吟:“你已
经逐一断绝了我的外援,但你休想我向你哀求乞命!我……”
    “你在柏家仍有上百人手。”
    ‘有什么用呢?敢来的,全是二三流的、好勇斗狠的、希
望扬名立万的匹夫,只有命可以一赌的赌徒。”老道的神情,充
满穷途末路的悲哀:“稍有名气的都珍惜羽毛,都不会来了。你
来吧!我会在柏家等你。”
    老道软弱地拉住了小驴,艰难地爬上了驴背,头也不回狼
狈动身,背影令人恻然。  
    

    已经是入暮时分,密室中已点了灯火。
    十几个人神色凝重,空间里似乎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天南双毒与京都三恶煞三十几个人,四海游龙一个人,
就像赶猪一样被他赶跑了。”紫灵丹士像是苍老了十年,往昔的
神气与威严不再存在:“这最后一步棋也走不成了,贫道已无能
为力。”  
    “那……那咱们怎么办?”大悲僧忧形于色:“拼命,咱们这
些人行吗?天知道今晚他们会来多少人?两宫、正支锄奸团……”
    “为侠义道留一分元气吧!打发朋友们走,还来得及。”紫
灵丹士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诸位愿意留下,贫道不勉强。江
河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贫道也想开了,风云了一辈
子,何苦还恋栈区区浮名虚誉?但我不会贪生怕死哀求乞命,
必须手中有剑轰轰烈烈兵解。”
    “在数者难逃,贫道想走也无颜在世间立足。”道全法师神
色漠然,似已看破生死:“人早晚会死的,修仙只是欺人自欺的
骗局,道友,,咱们就联手应劫吧!”
    “我和柏老弟去打发朋友们离开。”昊天一剑倒能保持英雄
气概,推椅而起:“晚上希望能与许门主联手,斗一斗四海游
龙,许兄有兴趣吗?”  
    “一言为定,白兄。”许门主笑笑:“大丈夫恩怨分明,要我
向姜步虚出手,我还真缺乏这份豪气。”
    “咱们是困兽之斗,还有什么豪气?”昊天一剑苦笑:“柏老
弟,走吧!打发朋友们的礼品,可得由你破费啦!抱歉!”
    两人出室走了,打发助拳的人离去。
 

    二更天、大院子四周悬了百十盏灯笼,几十支火把。
    大厅中,也灯火通明,留下准备生死一拼的男女,还有三
十人之多,足以应付一群高手名宿的挑战。
    厅堂广阔,分组聚合在一处品茗,生死关头,这些人反而
不再紧张,不时低声聊天,静候强敌光临。
    紧张的气氛,随时光的飞逝而增涨。  
    三更正,明亮的院子里出现四人的身影。
    穿青衫的是姜步虚,四海游龙是宝蓝,辛云卿一身白,小
魔女绿得生机勃勃。
    三十位男女涌出,在厅阶下列阵。
    姜步虚四个人,并不急于动手,四海游龙以往骠悍暴躁,
事事争先,今晚却从容不迫,一反常态。
    “师叔。”四海游龙终于第一个发话了:“一些成名人物应该
永保武林人的英风豪气,给后生晚辈做榜样,为何舍此而不
为,却热中于玩弄阴谋诡计?真令人搞不懂呢!日后我也会这
样吗?”
    “傻小子,连道点浅显道理你都搞不懂?”姜步虚令人又恨
又怕的邪笑更浓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任何人,包括武林人
和皇帝百姓在内,对自己所获得,所拥有的东西,都不会轻易
放弃,包括名和利。
    他会尽一切可能,甚至不择乎段加以保护、维持、增加,
玩弄阴谋诡计又算得了什么?有些人更绝更毒的手段都会施展
出来呢!”
    “我家的逸虹剑被他们抢走偷走,他们也认为已经获得
丁,拥有了,不论用何种手段获得的,死也不肯放弃。”小魔女
银铃似的语音十分悦耳,但流露的杀伐味却有点慑人:“所以,
他们必须用命来付出作代价,让其他贪婪的人,知道掠夺别人
的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因为别人也会保护自己拥有的东
西。十方行者,你位高辈尊,不会龟缩不出吧?你出来!”
    十方行者怎能不出来?挟了方便铲大踏步出列。
    “我就是看这个老贼秃不顺服眼!”四海游龙上前凶狠地说:
“他—个辈高位尊,名列九菩’萨的高手各宿,做出这种卑劣的
狗屁事,我送他上灵山到极乐世界做真的菩萨,免得他在凡间
现世。”
    昊天一剑一打手式,与许门主急步枪出。
    “四海游龙,敢一比三吗?”昊天一剑大叫。  
    “很好,一比三。”四海游龙豪气飞扬拔剑:“土鸡瓦狗,何
足道哉?上!”
    三才阵刚完成三方包围,主阵的十方行者刚扬铲发令,四
海游龙已先一刹那大喝一声,人化流光,剑似奔电,以令人目
眩的速度扑上了,长剑破空飞电相随,豪勇的声势凌厉无匹。
    昊天一剑与许门主合声的速度慢了一刹那。
    方便铲拦腰便扫,远攻力道万钧,老和尚禅功迸发,来不
及闪避只好拼命,拼个两败俱伤,捞回老本再说。完全放弃自
保的念头。
    只要将四海游龙挡住,昊天一剑与许门主两支剑,就可以
到达四海游龙的左右背肋了。
    岂知四海游龙的剑光,从铲上方电射而人,左手一抓,便
扣住了力道万钧的方便铲柄,向外奋神力一拉一推,铲便被带
出偏门。
    中宫大开,剑排空直入。
    十方行者大骇,丢铲仰面便倒,奋余力急滚。
    剑光急旋、霹雳撼人心魄。
    昊天一剑与许门主,飞震出丈外马步难稳。
    剑光化虹向地上滚动的十方行者急射,有如电光下劈,眼
看要将老和尚钉死在地下。
    斜刺里伸来一支剑,人影近身。
    “永泰……”惶急的叫声及时传到。
    四海游龙硬将剑撤回,左手一伸便抓住了孟念慈的右肩。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他凶狠地将孟姑娘推至一旁:“离开
我远一点,不要让我杀死你!”  
    “我知道欠你很多很多。”孟念慈软弱地说:“我们
欠你,你可以杀死我,可否留一条活路给他们走?他们也是被
情势所迫……”
    “我不听你的废话,你走!”四海游龙满脸怒容:“他们的罪
行,不需你承担,你也没有承担的份量。”
    “追根究源,我才是罪魁祸首,如果我不认识你,就不会
引起无法预测的变化……”  
    四海游龙哼了一声,剑向不远处阶下的群雄一指,要发威
了。  
    “只有用他们的血,才能清洗他们的罪行!”他一字一吐,
杀气腾腾慑人心魄。
    孟念慈晃身挡在他的剑尖前,凄然闭上双目。
    “永泰……”她泪如泉涌:“这世间,血洗不清罪行,宽恕才
能让人不再制造罪行……”
    不远处,姜步虚发出一声轻咳。
    “永泰,告诉他们。”姜步虚声如洪钟:“要他们带了逸虹
剑,到客店道歉,不必认错,不必披红挂采张扬,留一份情
义。办不到,明晚我们再来。”
    三人手挽手,转身扬长而去。
    阶下的人都走了,幻剑功曹到了爱女身旁。
    “贤侄,明早我们会带剑去。”幻剑功曹讪讪地说:“我很惭
愧,我们的确亏欠你很多,姜老弟说得不错,为了名利,人会
自私而冷酷地尽一切可能,不择手段加以保护、维持、增加他
的既有利益。我唯一可做的事,是请你宽恕,以后,是我们这
些人闭门思过的时候了。”  
    说完,黯然转身离去。  
    四海游龙呼出一口长气,掉头便走;
    “永泰……”孟念慈在他身后感情地轻唤。
    他略一迟疑,重新举步。
    “不原谅我吗?” 
    他蓦然心动,想起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违抗父命,嫁给心爱的人,夫妻俩逃世,骨肉乖
分廿余春。
    如果没有姜步虚,骨肉将永无团聚之期,老爷爷将九泉含
恨。
    孟念慈不敢违抗亲命,她错了吗?
    姜步虚当他骂孟念慈是毒蛇时,曾经半讽刺半嘲弄地开导
了,那时,他心中已不再恨这位他曾经一度热爱过的女人。
    “我们还能再见吗?”凄切的语音令他心弦为动。
    他徐徐转身,火光明亮,孟念慈满脸泪水的面庞,对他依
然有强烈的吸引力,而且增加了一些怜惜的感觉。
    他觉得,他实在无法恨这个女人。
    突然,他想起江湖道上流行的两句讽刺性的话:英雄气
短,儿女情长。
    他觉得好笑,心里也抽了一下。
    爱也好,恨也好,事到如今,没有计较的必要了。
    “回去,做一个乖女儿。”他僵硬地说,没来由地又想起了
他母亲:“才不至于骨肉乖分。”
    转身一掠三丈,他走了。
    身后,他清晰地听到一声凄凉哀怨的叹息。
    姜步虚和两位姑娘在街心相候,接到人默默地南行。
    街上行人绝迹,夜色凄清。
    “放不下?”姜岁虚问。
    “有一点。”他不假思索地说。
    “如果难以割舍……”
    “师叔,不谈这些,好吗?”
    “也好。岁月如流,冥冥中自有主宰。哦!打算上京都见
识呢?抑或人关中一涤胸襟?”
    “我反对。”小魔女叫:“我要去江南。辛姐,帮我争取好不
好?”
    “我没意见。”辛云卿是个温柔的姑娘,从不争什么。
    “就是你烦人。”姜步虚拧了小魔女一把。
    四人越墙而出,钟鼓楼恰好传出四更初的钟鼓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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