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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天威30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Sep 8 14:17:21 1998), 转信
第五章孟仲季
赖药儿忙向吕风干道:“吕前辈,这儿浓烟呛人,不如……”
吕凤子截道:“不必了。我既然已给你们医活,这一点烟也不
会把我熏死……我想留在这里。“余忘我把巍巍颤颤的吕凤子扶近
诸葛半里尸身处。
她说着眼泪往干瘪的颊上淌落,道:“没想到二十年后我再睁
眼看这世间。竟先看到吾儿之死……”
余忘我道:“诸葛兄一直惦挂着你老的病,这二十年来,他耗
尽心血,费尽心机,为的就是给你老治病:……’
吕风子悲声道:“也累了你了。
余忘我悲声道:“我的命,我的家人都是前辈悉心救的,前辈
这样说,折煞我了。”
吕风子长叹道:“如果说我对你有恩,这个恩,你已报了二十
年了,现在轮到我欠你了……只是,不知道……半里在这二十年
来,有没有做过不好的事?医好过多少人?有没有恃技为恶、祸害
江湖?”
众人面面相觑。赖药儿率先道:“诸葛兄仁心济世,扶病救难。
这二十年来除了悉心专神于替前辈治病,就是萍精竭虑于救百姓贫
病之中,赢得世人一致推崇……在下医理,也受请葛兄启发颇多。”
吕凤子泪流满腔,道:“这……这就好了……我也对得起他
……他死去的爹爹了……只是……苦……苦了这孩子……”
傅晚飞大声道:“他……诸葛神医是为维护前辈,所以才战死
的,他……”声音也嘎住了。
唐果也挣扎道:“我们的命,也是……他救的,哎唷!国为用
力讲话,触痛了伤口,赖药儿立即替他搓揉,唐果心里,比什么都
舒服。
飞鸟砰地一拳,捶破了一张烧得半焦的桌子。厉声道:“我们
要为他报仇!
吕风干强抑哀伤,问:“是谁杀害吾儿?“
傅晚飞道:“都是天欲宫那干狗贼!
吕凤子道:“这就是了。若立心行医。难免会与天欲宫为敌。
二十年前,我也开罪过天欲宫的人。只是他们的势力,大概不比现
在强大……以项梦飞、哥舒天这等人材,天欲宫也势必浩壮,只望
能改邪归正,造福百姓就好了……却不知凶手是谁?”
飞鸟大声道:“乌啼鸟、沙蛋蛋、茅雨人……只不过其中两人。
也……死了……”他用手向地上茅雨人。沙蛋蛋的尸旨指了指,兀
自气忿地道:“我会替诸葛兄报仇!
吕凤子道:“如果他们也要替死去的同党报仇呢?”
飞鸟一怔,吕凤子才又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呢?吾儿已死。
凶手叁人,亦亡其二,清诸位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众人一听,全都羞愧的低下头来,平日在江湖中难免??杀寻
仇,跟吕凤子胸襟态度一比,全都心里有愧,唐果虽顽皮,但因受
赖药儿熏陶,从未杀过一人,他眨着乌溜的眼珠瞧着吕风子,心中
大受感悟。赖药儿一生只救人不杀人,就算大好大恶之徒他也常予
一条生路,跟一般武林中人体风大相径庭,颇感寂寞,听吕凤子这
番语言,忽然之间觉得胸襟大畅,愉快无比。
吕凤干忽向他道:“阁下能替老身开脑除毒,医理高明只怕还
胜老身,不过……”她用一双慈和的眼光不住端详赖药几。众人不
禁都向赖药儿望去。只见他白发散披,有些头发落在衣上。肩上、
襟上,神态略为疲惫。
唐果失声道:“爹爹,你怎么老了那么多……”自知失言,忙
噤口不说。
赖药儿疲乏地一笑道:“我是很老了。天祥人因感赖药儿恩
德,都尊称“爹爹”而不名之,唐果对赖药儿更有犹胜父子之情。
吕风子眼中优色更盛:“老身有一疑团,冒昧相同,尚请阁下
不要见怪。吕风子医名誉满天下之际;赖药儿尚未出道,吕凤子
手着医学要方对赖药儿影响甚大,赖药儿近年来已青出于蓝,“医
神医”的名头更是家喻户晓,但吕凤子一病二十二年,故未有所
闻。
赖药儿微微笑道:“前辈别客气。
吕凤子道:“你今年贵庚?”
赖药儿道:“二十四。
这句活一出,众皆愕然,出为以赖药儿的容貌来看,至少也该
近四十岁或更长才对,如以白发来推测.自然六十岁都不止,加上
赖药儿所精研的医术又必须以阅历、经验为主,加上名声鼎盛,天
祥人心悦诚服的称呼他为“爹爹”,寻常百姓也当作扁鹊复生,在
未见过赖药儿的人来说。更会想像他是年近八十的老翁。
吕凤子点头道:“这就是了,你患上的是先大过早衰老症,这
种病例不算多见。你的属于较严重的一种,比平常人衰老得快叁倍
……”欲言又止。
赖药儿神色泰然道:“也就是说,别人活一天,我等于活了叁
天,别人活一个月,我已活了叁十月,别人过了一年,我就老了叁
岁。
这一番话下来,各人心头,难过得不知怎么说是好。好友如李
布衣,虽看出赖药儿特别易老早衰,也不知道竟如此严重,至于其
他人包括唐果。却一点也没有察觉,乍听心里十分难受。
赖药儿笑笑又道:“所以我今年实龄虽才二十四,但在体能心
智上,已经是超过六十岁了。
吕风子眼中悲悯之色更重:“你能那样豁达,自是最好,不过,
你比别人老得快,生命自然也比别人短促一些……”
赖药儿洒然道:“也死得快一些。我已六十多岁,自然已没有
几年好活。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多救一些人,也算没
有白来世间走这一转了。
唐果听到此处,不禁抽泣起来,赖药儿拍拍他肩膀笑道:“人
生自古谁元死?我快乐得很,你又何必伤心?万一引动伤口,一两
个月内复原不了,可不把你闷着了?”
吕凤子喃喃地道:“古来能医不自医,也不只你一人……你的
病,也绝非不能医治的。
嫣夜来。唐果、傅晚飞同时抢着问:“怎么医?”
飞鸟本也抢问,但他反应较钝,迟了一步,反手抓抓头皮,粗
声道:“他奶奶的,怎么医嘛!
吕凤子道:“诸位可曾听闻过扁鹊的‘七大恨’方子!
众人因听诸葛半里提起过,都说知道,赖药儿苦笑道:“实不
相瞒前辈,在下也珍惜性命,近年来苦心收集,但七样药物之中。
仍缺其叁……”
吕风子道:“是哪叁件?
赖药儿道:“孟仲季、龙睛沙参、燃脂头陀。
吕凤子道:“我儿死前,手里捏着这个盒子……”她自诸葛半
里僵硬的五指里取下锦盒。拇指一弹,盒盖“外”地打开,只一阵
清芬的参味,袭人诸入鼻端,众从顿觉脑里软暖舒泰,倦倦欲眠。
又十分迷醉,如饮醇醒。吕凤子“啪”地把盒子关上,道:“这龙
睛沙参,滋阳养血,补力至强,如元气本盛,反受其冲,不可久
闻。
众人隐隐约约只见盒内有一株人首珊瑚菜梗似的药物,花茎作
伞形,果梗倒卵形,极像两颗龙目,淡黄色幼毛,因气味十分好
闻,迷醉之余,未加细看,都觉遗憾。
吕风子把锦盒递给赖药儿.道:“半里死前紧握此盒。想来他
也看出你的病情,要把这两颗‘龙睛沙参’给你……你就收了吧。
众人虽把诸葛半里因吕凤子中暗算事而性情大变,一事隐瞒不
说。但诸葛半里死前的确是要把“龙睛沙参”相赠赖药儿,这点可
猜得丝毫不错。
诸葛半里要将这罕世奇药相赠,倒是十分真诚的。
赖药儿沉默半晌,双手接过,还未道谢,吕凤子道:“太行山
奇珍‘孟仲季’,恰巧我有留着一份,一并都给了你吧。”
傅晚飞拍手笑道:“好哇,那七样药物全了六样……”
赖药儿道:“太行山‘孟仲季’是药中绝品,叁百六十五年开
花一次,一开即谢,花籽结在根部,花落时蒂即熟,为地底热流所
吸。钻地而去,可谓稍纵即逝,前辈得之想来不易,现在前辈正需
强血药物,怎可一一一”
吕凤子道:“我既昏迷二十二年不死,今大梦方觉,就白头人
造黑头人,大意如此,吾复何言?我死不了的……但是这药你却非
要不可。”
赖药儿仍是不同意:“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晚辈罹疾已非一口,
一时叁刻还死不了,还是前辈留用。”
吕凤子正色道:“正因事有轻重缓急,你必须马上收下。”
李布衣听出语气不对;问:“前辈,难道……?”
吕风子凝重地细察赖药儿的脸色,道:“你近日是不是喝下叁
种极毒的药物?”
赖药儿想起为救闵老爹时所喝下的叁杯毒酒,颔首道:“是。
是叁杯毒酒。
吕凤子惋惜叹道:“以你的武功,有人逼你喝下叁杯毒药,并
非易事;若要骗你喝下,以你医术高明,更无可能。想必是你自恃
艺高胆大,喝下毒酒……不错,这叁杯酒毒性互相克制,你又服下
解药,制住毒性,只是……这毒力虽不当时发作,却破坏了你身体
构造,现下你先天性易衰老疾,已由潜在被转为剧烈,你活一天,
等于别人活上半年,而且还会加剧老化,你再不急治,控制病况,
还剩几天可活?”吕凤子却不知道那叁杯毒酒,是她儿子诸葛半里
逼使赖药儿喝下去的。
这时人人脸上,尽皆变色。
吕风干又问:“你这一、两天是否常有昏眩、呛血、脱发、易
倦的情形。
赖药儿道:“是。
吕风干点头,又点点头,肯定地道:“这就是了,若无‘七大
恨’,你已没有几天好活。
嫣夜来急道:“那么其他四种已搜得的药材呢?”
唐果道:“珊瑚马廊金。万年石打穿、飞喜树、独活雪莲……
全在我背上药箱里。
嫣夜来道:“那么加上‘龙睛沙参’及大行山‘孟仲季’.一共
是六味,还有一味……”
吕凤干忽道:“慢。
众人一愣,吕风干苦思道:“二十四年前,我在大行山掘药。
无意中得到‘孟仲季’种籽五枚,把它研化成粉未,再制成丸,只
有一颗……只是,我把它放在哪里呢?半里他……有没有服用或丢
弃呢,这……我就……”她苦思的脸容渐呈痛苦之色。
赖药儿知道吕凤子是因为刚动手术后就伤心于儿子之死,费神
于自己之病所致,忙道:“前辈不用担心,生死乃安天命,没有什
么大不了的。前辈请先休息,晚辈的事,可容后再费神……”
吕风干忽道:“我记起来了。
唐果急问:“在哪里呢?”吕凤子道:“就在辰字排药柜最上一
格左边一只抽屉里……我把半里他爹的书信,也放在那里。把
“孟仲季”的丸泥与丈夫书信放在同一格抽屉里,可见她对这药品
有多么重视。
余忘我道:“却不知诸葛兄有没有取出、服用?”
吕凤子摇首道:“不会的。这‘孟仲季’药性奇特,半里只怕
验不出来,他验不出性质的药品又怎能胡乱处理呢?”
众人都觉有理。诸葛半里虽是个恶医,但绝不是庸医,这样的
一位高明药师断断不会胡乱处理药物的。诸葛半里分明不知其母已
收获得“盂仲季”.所以只献“龙睛沙参”,没提及“孟仲季”一字
半言。
傅晚飞道:“辰字药柜在哪里?我替前辈拿去。
吕凤子用手指道:“在一一一”整个人都怔住了。
众人也都愣住。
因为吕凤子手指处,的确是药柜,但是已给火头烧焦七七八
八.本来是白漆髯上的“辰”字,也只剩下半个焦影,上面几排药
格,早已烧成炭灰。
大家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傅晚飞道:“我们赶去大行山,再锄一株‘孟仲季’回来。”
李布衣道:“来不及了。
吕凤干道:“没有用的。
赖药儿道:“不要紧的。
余忘我忽道:“咦。
吕凤子吃力地偏首,问:“什么事?
余忘我道:“前辈刚才是说,那‘孟仲季’药丸是和书信放在
同一处吗?”
吕凤子道:“是。那是半里他过世的爹的书信。言下无尽啼
嘘。
余忘我却道:“有一次,诸葛兄找出一批书信,说是诸葛老先
生的遗物。他说放在药柜上怕不安全,便移到别处去了……”
他的眼睛和别人一样,发出兴奋的光彩:“一一一不知‘孟仲季’
丸有没有同时移去?
吕风干即道:“他把书信放在哪里?”
余忘我道:“书房铁箱里。他大声道:“我这就去看看。”
说着身形掠出,忽见一人与他并肩前掠,原来是李布衣。李布
衣道:“我跟你一起去……这有关赖兄性命的药物。不能有任何闪
失。
众人都焦的而又情急的等待着。
吕凤子道:“要是‘孟仲季’的药丸尚在,那么,‘七大恨’
中,你只欠一味燃脂头陀了。
傅晚飞问:“不知这一道药,哪里可以找到?”
吕风干摇首道:“可遇不可求。
唐果试探地问:“要是缺了这一道药,其他六道还不足够吗?
吕风干道:“这‘七大恨’药方,性子奇特,是利用各种性质
为特异的药性,掺合一起,相克相生,正好医治‘先天衰老病症,
……燃脂头陀,是这七种药性里最重要的一味,至寒至凉,人肝
经,几可起死回生,惟常人服食反受阴寒之害而致命,功力高深的
人服食,也难抵受,故“七大恨’中以此药来专制调和其它至阳、
至燥。至毒的药物,不可或缺。
飞鸟道:“若找不到达种药,那六种岂不全都~——’一时说不
下去。
吕凤子道:“二十多年前,我因要救治半里他爹六阳真火夹攻
的伤势,必须‘燃脂头陀’救治,一样徒劳于功。
赖药儿忽道:“我知道哪里有这种药。
众人不禁一起问出声来:“哪里?!”
赖药儿长叹一声,缓缓地道:“天欲宫副官主,哥舒天的‘海
市蜃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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