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yhb (鑫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天威34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Sep  8 14:19:28 1998), 转信

第叁章杀人者

    唐果眼见情形大是不利,却又无法可施,李布衣。赖药儿两人
眼神充满焦切、关注,但又连话都不能说,连徒呼奈何也没有办
法,外面格斗风声仍紧,呼喝之声下绝于耳,飞鸟的厉啸之声更是
惶急。

    唐果忽然灵机一动。

    他匍伏过去,自赖药儿衣襟之内,掏出一物,然后,他跌跌撞
撞的走向床边。

    李布衣、赖药儿眼中充满狐疑之色。

    但这狐疑之色很快又变成了惊惧与担忧。

    因为局面已完全无可挽救。

    谷秀夫明明已取得优势,但他却突然射出两缕指风,攻向在一
旁无邪的闵小牛。

    嫣夜来在震动中掠扑,抱住阂小牛,闵小牛中了一指,她也中
了一指,闵小牛嘴角渗出了血丝,闭上了莹活的眸子。嫣夜来流下
泪便咽得连些声也无法发出。

    谷秀夫已点了她的“哑穴”。

    谷秀夫对这全面控制的场面显得非常满意:“我说过,要跟你
好。只好先除掉碍手碍眼的。其他的人,都是哑巴活王八,看着倒
无妨!走着便向嫣夜来走了过去。

    突听一人压低声音地道:“快接着,别让那煞星夺了!

    要是有人叫谷秀夫现在“停下来”。“住手”或者其他责斥喝令
的话,谷秀夫只有两种方式去回应,一是根本不理不睬,径自作他
那禽兽行径;二是回头反手,杀了说话的人。

    可是这一句话,显然不是对谷秀夫说的,甚至是不愿谷秀夫听
到的。

    谷秀夫还是听到了。

    他霍然回身,就见到一个小孩。

    尽管这小孩装出一副视死如归,很勇敢的大人样子,但神情间
还是流露出稚气与纯真。

    这小孩果然不是对他说话,而是看着屋顶:一一难道屋顶上有
人?

    谷秀夫心里立刻提高了警惕,很容易便发现那小孩右手放在背
后,像在极力藏匿着一样东西。

    谷秀夫的眼睛像有根无形的线,迅速地把上下的眼度一眯,眯
成一条线,又迅疾地回复原状,这表情让人感觉他是一只老狐狸。
他最希望人家以为他是一只老狐狸,最好像小龟子一样的怕他。
“拿出来!

    唐果似大大吃了一惊,向上急叫:“快收好!手中事物,往屋
顶一抛,无奈出于无力,“卜”地一声,那事物落在蚊帐上。弹了
一弹掉在床上。

    那事物是一个小锦盒。

    锦盒落在棉被上,盒盖震脱,一物掉了出来,清芬扑鼻,乍闻
舒泰已极,再嗅如饮醇臼,谷秀夫眼睛像被点着了的蜡烛亮了一
亮,失声道:“龙睛沙参?!”

    “龙睛沙参”是武林中人视为至宝,药中之圣,谷秀夫见识广
博,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下他一个飞掠,落在床上,只求先夺“龙睛沙参”再说。

    只见唐果仰百叫道:“快、快出手,别给人夺去——”

    谷秀夫知道屋顶上来了敌人,暗运指力,五指凝力待发;左足
刚落床上,右脚即先踩住“龙睛沙参”,免得被人抢去。

    就在这时,谷秀夫只觉脚心一阵刺痛。

    谷秀夫此惊非同小可,猛一提足,鲜血喷溅在棉被上,形成一
个怵目惊心渐散染的血花,他一面仍在戒备屋顶上的突击,一面瞥
见棉被里沙参旁露出一截剑尖,心中大乱之际,忽然左脚一空,整
个人翻倒下去。

    谷秀夫的右足,是踏在剑上。

    那剑自然是嫣夜来的怀剑。

    嫣夜来的怀剑,摆置在棉被里,剑尖朝上。就等谷秀夫这一
踏,都是店果的设计,他同时旋开了床上的机括。

    床板一翻,谷秀夫立时就摔了进去。

    这床下暗格原是谷秀夫等人用来暗袭嫣夜来等而布置的。

    谷秀夫一掉了进去,只觉眼前一黑,立即就要运功破板冲出。

    唐果知道这是自己和大家的生死存亡之际。当下不顾一切,挣
上床去,只见隔板一动,他尖叫一声。伏身上去,一剑扎了下去。

    这一剑刺了下去,隔板内一声闷哼,登时静止。

    唐果拔出了剑,“嗤”地自剑孔中,激溅出一股血泉,溅洒在
唐果的脸上。

    唐果整个人惊得愣住了,紧紧地抓紧剑柄,全身发着抖,这处
境,谁也无法帮他,谁也帮他不了,就像他一个人在深山里骑了一
头老虎,他不杀它,它就要杀他。

    而他从来没有杀过人。

    他在萝丝富贵山庄射伤“白衣巡使”展抄及年不饶的“透明暗
器”,当然也是无毒的,他所开的方子,不过是故意把年不饶好好
的整治一下。

    就在这时,他按住的床板义隆然挣动起来,仿佛有喘息着的千
年僵尸就要破土面出!

    唐果大叫。他一面大叫着。一面用小剑狠狠刺下去,刺下去。
拨起来,又刺下去,再拔起来,如此一连五、六下,他自己的伤口
曳迸裂了,气力也耗尽了,才住了手,床板也不动了,他伏在床板
上喘息。

    这时,床板上有七、八个小窟窿,每个窟窿都泅涓倘若血。

    唐果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力,用眼睛贴近一个剑孔去,想看
看谷秀夫死了没有?

    淬然间,床板砰地四分五裂,唐果像给食人花吞食了似的掉落
了下去。

    他一落下,就给人箍住。

    那人全身喷溅着湿漉漉、腥腻腻的液体,箍住了他,不住地喘
气,像在池塘里一尾垂死的鳄鱼。

    外面的烛光透进来一点微茫,谷秀夫全身都是血,其中有一
剑。在他双眼之间,开了一个洞,使得他的眼睛无法睁开来。

    所以,他虽然抓住了唐果,却没有扣住他的穴道。

    唐果被这炼狱血囚一般的景象吓得大叫着、死力挣动着,可谷
秀夫牢牢抓住他,像要生生把他捏死。

    唐果与谷秀夫几乎是面对面、身贴身的纠缠在一起,唐果被这
眼前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他百忙中用了擒拿手。点穴法、拳脚交
加,但因全乏气力,完全不能生效,相反谷秀夫五指已握住他的咽
喉,使他一口气喘不过来。

    唐果再也不理那么多,一剑又一剑刺去,刺入谷秀夫身体里。

    他被刺两叁剑,谷秀夫发出野兽濒死前的厉哼,五指几乎嵌入
唐果的颈肌里。

    刺得四、五剑之后,谷秀大的手指才松脱了,唐果刺到第六。
七剑,才能挣脱谷秀夫的掌握,“碰”地头上顶着碎板,连跌带爬
的滚了出去,回到了床上,也不知谷秀夫死了没有。

    他刚爬回床上;已变成了一个血人似的,手里明晃晃的紧执一
把血剑,重复地叫:”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不料床底下巍颤颤地伸出了一只血手,抓住他的脚,硬把他拖
回暗格里去!

    唐果尖叫.抓住蚊帐,蚊帐塌落下来,罩在床上,唐果的身子
仍往暗格里拉去。

      唐果极力用手抓住床沿,“剥”地一声,床沿木板扯裂,唐果
猛往后臼,掀起染得一朵朵大红花似的棉被,直落了下去。

      唐果往下直跌,压在谷秀夫的身上。

      他吓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时棉被盖在暗格之上,使得漆黑一
片,一点烛光也透不进来,唐果只觉得自己压在一个人身上,这个
人,不管是不是该死的,但是昏定是已经中了十多剑,活不了的
了。

    唐果哭着。叫着,他不屈死,只有杀人,他双手紧握剑柄,一
剑又一剑的猛刺下去,在黝黑里只听到利刃戳割肉体之声。

    在外面的赖药儿、李布衣、嫣夜来全不能动,他们刚才看见唐
果变成了个血人儿.爬了出来,以为他已必死,后又见他被拖人暗
格,随即蚊帐、棉被粑一切都罩住了,什么都着不见了。

    只见棉被一起一伏,不久,棉被上的血迹像浸了水的棉花,愈
渐散扩,慢慢地,连覆罩其上的蚊帐也染红了,使得密格花纹的蚊
帐,每一小格里都网住了一方鲜血。

    过了一阵子。连外面的格斗、呼喝声也静下来了。

    床上一切,全都静止,只有血腥在扩散。

    又过了一会,棉被挪挪地移动。

    只见棉被凸出一个头颅的形状,渐渐支撑了起来,显出上身的
形状,然后棉被从里中掀开,现出了棉被里的人。

    李布衣等这才舒了一口气。

    挣扎起来的是唐果,双手沾满鲜血,犹紧执短剑,喃喃地道:
“我杀死你,我杀死你……”好像已丧失了意识。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粘了好一些人的碎肌、残骨、以及汤肚内
脏,粘在他身上,唐果恐惧已极,但又挥不去、抹不掉,他也不敢
去碰触。

    过了半响,他才突然弃剑,号啕大哭起来,李布衣等听着,反
而放心,只听他抽抽噎噎地道:“我杀了人。我杀了人了……”

    武林好汉、江湖豪侠杀人如砍瓜切菜,视为等闲事,唐果本性
良善,人虽机伶,喜促狭人,但自幼受不杀生只救命的神医赖药儿
耳儒目染,自然也向善发展,今日却因特殊环境之下,求保卫自己
和亲友性命而把一个人杀了又杀,开始是怕杀他不死对方杀了自
己,后来是怕杀他不死留着残喘更痛苦,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不
知道如何杀人,只知道赖药儿怎样把垂死的人一个一个地救活过来
的赏心悦事。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第一次尝到杀人的滋味。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杀人。

    杀人的滋味竟如此可怕一一一真不明白在世间还有些人尽是杀
人,而且以杀人为乐,被杀者的滋味他始此真切地领略到,可是杀
人者的滋昧又好受么?

    一一一人,为什么要杀人呢?

    唐果不明白。一头牛不会为了活着而去杀别一头牛,一只老虎
也下会以杀另一只老虎为乐。这次杀人,使他下定决心.这一生里
永不再杀人!

    唐果越想越恨。也越想越伤心,他真恨不得砍掉自己一双杀人
的手,他一面想一面哭,直至“砰”地一声,有人破窗闯了进来。

    破窗闯入的人是谁,比什么都重要,如果闯入的人是“勾漏叁
鬼”.那未唐果再机智,也抵挡不住,房内诸人的命运可以说是任
听摆布了。

    众人都希望进来的不是“勾漏叁鬼”——但以敌优己劣的情况
来看。进来的不可能会是飞鸟和傅晚飞。

    飞鸟和傅晚飞不可能胜。

    傅晚飞把胖鬼引了出去,“勾漏叁鬼”一向“叁人同心,叁心
一体”的,于是瘦鬼和矮鬼,把飞鸟硬生生重迫了出去。

    在月下的飞鸟力敌瘦、矮二鬼,虽落下风,但也一时取之不
下,只是那边的傅晚飞苦战胖鬼,已经险象环生了。

    傅晚飞开始是用“沉鱼刀法”以抗。

    胖鬼在七招之内击飞了他手中的刀。

    傅晚飞只好用“游鱼拳法”力战。

    这次辟鬼只用五招,就把他一脚喘飞。

    傅晚飞仆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胖鬼似根本没把他瞧在眼
里,不想杀他,而赶去与瘦鬼、矮鬼,合击飞鸟。

    这一来,飞鸟可就修了。

    他刚招架住胖鬼的长量,就要闪躲瘦鬼的中义,刚避过瘦鬼的
中受,就碰上矮鬼的短受,好不容易硬接了矮鬼的短丑,胖鬼的长
量又已攻到。

    这叁人的攻势好似是一口风车轮。飞鸟就像缚在上面。转呀转
的转个没完。

    飞鸟急得头壳上铺了层油似的发光,怒吼不已。

    胖鬼道:”大和尚,你要是服了,趴在地上叫叁声服了,就放
你一条生路!”

    瘦鬼道:“还要叫叁声:爹爹。

    矮鬼接道:”再叫叁声,爷爷。

    忽听有人千咳一声:“晤,乖孙子。”

    矮鬼几乎跳了起来,看是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怒骂道:“谁
叫你来着?!”

    傅晚飞嘻嘻一笑:“他叫。用手一指瘦鬼。

    瘦鬼给他一指,莫名其妙,道:“没有哇。

    傅晚飞又向矮鬼指了一指。道:“他骂你爹爹。”

    瘦鬼向矮鬼怒问:“你骂我爹爹作甚?”

    矮鬼道:“没有啊,我爹爹就是你爹爹,我骂你爹爹作甚。”

    傅晚飞道:“是他骂你们的爹爹。他这次指的是胖鬼。

    瘦鬼、矮鬼对望一眼,一齐道:“我们爹爹也就是他爹爹,他
骂我们爹爹作甚?”

    傅晚飞忍笑道:“你们既是同一父所生,为何姓氏却全不相
同?”

    瘦鬼大刺刺道:“爹爹同了,娘可不同。

    矮鬼道:”我们可是跟娘亲姓氏的。

    傅晚飞跟瘦鬼和矮鬼几句对话,全无章法,引得瘦、矮二鬼回
答,这二鬼一回答,自然分神,几乎停下手来,胖鬼又给飞鸟双斧
逼得说不出话来,急得什么似的。

    原来这叁鬼武功虽然相当不错,但生性奇特,胸无城府,当日
闯入天祥,便因叁人务必要轮流着说话,傅晚飞出语把他们说话的
次序全都打破,搞得他们头昏脑涨,棵羽而归。

    现下叁鬼只瘦、矮二鬼讲话,胖鬼又半句话都说不出,在他而
言,艰辛至极,武功出手也大打折扣,急得直瞪眼。

    瘦鬼道:“老人好像不对劲。

    矮鬼道:“我们去助他去。

    叁人再度联手合击,局面又登时扳了过来,不料一人窜入,提
刀对着瘦鬼就砍。                                

    瘦鬼忙举量架住,反攻一招,傅晚飞让飞鸟替他挡过一量,又
挥刀所向胖鬼。

    胖鬼连忙招架,一面道:“不是轮到我,到他、到他……”他
指的是矮鬼。

    矮鬼见没有出手的机会,短量猛攻飞鸟,飞鸟正要回斧来救。
傅晚飞却一刀所向瘦鬼,向飞鸟叫道:“砍那胖的!”

    换作常人,自然不听,怎能不自救而去攻击未出手的人?但飞
鸟也是个怪人,见傅晚飞一上来局面就搅了个稀和,心想这小子也
真不赖,他忘了傅晚飞的武功远不及他,竟遵从他的意思去做,一
斧二斧,就往胖鬼身上砍。

    胖鬼怪叫:“他攻你,你怎攻我……?手忙脚乱的招架。

    那边瘦鬼架了两刀,搠量回刺,眼着宴刺中傅晚飞,不料傅晚
飞这时却向矮鬼攻去,矮鬼短量抢攻中锋,修忽枪到,瘦鬼那一
量,变得是刺向矮鬼。

    矮鬼及时一架,“叮”地星火四溅,矮鬼怒骂道:“你要反了!

    瘦鬼一呆,道:“什么?”

    傅晚飞一面抢攻,一面道:“他骂你是要饭的!

    瘦鬼怒道:“他骂我是要饭!臭老叁,你是叫化子!

    矮鬼也怒道:“你骂我是叫化子,老叁是叫化,老二也不是好
东西!

    胖充喝道:“不要骂一一”

    傅晚飞截道:”老二叫老叁做叫化,老叁骂老二是要饭的,你
知道你做老大的是什么?”

    胖鬼不禁问了一句:“什么?

    傅晚飞答:“乞丐。”

    这一来,局面乱得什么似的,胖。瘦。矮叁鬼合攻秩序大乱,
而又互言署骂,无法作战,都气得什么似的,反而对飞鸟,傅晚飞
的攻击不那么在意,如此打了一阵,叁鬼倒先挂了彩。

    胖鬼骂道:“都是你们.要不然,老大我怎会受伤!

    瘦鬼回骂:“都是你,一个小子都收拾不了,累我们相骂分了
心。他虽然明知是因为骂架分心,但还是恶言骂下去。

    傅晚飞截道:“你们同父异母,不够齐心,自然要败啦!

    矮鬼大叫:“到我说,我说!傅晚飞的插话切掉了本来轮到他
说话的机会。

    胖鬼没好气地骂道:“说就说,叫什么?别丢人!

    矮鬼怒道:“你说我丢人?!

    瘦鬼叫道:“该轮到我说话!该轮到我说话……”

    叁人再不能合作无间。出手破绽百出,首先是矮鬼给飞马研了
一斧,吃痛而逃,瘦鬼也给傅晚飞搠了一刀,落荒而遁,剩下一个
胖鬼,少了两鬼,反而能专心作战,以一敌二,足足支撑了七十多
招;眼见情形不妙,一连几下狠着,逼退飞鸟和傅晚飞,狼狈退
走。

    飞鸟开心地道:”赢了!赢了!咱们赢了!

    傅晚飞笑道:“咱们‘刀斧双飞,天下元敌’,焉有不赢之理?”
  飞鸟道:“对呀,刀斧双飞,天下无敌,好名字!好名字!咱
哥儿俩就在月下结义如何?”于是两人乘兴击掌为盟,撮士为香。
当天拜了九拜。

    傅晚飞道:“李大哥是我大哥,你是我二哥,如何?    

    飞鸟笑道:“这你不用担心,见着李布衣,我也心服,叫声大
哥又何妨。

    傅晚飞叫道:”哎哟不好。”

    飞鸟道:“又怎么了?”

    傅晚飞道:“里面……”刚才他引“勾漏叁鬼”出去决战,房
里大局仍为“黑衣巡使”谷秀夫所制。此刻情况只怕甚是不妙,于
是两人,分别自两扇窗棂穿破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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