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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hb (鑫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刀疤记30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Sep 8 15:00:15 1998), 转信
第九章人头宴
一一一找到她爹之后会怎样……
柳焚余一路赶去城中,只留一半注意力在隐藏行踪,另一半。
在反复想着,见到方信我之后要怎样。
这其实才是柳焚余不让方轻霞一起去的主要原因。
一一一我要娶你的女儿。
那白胡子的老头子会答应吗?柳焚余自己摇了摇头:不会的。
那老头子只会气得要杀了他,恨不得把他大卸二十八块,可是··…·
一一一他一定要得到她!
不管用什么方式,用什么方法!柳焚余用力握住藏在内袍的剑
一一一由于换了件农家的衣服,这口袖中剑再也不能藏在袖子里去
一一一如果老头子答应,那是最好;如果不答应,他不惜……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发出一种极其狠毒的表情,以致刚向
他迎面走来的一名大汉,震了一震,几乎把手里拿的鲜鱼活蟹,松
手掉了一地。
不过他随即叹了一声。
他不能那样做。
他那么做的话,方轻霞一定会恨他一辈子。
他不希望方轻霞会恨他一辈子。
他握剑的手松了:如果他刚才紧紧握的是一个人的脖子。现
在,他已愿意接受这个任何踢、打、侮辱或责骂!
只要他还可以得到她!
“一定是霞儿!”
方信我在银白而浓密的胡须里一直重复着这句听去十分肯定的
话。自从他中午来到宝来城后,就听到来宝客栈的血案,花了叁两
银子,听到了十数个人有头没尾的描述,知道死的大概是番子和关
大鳄,活着逃去的男女使是霞儿和那姓柳的家伙。
他吹着胡子,扬着眉毛,眼睛几乎突露在眼盖之外,几乎找遍
了宝来城。
可是那时候柳焚余和方轻霞正在城外。
方信我肯定了宝来城没有他女儿的影后,方休即道:“爹,我
们追出城去!
方信我却转头走人一家饭店,道:“吃了再去。
方休好像殓葬答礼的人忽听到有人祝他寿比南山一样不可恩
议,急道:”爹,救妹妹要紧啊,这吃不吃………
方信我问在旁的方离:“我们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了。
方离道:“好几天了。
方信我又问:“你看那姓柳的出城是不是刚才的事?”
方离答:“只怕……我们未人城前那姓柳的已抉持妹妹走远
了。
方信我长叹一声,再问:“你看姓柳的武功怎样?”
方离想了想,道:“我本来以为他没什么,可是他能出手间杀
了关大鳄及其手下,只伯……也不易应付。
方休咕嗜了一句:”那有什么?”
方信我瞪了他一眼,道:“柳焚余既然走远了,追上难免要费
功夫,就算追上了,也不免一场恶斗,我们赶了几天路,没吃饱。
这一战,要是救不回霞儿,‘大方门’要算全栽了!
然后他总结道:“吃饭。”他悲笑道,“吃得饭,刀才有劲!”
方离道:“是。
他心里对父亲佩服到顶点,因为他深知方信我心里也急。也
气,也难过,但却仍能保持冷静、镇定,养精蓄锐。
方休却大不以为然。
他觉得吃不吃饭没关系,最主要是击倒柳焚余,仿佛他是可以
吃刀光吃掌凤吃得炮似的。
不过他再做也不敢顶撞父亲。 “
因为他知道他父亲的脾气:要真是激怒了他,一巴掌,就叫自
己掉了两颗大牙——他在五年前就曾经历过。
古扬州自其父死后,方轻霞又被动后,一直很沉落,绝少说
话。
所以父子叁人,和古扬州走入了“芜阳饭店”。
“选几道最快、最好吃的端上来!”
店小二人声答应道。
他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因为这老人背插金刀,满眼血丝,
神情伤心,但又蕴含虎威,这店子虽不是他开的,便总算也工作多
年,知道什么客人喜欢你多说两句,什么客人对他多说两句便会招
来杀身之祸。
他才走进去,菜马上就上来了。
一锅热汤。 ”
方信我瞪着虎目.只说了一个字:“吃。
方离、方休不敢不吃。
两人拿调羹匀了两口,觉得十分美味,不禁多吃了一些,古扬
州捞起一块肉骨头就啃,方信我喝了两口汤,拿起筷子,长叹一
声,又放下。
方离道:“爹,好吃。
方信我发出一声悲沉的长叹:“叫我如何吃得下?
方离不知用什么话来劝解老父才好。
方休却道:“你不吃,待会儿遇上姓柳的,不够气力,救不口
妹妹,那‘大方门’算载了。”这句是方信我刚说过的话。
方信我瞪了他一眼,马上用木勺舀了一羹肉汤喝。
喝到一半,双目怒睁,顿住。
方休、方离全都目定口呆,看着锅子。
只有古扬州浑然不觉,还在吃。
锅子里汤少了,肉骨都显了出来,一眼看去至少有一双人手,
一颗眼珠子,一束头发。
只听一人呵呵笑道:“好滋味吧?这儿还有一盘。
这人就坐在对面桌上。
他一拍桌子,桌上的一盘东西就飞了过来,“乒”的一声,碟
子平平落在方信我四人的桌上,碟盖震飞,露出一颗人头。
方信我目毗欲裂,因为那是一个烹熟了的人头!
移远漂的头!
那人仍笑着说:“趁热吃。不容气,请,请请!
这个人光头,眼睛死白,像没有黑珠子,但一蓬胡子,像一团
黑扫帚。
这个人的头极大。他全身的发育,好像都在脖子之上,其余的
四肢五脏像给抢去了营养,又似不及发育一般。
这个人还在解释:“我看看此人刚死不久,还挺新鲜儿.就煮
给你们吃;我不容欢吃老人肉,那个年轻的死鬼,就让给我了。“
他指了指他桌上的肉盘子。
方休、方离同时拔出了刀。
古扬州挺起了耙。
同时间,叁人只觉天旋地转,只好用兵器支撑住身形。
这个人笑了:“你们既然吃了我的肉,也一样吃了我的药。我
的药不会叫你们死,因为我还需要你们几个年轻而识时务的替我到
虎头山、红叶山庄去,来个窝里反,里应外合,功劳少不了你的
……至于年老的那位嘛一一一”
这个人笑呵呵他说下去:“吃古不化,只好给我补上一刀,先
煎来吃了。”
他的胡子太过浓密,遮盖了他的笑容,使得他在笑的时候,不
住要用手拨开腮边的胡于,让人看到自以为十分亲切的笑容。
方休、方离、古扬州都想吐。
但他们发觉连吐的力量都没有,全身的气力像忽然问被抽穷。
又像一条游鱼,突然给人抽掉了脊椎骨。
方休先倒下。他吃得最多。
他倒下后,神智还是清醒的。
所以他知道只慢他片刻就倒在他身旁的人。是哥哥方离。
古扬州吃得最少,多吃肉,少喝汤,他最想呕吐,但中麻药最
轻。
他怒目瞪着这个人。
这个人笑呵呵,拨开浓密的胡于,才知道什么才是“血盆大
口”:“你再瞪我,我先挖了你眼珠拌凉豆腐吃了,很滋补的也!
方信我的白胡子根根直竖,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翟瘦僧!
这个人咧开嘴大奖,像脸上裂了一个大洞,脸上叁分之二是一
个血口:“白胡子你好!
方信我似还想挣扎着说些什么,巍巍颤颤撑了起来,却抓住桌
沿滑倒下去,桌上的茶肴盘碟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这时候,饭店里的客人早已走避一空。
发抖的店小二躲在柱后,抱头的掌柜蹲在台底,全身发颇的老
板和老板娘早窜回后房——做老板的好处似乎不止面子大一些,钱
多赚一些,好处多一些,连逃命也似乎名正言顺一些,好像可以对
卑夷的人反质:你烂命一条,有什么好逃!
所以可怜的店小二抖嗦在藏不住身子的瘦柱后。
翟瘦僧摇头,胡子也正像一柄黑扫把扫来扫去:“喷喷喷,老
了,不中用,不如我替你了结了吧。
他的黑胡子里发出沉浊的笑声,大步踏了过去。
古扬州死死盯着他,像一头快断气的狼大在盯住要端他的靴
子,突然;于吼一声,扬耙劈下。
翟瘦僧没有避。
他足一勾,勾起桌子,砰地撞中古扬州腹部,古扬州闷哼一
声,耙击空,丹田里憋着一口气给击散,人也几乎给击垮了。
翟瘦僧已走到方信我身前。
他顿住,又“喷喷喷“了叁声,仿佛在惋惜,方信我不能出
于,又仿佛在嫌弃他的肉大老。
他“喷”了叁声之后,正待说话,突然刀光大盛,迎脸劈到!
这一刀竟然是方信我发出的!
他一个“鲤鱼打挺”,还未站起,刀已劈出!
可是他的刀光甫起,翟瘦僧的人影也已掠起!
刀光快,他的身影更快!
他的身影仿佛还在刀光之先。
他掠起,越过横梁,落在方信我的背后,手上已多了一把九环
大刀,裆琅一连串响,一刀横扫而出!
他掠起的时候,手上并没有刀。
九环刀是大刀,配有长杆,他身上也藏不起这种巨型的兵器。
刀是置于横梁上的。
所以他掠起时无刀,落下时已有刀。
极具凌厉的刀!
方信我听到刀风的时候,来不及回身,刀身竖起,贴背一旋,
裆的一声,横刀砍在直刀上,方信我手上的朴刀被震飞,他颔下的
白胡子也激得飞扬。
翟瘦僧攻出一刀,即收刀道:“好刀法!好内力!要不是还算
喝了我的‘朱门臭肉酒’.这一刀,谁也震不掉谁的刀。
方信我喘息道:“你怎样知道的?”
翟瘦僧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四人中,你汤喝得最少,而内力
最高。最先倒下的。绝不会是你。你骗不了我的。
他掇了挤胡子又道:“别忘了,我是个杀手,好杀手都是会骗
人而不被骗的。
方信我脸涨得通红,银须映得更白。
他无疑是在养精蓄锐,全力一击。
翟瘦憎横刀当胸,也不敢轻视。
地上的瓷片。筷子,突然像炒豆子一般地弹跳着,叮叮作响。
店里隐隐充斥着一种胡胡的风声,像北方荒野的厉凤,在密缝
里卷刮进来。
那是方信我蓄势仍未发的掌风。
翟瘦憎高举九环刀,突然用尽气力似地踏进一大步。
方信我正要出掌,却发现翟瘦憎这一步逼进,只要他一出掌,
双手是断定了。
所以他疾退了一步。
他退的同时,翟瘦僧又疾进了一步。
方信我没有办法,只有再退。
如此一退一进,方信我退了五次,翟瘦僧进了叁次,方信我已
被逼入死角,但未发出过一掌。
翟区槽闷准时机,大喝一声,一刀劈下!
正在此时,柱后的店小二疾冲而出,一剑刺人翟瘦偕背里。
翟瘦憎回身,刀往店小二力劈而下。
店小二抽剑一缩人拄后。
木柱被翟瘦僧一刀砍断。
木瓦纷纷塌下,方信我两掌,也正好劈在翟瘦僧背后。
只见人影一闪,翟瘦僧上冲而出。
方信我强提真气,急跳而起,虎抓一扣,抓住的只是一件衣
袍!
翟瘦僧已闪出店门。
木瓦纷落之中,他已完成了金蝉蜕壳,但也同样地掩饰了店小
二的身形。
他早已掠至门前,在翟瘦憎掠出门的刹那间出剑。
店小二十分明确地感受到“得心应手”的感觉,剑锋明明是刺
入对方身内,刺过心脏,他的剑上还沾着鲜血,正一滴滴地落在地
上。
可是翟瘦憎已不见影踪。
翟瘦僧连挨两掌两剑,居然还可以逃出“芜阳饭店”!
店子里塌了一小半。
方信我强吸一口气,抱拳道:“这位哥儿,老夫的性命,全仗
——”忽听古扬州怒叫道:“他就是姓柳的!
方信我也看清楚了,一个箭步,俯身抄起大朴刀,厉声道:
“霞儿呢?
柳焚余入得城来,见方信我等在“芜阳饭店”里,而翟瘦憎也
在,知道这几人有难,便趁店小二上菜之后,点倒了他,把帽于压
低,装扮成店小二,躲在柱后,给翟瘦僧致命之击。
柳焚余杀翟瘦僧,只为自保,但也是为了救心魂牵系的人的父
亲。方信我这扬刀喝间,又使二人成为了敌对。
柳焚余撇了撇嘴唇,本来准备好的一番话,都咽下那里去,心
中只想:要不是我及时的一剑,你早就死翘翘的了,还能对我这样
吼?
古扬州吼道:“你把方轻霞怎么了?”
柳焚余一副好以整暇超过了可恶的样子:“我把她怎样,关你
什么事?”
古扬州怒喊:“她……她是我的……”
柳焚余冷冷截道:“她现在是我的。”
古扬州气得肚里像一锅热腾腾的粥,呼呼地哼着气,方休尖声
道:“淫贼!你要敢碰我妹妹一根汗毛,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柳焚余冷笑道:“我早已把她衣服脱光,岂止动了一根汗毛!
方信我须发狠张:“你!
柳焚余吃了一惊,知局面已无可收拾,长叹一声,掉首而去。
方信我怒吼:“我跟你拼了!一刀,往柳焚余后脑直劈下去!
这一刀,如果劈一块大石,石头也会留下鬼斧神工的裂纹。
可,这一刀是砍向柳焚余的脑袋!
方信我因心愁方轻霞,动了真火!
柳焚余也因这不留余地的一刀,动了真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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