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guo (阵雨),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幽冥血河车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Jun 11 21:07:52 2000) , 转信
【第三十八章 养生主(一)──被困七寒谷】
人──活 为了什麽?
我们是许多人孜孜倦倦,自从有了生命,使开始探究这生命的意义。
但方歌吟只剩下了十五天的生命。
──「百日十龙丸」给予他十倍以上的功力,抑限制了他只有百日的生命。
一个人自知生命存剩百日,会怎样?──诈醉佯狂?悲笑终日?或放浪形骸、
胡作非为?
──方歌吟都没有这样做。
虽然他也有勇闯少林,力斗严老,苦拼天象,甚至搏战血奴,独挑恒山,但这
些并非好勇斗狠,罪衍恶业,而是为情为义,合理成仁的战斗;他一往无顾。
而现在──他只剩下最後的十五天:十五个白昼,十五个夜晚,如在月初,则
他最多只能见月圆一次,如在月梢,则他最多只能见月缺一次。
月圆月缺──如果你仰望苍穹,月明星辉,却是最後一次的灿采──你会别头
而去,还是暗挥长泪。
──这些方歌吟都没有。
他也望 星空,繁星点点,在他只剩下十五天的生命 ,他也曾想到未完的心
愿,要照顾桑小娥,父仇未报,以及「生要能尽欢,死亦能无憾」的师伯宋自雪,
郁郁一生的「江山一剑」祝幽,以及期望能在未死前,拜望师母宋宜雪一次┅┅
但他此刻,尤自但心,那在金衣会尸首上搜出来的一角纸团,上面的血字:
「┅┅被┅┅困┅┅七┅┅寒┅┅谷┅┅」
──是谁被困?
──因何被困?
──是谁困人?
他在替留血书者担心──担心那写血书的人,等不等得及他赶去。那人的生命,
是否也像苍穹里的星子,微弱得一霎一霎闪亮。
──要有信念。
──等 我。
方歌吟忘了自己将死,只希望能拯救人之再生。
他在这仅存的十五天生命 ,餐风饮雨,披荆辟棘,赶去武林三大绝地之一的
「七寒谷」,要探个究竟。
他忘了自己┅┅。
□ □ □
「啊,流星。」桑小娥在他身边,如此低唤道。
方歌吟在星夜下看去,桑小娥纤巧的侧脸,是如此匀美姣好。方歌吟不禁有悲
哭的冲动。因为他快要永远看不到了。他不畏惧生命之消逝,作为一决斗者,跟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击壤而歌者,没什麽分别;只怕在人生长流 ,岁月苍
茫中,自己竟失去了依凭┅┅
┅┅花飞随风┅┅
┅┅流星烟逝┅┅
──唉。
方歌吟心中不禁黯然一叹。只听桑小娥衣裙飘动,菩萨般静柔蛟美的手掌合拢
於心,在轻轻地唱 一首歌:「┅┅把映 泪痕的笺,交给那旅行的水┅┅何时才
能流到你┅┅屋边┅┅让它弹动你底┅┅心弦┅┅」
那麽轻浅的声音,像一弯流水,湍漩在石边,等待一次惊艳。那末虔诚的声音,
雪白的双颊映若些微的红潮,长睫对剪下隐隐的涵光。
「┅┅我曾问那南归的雁┅┅何时带来你的消息┅┅它为我命运呜咽┅┅希望
是梦心无依┅┅」
每一句的第一个字,「我」或「何」都一下子拨高,少女稚气的声音里充满了
殷切的想望,可是有自珍呀,有不平┅┅唱到「呜咽」时,是真的「呜咽」了;唱
到「无依」时,是真的「无依」了┅┅方歌吟呢见桑小娥的泪珠在星芒下滴落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不能把握这生命的珍美而心疼如绞。
──我不能再照顾她了。
方歌吟心 如斯地狂喊出血来。
「大哥 」虽已如同夫妻,桑小娥还是习惯这样呼唤方歌吟。
「如你死了,我也他不活了。」桑小娥幽幽地说。
──不能
方歌吟激声道:「不行 小娥──奶要想想帮主 」
伯父就是桑帮主。即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名列「三正四奇」之一的「长空神
指」桑书云。
「┅┅爹会了解的。」桑小娥掩脸。
──星空下的一片柔弦。星空下的倩脸。
方歌吟轻拥而笑:「┅┅帮主孤零零一人┅┅」
桑小娥抬头,泪光在星光映照下一霎闪烁:「┅┅可是你也在那路上┅┅苦苓
苓一人呀┅┅」
方歌吟目注桑小娥,怕下一刻再也见不到她了。
「小娥。记住。生命是美好的,要活 ,才是完成我心愿。我一股英魂,也会
随 奶。陪我而逝,乃是枉死。那不像我的小娥。」
桑小娥不住落泪,不住颔首。方歌吟不知怎的,想起那长安客楼上初遇桑小娥
的一战┅┅她那时还是一身爽落的男装,两条如絮的飞帛,在空中飞舞,她跃起、
跃落,阳光清清楚楚地照进来。
──那般惊心动魄的初遇┅┅
──那末美的一战。
就在这时,漫天寒星中,忽有二枚,闪落下来,夹 尖锐的呼啸,急打方歌吟、
桑小娥眉心死穴
□ □ □
两点寒星急打
方歌吟闪电般双指,夹住一枚,长剑「呛」然出鞘,击落射向桑小娥之另一枚。
星光下,方歌吟一映照,指间五棱暗器发出猝厉的蓝芒。
是见血封喉的淬毒暗器
方歌吟一声断喝:「谁 」
只见一阵籁籁,星空下的胡桃树与杏子树一阵轻摇,无声地落下了三个黑衣蒙
险人。
他们低蹲的身姿,精烂的眼神,一望而知是武功极高、杀气极重的能手。
最奇的是中间那名,腰畔系有一团红光蒙蒙的事物。
此处已近宁夏之银川,风光极美,就算晚上,在星夜下也有一种醉人气息。但
这三人一现身,杀气腾腾,好似绷紧了的弦,而杀人的箭矢随时脱手射出
方歌吟却毫无惧色。双指轻轻一弹,「嗖」地一声,五 蓝星「咄」地射入了
一棵樱花树干中,直没不见。三人见此出手,都震了一下。
方歌吟轻弹宝剑,发出「嗡」地一声,问:「我与诸位,向无冤隙,因何下此
毒手?」
三人一怔。光见当中那黑衣人沉声道:「两位自何处来,往何处去?」
方歌吟悠然道:「我等自来处来,到七寒谷去 」
三人又是互觑一惊。当中那黑衣人叱道:「七寒谷是禁地,你去作甚?」
方歌吟道:「既是禁地,你管我作甚?」
黑衣人露出野兽一般白而尖森的牙齿,咧嘴笑道:「小子,晓是你胆大,你听
过「天罗坛」未?」
方歌吟脸色一变,桑小娥却「呀」地一声,花容失色。
□ □ □
「七寒谷」与「忘忧林」、「素女峰」号称「武林三大绝地」之首,「素女峰」
只准女子上山,不准男子入山,但「七寒谷」却男女皆不准,更为霸道。
恒山素女峰上有名列「三正四奇」中的雪峰神尼坐阵,但「七寒谷」谷主曲凤
不还,据说武功不在「三正四奇」之下,只因远在贺兰山,鲜入中原,所以才未榜
上列名;曲凤不还为此大为不甘。
而此刻方歌吟才入宁夏,在此银川一带,即入「天罗坛」中的难缠人物──
「天罗坛」酷似「金衣会」,遍布察哈尔、绥远、宁夏一带,也是以邪教妖术惑民
心,逆行倒施,坛主唐木木,外号「九阴真君」,有如「黄河千里,唯富宁夏」对
称的「神州万里,塞外一凶」的歌联,就是指这杀手无常的「九阴真君」唐木木。
如今这三人是「天罗坛」的人。方歌吟的头好似大了三倍。
黑衣人也盯 他的头,似对他的头也很有兴趣:「小子,如果奶还想保留奶的
颈上人头,还是滚回原来你来的地方罢。」
方歌吟摇头道:「为什麽不给我进入「七寒谷」。」
黑衣人忽然握拳,拳背向上,在星空下伸出了手。
方歌吟未知其意,凝目注视。
黑衣人缓缓反转部位,再渐次扳开手指,展露掌心。
掌心中有一微小的黑点。
方歌吟看不清楚,他俯首凝视。
条然,他背後的两名黑衣人,猝然拨出钢叉,飞刺方歌吟背部。
而黑衣人掌心的那枚黑点,居然是会动的,疾打至方歌吟脸门
这下前後夹攻,攻其不备、真是必杀的打击
□ □ □
方歌吟屈起手指,隔空一弹,「啸」地一声,把那枚黑点「铮」地弹飞
然後跃起,半空旋身,天羽奇剑,「血踪万里」,飞削而出
两人万未料到猝不及防的刺杀,方歌吟居然腾身避过,并展开如此凌厉的反击
两人武功他非同凡向,但终究接不下当年「天羽奇剑」宋自雪苦心创研的剑招、
两人呼叫声中,肩膊上都溅了血,扑地不起。
那黑衣人狙击不中,却损失了两个助手的战斗力,目中凶光毕露,右手一扬,
红光大现,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咛笑道:「臭小子,报上你的名来 俺「天罗坛」
「天狗院]坛主任理大手下不杀无名小卒。」
方歌吟笑道:「任你打?怎有这种名字?」
任理大怒极。原来「天罗坛」总坛主燕行凶甚为人是怪异,别人专找好的名字
命名,他却百无禁忌,简直是疯子,把他座下六院,名为「天狗」、「天猪」、
「天鹤」、「天龟」、「天虫」、「天牛」,名字别扭,行事也怪。
任理大听方歌吟如此调侃,自是气极,一扬手中罗网,飞罩而下,还爆一阵喀
当喀当的连响。
原来他手中所持,是一面不知用什麽丝织成了红网,看上去十分诡异,而且上
面挂满了金铃,格斗时很扰人心神,而又可作暗器用。
方歌吟自从遇血河车,尤其战「幽冥血奴」萧萧天後,对红色事物甚是头痛,
见此红色大网的武器,也感辣手异常,一时不知如何破法。
他只有低头闪过。
「呼」地一击,网扫不中,但却忽然罩落
别的兵器,一击不中,就失去了出招的效果,但这张红网,击中时固然可以致
命,不中时却更可生擒敌手。
这下剧变俄顷,方歌吟武功高强,也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天罗坛」武功之诡秘,果然跟中原武林大有歧别。
方歌吟初遇这种以网为兵器,变化飘忽的武功,大感辣手。
方歌吟百忙中,提剑往天一指,正是「长天一剑」
但红网依然罩下。
剑锋顶住网的中央,网的边缘,立时垂落。
只要一旦垂罩下来,方歌吟便得困在;里边──那任理大不禁脸上露出得意。
就在这刹那间,方歌吟用剑顶住红网,就这缓得一缓,他已迅鱼一般溜出网沿,
闪电般扣住了任理大的手腕
任理大的狞笑僵在那 ,瞬间的转变,他已受人所制。
方歌吟冷冷地望 他,冷冷地道:「你最好不要妄动,我有话要问奶。」
任理大目光闪过一道狠色,左手一拨,抽出一柄怀剑。
方歌吟用力於手,任理大登时痛得黄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他却也是硬汉一
条,半声不哼,一剑往自己被拘的手腕扎下去
这下连方歌吟也始料未及:血光暴现,那任理大已断一腕,头也不回,飞遁而
去。
方歌吟尤执住他血淋淋的断腕,呆得一呆,任理大已不见影踪,桑小娥欲追赶
过去,方歌吟作势拦道:「不用追了 这人倒是一条好汉┅┅」
桑小娥道:「据闻「天罗坛」中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今得一见,果真如
是┅┅」
「我们惹上了这班人,真是难有宁日了┅┅」桑小娥幽幽地道。
方歌吟当然看出桑小娥的心思,他揽肩愉快地笑道:「只要管了这一桩「七寒
谷」底事完,我就不再惹事了┅┅就跟奶一起,不管江湖事了,只回天地泛孤舟┅
┅这样好不好?」
桑小娥娇佣地笑了。就在这满天星斗的晚上,他们有多少青春生命要珍惜。
□ □ □
银川西距贺兰山约九十里,东临黄河,是一个纵展平原。
方歌吟与桑小娥往西推进,一路上或疑有人跟踪,但自从对方两度攻袭,吃了
大亏後,一直没有发动直接的战役。
贺兰山即为阿拉善山。山阴为蒙古人所居,山阳为汉人所居,或云山中多青林
白树,望之如驳马,西夏人叫驳马为贺兰,因而名之。
从西城出去,方歌吟与桑小娥从城 打听得一些奇怪事儿:最近有一批似是武
林人物的中原人士,首从这 经过,像追搜什麽事物的,但一入贺兰,即无消息。
──那些人是谁?
──在搜索什麽?
──跟「被困七寒谷」的字条,又有何关系?
方歌吟与桑小娥并辔驰去,一望无际的草原尽处,便是崔威天际的贺兰山,在
西夏帝王元昊的古疑冢,以及远方波沟起伏般的长城万里,贺兰山真是气势沉雄,
英雄策马的地方。
是愈来愈接近贺兰山了┅┅
□ □ □
忽然响起一阵劲急的击打空气之声,有说不尽的惶急┅┅
方歌吟、桑小娥同时抬头,只见长空 一只白鸽疾飞而过。
其羽翼之强、飞冲之劲,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之信鸽。
攸地一物疾闪,「嗖」地划破长空,「噗」地对穿信鸽。鸽子中矢,「呼」地
落了下来,落在草原那边。
──信鸽
──飞箭
──有人不想让某种消息传开去┅┅
方歌吟向桑小娥疾道:「奶去捡信鸽 」
桑小娥疾应:「好 」策马俯冲了过去,人几与马贴在一起,後着的秀发「花」
地在阳光中急扬了开来。
马声飞驰而去;方歌吟则调马头,「铮」地拨出长剑
果然就在这时,「希率率」马啸,如滚鼓一般急疾,两匹快马,冲了出来
这两匹马极快,而手中都提出长钩,直向桑小娥截去
方歌吟打马迎上,半空划了两道剑花,张臂远拦,道:「朋友,听我一言 ┅
┅」
那两人理也不理,两匹壮马,直冲过去,像矢志要把方歌吟撞倒,踩毙于蹄下
──方歌吟那有这般容易被撞倒?
就在那两匹健马要撞中方歌吟之际,方歌吟猝然跃落,双手一展,已左右挽住
来马疆辔,两马骤然而止。
两人断未料到,看似一个文弱书生,竟有如此深厚内力,一勒陟止奔马,一时
夹制不住,哔然滚落下马来
两人武功,却也不错,一旦落马,藉势一翻,立即站起,狠毒地望向方歌吟。
这时桑小娥急马奔驰,弯腰一挂,闪电般自地上抄起信鸽,乌发激扬,脸泛红
霜,策马奔回方歌吟处,呼道:「大哥,我捡到了┅┅」
那两名大汉霍地站起,胸前衣襟上都绣 一只凤凰──极难看的,肥硕拥睡的
凤凰。其中一人抽出雁翎刀,怒叱:「奶是谁?「七寒谷」的事,你都敢管 」
方歌吟微笑道:「不是管,┅┅我还要到「七寒谷」去 」
这一句话,令两名大汉都吓了一跳,「七寒谷」近百年武林中无人敢惹,亦无
人敢妄入一步,┅┅这下连另一名大汉都拨出了一对「铁鸡抓」,冷冷地道:「将
信鸽还出来 」
方歌吟微笑。横剑而立。
两人对望一眼,各发出一声怒喝,分左右扑来
能在这时,长空骤然一声鹰唳。
方歌吟猛觉头上乌云一罩。一掌往上拍了出去
「砰」地一声,又是一声长唳,巨鹰负伤而去,天为之一亮,但方歌吟之左腕,
也为之抓伤。
方歌吟惊魂未定,乍听桑小娥一声惊呼,只见黑影一闪,腥风扑脸,一只黑豹,
扑向桑小娥
桑小娥对敌经验,本就不怎麽够,加上豹子的猛悍迅急,桑小娥被那劲风所迫,
呼息一窒,几落下马来
方歌吟目光一瞥,只见腥风又起,又有两只黑豹,露齿狂奔而来,方歌吟心
一凛,身形一展,已拦在桑小娥慌惶失措的身前。
这时黑豹已长身扑下,长足九尺,如泰山压顶,但方歌吟抢步冲前,剑划而出
腥风中夹带 血雨,迎头淋下,豹爪已嵌进了方歌吟的肩膊,但豹身已被金虹
剑拦腰斩为二段
桑小娥尖叫,她在方歌吟背後,见豹已扑至方歌吟身上,又有血雨喷出,一时
不知是不是方歌吟受伤,所以尖叫起来。
可是方歌吟确定自己没有负伤。他连忙一掌推开黑豹,却见那两名胸纺凤凰的
大汉,已倒在血泊中,两只怒豹正在吞噬 他们的躯体。
──这是为了什麽?
方歌吟急赶过去,两头狡健的黑豹、立即回首,毗牙展齿,扎实肌肉的前腿蹲
低,准备一扑而噬。
──杀人灭口?
这时一只黑豹走而无声,疾跃向桑小娥,目光凶暴地要咬桑小娥手中之鸽子,
另一只豹子,仍留在那儿,监视方歌吟。
──这些豹子是谁训练,竟比人还灵通?
方歌吟虽艺高胆大,但他宁愿与人战斗,而不愿与这等凶残的野兽格斗──确
实是悚目心寒。
就在这时,黑豹扑出,扑噬向桑小娥手中的血鸽。
它们似乎被训练的目标是鸽子,所以务必要吞之而甘心。
方歌吟长身掠起,另一头监视的黑豹怒吼一声,夹起一道腥风,狂扑而出
豹的反应可谓过人,但方歌吟半空再换气猛纵──在刹那间改变了方向,仍是
向攻击桑小娥的豹子掠去。
扑向方歌吟的豹子当然扑了个空,就里同时,方歌吟几乎把扑向桑小娥的豹子
自上而下剖了腔
而这时桑小娥已发出了她的「长空神指」
她是射向另一只正往方歌吟扑来的黑约
──她对豹子向自己的攻击不能应付,而对扑向方歌吟的豹子,因为关心,情
急间「长空神指」反而得心应手的施出来了。
那豹子再聪明,也避不过桑书云所创的「长空神指」,七指中至少有五指拂中,
那豹十分健硕,惨吼之馀,居然负伤遁逃
这时在两人头顶盘旋的负伤老鹰,知无机可乘,才长啼几声,遥飞离去。
这一场战役虽告结束,但令二人惊心动魄──动物噬人,也是他们平生仅见,
是怕那两名大汉不知方歌吟对手,反被擒迫供,故令黑豹噬之而灭口?
──究竟「七寒谷」 有什麽秘密?
□ □ □
方歌吟呼道:「快看那只鸽子┅┅」
□ □ □
那只鸽当已毙命。一支强箭贯穿了它。桑小娥当然好心疼,但那缚在鸽子腿上
的血书,抑更令她心惊。
「血书」是从一件青色的衣衫上撕下来的,染满了血迹,写的也是那五个忱目
惊心的字:「┅┅被┅┅困┅┅七┅┅寒┅┅谷┅┅」
方歌吟和桑小娥不禁都失声而呼。两人相顾失色。他们不是畏惧这件神秘的诡
事,而是认得这件衣衫,这手字体。
衣是「长空神指」的衫上撕下来的。
字也是桑书云的笔法
【第三十九章 养生主(二)──搜索七寒谷】
「是爹的字 」桑小娥几乎呻吟道。
「随那豹子的血迹,快跟上去 」方歌吟部下决断
□ □ □
於是他俩进入了一个密林。
这密林内布满了黄杏、樱桃,但却有说不出的诡秘。
密林越走越深远,到处阴黯湿洒,石块上都被青苔所占据。
──那豹子的影踪当然已不见,但想必离「七寒谷」已不远。
方歌吟扶 桑小娥,两人戒备 向前并进,密林盘根交错,无终无止,桑小娥
忍不住心中忧虑,哭道:「方大哥,我怕爹会┅┅」失声不能再说。
「桑帮主深谋远虑,武功超凡,奶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是如果没
有事,又为什麽要留血书?而且按照这血书由亡命信鸽被截击的情形来看,情况十
分紧急。
──究竟在「七寒谷」 ,发生了什麽事?
阴影幢幢的贺兰山,彷佛布满了疑云,一步一陷阱。
正在此时,方歌吟心头又掠过一种不祥的阴影。
他正想用眼睛去捕捉那阴影,鼻端却闻到一股腥风,就在他嗅到的时候,发鬓
激扬,那腥风自背扑来
又是豹子
不过不是黑豹,而是金钱豹
方歌吟只觉眼前一花,但他不能退或避
因为桑小娥就在他身边,他一闪开,恐怕就要殃及桑小娥,所以他反而迎上花
豹
他的剑尚未拨出,他只有双手一拍,并抱住豹子
在这刹那间,他已用了少林的「大手印」,力击下去
那豹子负伤狂吼,方歌吟离他太近,只有拼命抓住不放,也被他抓伤了几处
方歌吟无论如何,都不放手,而且运力自两边死夹,那豹虽力大无穷,但又怎
及得上功力增长十倍的方歌吟?不一会,终於趴地不起。
方歌吟大力一呼一吸,正要立起,忽然眼前草地,一物窜起,竟比闪电还快
方歌吟在那刹间,不及思索,双指一弹,弹中那物
「波」地一声,那物竟被弹飞丈外,撞在大树挽上,原是是一条碧黄的毒蛇,
蛇首已被方歌吟一指弹碎
原来方耿吟刚才那一指,在情急中而施,居然把两种平日用的「天羽廿四奇剑」
中的「怒曲神剑」化作「长空神指」,再将「怒曲神剑」的方式弹出,才一举击破
了毒蛇,也救了自己。
这一指乃合「三正四奇」两家之精华,其力量捏拿之准,令方歌吟自己也意想
不到。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一只极巨毛茸的猩猩,已掩至桑小娥的背後。
怎麽各处的野兽都涌来这儿了?
他大喝一声,飞跃过桑小娥头顶,也越过猩猩的额顶,那猩猩猛然察觉,举臂
要来抓,方歌吟已间不容发地穿了过去,顺手在猩猩脑门以「六阳金刚手」一拍
猩猩狂吼一声,摇摇晃晃,终於微微颤颤,轰然倒下┅桑小娥这才查觉,惊得
失声呼叫,差些儿给猩猩扑倒的身躯压中。
方歌吟一拖桑小娥纤手,疾道:「快,快离开这 ,这儿是野兽窝 ┅┅」
就在这时,又一阵急腥风摇树林,一物啸吼扑至
方歌吟急低旋身,反刺一剑
「嘶┅┅」地一声,方歌吟背部被抓了一道见血的五爪之痕,头上方巾也给抓
落,头发凌乱,但那头山猫也吃了一剑,负伤急遁。
方歌吟负疼急道:「跟踪它 」
──牛羊鸡猪都有个家,负伤的鸟兽都必定回到它们的居处。
──如果它们是经人训练的话,那麽就一定会回到饲养它们的地方。
──一定有人指挥的;否则贺兰山不可能变成了野兽窝:万兽齐集
方歌吟如斯肯定 。
□ □ □
方歌吟急追。
他後面还曳 桑小娥的心手,越过苔石、密树,甚至跃上高大的树鞍追踪。
那山猫带 血急遁。
追了好一段路,方歌吟眼帘前忽然出现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块。
石缝边匿伏 两三个人──就在这时,那摄足的山猫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向那
人,张口噬向那人颈旁的大动脉
待那人警觉返身时,山猫已扑到那人身上,那人已不及闪躲
在这一刹那间,方歌吟手中金虹剑已脱手飞出
「 」
他在那瞬间无法确定那些人是谁,只忽然有熟悉的感觉。
而他只是为了救人,已毫不加思索的出了剑
剑化金虹,直刺入山猫背脊。
山猫狂嗥,那人左右手一挑,亮出一双银戟,「嗤嗤」二声,都刺入了山猫体
内
山猫辗转挣扎几下,终告毙命。
那人自血泊中巍颤而立,在旁两人关心扶持。
桑小娥目光一凝,随即喜呼:「辛大叔 」
□ □ □
原来这险被山猫咬死的人,并不是谁,正是「长空帮」下五大堂主首席,「长
空神指」桑书云的得力助手,与方歌吟有数面之缘的白旗堂主「全足孙膑」辛深巷
辛深巷本来也是一脸风霜,但乍见桑小娥,也喜得跳了起来:「小姐 」
□ □ □
辛深巷满脸沧桑,但见 方歌吟、桑小娥,却喜悦莫已。他向方歌吟一颔首,
脸上流露了一个会心的微笑;方歌吟见 他,也如见亲人。
「小姐,奶好容光焕发啊。」
「大叔,怎会┅┅」桑小娥靠在辛深巷宽厚的膀边问。
「大叔老了。」辛深巷如此发出一声哨叹,大力地拍击桑小娥的背膀
「不。人家痛嘛。」
「哈哈┅┅」
辛深巷嚎笑 ,忽又笑容一敛,眼睛发 亮问:「你们怎会来了这 ?」
桑小娥一撇嘴,慎道:「这倒要问大叔了,大叔好好的江南局面不管,来这儿
给山猫咬,却是干嘛?」
忽然忆起一时,脱离了辛深巷臂膀,急问道:「爹他┅┅是不是出事了?」
辛深巷彷佛脸上又多添了几道皱纹,「实不相瞒,小姐,帮主已失踪多日。」
「什麽?」桑小娥几乎跳了起来,「果然是爹爹┅┅」
辛深巷眯 眼睛,反问:「┅┅你们也知道这 的事?┅┅那麽这 的事是真
的了?┅┅」
方歌吟切入问道:「这 的什麽事?」
辛深巷摊手道:「我也不清楚啊。」
方歌吟皱眉道:「你也是┅┅我们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辛深巷沉吟一下,道:「看来事急不宜迟,请先说你们两位追索到这儿来的原
因。」
方歌吟道:「我俩在嘉峪关一带,受到「七尸迎宾」之礼邀约┅┅」
辛深巷目光闪动,截道:「什麽 「七尸迎宾」┅┅「金衣会」的人 ┅┅」
方歌吟道:「是。他们派出四名香主,狙杀不遂,反被一道士打扮的人诛而灭
口。我就在死尸身上搜出了几面血书┅┅」
辛深巷双肩一耸,自袖内掏出几张皱纸,笑问:「是不是这些?」
方歌吟、桑小娥看去,只见果是歪歪斜斜的写 「被困七寒谷」等字,有的可
能写时太急,连「七寒谷」三字都未写完,便已断了,其中有一张只写「被困」二
字,下面便是一大滩浓血染纸,想必在那时遭了毒手。
方歌吟道:「正是这些血书┅┅後来赴七寒谷途中,就在银川一带,受到截杀,
并与「天罗坛」的一名垃主及其喽罗交手,┅┅」
辛深巷动容道;「连唐本本的人都出动了?」
方歌吟点点头,道:「还不止。我们就在前面,还跟曲凤不还的手下交过战,
并捡得桑帮主的手笔┅┅」
辛深巷哑声道:「真是「七寒谷」的人 」
方歌吟掏出血书,道:「就是这一份┅┅」
辛深巷立即接过来看,脸色凝重,跺足道:「真是帮主亲手所书┅┅」
原来桑书云平日帮务极忙,极少练字,但遍阅群书,博学大度,对书法绘画,
虽疏练习,却极有天份,比吃吃营营苦练字的人,虽然法度欠周,意境妙逸,比练
字的人创意得多 他的字龙飞凤舞,俊逸寮秀,别具一格,辛深巷久在桑书云摩下,
自然一瞧便辨认得出。
至於方歌吟,也因桑书云昔日奉赠的手抄之「长空神指」练习方法,而识得桑
书云书法,并且对那一手不加勤习而全凭才华、气态、势度、胸襟、识见、笔力所
创造出来的字体,甚为心仪。所以乍见之下,也是识得。至於桑小娥为桑书云之女,
对父亲的一手字迹更篇熟稔,也更勿庸置疑了。
方歌吟双眉一剔,道:「这便是我俩匆匆赶来的原因┅┅不知辛大叔┅┅?」
辛深巷以手加额,道:「前些日子,武当大风道长与恒山雪峰神尼连袂来找帮
主,调「血河车」又现江湖,在绥辽、宁夏一带出现,而且系由武林第一大煞星,
死而复生的「幽冥血奴」萧萧天所驾,沿途上杀戮无辜,伤天害理┅┅帮主闻後,
愿意悉力阻止,即邀得「大漠仙掌」车占风出面,四人并上少林,求了少林天象大
师下山,路上碰 了「劫馀岛」主严苍茫,其他有意觊觎「血河车」的便宜,也一
路跟了来,而且还有各路武林人物┅┅」
方歌吟双眉一展,道:「武林七大高手中,「三正」全至,「四奇」亦到其三,
按理说不会出事才对┅┅」
辛深巷叹道:「本来是的。边疆一带,「长空帮」实力所不能及,但我也请了
护送帮主的高手二十三人前往,他们都是精於布阵、遁甲、奇门、通讯、追踪、伏
击、逃亡的好手,却没有一个有消息,没有一人回来┅┅」
方歌吟、桑小娥都大见忧色。辛深巷又道:「┅┅而且,自桑帮主一出塞外,
便没了消息,连同其他高手,也一样没了音信,同样派座下高手来寻,亦一样没有
头绪。更可惊虑的是,此行中少林天象还带了天龙大师等随行,并有达摩廿四僧,
车大侠也偕同「瀚海青凤」旷女侠等前往,严老怪亦带了他儿子和岛中弟子数十名
┅┅无一不是武林高手,身经百战,怎会通一个讯息都没有?就算遇到了极大的艰
险,以桑帮主等六大高手,天下又有谁能挡?就算是「武林狐子」任狂,也没有这
个力量┅┅」
方歌吟 桑小娥愈听愈见忧心。辛深巷长叹一声又道:「现在各大门派子弟,
也发众来搏。长空帮人多势众,这几日来苦心搜索,终於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
桑小娥急得捉住辛深巷的手疾问:「是什麽迹象?」
辛深巷叹道:「┅┅这几日来,我们朝夕寻搜,却也无端端丧失了多位弟兄生
命,有的被野兽攻袭致命,有的显然是被人所暗杀┅┅像今天,若无方少侠相救,
辛深巷只怕就┅┅」
方歌吟谦和地道:「辛大叔莫如此说。纵没晚辈那一剑,大叔的双戟,也非那
山猫禁受得了。」
辛深巷苦笑,指指自己的脑子道:「那时恐怕咽喉又多了一对鼻孔了。┅┅我
有自知之明,脑袋还行,至於身手,则当方少侠的徒弟都排不上。」
方歌吟道:「辛大叔快别这样说┅┅如果武功高强就是一切,那麽真正在青史
留名的人都是一些武林人物了┅┅事实上,根本绝大多数的人还否定「武林」的
存在呢。」
辛深巷笑笑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戚眉:「┅┅然後我们搜至这儿附近,便发觉
了几只冒死飞出来的鸽子,以及被杀的帮中子弟身上搜出来的血书┅┅可是我们搜
遍附近,被毒蛇猛兽攻击了不下数十次,死伤不少精锐,还是查不出江湖人称「武
林三大绝地」的「七寒谷」究竟座落在那 ┅┅」
「这 的猛兽恐怕并不是野生的,而是受人训练有素地攻击踏入这林子的陌生
人┅┅」方歌吟沉吟道。
「正是。」辛深巷苦笑,用手向青苔石後一指,「这便是「人兽合作」的最好
证明。」
方歌吟随手所指望去,只见石後卧伏 一人,早已气绝多时,右手紧握一柄雕
花宣斧,但手腕却被一支黑箭贯穿,脸上、胸口,一片血肉模糊,衣衫撕烂,显然
是给猛兽咬死的。
「敌人先用箭夺去其战斗力,然後再唆使虎豹噬杀之 」辛深巷深深一叹道:
「这人是少林俗家弟子出类拨萃者,却遇人暗算,死於这莫名其妙的森林中。真是
┅┅」
方歌吟忽然道:「如果以桑帮主等人的盖世武功,尚且被困於某处,那就算觅
了,又有何用?」
辛深巷来回踱步,终於道:「如果知道桑帮主等人在那 ,我即可联络各路英
豪、以及帮中好手,前来救援,┅┅就算对方实力百张,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我
们的攻势。」
方软吟道:「哦?」
辛深巷目光如电,道:「实不相瞒,「金衣会」、「天罗坛」加「七寒谷」,
虽然难惹,但「长空帮」若倾全力而出,尚可一战┅┅况且还有少林、武当、恒山、
大漠、劫馀岛、以及武林十四大门派的好手,这一场会战,我们输不了的┅┅」
方歌吟他目光炯然有神:「只不知「七寒谷」因何要冒此天下武林同道共歼同
忾之险,来诱困桑帮主等呢?┅┅」
辛深巷道:「这是一举将中原武林高手一网打尽之举,非超凡野心,不可能如
此做法。」
方歌吟道:「但对方又如何预知桑帮主等之行程,而诱入「七寒谷」呢?」
辛深巷戚眉道:「这恐怕就与「血河车」之出现有关了。」猛抬头,道:「别
看这儿只有几个人,这座山的 外外,都有我们的人在搜,在山外也有人寻索,
只要一有消息,便立即召唤,共同抢救┅┅」
方歌吟点头道:「是。我们也该分头去搜搜┅┅」
辛深巷轻拍抚了一下饮泣中的桑小娥,道:「小姐,奶别担心,帮主他老人家
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何况,帮中馀下的梅二堂主还陪 他老人家,不会发生
什麽大不了的┅┅」
说 拿了三支旗花响箭给方歌吟,道:「一旦有所发现,即找个可以看见天空
的地方,燃放出去;如果最紧急┅┅」
说出又掏出一支纯红色的炮筒:「把它扔在硬物上,即刻走开。──这些都是
敝帮的联络信物。」
又说:「今天搜索队 的联络暗号是──对方问:「忽然前面闪光一下 」你
就要答:「她就出现在我底眼前 」;如果是你先问,则是:「唐朋是怎麽死的?」
对方要答:「不小心躲在床底下给唐肥压死的。」一定要记得。」
辛深巷深意地望望二人,又道:「虽说小姐在此,但行动 素重纪律,认暗号
不认人,少侠还是得记住了。」
□ □ □
方歌吟遥望 微有些佝偻远去在森林中的辛深巷背影,感叹地道:「真是个了
不得的人物。」
「为了爹和长空帮;」桑小娥幽幽地道:「辛大叔老得很快┅┅」
【第四十章 养生主(三)──惊现七寒谷】
方歌吟与桑小娥继续搜索 ,野林子 有一簇一簇的小花,在这阴沉的密林里,
一团一团的乍现。
桑小娥虽忧心她父亲的性命安危,但也忍不住惊叹一声:「多美丽的花 好热
闹的开谢 」
方歌吟笑道:「所有生命都是欢悦、有力的。」
桑小娥忽然哀伤起来:「辛大叔为了爹和帮里的前途,忧心冲冲,所以老得特
别快,爹以前文采风流,写过「大钟敌古寺,叶落梧桐惊」,京裹传诵一时,後来
也腾不出馀裕来为诗了。唉呀,娘过世後,爹虽然也有在外结识女人,但我都知道,
爹怀念娘亲┅┅他很不快乐,哎。」
方歌吟专注地听 ,道:「桑帮主和辛大叔,都是了不起的人。」他们已经搜
索太久了,一直没有歇过,但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好在崖边坐下来。
方歌吟继续道:「你爹虽成名,更难得的是胸襟和气度,那提拨後进的热心,
不遗馀力,使人感觉到他似乎永远不会老┅┅」
方歌吟悠然道:「我好羡慕奶有这样一位父亲。」
「可惜我娘是个薄命的女子 」桑小娥也在崖边坐下来,只见崖下一片白茫茫,
深不见底,偶传猿声。
「爹常说娘是红颜知己┅┅」
「其实奶娘也很幸福,」方歌吟出神地望 崖下阴冷的云海,道:「只要一刻
活过,便是一生活过。」
他怔忡望 彷佛不动的雪朵,世间事,白雪苍茫┅┅他耳边又响起了宋自雪击
剑悲歌:「生要能立欢;死亦能无憾 」
──自己在生,尽欢了没有?
──自己一死,能否无憾b?
──留下了桑小娥┅┅他又彷佛在白茫茫的云海 看见桑书云那袭孤独的青衫。
「辛大叔很可怜 」桑小娥尤自说 :「爹还有过娘,而且在武林中成大名,
武学中俨然宗主┅┅辛大叔在长空帮初崛时加入,放弃了误解他排挤他的家人,也
割舍了原来可以考取的功名,甚至荒废了武功──所以他武功并不高,为的是替爹
料理那繁忙的杂务:料理得整整有条,尽可能不让爹费心,让爹能专心创出「长空
神指」的绝招┅┅」
方歌吟听得热血沸腾,道:「辛大叔真是可敬。」
桑小娥在土中捡了几枚石子,抛弄 ,悠悠地说:「他放弃了一切,却使「长
空帮」有了今天的威名。他一无所得?但尤孜孜不倦的努力 ┅┅」
方歌吟热血上冲,大声道:「可是每一个朝代,每一个伟大人物的身边,总会
有几个这样开荆辟棘的人,来衬托,同时也来完成┅┅他人的伟举。┅┅辛大叔了
不起,也许比桑帮主更了不起,因为他完成也促成了他人的了不起 他抛弃了一切,
所换得来今天「长空帮」的威名和桑帮主的「英名」,那便足矣┅┅」
「是。」桑小娥用力把石子抛到崖下去。「当年「长空帮」未起,多少压力,
官府的、民间的、武林的、儒林的,都压榨、嘲讽、打击、甚至迫害、暗杀、挑拨、
离间,多少意志不坚定的人,纷纷各找藉口,各为前程,作鸟兽散┅┅只有辛大叔,
坚持不去。」
「他之不去一定能吸引更多的真正高手来。」方歌吟豪气顿生,「我相信,只
要有辛大叔这等好汉在桑帮主摩下,我若还能活命,也必投入「长空帮」,在这样
有志气、的义气的大帮中,方才能大展鸿图┅┅」
方歌吟猛吸一口气挺胸道:「只有远见的人,才会留守下去。遇难则退的人,
只有早日後悔罢了,我虽未在昔日长空帮创帮立道时共达其盛,但心响往之┅┅」
桑小娥秀颔也坚定地点头:「这点确然,不少退出的人已经在後悔,现在「长
空帮」功同日月,一帆风顺,他们忏悔已来不及了┅┅实际上,像曹极五叔叔就是
自创北宗鹰爪门失败後,再回到帮 来的,不过也一番诚意,大叔胸襟真好,劝爹
不必记前非,收容了他──那时他正被武当派的人追杀中。」
「好胸襟 好气度 」方歌吟他豪迈万丈,「有这样的胸襟 有这样的风度
无怪乎桑帮主轻易将「长空神指」传授于我 开始时我是大惑不解,真是小人之见
──其实就算辛大叔不练武,也是世间一流高手,因为勇者不惧,仁者无敌 」
方歌吟激动地道:「有他那样的眼光,当然可以让浪子回头,这样「长空帮」
才有真正的人才。那些退出的人,也只有眼看这些经得起大浪涛的人,留名千古了
好 」
桑小娥展颜笑道:「方大哥,你真是我爹的知音。」
方歌吟痴痴地凝注桑小娥道:「不对,你爹的知音:辛大叔才是。」
桑小娥娇笑道:「这点确然。我爹最维护辛大叔的了。」
方歌吟怔怔地道:「当然。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可以将生命相寄,古人说:
「刎颈之交」,真是形容得一点也没错。」
桑小娥见方歌吟望 自己发傻,「扑嗤」一笑,婉言问:「你傻呼呼地望 我
干吗?」
「看奶笑起来,比花开还盛 」方歌吟痴痴地道,忍不住揍过脸去,吻了一下。
「真是比花开还娇艳 」方歌吟喃喃地道。
「看奶,稚气得像刚生下来没几天的小鸭子?」桑小娥冷不防方歌吟平日彬彬
君子?一下子如比亲热,不禁羞红了脸,手上捏玩的石子,「啦」地都撤落到崖谷
去了。
桑小娥娇羞地正要嗔怒,忽地方歌吟寒 脸跳起来,疾道:「不对 不对 」
□ □ □
桑小娥开始以为方歌吟犯了错故意耍赖,後来见方歌吟脸色如此凝重,不禁一
慌,问:「什麽事不对?」
方歌吟顿足道;「唉呀 这山谷不对 」他向 崖下说,山谷 静静的,没有
回音,连雪也是定定的。
「哎呀 我怎麽一直没有看出来 」
桑小娥也俯首观察了一会,奇道:「有什麽不对?我怎麽没有看出来?」
方歌吟道:「奶看,我们来时这地形,似不应出现这突兀的山崖;纵然有崖,
也不应如此陡高,我们爬上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升高的感觉,山的两边,不可能
如此悬殊才对 」方歌吟目光闪 兴奋的目光。
「何况 这山太静,没有鸟鸣,因为跟本飞不进鸟;而且云朵都是不动的,因
为不是云,而是漳气,我们在这里久了,是不是有些头晕?还有┅┅」
方歌吟睿智地扬眉:「这根本不是山崖。这崖口并不高,我是从方才奶撤落石
子的落地声 判断的 下面不到二十尺外,就有土地,而且是坚实的泥地 」
方歌吟兴奋地道:「如我所料没错,崖下不是深渊,而是山谷,匿伏在白云深
处的「七寒谷」。」
□ □ □
「七寒谷」真的是山谷?
──只不过离崖不到两丈的山谷。
方歌吟在和桑小娥无意间的谈话 ,不蔑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方歌吟又拿起了一块石子,用力地「嗤」弹飞出去
随 「嗤」地一声,便是「扑」地一声回响,很快的石子已到了地。
「真的不到两丈。」方歌吟肯定地道:「我先跃下去,┅┅奶在这儿等辛大叔。」
「不。」桑小娥坚定清静地摇头,「我们一起去。」
方歌吟在静定的云上端详 她:她背後密林都留荔绿的颜色,她这一生都为我
断送了,我那 比得上桑伯伯,独留世间,缅怀莫己┅┅难道还要把她了然留在这
?只要真有危难时,自己拼得一死,也要呵护佐她,不让她受伤害┅┅。」
「好。」方歌吟他坚毅地道:「一齐下去。」
他揽扶 桑小娥,右持金虹剑,飞身入怔定的云雾之中。
□ □ □
云雾之下是什麽?
深渊?还是绝境?
□ □ □
云雾之下原来不是云雾。
──是幽静的山谷,但是极其寒沁。
原来那静固的云雾不是云雾,而是这谷地上的尊、菇、苔、草、藤、叶、树竟
奇异的冒出漳气,聚集于顶上,形成了如同云雾一般的烟气。
──虽然没有毒,但却令「七寒谷」有了最佳的天然保护障体。
──大概「七寒谷」也因此而命名罢。
方歌吟心中这般忖想。桑小娥一双细细谜谜的眸子,也清灵地转动,打量这个
地方。就在同时,两人一齐发现了:地上有血 远处有尸体
□ □ □
草地被践踏得一片凌乱,树木折损倒栽,这儿虽然在不久前经过一场极端剧烈
的搏斗。
地上横五竖八,倒在干涸的血泊中、有少林和尚、武当道人、各大门派高手、
长空帮子弟,甚至也有金衣会人、天罗坛徒,还有七寒谷众。
「一定是在这 ,」桑小娥双目发出奋悦又慧照的神采:「他们曾在这儿血战
过。」
「我们一路找过去 」方歌吟目光四下搜索。
「要不要先通知辛大叔他们?┅┅」桑小娥有些担忧地问。
「先探清楚了再说。」
□ □ □
方歌吟与桑小娥继续进入。地上战斗的痕迹越来越显 ,也愈来愈激烈。死尸
越来越多,血腥味愈来愈浓。
方歌吟道:「「七寒谷」与「天罗坛」和「金衣会」伏袭「三正四奇」和「十
四大门派」,所付出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只不知为了什麽┅┅」
陡地住口?方歌吟目光闪动,伏耳贴地,倾听一会,悄声向桑小娥道:「西南
方约半里,有格斗在进行 」
□ □ □
──敌人就在附近
方歌吟、桑小娥匿伏在树干、树枝上,一棵连接一棵,窜伏跃落过去,渐渐接
进了那声音之所在。
「啊。」方歌吟几乎喊出声来,原来一处树枝上挂 一具尸首,赫然竟是少林
天音大师
天音双日瞪如铜铃,五官溢血,死得极惨 方歌吟在勇闯少林救小娥时,曾与
天音大师交过手,跟这罗汉堂的首席展开过一场舍死忘生的决斗,而今见天音这等
高手居然也毙命此处,怎不吃惊。
继而发现,天音乃背后十掌,掌如血印,方歌吟惊骇莫己,心中省忖、莫非连
「幽冥血奴」萧萧天,也都来了此处?
桑小娥见方歌吟陡地一震,收间:「什麽事?」
方歌吟摇首道:「没有事。」
桑小娥乍见那挂在树技上的死鹿,吃了一惊,几乎叫出声音来,终於忍住,以
为方歌吟他因此而撼动,所以没有再追问。
就在这时,他们已瞥见纵错的密林与山岩中,有人影晃动。两人禁声,无音无
息地伏过去,探究竟。
□ □ □
目光所见,实令方歌吟、桑小娥都大大吃了一惊。
他们虽有心理准备,但都一下子无法接受眼帘出现那麽多的人。
数百的人,井然有序,包围 一面偌大山壁。
山壁内有一黑突突的岩穴,若穴内看不清楚。
山壁外,端坐 十六名漠然、而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的黑衣人,却有一种甚是
凛人的煞气迫人。
山洞外,倒 很多尸体。
在黑衣人包围圈外,足有三两百个胸 肥凤的「七寒谷」众,亮 兵刃,蓄势
待发;这二三百人之後八九丈远,又有两、三百名身着金色衣服的大汉,严阵以待
在这些人之後约十丈远,便是树林,在这林子边缘,又匿伏了足有数百人,在树林
处处张开罗网,真可谓包围得铁桶似的密。
这足足整千人,严阵以待,莫非为了包围前面的山穴,比对待毒蛇猛兽更紧张,
整个周趋的空气都像凝结了似的。
──山洞里有些什麽人?
只见在「七寒谷」众前面,有一身形拥肿得平常人家的大门都挤不进去的痴肥
者,在指挥 ;「金衣会」徒之前,亦有一金光褶褶,但皮肤一个疙瘩一个疙瘩的
大汉,在策划 ;而在「天罗坦」的「天罗地网」前,也有一个瘦削如侏儒般的矮
子,严踞压阵。
──这三人是不是「金衣会」的会主「金笛银剑」燕行凶?「天罗坛」坛主
「九阴琼君」唐本本?「七寒谷」谷主「泰山压顶」曲凤不还?
方歌吟、桑小娥潜伏至一颗稿大的乔木上,可以望得一清二楚,而这些人似料
定不会有人居然往深崖一跳,竟找到这 来一般的,根本没方去注意身後是否来敌。
方歌吟为这凝肃附杀气,人多但鸦雀无声的静寂而渗出了额上的冷汗。
桑小娥这时突然惊呼出声:「呀 ┅┅是恒山的师姊们 ┅┅」
原来在山穴外的地上,有无数尸首。其中有两具,却是桑小娥认得,正是镇守
恒山「两仪剑阵」的妙一与谬一两人。
桑小娥一见,心 一痛,不禁惊呼出来。
虽语音极低微,但把守林边的矮子霍然回首,目如冷电,似透过所有的林叶,
往方歌吟这儿射来;方歌吟心下一沉,那「天罗坛」坛主唐本本已一返手,「啸」
地射出一吻,直夺入林中来
方歌吟、桑小娥俱吃了一惊,桑小娥想闪躲,方歌吟一手拉住──只听「笃」
地一声,夹带 一细微的嘶鸣,原来那柄飞力,刺杀了桑小娥身旁的一只松鼠,钉
于树干上。
唐本本冷笑道:「是松鼠。」
燕行凶在第二排埋伏中,也闻声回过头来,道:「唐总坛主好手力、好手法 」
唐本本一晒,他是故作潇酒,但缩小干打了一般的脸上还掩盖不了得意之色:
「只不过是只松鼠。」
「松鼠的蹦足都走不过唐坛主的耳目 」围在第一排的肥人曲凤不还娇声唆气
地道。
方歌吟捏了一把冷汗,向桑小娥低声道:「看这唐本本的施放暗器手法,八成
是蜀中唐门的人,待会儿要加倍小心。」
四川唐家闻名五百馀年,暗器施放手法,天下莫出其右,自从大侠萧秋水独赴
唐门一役后,唐家实力、名声虽然受挫,但其他世家名玮地位,仍旧无法与之相将。
桑小娥悄声道:「这家伙正是唐门的人,却是唐家的叛徒。」桑小娥凑近方歌
吟耳边细声说:「这人心术不正,在唐门犯了淫戒,又带马上槽,欺下瞒上,给为
唐门下令剪除 」
方歌吟只感觉到桑小娥在他耳边讲话,有说不尽的舒服,耳边鬓角痒麻麻的,
真希望桑小娥永远也不要说完:「他逃到塞外,因惧唐门追杀 所以苦创一种接暗
器的兵器──就是「天罗坛」着名的「天罗地网」,反而促使他成了名,成为可攻
可守的难缠兵器。」
桑小娥眨了眨眼睛又说:「待会儿交手,不单要防他的暗器,也要防他的罗网。」
方软吟忽然回头,两张画图 人物般的脸封在一起,桑小娥顿泛红霞,低下头
去,方歌吟低声道:「奶的眼睛像剪水┅┅」
话未说完,突来一声叱喝
方歌吟闻声望去,只见全部摆阵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洞穴里忽然出现了几个人。
一时间剑风、掌风;指风、杖风一齐响起
剑风是雪峰神尼的凌厉剑风,指风是桑书云专破内外家功力的丝丝破空点穴指
风,杖风是严苍茫疯狂剧厉的杖风,至於掌风,有静中生杀机的「大漠仙掌」,有
狂风力摧的「大般若禅掌」,还有一种柔绵阴密的「太极掌法」
这六种犀利兵器、功力攻出,只见洞外的尘沙如卷起一片狂饥遮天,「三正四
奇」已到六人,这六人合击,只怕世间上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挡得住。
然而竟然抵挡得住。那洞外的十六个神色木然的人,藩然都站了起来,推出了
双掌
六大高手的身影,立时被封杀了回去
──是什麽人,居然可以迫退「三正四奇」中之六大高手
□ □ □
洞内的人一既被迫了回去,桑小娥失声叫道:「爹在那里 」但这时狂风大作,
众人注意力都在洞口,谁也没有再留意些微的异声。
只听曲凤不还喝道:「不出来麽?放火 」
「哄」地一声,四处都点起了火头。方歌吟这才注意到,四处都摆满了干柴,
看来他们要生火,活活把洞 的人烧死,或烘迫出洞来。
这时木柴哔啦哔啦、瞬瞬咄咄地焚烧,方歌吟情知再缓,恐洞穴死伤更多,急
向桑小娥道:「小娥,此情非得已,桑伯伯危殆 我要下去救,奶想办法溜出去,
叫辛大叔他们带救兵过来这 。」
桑小娥明眸马上漾起了泪光,想说话,但「你┅┅你┅┅你┅┅」了几声,竟
噎住了喉咙,说不下去,低头垂泪。
「小娥,大事来了,我俩不能再因私情误事 」方歌吟紧执桑小娥之手,真切
地道:「乖。奶先去。」
桑小娥猛抬头,尤挂 泪珠的脸腮泛 一种凛然的英气,一字一句地道:「好,
我去。大哥,你若不测,我也不活了。」她冷静地滑下树干,往回头路奔去时,又
甩扬发丝,回过头来,匀秀的侧脸更显英姿。
「请你记住我这句话,要保重。」
□ □ □
「你若不测,我也不活了┅┅」方敬吟心 反覆吟诵 这句话,心痛如绞。
他再也不敢想下去,猛吸了一口气,「呛」地拨下了金虹剑,连人带剑,冲了
出去
这时火势已十分浓熏,方歌吟冲下去时,人在浓烟之中,众人不料有人自後面
攻来,方歌吟挥舞长剑,连刺数人,已冲过「天罗坛」的第一道防线,一面大喊道:
「救兵来了 救兵来了 」
这叫喊真是乱人耳目,果然包围者大为骚动,方歌吟冲入阵内,杀伤数人,但
对方因自己人多,敌人只有孤身一人,反摸不清敌之所在,而呈混乱起来。
只听燕飞行凶大叫道:「稳 若点 且不要乱 不要乱 」
但方歌吟已拼 一口气,越过了第二道防线。
他直接近第三道防线之际,忽见「呼」地迎面来了一「团」事物,厉疾撞了过
来
方歌吟一见来势,情知不可匹挡,但他也知道只要被阻得一阻,即无葬身之地,
当下不顾一切,一剑递出,正是拼死招法:「玉石俱焚」
这一招势道凌厉,对方就算一举把他撞死,只怕也得以身殉之;曲凤不还 实
吃了一惊,他连对方的底细都尚未摸清,怎能拼个同归於尽,藉此一滚,向侧旁避
了过去
方歌吟自己更不想反击,但这一招之间,已知对方功力,或可略在「三正四奇」
之下,却绝不逊於自己,单打独斗,非两、三百回合不能分胜负。他知道这点,那
敢稍缓,借「玉石俱焚」这天下第一攻招之势,趁「七寒谷」谷众手忙脚乱时此阵
势而入,开出一条路来
此时那十六人居然还端坐 并不回身,这等毫不动容、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之
定力,恐怕犹在「三正四奇」之上;方歌吟人如疾矢,但心中暗叫苦也,他以一人
之力,如何越过这十六高手,闯入洞内?
他心中如此想法,身形却绝不稍缓,居然给他闯进了十六人包围圈内,方歌吟
一怔,只见十六人眼神呆滞,木然地望住自己,不禁心中一寒,只听曲凤不远大叫
道:「攻他 攻他 这不是我们的人 」
方歌吟心中一奇,难道这十六高手分不清那是敌那是友不成?但他已没空多想,
瞥见洞口旁尽是燃物,急忙以掌力摧迫,扫开燃物,当下浓烟大减。
曲凤不还继续呼嚷道:「杀掉 把这人杀掉┅┅」
那十六个目光痴呆的人,渐渐转动眼珠,在燃薰中看来,无尽可怖,似正欲动
手,却听「金衣帮主」燕行凶大呼道:「不用,让我们来擒住他好了 」
「天罗坛」坛主唐本本已「呼」地长空飞了过来,半空喝道:「叫他们别动,
免得反打了自己人 」
方歌吟心中疑惑大炽,但下手可不慢,已把大部份的柴薪都远远地推了开去,
并听见山洞内的咳呛哈嗽之声,这时「九幽真君」唐本本已扑到他头顶,「霹雳」
一声,自上而下,五指屈爪,抓了下来
方歌吟这时已拼出了真火 ──有些人心越是遇 危难的时候,斗志越盛,而
且困难挫折惊险愈巨,他的表现就趋好 方歌吟无疑就是这种人。──他一招「倒
泻天河」,反撩了上去
唐本本万未料到这後生小子,反应如此厉害,剑法如此凌厉,差点 了道儿,
急忙缩手,藉势一掠而落,背向方歌吟,但三点寒星,分上、中、下三路,飞打而
出
方歌吟早有防备,一招「三潭印月」,「叮叮叮」爆出三道星花,砸开三件暗
器。
唐本本霍然回身,喝问道:「你就是新近崛起的方歌吟?」
看来方歌吟近日在武林中声名甚是响亮,连域外的一世枭豪也有所闻,方歌吟
正待答话,陡听曲凤不还又呼叱道:「坐下,坐下,这厮由我们来对付 」
正慢慢转向方歌吟的十六名诡异高手,又坐了下来。这时又一道急风,到半空
急分两道,急取方歌吟左右双耳
方歌吟心中大奇,普通高手过招,很少对别人的耳朵下手攻击,因耳朵并非要
穴,就算被斩伤,也无大碍,方歌吟心是那末想,回头一格,一招西华剑派的「左
右逢源」,格过来势,「当当」两声,星火四溅,方歌吟心下却明白了。
原来出手的人是「金笛银剑」燕行凶。於其说是银剑,不如说是蓝剑,因为剑
身银光漾 一种淬厉的蓝芒,一看知涂有剧毒,至於金笛┅┅
就在这一格之间,「啸啸」两声,笛孔弹出两枚梨花钉,急打方歌吟
方歌吟幸而心中已有防范──银剑淬毒,必见血封喉,故取耳也一样可以致命,
那末金笛也必┅┅所以金笛射出梨花钉时,方歌吟他急剧後退
但在同一刹那间,唐本本也挥手打出两根丧门钉
这一下方歌吟前後受敌,唯有长身拨起
可是短小如侏儒的唐本本,轻功却好,後发如弹丸,直冲而起,由上而下,撒
下一道红网
这一下方歌吟可谓自投罗网。傍幸方歌吟在银川一带,曾与「天罗坛」天组坛
主任理大交过手,见识过这「天罗地网」的厉害,这时金铃霍霍,网罩而下,与任
理大的身手自是高明十倍,但方歌吟心中生智,这网虽无法以剑来挡,却间隔有孔,
方歌吟五指一弹,「长空神指」破空射出
指风恰好透过网孔,穿而射出
唐本本未料到方歌吟居然会使「长空神指」,闪避不及,吸气一沉,指风险险
自头顶划过,但就在这一失神间,方歌吟已反手一抄,以极奇玄妙的角度捞住红网,
藉势而上,「闪电惊虹」刺出
唐本本若立时弃网,也许还可以避得开去,但唐本本太过轻敌,而且他发明以
网收唐家之暗器,久而久之,养成一种网一旦失去,生命便无保障的心理,所以仓
急间,下意识地反死抓网不放,让方歌吟能藉力欺身而上
「闪电惊虹」系天下第一快招,怎让他稍作犹疑,而且方歌吟已欺入中宫,唐
本本纵千手暗器,也来不及在这短距离下发射了;┅┅眼看方歌吟就可以手刃唐本
本於剑下,要不是这时来了个曲凤不还┅┅
曲凤不还自侧撞来,她以痴肿的身体当武器,「砰」地撞中方歌吟身侧,把方
歌吟撞得满天星斗,跌飞出去。
但方歌吟快剑直扫,天羽奇剑最辛辣的一招:「血踪万里」,依然划中了曲凤
不还,在人中穴上「嗤」地割了一道血口
──可惜尚未刺入,人已被撞飞出去
曲凤不还没料到这暗算一击,居然仍被方歌吟反创,她不知道方歌吟在身陷重
围、四面受敌时,求生力越强,意志力越浓,而且因招变招,变化莫测,──如在
嵩山闯「达摩廿四僧」之一役,以及清凉山力战天象、严苍茫等时,便充份地表现
出这一点。
方歌吟被撞飞出去。
──他虽金星直冒,但只要脚踏实地,缓得一缓,便可再战
只借敌人不让他有再战的机会。
「金笛银剑」燕行凶是什麽人,他的身形如疾弹一般,双足一点,也射了出去,
剑笛皆离方歌吟咽喉不到半尺
只要方歌吟势子一停,他的剑和笛,便只要花方歌吟曲皮肤上轻轻一触。
──只要轻轻一触,便可要方歌吟立即毙命
方歌吟只觉眼前金蓝一片,如兵器已近脸前,却无所 力、无法抵挡;就在这
时,凭空一只无坚无息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他只觉眼前一黑,已入洞 ,烟薰入眼,他忙闭起眼睛揩抹,只听「长空神指」
「嘶嘶」之声,以及「大般若神功」的狂澜,雪峰神尼的「天河剑法」怒啸,他再
开眼时,隐约可见一须容大汉提 他,微笑端祥,似无限欣慰
方歌吟一见,很是熟悉,脱口叫道:「车叔叔 」
抑听另一更熟悉,但依然悠闲的声音笑道:「这下可好,咱们「三正四奇」,
可全在这洞 大聚会啦。」
【第四十一章 养生主(四)──三正四奇】
说话的人,当然就是「长空帮」帮主,「长空神指」桑书云。
他鬓发凌乱,衣襟几处灼焦、撕裂,身上有血迹斑斑,眼球也充满了红丝、疲
惫,但他整个人让人看来,仍是那般光鲜、明亮,依然那般悠闲、酒落。
方歌吟充满了亲切的一声呼唤:「桑帮主┅┅」
桑书云目光充满了欣赏:「┅┅不管救兵多少,但奶是第一个赶到的,实在很
有心 」语音一落,旋即又道:「这儿可不止我,别的前辈┅┅可都来了。」
方歌吟环顾四周,只见洞口还立 衣衫遍血狠狠的雪峰神尼,以及一脸血污、
愤懑中的天象大师。
这一僧一尼,和方歌吟初遇时的庄严高雅,已判若两人,可见这一场战斗,何
等惨烈,但这两人毕竟是正道中人。见方歌吟冒死冲入,也出剑掌相护,大家敌忾
同仇起来。这两人并肩作战,负伤累累,却都有一种相依相凭的感觉。
而车占风正好及时将方歌吟一手抓进来──如同在阎王殿中一手扳回一般。
桑书云似对背对洞口、倚墙而立的一人特别尊重,笑道:「┅┅这位你恐怕还
未见过;正是武当派大风道长是也。」
只听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在洞内,也看见你在洞外飞来飞去,以少壮之龄,
力战三大魔头,实是,英雄出少年,江湖上传闻一点也不差工哈哈哈┅┅」
方歌吟因其人背洞而立,看不清楚,只觉一种迫人的气势,自那人身上袭来,
而且气派非凡,方歌吟定睛望去,只见这道人,着八卦两仪长袍,袖长及地,三络
长须,及胸而齐,道骨仙风,一派正气。
这时洞内忽有一股寒气逼来,方歌吟回头一望,只见伤者满地,或濒临死亡,
或呻吟哀鸣,都是各各门派的武林好手,却有一人,双眼发直,披头散发,状若痴
狂,喃喃自语,方歌吟一瞥:此人好熟,却不知是谁;略一沉思,几叫出声来:
「┅┅严苍茫 」
这疯子一般的血污老儿,竟是平日声势凌人、不可一世的「东海劫馀岛」岛主
严苍茫
桑书云微喟一声,车占风以沉实的步伐走过来,搭向他的肩膀,悄声道:「不
要去惹他┅┅他死了儿子 」
「什麽?」方歌吟几乎跳了起来,寻思:连「无情公子」严浪羽都已战死,可
见这一战之惨烈。瞥见严苍茫形容憔悴,平日的张妄与托大,一点都瞧不见了,被
汗水湿透的发丝,黏到额上来,平日漂白的大袍也甚污秽,双眼红丝满布,方歌吟
不由禁自生了悲悯之心,这人虽曾害自己活不长久,但也在晚年失掉了唯一的独生
子,心中悲怆,可想而知。
「奶是怎麽样寻来这儿的呢?」桑书云微笑问。
「┅┅对,我们被困这许多天,筋疲力尽,却是无一人来援,你又如何寻到这
地方来的呢?」大风道长是洞中诸人 神色湛然,最从容不迫的一人。
方歌吟在黜黑的洞中,道长背光而立,肩膀的弧线上映有一层蒙蒙的光,轮廓
五官都看不清楚,方歌吟心头忽然有一个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有些惊惶,
但最主要的是不安,这感觉来自熟悉,他熟悉这个人。
他随即又想,不可能,他不可能见过大风道长,而且以大风道长的身份,跟那
人也太风牛马不相及了,於是他心 又稍为宁静了,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大风道长微笑问:「方侠神色犹疑,┅┅似在想些什麽?」
他问得十分温柔关心,但方歌吟他不知怎的,心 一微栗,忙定过神来,勉强
笑道:「不是┅┅是┅┅晚辈是想,跟道长好像┅┅好像碰过┅┅」
大风道长奇道:「那是什麽时候的事?少侠气宇迫人,贫道若见到过,必然会
记得少侠。」
方歌吟恍惚了一下,嗫嗫道:「不┅┅不┅┅可能我夹在人群中,前辈叱吒风
云,自然难以留意到在下┅┅」
桑书云笑道:「你怎麽啦?来时受伤了?」言下关怀之情详表於色,车占风调
笑道:「怎麽?岳父看女婿,口水点点滴,果尔不同。」
瀚海青凤矿湘霞也笑道:「看哪,桑帮主这番後继有人了。」
这两番话抑说得桑书云、方歌吟心 各自一痛,因为两人心 都知道方歌吟自
己已不久於人世,承受衣钵、光大门楣的事,更谈都不要谈。这次共同对敌,同舟
共济,在严浪羽未遇难前,桑书云曾要求严苍茫交出解药,严苍茫苦笑:「这解药
我自己也没有,要是有,第一,我就能自己先服「百日十龙丸」,先剧埔功力了。
第二,在此情此境,我俩生死未卜,还要那姓方的小子小命做什麽?」用语诚挚,
绝非撒谎。
──如此一来,方歌吟所中之毒,真是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桑书云疑然了一下,就在这时,洞口人影一晃。
这一晃原是极快,人影就要闯入洞来。
就在这瞬间,天象大师与雪峰神尼同时出手。
「大般若禅功」的是气,与「天河神剑」的劲气,一齐狂涌而出,那人显然武
功极高,但人挤在狭窄的洞口,连对两股奇功,那 接得住,只得闷哼一声,飞闪
而退去。
「再来 再来我宰了你 」
天象大师胡须根根倒竖。他带来的少林子弟,十九都已壮烈牺牲,这趟少林损
失那末惨重,他自觉罪责难咎,一急之下,那还有什麽「善哉」、「戒杀」,杀性
大起,什麽话都骂得出口。
雪峰神尼淡淡一笑,「大师不用吼,待他再来,真的宰了便好。」她说的极是
平和,其实心头恨极;她说的时候,白玉也似的剑身,乍爆出一道极眩目如赤电的
光芒来。天象却甚听得进雪攀神尼的话,当下不再痛骂。
方歌吟与雪峰神尼斗过剑,自然知道她的利害。车占风瞧 ,不禁又摧促道:
「少侠还是先说出来由,好让大家共商对策,敌人见你来援,怕援军又到,攻得更
急了。」
方歌吟当下把自己如何来到「七寒谷」前後情形,从「金衣会」、「天罗坛」
攻袭狙击自己的事,都一一说了。只见桑书云、车占风、大风道长都脸有郁色。独
有严苍茫,犹兀自征征凝望着洞口,不言不语。
桑书零点点头道:「没料咱们所放的信鸽,竟也有一、二只,落到贤侄手中┅
┅」
大风道人目光闪动,道:「既然落入方少侠手中,┅┅不知是否也落於他人掌
中?」
众人当然是如此祈望,但又心知希望甚微,一时间不作声。
方歌吟见名动武林的「三正四奇」,除「天羽奇剑」宋自雪已逝世外,天象大
师、雪峰神尼、大风道人之「三正」,「大漠仙掌」车占风、「长空神指」桑书云、
「东海劫馀岛」岛主「沧海怪叟」严苍茫都在此处,仍没有办法突围,心中疑惑,
愈来愈大,於是想问,大风道人等却早已看出方歌吟纳闷。
「你上恒山後,贫道便得到消息,说「血河车」为死而复生的「幽冥血奴」所
驾御,在贺兰山一带出没┅┅」说到这时,停了一停,又道:「「幽冥血奴」萧萧
天生性残虐,而今复出江湖,是件辣手的事,往昔我们「三正」联手合击,也只不
过稍胜而已,今番再现,并在「血河车」上,搁不好已学成了「血河派」武功,所
以就带数名弟子,匆匆下山,找到雪封神尼,并求桑帮主仗义相助,还邀来了车大
侠┅┅」
桑书云接道:「近日我也接到讯息,塞内塞外,涌现大批不明来历的武林高手,
而且横威城外的「金衣会]、[天罗坛」等居然意图侵占中原,所以也较为警惕,邀
得车兄弟前往,并往邀天象大师┅┅恰好严岛主也┅┅也有兴致,所以也就跟了来
┅┅」
其实严苍茫来意并不是为了「锄奸伏魔」,最主要的「兴致」,是针对「血河
车」而言,严苍茫硬跟了来,正是醉翁之意,却撞 这凶杀之灾,桑书云等乃瞧在
严苍茫丧子之痛面上,语气口上才没有椰谕几句。
「我们一干人在贺兰山一带,跟踪了过去,有可疑的形迹,便追踪至此,由大
风道长偶然间发现了此山谷,我们当时匆忙间没有细虑,留下几名弟子,便跳下来
探个究竟,不料因而中伏┅┅」
其实以「三正三奇」等,真可以说是「艺高胆大」,当时心想:自己几人在一
起,当今之世,就算任狂来袭,也抵挡得住,有何可惧,却不料┅┅
「我们一旦下来之後,退路即被封死,留守的弟子,尽皆被杀┅┅」
「难怪 」方歌吟脱口道。
「难怪什麽?」桑书云倒为诧异。
「难怪谷外,并没有什麽猛烈的格斗痕迹,加上山谷处地玄奇,的确很难找到
这里。」方歌吟道。
桑书云、车占风相顾一眼,车占风叹道:「便是如此,就算搜遍山林,只怕也
不易找到。」
瀚海青凤道:「不过有少侠安排了小娥接应,只要能逃得出去,以「长空帮」
的实力,或许┅┅」
天象冷冷截道:「有什麽用?外面的人,成千上万,高手如云,别说一个「长
空帮」,就算十四大门派尽出精英,只怕也奈不了洞外那十六个怪人的何 」
车占风辄然笑道:「大师,这样小觑中原武林人物了┅┅」天象还待辩驳,剧
然洞口人影一闪,三条人影,鱼贯前後,想要硬闯进来。
雪峰神尼的剑,如瀑雨般飞酒过去,前一人闷哼一声,肩头中剑,暴退而出。
第二人却趁剑势之末,一手抓住剑身,另一手格过了天象大师势若奔雷的一掌。
但是车占风、桑书云这两大宗师,怎肯让敌人随随便便就攻了进来,十指两掌,
丝丝的风声夹杂在裂帛前凝炼郁闷的空气 袭出,那人「哇」地吐了一口血,伧然
身退。
这时第三人又闪了进来,就地一滚,手持曲尺,一尺拍出,大风道人依然盘膝
而坐,但猝然伸手一捞,已捉住了曲尺。
那曲尺陡然变作了紫色,方歌吟一惊,原来大风道人的「先天无上罡气」,已
运在手掌之中,那人手抓曲尺,如触炙铁,急忙松手,方歌吟一招「怒屈金虹」,
「嗤」地一道剑光,返射了出去
那人见势不妙,连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了出去,「嗤」地剑气在坚硬的地
上射穿了一个深洞。
这七大高人联手,来敌尽被迫了出去。
由於洞口极端狭窄,仅供一人出入,洞内却十分宽润,所以敌人来犯,只能逐
个进入,一旦前面遇伏,撤退时定必与後面跟进的人挤在一起,十分窒滞,这次对
方三人连攻,显然是搭配已久。
大风道人横目瞧了方歌吟一眼,道:「可喜可贺,宋老弟真个有了衣钵真传。」
桑书云因碍於自己与方歌吟关系,不便而调。车占风是个出名仆直的人,当下
即点头道:「不错,「三正四奇」中,你功力最弱,但恭居末座,皆无置疑。」
矿湘霞笑 接他丈夫的话下去:「难能可贵的是年纪如此之轻,日後大有作为。」
车晶晶、车莹莹两人,水灵灵的眼睛却不住往方歌吟身上瞟。方歌吟想谦逊几
句,桑书云却语重深长地道:「这次若只是「金衣会主」燕行凶,「天罗坛主」唐
本本,「七寒谷主」曲凤不还,凭他们三人之力,尚不如「三正」联手之敌,但洞
外那一十六人,神智似乎呆滞,却功力十足,若以一战一,或可胜之,以二战一,
则难应对,这十六人,究竟受谁控制,却大是问题┅┅」
方歌吟不禁问道:「这一十六人,究竟是谁?」
桑书云脸上,闪过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阴翳,沉重地道:「昔年围攻「血河派」
第十一代掌门人「血影神掌」欧阳独的事,你知道麽?」
方歌吟猛地一震,涩声道:「桑帮主,你┅┅你是说┅┅这二十┅┅二十名高
手┅┅是┅┅?」
桑书云冷沉地颔首。这时石洞内的空气,仍残留 浓烟气,血腥味,但是人人
脸色森沉,静到了极点,连出声呻吟的人,也都住了口。
原来六十年前,当世二十位最负盛名的年青高手,围杀欧阳独,结果一去无回,
结果普陀山上,血迹斑斑,「血影神掌」因此丧命,但这二十名高手,也杳如黄鹤,
有去无回。
──难道而今助「七寒谷」等凶徒狙杀「三正四奇」,武林精锐的十六高手,
就是最负惜日仗义除魔的二十高人?
这种事,教方歌吟怎样想得通、想得透?
桑书云也瞧出了方歌吟约满腹狐疑:「我们也想不通,这倒底是怎麽一回事。
一进入谷底,我们即刻撤退,他们便似受药物操纵,同我们横施攻制,我们要说话,
他们即动上了手┅┅若论武功,以一敌一,我们能胜之,已属侥幸,所幸他们武功
虽高,却因神智迷失,故不能至尽发挥,我们方才能以一战二,边打边退┅┅返到
这 ,死伤大半,幸而恒山派那位小尼姑带来了两位救星┅┅」桑书云说 ,将手
一引。
方歌吟遁引望去,只见一宁秀端清的女尼,一直凝望 自己,自己这别头看出,
她脸上陡地飞上两朵红云,缓缓见礼。方歌吟在恒山上,承她相助,此刻见 她,
很是喜欢。雪峰神尼却冷冷地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时洞外抢攻得非常紧迫,大风道人气得在洞中怒啸三声,元气充沛,洞为之
震。雪峰神尼冷冷地道:「大风,你要想逞威风,就到外面去张扬,在这儿呼叫,
也不怕吵。」天象应声附和道:「照呀 」
大风不跟雪峰神尼趑趄,向桑书云道:「咱们杀出去如何?」
桑书云回顾那一群在山洞深处,或坐或卧的伤者,苦道:「我们都出去拼命,
他们呢?总不能眼巴巴叫他们送命 」
大风道人「嘿、嘿、嘿」笑了三声,目露凶光。方歌吟心中又是一冻。
雪客神尼生性极为局傲,但知此等情形之下,若无「长空帮」出手,是断无可
能脱困的,於是问道:「令媛已去通知贵帮多时,谅稍待即至┅┅问题是,「长空
帮」为天下第一大帮,但对手结合三大实力,而且高手如云,贫尼冒昧,敢请教桑
先生,胜算若干?」
桑书云长嘘道:「现下我被困在此,无法作决定┅┅唯有仗赖辛深巷,我不在
时,他可有全权决定一切,若举棋倾力而为,则可一拼┅┅」
天象大师冷晒道:「围在外边的实力,可不是乌合之众┅┅」
车占风冷冷截道:「要是乌合之众,也围不了咱们┅┅」
便在这时,又有人闪电般闯入
雪峰神尼虽是女流,守的却是第一线,来人撞至,她一剑就封了回去,迫住了
那人
可是那人只是个幌子,就在那人被迫於洞口之际,他褥下忽然溜进了一人,正
是又矮又瘦又削又捷的「天罗坛主」唐本本。
唐本本一至,扬手一挥,蓬地自他手上乍扬起一团茅花也似的东西,喷射过来。
要知道洞内虽润,但人众多,大半受伤,闪躲谈何容易,何况这蓬暗器细如牛
毛,无孔不钻,那有馀地可以退避?
但就在这瞬息间,阴沉站在洞内一隅的严苍茫,动了
他猛把身上大袍,骤脱了下来,迅疾无伦地扑叮过去,迎 毒针,张袍一罩,
竟将唐本本矮小的身躯,连人带身包在 面
这一来,唐本本的毒针,连一根都没法射出来,反而全被裹在袍 。
唐本本这一下真是名符其实被「天罗」所罩。
好个唐本本,也真不是浪得虚名,大喝一声,身子硬生生往下一沉。
原来他运足气功,双足便陷入土去,他原本身裁便极矮小,这一来,令严苍茫
抱了个空。
可是他所发出的「满门刺」毒针,也尽皆被严苍茫的长衫包住。
唐本本变成到了严苍茫腰际,他一扬手,左手钢爪,右手铁钩,向严苍茫下三
路攻到
严苍茫狂吼一声,一脚端出。
「嘶」地一声,唐本本的钢爪、铁钩,在严苍茫大腿上各抓了一下,渗出血丝
来,但严苍茫的一脚,也把唐本木踢得飞了出去
严苍茫厉吼一声,披头散发,状若疯汪,跟 便也要追了出去,桑书云、车占
风分左右截住。
严苍茫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奋力一扯,竟然在两大高手擒拿之下,硬冲三步,
头首已伸出洞外
他的头脸才一现露,十五种不同的兵器、掌风,迎脸打到
晓是身经百战的严苍茫,对这翻天覆地般的掌风、武器,也怔住了,一时不知
挡好、守好,还是退好、避好,这呆得一呆,惊涛裂岸的攻击已扑脸而到。
但是这时桑书云、车占风第二股大力,又已涌到,硬生生把严苍茫往洞内一抽,
三人因用力过猛,把持不住,只听「隆隆」一阵连响,那些掌劲都打在洞口,一时
山摇地动,风云变色,碎石肩岩,纷纷打落,沙尘弭漫,十分可怕。
桑书云、车占风、严苍茫三人伏在地上,衣衫尽沾尘埃,险死还生,逃过大难。
严苍茫翻身坐起,桑书云紧握住他的手道:「严兄,不可轻生┅┅」
严苍茫呆呆茫茫,眼眶挂下了两行泪来。方歌吟在身旁见 了,也心头为之一
酸。
「瀚海青凤」矿湘霞向方歌吟悄声道:「那刚才进来的矮子,就是杀他儿子仇
人之一,严岛主见了,自然愤怒若狂┅┅」
这时只听一人喃喃道:「他们越攻越猛,适才一击,已用了全力,奇怪┅┅」
方歌吟一看,只这人衣衫碎裂,原本是金色架婆,现下都沾上泥尘血迹,十分狼狈,
竟是威严庄穆,曾与自己生死相搏的天龙大师
二人本是生死大敌,但现下在此石洞中相遇,却十分亲切,方歌吟不禁问道:
「奇怪,奇怪什麽?」
天龙横了方歌吟一眼,他对这人,心中百感交集,这人曾在众人面前将自己击
败,大大挫损了自己的威名,但天龙毕竟也是少林一代僧豪,因屡次交手,自己败
得心服,对方歌吟也由衷地钦佩?当下虽然不情不愿,却还是答道:「┅┅他们好
像已知我们援军来到,故此全力攻侵似的。」
方歌吟听了,心头又是一动。
这时又有两人,攻了进来。
天象大师怒极,胡子又根根倒竖如戟,在「大般若禅功」,「龙象般若禅功」,
一齐推出,两腿狂踢,滚滚而去,把两人都送了出去。
此刻石洞中的情势,已万分危急。
□ □ □
桑小娥与方歌吟自林中分手後,情知救人要紧,万分火急,心 一面惦念 方
歌吟的安危,以及父亲的情形,心念一横:这两人都是她这世界上至亲的人,如果
有什麽不测,她要「长空帮」倾力报仇後,以身相殉便是了,当下全力飞奔,只想
找到一二个「长空帮」的人:通知此事,方为心安。
可是慌忙间竟辨识不了道路,她从小骄生惯养,出门无不仆从如云,几时需要
如此披荆斩棘,此刻她身负老父和丈夫安危,五内如焚,仓急间更觅不出一条明路,
能重返绝崖之上的。
如此如同小鹿一般,在密林间也不知被勾伤了几处,她越奔越气喘,密林一幢
又一幢,始终闯不出去,她气喘嘘嘘,拼命咬 下唇,咬得连唇都流了血,她坚持
要自己不能在这危在旦夕的状况下哭出声来。
【第四十二章 养生主(五)──全足孙膑】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个似曾听过的口音,道:「┅┅听到师父三声呼啸,
就是全力硬闯,也要闯进洞 ,把他们杀个清光。」
桑小娥一怔,这声音冷峻、骄傲、无情,令人生起一种残狠如狼的感觉。他所
说的「师父」,又是谁人?所指的「洞」,难道是适才所见「七寒谷」等人用火薰
的地方吗?若然,则跟自己有关了。当下摄足至一丛多棱形叶簇藏匿,再悄悄张望
出来。
只见林中红桧之下,有三、四个人,一人仅剩独臂,便是「天罗坛」中「天大
香主」任理大,其馀二人,一金衣,另一人黑色劲装,胸纺凤凰,显然一是「金衣
会」的门徒,一是「七寒谷」的徒众。
这三人显然身份都不低,但对背靠红桧神木的那人,神态却十分恭谨。桑小娥
心中寻思:莫非「金衣会」、「天罗坛」、「七寒谷」之外,还有什麽神秘帮会,
领袖看这一干人麽?
只听那人又道:「你们在这入谷甫道只布下这麽一点兵力,如果有人攻入,那
岂不一败涂地了。」
任理大揖身恭声道:「┅┅谷主和坛主都认为,这谷口秘径,不可能为人所发
现┅┅」话末说完,「咄」地一声,脸上已括了一巴掌。
那人出手极快,不但任理大避不了(而且也不敢闪躲),连桑小娥也只见灰袖
一闪,那人已在任理大脸上括了一巴。
桑小娥越来越感觉那声音熟悉,自己似曾听过。一方面心喜,知道自己已接近
谷口进道了,另一方面从那人口气中:也暗自惊心,看来这一干人的组织:野心、
手段,都比自己想像中可怕得多,大哥和爹不知怎麽了?
想到这 ,她又脸上一红,忖道:怎麽先想到「大哥」,才想到爹爹?爹养了
自己二十年,自已抑如此┅┅如此┅┅但她又心想:爹如果死了,她就要挺身而出,
抛弃一切孽念、享乐、悠游,来承继父业,但方大哥若不测,她就活不了。一个是
继承,一个是同死,那情感是决然不同的。
只听那人又叱道:「没有人进来,便不必布防了,如此不是正好让敌人来个攻
其不备 」那三人听了,双手置在双腿侧,身体得在笔直,不住说「是」。桑小娥
心头更急,那人语音十分阴毒,也不知在那 听到过,便很想看个究竟,到底是谁。
但有一茎棱形叶块挡在前面,始终看不到那人脸孔。
桑小娥听了他们的对话,更想赶 出去,让对方尚未布防之际,逃出去通知辛
大叔再说,但她又怕如此冒然窜出?定必惊动了这几人,自己武功可不成,如此大
是不妙。
这时她童心大发,悄悄地用手挽开那叶茎,偷偷张望过去,那人正说到:「┅
┅师父费了那麽多功夫,把他们引到「七寒谷」来,意图一网打尽,如果有什麽闪
失,以後便不容易得手了┅┅所以务需要加强戒备,切切不可轻敌。」
桑小娥心道:「那人口中所说的「师父」、「师父」、「师父」究竟是谁,这
时她已挽开那叶茎,一望之下,几乎失声而呼──灰衣道士
那嘉峪关前,跟「金衣会」的人猝击方歌吟和桑小娥的青年道士
□ □ □
桑小娥隐约记得这青年道士杀人灭口,手段残忍至极,而且还公然对自己和方
大哥说出这样的话:我杀了他┅┅奶就是我的了。
想到这 ,心中一阵震栗,差点要惊呼出声,但她毕竟冰雪聪明,猛想起此刻
自身如砧上之肉,怎能冲动,当下强自忍住,却听那道士狠狠地道:「那一对狗男
女,已到了贺兰山,一逮 他们,即交予我处置┅┅」
桑小娥听到「狗男女」,气得鼻子都白了,如他是指自己和力歌吟,心中啐骂
了千百遍:你才是狗东西呢 忽然想起,那人是道士,而那人口中所言,他的师父
引「三正四奇」入谷,莫非那人「师父」就是┅┅
想到这 ,惊骇无限,手中不惊用力,那叶茎原来属於山原草木植物「咬人猫」
一类 稍加用力,即速刺戮,疼痛至极,桑小娥终究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哟 」
这一叫,令那林中四人,陡然变色,连桑小娥自己,都魂飞魄散,当下不理一
切,「嗖」地掠了出去,只望在家人未发觉之前,自己来得及闯出谷去。
谁知这麽一来,更加暴露了自己的形迹,耳边只听「呼呼」风声,敌人一面追
赶,一面叱喝,一路撞倒不少林木,已然越追越近
「照打 」一团东西,挟 急风,飞制桑小娥後头
桑小娥在急奔中一低头,那暗器飞劈而过,虽然击空,但桑小娥几络发丝,散
扬半空。只听那冷峻的声音阴恻恻地道:「不可伤她┅┅把她留给我。」
桑小娥一听,心 更急,这句话简直比:「我杀了他┅┅奶就是我的」,更进
一步,只不过那时候她身边有方歌吟,虽然心寒,却仍不怕,而今在这幽秘的谷中,
而她自己,只有一个人。
就在这时,眼前一空,白茫茫一片云海,在危乱中亡命奔逃,误打误撞,闯到
了来路。
──去路是有了,可是怎麽上去呢?
只听「咭咭」冷笑,四人已分四个角度,包围住桑小娥,四对眼睛不住往她身
上溜啊溜的,阴险地笑,都不先出手。
桑小娥既慌且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她毕竟是名门之女,最急当口儿,忽
然嫣然一笑:「给你们逮 啦┅┅你们想怎样?」
那道士眯 眼睛,一丝笑意也没有,反问;「奶看我想把奶怎样?」
桑小娥一颗心突突地跳撞 ,强自笑道:「你少卖狂,我爹就在附近。」
那道士哈哈大笑:「桑书云麽?他此刻若能分身过来,那他就不是人,是神仙
了。」桑小娥灵机一动,接问,「你师父┅┅把我爹引到洞 去了?」那道士阴笑
道:「这叫请君入瓮。」
桑小娥疾道:「没料大风道人乃武当名宿,如此下流 」那道士怪笑道:「下
流?待会儿奶才知道什麽叫「下流」哩┅┅」
突然一怔,情知失言,怒道:「奶┅┅奶怎麽知道我师┅┅ 师父就是 ┅┅」
桑小娥脸若寒霜,道:「我还知道奶叫铁骨道长哩。」那道士注邪一笑,道:「知
道也好,教奶以後忘不了我的仟处。」
桑小娥见他越说越无理,当下不去理他,设法装得镇定,举步走去,一面说:
「我都知道眼下你们已被包围,还要逞强。」金衣会与天罗坛的人,目目相顾,变
了颜色,铁骨道人作势一栏,嬉皮笑脸地道:「小娥妹子,奶可唬我不住。」
铁骨道人原本相貌阴惊,而今强作嬉笑,更是阴森可怖,桑小娥见他语言轻挑,
又想起昔日调戏他的严浪羽,也是如此污言秽语,只是换了个人而已,而今在当日
救他的方歌吟,却又要陷重围,无论如何,都腾不出来救他,心 一急,忽闻头顶
云海 ,传来人声。
桑小娥知云顶之上,其实就是山崖,亦是此山谷的唯一入口,所谓云海,不过
是谷中苇类之雾气,於是不顾一切,大声呼叫: 「救命 救命 七寒谷的人就在┅
┅」
铁骨道人脸色一变,忽地伸手,向她抓来
桑小娥蓄力已久的「长空神指」,骤然全发了出去
铁骨道人甚至其馀三人,对这一个妙灵灵的少女,本就存轻敌之心,没料居然
能射出独步天下的「长空神指」,如果桑小娥所射的不是铁骨道人,而是其他三人
中任何一人,恐怕都必奏效;铁骨道人虽然猝不及防,但他武功高到不可思议,袖
袍连卷,已消去指力。
桑小娥发了一轮指风,猛一吸气,往上纵去。
半空一闪,一柄怀剑,往她小腰刺到。
桑小娥毕竟也是名家子弟,除面对「无情公子」严浪羽如此劲敌外,共馀的她
还真不怕,当下「玉环鸳鸯步」、「水莲蝴蝶步」,连环蹦出,任理大的怀剑,猝
然下出手,由於轻视,竟被踢飞。
但人影疾闪,两人已左右扣住桑小娥肩膀,把桑小娥扯落下来,正是「金衣会」
和「七寒谷」的人。
桑小娥此惊非同小可,直欲张口求救,一只怪手,已掩住她的嘴,原来铁骨道
人,一脸阴狠淫猥之色,已经到了她身前。桑小娥情知落在此人手上,比死还不如,
当下情急起来,张口一咬,咬在铁骨道人手上 十分 力,鲜血浩洛而下,铁骨道
人目露凶光,「咄」地掴了桑小娥一巴掌。
桑小娥只觉脑门一阵发黑。铁骨道人抓住桑小娥衣襟便要扯,忽听头上一人喝
道:「狗贼,住手 」
声音至天而降,说到最後一个字时,已到了地上。这时「嗖嗖」二声,两拙飞
刀,急打铁骨道人身後。
铁骨道人是何许人物,一仰身,避过两刀,这时飞刀打空,竟射向桑小娥。
发射飞刀的人不禁惊呼一声:「哎 」却见铁骨道长一抄手,把两柄飞刀挟在
手中,再一招手,双刀倒射回去
只见眼前人影一花,两柄刀被一声「霹雳」,震落了下来,这人正是「长空帮」
五大堂主之一的「鹰爪王」曹极。
发射飞刀的自是叶三娘。另外还有两人,一白衣儒士,头戴方巾,手持银笛,
正是牧阳春,另一人也是白衣人,劲装束腰,双手倒提银戟,便是五大堂主首席,
「全足孙膑」辛深巷。
这四大堂主齐至,铁骨道人等不禁变了颜色。桑小娥迷迷糊糊中,呻吟道:
「辛大叔┅┅爹在┅┅谷中┅┅危险┅┅」
曹极在这四人中,虽然武功最低,但脾气最急直,便待出手,辛深巷一拦,低
声道:「投鼠忌器,小心小姐。」
声音虽然极低,但却给铁骨道人听去,当下嘿嘿笑 ,用手捏 桑小娥的脖子,
道:「不错,你们只要再妄动一根指头,我就杀了你们的小姐┅┅」说 ,手指稍
加用力,叶三娘一颗心几乎都飞出口腔来,她把桑小娥自小带大,如何能不痛心,
她虽是女人,但江湖阅历甚富,此刻都乱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忙叫道:
「别别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铁骨道人冷笑道:「「长空帮」总集合的令箭与花旗,都给了我,才好商量。」
辛深巷变色道:「你┅┅你怎晓得┅┅」
原来「长空帮」自组帮以来,实力庞大,素来不用全力作战,所以加入「长空
帮」的人,多受其恩泽,而不必做事。皆因没有总动员的必要。「长空帮」要集合
他们,便得放「万里一空」火箭花旗,这旗箭除帮主外,只辛深巷拥有;但这时内
层机密,铁骨道人却怎晓得。
铁骨道人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辛深巷脸露深思之色。铁骨道人要辛深巷把令
箭给他,是「长空帮」攸关坐死的信物,自不能给他,但小姐又落於此人之手┅┅
叶三娘进前一步,陪笑道:「我给,我给┅┅」说 伸手入怀,铁骨道人陡地
喝道: 「奶少耍花招 令箭只有辛深巷有 」
辛深巷等又是一怔。叶三娘诧问:「你┅┅你怎麽都知道?」铁骨道人骄横笑
道:「我什麽都知道 」辛深巷诧问:「令师是┅┅」铁骨道人冷笑道:「告诉你
也无妨,家师就是武当派掌教。」
辛深巷忽然吐出了一句话:「杀 」
──铁骨道长敢将师承泄漏给他知道,必定已动了杀心,如他不杀铁骨,铁骨
也必要杀了自己。
──江湖上的道理很简单,便是一句:「奶不杀我,我便杀你」。
所以辛深巷情知已没了周旋余地,所以只有一个「杀」字。
□ □ □
「全足孙膑」辛深巷的武功虽然低微,恐怕还不是五堂主曹极的对手,但却是
桑书云座下最宠信的一人。
所以桑书云不在的时候,辛深巷便是在「长空帮」号令一切的人。
当他说了一个「杀」字,便等於下了「杀」令。
曹极、叶三娘、牧阳春都同时出手
牧阳春的银笛发出急啸,闪闪生亮,就似银剑一样。
叶三娘一双「干将莫邪刀」,使得酒落,舞砍如雪,她不敢再使暗器,怕伤
了小姐。
曹极用手。他的手可以在一瞬间扭断了牛脖子。现在他只想拘断那淫猥道士的
颈项。
可是他就听到背後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牧阳春的一只手,一支笛,全部全力打在叶三娘的背後。
叶三娘攸然停止,刀光都黯淡了下去。
她嘴 溢出了血,脸却白得惊人。
□ □ □
她缓缓回首,眼瞪得欲裂,曝濡 要说话,牧阳春轻轻跳开,说:「不用问了。
我就是奸细。」
这时桑小娥已然清醒,藉见意图救护自己的叶三娘如此下场,哭叫道:「三娘 」
挣扎奔过去,铁骨道人一挥手,那两人即放了桑小娥,桑小娥淘哭 扑将过去,叶
三娘已然饮恨气绝。
□ □ □
铁骨道人放开了桑小娥的时候,曹极的火气全冒了上来,辛深巷的心却沉了下
去,沉到底。
铁骨道人敢令人释放桑小娥,系因为他自信已控制大局了。
可是曹极不理这一切。
他要杀掉牧阳春。他一定要杀掉牧阳春
他甚至盛怒得不能发出一句话,他飞扑过去,双掌如雷霆,向牧阳春展开最猛
烈的攻击。
铁骨道人冷冷用眼吊住辛深巷。
他知道辛深巷是这干人中的老大──只要辛深巷一出手,他就出手。可是辛深
巷没有出手。
他连眼睛都不多霎一下。
叶三娘的死,他好像完全没有看见。
但是曹极那边的双手,不但沾不 牧阳春的边,牧阳春的反击,抑渐令他喘气
淋淋。
桑小娥抱 叶三娘的尸首,满脸泪痕,向辛深巷悲声呼道:「辛大叔,曹五叔
遇险了┅┅」
辛深巷没有回应,只在脸上展现了一个非常残忍的笑容。桑小娥的心冷了,冷
成冰。她但顾自从适才跟方歌吟一齐见到辛深巷後,就一世人没有再见过这个人。
这个冷漠、阴险,他父亲所最宠信的人
「原来你不但是个瞎子,而且还是个聋子 」桑小娥白牙缝 吐露出这一句话,
辛深巷却笑了,同铁骨道人笑了,笑意 有说不出的媚谏。
桑小娥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叫:「你去杀了牧阳春 」
铁骨道人冷冷地览视 一切,忽然道:「你去杀了曹极 」
辛深巷就出手了。
双枪一戮,齐齐利入曹极背後双夹骨之中。
随 曹极的一声惨嚎,牧阳春的手背,正敲凿在曹极的额顶上。
□ □ □
桑小娥的掩脸尖叫而止,曹极回首,低吼 拼死抓住辛深巷的前襟,嘶声道:
「你┅┅你究竟算不算得做个人 」
辛深巷连眼都没有眨。他居然摇头。
曾极怒吼一声,双手抓到他脸颊。辛深巷还是脸无表情。曹极脸上全身,忽然
都抽搐了一下,嘶哑即道:「小姐┅┅告诉帮主┅┅老曹全力而为了┅┅」说完声
竭而死,双手在辛深巷脸上抓下了十道血痕。
桑小娥含 泪光,拼命的点头。曾极出身虽然不好,少时做个强盗,後被她父
亲所感化,但忠心耿耿,鞠躬尽悴,总比那一些假仁假义的家伙好上一万倍
──老曹,老曹,你死得冥目,我一定,我一定叫爹杀了辛深巷,给您报仇。
□ □ □
「长空帮」的五大堂主,在一起也不知多少年了,一下子孪生肘腋,互相残杀,
竟死了两大要将,长久相处,却是谁也不了解谁,谁也不知临危时,跟自己誓死共
对的是谁。
铁骨道长叹了一声:「唉,长空帮┅┅」
辛深巷也叹了一声:「长空帮的下场┅┅」
牧阳春冷冷地道:「辛深巷,你少来假惺惺,来这一套,也免不了一死。」
辛深巷却怪有趣的望 他:「哦?」
牧阳春因愤怒而手微微抖 ,大声道:「我们计划中,你根本就是敌人,你怎
会┅┅」
辛深巷大笑道:「你可以问铁骨道兄。」
桑小娥见自己「敬爱的」辛大叔竟和敌人称兄道弟,忍不住骂了一句:「好不
要脸 」
铁骨道人怪有趣的望 辛深巷:「哦?」
辛深巷道:「令师要占「长空帮」,缺了我辛深巷怎成?」
铁骨道人哈哈大笑,辛深巷也哈哈大笑,两人仰天长笑,只有牧阳春笑不出来,
期期艾艾道:「你┅┅原来你┅┅你也是我们的人?」
辛深巷笑声一竭,沉脸道:「┅┅要不是你因自命才气不凡,不应屈居老四,
时时图帮主之志,桑帮主早已知晓了。┅┅要不是我压下来,谁瞒得住这桩子的事 」
牧阳春脸色都变了,赫地退了一步,哑声道:「你┅┅你┅┅你都知道了?」
桑小娥只听得恨极。唯铁骨道人冷冷地说:「┅┅家师却从未提起过你。」
辛深巷笑道:「我这样的身份,可谓九死一生,自然是秘密。」
铁骨道长没有笑,双眼仍盯住他一举一动:「家师早将计划全盘相告,却没有
你这一环。」
辛深巷越听越好笑:「大风道长是什麽人 他可会将一切告诉你 ┅┅我们每
一个人,只是他一 棋子罢了。」
铁骨道人的手,却已按到剑上,冷冷地道:「可是家师却把你当作是敌人的一
棋。」
桑小娥巴不得两人互相斯斗起来,在旁插嘴道:「对 对 快杀了他,他是爹
最信任、最忠心的部下 」说到「忠心」二字,真是咬牙切齿。
辛深巷却依然笑嘻嘻地道:「令师自然待你是手下第一员猛将,只是┅┅入侵
中原大计,岂能一一相告,那是通敌卖国,满门抄斩的事啊 ──难怪接待来使,
过程都尽告道兄您了?」
铁骨道人唬了一跳,失声道:「是┅┅是┅┅辛┅┅辛先生都知道了?」
辛深巷大笑道:「不是大风前辈告诉我的,难道是我老辛凭空乱猜的?」
桑小娥忍无可忍,突然出手。
她在悲愤中出手,自是用了全力。
那任理大一不留神,手中怀剑,已被他夺去。
任理大以为桑小娥要杀自己,连忙护身而退。
然而桑小娥却风也似的闪了过去,一剑斩向辛深巷。
她在悲怒中出手,这一剑尽力而为。
辛深巷与长风道人在对话中,谁都未会留意,待剑光斩至,铁骨道人陡喝:
「小心 」
伸手一推辛深巷,为时已晚,粟小娥的剑斩不 辛深巷的腰,却斩 了他的右
腿,「嗤」地斩落了一条腿。那怀剑竟是十分锋利,既曾自断任埋大一臂在先,而
今又断下了辛深巷辛深巷一条右腿。
辛深巷吃痛,狂吼一声:「你这妮子 」
铁骨道人却怕辛深巷盛怒中杀伤了他的美人儿,伸手一推,「砰」地拍得桑小
娥跌出去。
那牧阳春本来心中对辛深巷,早已怒极怨极,他在「长空帮」中,之所以无法
迁升,多少都与辛深巷有关,如今「拼得一身刚,便把皇帝拉下马」,背叛「长空
帮」,出卖桑书云,仍在这武功不如自己的家伙掌握之下,帮主一职,只怕也是无
望,当下冷冷说了一句:「「全足孙膑」这回子可真成了「缺足孙膑」啦。」
尽管辛深巷痛得黄豆般大的汗珠不住酒落,铁骨道人却视若无睹,半笑谨半认
真地说:「辛先生为公卖力,牺牲惨重,真是功绩炳彰,待明报金主,定追封高官,
┅┅辛先生用计过人,无腿自比有腿,来得个,来得个┅┅名符其实。」
辛深巷居然也苦笑道:「这妮子出手好辣 幸得道兄相救,┅┅」
桑小娥恨得牙嘶嘶,泪珠儿尽在眼眶 打转,悲声骂道:「辛深巷,你们这些
卖官求爵,不得好死 」说 楼 叶三娘的尸身,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养生主(六)──苦肉计】
铁骨道人邪笑道:「你瞧,这妮子有多美┅┅」风吹过,桑小娥伏在叶三娘尸
身上豪哭,发梢被吹拂起来,露出雪白无瑕的颈项,刹是美丽,但纯洁无邪,看了
令人有一种清扬的感觉。然而铁骨道长此人淫劣至极,竟然出了坏心。
「是呀。」辛深巷忍痛怒道:「道兄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桑小娥一听,
几乎气晕了过去。
抑听辛深巷又道:「不过据我所知,大队人马已在上面搜索,道兄在谷口布防
的人手足够麽?」
铁骨道人摇首正色道:「不够。他们根本以为对方找不到,实是太危险了┅┅」
忽然省起似的,向辛深巷道:「这可不怕,有你辛先生在,可以号令「长空帮」,
有什麽为难的。」
辛深巷脸上却显出了危难之色,铁骨道人早已鉴形察色,道:「辛先生如有难
处,可以直说。」辛深巷忙道:「不为难,不为难,「长空帮」在下是控制得了,
不过来者还有十六大门派┅┅」
铁骨道人开始以为辛深巷没有诚意投诚,要紧关头来一下「吊起来卖」,及闻
他说起各大门派,才省悟事情非同小可,沉吟半向,即毅然道:「这妮子先由辛先
生照应,我去调兵马埋伏於此,以防未然 」
铁骨道长目光闪动,又加了一句:「小牧也在这 ,照应照应好了。」
牧阳春应了一声,辛深巷慌忙道:「铁骨兄好好办事,在下这 ,一时之刻,
尚应付得来。」铁骨道长笑道:「你倒机伶,待扫平了逆党,我禀报师父,有你赏
的。」辛深巷长揖到地,拜谢不已。
桑小娥看了,简直觉得忿恨。铁骨道长去後,桑小娥顿觉心头放下大石,总算
暂免遭狼吻之危。但面对辛深巷、牧阳春这等无趾小人,却兀自心寒。
铁骨道人带领三名手下去後,只剩下牧阳春与辛深巷二人,桑小娥想伺机突围,
并不太难,但是铁骨道人伸手把她推跌出去当儿,已封了她「肩府穴」,半生麻痹,
动弹不得。
却听辛深巷向牧阳春道:「牧老四,小心桑小姐逃了。」
牧阳春冷冷地道:「小心你自己才真。」
辛深巷一愣,奇道:「你说什麽?」
牧阳春一字一句地道:「我说,小心奶自己的狗命才真。」
辛深巷奇道:「牧老四,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你,你
怎可这样说话 」
牧阳春铁冷 脸色,道:「同不同一条阵线,那可难说┅┅你瞒得过别人,可
瞒不过我,桑书云没有你,怎会如此飞黄鸿达?就算假戏真做,也不应如此拼命呀。」
辛深巷为之气结:「你这麽说,是什麽意思,这几年来,要是没有我维护你,
桑帮主他老人家又怎会看不出来,你┅┅你┅┅这样说,是什麽意思?」
牧阳春右手执 银笛,不住往左掌敲打,「┅┅没有什麽意思。只是你在桑书
云的帮中,当我的上司;而今在大风道长旗下,仍当我的上级┅┅这样的气,我憋
不下。」
辛深巷恍然道:「奶是┅┅奶是妒忌 」
牧阳春沈声道:「嫉恨 」
辛深巷顿足唉道:「此刻是生死存亡之际,成败在此一击──咱们随大风道长
义举,怎可以先乱了阵脚┅┅牧老四,万勿如此,这样那 对得起大风道长的苦心
筹划 」
「筹划个头 」牧阳春怒道:「岂有此理 我加入了整整四年,没有功劳,也
有苦劳┅┅他却连安排了你这样的一个「重兵」在帮 ,都不让我知道,我┅┅」
他越说越怒:「我不杀了你,也枉自为人了 」
两人哑然一阵,又是一阵难堪的缄默。
桑小娥见二人争执起来,恨不得两人自相残杀起来,自己倒有一线生机。
辛深巷涩声道;「你┅┅你敢背叛大风道长 」
牧阳春嘴角泛起一丝险恶的笑容,道:「大风道人又不在这 。」
辛深巷的右腿痛得厉害非凡,咬 牙敷上了金创药末,止住了血,牧阳春冷冷
地道:「我看你敷药┅┅也是多此一举了。」
辛深巷哑声道:「你┅┅你要杀我?」
牧阳春铁青 脸色,一步一步走进来,说:「杀你又怕什麽?我杀了你,再奸
了这女子,铁骨杂毛来时,我报他个你意图不轨,先奸後杀,所以给我代劳了。」
牧阳春阴森地咭笑了几声,又说:「我一向斗智不如你,但武功总比你好┅┅
难得今日你又安重伤,这次不杀你,以後也难有机会了。」
他残虐地一笑,眯 眼,银笛敲在虎口上,居然装作柔声问:「你想┅┅我会
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吗?」
他淫秽地向桑小娥处瞄了一眼又说:「难道我放 大美人不要,等 这几年,
眼巴巴的就等那小杂毛来享受吗?」
辛深巷脸色渐渐发白,黄豆般大的汗珠不断自额上淌下,也不知是因为痛楚还
是恐惧:「你真的要┅┅要这样做?」
牧阳春越行越近,冷笑道:「这可怨不了我。」
桑小娥听得这两人如同禽兽一般的行为,直是深痛恶绝,恨不得死了算了,但
又惦念方歌吟,想嚼舌自尽,又没有那末大的勇气。只听辛深巷又说:「大风道人
知道,定必宰了你。」
牧阳春大笑道:「辛深巷,你唬得了别人,唬不了我的。」银笛一晃,左手
「嗤、嗤、嗤」三道急风,打出三枚铁棋子,直射辛深巷。
辛深巷一腿已断,无法走避,双手银戟左封右格,「叮叮」二声,撞开两枚棋
子,但因手臂用力,触动腿伤,「哎哟」一声,第三颗棋子竟挡不开去,直射他的
胸前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一道急风。
一块小石子,不偏不倚,半空截中棋身,将棋打歪。落嵌入地。
牧畅春脸色二变,猛旋身,只见剑光就是一闪 牧阳春百忙中全力将笛一隔,
但笛没有格得住那紫电穿云般的攻击,一只右腕,尤握 笛子,被斩落船地上。
牧阳春大惊中忘却了痛苦,捧 自已的断手,嘶叫道:「不 不 不 ┅┅」
就在这时,剑光又是-闪。
牧阳春的头颅,「呼」地飞了出来,长空喷落血珠如雨,洒在地上辛深巷的脸
上;那颗人头尤自在惨呼最後一个字:「不 ┅┅」
俟音刚断,人头「卜」地落在地上,双目仍睁得老大,恰好跌落在桑小娥附近,
吓得桑小娥几乎急叫起来,这一急之下,被封之穴道本就 力谨轻,这下气血一冲,
倒把「肩府穴」冲开了。
桑小娥身在险境,反而清醒,如身陷绝境,断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假装穴道仍
然被封,俟在地上。
来人原来便是去而复返的铁骨道长。
只见铁骨道长神色冷峻,缓缓调转剑尖,收剑入鞘。辛深巷大喜若狂,忙 解
释,铁骨道长一挥手,淡淡笑道:「不用说了。」
辛深巷一呆,铁骨道长又道:「你以为我会走远麽?」
淡淡一笑又道:「我从未听师父说过来,所以不放心,留下来观察你,谁知道
叛徒是牧阳春,不是你┅┅」
他奸险一笑又说:「武当派想称雄天下,做事不审慎小心,怎能成大事 」
辛深巷拜服道:「少主真是算无馀策。」
铁骨道人见他称自己为「少主」,显然是心悦诚服,想辛深巷在武林中是以机
智出名,而今竟在智谋上不如自己,不禁心生喜悦,大笑道:「好,好,你做得很
好,日後成大任,定必好好摘赏奶的忠心耿耿。」
辛深巷垂泪道:「多谢少主眷顾。」
桑小娥听得咬碎银牙。心忖:自己纵舍得一死,也要手刃这最对不起自己父亲
的奸徒 於是悄悄蓄势待发,却听铁骨道人狂妄地道:「通报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已遣那三人去了。┅┅不一会「金衣会」、「天罗坛」、「七寒谷」的高手都会
过来布署┅┅」
桑小娥听得心 大急,因而想起大风道长若跟自己爹爹、方大哥同一洞中,不
是如伴豹狼,随时都会有危险?──徒弟都如此奸滑,做师父的那还得了?
辛深卷叹道:「少主真是神机妙算,在下佩服得要死。┅┅」桑小娥越听越火,
心想:这既然「要死」,就先给你去死好了。
她伸量过後,决定先杀辛深巷,然後自尽,要杀铁骨道人,就算猝而攻杀,也
力有未逮,因为对方功力实在太高了,但要杀辛深巷,却大可一并。
这时铁骨道人笑道:「这牧阳春,我看他也没安 什麽好心,既能出卖桑书云,
也会出卖我们;他放出三颗棋子,终於还是棋差一 。┅┅」他这番话,是故意说
给辛深巷听的,言下之意是,辛深巷会不会也像牧阳春一样,表 不一。
就在这时,急风忽响。
怀剑依然在桑小娥手中,她这时全力连人带剑刺出。
这一剑,是桑小娥全力一击,而且因近日跟方歌吟在一起,剑术上也有所得,
这一剑刺出,端的是势度非凡,快若惊鸿。
铁骨道人乍闻急风,跳避一旁。
但剑光并非攻向他。
剑刺辛深巷心房。
辛深巷因右脚不能支地,连运力、出手部大受阻碍,眼看没法逃过这一剑。
铁骨道长猝拨剑,身形一俯,後发而先至,长剑往桑小娥的怀剑格去
就在这迅若奔雷的刹那间,剧然发生了一件事。
辛深巷竟然有力动手了
他的双戟,如闪电一般,飞快利入铁骨道人左右胁骨之中
铁骨道人闷哼,剑势一挫,「叮」地一声,仍把桑小娥怀剑碰歪,不过却震不
飞桑小娥的剑,「嗤」地一声,短剑刺入辛深巷左臂之中,对穿而过。
这一下突变,令桑小娥莫名所以,连剑也不敢抽回,吓得退了七八步。
铁骨道人惨白 脸,微微颤颤,捂胸站了起来,嘶声道:你┅┅你 ┅┅」
辛深巷惨笑道:「便是我了。你看我像出卖桑帮主的人麽?」
铁骨道人脑中闪过一个恍然,难怪辛深巷虽然表现得忠於自己,但却始终未曾
直呼过一声「桑书云」,一直是叫「桑帮主」,铁骨道人此时恨自己为何当时没查
觉出来,却已迟了。
辛深巷:「┅┅令师┅┅根本没有任命过我┅┅我也他根本不知个中隐情┅┅
我只是打蛇随棍上,让奶完全地信任了我,我才能够杀你,才能够救小姐┅┅」
说到这 ,两道伤口一齐发作,痛得脸色由白转紫:「牧阳春出卖我们时,先
杀叶三娘,叶三娘一残,我和曹极,至多与他可打个平手,加上你和那三人,便全
无生机,我死不打紧,而且还有小姐,还有这入口的窍秘,不能如此就算了,所以
┅┅」又痛得渗出了眼泪,一时说不下去。
桑小娥悲叫了一声:「辛大叔 ┅┅」望 自己手中沾血的怀剑(这废了辛大
叔一手一足的凶器呀 )整个人都茫然了,真想一剑倒刺进自己的心坎里。
看辛深巷忍痛的神色,桑小娥心如刀割,绞痛不已,辛深巷又道:「铁骨道人,
你败在我智谋上,应该没话说,我是「长空帮」的智囊,天下第一大帮的军师,怎
会被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哄得下来?」
他惨笑又道:「你故意匆匆而去,其实匿藏树上,偷窥我们的动静,我早已猜
到,便特把牧阳春的私心引出来,让你们去自相残杀一番┅┅」
铁骨道人嘶声道:「你 ┅┅」
辛深巷一面笑一面痛得脸肌抽搐 ,说:「引走三人,骗你怒杀牧阳春,牺牲
曹老五,然後藉小姐对我的攻击,引诱你俯身来救,再猝然杀你,这些计谋,你栽
得不冤 」
铁骨道人再也按捺不住,嘶嚎 ,张牙舞爪,鲜血直流地扑前去,一剑向辛深
巷刺下。
辛深巷宁静冥目,喃喃道:「五弟,我该偿你一命┅┅」就在这时,铁骨道人
剑势一顿,止住不前,辛深巷并感觉不到有任何伤痛,睁眼一看,只见铁骨道人胸
前灰袍,露出了一截剑尖。
桑小娥及时杀了他。
□ □ □
铁骨道人怔了半响,终於一松手,「咯当」一声,剑落地上,他的人也轰然倒
地。
出现了本来在他背後满腮泪痕的桑小娥。
桑小娥哭道:「辛大叔 ┅┅」楼住辛深巷的脖子,就蚝陶大哭了起来。
辛深巷老泪纵横,用仅有的一只手,轻抚桑小娥秀肩,呻吟道:「小娥,小娥,
只要奶不见怪大叔,大叔就安心了,就心安了。」
□ □ □
桑小娥兀自哭个不休。
越哭越是伤心。
辛深巷苦笑道:「小娥,辛大叔又没事,奶伤心什麽?」桑小娥哭得梨花俏雨:
「大叔,大叔,我误会了你,我伤了你,我伤了你哪。」
辛深巷笑道:「我的命都是桑帮主的,奶才斩我一脚,断我一臂,还没有杀我,
有什麽好伤心啦 」
桑小娥尤迳自道:「我伤了你、我伤了你 」
辛深巷叹了一口气,抚慰桑小娥发梢道:「┅┅其实唯有这样,才能减轻我心
中的罪孽。」
桑小娥停止了哭,但一双美目,尽是泪水,瞪大了问辛深巷道:「大叔有什麽
罪孽?」
辛深巷痛苦地道:「为了好教那狗道士信任,我风言风语,对┅┅小姐不敬,
实在死有馀辜,万死不赔┅┅还有使老五身亡,心中 实难过,小姐断我两肢,反
令我心中罪念得以减轻┅┅」
桑小娥忍不住眼泪又叙叙而下,「辛大叔是为了救我哪 ┅┅怪只怪我误解了
大叔,大叔抚养我这许多年,我还不了解大叔的为人,实在不值得大叔救哪 ┅┅
至於曹五叔,大叔杀他,也迫不得已,总好过死於歹人阴狠手下啊 ┅┅何况,都
是为了我┅┅」说 眼光瞥见地上的断腿,以及辛深巷鲜血斑斑的衣衫,心 忐忑:
怎麽让断腿重接,怎麽才能让鲜血不流啊┅┅想到後来一幕,辛深巷因被自己断去
一腿,若要杀铁骨,非要诱他下俯不可,如自己不断去他一腿,要杀那恶道就容易
多了,当下不胜伤悲,懊恨得又呜呜饮泣起来。
辛深巷笑道:「瞧。那末大的姑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要给方少侠见羞了
┅┅」桑小娥又想到辛深巷必然已发现自己穴道已解,正要谋刺他,所以才能趁铁
骨架开自己剑尖时,把握那瞬间出手杀了他;大叔明知自己可能身死,还是要替自
己杀了那恶道啊┅┅而自己却险些杀了大叔。
想到这 ,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叔,大叔,都是我不好┅┅」辛深巷惨笑
道:「只要奶没有误会大叔,大叔就满足了。」言下不胜凄酸。
桑小娥又想起辛大叔孤零零的一生,而今连手脚都为了自己残废了,想到方歌
吟的话,泪珠儿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挂落下来:「要是爹在,才不会像我,这般误解
你呢┅┅」辛深巷正要答话,却痛得紧皱了眉心,全身抖 ,桑小娥急忙离开身体,
吃惊地道:「我可曾碰痛您了。」
辛深巷用力摇头,好一会才恢复神智,喘息道:「我,我没事┅┅」
桑小娥连眼睛下的浮笑颊纹,都哭肿了,辛深巷安慰道:「其实小娥奶若不真
个恨大叔,出手要是不辣,那恶道甚是机伶,定然不信,那时大叔和奶,可都惨罗
┅┅小姐刺得好 」
桑小娥仍在郁郁。辛深巷想法子逗她笑,她都不笑,辛深巷望 那静止的「云
朵」,喃喃道:「奶┅┅你快背大叔出去,大叔要放箭令,集合所有「长空帮」,
共救奶爹爹。」
想到爹爹,桑小娥也跟 想到方歌吟,心 乱作一团,颤声问:「┅┅现在来
不来得及┅┅」还末说完,密林里已响起步声,辛深巷肉体虽然痛苦,但神智未失,
道:「敌人来了,快背我上去。」
桑小娥不顾一切,背住辛深巷,又想捡地上那断腿,却又不敢捡,手足并用,
攀上一棵榕树顶,再发力一跃,一抵顶上,辛深巷即刻张手一甩,呼地一声直冲上
树梢,又化成蓝芒,炸在半空,更化成一条白线,直冲云霄。
【第四十四章 养生主(七)──召集令】
在辛深巷施苦肉计,与长风道人、牧阳春等苦苦周旋时,在石洞中的武林群豪,
却也发生了难分难解的争持。
这时洞口的攻击,越来越急,越来越猛烈。
方歌吟他在洞前御敌,忽见身旁所站之人,是「大肚侠」梅醒非,两人有过数
度因缘,都很投缘,梅醒非道:「方少侠,适才见你出手,武功又有进境了。」
方歌吟低声道:「梅兄,有一句话,想私下请教你。」
梅醒非一愕,道:「请讲。」
方歌吟正待要说,忽然洞口猛卷来五十六道狂澜。
天象大师双掌一挫,竟硬生生吃住。
若论掌力内力,当要算天象大师最为深厚,那五、六道掌劲,势无可匹,连在
洞缘的雪峰神尼、车占风也不敢出手,天象却独力接了下来。
天龙大师瞧得热血亢张,他也是少林派的人,而且素来爱模仿他的大师兄,当
下大喝一声,豪气顿主,双掌一错,与天象并肩而立,叱道:「师兄,我来助一臂
┅┅」
猛然掌风加强,又卷来三道厉风。
天象白眉陡扬,喝道:「回去 」
这不喝还好,天龙倔强脾气,心忖:平日奶是掌门,而今都在死难之中,不听
你一次命令,又当如何?好歹不教你小觑了我这身为师弟的
天龙当下不理一切,将他所学的「大般若禅功」,尽皆推出,天象大师既惊且
怒,怕他这个心目中承继衣钵的师弟万一有什麽闪失,唯大敌当前,分心不得,当
下全力以对。
这师兄弟两人,内力充沛,两人共同御敌,竭尽所能,竟把对手七八道劲力,
全挡了回去,天象大师心 也甚震讶,天龙大师喜甚,叫道:「师兄,我内力还可
以罢┅┅」谁知他一张口说话,对方又多了三道劲力,打横切入,天龙大师顿感压
力捷增,又正在开口说话,猛觉直气涌入喉头,胸中一热,只觉全身要爆裂开来一
般。
眼看天龙大师就要被掌劲生生震死之际,方歌吟大喝冲近?挡住了天龙大师身
前的空缺,他因吃「百日十龙丸」,内力也甚充沛,一时还抵挡得住;「长空神指」
桑书云挥指,丝丝的指风切断了追袭的掌劲,旷湘霞俟机扶 天龙大师,离开险境。
这时天龙大师,脸色紫青,受伤颇重。天象大师五内如焚,那十馀掌劲久取不
下,已是强弩之末,便陡地一齐收了回去。方歌吟只感压力一轻,全身抑是一寒,
不住发抖,可见掌力之中,其中还挟杂 有人专习寒毒阴掌的高手。
天象大师一旦得脱,急扑近俯下,观察师弟伤势。
梅醒非见方歌吟脸色阵红阵白,忙扶住,低声问:「方少侠不碍事吧。」方歌
吟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方歌吟为那奇巨的掌力一遍,倒没什麽震伤,而是丹田、气海、奇经百脉、
尤其曲骨、中极、关元、百门诸穴,齐如万针刺戮,痛不欲生。
方歌吟大汗淋漓而下,情知自己中「百日十龙丸」之毒已深,算算已没几天好
活,几天来这种针刺之苦,频频发作,只是不似今天受敌手内力所逼,发作更剧而
已。好一会,方歌吟试 运功吐纳,才勉强平息了痛苦,强笑道:「没有事。」
梅醒非听方歌吟吐音郁闷,必有不妥,於是问道:「适才少侠会说有事问我,
不知┅┅」
「哦,哦。」方歌吟这才想起,说:「这谷口的进道,是由谁发现的?」
梅醒非一愕,倒没料到方歌吟会问这种问题,当下笑道:「我们这一行人,都
是大风道长带的队。」
方歌吟眼睛亮了亮,又问:「这山洞呢?七寒谷既要围剿我们,不可能留下个
退身之所给我们作为抗御之地罢?」
梅醒非道:「这倒全靠了两位小姑娘。」方歌吟顺他所指看去,只见两个女子,
在山洞一角,藉 隐约的洞光望去,两女神韵都很美,而且小家碧玉的容貌,如是
丫环打扮,两人都受了伤,其中一人,右肩鲜血仍流个不止,方歌吟石了不忍,却
又觉得好熟,不禁问道:「她们是谁?」
梅醒非道:「我们也问过了,她们怎麽都不说。」看到方歌吟眼中之狐疑,当
下笑道:「反正她们是友非敌,那阵子大家命在危殆,那清一小尼姑却巧遇她俩;
若无她俩引领,我们恐怕支撑不到现在。「无情公子」就是杀来这山洞的途中,被
唐本本与曲凤不还所杀的。」
「哦」方歌吟漫声应,却退身山洞阴黯之处,默未作声,梅醒非末明所以。他
也听桑书云说过这人的遭遇,以为他人之将死,心绪定必烦燥不宁,所以也没有介
意,迳自走到洞沿去防守。
□ □ □
这时终於有了一阵子空档,敌人没有攻击。
大风道长向桑书云问:「「长空帮」用兵神速称着,为何迄今尚未到来┅┅」
桑书云叹道:「只怕是小娥出了事。」
大风道长道:「而今寄望都在「长空帮」了┅┅」
桑书云道:「武当派的实力,也举足轻重,道长┅┅」
他的话还未说完,大风道长忽地长啸一声,桑书云奇道:「道长为何?┅┅」
大风道长满脸笑容,截而答道:「我这是招呼人来┅┅」突然脸色全变,变得
狞猝可怖,跟原先道骨仙风,温和亲切,判若两人,而又全无徵兆:「叫人来杀了
你们 」
话一说完,出掌,出剑。
剑刺桑书云
掌劈天象大师
天象背向大风道长,正在关心天龙的安危,那掌力竟如血雾一般,比任何掌力
都摧人,直压天象
而他的剑意也有一股淡淡的紫气,而且还有一种凌厉的杀气
这下连桑书云都意想不到,喝了一声:「你 ┅┅」剑已欺入中宫,到了桑书
云的胸前
就在这死生一发间,斜飞来一剑,「当」地一声,架住大风道人的「紫虚剑」。
这人就是方歌吟。
但他架得一剑,要挡那击向天象的一掌,就十分困难了,这时他已撇开一切,
运气一掌冲出
他的一掌,撞在那血气掌劲上,一来他体内本已气血翻腾,一来他掌力不及大
风,二来他旨在救人,内力只敢抵御,不敢全力冲击,生怕殃及天象,所以不似大
风道人掌劲可全下杀势,所以一接之下,他的人打斜飞起,「砰」地撞在坚硬山岩
上,连吐两口血,昏厥了过去。天象大师怒叱道:「「化血奇功」 奶是┅┅奶是
┅┅」
桑书云奇急身退,也惊呼道:「「幽冥血奴」 「幽冥血奴」 」
大风道人两下奇袭,皆为方歌吟所阻,心 又气又怒,但他是何许人物,心念
急转,只见雪峰神尼、车占风二人,人影交错,已拦在洞口,严苍茫正挟 怒喝,
向他扑来,他如鬼魅般一闪,竟闪至矿湘霞身前。
旷湘霞心 一凛,如这世外人魔,非己能敌,不禁退了一步,大风道人嘿嘿一
笑,就在这刹那间,已探手抓住车莹莹之咽喉
这时严苍茫狂吼一声,一掌拍落,大风道人阴阴一笑,将车莹莹身子一举,严
苍茫见大风道长居然就是「幽冥血奴」萧萧天,心中一时百念交集,省悟自己等人
之所以落得这般狼狈,全是大风道人之引领,而且自己丧子之痛,亦是大风道人一
手造成,怒急攻心下,不顾一切,一掌挟带 呼啸,就要击下。
就在这时,有人拍掌闪来,飘忽之极,架住了他这一掌。严苍茫只觉来人掌似
全不 力,但又至燥至坚,自己全力一击,竟击不破对方掌劲,猛见原来是车占风,
疑虑大起,喝道:「你也是一丘之貉麽?」
车占风摇首,桑书云间中拦住,道:「严兄莫要燥急,车侄女现下正落入敌人
手中。」
严苍茫仔细一看,见大风道长右手正扣住车莹莹,得意狂妄地望 自己,而车
莹莹大眼之中,流露出哀怜之色,晓是严苍茫如此残暴的人,若了也不禁心肠一软,
狠不下手。
大风道长一脸猥崽,怪笑道:「妙极 妙极 你要打我,先得与车占风斗上一
场,你说妙不妙 」
众人见这平日严肃庄穆的大风道人,居然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长相虽仍一样,
但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各人暗自心懊不已。
这时方歌吟迷迷昏昏中醒来,只觉体内真气游走,情知自己时日已无多,真足
「黄泉路,路不远」了,一阵冷又一阵热燥,这些日子来,毒力一直末真正发作,
却未料到真个发作时,是如此凄厉,他迷迷糊糊中,心 有个声音一直在喊:「小
娥 小娥 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
□ □ □
就在石洞内闹得天翻地覆之际,辛深巷这时正由桑小娥背了上去,发出了 「长
空帮」总召集的讯号。
辛深巷一放出箭令,便听得谷中有人叫道:「少主死了 少主死了 」又有七
八人惊呼连声,有人说:「这可怎麽得了 」
「师祖怪罪下来,我们死定了 」更有人叫:「你看,刚刚有人在这 发出讯
号,咱们上去看看。」最後一人声音很熟,便是那「天罗坛」的任理大。
辛深巷低声向桑小娥道:「快,快走 」桑小娥哭道:「你呢┅┅」辛深巷疾
道:「扶我走不快 」桑小娥满脸泪痕,毅然道:「不管了,我还是要背大叔走┅
┅」正想背起,却碰触及辛深巷伤口,辛深巷吃痛,闷哼一声,桑小娥知道辛深巷
正在忍受强大的苦楚,不禁「呀」地叫一声。辛深巷喝道:「快走 」
这时「嗖、嗖」连声,七八人已掠了上来,同时也发现了两人,包抄了起来。
这七八人都是目露凶光,其中两人,便是任理大和那适才受长风道人责斥的
「七寒谷」门人,只听任理大向谷下尖声道:「班平,你不用上来,带大伙兄埋伏
便是,这 只有一个雌儿,一个老残废的,很快收拾。」下面有人应了一声,即闻
步伐沓杂,敢情是分布人马,严守谷口。
任理大嘿嘿笑道:「姑娘莫怕。从了咱们,就不教奶┅┅」任理大本来就对桑
小娥没安 好心眼,只是一上来就曾放在方歌吟手下,又有铁骨道人从中作梗,现
在铁骨道人死了,心更得意洋洋,桑小娥玉洁冰清,怎受得了这种秽言污耳,轻叱
一声,五指弹出。
任理大只剩一臂,见指风凌厉,慌忙跳开,额角给拂印了一道血痕。一名「金
衣会」门徒,闪躲不及,仰身倒地而亡。
任理大大喝一声,抽出单刀,与五六人对桑小娥展开攻击,这下不敢再存经敌
之心,桑小娥抽出缎带,飞卷抽送,与这些不逞之徒周旋,若论武艺,自是桑小娥
高妙,毕竟是「三正四奇」之一「长空神指」桑书云亲授,只惜对敌经验末足,两
条绢帛,对付一些普通人尚可,对付这些穷凶极恶之辈可太斯文了,她的绢带卷飞
摔一人,爬不起来,又抽飞两人兵刃,再勒晕了一人,这以後便心惊胆战,娇喘不
已,对方趁个虚便,一刀砍去,便在桑小娥肩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这时崖下的凶徒,见任理大久攻不下,又扑上五六人阻战。那「七寒谷」的头
目拨点穴锄扑近桑小娥,却给辛深巷自地上一戟戕死。
这一来,众人又围攻辛深巷,辛深巷本来武功不高,加上负伤奇重,那 抵挡
得住,桑小娥本身已手忙脚乱,加上照拂辛深巷,更左支右绌。辛深巷怕连累小姐,
长叹一声,回迥戟便图自绝。
就在这时,一人陡地大喝:「何方狂徒 胆敢欺凌妇孺残弱 」
这一声威烈十足,只见一人,抢步走来,年纪很大,但一脸栗悍之色,又令人
感觉到说不出的正气,辛深巷暗自寻思:这人既不是「长空帮」人,也不是六大门
派任何人物,抑是未曾见过,乍见他穿土黄色袍服,心 一动,大声道:「在下
「长空帮」辛深巷,这位是我家小姐,恳请大侠拨刀相助┅┅」
那人不耐烦地打断道:「见义而为,理所当然。」
任理大又惊又怒,叱道:「见义勇为?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
说 翻刀劈去,那人剧然急进,猛冲入刀圈之中,任理大变作手腕敲中那人肩
膀,乃身却落到那人背後去,那人伸手一挽,已刁住任理大的手,任理大只有一只
手,这时可真是「任你打」了。那人一剑把他刺了个透明窟窿。
任理大长呼而殁。那「金衣会」的统领班平,也撼挫刀,带领七八人攻将上来,
那人挥剑御敌,左冲右突,势道犀利,连斩数人,桑小娥守在辛深巷身边,见黄袍
客杀得一会,不禁动容道:「这┅┅这是「天羽剑法」 」
原来这黄袍人,使的居然是「天羽奇剑」。只不过招式不如方歌吟繁复、精炼,
但剑势却十分熟巧,而且势度狠辣,初时一二十人,围攻这人,尚奈不了他何,但
谷中凶徒,涌现越多,那人杀得七八人後,便有难以支撑的现象。
桑小娥急向辛深巷问道:「辛大叔,救兵要几时才来┅┅」话末说完,即受到
两人的攻击,桑小娥好不容易才卷飞一人兵刃,另一人斜 欺至,幸被辛深巷拌了
一交,才给桑小娥一指打得重伤。
这时谷中跳出两人,都是「天罗坛」的头目,那两人一现,众人即住手,那两
人一人躬背缩头,则有几分像乌龟王八,一人尖嘴勾爪,形状倒有像山鹤,要不是
在如此险境,柔小娥见了,真个要「嗤嗤」一声,笑将出来。
只听那形如山鹤的人扬起一支钢抓、一支铁扒,傲然说:「我是「天罗坛」中
「天鹤院」香主邬而屡。」另一状若乌龟的人拿了一面藤牌,一手薄刀,冷然道:
「我是「天罗坛」 「天龟院」香主金马仑。」
那黄衣剑客悠悠道:「香主麽?我看臭得很呀┅┅你们向我报名,是要我打分
数吗?」
那两人一齐脸色大变,桑小娥再也忍不住,「嘻」地一声笑将出来。
□ □ □
「长空帮」建帮三十一年。创帮以来,向未动用过「总召集令」,这是因为
「长空帮」一直一帆风顺,无往不利,最主要的是,帮主桑书云偕总堂主辛深巷,
都是极有能力的人,不论大小事儿,都能压得下来,罩得住
这一次遇到「七寒谷」的突击,加上「天罗坛」、「金衣会」的埋伏,还有
「武当派」的陷阱,辛深巷与桑书云的心思一样:都是毫不犹疑地发动了「长空帮」
总召集令。
那花旗火箭,直冲云霄之後,江湖上便似一锅煮沸的汤,冒出烟来、喷出水来,
甚至沸腾了整个武林。
这 捡几个例子来说。靠近「七寒谷」的贺兰山附近,有一合农家,平时日出
而入,日入而息,勤於耕作,一家三口。附近几户人家,小小村落,无不知晓这家
人俭扑勤劳,沉质朴直,是正当住家。
这家人姓成。成老爹已年近花甲,老迈体弱,一双脚早年因耕作太频,常年浸
在水此之中,所以老来风湿骨痛,双脚尤然,又肿又烂,成老爹每日还是弯 腰、
驼 背,柱 锄头,一步一步的,捱上他那辛苦了半生,一次又一次收成,终於扩
展成无尽良田的耕地去。每次他在辛苦的汗弥下咳 、咳 ,如夕阳的残红,但每
当看到那绿葱葱的、一亩一亩的水田,他苍老皱密的脸上,就有了一息欣慰。好像
咳出血来,也比夕日更惧灿。土地,哦,他的根。
成老爹抱了命这样涯 ,隔壁替人接生的吕大妈,就看不过眼,常嘴唆道:
「唉呀,我说成老爹,您老一大把年纪了,也该歇 点儿,再这麽劳累下去,人有
几条命啊?」「我说你们的爹,也真是的,又不是活不过去,有你们两口子儿在,
他老人家还要去锄锄割割的作甚?┅┅你们也要劝 他点儿呀 」
「你们」是跟成老爹的儿子成福根和他的媳妇成焦氏说的。成福根这一对其实
对成老爹也第十分孝顺,服侍周至,但成老爹就不肯歇下来。成福根夫妇每天在农
场 工作,瞥见烈日下成老爹躲得远远的田边拓荒,成福根心 难过,总是心 咕
噜:「真是劳碌命┅┅」每日入幕成焦氏在灶肴下烧饭,捧 木桶匀儿的香米饭出
来,猛见到成老爹在暮色间老态龙锺的搬运柴木,有时吓了一跳,心 碰碰几乎跳
出了口腔,忍不住也嘀咕道:「公公怎麽总不顺 人家意┅┅」
不管遂意不遂意,成老爹总吸 烟干,大口吸吹几口,又把那黄旧的竹杆子置
在木窗上,微微颤颤地去捡柴木,一根一根的捡,他是一次一次的呛咳,媳妇儿子,
除了摇头叹息外,真没法可施。
这天成阿根和媳妇儿去耕田,成焦氏已经怀孕了,不过还是辛勤劳作若,就在
这时,「咄」地一声,一枚火箭花旗,爆在半空,过得半响,又「啸」地一声,爆
出了第二道火箭,冲入向了好一阵子,方才在暮空 隐去。
成福根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甩下农具,拍拍老牛,说:「阿黄,你在这儿好好
陪爹和云玉了。」云玉就是焦氏。他足上沾 泥,跑过去跟他怔怔发呆、痴望天空
的妻子讲:「阿玉,我不能再陪奶了。」
他本就拙於言词,一时间不知何从说明这件事,他 急的说:「我,我,我加
入了一个帮会。奶知道吗?以前仲霸天要来掳抢我们的地方,就是一个胖公子来打
跑掉的,那为我们出头的胖公子,姓梅,奶明白吗 他是大侠客、大好人,我为了
报答他,就加了那帮会。奶看,刚才天空那好多颜色的鞭炮,就是表示那个帮会遭
到了事故。以前我遇到了危难,不去求他们,大家便来帮忙;现在人家有事,放旗
花求救,我不能不去帮忙。┅┅奶了解吗?奶不清楚,那也没法了,总之我是一定
要去的,这个恩是一定要报答的。┅┅阿玉,阿玉,我不能照顾奶了┅┅」
成福很搔 後脑,给结巴巴,期期艾艾,终於把话说完,然後成福根鼓 极大
的勇气,拉住他媳妇儿的手说:「阿玉,我这就走了,奶要照顾爹┅┅」
这时後出又冲起一道火箭,直冲天庭,再爆为一朵红花,焦氏脸蛋儿有一种健
康的红色,忽然说话,其镇定沉 令成福根愕然不已。
「满座衣冠似雪。」成福根一呆,焦氏沉声再说:「满座衣冠俱雪。」
成福根登时呆了半晌,好一会才不信而艰涩地说:「踏破贺兰山缺。」他的一
双如牛般的大眼乃瞪住他的老婆,喉咭上下滚动,涩哑 又说了一声:「踏破贺兰
山缺。」
焦氏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一时多少豪杰。」这次成福根带 恍然而惊佩
的眼睛,答得很快:「梦断故国山川。」
焦氏也笑了:「今古几人曾会。」成福根眼睛更亮了:「细看涛生云灭。」焦
氏看了看天下落下来的红炮花,低声疾道:「庚中系虎山行一脉。」成福根半跪膝,
「扑」地溅起土地上的泥泞:「辛亥系八阵图一脉。拜见长恭香主。」
焦氏道:「事不宜迟,我们一道儿赶过去。」成福根忍不住一跃而起,道:
「阿玉,真没想到,奶┅┅」
焦氏摇首,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成福根笑道:「得了,得了,我知道了,帮规
如山,我只说完这一番话,便当奶是我头领┅┅」焦氏却戚然一叹。
成福根搔首急问:「什┅┅什麽事?」焦氏幽然长叹:「只是┅┅只是公公由
谁来照顾?」成视根眼睛一点,说:「奶来,奶是妇道人家,我来杀敌便了。」焦
氏却道:「不行,还是由你留守,我辈份高,武功也比你好,更何况为帮出力,那
分男女?」成福根一听傻了。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们都去。」两人一齐转身,只见是老爹爹个伛偻
的腰身,提若烟杆子咳嗽 走来,「爹您┅┅」成老爹猛「噗」地一 ,烟火「呼」
地化作数百十度金星,猛炸了开来,在夜色中飞旋乱舞,成老爹呼声道:「高山 」
焦氏一震,垂首道:「流水 」成福根双手垂而直立:「知音。」成老爹点点
头道:「很好,你们一个是梅堂主一系,一个是辛总堂一脉的。」
成福根不敢说话,焦氏问:「敢问爹爹是那一系的?」成老爹哈哈一笑:「我
早知你们也是帮中的,但帮 规榘,纵是兄弟父子,也不能互露身份,除非在帮
共同工作时┅┅我是桑帮主当年一手栽培的。」
他返身面对黄昏映照下的良田水洼,道:「就百数十良田,开始一、二亩,还
是桑帮主赐给我的┅┅於是我就在这儿生了根。」
原来「长空帮」组织庞大,帮规森严,成老爹一家三口,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但妻不知夫,子不知父,一门三杰,都是帮中好手,而且若论辈份,却是看来老迈
残弱的成老爹为最高。
成老爹说:「召集令来了,我们就得去┅┅」忽听一人喝道:「对 丝毫不得
延迟 」成老爹大喝一声:「照打 」人未回身,手中已发出一十二点金芒。
只见残霞中飞鸟惊林,蓬地齐掠,一人飞闪而过,双手连接,已收了一十二点
金芒,叫道:「好 不愧为二十年前黑白二道响当当的「寒鸦点点」成问山 」
三人都吃了一惊。成氏夫妇惊的是他父亲居然就是名闻武林的「寒鸦点点」,
是唐门之外,九大暗器能手之一,成老爹惊心的是,他自从在二十年前得罪唐门後,
天下虽大,但无处可遮,幸得桑书云庇护,方有一线生机,一条退路,这人都是如
何得知?
成老爹冷笑道:「能接得下成某人的「十二飞星」,只怕尊驾就是「袖 乾坤」
徐三婶了 」那人笑道:「你看我是不是徐三婶 」众人定睛看去,又是一惊,成
福根和焦氏呼道:「吕大妈 」
那吕大妈笑道:「对,吕大妈就是徐三婶。」成老爹沉声道:「奶隐身武林一
十五年,今日来管这一趟子事,却是作甚?」
徐三婶忽然沉声道:「直行终有路。」
成老爹一栗,肃然应道:「没路回头走。」然後反问:「坦荡神州?」
徐三婶答:「能哭千里。」成老爹目中释然,问:「敢问尊靠字号?」
徐三婶竖起中指,屈起其馀四只手指,成老爹的手势也是一样,两人大笑:
「没料到咱们村子,倒真是卧虎藏龙呀 」「是呀,有成问山这等高手,我徐三婶
可看走了十几年的眼啦。」
两人脸色一整,成老爹向成福根与焦氏喝道:「庚申系焦云玉焦香主、辛亥系
成福根统领听令,敝帮发「长空万里」神令,即往赶赴,全力施为,若有任何违令,
罪当斩无赦 」
「是 」焦云玉、成福根两人齐声应道。
□ □ □
像这样的情形,还不知发生在多少个城市、多少个村庄、多少个农家里。
有一个小镇,一夜间忽然走得乾净溜溜的,只剩下四五个莫名其妙的残弱老小。
有一处军营,只走剩下军头一人,怕朝廷怪罪下来,自己要被杀头,吓得连他自己
也溜了。
「长空帮」,为天下第一大帮,究竟有多大,实力有多厚?
在武林中,它的力量又是如何?根扎得深不深?枝叶开得盛不盛?
──这又是一个例子
【第四十五章 养生主(八)──天下第一大帮】
昆仑派当今掌门人玄黄子修练「九疑神功」,是以在洞中坐关,已然三月有馀。
「长空帮」之「长空万里」令,一关传一关,一地传一地,传到昆仑,已是次日仿
晚时分。
玄黄子有三个师弟,汶稽子为代理掌教,另外都灵子与全真子都是派中高手。
全真子在入幕时分,睇得山间升起箭号,心 明白,便自襟 掏出旗花箭,照样放
了一道,心中寻思:帮中有难,自己见到了,而且已发出昆仑一带的召集讯号,只
是自己身为昆仑派长门高手,究竟去好,还是不去好?
他想想惜年桑书云得他之恩德,暗一咬牙,往後出坐关处奔去。原来他年幼的
时候,双亲皆被西域魔驼所杀,幸得「长空帮」来援,迫退西域魔驼,而桑书云将
自己带给当时昆仑老掌门呈悲子,呈悲子便是他们师兄弟四人的师父。
──如果没有桑书云,他那有今天?
──而今桑书云有难,他怎能置身事外?
呈悲子待他虽好,但已过逝,掌门人玄黄子正在坐关,待他也恩威并重。他决
定在关前三跪九叩,然後下山全力以赴「长空帮」之难。
待他奔至後出,只见关门依然封闭,想掌门大师兄平日待自己何等恩泽,而今
自己却趁他坐关时离去,心 大是不忍,不禁暗暗叹了一声。
就在他叹了一声之後,又有人低低一叹,全真子是何许人物,心 一栗,急进
一丈,半空拧身,剑已抽在手中,心想对方居然能毫无声息,欺至自己身後,武功
定必非同泛泛,却见一名道人,三络长须,身着黄袍,脸容略有忧戚。
全真子吃了一惊,伏地丢剑,拜礼道:「二师兄。」来人正是代理掌教汶稽子,
只听他道:「四师弟,你留守这儿,长空帮的事儿,由我去吧。」全真子吃惊地道:
「二师兄┅┅你┅┅你都知道了。」
汶稽子脸色向晚,缓缓道:「我也是「长空帮」的人。」
全真子兀自惊讶地道:「二师兄┅┅你┅┅你┅┅」因委实太过讶异,所以说
不下去,汶稽子道:「这次连「长空帮」都有急难,事必非同小可,大师兄正在坐
关,大局要人主持,三师弟原是武当真人,来此不过三年,对昆仑之心,自莫如你,
有你办事,我较放心。」全真子嗫嚅道:「二师兄德高望重,在这 主掌大局,我
去较妥。」
忽听一个声音冷哼道:「你们都争 去,都是昆仑叛徒。」全真子和汶稽子同
时吃惊地叫:「三师兄(弟) 」只见林中走出一个脸色阴霾的道人,两手放在衣
袖中,冷冷地瞧 他们。
汶稽子长叹一声,道:「三师弟┅┅」只听都灵子一声断喝:「住口 你这吃
扒外的东西,还有脸目叫我师弟 」汶稽子全身一震,脸色萎然道:「帮助「长
空帮」,也不是什麽坏事啊 ┅┅」都灵子冷笑严厉地道:「胡说 你忘了祖训,
凡入昆仑弟子,永生不得投入外派他教 」汶稽子垂眉低目,伏地往天地跪下,泪
徐徐而下。
全真子顿声叫:「二师兄┅┅」都灵子厉声道:「他那还配当代理掌教 」忽
然手自袖中抽出,「嗤、嗤」二声,两支红针,俱射入汶稽子咽喉之上,汶稽子全
身一抖,怒日嘶声:「你┅┅你┅┅你这是「化血神针」┅┅你┅┅」说 上下喉
核一阵滚动,十指焚胀,一代真人,使胡里胡涂的去了命。
都灵子阴笑道:「不错┅┅便是「化血神针」。」全真子跳起来怒道:「你
就算二师兄触犯门禁,你也无权杀他,必须要开刑堂、备法典┅┅」都灵子例开斑
牙,怪笑道:「俞使「化血神针」的人,还用顾得 昆仑派的规榘麽?」
全真子「刷」地拨出长剑,喝问道:「你究竟是谁?」都灵子冷笑道:「你那
里是我对手。」原来昆仑一派,并非以入门先後按照排行,而是依照武功高低来划
分,汶稽子的武功就远胜都灵子,若不是自身负荆,以为触犯门规,便不致给都灵
子轻易狙杀而死。
都灵子目中凶光大盛,全真子心下栗栗,只听他道:「我等这一刻,也等了三
年了,好不容易才毒杀呈悲子,再待得玄黄子坐关,而且汶稽子束手待毙,现下只
剩了你┅┅」
全真子听得心 发毛,原来师父呈悲子三年前不明不白之死,确有人怀疑是中
毒身亡,抑未料到是都灵子下的手,他颤声叱问:「你┅┅你为什麽要这样做?」
「理由麽?」都灵子淡淡一笑,慢慢拿下长剑,道:「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是武当派转进来的弟子,原名金风道长,┅┅」全真子冻然大惊道:「你┅┅奶
是金风 」武当派共有「三风」,少林派亦有「三天」 「三天」即是天象、天龙、
天音,系少林一脉中好手,而「三风」部是大风、长风、金风,也是武当一系 的
佼佼者。而今「金风」居然混入了昆仑派中,抑是所为何事?
金风道人点点头道:「我使是金风。大师兄见昆仑仿佛为「长空帮」所用,所
以泄我来料理掉你们┅┅」全真子大叫道:「不可能,不河能的 大风道长德高望
重,岂是这样的人 」
金风道人冷笑道:「今天「长空帮」之所以发出求救讯号,也是无用,因为我
们掌门师兄出的手,桑书云只有枉死一途。」
全真子「啸、啸、啸」地划出三剑,左手捏住剑诀,忿极而叱:「你是卧底来
的 」
金风道人裂齿笑道:「那是看得起你们昆仑派。」说 然拨出长剑,全真子
怒极,一出手就是一招「负子渡河」,金风道人横剑挡过,出剑飘忽,开始时互有
往来,但五十招一过,金风道人每攻十招,全真子始能险象还生地反击一招,金风
道人笑道:「你学的我都学过,我的得意招数你却一招都不懂,你怎是我的对手?
还是乖乖躺下罢。」
全真子在昆仑中武功本就不如金风,何况金风道人私藏的武当武功,合起来不
但犹胜汶稽子,而且不在昆仑派现今掌教玄黄子之下,全真子焉是对手,发起狠来,
「重节守义」、「曲径通幽」、「上天下地」一连三招,连环攻出,已是搏命。
全真子的拼命招式,也是非同小可,金风道人一一小心化解,忽出一招武当剑
法,「六阳融雪」刺出,一剑变成六剑,全真子那 抵挡得住?「叮叮」架开两剑,
却「嗤嗤嗤嗤」伤了四道口子。
金风道人咛笑道:「你还是快降了罢,武当派就快要称雄天下,我跟掌门师兄
说明去,使你做昆仑掌教,只要肯听我的话,┅┅」他的话还未说完,全真子已和
剑扑将过来,招招都是狠命打法。
金风道人双眉一皱,脸上煞气顿现,右手剑一紧,左手突现血光,陡地一掌斜
劈出,全真子也是一代高手,挥掌一格,但觉对方掌力消沉,无可守御,化去他
的来招,且击中他的臂膀,只听「格察」一声,已把他的左手肘给卸了下来。
全真子痛入心肺,金风道人阴惨地笑道:「你再挪强,就要你死得碎尸万段 」
说 连起四剑,剑身竟透紫气,全真子惧而叫道:「你┅┅你跟「幽冥血奴」有什
麽┅┅」金风道人嘿嘿一笑,剑又划中全真子右肋。
全真子忽然猛冲一步,腰往下一弯,只听「嗤」地一声,金风道人的剑,已横
嵌入全真子胁肌 去,鲜血泽洛而流;金风道人本待以猫捉老鼠玩弄而後食之来整
治全真子,抑未料到全真子刚性乃尔,宁折不曲,只求速死,故以身喂剑。
金风道人剑一时抽不回来,另一只手却是防御全真子的拼命攻击,就在这时,
背心忽然「扑」的一声,跟 来便是胸口「嗤」地一声,一截剑尖,亮晃晃地突露
了出来。
金风道人大喝一声,弃剑、飞纵,跃过全真子的头顶,「突」地一声,他的身
子已脱离了剑。剑停在半空,剑上有血,剑尖缓缓倒转,剑慢慢收了回去。
金风道人梧 心胸,好久才回头。
只见山洞前端然站 一个容色枯稿的白袍人,全真子喜而叫道:「大师兄 」
那人点点头,正是玄黄子。
金风道人脸色变了,不住呛咳 ,惨笑道:「┅┅没想到我竟栽在你手上。」
玄黄子沉吟半晌,道:「因为奶想不到,我也是「长空帮」的人。」
金风道人阴笑一下,全真子却惊叫道:「大师兄┅┅你也是┅┅」玄黄子又点
了点头:「不但我是,连过逝的恩师,也是「长空帮」的人,要不然┅┅」玄黄子
淡淡一笑。
「又怎会让我们留在昆仑;」他顿了一顿又道:「「长空帮」对「昆仑派」的
大恩大德,我们倾全力也报答不尽。」
金风道人抚胸道:「我若知晓你也是「长空帮」中人,就会想到这次闭关,完
全是假造的了┅┅」
玄黄子道:「是。我这次闭关,为的就是探出谁是叛徒,┅┅这直至你猝杀二
师弟时,我才知道,可惜┅┅」玄黄子黯然叹道:「那时已来不及出手挽救。」
金风道人惨笑道;「所以你只好等我最浮嚣轻忽时才出手。」
玄黄子道:「对付你这样的人,若非一击必杀,我也不敢冒然下手。」
金风道人忽然向天长笑三声,道:「好,好 好 」每笑一声,血自胸膛涌出
如泉,渗透了指缝。「而今我还未死,你要做什麽?」
玄黄子说:「你本是武当派人。而今「长空帮」遇难,你又说与武当有关,只
要你说出详情,我就不补你一剑,随你自生自灭去┅┅」
全真子急道:「可是他杀了二师兄┅┅」玄黄子低声叱道:「以大局为重 」
金风道人却哈哈大笑,道:「你们不必为难,要我说麽┅┅」忽尔没了声息。
玄黄子、全真子大奇,凑近一看,只见金风道人已用手指捏碎了自己喉核,当
场身亡,但尸体兀自未倒。
玄黄子看 遍身浴血的全真子,叹道:「这只是敌人其中一名,已是如此威势
┅┅咱们此去跟「长空帮」同生死,共进退,要助人,而不是寻死,要惕惧一些才
是。」
全真子应道:「是。」只见玄黄子自怀里掏出一枚花旗火箭,又往空中发射出
去;这时夜色已临,万点星空中,忽有花旗火伞般一点,点点罩落,如万花欢放。
□ □ □
潮州揭阳武经大夫伯金童,世称伯二将军,与潮阳召定侯召小秀,是一对莫逆
之交。「长空帮」长空万里令在揭阳岭炸起时,伯二将军与召定侯都翻身而起。他
们二人,一在将军府,一在彩虹园,两人所处不同,但抑同一心思,同时想起:
「啊,长空帮召集我去了,这事儿跟官府无关,我只当带身边的人去。我是朝廷命
官,今番事情,旁的人都不能泄露半句,只带心腹子弟前往,但不能不告诉伯二将
军(召定侯)听。」两人均不知对方也是「长空帮」人,俱是如此寻思 。
伯二将军与召定侯结为莫逆,是为不打不相识,召定侯的家仆撞翻了伯二将军
的轿子,伯金童是潮州大将,出生入死、十荡十决,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杀敌如
草芥,下轿来跟召定侯的仆人扁铁铮来理论。
扁铁铮毫不退让,骂道:「是你撞翻了我的箱匣,却说我来撞倒你的骄子 」
伯二将军大眼一瞪,在沙场上敌人被他这一瞪,莫不胆丧心寒,扁铁铮却用他的怪
眼瞪了回来道: 「怎麽,想打架是不是?」
伯二将军心想:「这金镙钿铁匣都是叁茸,定是富贵人家的奴仆,难怪那末大
的威势。」当下向扁铁铮道:「你家主人是谁?」扁铁铮将嘴一撇,道:「我何必
要告诉你。」
伯二将军道:「你金钿匣都是名贵东西,干嘛行色匆匆,莫非是来路不正?」
扁铁铮怒迫:「你才来路不明 我家公子要把这些金银来镇济前几天地震遭殃的灾
民。你却来撞我 」伯二将军心想也是,对方是接济灾民,行色自然匆匆,不管谁
撞翻了谁,都是自己不好,当下向扁铁铮道歉道:「这位小哥,是我不好,你先行
过去┅┅」
伯金童还把自己怀里的银票拿出来,给扁铁铮一并带过去予灾民,扁铁铮摇首
道:「不行,现刻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你这银票给他们,到钱庄子去,反而被人
骗了,或抢取豪夺也说不定,反而害了他们,不如干脆送些银两,或煮粥烧饭,来
救济他们,更加实惠。」
伯二将军点头称是,收起了银票,心 觉得天下大乱,饥荒遍野,自己坐轿子
也是一称豪奢,当下安步当车,走到半路,心忖:有如此奴仆的人,定必非同小可,
当下命人打探,才知道是召定侯府的人,伯二将军本就艳羡召小秀闻名,所以急急
赶了过去。
谁知扁铁铮事後,见这将军志也讲理,打听之下,才知道是伯金童将军,当下
搔首搔脚,要知道伯二将军战功彰着,名闻天下,扁铁铮要是知晓对方是伯金童,
至少不敢如此放肆,因恐得罪了伯二将军,牵连了主子,当下先不分发银两,赶回
去秉报了召定侯。
召定侯虽是文官,但志气高昂,常微服出巡,布衣结交,很得人心,更能服众。
他听了扁铁铮的话,心中寻思:一个堂堂大将军,被奴仆撞翻了轿子,居然不动手
打人,反而好好说理,在街上当众认错,定必是一条仁厚好汉,当下一拍大腿,道:
「好汉子,我找他去 」
这一来心存结交,心想伯二将军这等英才,不应以官服拜谒,所以着便衣出门,
却阴差阳错,伯二将军也是出门找他去了。两人俱不遇,恨然而还,行至「鳄河挢」,
两人遇到,伯二将军心想:「这人志气轩昂,只怕是潦倒的奇侠异士。」
召小秀也乍见一天神般猛汉,威仪凛凛,召定侯心 叹了一声:好一条活生生
的大汉
两人朝照了一个面,心中暗自羡慕。两人走得十几步,回头又看,伯二将军一
不小心,碰 了一个人,那人一动身,退了七八尺,身形一阵晃摇。伯金童自知天
生神力,普通人给他一撞,恐怕要受内伤,这人武功却好,一下子便卸去了他的撞
力,使他好生歉疚,长揖道:「对不住,在下不是有意,兄台可有受伤┅┅」
那黑衣青年神色阴狠,冷笑一声,道:「你撞 我,你别想活了。」
伯二将军一怔,随即向天打了个哈哈道:「开玩笑。光天化日,动辄杀咫,兄
台也不怕王法麽 撞 兄台,是兄弟的不是,兄弟向兄台道歉便了┅┅」
那黑衣青年冷冷地拙嘴一撇,道:「天下偌大,你撞 了我,你死定了。」
伯金童为之气结,道:「那你想怎样?」
黑衣青年张嘴一笑,却是脱了两枚牙齿,但嘴角处有两只又尖又利的大齿:
「我要吸奶的血。」
伯二将军只觉光天化日下,也有一股寒气逼人。他征战沙场,岂曾怕过什麽来,
当下大笑道:「你偏不讲理,不抓你送衙,也枉为宋民了。」
那黑衣青年一忽溜烟冲入伯金童门户,张口就咬,伯金童的武功,属於沙场阵
战,跟一般武林中招法相媲,却大见拙扑。
伯金童见对方来势如此快异,招架已来不及,但他胆魄过人,臂力奇巨,双掌
一推,把黑衣背年推得直往後飞出去
这青年「砰,砰」背後撞倒了围观的民众,愤极站起,出拳起脚,只听碎澎蓬
碰,打得几个老百姓倒地咯血,伯金童见他出手杀伤无辜,这下才告怒极,正待赶
过去出手,只听一人喝道:「何方鼠辈,目无法纪,还不束手就擒 」
伯金童侧头一望,只见一条人影,疾快地冲入人群中,已与那黑衣青年动起手
来。这人正是自己适才所注意的文士。
这文士与黑衣青年杀手数招,黑衣青年猛地右手拨出判官笔,点、戮、捺、刺,
十分狠辣,文土抵挡不住,摘下佩剑,又将局势拉平了过来。
黑衣青年本是武林中人,断未料到在这种地方竟然遇上如此扎手的点子,当下
忽然一笔,戮向一路摊老叟,文士大惊,回剑一格,却已顾不了自身,黑衣青年又
摸出一笔,「啼」地刺在文土左臂之中。
伯二将军见文土缠斗黑衣青年,见他似乎无缚鸡之力。但斗将起来,十分英勇,
心 更是敬佩,而今见黑衣青年使诈,大喝一声,海碗大的拳头直挥了过去,陡喝
一声:「看拳 」
要是他不吆喝一声,黑衣青年便铁定要捱拳头,但伯金童为人光明正大,不悯
如此,给黑衣青年避了过去。黑衣青年见势头不对,大呼道:「我是费四杀的徒弟
谁敢动我 」
伯金童怒骂道:「谁管你杀不杀的,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军民同罪 」双拳虎
虎生风,若论武功技俩,黑衣青年远胜伯金童,但论气魄声势,黑衣青年却吃尽了
蹩。他又重施故技,忽将手中左笔,直向围观中的一老妪挪去 伯金童怕伤了无辜,
忙迈开大步,向笔追去,一手捞住,却没防 另外一笔,已往他背心扣来
可惜他扎到一半,背後已被人抱住,正是那负伤的文土,一面抵力褛住,一面
叫道:「你背後伤人,我也暗算你 」
黑衣青年喝道:「你再不放手,我便要杀你 」回手一笔刺下 文士丝毫不惧,
厉声道:「我若放手,你便要杀伤别人┅┅」
眼看黑衣青年的判官笔要戮点到他「天灵盖」上,却给一人扣住,黑衣青年心
一凛,见便是那猛汉。只听那猛汉抓住判官笔,用力一扭,黑衣青年怎敌那勇汉
神力,「格勒」一声,腕骨当时脱较,那大汉却「哇哈」一笑,问:「你这小兄弟
是谁,如此扶弱锄恶,难得难得 」
那文士一笑,道:「尊驾是谁,神勇如斯,真是人间英豪 」
猛汉大笑道:「我是怕金童,兄台尊姓大名┅┅」那文士「哈哈」一声,放开
双手,抱拳拱揖,道:「我是召小秀┅┅」
伯金童登时忘了一切,放开手揽抱住召小秀,喜极道:「你就是召定侯,你就
是召定侯┅┅」这时黑衣青年见敌不过两人,又听二人是朝廷命官,吓得悄悄地溜
了,而伯金童伯二将军和召小秀召定侯,亦因此结为莫逆之交、这且按下不表。
且说这晚两人接得「长空帮」召集令,心头怔忡,都想跟对方坦言,又恐生离
别之情,当下一跺脚:一槌胸,各留下一书函,嘱心腹手下,送至对方府 去,收
拾行囊,带自己麾下「长空帮」的子弟就走。到莲花峰上去集合。
却见「莲花峰」之「第一峰」巨石上,人头涌集,不知来了多少人,有些是自
己至熟的友人,两人在奚下相遇,都跳了起来,一个道:「你也是┅┅」另一个说:
「你怎不早说 」抑见主领旗主站在「第一峰」顶上,分队遣人,却正是召小秀的
家奴,伯金童昔日被他撞翻了轿的人:扁铁铮。
【第四十六章 养生主(九)】
如此可见,「长空帮」的无孔不入,无坚不钻。这几十年来,「长空帮」一直
是武林第一大帮,但人数却甚是秘密,当今天下,除桑书云得悉外,只有辛深巷可
以把握,而今这股兵力召集起来,中原一带,甚至远在边疆,都发生了很大的骚动,
上至皇城、戍卫、官宦,下至贩夫、走卒、市井、豪侠,都有人猝然死亡,或藩然
离去,因为除了「长空帮」聚之外,还有武林中早已布伏牵制「长空帮」的力量。
所以,「长空帮」的人要赶赴这一场约,真可谓千秋万载,如生如死。其中当
然也有委缩不前的,但大都义之所至,赴汤蹈火。多少王公、侯爵,或者当绸买马
的流浪英雄,都揭竿而起,这种极庞大、且花费桑书云、辛深巷、梅醒非半生心血,
所结集的各阶层帮派的巨流,已排除万难,历尽艰辛,以最迅捷的速度、最浩壮的
声势、最激荡的威风,涌向贺兰山来。
这一战对方出动的是「七寒谷」、「金衣会」、「天罗坛」,加上了武当派的
策划和人力,事实上,抑是金人伏下的因果,其中还包含了许多乔装汉人的细作混
在其中;这一战实如同两国交兵。
──然孰胜孰败?
□ □ □
桑小娥、辛深巷这 ,却命在危殆。
这时「天罗坛」中「天鸡院」的邬宙屡和「天龟院」的金马仑,已联手合战那
挽髻勇悍的黄袍中年汉子,三人打得十分酣烈,而其他的「天罗坛」、「金衣会」、
「七寒谷」的人,又纷纷向桑小娥与辛深巷欺来。
那黄袍汉子的武功,很是不弱,「天羽剑法」势度凌憾处尽都发挥出来了,邬
雷屡和金马仑招架不住,又加了七八人合击,终於一名「金衣会」的人,一刀划中
他背门,一道尺来长伤口,血泉涌而出。
黄袍汉子吃痛之馀,反手一剑,「斩蛇开路」,宰了那背後伤他的人,但包圈
的人,攻系愈甚,突然一张红网,自邬雷屡手中撤出,罩住了黄袍汉子。
黄袍汉子却自网中出剑,一招「长虹贯日」,自网中直刺出去,邬雷屡得意忘
形,闪躲不及,当场毙命。
那金马仑却将藤牌 地一滚,滚了过来,一刀砍了下来,黄衣汉子人在网中,
挣扎一档,因被网茧缠住了手,转动不灵,右臂又吃了一刀。
就在这紧急关头,忽听呼哨四起,二十馀名黄衣青年,冲了过来,一面救护先
前的黄袍汉子,一面与敌人力战,只听那几名黄衣青年关切地问:「师父┅┅你┅
┅你怎样了?」
黄袍大汉待徒弟们解开网索,一跃而起,道:「我不碍事。」又问,「找到云
儿没有?」目光大是关切。那些黄衣青年都说没有。
众人正在混战中,黄袍大汉目光闪动,猛见桑小娥与辛深巷已岌岌可危,奋起
神威,又杀将过去。
这时人数增多,反占了上风,辛深巷暗吸一口气,高呼:「可是「天羽派」来
助?」黄袍汉子一面劈杀,一面道:「尊驾可是「全足孙膑」?」辛深巷见黄袍汉
子英勇如此,血流未止,已杀了七八人,苦笑道:「以前是的。」那黄袍汉子一呆,
道:「哦?」
辛深巷道:「现在「全足」二字,是万万愧不敢当了。」黄袍汉子一面死战,
一面道:「辛先生为武林尽力,狗贼们伤了先生,实在可恶。」辛深巷笑道:「久
闻「天羽派」第三高手「追风一剑」萧河侠胆琴心,气豪骄横,今得一见,名不虚
传。」
两人俱是负伤累累,且大敌当前,均谈笑自若。埋伏在谷口的敌人,又不知上
来凡几。两人见对方都无惧色,心下暗暗佩服,竟相惜起来。辛深巷叹道:「天下
武林,千宗万派,但来援第一起人,还是「天羽」一门。」
萧河被一叉刺中大腿,脚下一阵跄踉,抑一招「天河倒泻」杀了那人,大笑道:
「掌门师兄若在,则教这些狗徒远遁二千里 」
辛深巷大喝道:「好 」一腿支地,站了起来,以右手持抢,缠上一名「七寒
谷」的好手,拚斗起来
但是桑小娥这边,已连连遇险;萧河喝问:「这姑娘是谁?」稍为分心,已中
了一拐,辛深巷急道:「桑帮主掌上明珠┅┅」萧河唾地吐了一口血,喷得那使拐
的人一脸都是,然後一剑杀之,心忖:「桑帮主,昔日与掌门师兄相交甚笃,我决
不能教他的女儿有分毫损伤。」当下挥剑杀将过去,救助桑小娥。
原来「追风一剑」萧河,心下极为钦佩宋自雪,宋自雪自少惊才羡艳,绝代天
娇,但因肆无忌惮,不守俗礼,故被责为欺师灭祖,大逆不道。潇河心中,即对宋
自雪翩若惊鸿,娇若游龙,惊涛骇浪的一生,甚是心仪。宋自雪英年失踪,「江山
一剑」祝幽壮年病困(萧河并不知道祝幽是宋自雪所伤,而祝幽更不会说出来,他
亦不知晓宋自雪已饮恨死於石洞中。),只有他带 「天羽门」往昔的一股精锐,
到处追寻掌门师兄的下落。
萧河的剑法快而迅厉,一剑即杀了一名「金衣会」的高手。这时七八名敌人,
又杀将过来,萧河杀伤了两人,被班平砍中了小腹一刀,他的剑法甚为迅捷,在班
平未逸去之前,已刺了他一剑。
这时萧河已浑身浴血,谷口涌来的敌人却越来越多,桑小娥急得哭了起来,一
个「金衣会」的高手,「嗖」地射了一箭,射向辛深巷,辛深巷能活动的只有一手
一足,那 避得开去,萧河猛一闪身,左手一抓,箭是捏住了,但箭势甚猛,「嗤」
地箭镞嵌入他掌心 ,萧河又大喝了一声:「好腕力 」
倒拨箭,回手一甩,箭中那人咽喉,穿头而过,辛深巷叫道:「萧三侠,你这
是何苦 」萧何却笑道:「我姓萧的前有萧秋水,同代同派有宋自雪,你怎能叫我
做个贪生怕死的人 」说 晃然欲倒。
十四、五名大汉,又随 金马仑的指挥,拥了上来,「天羽门」人十分危殆,
这时呼哨四起,有人大叫道:「辛总堂主,我们来了 」
只见四五十人,冲杀了过来,辛深巷喜道:「是我帮来的人 」两道人马,杀
在一起,谷口又跃出数十大汉,战得激烈,这时又哨声此起彼落,辛深巷长而叫道:
「华山派来了。」「无量剑派来了 」「宁波天童寺慈悲刀门也来了 」「江南晋
家也到了 」这一来,「长空帮」这边的声势大震,谷中涌上来的高手虽多,但陆
陆续续又来了「长白九熊」、 「太行十七雄」、 「瘦西湖晏家」、「太白派」、
「子美帮」等高手蜂涌来助,七寒谷便渐渐守不住了,辛深巷指挥攻势,前仆後涌,
十分剧烈。
忽然谷口出现一名黑脸老道,剑势犀利,连斩杀这方面高手十六、七名,一时
无人敢拙共锋,辛深巷失声道:「是武当长风道人 」忽听一人「叭」地跌下,问
道:「长风是谁?」
原来那人便是「追风一剑」萧河。他兀自负伤苦战不休,终被金马仑一脚勾倒,
他也一剑伤了对方,正听到辛深巷的自言自语。辛深巷答:「长风道人是大风道长
之师弟。」
萧河奇问:「大风道长不是「三正」之一麽?」辛深巷叹道:「可惜也就是今
日野心并吞武林的策划人。」萧河侧目眇去,只见那黑脸道士剑身发出血般的光泽,
当者披靡,镇守在谷□,便无人敢入雷池一步。
他不知大风道长已全学得「幽冥血奴」萧萧天的武功,当下心忖:长风道人是
「三正」中大风道人之师弟,而自己却是「四奇」中宋自雪的师弟,对方既然出阵,
自己怎能示弱?
「追风一剑」萧河,年少时本已任侠好义,少不中意,即大动干戈,可惜武功
才气,断不如其师兄宋自雪,然秉性义烈,到得了中年,门徒甚众,烈性不但不改,
甚且更炽,觉得男儿一生,若不能像他大师兄的快意恩仇,则枉自为人了。当下长
吸一口气,勉强扶起,挺剑行去,辛深巷惊呼道:「萧兄,萧兄,你去那 ?」但
苦在不便於行,虽了然於胸,却是追赶不得。
萧河向长风道人掩杀过来;长风道长却不为意。他是大风道长师弟,武功之高,
实已在天龙之上,甚至不在天象之下,怎会看得起一个混身浴血的「追风一剑」?
这时四面八方来援的武林的手委实太多,杀伐委实惊心动魄,长风道人未免有些胆
战心寒,加上萧河如疯虎般的攻击,长风一不小心,被人一脚扫中,跌了个仰八叉。
长风道人倒地上,出手可不含糊,剑势一挺,武当杀 「孔雀开屏」,一时剑
光霍霍,别人只见地上一团剑光,不见人影如何,一时无法出击。
待剑光一敛,长风道人霍然而立。众人心中一惊,长风心 也一凛,只见周围
不知何时已多了十八个人。
十八个僧人。
铁一般肤色、铁一般眼光、铁一般神情、铁一般衣饰、铁一般步法、铁一般架
势、铁一般强硬的僧人。
长风道人目光收缩,他知道这些铁一般的人,也有 铁一般的身手。
□ □ □
他不是方歌吟。如果是方歌吟,一见这十八名僧人,一定会惊呼出来:「少林
十八铜人阵 」
□ □ □
辛深巷喜而呼道:「少林派来了 」
那十八个僧人,身形都旋动起来,陀螺一般飞舞,但又扎根深厚,方位不移地
向长风道人步步迫来。
铁花、铁树、铁心、铁衣、铁吾、铁屑、铁渡、铁军、铁石、铁意、铁气、铁
汝、铁舟、铁挢、铁若、铁灯、铁余、铁我,十八名少林长代弟子,展动阵势,围
攻长风道人。
□ □ □
少林与武当这一战,孰胜孰败,殊为难说。长风道人是把守「七寒谷」的重将,
如果不先剪除他,根本没法子进入「七寒谷」救人。
但这一役对少林来说,很是不利。长风道人武功只怕还在方歌吟之上,而当日
方歌吟便独力破过少林十八铜人阵。长风道人才气斗志也许不及方歌吟,但阴险毒
辣,与大风道人简直一脉相承,「十八铜人」实在是败多胜少的。
但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一人冲入阵势,当胸就给长风道人一剑
这人就是「追风一剑」萧河。长风道人蓄剑待发,所有剑中杀招,都在这一刻
发了出去,萧河在同时间至少被刺中了四十九剑。但是萧河奋力抱住了他的剑,长
风道人抽不出剑来。
长风道人脸色一变,十八铜人阵衣袂腊腊,立时全力发动了
长风道人背上、胸前,首先各吃一掌,他大喝一声,「化血奇功」运於右掌,
「施天无上罡气」运於左掌,一掌一个,把铁若与铁汝二人劈死。
他正想奋力再战,膝下再被人一拌,原来他刚才摔倒,并非自己失足,而是被
地上一人扫倒。只见这人蓬头垢脸,肤色黑得一团糟,腮帮子涨卜卜的,也不知多
大年纪,无声无息地出腿勾跌自己,长风道人跄踉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脚步,十
六铜人攻势又到,他奋振神威,扬掌又劈死铁挢与铁灯,但身上也中了六、七掌。
长风道人功力充沛,还挺得住,但他为人,极是固执,既然掌门师兄有令,坚
守谷口,他便绝不退走,吃了这等重击,居然还镇守谷前,魏然独存,不退半步。
剩下的十四铜人兀自惊心。这时萧河却微微颤颤,终於一交倒地,辛深巷这时
与桑小娥已然赶到,挟起了他,只见「追风一剑」萧河道:「我┅┅我没辱了天羽
门┅┅」
辛深巷挥泪道:「萧兄是大英雄、大豪杰,纵令师兄也不过如此 」
萧河一口气又急促起来了,「不┅┅不止掌门师兄是我一生典范,我比他不上
┅┅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只不过先走一步罢了┅┅」
桑小娥哭道:「奶不要死┅┅」萧河忽然双眼一翻,说:「有件事要麻烦辛先
生和桑姑娘┅┅」辛深巷握紧萧河的手道: 「快说。」
萧河喘息得十分辛苦,道:「我有一名侄儿,姓沈,叫做耕云,他好文,虽聪
明伶俐,但对武学不感兴趣┅┅我迫 他练武,他便走了,你们见 他,代说一声,
我见不 他了,我不该逼他的┅┅」
辛深巷道:「萧兄用心良苦,我们一定会倾帮中之力,寻找那孩子的。」萧河
痛得全身一阵抽搐,抓住辛深巷的手,不住喘气,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找到耕
云,他┅┅他知道「湘江大侠」┅┅方┅┅方常天┅┅身死的秘密,这事关┅┅事
关┅┅
重大┅┅方歌吟复仇的事,┅┅还有那孩子┅┅」後面几个字,说得极徒微弱,终
于身死。
辛深巷和桑小娥都如五里雾中,不明所以。
这时呼啸更盛,「呜」地一声,一道炮火,冲天而起,照得渐暗树林子 都了
亮了起来。辛深巷从难过中忽现喜容,呼道:「第一路「长空帮」军力来了 」
□ □ □
「七寒谷」外,打得如火如荼,「七寒谷」内,更拼得天昏地暗。
大风道人本待在洞中一击搏杀天象大师和桑书云,先灭了「长空帮」和「少林
派」两大实力,剩下的雪峰神尼、车占风、严苍茫,自己可以一战,只要内应外合,
洞口便可一攻而被。
可惜却多出了个方歌吟从中作栋,救了天象和桑书云,如此自己以一敌五,加
上方歌吟,可以一人之力敌六大高手,纵昔日「血踪万里」卫悲同在,也未必讨得
了便宜。
所以他立即制住车占风爱女车莹莹,再谋脱身之法,却听雪峰神尼冷冷地问:
「你究竟是大风,还是萧萧天?」
大风道人神色自若,嘻嘻一笑,道:「奶看我像大风,还是像萧萧天?或是曹
大悲?」
雪峰神尼眉头一皱,眉心煞气一现,隅然走近一步,道:「江湖人说我脸慈心
冷,我若一剑杀了奶的人质,宁与车大侠结一世之仇,但你也活走不出这洞口 」
大风道人知雪峰神尼这人说到做到,倒也不能迫之太甚,当下道:「昔日笔架
峰一战,我们三人下山去探「幽冥血奴」死了没有,奶所见的尸首是真的。」
雪峰神尼顿声问道:「那末┅┅萧萧天是真个死了?他┅┅他是不是曹大悲 」
大风道人言而顾他道:「中了奶一剑贯胸,焉有不死之理 」雪峰神尼只觉脑门轰
然一声,不自觉地将剑垂下,嘴唇颤动不已,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风道长何等机伶,辨容察色,道:「神尼的那档子事,萧萧天遗骸中有一本
小册,详细记下。」
雪峰神尼脸色惨白,道:「你┅┅你┅┅你看了┅┅」大风道人怪笑道:「贫
道贪图萧萧天的武艺,却不料发现了神尼的,┅┅」
桑书云何等厉害,鉴察之下,立即明白事体之泰半,不想再让大风道人对雪峰
神尼说下去,於是切道:「「幽冥血奴」的卑鄙武功,你居然也敢觊觎 」
大风道长脸上一红,知道桑书云厉害,不去理他,迳自向雪峰神尼说:「神尼,
那册上的事,神尼不迫贫道於绝境,贫道绝不泄漏一字。」雪峰神尼容色惨淡,竟
要把剑支在地下,才能稳得住身子,除了绝顶机伶如桑书云、严苍茫、车占风等了
然五、六成外,其他都如丈二金刚,摸不 脑袋。
雪峰神尼呆立当堂,一时恨恨之情,纷至沓来,不可收拾,百感交集。原来她
自幼投师慎山,师父九劫神尼,武功高绝,却为豪气千云的萧秋水所败,萧秋水闯
山时之英雄胆魄,慷慨侠烈,虽是惊鸿一瞥,在雪峰年幼的心中,生了不可磨灭的
印象(详见「神州奇侠」外传「大侠传奇」)。
九劫神尼九战败,便含恨在心,越发不准男子上山。雪峰对比,并不苟同,以
为天下男子,未必个个都坏,像大侠萧秋水,就不像是不逞之徒,当时她年纪小、
德望低、师父健在、门规森严,当然不敢乱说;但九劫神尼死後,雪峰当上了掌门,
便有意废除素女峰的不成文规例。
其时武林第一大恶人曹大悲,横行江湖,而且贪淫好色,自恃艺高胆大,竟闹
上了恒山。时在深夜,大部份恒山子弟,并未惊动,得见曹大悲的,又尽悉被杀,
剩下雪峰神尼一人,给不敌「幽冥血奴」,而被击晕後蹂躏。这在雪峰神尼心目中,
烙刻下不灭的血印。曹大悲饱魇自称便是萧萧天,扬长离去,使得雪峰神尼本来想
将恒山对男子的恶规改良,而变得更形乖张。
至於雪峰神尼也在彼时起,下手绝不容情,冷酷好杀,事因她本身已蒙垢,夜
夜面对菩萨,拜佛念经时,都悲恨难偿,自觉无颜以对。後来她武功渐强,挤身当
世七大武林高手之列,又联合「三正」,搏杀萧萧天於笔架峰上,斯役中她状若疯
狂、下手最狠,旁人都不知所以,她则是为雪耻恨,所以「幽冥血奴」落下山崖之
际,她还奋不顾身,追上去,补了一剑,穿胸而过。
但是萧萧天中剑後,究竟死了没有,她却不得而知,只知道她和大风、天象下
山来寻,寻了三日,由大风发现一无头尸首,而胸胁嵌 她的「观澜瀑剑」。自怪
石嶙峋的笔架山挥落,萧萧天的头颅撞碎,也是可能的事。由如是观,可以猜测萧
萧天已死,但方歌吟闯上恒山时,又带来了曾与「幽冥血奴」一战的消息,这使得
雪峰神尼心头大震,两百招未能击败方歌吟後,即把「观澜瀑剑」投入瀑底,也为
此念。
此後重出江湖,一路上听得「幽冥血奴」复出的消息,都心焦如焚,羞愤交加,
现下在这决死之地听得原来萧萧天确实已死,心中大宽,又怅然若失,却听大风道
人居然知道数十年前自己的丑事,一时悲愤交集,当年的羞辱,全涌上了心头,只
觉日末途穷,连菩萨世相都不谅解,天下无路可走。
大风道人本是疑虑,并不知「幽冥血奴」确会侮辱过雪峰神尼。当年一战,他
已觉得雪峰神尼太过激烈,心有疑虑,但他当时一役,只为贪图萧萧天的武功秘岌,
所以联手一搏。「幽冥血奴」落崖後,大风道人建议三人分头搜索,果尔他先找到
萧萧天尸首,取得他怀中秘岌,然後再招呼雪峰、天象二人赶来。从此以後,大风
便在武当潜心於学习「幽冥血奴」的武功。
「幽冥血奴」新创怪招,虽未誊录在秘岌之中,但大部份绝技,都一一记录,
大风道人的武功本就是「三正」之一,而今武功又涉增两倍,已经不在当年萧萧天
之下。但他狼子野心,想勾结金人,雄霸武林,所以暗中一直联络各路枭雄,准备
一举而夺天下。
萧萧天秘岌之後,确有将他生平凌辱过的女子姓名列下,总共逾七百人之众,
大风道人对这等事远不及他所图谋的关心,所以也没细看。大风道人本不至万恶不
赦如此,毕竟是武当宗师,但习「幽冥血奴」功夫後,练气走岔,与武当派正气的
基础,又大相违悖,终於造成他性情上变本加厉,穷奢极欲。
而今他一见雪峰神尼脸色,便猜悟一二,当下便想利用这个弱点,要挟雪峰神
尼,企图给自己制造个有利的机会,以便突围。
【第四十七章 养生主(十)──决斗七寒谷】
大风道人心中也了然,只要能使得乖张辟戾的雪峰神尼转向、帮 自己,便可
以抵住天象,剩下的桑书云、严苍茫、车占风,他一时还应付得了。至於洞外的抢
攻,其他的人可抵挡不住,那便对自己大大有利了。
所以他更处心积虑,争取雪峰神尼。
天象大师生性耿直,不明所以,见雪峰神尼脸色惨淡,问道:「奶怎麽啦,不
舒服是麽?」大风道人笑道:「神尼是心 头不舒服。」天象怒日一瞪,同大风叱
道:「我没问你,千你庇事 」又转首向雪峰神尼满目关切地问道:「是什麽事,
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开解一下,也是好的┅┅」
桑书云等脸上都现出尴尬之色,一时不知从何摆口是好。雪峰神尼苍白 脸叫
了一声:「道长。」
大风道人微笑应: 「是。」雪峰神尼道: 「你知道江湖人背 都叫我什麽来
?」大风一笑,并不一言语。
雪峰神尼淡淡地道:「他们都叫我「脸慈心冷,佛手魔剑」。」大风道人一听
道:「这个嘛┅┅贫道确有所闻,只是江湖人信口雌黄,离事实远矣。」雪峰神尼
冷笑道:「你也不必如此谏诏,确实如此。」
雪峰神尼又道:「那十几廿年前的事,贫尼至今未忘。」大风道人故意长长地
「哦┅┅」了一声,嘴角浮起一个恶意的笑容:「神尼当然忘不了。」
雪峰神尼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从那时开始,贫尼便随时准备一死,而且
既无资格当恒山掌门,亦无资格叁拜佛祖 」雪峰神尼刷地扬起剑尖,遥指大风道
人,厉声道:「大风,你若想昭告天下,你就请吧,待你说完了,我第一个攻杀你,
就算杀不了你,把你手上的人质杀了,你也逃不出去了,那时我再自刎给车大侠谢
罪。」
雪峰神尼目中厉光暴射,喝道:「你道我敢是不敢 」
大风道人没料到雪峰神尼居然豁出去了,出此下策,扯下脸来,则也讨不了好。
大风道人知雪峰神尼向来说一不二,要做就做,当下也不敢再迫急了她。桑书云怕
雪峰神尼悻然出手,会伤了自己至友的爱媛,即道:「现下道长尚未能出此洞去,
神尼不用心燥。」
大风道人见雪峰神尼不受威胁,而高手环视,将心一横,同车占风喝道:「车
占风,你叫天象让一条路给我出去,就放下令媛,绝不伤其一根寒毛,┅┅否则,
我立即杀给你看。」车莹莹一双大眼,眩然欲滴,但个性十分倔强,虽伤心但并不
慌乱,群豪都是历经阵仗之人,见了不禁也为之一惊。
车占风道:「我不能让,洞口一让,敌人攻进来,我车占风便无颜立足於天地
间。」大风道人拎笑道:「那你忍见爱女中我的「吸髓大法」而死麽?」大风这样
一说,各人又是一惊。
当日武林第一大恶人「幽冥血奴」,共中最为人齿冷的手段之一,便是恣虐施
加「吸髓大法」於人。「吸髓大法」可攻可守,守则能泄开并消散别人攻来之劲力,
但攻人却寒劲直冲入脑髓、骨髓、血髓、脉髓,能在瞬息间毁人心智,使得对方变
作丧心病狂,自残肢机,咬齿同类,简直颠狂,禽兽不如。
如今听大风道人居然要将这一种阴毒掌功施加於这妙龄少女,活泼可爱的人儿
身上,人人都露不齿之色,但又无计可施。
大风道人不耐烦地喝叱:「怎麽了 」车占风沉声道:「要我为私己亲情,罔
顾大义,车某人万万办不到。」大风道人怒道:「你为私己名誉,就当女儿不是人
麽 」这句话说得车占风一阵黯然,紧握拳头,拳背上根根青筋凸露。
「瀚海青凤」矿湘霞大声道:「你要杀,就杀吧,阿莹,你听住,车家的好女
儿,是不怕杀的,为父母的就算刀山火海,都给奶将敌人大卸十七十八块 」车莹
萤穴道被封,不能说话,泪眼中却坚毅无比。车晶晶哀唤哭叫:「妹妹,妹妹,求
求你别杀我妹妹 」
旷湘霞心知她这两个宝贝女儿,车晶晶外表坚强,内心实弱;车莹莹为人十分
柔顺,但心内十分清烈。旷湘霞大声道:「晶晶,要看 奶妹子,将来,要像她,
一般义烈。」这番话虽不长,但说得连换几次气,十分勉强,说完之後,两行珍珠
似的泪水,滚落下脸颊来,众人心下钦佩,为之动容。
大风道人见对方皆不受威迫,唯无人敢冒然出手,但已跃跃欲试,当下恶向胆
边生,心想杀鸡做猴也好,扬声道:「车占风,你别有恃无恐,莫以为我敢说不敢
作 」
这时洞内气氛十分紧张,方歌吟胸中真气游走,又似万锥穿心,浑浑噩噩,十
分难受。耳边只听得众人焦呼、怒叱、还有大风道人狂妄的语音,声声传来。他挣
扎欲起,怎奈「百日十龙丸」之毒性已发作,全身痛如宰割。
这时大风道人已料定他已晕过去。大风道人在阴山化装成「幽其血奴」,跟方
歌吟交过手,知道这英雄出少年,不能掉以轻心。方歌吟适才格斗大风道人偷袭天
象和桑书云出的一掌一剑,却是灵机一动。
方歌吟在关前跟那青年道土一战,便生怀疑,他学过宋雪宜的「武学秘辛」,
知道那道士使的是武当正派武功,另一力面,却又是曾与自己交过手的萧萧天的邪
门功夫,心 甚是纳闷。及至在洞 初遇大风,颇感熟悉,竟与昔日涂血污了脸的
「幽冥血奴」相似。──迫使方歌吟想到,这「幽冥血奴」故意涂得血肉模糊,莫
不是要人认不出他来。
如此一想,便推测到「三正四奇」的行踪,何以被敌人捏拿控制得如此之准,
而且这趟征讨「幽冥血奴」的义军,首初来自大风道长的徵召,所以将大伙人马送
入虎口,也就顺理成章了。「七寒谷」入口本就不易发现,大风道人若非老马识途,
又如何辨识得出?方歌吟因见大风道长一脸正派,心中茫然,一直不敢断定心 的
疑虑。後来问及梅醒非,这退路洞口,是谁发现的,若是大风道人,便断不可能使
大家有这一条易守难攻的所在。果尔询得与大风道长有关,方歌吟心中更增疑点。
乃至大风道人出袭,方歌吟拼力挡开,却引发「百口十龙丸」发作,辗转煎熬,
但因此使群豪发觉大风道长就是「幽冥血奴」,这可以说是决定生死的大功,问题
是大敌当前,谁也无法兼顾躺在地下离大风道长不远处的方歌吟安危。
□ □ □
各路呼啸、四方云集,「长空帮」的高手,来了一此又一批,长风道人披血撕
杀,已杀了「十八铜人」之九,冲出阵来,依然死守谷口。
「金衣会」、 「天罗坛」、 「七寒谷」的人,眼见敌人一批一批地蜂涌而来,
有的苦撑,有的逃走,有的死拼,有的投降,长风道人抖撒神威,领了一批武当道
土,一面发出讯号,通知谷中,一面不让敌人入口半步。
第一批长空帮的兵力,已渐渐向长风道长处合拢包圈,辛深巷喝了一声:「攻 」
为首三人,却被长风道人所杀。长风道人在武当之中,生平只服一人,亦只听
令於此人,便是大风道长。大风遣命长风镇守谷口,也是极识用人之举。长风道人
杀得三人,声威大震,镇守「七寒谷」的人纷纷反扑,第一批「长空帮」的人眼见
攻不下:只有身退。
这时第二批「长空帮」高手河北部已涌至,辛深巷发号司令,令第一起贺兰山
部与河北部配合,再全力反扑。长风道长领兵反挫,连杀七人,被一根甩手箭射中,
又被成老爹的飞熄石打中,这黑脸道士却奋战依然。久攻不下,这两批军兵只好身
退。
第三起河南部「长空帮」,又在辛深巷号令下,带第一、二起兵力冲杀过去,
这战「七寒谷」副谷主「蚂蚁上树」弦树宜在此役被杀,但「长空帮」依然未入雷
池寸步。这时第四起高手又到。辛深巷勒令:「这次退无死所,只准前进。」
四起各路义军,力战武当後、七寒谷、天罗坛、金衣会与「七寒谷」口。「七
寒谷」五路军 的西、南两路军监,尽皆战死,「天罗坛」之「天虫院」的「百足
娱松」计劲虎也被攻杀,但长风道人等追敌数十丈,终将「长空帮」击退。
辛深巷左右有人支扶 ,他走前几步,也不理射来的箭矢,喝问:「这次攻袭
将领是谁?」一人大步而出,这人在两河大是有名,是禁军统监叔兰纵。辛深巷道:
「我已说过此役可进不可退,斩了。」
一人飞跃而出,凌空鬼头刀下斩,杀了叔兰纵。辛深巷又问:「谁是第一个後
退的人?」众人略然。辛深巷目如厉电,说:「自己承认者割双耳。若要我指认,
则处死刑。」
众人又是默然。有的埋怨怎有人光退,使自己不能全力作战,以致有兵败之忧。
有的人心忖:刚才杀的鬼泣神号,谁会知道那一个退走
辛深巷游目如电,叱道:「第四起热河援军季宛燃,你被那黑脸道士吓得抱头
鼠窜,影响军心,还想抵赖 」
只见第四起军中一人「扑通」跪下,骇得脸如纸白,垂泪哭道:「请总堂主开
恩。小人上有老母七十八高龄?中有发妻,尚有子女七人┅┅小人不敢身先死,万
求总堂主开恩、开恩┅┅」
众人心 恻然。却见辛深巷一颔首,一人抢步而出,一记开山斧,砍下了这李
伯常的头,辛深巷道:「发白银四百,予其家属,厚殓他们,说是英勇战死。」只
听旁边俱有人相应:「是。」「是。」
辛深巷猛地一震,背後中了一支暗箭,但他依然不伏下躲避,扬声施令道:
「第五起两广军士由伯二将军带领。」连同一、二、三、四起军队,总共五起义军,
这时无人不奋勇向前,更无一人後退。「金衣会」「总堂主」豫未圆首先被杀,
「天罗坛」的人卒先退走;「金衣会」中、北两路监军亦被斩杀,「金衣会」不敢
再战。长风道人形同疯虎,怒骂道:「王八龟子,看老子杀敌去 」
当先冲了出来,仗 凌厉的武功,连杀九人。但「长空帮」这次人人都豁了出
去,一力死拼,长风道人杀了玄黄子,却被全真子一剑砍下了右手。长风道人缺了
握剑的右手,左手依然苦战,劈杀了全真子,却给成福根用板斧劈断了左手。
眼下两方冲杀,这无臂道人的去向,便告失落。武当缺了长风,终溃不成军。
「七寒谷」因谷中本身是他们的「老家」,是以仍苦战支撑,第六起「长空帮」兵
力甫至,「七寒谷」也伤的伤、逃的逃、降的降 死的死。「七寒谷」谷口重地於
是攻下。
只听辛深巷扬声道:「「长空帮」第一起统军范瑞彬、第二起统军庄天从、第
三起统军田双 第四起副统军苟熊儿、第五起统军伯金童 第六起统军毛天任,帮
主有令,论功行赏,其馀与役兵将,俱有勋赏,帮主十分欢喜。」
当下欢声雷动,欢休如沸,有人豪迈调歌,齐声谢道:「谢帮主圣恩。」
辛深巷下令道:「谷口已占,强敌未除,现下即编队全力攻打谷 ,以抵武林
同道。」
军众齐声喝好,士气如虹。辛深巷隐瞒桑书云也是被困「七寒谷」中之一,是
怕有损众人心中对桑书云无与匹比的形像。将战功行赏,都推说是帮主之恩。众军
士在这恩感并施下,更拼死杀敌,奋不顾身。
这时他血流过多,只听桑小娥一阵惊呼:「辛大叔、大叔┅┅」他便已昏厥过
去。这时「长空帮」第七、第八起援军,以及各方武林同道的义军,又到了千百人。
□ □ □
大风道人仍在洞 ,心中闪过干百种意念,想要突围而出之际。方歌吟正在翻
翻腾腾,浑浑噩噩,「百口十龙丸」的毒力当作,心忖: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之际。
这顷刻大家都僵在那 ,也不知是出手好,还是不出手好。大风道人本待一掌
「吸髓大法」震死车莹莹,此时心念忽然一想,觉得终其杀了这女娃子,迫得洞内
高手全力出手,却是大大不妙,而今自己长啸早发,洞外应接居然一直迟迟未攻,
未与自己配合,谷中定必遇上强敌,自己还是充分利用这手上的人质是好。这时间
方歌吟的辛苦,突然尽去,「百日十龙丸」的烦恶剧痛,忽然尽消,方歌吟一跃而
起。
方歌吟本离大风道人极近,而今一纵而起,把握契机,一招「闪电惊虹」刺出
这招是「天下最佳快招」,是萧秋水从柳随风招法中领悟而创,大风道人武功
再高,也来不及躲开去,但他曾在阴山,化装後与方歌吟一战过,见识过这一招的
厉害,就在方歌吟剑未刺出之前,他已飘然逸去
方歌吟这一发动,「二正三奇」,那再犹豫?天象大师因此役少林子弟死伤不
少,大都是他带携随行的爱徒,当下右臂一振,猛然一口气,「龙众般若禅功」排
山倒海般推了出去
大风道人十分机警,情知这股刚不可摧的是气,难以挡架,他竟将车莹莹一举,
迎掌风撞来。天象大师粟性火烈,但绝不妄杀一人,见状大惊,惟叹力已发出,无
法收回,只有左手出掌,「砰」地一滞,两股掌力掩在一起,晓是天象大师功力高
深,也给自己功力震得七八个旋转,「碰」地撞在石壁上
大风道人已抢近洞口,雪峰神尼冷哼一声,一剑刺来。大风道人听付呼吸之际,
剑尖已近眉心,敢情她这一剑,竟比声音还快
大风道人心下一凛,双掌一拍,挟住长剑
就在这霎息之间,车莹莹便在他臂弯下落去
严苍茫这时封骤然动了
他动得毫无声息,鬼魅一般,已欺至大风道人背後,双掌全力冲出
他对大风道人恨极,严浪羽是他唯一独子,如果大风道人不引领他们到「七寒
谷」,他儿子就不会死
大风道人猛觉急风欺近,如「三正四奇」中,除自己之外,只有一人肯如此卑
鄙偷袭,便是「东海劫馀岛岛王」严苍茫,眼下只觉掌风欺近,他双手要应战雪峰
神尼要跟他拼命的怒剑,左足一踢,将车莹莹的身躯,迎面向严苍茫踢飞过去
严苍茫将心一狠,双掌纵先击中这女娃子,但以「隔山打牛」之法,将掌力移
入大风道人背上,至多不过牺牲了这女娃子,也要教大风老道伤于洞内、生出不了
这洞口
可是车占风怎能让严苍茫如此击杀自己的爱女,当下无声无息地出掌,与严苍
茫对了一掌。
两人身形,俱是一晃。矿湘霞一跃而起,已接过车莹莹,唤了一声:「莹莹。」
即抛给车晶晶。她自己和身扑向大风道人。
这时大风道人在这霎息间,已闪出了洞口,再跨一步,便出得了洞穴,便在这
时,七道指风,破空发出「丝丝」之声,已破空划向大风道人的七大穴道。
大风道人大喝一声,双手一扳,「喀登」一声,已抑断了雪峰神尼的长剑。
如果雪峰神尼手上所持的是「观澜瀑剑」,大风道人功力再深厚,只怕也无法
如此容易折断,但这一柄长剑并非上品,大风道人一拘即断,以半截剑尖,一连点
戳了七下。
这七下剑气,赫然是血一般的红色
七下剑气,戳破了七缕指风。
大风道人藉势飞退
这时「瀚海青凤」旷湘霞、「雪上无痕草上飞」梅醒非与天龙大师三大高手,
竭尽全力出了手。
大风道人闷哼一声,掌劈天龙,袖挥梅醒非、脚踢旷湘霞,已出得了洞口
方歌吟与严苍茫,不理一切,追出了洞口。
只见眼前大亮,方歌吟和严苍茫还来不及出手,十六道排山倒海十天崩地裂般
的劲气,已迎脸卷了过来,简直要把他俩吞没。
方歌吟与严苍茫,从第一次见面起,因严浪羽之故,两人就是敌对的态度、对
峙的立场,这次身犯奇险,两人一齐联手御敌。
方歌吟一面挥掌招架,一面急退
对方一十六人的掌力,非同小可,要硬生生挡架,无疑是膛臂当车。
这时大风道人已闪身入阵中,只听曲凤不远、燕行凶、唐本本纷纷抢过来问:
「道长脱险了 」「道长没受伤吧?」「快截击出洞的人 」大风道人只是冷哼,
没有回应。
严苍茫硬接了一掌,与方歌吟利用飞退格开来势,全然不同,严苍茫只觉金星
直冒,身子反弹回去,背脊「砰」地撞在石壁上
方歌吟急忙扶持,一面叫道:「你┅┅你怎麽啦?」严苍茫只觉心头热,眼泪
徐徐掉落,竟把方歌吟迎头抱住,痛哭唤道:「羽儿,羽儿┅┅」
方歌吟见严苍茫披头散发,双目红肿,伤痕处处,心中悲悯,也不忍推拒;这
时第二轮十六掌力又至
而就在第一道掌力已发,第二道掌力未起之刹那瞬间,一人宽袍大袖,抢了出
来,这时大风道长还有几步,就走到燕行凶、唐本本、曲凤不还身侧,他因在石洞
中,居然无功身退,还受人追击出来,自己是这一干人之领袖,不能太过狼狈,所
以身形远不似冲出洞口时那般全力施为。便在这顷刻,他耳际乍闻有人深深吸了一
口气。然後是铺天卷地一般的掌风。
大风道人心中一震,知道这种掌劲非同小可,他刚才从容连接数大高手攻袭,
看来从容,但一口真气,已缓不过来,但在自己部众面前,又不能抱头鼠窜,来避
这一击,当下硬 头皮,回身一掌,反撞回去
天象大师在盛怒之下,胡子恨根倒竖如戟,打出来的是数十年苦练交熬的「龙
像般若禅功」:这一掌足有十四层修为。大风道人在内力虚浮时硬接一掌,飞出了
丈远,喉头一甜,要吐一口鲜血,忽想起如此狼狈,影响军心,转念之间,又将鲜
血强自咽下。
天象大师见大风道人力战数大高手後,还硬接了自己这一掌,居然只被震飞,
便没了事,心中兀自惊讶,只听大风道人喝道:「格杀勿论 」语音高扬,内力充
沛,天象目观对方如此仓促下接了自己一掌,还如此神气完足,心中更觉钦服,如
果不是因大风道长如此卑鄙龌龊,天象对大风定必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风道长一喝,原拟令十六高手攻击,曲凤不还却悄声道:「道长,大敌压境,
兵临谷口,退好、还是战好?」
大风道人吃了老大一惊,道:「敌兵已经来了麽?」曲凤不还沉重地点了点头。
唐本本加插了一句:「而且声势浩大 」
大风道人沉声道:「长风一定稳得住。」燕行凶却道:「我看未必┅┅」大风
道人眉心煞气一闪,忽问谷口杀声冲天,云空闪起了五色旗炮,燕行凶道:「是不
是 敌人果然杀进来了。」
大风道人道:「这次不一举歼灭他们,留 更是祸患。」
唐本本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
曲凤不远道:「然而我这大本营,却教他们给毁了。」
大风道人脸上又是杀气一现,反问道:「曲谷主後悔了是不是?」
曲凤不还心念一转,暗忖:大风这人外表仁义道德,其实心狠手辣,事已至此,
何必在这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来开罪他?当下忙道:「我曲凤不还纵舍了「七寒谷」,
也要追随道长,怎会後悔?」
大风道人「唔」了一声,冷冷的横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曲凤不还只给他瞧
得心头发毛。
这时喊杀冲天,武林各路英雄好汉,跟十四起「长空帮」高手,已杀进行 来。
抵御的「七寒谷」、「金衣会」、「天罗坛」门徒,纷纷不支,曲风不还急忙召那
十六名黑衣高手,在阵前抗敌。这十六人俱是天下第一流武林好手,十六人戕力以
抗,勉强把场面暂时稳住了。
这时洞中的「二正三奇」等人,因无那十六名高手的内力压击,即冲杀突围出
洞来,大风道人闷哼一声,向曲凤不远道:「这里可有退路?」
曲凤不还答:「有。」大风道人道:「准备撤退┅┅」忽觉一人欺近,也是灰
袍道束,大风吆喝:「谁?」那人硬声呜咽:「大师兄┅┅」
大风讶道:「你┅┅」瞪眼一看,原来是长风道人,此时他双臂俱断,仗凭
脚下功夫,硬闯回谷中,通报大风道人,只见他羞恨地道:「大师兄,我,我镇守
不力┅┅」大风道人侧首一望,只见曲凤不还嘴边正牵了一撇恶意的笑容,心中正
想到:不只是我「七寒谷」的人守不住,连你的二师弟,也闹到这种地步回来
大风道人气塞胸臆,一口怨气,无处可泄,向长风道人微笑道:「你既有负职
守,还回来做什麽?」
长风道人懊丧无加,道:「大师兄,我┅┅」正要跪下,大风道人一掌拍出,
「砰」地击中长风道人胸膛,长风道人正在说话,猛吃了一掌,话变成了一口鲜血,
「呼」地喷到了大风道人的脸上。
他整个人也摊了下去,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立时气绝。曲风不还在旁眼见,不
由心寒,忖道:自己方才那笑容,不知有否给这人看见了,这人外表泱泱大度,却
心胸狭窄,万一给他记住仇恨,可不是玩的。
大风道人脸上又紫气一现。这时天象当先杀出,桑书云、车占风一左一右,指
掌双绝,挡者披靡,唐本本「咕呱」一笑,别看他身形矮胖,直掠了过去,十分迅
捷,一扬手打出七枚透骨钉
这七枚透骨钉,追打天象、车占风、桑书云三人面门。桑书云长身而出,喝叱:
「我来 」「长空七指」拂出,七钉齐被击落。
燕行凶金笛一抖,左手自腰间一抽,抽出一柄寒光焰焰的银剑,迎风一抖,立
时笔直,与大风道人,合击天象。天象抖撤神威,这少林和尚,向来好舞刀弄枪,
只是当了少林方丈,事事不能任 性子去做,而今有架可打,对方愈强,他愈兴奋,
当下左手「大般若禅功」,右手「龙象般若禅功」,分两道掌劲拍出
只听雪峰神尼喝道:「留一个给我 」冲向那一群「金衣会」的高手中去,回
来时已多了一剑,那没倒了七人,她一剑刺向燕行凶,燕行凶剑笛一架,「叮」地
一声,星火四溅,两人身形均是一晃。
燕行凶心 一凛:这婆娘焦地了得 雪峰神尼脸若寒霜,但心忖道:这人武功
不俗,要留神应战。
两人俱不敢轻敌,各尽所能以赴。
天象左边强敌既消,即将左手「大般」右手「龙象」,功力全涌向大风道人,
大风道人虽受内创,但武功远胜天象,只是天象长力甚强,大风一时夺之不下。
天龙见大师兄渐落下风,也冲上前来帮忙,两人掌力浑厚,各尽施为,天龙原
受掌伤虽重,但他内力捷强,已无大碍,他俩师兄弟原有私心,尤其天龙,欲练得
几招杀 ,以便在中秋之会夺得「三正四奇」宝座,现今敌忾同仇,前嫌尽去,相
互照应,了无私念。
唐本本的七枚透骨钉,齐被桑书云击落,这一下伸量,便知道桑书云指力非同
小可,他叱道:「再来十四枚如何 」桑书云「丝丝」发指,又击落十四枚,却另
有一枚飞针,在指风缝隙间飞入,原来唐本本为人奸诈谲猾,说的是十四枚,打的
是十五枚。
这时严苍茫已楼住方歌吟,哭了一会,方歌吟知其悲於失子之痛,当下轻拍其
肩,觉得对方肩膊微微触动,心念对方乃一世之雄,因丧子而乱神志,很容易伤了
内息元气,於心不忍,於是柔声安慰道:「严伯伯,严伯伯,严岛主┅┅」
严苍茫猛抬头,一脸惊讶之色,猛地「砰」双掌推开了方歌吟,哭道:「你不
是羽儿 你不是羽儿 」忽又槌山壁泣道:「我对不起你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
起你娘┅┅」
第一句话似是对方歌吟而言,虽然是他对下毒方歌吟事而歉疚。第三句话劫不
似对方歌吟说的,方歌吟听的一征。原来严苍茫年轻时意气风发,娶得一妻,叫做
谢小心,武功不高,但温柔可爱,可惜他年轻时王图霸业,谢小心郁郁而终,严苍
茫愧恨无及,共将一腔心血,尽寄爱子严浪羽身上。而今连严浪羽也身遭横死,严
苍茫一时便觉得所有努力:制造「百日十龙丸」、「还魂再生丹」、「反手奇功」、
「腐尸功」、「移影遁道」,┅┅等等都是白废。要知道这些丹药奇功,都旨在逃
生保命,以严苍茫的武功来论,别人想逃生保命已难如上天,他自己又何苦用到这
些奇门杂技,他的用意都是为了他的独子而创,只是人在其间浸淫久了,变成精专
了。
他原本是以为自己能挤身进「三正四奇」,儿子更青出於蓝,可望来日与萧秋
水、燕狂徒相比,否则至少也可与任狂、萧萧天媲美争雄?现在儿子死了,一切雄
心斗志,像陷入了泥泞,都没了 落。
他乍见唐本本对桑书云的鬼域伎俩,如见自身以前所作的等等恶事一般,大吼
一声,挥杖而击,喝道:「这人是我的 」扑将上去。
桑书云百忙中一低头,避过一针,针射入他头上文巾之中。他只觉凉飕飕的一
下,好不惊险,见严老怪已然和唐本本斗在一起,心想:这二人武功家数,俱走险
恶一路,倒是天生一对。乍瞥见曲凤不 悄然想遁,桑书云呼啸一声,人未至,指
风已「丝丝」而至,袭向曲凤不还。
方歌吟见严苍茫缠战唐本本,他定神一看,即刻发现天象、天龙二人力敌大风
道长,却是勉强,他仗剑便加入了战团。方歌吟武功,已在天龙之上,略逊天象一
筹,又极为机警,大风道人每次要得逞,都有方歌吟从中插手,不能奏功,心中气
苦。
「大漠仙掌」车占风跟桑书云与天象大师当先开路出来,而天象与大风接上了
手,桑书云先战唐本本,後斗曲凤不还,他是大漠派一方之首,考虑事情沉稳有度,
周详有方,便先杀向镇守林子的十六名高手。
那十六高手武功虽高,但终稍逊「三正四奇」任何之一,至多与方歌吟不相伯
仲,加上神智上已浑噩无知,车占风奇袭之下,击毙一人,掀开蒙面纱布一看,皱
眉喃喃自语道:「是「修罗客」韩采桑 是「修罗客」韩采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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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阁主搜集整理 www.nease.net/~jerryba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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