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guo (阵雨),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幽冥血河车1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Jun 11 21:08:50 2000) , 转信
【第四十八章 养生主(十一)──血战七寒谷】
曲凤不还见桑书云找上了他,咭咭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桑帮主。」
桑书云淡淡笑道:「在下初到贵地作客,主人意盛,如此劳师动众,礼重如山,
教在下怎生报还 」
曲凤不还嘻嘻笑道:「还?我看不用还了。我叫曲凤不还,您猜我不还什麽来
?」
桑书云微笑道:「谷主大名,在下不敢妄加譬解。」言下之意,是不屑猜你这
种怪名字号。
曲凤不还笑道:「帮主不猜,在下自道,也是一样,我曲凤不还,一不还恩,
二不还义,三不还钱,四不还命,总而言之,就是有去无还;┅┅在下幸何如之,
万一杀得了帮主,贵帮上下向我讨命,在下可是先小人後君子,决不偿还的哦?」
桑书云微微笑道:「在下贱名,也有喻意,不知谷主可曾知晓?」
曲凤不还神色不变道:「帮主见告。」
桑书云淡淡一笑道:「在下这姓名,跟人搏斗时,只有三个字:打到你「伤」
打到你「输」 打到你「晕」 」
桑书云所说的三字,乃是他姓名「桑书云」之谐音,如此对曲凤不还说,有意
羞辱,使他盛怒下,可俟隙进击。两人俱是一代高手,对话之间,不但唇枪舌剑,
而且皆窥机而待。曲凤不还脸色一阵煞青,却未动怒,反而笑道:「哈哈,哈哈,
桑称主名号,也与练把式爷们,什麽「万人迷」、 「千人劫」 「金臂童」 「九
尾狐」又没什麽不同。」他「哈哈」二声,直如咬牙切齿读出来一般,甚是难听。
这时大局急转直下,剩下的十五名黑衣高手,与其他的「七寒谷」、 「金衣会」、
「八罗坛」、 「武当派」徒众,终於挡不住如万泻排壑、惊涛裂岸的攻击,那十五
名黑衣高手若清醒机伶,联成一气,以他们的武功,绝对可以一战,但他们却呆如
木鹤,转动之间已极为滞窒,曲凤不还大敌当前,又抽身不开去发令,所以越发交
撑不住。曲凤不还忽然大喝道:「你聋我聋,像一条虫 」
这八个字,听得桑书云一怔。桑书云不明所以,曲凤不还已向他用身子疾撞而
来,桑书云双掌劈了出去。他劈出去时,太夹无风,但双掌甫出,全身衣袂,都剧
烈地腊腊飞动起来
这双掌之力,可见得是何等凌厉。桑书云乃人所共知其「长空神指」独步天下,
抑不知他拳掌功夫,也甚到家。但是掌劲打在曲凤不还飞投疾撞的身子之上,只见
撞势益烈,居然把桑书云的掌劲,都激了回去,或斜卸出身外
桑书云暗叹一声,易掌为指「长空神指」一出,曲凤不还的舍身投敌怪功,也
抵受不住这专破内外家罡劲的指功,当时就地一滚,只听「嗤嗤」连声,坚实的地
上被射了十七八个洞,曲凤不还满身泥草,但一翻跃起,一脸忿怒之色。
就在曲凤不还喝出「你聋我聋,像一条虫 」八个字之後,在激斗中的「金衣
倚」、 「七寒谷」的徒众骤然加强了攻势,而「天罗坛」的人却退却了下来,到谷
中後段的崛地上上「退而结网」起来。
这下举动,大是可疑。雪峰神尼眉头一皱,叫道:「清一静一琼一瑶一,四剑
联阵,助┅┅」话未说完,「金笛银蛇剑」燕行凶已「哧、哧、哧、哧」,向她递
了四剑。她连格四剑,反手刺出七剑,一面说:「助车大侠等全力打通谷口┅┅」
燕行凶凶险挡避了七剑,又舞动剑笛,连攻十一式,雪峰神尼一一架过,又攻
了十三剑,一面说道:「让天下英豪进来┅┅」燕行凶又闪过了十三剑,反击十七
剑,
雪峰神尼格了这十七剑,反攻廿一招,一面说到:「杀尽他们 」
初时说话,十三个字,雪峰神尼只挡过了四剑,後再说话,十一个字,攻了七
剑,然後只用了七个字的时间,攻了一十三剑,最後一次说话,仅说了四个字却攻
了一十七剑,已然转战愈急,越打越快。
燕行凶的剑笛亦走狠辣刁钻一路,他与雪峰神尼战过了百招,两人愈打愈快,
从洞口打入了洞中。清一只见两人衣袂,消失在洞口的光线内,十分焦急,提剑便
要进去,只听洞内打斗声、交剑声、骤然停止,清一一颗心,也似停止了跳动,颤
声叫道:「师父┅┅」
忽听一声威严的叱喝:「不许过来?」清一猛见一条人影一闪,左手金笛闪闪,
右手银剑烁烁。向他张牙舞爪,飞扑过来,她一时也不知守好、攻好、封好,还是
闪好,唬得闭上了眼睛,忽听又一道急风陡来,「当郎」一声,黑影一空。清一再
睁开眼时,只见地上一行血迹,而师父雪峰神尼脸色惨白,括 左臂,闷哼不语,
贴壁而靠,清一挽扶而叫道:「师父您┅┅」
雪峰神尼咬 牙齿,摇了摇头,掏出金创药,清一连忙接过,见师父左臂,一
道伤口,似给蝎子叮了一口般,使得整个手臂都迅速泛黑,渗入肌 。恒山的金创
药是当年「权力帮」八大天王中「乐王」所制,为萧秋水闯恒山时所留下的灵药,
清一心中惕急,将这「冰蟾饕餐膏」敷上後,雪峰神尼臂上黑印,便迅速淡去,清
一怕毒还遗留在师父臂肌内,情急之下,用嘴去吮吸,开始时的都是黑血,逐渐得
鲜红,清一知此时已无大碍,才放得下心头千斤大石。
雪峰神尼自然痛入心脾,无法移动,但见清一为她如此舍身吮毒,心中自然感
动,她冷如铁石的眼上,不禁也有了一丝泪光。原来燕行凶情知单打独斗,恐非雪
峰神尼之敌,所以故意引她入洞,伺机打开机括弹出毒蝎螫她。雪峰神尼是何许人
也,燕行凶虽在洞中,也伤她不到,反而险被她所伤。
及至清一在洞口呼唤,乃是雪峰神尼和燕行凶斗至酣处,谁先妄动,则胜败立
分,生死立判,燕行凶窥出对方弱点,扑击清一,雪峰神尼果然来救,燕行凶便全
力向雪峰神尼出手,就在清一双目一睐之间,他一笛一剑,全攻向雪峰神尼,但都
被挡开,他趁机弹出毒蝎,雪峰神尼救徒心切,猝不及防,被螫中了一口,但她立
时震死蝎子,并以「星摇斗幌」一式「天河剑法」的杀 ,重创燕行凶。
燕行凶虽用毒物咬伤了雪峰神尼,但他自己也讨不了好, 了雪峰神尼一击,
几乎使他丧失了性命──而今没真个送命,但也断丧了战斗能力,只有速退,真是
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清一流 泪唤:「师父,您不要有事,不要有事,菩萨打救┅┅」雪峰神尼心
中一动,暗忖:这孩子如此不能忘情,怎能斩断俗根,坂依佛门?不禁用手抚摸清
一後发,清一抬头惊喜地道:「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啦?┅┅」灿然一笑,但眼眶
中的泪仍叙地挂落下来,煞是好看。雪峰神尼心中又是一动,暗自叹息,慈祥微笑:
「师父没事。」清一手掌合什喃喃道:「感谢观世音菩萨打救,感谢观世音娘娘打
救┅┅」
忽听一人如雷霆般猛喝:「杀千刀的┅┅」
原来严苍茫对上了唐本本,正是棋逢敌手、势均力敌。唐本本为人心胸狭窄,
出手阴险毒辣,遇上「劫馀老怪」的奸诈谲猾,可真是「将遇良材」。
唐本本数次打出暗器,都被严苍茫接过。唐本本的身裁极为瘦小委琐,严苍茫
每小心翼翼,接下一轮暗器,便逼前一步,接了七八轮暗器後,便等於向前迫进了
七八步,严苍茫身形虽不高大魁伟,但十分气派,纵给火烧灼处处,但气魄迫人,
迫得了几步,相形之下,唐本本不成样子,而且距离越近,暗器便越称不上效用,
他只得退了一步,又发一轮暗器。
严苍茫接过那轮暗器,又进了一步,唐本本只有再退,一退再退,气势顿失,
严苍茫双眼似火猴一般焚烧 ,唐本本胆小怕死,兀自惊心,忽然一扬手,投出一
面血网
这下距离极近,大网罩下,严苍茫眼看躲不过去,严苍茫却沦起钢拐,「呼」
地一盘,一拐向网上打了过去
唐本本大感纳闷,不知严苍茫此举何意,但见严苍茫的龙头拐杖卷起了红网,
「虎」地反向他迎头罩下来,才知道网乃柔物,严苍茫借钢拐所带起之强力,来破
这网的妙用,反向自己袭来
唐本本当下连抖手腕,网自腕上捆结,网身反转,旋住严苍茫,用力一扯,想
将严苍茫的龙头钢拐夺了过来,严苍茫便大喝了一声:「杀千刀的┅┅」钢拐没有
脱手,人抑被他扯了过来。
唐本本大喜,左手扣住三支「孔雀翎」,准备掷向严苍茫的背心,忽而严苍茫
一转,已转到他身後,这个角度,正是背靠 背,谁都无法出手,但是严苍茫如反
手一招,掣肘撞在唐本本的背上,正是「东海劫馀门」的「反手奇招」
这一下诡奇招数,令刁钻称着的唐本本也意料不到,被他出手抓在背心,提了
起来,严芳茫虽不高大,但白发萧萧,虎腰熊背,一旦抓起五短身裁的唐本本,即
令他双脚离地,手触不及,严苍茫只要掌力一吐,把这可恶的人击毙之际,唐本本
双脚一蹬,「嗖、嗖」二声,竟射出两排毒针
这时两人离得极近,严苍茫又料不到对方连脚上也装机括,「哎呀」一声,便
被射中,手下一放,唐本本一旦挣脱,手束网身,当作鞭链使用,直向严苍茫左半
身扫落。
就在这一发千钧间,唐本本萝然惊觉,他的两排毒针,全钉在一块山石上。他
为人机警阴毒,马上省悟,这就是东海劫馀岛有名的「移影遁道」奇功,但他那一
网,眼看要中了,严苍茫似避不过去,究竟撤招就溜好、还是拼了这一招才走的好?
这转念间,网已横扫中了严苍茫左爿身子,却见严苍茫闷哼一声,并不倒下,
反手挟住了他的血网。
唐本本心下又是一沉,他猛想起:严苍茫拿手成名的「腐尸功」,可以半爿身
子,移走血脉,来承受对方一击,以控取制敌机先
这下发觉已迟,严苍茫捞住血网,用力一抽,真个把唐本本抽得离地直撞了过
来,同时间,严苍茫拍出一掌,唐本本等於向严苍茫的浑厚掌力疾撞
就在这时,严苍茫易掌为抓,揪住唐本本的衣领,将他横拖直拉,顺提倒咀的
抓了起来,厉声问:「念你成名不易,只要降了,我不难为奶就是 」
原来严苍茫的个性僻张,因儿惨死,极是难过,而今一经格门,神智恢复,觉
得这唐本本彼合他心脾,同样刁钻毒辣,招式诡奇,可惜撞 了这行的大宗师,换
作平时,他或许不动恻忍之心,但今日因子之丧,性倩大变,心气灰相,自觉何必
多造杀孽,诛杀元凶便了,当下便想放唐本本一马。
唐本本人被抓住胸口,踢踢踢踢,就是挣不出去,狠打急戮,就是及不 严苍
茫的边,急得脸色发青,严苍茫问:「你想不想死?」
唐本本的脑袋摇得博浪鼓相似的,严苍茫笑道:「你说话啊。」就在这时,严
苍茫望眼环视全场,却见清一扶住雪峰神尼,向战团走来,这时阳光映在清一的脸
上,好像一朵白色的茶花般盈盈。严苍茫一失神间,失声叫:「她┅┅她┅┅」
唐本本的眼色闪过一丝狠猾,说了一个字:「不 」
「啸」地一声,一颗红丸自他嘴中急打而出
这下相距更近,而且骤生变故,晓是严苍茫,也应变未及,只得将头一偏,红
丸打中右肩,竟「彭」地爆炸了起来,炸得肩膊血肉模糊一片
唐本本哈哈大笑,趁严苍茫吃痛,已逃了开去,严苍茫怒啸一声,声如潮水般
排山倒海涌出,他的手乎地暴长三尺,及时「砰」地击中呆得一呆的唐本本胸前
唐本本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死活不知。
严苍茫摇晃了几下,心中恚愤,真是无可言喻:这足他生平第一次放过不杀,
却换来这一身重创;他以为唐本本跟他诡异个性相似,故不下杀手,抑不料此人不
要脸之至,口中也暗藏火药,以冲液卷於舌底,露出空气即爆的「江南霹露堂」雷
震子
他恨自己大意,没有查觉唐本本自交手以来,从头到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上天恢恢,似没有给他任何重新做人的机会;他缕刚想振作,儿子死了,自己又
因此受了重伤。
他怒啸一声,伸手将龙头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插,八尺长杖,被他一插之力,至
少入土六尺之深
□ □ □
曲凤不还以身体作为武器,烂打狂拼,迫撞桑书云,桑书云虽然累日苦战,但
意态闲悠,身法如鸿飞冥冥,逝如轻姻,曲凤不还挡他不及,於是十指箕张,扑击
桑书云,桑书云每次都施「长空神指」
这专破内外家罡气的指风,令曲凤不还走避不迭。
桑书云毕竟是一帮之主,一方面应战曲凤不还,一方面兼顾八面,瞥见雪峰神
尼负伤、严苍茫也吃了蹩,心下警惕起来,却就在此时,桑小娥疾奔了过来,一见
桑书云,即哭唤道:「爹爹、辛大叔他┅┅」猛发现桑书云与一肥而痴肿的人剧斗,
怕影响分心,当下打住禁声。
桑书云听得心头一凛,心道:莫非辛深巷出事了 他一面格斗,一面游目四顾,
要发现自己的堂主:但缠战甚久,除梅醒非加入了方歌吟 天象 天龙合战大风道
人外,一个堂主、旗主都没有出现,知道不妙,他与辛深巷情同手足,心焦如焚,
加上桑小娥这般一说,这心都沉了下去。
曲凤不还厉嘶一声,窥得这个时候,骤然撞向桑小娥
桑书云情急之下,连发七指,再身形一掠,挡在桑小娥身前,作势一栏。
「彭」地一声,曲凤不还撞中桑书云。「嗤嗤嗤嗤嗤嗤嗤」连响,七指风袭中
曲凤不还背後。原来桑书云身法奇快,竟越过自己所发的指风,硬受曲凤不还一撞,
「咯」地一声,射出了一口血箭。
惟曲凤不还也身中七指,全身一阵抽搐,返身就逃,桑小娥悲叫道:「爹┅┅」
这时两名敌人掩杀过来,桑小娥攸地出指,伤了一人,另一人即刻身退,桑书云却
已能开口说话了:「我不打紧。」
桑小娥心头一宽。桑书云郎问道:「辛堂主怎麽了?」
只听一个声音道:「帮主保重,小人没事,帮主保重。」桑书云转头一看,只
见辛深巷残臂断足,在两名长空帮高手挟持之下,走了过来,桑书云心头欲忭,但
见辛深巷如此下场,不禁全身一震,失声道:「你,你┅┅」
辛深巷挣脱两人扶持,想要踏地,却「卜」地扑倒,桑书云慌忙扶起,辛深巷
声泪俱下,抽噎而道:「小人来迟,累帮主┅┅」
桑书云伸手替辛深巷抹泪痕,叹道:「快莫如此说。奶是我兄弟,今日你这个
儿模样,是我桑书云欠奶的,一生一世也还不清┅┅」
辛深巷道:「我这条命本就是帮主的,只要帮主觉得我头脑还有用处,无肢无
臂,又算得了什麽 」桑书云一翘姆指,喝道:「好,好汉 」
忽听「呜」地一声,原来是桑小娥哭了。桑、辛二人,英名所以,却是桑小娥
听二人对话,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六字,有多少悲苦辛酸,有多少曲折忧伤,
一时不知何从说来,何止历炼,想到义薄云天的爹爹,为主尽忠的辛大叔,还有为
了一纸「被困七寒谷」,间关万里,将仅存十数日生命虚掷於战征的方歌吟,不禁
悲从中来,泪如断线的珍珠,叙叙落下。
那边十五名黑衣高手,苦拼之下,敌人越涌越多,又给车占风劈死一人,车占
风掀开脸纱一看,自语道:是「铁脸金刚」陆一龙,没错,就是那二十人 」这时
忽听唐本本厉声叫道:「你聋我聋,像二条虫、天罗地网,结阵杀光 」
【第四十九章 养生主(十二)──死拚七寒谷】
唐本本嚷了那一声,已上气不接下气,他被严苍茫一掌击伤,伤得只比严苍茫
重而不轻。但他呼了这一声,那些「天罗坛」的人,都纷纷布起阵式来,张开红网,
守在谷後退处。
那边战团中,大风道人以一敌四,方歌吟、天象、天龙、梅醒非,他所捱天象
一击在先,但「幽冥血奴」的武功,是何等凄厉,只见他一手发紫,一掌充血,每
一掌打出来,都腥臭一片
四人初时苦战?还不觉怎麽,但时间一长,便觉腥风扑来,渐渐胸口气闷腻烦,
浑浑欲吐。天龙内力本强?但因受伤在先,所以第一个支持不来,心烦气燥,第二
个是梅醒非,他轻功可说是「体迅飞枭、飘忽若神」,但对 大风道人蒙蒙血雨般
的「化血奇功」,也渐渐慢了下来。
方歌吟他负了内伤,而且与雪峰神尼十天象、严苍茫、天龙、廿六罗汉大阵、
铁骨道人的前伤未愈,一经久战,伤口迸裂,手中金虹剑,也慢了下来。
真正与大风道人正面相搏的,是天象大师。天象一身功力,像用不尽、耗不完
似的,滚滚而巨,源源而出,因恨极大风道人,耻於跟这人齐名近三十年,当下每
一招击出,都尽全力施为,雪般的白花花长胡子,根根似戟,倒竖而起。
大风道人心 暗下盘算,若自己武功仅止於当年:而未曾学得萧萧天秘功,这
番遇 这鲜龙活跳的天象,只怕早已一败涂地。当下他大袍飞卷, 左足踢梅醒非,
右脚蹦天龙,大袖一甩,罩向方歌吟。
方歌吟只觉腥风扑脸,呼息为之一窒,他不加思考,一招「玉石俱焚」。就递
了过去。大风道人知道这招厉害,足踝一钩,将梅醒非绊跌向方歌吟的剑锋来。
方歌吟大吃一惊,如自己此剑一出,难有活命,当下心念疾转,全力收剑,因
收力过猛,「碰」地一声,剑锷倒撞自己肋部,跌出七八步。
同时间,天龙也被大风一脚扫中,扑跌出去。大风另一只手掌,和天象对了一
掌。
大风道人的阴柔掌力,加上「幽冥血奴」不 边际的幻异掌力,跟天象大师的
刚正元气,对上一掌後,微微一分,又对上一掌,再稍微一开,再对上一掌,如此
一连对击了十七八掌,两人一个脸色发紫,一个胡子直竖,待方歌吟再和身扑来时,
天象已猛吐了一口血
好个天象,他一口血,连足了真气,向大风道人迎脸射去
大风道人走避不及,「呛」然抽剑,武当「苍木龙纹古剑」刺中了天象,就在
同时,他的脸上也被打了一蓬血。
大风道人只觉脸上热辣辣一阵痛,虽已通功於脸上,但双目仍因刺痛而睁不开
来,这是他成名以来,从未有过的挫败。
其实以当前形势而论,大风道长所受的伤,仅极轻微,对方天龙已丧失战力,
梅醒非、方歌吟都无能为力,剩下强敌惟有天象一人,但天象已然重伤,他若乘胜
追击,至少可除去这几人,但他双目不能视物,慌乱之下,立生退意
他长啸一声,作势攻击,闪身往记忆中的谷後方向闪去
他不长啸犹可,长啸之际,恰好掩没了「瀚海青凤」旷湘霞的掌风
旷湘霞也是用「大漠仙掌」。「大漠仙掌」极炙极热,且出掌「四无」,即
「无影、无风、无声、无息」,这一掌拍来,看似轻飘飘,其实蕴含大力巨能,似
龙卷风一般,在静中生天地般不可当的巨力。
若大风听风辨影,以他深厚内力,除非车占风亲自出掌,否则还瞒不过他,但
他长啸一声,便丝毫听不到这一掌拍来了
「拍」这一掌打在大风道人後心,大风道人飞出,半空扳住一棵楠木,只见树
叶纷纷落下,一棵荼郁翠树,顿愤枯枝
大风身形,一沉再起,仍飘然而去。
旷湘霞见大风道人如此深厚内力,也不禁心下栗栗,她恨大风卑鄙无耻,藉要
挟爱女车莹莹以突围,她生性豁达,也不避嫌,什麽「明人不作暗事」,对她来说,
都是多说的。她见 光明正大、志诚君子,便单打独斗,绝不施加暗手,若对到无
耻之徒,则「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而今她暗算了大风道人一掌,见对方居然挺
了过来,心下佩服,扬声道:「记住,打奶的人是「大漠派」旷湘霞,别找错了人
报仇 」
天象一退强敌,即赶过去探看雪峰神尼伤势,雪峰神尼摇首笑道:「我不碍事。」
这时群豪攻势愈来愈猛,十四名黑衣高手中,又被杀了一个。眼见如缺堤之水,
涌了过来;大风道人、曲凤不还、燕行凶、唐本本,四人身形展动,都往谷後退去,
桑书云等心中俱忖:如此元凶大恶,此刻不除,留有後患,绝不能放虎归山,於是
长吓一声,严苍茫、雪峰神尼、天象、方歌吟、桑书云,均负伤追击。车占风见
「二正二奇」另外加个方歌吟不知算不算得上「正」还是「奇」的,都追数了过去,
唯恐有失,也和身掠来。
唐本本嘶孽喝道:「天罗地网,上 」
这是他第三次对「天罗坛」发出命令,只见一阵急而快的移动,天罗坛门徒涌
出近百人,团团包围 桑书云等人,人都张开红网,三十六张大网,交结於上,三
十三张小网,结合於地,天罗地网大阵原在唐本本第一次喊话时已布署,而今一经
发作,真是天衣无缝。
群豪及长空帮弟子,见帮主等遇险,忙冲杀来救,大风道长知此时非同小可,
能否擒杀这数百高手,转危为安,全仗这一下,当下发下号令,要武当精锐本待保
持的实力,蜂涌而出,阻侵入者于一时。
曲凤不还也喝令十三名黑衣高手,全力截杀,当下尸横遍地,群豪纵舍死忘生、
全力抢攻,一时仍无法突破「七寒谷」的防线。
这时桑书云、雪峰神尼、严苍茫 天象大师、车占风、方歌吟六人,也在全力
突破包围网中。
只是这「天罗地网」大阵,系天罗坛的看家本领,「天罗坛」能独步边疆数十
年,亦因此阵势。大风道人策划称霸天下,也极为仔细审慎,知道万一「七寒谷」
群殴不成,自己即潜入狙杀,如果二者俱失败,还有「天罗坛」的「天罗地网」大
阵,自己及曲凤不还所控制的黑衣高手,以及「金衣会」燕行凶的「星罗大阵」,
以及「七寒谷」的「蚀心化骨焦屁烂骇」:「丧门火」。就算未能一击奏效,大风
道人自信还有自保之力。
雪峰神尼嫉恶如仇,最是痛愤不过,她的剑尖一挺,便要冲出,这时红网迅速
移移,只见飞掠快疾,红影晃动,令人眼花了乱。雪峰神尼因恨燕行凶施鬼域技俩,
郁积难消,当下运力一剑刺去。
这一剑剑身已蕴含恒山派护心神功,剑风带起破帛之声,这时红网移动极快,
已看不清人影,宛如一道红墙一般,而且这些红网,都是用极其希罕的绵丝织成的,
一旦结合在一起急旋,即产生一种奇兴的力道来,雪峰神尼一剑刺到,刺不穿网墙,
反给一股旋移的大力带动,整支剑绞夺飞出,连人也几乎被卷入网墙之 去
所谓「几乎」,是方歌吟及时一长身,手臂暴长两三寸,及时抓住雪峰神尼。
这一招原是严苍茫的「长肢绝技」,方歌吟原站离雪峰神尼极近,要不是如此,雪
峰神尼这次就难逃劫数了。
雪峰神尼本不曾如此不济,但因被燕行凶所伤,毒性未清,又失血过多,所以
功力大打折扣。天象大师个性粟烈,大喝一声,双掌推出一道白茫茫的罡气,直撞
织网
但是红网质底甚怪,急旋之下,竟将罡气反弹、天象大师怒啸一声,在身受大
风掌剑所伤之馀,双掌打出「龙象般若禅功」,硬接自己的「大般若神功」,「轰」
地一声,地上被震开了一个大窟窿,天象大师跄踉几步,这时红网已愈收愈紧,天
象大师跌步时,网外有人抽出兵器偷袭,天象大怒,双掌又反拍出去,「砰」地一
声,一人手持挽刀来袭,脱出红网罩护范圈,立被他双掌击折,但天象背後,抑又
了一刀,鲜血迸溅。
此时七十二张大小红网,越收越紧,如「三正三奇」,并未受伤,则尚可一拼,
惟此时众人偕受伤累累,眼看网愈收愈紧,则只有束手待毙一途,桑书云和严苍茫
对了一眼,一齐冲出。
两人自见面以来,因各种原因,一直是对立相向,剧战数场,只有这一次真正
通力合作。严苍茫以拐杖力劈而下,想藉钢拐神力,戳破巨网包围;桑书云则以再
破内外家摧气的「长空神指」山袭,以图自网眼透过指风,杀伤持网的人。
可惜这些红网,既不是内家罡气,也不是外家罡气,织网的网眼儿本就极为绌
微,加上急剧移动,根本无隙缝可言,所以桑书云指劲犹如石沉大海,反倒身子被
卷向网海之中。
桑书云虽然受曲凤不还一撞,但他轻功极好,猛吸一口气,斜 飘落,但腰际
间还是若了一棒,原来红网之後,天罗坛至少伏下四五十人,专事偷袭。
严苍茫的拐杖击下,所挟风雷之势,实是实物,而非掌劲,且直接由严苍茫手
臂控制,可谓变化自如,但这织网初被击中,确垮了一个坍口,但大少网立即封住,
而且急旋之下,一股大力涌来,严苍茫的钢拐脱手飞出,他硬以真气立定脚步,但
与唐本本交手的火药之伤向他脑门一冲,当峙天地昏暗,晕厥倒地。如不是方歌吟
及时架了一剑,严苍茫就要死在一柄方便铲下。
这时红网收得更快、更紧、更急、更密了。
大风道人等受伤颇重,本已丧失闹志,眼见「天罗地网」大阵能扳回局势,心
下狂欢休不已。
□ □ □
群豪那边,全力冲突,但一时仍闯不破十三黑衣高手与敌力的守势。这时大风
道人眼见能扑歼「三正三奇」,也不顾多大牺牲,将部下全遣截击。仅留的是「七
寒谷」约二十馀名身着水靠的门徒,不知在布署些什麽,拿 一节又一节的东西来
拼拼凑凑。
这时严苍茫失去知觉,桑书云、雪峰神尼、天象大师,俱告理伤,方歌吟他伤
得不轻,能战的只有车占风一人而已。
车占风是塞北豪侠,临危不乱,「霍霍」劈出两掌。
「霍霍」是位出掌时,左手手板平直,右掌磨擦削出去时的声音。
他的掌一出手後,就没了声音。
什麽声息也没有。
像大漠,燥热;大风暴前,宁寂。
整个空气忽然热腾腾起来,整个氛围忽然绷紧了起来。
只听「哇啦」一声,东边网口,骤然裂了一个大洞,就像一道龙卷风,忽然在
沙漠中搬走一座沙丘,凿了一个大沙洞。
车占风的「大漠仙掌」,以空气为掌劲夹相运用,正好能破这「天罗地网」的
滴水不透、点沙不漏之奇功。
大风道人在旁观战,脸色变了。
他一直以为「大漠仙掌」车占风,沉调寡言,不喜结交,是「三正三奇」中较
弱的一个┅┅
──然而在此时却是最强的一个
□ □ □
车占风一掌奏功,也没现喜容,只是扶起桑书云,桑书云知他心眩,摇首笑道:
「我们是好朋友?」车占风点头。桑书云道:「那你就冲 我的话,最後才送走我。」
车占风深深地望了桑书云一眼,放下了他。
原来车占风的掌力,在「天罗地网大阵」中自保,当无疑问,但雪峰神尼等都
伤重,一个不慎,便要付出惨重之代价。是以车占风决意要先送这几人出阵。他与
桑书云,系生死之交,所以立意要先护送桑书云;桑书云却一口回绝,要知道桑书
云为人不单义薄云天,而谦逊的个性中阶藏了极大的自负,一身铮铮傲骨,怎能在
这几名大宗师之间先行身退。
车占风当下一点头,红网又立时填补了破口的缺,又围掩了过来。
车占风一掌拍出,一掌一招,一道无形劲气,竟平平带起晕迷中的严苍茫,越
过网顶,飞出包围圈中去,他另一只手掌却又将包圈网劈了一个大坍口。
严苍茫一跌及地,神智立醒,见已出重圈,他人十分倔强,但心下十分感激,
他一生人孤辟薄凉,鲜受人恩,而今既受方歌吟扶持,又受车占风相救,不禁潜然
下泪。
五、六个「七寒谷」徒众,以为有机可趁,袭击严苍茫;严苍茫虽是强弩之末,
但一身盖世神功,岂是这些不妄之徒能欺得近身,当下如狂风扫落叶,连杀数人,
抖起神威。
「呼」地一声,一人又落了下来,并立於严苍茫身边,正是雪峰神尼,原来天
象个性刚烈,更不肯先走。雪峰神尼为人极其冷傲,抑心系恒山一脉弟子;恒山弟
子尽为女子,可不像共他门派,败则死而已,搞不好要身受凌辱。雪峰神尼再执拗
也不敢将冒此险,而且她也深知自己不先行撤退,天象也断不会走,所以藉车占风
掌力先行突围而出。
那边的天象和桑书云,仍留在阵中。两人掌力指力,虽然冠绝武林,但对「天
罗地网」,抑是无可如何。两人战得一会,反是碍了车占风的「杀无赦」掌力,桑
书云首先觑出,见天象犹暴跳如雷,全力出掌,又倾力接自己反弹回来的掌劲,当
下道:「大师,这儿有车老弟照顾,先行歇歇如何?」
天象大师一面挥掌,一面大声道:「你先去罢,我还要拼拼。」话末说完,不
慎被一九节蜈蚣鞭扫中,眼看要伤及筋骨,忽然「哎呀」一声,那人仰天而倒,倒
地而殁。
原来车占风耳听八面,眼观四路,见天象遇险,一个虎跃,先行击杀偷狙者。
他自幼横行沙漠,对空气流变,极有办法拙握,故对「天罗地网」所造成的掩眼手
法及空气漩涡,恰好可以一一克制。
只是他一旦心有旁惊,所运施之裂帛一般的凝结空气「大漠仙掌」,立即受挫。
红网又看即相互补充,包抄合拢。
桑书云觑出此点,他人虽局傲,外圆内力,但十分大度,当下微笑向天象道:
「大师,我受伤重,可否送我一程。」
天象也想找个下台阶,以免连累车占风,适才那一下险 ,他也是一代武术大
宗师,焉看不出?听桑习云如此顾及他自尊,而要求他护送。他是有道高僧,总不
能扪斗心有愧,长叹一声,说道:「出家人不打妄语,桑施主,这当下谁送谁,则
是谁都不必多言了。」
车占风虽以一人之敌,独战强仇,但神色自若,当下微微一笑,连劲一掌劈去,
红网立即又出现一条缝来,天象大师与桑书云,一如怒虎,一如游龙,一面发掌出
指,一面突围奔出,只听「哎哟」、 「哎哟」连声,已倒地七八人。
「天罗地网」大阵一旦被掀开,要围得住身受重伤的「正」、 「奇」人物,还
真是绝无可能。大风道人脸色沉冷,见包围网中还有车占风与方歌吟,矢意要先诛
此二人,下令道:「全力围杀 」
车占风东闯西突,每一出掌,部破一道裂缝,十分厉害。方歌吟接应精密,虽
无车占风功力,但自保尚不成问题。要知道方歌吟武功虽不及「三正四奇」,只是
他的「天下最佳攻招」、「天下最佳守招」、「天下最佳快招」、「天下最佳慢招」,
每一出手,只要敌人迫近,便当者披靡。他的「金虹剑」削铁如泥,红网质底殊异,
却也缠不住这柄当年宋自雪独步天下的利器。
这时又有一道网影,异军突起,向车占风迎头罩来,车占风沈 应变,「呼」
地削出一掌,那网影立即如巨浪一般,一起消沉,但在这神不知、鬼不觉下,三支
毒藻棘,射向车占风下盘
这下车占风因全力御敌,并未醒觉,方歌吟及时一招「三潭印月」,「叮、叮、
叮」撞开三枚暗器,他在一旁,看得仔细,这次掩杀过来的人,正是「九阴真君」
唐本本本人。
原来这刻眼花了乱,神驰目眩,方歌吟却看得一清二楚,唐本本如何欺入群网
之中,如何出手施袭。这都得力自石洞中宋自雪所授。当日宋自雪身残心不废,因
於石洞之中,能在黑暗视物,能凭感觉发剑,并训练方砍吟在金虹夺目下练成绝世
高招,这一刻之奇效,尽都发挥了出来。
方歌吟更不客气,一招凭感觉出招的「阴分阳晓」,就送了过去,唐本本本已
受严苍茫击伤,现下挺而走险,想暗算车山风,却被方歌吟瞧出,大惊之余,疏心
立现,只见红网之小,「呼」地喷了一道血光,车占风因恨唐本本卑鄙下流,双掌
全力削去,「霍」地一声,一具人头冲天而起,唐本本走避不及,己身首异处。
车占风这一击得手,天象、雪峰、桑书云、严苍茫四人,一齐大声喝采。尤其
是严苍茫,因一念之仁,伤在这恶毒小人手下,自是不忿,喝采尤为大声。四大高
手,一齐呼喝,声势何等慑人,「天罗地网」大阵,主魁已死,那还有人敢恋战,
当下走避纷纷。
车占风疾向方歌吟说了一声:「多谢。」
方歌吟疾向车占风说了一句:「不必。」
这时大风道人厉声呼啸,只听燕行凶喝道:「布「星罗大阵」 」
【第五十章 养生主(十三)── 江湖第一大教】
只听「铮铮呛呛」,一百二十七名「金衣会」徙,左手金笛,右手银剑,布成
阵势,进退之间,度法严密,声势比「天罗地网」大阵还要吓人。
车占风劈了几掌,这些人都是以兵器为主,不再是以空气激荡为武器,「大漠
仙掌」,不能发惮应有的效用,眼看便又被包圈,只见金光灿灿、银光焰焰,这声
势东攸西忽,飘灵无常,车占风、方歌吟不出三十招,就要血溅当堂。
天象大师、雪峰神尼、严苍茫、桑书云等,情知自己负伤已重,叁战无益,但
怎能眼睁睁见车占风、方歌吟冒险危难?车占风是破「天罗地网」,救自己等人出
来的人,而方歌吟单止於今日,便先後救过天象 天龙、桑书云、梅醒非、严苍茫、
车占风等人性命,这些人虽性格各异,但快意恩仇,对「恩义」二字,看得极重。
如今方歌吟遇危,谁都要抢先出手拯救的。
就在此时,突然之间,山谷中的格斗,全都停了手。
跟 下来是左近的战役,全都停了手。
在远处,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血河车 」
一时「血河车 」「血河车 」「血河车 」之声不绝於耳。只见轰一声,树
木摧折,一具血车,八马齐嘶,如雷霆般奔驰了出来
「血河车」居然在此情此景下出现,是谁也意想不到。
□ □ □
这下「七寒谷」可以说是风云齐集到了顶点。
在这霎息之间,「血河车」当先冲来,车占风、方歌吟左右一闪,血河车便冲
入阵中
血车血马的声势,何等凌历,那「星罗大阵」虽然周密,又何从架御这举世无
匹的血河车
只听车中人影叱吒,「星罗大阵」,瞬眼死伤过半,纷纷走避,溃不成阵。车
上人狂笑如厉枭,他一旦出现,所有战局为之停顿,其声势之巨,威势之烈,真是
令人如见天神
血河草横扫一轮,使车马辘辘,环走一遍,并且杀向撕斗之中。一时间两方高
手,都被血河车所伤,各死了十五、六人。
大风道人沉声向曲凤不还道:「截杀 」曲凤不还叫道:「截下来 」
那十三名黑衣高手应声而出,怎奈血河车急走如箭,黑衣高手不能一齐截下,
一名黑衣高手扑起时,猛见车中一人银发如披,目光炯炯,一道血般的掌劲撞来,
打得他胸背骨骼齐碎,当堂身死?
燕行凶低声向大风道人道:「大敌当前,保留精锐为重。」曲凤不还也建议道:
「失返到「忘忧林」再说。」大风道人沉吟一下,发令道:「退 」
十二名黑衣高手,立刻撤下对血河车的攻势。惟群豪怎让他们身退,当下全力
追击。血河车却两不偏帮,自管左冲右突,杀人如麻。只听狂笑声中,一人高高在
血车之上。白发红眼,当者披拥。恒山派静一师太,因与一名黑衣高手激战,两人
走避不及,一齐毙於任狂「一气贯日月」神功之下。
雪峰神尼长身暴喝:「还我徒儿性命 」和身扑上,方歌吟忖「百日十龙丸」
已然毒发,父仇不可不知、不能不报,而报仇唯一指望,便在血河车中得知费四杀
下落,也长身掠上
这刹那之间,雪峰神尼已抄起静一的剑,向任狂攻了五剑。任狂长笑间,手点
并戮,雪峰神尼的剑,突然断成五截,只滕剑锷。
任狂一伸手,探手抓向雪峰神尼咽喉
雪峰神尼空有一身武功,但下盘给血马声势一冲,身形不稳,任狂这一抓,破
空发出尖啸之声,眼看便要命中。
方歌吟情急之下,一招「闪电惊虹」,後发而先至,刺向任狂手腕
这一下甚是凶险,任狂纵真要取雪峰神尼之命,真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易,不过
缩手必然无及,被这一剑断腕;这当年萧秋水留下来的一剑居然能在当今武林第一
人「武林狐子」任狂面前做到「後发制人」,真可谓惊天动地。
任狂双目本近滞凝,忽瞥此招,啸喝道:「萧┅┅萧大侠 」他似认识这一剑
来路,忽然凭空一抓,不去攻袭雪峰神尼,而空手捉住剑尖。
这下雪峰神尼宛若在阎王殿前打了一个转回来。任狂竟赤手抓住剑尖,用力一
挂,金虹剑是宋自雪佩剑,虽弯成彩虹一般,但任狂稍一松手,金虹剑又「铮」地
弹返原状
任狂运力一提,竟将方歌吟挑上车中 方歌吟与这披发狂人猛打了一个照面,
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只见任狂双目痴狂,神情凄悯,两眼火红如喷融焰,方
歌吟想跳出车外逃生,但金虹剑被任狂所执,他珍惜这宋自雪闯荡江湖一生的遗物,
抵死不放。
就这迟得一迟,血车已冲出谷外,任狂一手捉剑,一手劈空伤人,然後呼啸一
声,八马齐纵,竟然跃上谷崖,风卷蹄鸣,急驰而去,只见两旁景物,如闪电般一
幕一幕刷过,耳旁尽是怒风呼啸之声,
方歌吟只觉金虹剑发出湛然的厉芒,原来久战之下,暮晚又将临,金虹剑在幽
黯间更显锋芒。
而剑之另一端,却执在那披发狂人手中。
方歌吟又不禁打了个冷战:现在只有他,和那近乎痴狂的人,在同一辆车上,
那人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武林狐子任狂。
任狂正用一种野兽般的神色,冷冷的、冷冷冷冷的、冷冷冷冷冷冷的、盯住他。
□ □ □
方歌吟被任狂藉捉剑之力,摔在车上时,雪峰神尼在阴曹地府,打了一个转回
来。刚走过神,想救方歌吟,便已迟了。血河车已冲过众人,冲至谷外。乍见一人
却舍命狂追,一面急呻:「大哥、大哥┅┅」正是桑小娥,雪峰神尼轻叹一声,拦
身挡住。
桑小娥急道:「方大哥给掳到车上┅┅」雪峰神尼叹道:「是。」桑小娥悲道:
「我要去追他┅┅」雪峰神尼轻揽桑小娥,喟道:「奶好好歇歇┅┅」桑小娥便软
伏在她肩上。原来雪峰神尼知道纵令桑小娥追得上血河车,也於事无补,便拂点了
她的穴道。
清一和车莹莹二人,都赶了过来,雪峰神尼无情惯了,便说:「你们追赶也是
没用。」车莹莹在石洞中,为方歌吟猝然出剑所救,如此情急,还有话可说,然而
清一却是为何?雪峰神尼侧首斜腕,只见清一眼眺远处,苍白双颊急得辣辣烧红,
不禁拍了拍伏在肩上的桑小娥,又暗叹了一声。这时只听「嗖」地一声,车占风急
起直追,宛若飞鸟投林,拼死力追血河车。原来他曾为方歌吟所救,在他一生中,
少受人恩,现见方歌吟遇难,当下不顾性命,也不理大局,死力追去。
这时「天罗地网」大阵,已为车占风所破;「星罗大阵」,又为血河车所冲乱,
真是兵败如山倒,十二名黑衣高手,又被车占风出掌打死一人,但车占风也受了对
方腿伤。这时八方萎败,无可收拾,大风道人等全力撤退,群豪知「斩草不除根,
春风吹又生」,顿分八方追杀,情势十分紧张。
只听曲凤不还吆喝道:「蚀化焦烂火,上 」
原来所谓「蚀化焦烂火」,便是总名为「蚀心化骨焦尸烂骸丧门火」,因全名
过长,曲凤不还删半而名之。这是大风道人这干人最後法宝。只见那二十馀名「七
寒谷」紧身水靠者,各提起一黑漆漆的长筒,对准众侠,凝神以待。
车占风等人一怔,也不敢乱行攻上;天象大师生来就「天不怕,地不怕」,双
掌一支,横扑而上,天龙及铁肩,也左右扑上。
只见曲凤不还一挥手,喝道:「放 」
「虎」地一声,各只长筒俱喷出一道烈火团,但火焰成碧磷色,跟 天象冲上
的三名武林好汉,一经 火,便全身焚烧,任打拍扑滚,俱不熄灭,倾间便焦臭难
闻,但惨受荼毒者仍末断气,呻吟不已。
天象 天龙连忙身退,以白茫茫罡气,迫住火焰,虽然如此,天象仍烧焦了几
络白皑皑、银晃晃的胡子,天龙更惨,袖袍起火,幸而桑书云及时出指,以「长空
神指」隔空打熄火苗。铁肩走避不及,一双铁掌,惨被烧焦。家人悚目惊心。
如此一来,众人进退不得,眼见大风道人等扳回大局,手持黑筒,进步逼来。
桑书云双手一栏,暗示大家退後,大风道人又一扬手,那黑色长筒,又喷出二
道青焰
桑书云的「长空神指」与车占风的「大漠仙掌」,又同时出手:车占风的荒漠
掌力,反而助长了火焰大炽,桑书云的长空神指,确能扑灭火舌,但缕缕指风,又
怎能镇压得住熊熊大火?
当下站得前面数名武林好手,又遭池鱼之殃。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断冰切雪的冷喝:「让开 」
这声音甚是清劲如剑,却是女音,但自有一种尊贵气态,众人听了,竟自动左
右散开,让出当中一条路来。
□ □ □
只见一白衣女子,也不知多大年纪,但神容清雅,气质雅淡,不可迫视,只听
她说:「布阵 」
即有三十七名丫环打扮的青衣女子,各手持一支金光闪闪的圆筒,对 那「七
寒谷」手持黑漆长筒的人,凝立不动。
只见那原先在石洞中的两名受伤神秘女子,一齐向那云髻峨嵋,修眉连捐的白
衣女子前拜道:「拜见教主。」
那淡雅的白衣女子道:「你们办得很好,起来。」桑书云等恍然大悟,原来这
女子,便是在江湖上一等神秘人物,亦即是昔日在江中所遇的「恨天教」教主。如
此度忖,更知道了那两名神秘女子在危难时引渡众人撤退入洞,原来便是这恨天教
主的主意,敢情她是先探知大风道人等之行动,使预先遣人来布局,心 好生对她
感激。
大风道人心下纳闷,怎麽在这要紧关头,来了这麽一个女子?曲凤不还喝道:
「奶是谁?快滚开 」
白衣女子一灿。笑得极是好看,连曲凤不还也看得一呆,只见她含辞未吐,气
若幽兰,却料不到她就在这霎息之间,骤然出剑。
曲凤不还慌忙跃开,险险躲开这一剑,曲凤不还大叫道:「奶也是武当派的,
大家是自己人┅┅」
白衣女子更不打话,向他仗剑撞来
这下曲凤不还吓得魂飞魄散,原来白衣女子这一撞,别人看来,并没有什麽,
但曲凤不还看来,却悚目惊心,原来这一撞,正是曲凤不还的拿手「舍身投敌」秘
技,却怎会让一个陌生女子学得?
白衣女子这一撞,因劲力不足,倒没什麽,但却是挺剑掩来,曲凤不还手忙脚
乱,险险避过,人叫道:「奶那 学来?┅┅」
话口未完,白衣女于长剑一展,「血踪万里」,曲凤不还惨叫一声,已断一臂。
这几招都在兔起鹤落,电光火石间发生,待大风道人等惊疑初定,白衣女子已得手
跳开,微笑道:「我是宋雪宜。是「天羽奇剑」宋自雪的人。」
众人见白衣女子出现之後,一晃一飘间,便以奇招异技,杀伤武功直追「三正
四奇」的「七寒谷」谷主曲凤不还,真是怔忡不已。如今听宋雪宜自称是「三正四
奇」中宋自雪的遗孀,更是惊奇不已。
桑书云脸含微笑,更不打话。曲凤不还伤在宋雪宜剑下,其是若论武功实力,
宋雪宜渊博诡奇,曲凤不还撞人投身之技,未必怕了对方,只是曲凤不还受伤在先,
又轻敌在後,宋雪宜一上来就以武当剑招迷眩了对方,再以对方「舍身投敌」之技
震吓敌心,才以「天羽廿四剑」中杀伤实力最大的一招重创之,是以曲凤不还方才
一败涂地。
大风道人知这女子厉害,喝道:「喷火?」
那二十几名着水靠的「七寒谷」徒,应了一声,手申黑筒,立刻喷出青焰来。
宋雪宜飘身掠回那三十馀名女子之後,也叱道:「放水 」
只兄那金筒子 ,腾然喷出极腥臭的墨汁似的黑水。
只一下子,青碧火焰遇 墨绿黑水,全皆熄灭,那廿馀人有些身上沾了黑水,
发出焦炙的绿火,痛得在地上打滚不已。众人大喜,只听宋雪宜说道:「这「如今
是雪散云消花残月阙落英流水」,是我纪念先夫的暗器,也正是你们的克星 」
原来她这墨水的名字不但好听雅致,而且各字比「蚀心化骨焦尸烂骸丧门火」
的更长。大风知道兵败如山倒,最後一道法宝,也教人给破了,当下心灰意懒,只
求活命,下令道:「撤退 」
□ □ □
车飞驰。
景然急逝。
在这血车驰骤之际,任狂一手钳住金虹剑尖,冷冷地盯 他。
任狂的眼如火烧般红。嘴 嘘 热气,一口一口地。方歌吟心头发冷,手冒汗。
金虹剑,他却仍是不放。
□ □ □
任狂忽然笑了。
仰天长笑。
他的声音如碎裂的瓷器,震得他肩上的披发如铁戟般突突弹起。
方歌吟的心地快被震碎了。
笑声愈来愈大,只听任狂兀自叫道:「我是狂人 我是狂人 我是天下第一狂
人 我是天下第一狂人 」
声音如排山倒海,惊天裂石,如一道一道奔雷劈入方歌吟脑中去。
方歌吟受伤之馀,体力大不如前,这厉声震得他创口迸裂,而且「百日十龙丸」
的毒力,又告发作,只痛得他想在地上打滚。
──但这手中剑,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放弃的
这时任狂兀自大笑不止:「我是天下第一狂人 我是天下第一狂人 我是天下
第一狂人 ┅┅」
方歌吟耳震欲聋,脑震欲裂,体内毒力发作,全身伤口绷裂,方歌吟只想在这
金星直冒、眼前发黑的当口儿,有什麽东西,或者什麽力量,能阻止这狂人,暂时
终止他的笑声,只那末一下,他也甘心,当下大声叫道:「奶不是 你不是 你不
是 」
他用尽力量大叫大喊,任狂迳自狂笑,把他的声音如海潮淹岸般卷盖,方歌吟
拼命大喊,如此才好过了一点,任狂却骤然止住了声音,冷冷地瞧 他,眼睛发出
野兽一般的凶光。
这时天地间只剩下方歌吟自己的声音在喊:「奶不是 奶不是 你不是 ┅┅」
喊了好一会,仟狂突然劈口就问:「我不是谁是?上天入地,而後古今,唯我
一人 」
这一声运用内家真气,如刀斧般劈入方歌吟脑中,方歌吟只觉全身欲崩裂爆炸,
当下心 忽闪起一个人的名字,他用尽一切气力喊道:「燕狂徒 是燕狂徒 奶的
前面有燕狂徒 」
任狂眼中又生起那痴呆的表情,忽然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拨扯,嘶叫若狼:
「你胡说 你胡说 」
方歌吟正莫名其妙间,任狂剧然双手抓住自己的双肩,力量奇大,令他动弹不
得,只见任狂满眼红丝,竟张大了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住自己的咽喉。
一阵刺痛,方歌吟一生之惊怖,其此为甚 但无论怎麽推扳,都撞不开任狂的
压制,而且咽喉愈来愈痛,任狂竟闷声说 :「我要吸奶的血,我要吸干奶的血┅
┅」方歌吟断未料到自己竟然死在一名疯狂的武林高手咬噬吸血之下。
风狂,景飞纵,血马嘶鸣,渐似遥远。他眼前一阵阵血光,又一阵阵黯昏┅┅。
□ □ □
那一声「撤退」之後,战斗更急剧直下。人无斗志,只求保命,群豪士气如虹,
更势如破竹。
这次大风道人之败,真可谓「无可收拾」。如果不是仗 十一各黑衣人挡得一
阵,这干人将根本无及逃生。惟其如此,十一黑衣高手中,又有一人被长空帮乱箭
射杀。
曲凤不还原已受伤,又断一臂,逃得稍慢,被宋雪宜赶上。曲凤不还尤作困兽
之斗,嘶吼道:「恨天教主,我跟奶无冤无仇,奶┅┅奶何必苦苦相迫 」
宋雪宜问:「西域魔驼和蒙古铁花堡,你可相识?」曲风不还一愣,不禁点了
点头。宋雪宜笑道:「那就是了。那次宋自雪上武当,为的是查大风道人的形迹可
疑,他心气高傲,原想独力处理此事,而不求助於人。而此事宋自雪相托你转告桑
书云。你却叫了铁花堡和西域魔驼来暗算他。这件事,不管奶是不是猪油蒙了心,
可不是你干的麽?」
曲凤不还目光闪动,强自挺胸道:「是又怎样?」只砚宋雪宜笑意盈盈,道:
「那我们就一清旧帐了。」曲凤不还见宋雪宜笑语晏晏之际,突然发狠,全力抛空
撞去
这一撞,快若流星,桑书云在旁瞥见,抢救已迟,大喝道:「小心 」
飞掠而来,宋雪宜出手一招:「玉石俱焚」
这下出手,原全无徵兆。原来宋雪宜虽是女子,出手狠辣,比雪峰神尼犹有过
之。她算准曲凤不还要作濒死反击,便诱他飞撞,在对方无可变招之千钧一发间,
施出「天下第一攻招」
这招出手,乃昔日天下第一大狂人燕狂徒的招法,後由萧秋水以「海天一线」
的李沈舟招法接下,再创出这一招来,是三大武林骄子所创,招法一且出手,便置
之死地而後生,无可匹敌
宋雪宜天生聪颖,且胆大心细,这一招自然能把握到颠毫,可是在气魄、劲度、
声势上,怎能和当年萧秋水和燕狂徒相媲,在熟悉上,宋雪宜施展这一招,当胜方
歌吟,但若论剑势若虹,但求一死的先声,宋雪宜恕不如方歌吟。
这一剑刺出,曲凤不还果然避躲无及。
他本就想一举而撞杀宋雪宜,再求逃命。
这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两个人、两种招法,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碰在一起齐,将会怎样?
曲凤不还疾撞,宋雪宜出剑
曲凤不还猛见宋雪宜出招,情知不妙,宋雪宜显然是早有准备,诱他一撞。
就这一飞快盘算,胆气一歇,剑已「扑」地刺中,「突」地穿出背肌,曲凤不
还的身子,曲成虾形,宛如串在剑上
但是曲凤不还的馀势,仍然撞中宋雪宜
宋雪宜咯出了一口血,染得白衣艳血一滩,倒退七八步,桑书云当先赶上,一
把扶住。
桑书云见她伤势并不严重,当下放心,道:「好武功 」宋雪宜淡淡笑道:
「是说我,还是说他?」桑书云微笑道:「奶和他。」这时忽觉两人肌肤相贴,猛
地移开,都一齐感觉到对方虽负伤不轻,但谈笑自若的气态。宋雪宜平时纵横江湖,
一般男子,见了她无不谄谀巴结,而桑书云适才的语气中,却不是只赞她武功高强,
连被她所杀的曲凤不还,也赞在内,这令宋雪宜心 感到震讶。
桑书云也不禁脸上微微发烧:对方既是自己挚友的妻子,而且系长空帮之下,
天下第一教教主,自己却不知怎地,如此轻薄无行起来;当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敛神定意起来。宋雪宜心道:这「长空帮」主虽然说文有礼,淡雅悠然,但比起一
剑擎天,闯荡江湖昔日宋自雪的风采,宋自雪更令她自已深心惊动。想到这 ,也
不知怎地,才松了一口气。
宋自雪的形象高悬在她脑海之中,玉树飘风,她才能觉得幸福、完满、没有对
不起他。
这时大局全定。大风道人、燕行凶又牺牲了一名黑衣高手,带 所剩九名,及
为数不到百人的残部逃遁外,其他尽卧伤死降晕不等。辛深巷因伤无法自由行动,
便由梅醒非来清点人数,以及安排善後。
这时谷口又传来急促呼啸之声,桑书云脸色一变,正待发话,啸声已至谷 ,
众人见来人如此迅捷,又是强敌,不禁兀自惊心。只见一人疾奔而来,原来是「大
漠仙掌」车占风,始放下心头大石。
雪峰神尼急步上前,问:「追到麽?」她脸慈心冷,抑因受方歌吟之恩,而系
念不已。严苍茫也问道:「方歌吟呢?」车占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手,又叹了一
口气。「瀚海青凤」旷湘霞见丈夫衫背全湿,如其在追遂血河车时,已尽全力,纵
与强仇大敌交战,也未必肯耗这般元气,当下甚为怜惜,抽出丝绢,替车占风抹揩,
她为人甚是大力,又是塞外性子,不受约束,纵在群豪之前,也不忸怩。
旷湘霞道:「方歌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桑书云苦笑道:「他己身中奇
毒,就算┅┅」黯然不语。严苍茫忽然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往外走去,双拳握得
甚紧。宋雪宜问道:「什麽?」
由於宋雪宜出现,才力挽狂澜,旷湘霞对她大有好感,道:「方少侠教血河车
给掳去了┅┅」宋雪宜脸色大变,霍然站起,道:「往那边走?」旷湘霞心 大奇,
想他这女子对方歌吟如此关心,当下指给她看了,宋雪宜跺足道:「走多久了?」
车占风摇首,沉声道:「追不上了。」
车占风的话,向来甚有份量,只听雪峰神尼叹道:「方少侠若有不测,贫尼于
心难安┅┅」天象一掌击在石上,大石登时四分五裂,天象瞪眼道:「方少侠有个
三长两短,冬瓜豆腐,阿弭陀佛,老衲要把任狂这杀千刀万里追,也要追赶到十殿
阎王前评理 」
宋雪宜也是纳闷,怎麽这「三正四奇」中的佛口刃心的雪峰神尼和暴燥冲动孩
子气的天象大师,对方歌吟都如此情深义重呢?只听桑书云也叹道:「我也欠了方
少掌门一条性命。」车占风道:「我们都是。」严苍茫忽然大哭三声,便转身行去,
不理众人呼唤。众人见严苍茫忽然大放悲声,都感怪异,桑书云道:「他因丧子,
所受刺激过重,不要去招惹他。」
车占风道:「只是他孤身一人,若碰上大风道人等,可大大不妙。」雪峰神尼
冷笑道:「大风伤重,燕行凶不是他对手,倒不用耽心。」车占风沉重地道:这两
人三几日内 未复原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普陀廿神龙」 」雪峰、天象、旷
湘霞等几乎都一齐跳了起来,惊道:「真是「普陀廿神龙」 」
众人莫不动容,只有桑书云脸上微微变色,宋雪宜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第五十一章 养生主(十四)──世间第一大狂】
车占风点点头道:「正是。正是那五十一年前,当时武林中的十二大门派,各
悉心调教出来的第一高手,加上少林、武当四名最精锐弟子,一共二十人,血战欧
阳独的「普陀廿神龙。」天象怒道:「胡说,「普陀廿神龙」杀却「血影神掌」後,
不是都已殉难了吗?」原来若论辈份,那昔日少林所遣出来的四名弟子,有两人辈
份与天象齐,另两人辈份还在天象之先。而今天象见这干人如此无耻,他是万万不
认,渎辱先辈的事,憨直的天象是万万不敢为的。
桑书云忽道: 「那一战江湖人原本以为欧阳独死定了,但他却能苟活十三天,
将武艺、掌门之位传於卫悲同之手,才告毙命。「普陀廿神龙」在武林中传闻也是
无一能活,但有谁见过他们尸首没有?」全场哑然。雪峰神尼点头道:「正如「幽
冥血奴」,也死而复生,虽已换了个人,但更加可怕,这也是可能的事。」众人都
觉有理。天象忧心怔忡,道:「要真个事,还是把严岛主追回的好。」
桑书云道:「我帮追查这一股江湖杀手之下落已久,稍有眉目,」他轻哨一声
又道:「江湖上能在短期间造就出这样庞大、数众而且实力如此高强的人,确实不
容易,」众人这才知道他的浩叹乃是对已生死不明的方歌吟而发,「所以我也对这
二十人是否昔年威震天下的「普陀廿神龙」,颇感怀疑。」
天龙大师插口道:「可是当日「普陀廿神龙」,除奸斩恶,是忠肝烈胆的高人
前辈,怎会┅┅」桑书云还未答话,宋雪宜已切道:「他们被迷失了本性。」雪峰
神尼问:「谁迷失了他们本性?」宋雪宜答:「「忘忧林」。」
众人都脸色一变,长长地「哦」了一声。要知道这班人险死还生,才从「七寒
谷」之劫逃得大难,而今又乍闻「忘忧林」,不禁忧形於色。
桑书云微微一笑道:「敢情宋教主对这事件的追查,比我所知还多,大家若有
疑难,当要请教宋教主。」宋雪宜冷 脸色道:「请教不敢,但我追查此事,确知
来龙去脉。」雪峰神尼颔首道:「若不是宋教主的人将我们带至山洞,只怕早已在
「七寒谷」的伏击下毙命。」众人细想确然,对恨天教与宋雪宜好生感激。
「瀚海青凤」旷湘霞却是直性子,忽然问道:「既是宋教主早已知道「七寒谷」
之役,为何不一早现身、或及早示警?」宋雪宜淡淡一笑,答:「实不相瞒,我的
武功,除直承继自宋自雪掌门外,其他杂学,都从各处偷窥探知的。」众人又是
「哦」了一声,桑书云笑道:「难怪方少掌门会使「长空神指」,而且维妙维肖呢。」
宋雪宜脸若寒霜,道:「那也只是「肖妙」而已,不登大雅之堂;但我上武当偷学
大风武功时,却让我在无意中听得曲凤不还与燕行凶、唐本本三人之对话。」
众人知宋雪宜已切入主题,当下不再打岔。宋雪宜道:「我是因此得知他们的
阴谋奸计,但却不清楚大风道长是否叁与?我只是推敲他们天下偌大,东岛西漠都
不去,偏偏来这武当山密议,恐怕多少都与武当派脱不了关系;」宋雪宜顿了一顿
又道:「何况,我还要查出「幽冥血奴」再度现身,究竟是谁,所以便一直耐 性
子等待,以免打草惊蛇。」
这时严苍茫又走了回来,神色大异,众人没有细察,都在专心聆听宋雪宜的叙
述。严苍茫心想:好哇,奶这个女娃子,把我们当作饵来办了。却听宋雪宜继续道:
「当战情发生时,我教实力,远不如长空帮,所以救难之事,仍得靠长空帮和天下
各路英雄之实力,至於我得知「七寒谷」之拿手绝技:「蚀心化骨血尸烂骸丧门火」,
便研制「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英流水」来破它。」天象大师合什道:「阿弭
陀佛,宋教主念在天为生之德,拯救众生,确是女中豪杰。」
宋雪宜笑道:「拯救苍生,可不敢当,只是先夫未逝之前,对此事已有疑心,
故先後上武当山多次,探查此事,故才遭蒙古铁花堡与西域魔驼之暗算。」严苍茫
见宋雪宜说话,连眼都不多瞧他,不禁心中忿怒:奶是什麽东西,连「三正四奇」
都挤不上,居然在这 卖狂,当下冷冷插嘴道:「可惜宋老弟英年早逝,否则处理
这事儿,不致如此失度。」
桑书云淡淡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一早打草惊蛇,今日「七寒谷」,
还是未知死敌,不致瓦解如此了。」宋雪宜淡淡笑道:「先夫英年早逝,却是未必。」
严苍茫心头一寒,心忖:原来宋自雪未死 天象大师却问了出来:「宋大侠未死?」
宋雪宜摇了摇头,说:「不是未死,而是没有人杀得了他,他是因信任我,被
我毒得不成人形後,再将技艺传人,才郁郁而终。」宋雪宜目光一抬,道:「他是
给我杀死的。」此语一出,众皆哗然,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那时候的风气,妇道人家出来抛头露脸,已是不该,这恨天教教主谋杀亲夫,
而且坦然承认,可谓出语惊人。严苍茫这才放下心来,正想椰谕两句,忽又瞥见清
一在旁垂手而立,好似一朵灿开的茶花般娇弱,严苍茫心头大震,想起一事,当下
豪气顿消,嗫嚅道:「奶┅┅奶┅┅」清一不知何事,见这人神色可怖,忙躲到雪
峰神尼背後。雪峰神尼只道是此人困丧子之哀,变得不成样子,也不以为意。雪峰
神尼也是矫矫不群的女子,当即撇开宋雪宜引起的易反脸成仇的话题不语,说:
「宋教主刚才谈到「忘忧林」,又是怎麽一回事?跟「普陀廿神龙」,又有什麽瓜
葛?」
宋雪宜对家众的眼光,毫不在意,答:「「忘忧林」是「武林三大绝地」之一,
与神尼的「素女峰」、这「七寒谷」,都是扑朔迷离的地方。但我却知道「忘忧林」
林主陈木诛是曲凤不还的师弟。」矿湘霞恍然道:「难怪奶刚才先诛杀曲凤不还,
原来他是元凶首魁。」严苍茫冷笑道:「师兄如此,师弟的武功也不会好到那 。」
宋雪宜淡淡地道:「武功确没什麽,却多了一样绝活儿。」天象白眉一扬,他
生性好打架,听说有劲敌,愈是抖辙精神:「什麽绝活儿?」宋雪宜道:「会慑魂
的活儿,控制或迷失人的本性。」天象是少林高僧,自以为佛法无边,百魔不侵,
扬眉道:「那也没什麽。」他连扬了两次眉,才省起自己眉毛被战火烧去了不少,
怕不够威严,当下又运足眼神,用力瞪去,好教人知道有他在,便安如盘石,降魔
除妖。
宋雪宜道:「的确没有什麽,可是却迷住了「普陀廿神龙」的心窍,为他所用,
也即为「七寒谷」所用;为「七寒谷」所用,也等於为大风道人所用了。」梅醒非
戚眉道:「普陀廿神龙」是当年二十大高手,怎会被陈木诛所慑魂?」众人深有同
感。
宋雪宜说:「当年「普陀廿神龙」与「血影神掌」欧阳独一战後,身负重伤,
奄奄一息,逃到「忘忧林」,陈木诛虽救活了他们,即乘机以厉害药物镇住了他们
的神智,┅┅你们今日与那十数人一战,可以发现他们转动不灵,直如傀儡一般麽?」
众人深想一下,都点头称是。严苍茫嘿然道:「就算这些人为药物所控制,也不见
得一定就是「普陀廿神龙」。」
车占风沉声道:「是「普陀廿神龙」。」众人见车占风这般说,更无异议。车
占风平素极少说话,但言重千钧,严苍茫也不敢和他抬杠。只听车占风道:「确是
「普陀廿神龙」。我曾掀开共中两人脸纱,一是「铁脸金刚」陆一龙,一是「修罗
客」韩采桑。他们不但都是「普陀廿神龙」中的好汉,而且面目都保持当年的状况。」
众人想到昔年这二十人屡建殊功,而今落此下场,神智昔冥,为人所用,真是生不
如死,都心 惨然。
雪峰神尼也不禁恻然道:「看来所测无讹;若非迷失本性,不可能还保持当年
颜貌。」要知道「普陀廿神龙」已是五十年前的风云人物,不可能长生不老,神容
不变。」
只听桑书云忽然慢慢站起来,素来悠游的他却神色凝重,道:「宋教主。」宋
雪宜抬头,只见桑书云双目如刀锋般锐利,向自己射来,心下一凛:「什麽事?」
桑书云见宋雪宜仰 雪白的粉颈,双目向自己投来,他长吸一口气,道:「要是宋
老弟真为奶所弑,我桑书云可要领教奶的高招了。」
此语一出,全场震惊,都缄默了下来。宋雪宜沉默了半响,道:「你要为先夫
报仇。」桑书云道:「是。」宋雪宜淡淡地问:「为什麽?」桑书云道:「我和宋
自雪是朋友,兄弟一般的朋友。」宋雪宜道:「见几次面?」桑书云道:「两次。」
宋雪宜道:「你们「三正四奇」,也曾决战过两次。」桑书云道:「是。」宋雪宜
道:「那两次算不算在内?」桑书云大笑,响遏行云,道:「我跟宋自雪,就见过
两次面,但不打不相识,我对他的为人,可仰慕得紧。」
又沉默了半晌。宋雪宜道:「很好。」桑书云问:「什麽很好?」宋雪宜道:
「跟他仅打过两次架的人,都把他列作知己,他真是「生能尽欢,死而无憾」了。」
桑书云淡淡一笑道:「若遭人毒手的是我,宋老弟也会这般做。」宋雪宜静静地说:
「是。」脸若寒霜忽然消解了,仰首问道:「桑仑主,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请。」
桑书云听宋雪宜如此莺莺嘀嘀,不禁心惊,敛定心旌摇荡,道:「请教。」
宋雪宜道:「现下大敌当前,大风道人等定必逃至「忘忧林」,恢复元气,重
振旗鼓,卷土重来,为祸武林。「忘忧林」林主程木诛,以及左右副手蒙古铁花堡
和西域魔驼,都是极厉害的角色,我们不能让他们复原的机会。」宋雪宜这一番话
说下来,大家都甚觉有理。
宋雪宜又道:「小女子只求桑帮主能宽容时限,待诛强仇後,当让桑帮主有代
友报仇之机。」桑书云考虑了一阵,坦然道:「好。」众人正是敌忾同仇,「长空
帮」、「恨天教」俱是己方主力,不可互歼,雪峰神尼道:「眼下大敌当前,联手
歼敌,抛除己见,乃为武林福祉。」
宋雪宜秀眉微瑾,道:「可惜,可惜。」桑书云甚觉讶异,问:「可惜什麽?」
宋雪宜道:「我此番来,本要告知方歌吟,昔日在洛水上假冒铁肩,打伤令媛者,
便是武当派的恶徒金风,目的是要在武林中制造误会与混乱,让少林、长空二巨流,
互相猜忌,武当方能收渔人之利。」桑书云答:「原来如此。」天象大师却用力把
眼睛瞪得老大,咕噜道:「我们少林,焉受人利用 」
铁肩双掌烧焦,痛得冷汗直冒,听说有人假冒於他,才恍悟昔日方歌吟因何指
名道姓,寻 於他。
桑书云慈霭地望了望伏在雪峰神尼肩上恬睡的女儿,低声叹道:「可惜,可惜。」
这次轮到宋雪宜问道:「可惜什麽?」随桑书云眼波望去,见桑小娥稚气的脸,
便了然了几分,这人都是大家心中所想的,不过谁也没有说将出来。
陡地严苍茫以杖触地,罔然有声,喝道:「恶徒既在「忘忧林」,还罗唆什麽 」
他因此役而丧爱子,愤怒若狂,这是谁都知晓的,但闻他说话苍宏有力,竟比未与
役前更充沛,众皆大惊,难道这「严馀怪叟」的内力,竟比天象还要深长麽?
众人看去,发觉严苍茫满眼红丝,但神完气足。桑书云见严苍茫虽然精神奕奕,
但神色有异,心底 闪过一丝阴影,忖道:莫不是┅┅。
□ □ □
方歌吟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痛。
尤其咽喉。
车外雪飞飘,原来雪仍下 ──原来他仍在车内
但是车是停 的。
方歌吟翻身坐起,却不料这一下翻身,竟然跃在血车之上足足一丈馀高,他没
料自己一跃如此之高,忙敛气下降,却因伤口并痛,马步不稳,一个跄踉,摔了一
交。
──他内力激进,但伤势却重?
──这是因何之故
方歌吟这次不敢再冒然纵跃,只爬了起来,却见车中原来有一人,一直在凝视
他。
方歇吟吃了一大惊,抑见那人,神悄萎顿,脸上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差的深深
皱纹,长发尽白,披肩而落,但一双眼脯,仍棱然有威。方歌吟觉得似曾相识,抑
不知几时见过这一对眼神。
那人忽然开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倦极一笑道:「我是任狂。」
方歌吟此惊非同小可,一摸自己喉咙,还在渗出少许血水,不禁骇然道:「你
┅┅你怎会变成这样 」
任狂笑道:「我是天下第一狂人,要怎样,就怎样,你管不 。」言语狂妄,
但语音有气无力。方歌吟却觉得有一股充沛活跃至极的大力,在自己身上血脉穴道
中游走不已,甚是生龙活虎。
任狂笑了一笑,随即又道:「你说燕狂徒才是天下第一狂人,那也不错,他是
先人,我在学他,他是大宗师,比起他来,我只是追随者┅┅」
方歌吟最怕谈起这问题。怕他一旦发起狂来,又抓他乱噬。任狂好像看出他心
中所思,道:「奶不用担心,你现刻的内力,已在我之上,我再也扳不倒你。」
方歌吟试运了一些内息,只觉有一股强劲,自丹田 直冲出来,如排山倒海,
怒涛澎湃,比什麽都强,不知因何如此,方歌吟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嗫嚅道:「为
什┅┅为什麽会如此?」
任狂冷冷地道:「因为我把我所有的内力修为,全传输了给你。」
方歌吟听得全身一震,失声道:「什┅┅」
任狂的神色疲惫无比,又有说不尽的蜜静,道:「你中了严老怪的「百日十龙
丸」之证,是不是?」
方歌吟一呆,道:「是。前辈,你将功力传了给我,这等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只是晚辈已挺将死之人,前辈传注这等盖世神功於我,岂不暴珍┅┅」要知道若要
将个人内力尽悉灌输至他人身上,自己必定功力大减,甚至耗尽体力,甚是危险。
任狂却切道:「奶不是将死的人。我才是将死的人。」他此刻虽有气无力,但
自有威势,一旦开口说话,方歌吟想要说下去的话,便不自觉地停了。他的话说出
来可谓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但却教人不得不信。
只听任狂缓缓地道:「我吸了你的血毒。「百日十龙丸」的毒力,委实天下无
药可救,而且是先发挥其增进功力之效能,最後才毒力散发,一旦发作,便非死不
可。你很侥幸┅┅先吸收了「百日十龙丸」的药力,增进十倍功力,待而今毒效发
挥时,又适逢我吸尽了┅┅」
方歌吟这才恍然大悟,一时也不知是悲是喜,但对任狂,却十分歉疚,道:
「前辈,不如我再替你将毒吸回吧┅┅」
任狂摇首笑道:「你心底蛮奸,可惜没有用。你吃的是药丸,我吸的是毒血,
已攻入心脏,纵是大罗金丹,也无可救药;我的武功和江湖阅历,远胜於你,我说
的话,你大可放心。」
方歌吟知这「世间第一狂人」,功力本已到了登毕造极、炉火纯菁的地步,他
说的话,当然深信。
任狂又道:「我是任狂,你也是武林中人,当知这个名号。」
方歌吟道:「是。」肃然起敬。只觉眼前这有说不出疲意的老人,是叱吒风云、
十战十决的大军将,不容一瞥斜视。
任狂微喟了一声,道:「想当年,我被「四奇」於黄山力战三天三夜,被打下
山崖後,神智失常,一直时好时坏。在阴山与「幽冥血奴」一战,被「普陀廿神龙」
合击之下,後脑又 了一掌,便狂性大发,见人就杀。要不是今日吸奶的血时,被
毒力一冲,这清醒的片刻,恐怕至死未能恢复。」
方歌吟道:「难怪前辈到「七寒谷」时,两方人马都加杀害┅┅」
任狂截道:「我纵横江湖,就算清醒,要杀两边的人,也不希奇,┅┅我原来
是仗 一丝神醒,冲 「普陀廿神龙」而去的。」
方歌吟道:「前辈却以血车冲破了「星罗大阵」,挽救了武林同道┅┅那些黑
衣高手,真个是昔日名震武林的「普陀廿神龙」,他们怎会┅┅」
任狂又截道:「怎会?嘿,只怕他们在普陀跟欧阳独一战後,比我还惨,且受
「忘忧林」那斯文败类的控制,迷失了本性,变成了傀儡┅┅其实大风道人的真正
後盾,不在「七寒谷」,而在「忘忧林」、「七寒谷」只是他前锋而已。」
方歌吟慷道:「「忘忧林」?┅┅武林三大绝地之一的「忘忧林」┅┅」
任狂切道:「大风那牛鼻子老道,偷窃了「幽冥血奴」遗体上的武功,便来冒
充萧萧天,嘿嘿嘿嘿┅┅我告诉你,「血河派」自第一任掌门「血洗天河」盛长风
始至第十一代掌门「血影神掌」欧阳独止,邪门功夫,为萧萧天所学,正派武功,
则原刻於车中,尽为我所学后,已将之削去┅┅就算萧萧天死而复生,也不是我对
手,何况大风那老杂毛┅┅」
方歌吟听他说话,目光散乱,显然是神智未完全恢复,又知他将功力传给自己,
既足欣喜,又是担心,因为他曾受宋自雪将内力悉传後虚脱而死。
任狂冷笑道:「我吸奶的血,吸至一半,毒力发作,反而以毒攻毒,使我神智
清醒,本想你害了我,将你一掌杀了,但见你手执「金虹剑」紧紧不放,想你是宋
自雪的弟子,他英雄一世,收的弟子岂有庸人?我既已无活望,为何不薪尽火传,
将功力尽传於你?我任狂做事,向不考虑,做了也绝不後悔,只是便宜了你这小子
了 」
方歌吟又感激、又惭愧,任狂将功力尽悉传了给自己,却反遭自己血液所毒毙,
甚是不能心安;又听任征赞誉师伯,心中十分欣喜。他跟宋自雪相见时,宋自雪已
音容尽毁,只教练剑,不谈往事,方歌吟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也不敢多问,唯一从
外得知宋自雪过往种种,便熟欲知道得一清二楚,却又怕激怒任狂,当下想问又不
敢问,任狂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得了出来,道:「我跟宋自雪,系在那黄山一战上
识得。我开始以为那「三正四奇」,尽是浪得虚名之辈,没什麽了不起的,但是黄
山一战,他们四人联手攻我,却让我知道他们各有所长,而在合攻之际,宋自雪是
最年轻,又不愿乘人之危,虽然联手,但总待我击退三人後,要乘胜追击的时候才
出手攻我。」方歌吟见任狂谈起掌门师伯的种种往事,不禁用神倾听。
任狂又道:「宋自雪的武功,与我相去甚远,却敢跟我单打独斗,这份胆识不
小。我堕下黄山後,神智时好时坏,而又跌得半死不活,便是他下山来相救。」
方歌吟不禁「啊」了一声,失声道:「是师伯下山来救你?」
任狂一笑,神情甚是落寞:「我一生纵横天下,却曾受三人之恩,你师伯使是
其中一人。我神智稍复时,便问他因何相救,他不在乎地说:「若我不救你,他日
我天下无敌时,找谁去比试?」我大怒而起,道:「我任狂不受人同情悲悯,来来
来,你趁我负伤,一剑杀了我使是 」他一耸肩道:「我们四人打你一人,不公平,
我把你医好,再跟你打过。」我冷笑不信:「你若将我医好,蔫是我对手 」他却
大笑不止,道:「我的确不是你敌手,但大丈夫一生不找比自己声势宏大的人相较,
难道找比自己瀛弱的人相斗不成?」
任狂说到这 ,大是烯嘘,道:「那时我想,宋自雪真是一条好汉 」
方歌吟一听,热血沸腾,血脉「轰」地往脑门冲去,忍不住站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养生主(十五)──往事如烟】
任狂兀自说将下去:「他的武功虽不成,剑法却好,内力虽不好,医道即不错;
果真把我伤势医好了。他替我疗伤时,也替他自己养伤,两人一齐治疗,彼时交谈,
抑气味相投,成了莫逆。」方歌吟听得心头一酸:因而想起宋自雪中林雪宜毒伤後,
成为千古伤心人,躲在洞中,孤单一人疗伤的岁月。
──就算治得了毒伤、剑伤,又怎治得了心伤?比较起来,连任狂都比师伯幸
福得多了。
任狂沈溺在回忆之中,说:「那时我便要传他武功,可是他心高气傲,一口回
绝,说:「有一日我自创一家,武功比你更高亦未可知。」我自号「天下第一狂人」,
自没把他放在眼 ,但也为他豪气万丈所撼动,於是大笑道:「若你真练成神功莫
敌,先来找我大战一千回合。」宋自舀冷笑道:「打架没意思,要在武林为人不敢
为、而又必须为的事,才算顶天立地 」我见他豪气干云,心底 一盘算,究竟是
什麽事体儿。於是便跟他畅论下去,既论他日为国杀敌的计划,并跟他交换武当派
大风道人有异学的意见┅┅」
方歌吟听得心神震荡,却听任狂说:「後来伤势稍愈,我便要驾血河车去了,
请他一齐「并驾齐驱」,他摇头拒绝,言及他有一红颜知己,他要去与她相斯守在
一起,我痛斥他没有志气,他大笑说:「那是因为你没有这样知音 」他扬长而去,
我沮丧不已┅┅」
听到这 ,方歌吟犹如当头棒喝,咽声道:「难怪,难怪┅┅难怪那天师伯如
此兴奋,饮酒中毒,原来┅┅」方歌吟这才领悟宋自雪何以大意中了林雪宜所下之
毒,以致这般凄惨下场。」
任狂皱眉问道:「什麽「饮酒中毒」?」
方歌吟对这「武林狐子」颇感亲切,又知他是掌门师伯的知已,便将宋自雪如
何打伤祝幽,林雪宜如何下毒,如何残杀宋自雪,宋自雪如何逃脱,自己如何找过
宋自雪的事情,和盘托出,尽悉相告。
任狂听完之後,连叹三声,神情比原先更萎沮十倍,流出了血红一般的眼泪,
只见他仰天长唤道:「宋自雪、宋老弟,我任狂一生不流泪,为奶这般下场,却要
大悲三声。」
说 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方歌吟情急之下,连忙以自身真气,源源向任狂
心口输入,此刻他的内心,可云已不在当年任狂之下,如此一阵急灌,任狂脸颊恢
复了一丝血儿;方歌吟猛醒起一事:此事在自己心头疑虑已久,眼下见任狂万难活
命,如再不把握时机相询,可能就要遗憾终身,当下问道:「前辈,在下有一事相
询┅┅」
任狂怪眼一翻,喝道:「废话少说,有屁快放 」
方歌吟知道任狂脾气,极是暴燥,呆了一呆,道:「是。晚辈请问前辈可曾弃
血河车一段时期?」
任狂的好气道:「我曾因旧伤复发,先後两次堕车,但血河宝马跟我相熟,多
不受人执辔,自驰来寻我┅┅你问这来作什麽?」
方歌吟听任狂此说,如他不会瞒骗自己,又从中得悉任狂曾离车,便不应是自
己的杀父仇人,他对任狂大有好感,心下一直担心此点,故揣揣不安,而今如释重
负。但他谈及杀父大仇,也情怀激动,道:「晚辈先父,丧命在驾「血河车」人手
中,请前辈指示晚辈复仇之路。」
任狂错愕地道:「你┅┅你先人是谁?」
方歌吟见任狂颇为动容,於是道:「先父方常天,是隆中日月乡中人┅┅」
任狂槌地长叹道:「造化弄人,简直是造化弄人。作孽,作孽啊 」
方歌吟不明所以。任狂道:「适才我说生平只受过三人之恩,其中一人,便是
你父。」
方歌吟脑中一时乱哄哄的,找不到线索,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任狂道:「另
外一人,便是「血河派」第十二代──也是最末一代掌门人──「血棕万里」卫悲
回了。我自幼贫穷,住湘西一带,父亲替人卜筮,叫做卜算子,母亲在大富人家做
点杂工,我自幼喜欢练武,常常梦想 ,有一天捡到一本秘岌,无意间得异人之助,
成了武功高强的人,却深藏不露,等有一日,大庭广众受人欺凌之时,才突然地使
了出来,如何折辱那些坏人,出一口恶气,街坊邻里羡慕地翘 大姆指说:「小安
子真正了不起、了不起 」任狂说 ,笑了一笑,说:「我小时侯人人都叫我「小
安子」。」
任狂竟对方歌吟谈起往事来了;而且说得沈缅其中,「可是娘在那姓贾的富豪
人家处做事,即出了事情。那姓贾的富家少爷看上了娘,便图染指,便叫了爹去,
说是看相,然後塞了他怀 一串钱,便硬迫说是他偷的。爹说没有,那富家少爷使
说:「没有?我看替人算命的人都是瞎子,你怎麽不瞎?」便用爹拜神用的竹签把
眼睛刺盲了。爹痛得呼叫,街上的人听到了,畏惧那厮权势,都不敢相劝,爹说:
「我没偷 我没有偷 你们弄瞎了我,我要报官去 」那少爷笑道:「好啊,我看
你怎样报?」又灌爹吃辣椒水,又掏了把火炭灰,和 胡椒及姜根灌了进爹的喉
去,爹便哑了┅┅」方歌吟几曾听得如此悲愤事,握紧拳头,睚眶欲裂地瞪住任狂。
任狂继续说了下去:「爹被拳打脚踢,赶了出来,左手臂骨,被扭得不成人形,
回却後,娘要报官,却正中了那姓贾那忘八诡计:一进入衙门,师爷就晃 瓜皮帽
子,说有门路可钻,叫娘入内堂商量,那时我不到十岁,跟 娘去,忽然被人扯开
了,捆粽子的一般绑扎了起来,差点兄没窒息了,我听到娘在房 大号、惨叫、挣
扎,还有那姓贾公子的淫笑,终於了无声思。过了一会,我看见亮光上,娘披头散
发的影子,套了条绳索在梁上,自隘身死。我挣扎不动,想救助娘,却只有眼睁睁
的份儿。我梦想中的仁人侠士,异人高手,却一个也没出现。」任狂说到这 ,脸
容有说不出的怖厉,而且眼瞳里竟发出青绿色一般野兽凶光来,方歌吟不寒而栗。
「┅┅後来爹就冲了进来,他不会说话,嘴巴咿咿呀呀的,那姓贾的浑蛋整理
衣衫,步了出来,爹见了,便上前去拼命,那时爹已解开我的绳索,我也上前去拼
命,那姓贾的只是叫:「有人谋财害命呀 」他身边的两个护院,一个揪住爹来打,
一个用脚踹又用脚蹬更用脚踩,踏得我半死不活。然後便有几个衙役出来,扭住了
爹,说他:「人赃并获,胆敢到县衙来行刺」,便塞给了他一把刀┅┅後来将我们
父子两人押到堂上,那知府叫爹供认,爹苦於说不出话,知府便见爹在准备好认罪
的供词上划个花押,爹趁那时便写:冤枉 两个殊砂大字,那知府大怒,一拍惊木
堂,道:「打板子 」┅┅」任狂说到这 ,全身格格地抖 ,脸容更为凄怖,可
见他当时如何恨绝这件事。
「┅┅这时我见到那姓贾的家伙,在布帘後伸了一只手指,知府便加了一句:
「打五十板子 」爹又瘦又弱,如何经得起?那帘後的人又伸两只手指,知府笑嘿
嘿的一抹胡子,道:「夹板子、上老虎登」 」帘裹的人又竖起两根手指,知府便
更笑逐颜开,说:「斩手指,挑眼筋,割舌头 」总之如此:爹便完了。他们也狠
狠地把我打三十记板子,像丢烂柿子般把我给丢到街上去┅┅我年纪甚幼,又身体
瘦弱,抑是不死 」
方歌吟忍不住「砰」地一掌,击在车上,「崩」地一声,血河车的铁质甚为特
别,抑也给他活生生地打出一记掌印;方歌吟怒极骂道:「王八蛋 贪官污吏,残
民以虐,真该破膛挖心 」因为激动,内力激荡之下,腰 「金虹剑」竟「嗡」地
自动出鞘一尺三寸
任狂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甚是奇怪,似决定了一件什麽事儿般後,又沈缅在
叙述 :「我过了好久,爬了起来,那是通衙大道,那天有人在选拨擂台赛,说是
要选出二十位武林英才在普陀山与人魔欧阳独决一死战。我自小对他们甚是钦服,
便去求助。那时人潮甚是热闹,都是三山五岳,林林总总的武林人物,可是不论我
怎样哀求,如何恳求,人人都只顾兴奋地争论那二十个宝座该落在谁身上,对我不
是轻贱,就是不耐烦的走开,有的大汉还用大手拍了我,在我身上加踢了一脚,碎
骂道:「你奶奶的雄,奶以为我们武林中人都吃饱饭没事做,替你们扶弱锄强的去
送死啊 告诉你,要真的拼命,咱们不会到出风头的地方去,死也死个轰动武林,
会跟你豁出了性命?」另一个武林中人加了一句:「快滚,不然把你这臭小子斩成
十七八块喂狗 」我这才明白了什麽叫做「武林人物」 」
任狂惨笑了一下,又道:「那时武林中正为选拨二十个英才来对付欧阳独的事
而沸腾 。人人都希望自己被选中,而光宗耀祖;派派都希望自己能出个争光的子
弟,能扬明显派,那有功夫理会我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知道无望,便在隔壁铁
匠家,偷了一把刀子,┅┅」方歌吟听到这 ,知道当时「小安子」处境甚是危险,
个性却执勘不屈,不禁轻呼失声。
任狂望了他一眼又道:「我便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天天躲在贾家门口,等那
忘八乌龟出来。果然等到三天之後,他出来了,我早已晒饿发晕,也顾不了这许多,
冲过去就一刀子捅进去,因为身裁矮小,却只捅入他的腿中去。那姓贾的浑蛋大叫:
「反了 反了 刺客 刺客 」我瞪住他,然後执 刀子,一步步退後,那些家丁,
竟不敢追┅┅」方歌吟心下佩服,揣测当时情况,那一身是伤,瘦骨棱棱,又蒙不
白
之冤的小孩子,竟能震慑全场,令大人们震住,不敢追赶,真是胆魄过人。
任狂又说:「但他的护院听闻了,便拨刀便追,我只得拼命逃窜,他们一边追
一边喊叫:「抓贼呀 抓小贼 」几个大人追杀一个小孩子,然而街上的人尽在笑,
这时选拨赛刚完,自擂台处散的江湖中人很多,看了这情景,都在指手划脚的窃笑,
有人笑骂:「过街老鼠 」有个武林人说:「来来来,反正选不到咱哥兄俩,看了
热闹才走 」有个江湖人还伸出脚来,绊我中交,我跌得金星直冒,避得稍慢,一
个护院便在我肩上斩了深深一刀┅┅」
方歌吟听得恨极,真忍不住要奋起长啸,又怕打断了任狂的叙述,只听任狂继
续说了下去: 「我年纪虽小,但因复仇的怒火,在胸中燃烧,所以心 不怕。他们
追,我就逃,也不觉痛,而因身裁瘦小,夹在行人之间,护院们一时追不 。有次
我躲到一个卖菜老人背後,那护院几次扑打不 ,竟一刀把那卖菜的老人杀了,鲜
血酒到我头上,我也呆住了。这时有个武林高手模样的人,看不过眼,便要出手,
有个大胡子的一把拉住他,说:「这儿是县城,这姓贾多的是爪牙,在衙奕有的是
势力,那有你老兄做架梁的馀地 」那人听了,便就作罢,唤了一口气,袖手不理。
我心想,迟也是一刀,早也是一刀,何必拖累别人,早点在阎王老爷那兄转个圈,
化作恶鬼来报仇,也是好的,於是便索兴环手当胸,闭眼不理,那护院狞笑道:「
小贼 砍下你的鬼头好向公子爷交差,┅┅」我正要冥目待毙,忽听一人道:「这
位爷台,他只是个小孩子,纵犯了天大罪行,也不必立即斩杀啊。」┅┅」
方歌吟乍听这绝难当头,终於出了个仁心侠骨的人。不禁大是兴奋,眼睛发生
渴切的光芒,任狂横了他一眼,说:「这人便是令尊大人,「湘江大侠」方常天 」
方歌吟只觉全身血液奔流,甚是畅愉,彷佛一身都发出光来,任狂对方常天,
也甚为尊敬,道:「┅┅那护院冷笑道:「阁下是来逞能了?」方大侠道:「不敢,
只是┅┅」又一名护院道:「咱们是县太爷外 贾仁义贾公子的护院,你吃熊心豹
子胆?站到一边去 」方大侠微笑道:「纵是贾公子的手下,也不可以仗势凌人 」
那护院骂道:「妈巴恙子的,你骂我们仗势欺人 」方大侠道:「那可是你自己说
的 」低头柔声问我:「犯了什麽事?」我见他亲切,二十来岁年纪,但态度慈和,
便叫:「这位哥哥,我是冤枉的呀 」方大侠见我语态恳切,略作沉吟,一咬牙,
毅然说了一句:「好,就为奶给豁上了 ┅┅」
任狂说到这 ,便忽然停住了。
方歌吟一方面急於要分晓任狂之冤,一方面急於知道亡父年轻时行侠仗义的事
儿,急问:「後来呢?」
任狂黯然半响,道:「讲实在的,令尊侠骨丹心,但武功不高,那十来个护院,
令尊是敌得过的,但一些巴结贾姓的直娘贼,也加入了战圈,令尊抱 我,边打边
逃, 实也受了些伤。他把我抱出城外,说:「你逃生去吧,我也受了些伤,不能
照顾你了。」我请教恩公的高姓大名,好来日转报,他笑说:「小小年纪,志气可
嘉,我叫方常天,报答不必,他日稍有成就,可以跟我聊聊。」从此以後,他就搬
到隆中去隐居,因怕那姓贾的寻仇,「湘江大侠」的名头便没了。我欠他这笔恩情,
是我一生中
的大憾了。」
方歌吟听得先父如此侠烈,真是心生仰慕,任狂又道:「我为了要远远走避,
便由官塘大道,走到家乡路径,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三四年後,我的腰结儿
粗了,胳臂儿也结实了,所谓的江湖历炼,也多看了┅┅这日走到普陀山下,见到
一个老人,脚步跄踉,浑身浴血,我上前扶持,老人对我说:「整个武林都在追杀
我,小兄弟敢不敢扶我回龙门一带。」我说:「武林算得了什麽?小时候我也被人
如此追杀过。」想起我当日被人追杀的惨状,便不管如何,都要护送老人家回龙门
去。那老人家翘 大姆指说:「小兄弟,有种 」你道那人是谁?」任狂忽如其来
这一问,把方歌吟问得愕在当堂,他摇了摇头,任狂笑道: 「你认真想想。」
方歌吟把任狂告诉他的几件事连起来仔细琢磨,突然跳起来,嗫嚅道:「莫非
莫非是┅┅」
任狂道:「正是名震天下的「血影神掌」欧阳独。老人家一路上痛骂普陀山之
役,原来所谓「普陀廿神龙」,决战之下,廿人打老人家一人,即尤落败,老人身
负重伤,见廿人英勇,使不欲赶尽杀绝,手下留了情,却不料那廿人假意钦服,再
卯然狙击,再重创老人家,老人家又击伤了他们,但已耗谒殆尽,如不遇到我,他
说:「死倒无妨,怕是怕英雄一世,被一群狗娘养的鼠辈玷辱。」我流浪了这许多
年,也学会了一些逃难的门道,当下将他以玉蜀忝须根、浆糊、笔墨、炭灰等化
成一老化子,也没
人看得出来,终於护送了他回到龙门一带,抵达了「血河派」的老家┅┅」
方歌吟听到这 ,一颗宛若悬 的心,才告落实了下来。任狂续道:「人说
「血河派」如何张狂杀戮,我倒不觉得,老人家被普陀廿神龙不守江湖道义,暗狙
重伤,但他始终未对这二十名武林英才,痛下毒手,反而放他们一条生路┅┅」方
歌吟听到这 ,连连点头,可惜他却不知这「普陀廿神龙」命途多灾,虽不为欧阳
独所杀,却终为「忘忧林」所用,迷失了本性,成了傀儡。
任狂道:「由於一路上,也 实过了些惊险,老人家重伤未愈,无法应战,我
挺身而出,总算连说带骗,平安无事到了龙门。老人家因感我护驾有功,让我这後
生小子,在「血河派」中,得以监守重宝「血河车」的重责┅┅」方歌吟心想:那
也是应该的,想知当年追杀「血河派」的人,到处皆是,而且都系一流高手,其中
不乏穷凶极恶之辈,任狂以弱冠之年,且不识武功,居然能护送千里,这份胆魄,
实在难得。
任狂说:「人说「血河派」好杀成性,无恶不作,但我看未必。「血河派」第
一任掌门人「血洗天河」盛长风,他绰号中「血洗」二字,便是他扫除当时武林大
患「魔教」所得的封誉,并非为恶。「天河」二字,指他所创的「天河地狱,擎剑
汶飞」,後来他更无私地传予恒山一脉,八川仙山脉一派一向女子当家,他怕恒山
实力不够,受武林中的估恶之徒所欺,故恒山始得「天河剑法」,威震武林。」方
歌吟见识过雪峰神尼的「天河剑法」,如非同小可,却不知原是「血河派」的武功。
「「血河派」如是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武功越来越高,便遭众忌,而「血河派」
一向与外派少有交往,一是高傲,二是不屑,三是他们不通世务,向心力极强,自
给自足,无要求助於世间,距不料如此招引了外界之妒,以为「血河派」企图唯我
独尊,独步天下。而传到第十代掌门人,「血手屠龙」归无隐,又是个口吃的人,
脸貌丑陋,所以不喜见人,拒绝了三次武林帖,顿惹起众怒,打 「除奸荡魔,泽
被苍生」的旗旌,武林人与血河派的冲突由是而起。传到老人家┅┅」他一直称欧
阳独为「老人家」而不名之,显然甚为尊敬;要知道欧阳独、宋自雪、方常天三人,
为任狂一生敬重的三个恩人知心。
「老人家秉性刚烈,脸狠心慈,故比在普陀受暗算重创。他的大弟子「血踪万
里」卫悲同,是极端快意恩仇的人,别人对他好,他对别人更好;别人对他坏,他
就对别人更坏,无论好坏,他都毫不畏惧,更不屈服。他的才气可谓惊才羡艳,算
得上「震古锲今,并世无一」八个字 所有到血河派来寻酗的,无一不败在他手 。
他的师弟,即是「血河派」的总管,「幽冥血奴」萧萧天┅┅」听到这 ,方歌吟
不禁「啊」了一声,他曾与「幽冥血奴」交过手,迄今犹有馀悸。
任狂笑道:「这「幽冥血奴」可不是你所遇的「幽冥血奴」。」
方歌吟点头道:「我知道,这假的「幽冥血奴」是大风道长。」
任狂冷冷地道:「不过真是萧潇天,也不是「幽冥血奴」。」
这句话倒使方歌吟懵然,道:「哦?」
【第五十三章 养生主(十六)──血河派】
任狂道:「人称「幽其血奴」非人非妖,杀人放火,凶神恶煞、饮血茹毛,其
实萧萧天因其父潇易人为大侠萧秋水所杀,心情极是苦闷,又无法复仇,郁结难仲,
是可想而知的。他杀该杀之人,作该作之事,只是偏乖一些,并不是什麽「恶贯满
盈」及在卫悲同与大侠潇秋水公平决斗,潇秋水以「惊天一剑」将卫悲同杀於龙门
急流之中,「血河派」弟子及萧潇天等悲哀之馀,惊战萧秋水,抑仍不敌,锐气大
灭,萧秋水飘然而去後,黑白二道乘机一涌而上,终灭血河派,而且将萧潇天打成
血人也似的,萧萧天侥幸得脱後,使变本加厉,出手更为狠辣,见人就杀┅┅」说
到这 ,任狂日光散乱,大声地喘起来,全身痛苦得痉挛 。
方歌吟连忙又输入自己真气,隔了好一会,任狂才能继续说下去:「我要说於
你听,否则「血河派」举天下而非之,已无人知其实情,时势迫人,就算当年有幸
存者,也不敢为「血河派」说话」方歌吟知任狂任侠心情,不断地点头,任狂长吸
一口气,脸色顿时又恢复红润,他又陷於回忆之中,娓娓道来:「後来萧萧天万里
寻仇,终於遇 了萧秋水,都被萧秋水所击败,萧萧天旧恨新仇,痛斥萧秋水,萧
秋水劫静静待他斥责完後,详述往事。萧秋水并无杀死萧易人,萧易人之死,乃咎
由自取(详见「神州奇侠」系列第六集「神州无敌」一书。)至於卫悲同之死,是
公平决斗後,卫悲同失足落下龙门,并非萧秋水有意手刃。萧秋水说完後,即闭上
双目,任由萧萧天处决,萧萧天因感於潇秋水为人,前嫌尽释,萧秋水飘然而去。
此後萧萧天也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方歌哈动言道:「那麽江湖上血腥风雨的「幽冥血奴」又是谁?」
任狂叹了一口气,道:「那是「血河派」的「血雾纷飞」曹大悲。曹大悲是跟
我一样,都是性情乖戾、出身卑微的人,自小由老人家所救。他掌管「血河派」武
功秘岌,我监守「血河车」,「血河派」土崩瓦解後,我才知道老人家叫我守「血
河车」的意义,「血河车」上镀有「血河派」第一到第十代掌门人的武功。曹大悲
也大胆自学「血河派」的秘岌,那是「血河派」第十一代掌门人归无隐的武功。所
以我跟曹大悲,虽同是「血河派」的武功,但招式家数,大不相同┅┅」
方歌吟耸然问道:「那「三正]於「笔架峰」所搏杀的「幽冥血奴」┅┅?」
任狂又叹了一口气道:「便是曹大悲。他以「幽冥血奴」之名,戮杀无辜,确
也造了不少恶业。却不料有人觊觎他的秘岌,布下杀网,终於难逃一死,而他死後,
居然有人把「幽冥血奴」这角色,冒充下去┅┅我便是因知萧萧天不可能再作恶多
端,追查之下,却被现下的假「幽冥血奴」,唆使被迷失本性的「普陀廿神龙」狙
击于我┅┅」说到这 ,又不住咳嗽起来,这次咳到口吐白沫,几乎喘不过气来。
方歌吟待任狂咳嗽将完,便道:「前辈勿要心急,好好歇息一下,待内息调匀,
再聆听前辈的┅┅」
任狂却摇首道:「我这一歇息,便永远没法子讲活了。」说 一笑,笑意十分
凄凉:「现在谈令尊翁的事。」
方歌吟听任狂要谈自己父亲的事,自己父仇未报,自然五内如焚,急於知晓凶
徙是谁,当下俯下细聆,只听任狂道:「令尊救了我之後,便举家迁至隆中日月乡
来。我在「血河车」中学得一身武功,回到湘江,光求报仇,想要把那姓贾的全家
删心活祭,但他们全家早已家破人亡,流落不知何方,姓贾的王八也遭人杀害,至
於那狗官,因得罪朝廷宦臣,被全家抄斩。我无仇可报,一股怨气,只图报恩,终
於探得令尊所在,便驱车赴隆中去┅┅」
说到这 ,任狂险色甚是歉仄:「没料你爹爹见我来,无论我要给予钱财,或
与之武功,他坚不肯受,且严斥我:「血河派作恶多端,我虽已金盆洗手,退出江
湖,抑万万不能与你交往。你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我也算放了心,今後恩仇了了,
你莫要来找我。」我见令尊甚是不悦,而武林人对血河派和我,都无好言好说,是
以百词莫辩,不敢违拗令尊,便黯然而去┅┅」
「┅┅十年前,我叁与黄山一役,被「四奇」所伤,在山谷跟宋自雪相聚後,
便遇上了「忘忧林」的人伏击,我重伤未愈,又负奇伤,驱车急遁,血河宝马识途,
到了令尊处,令尊真是侠骨丹心,见我垂危,便让我在他的石室中疗伤,但一再叮
嘱我:「我不想吟儿卷入这江湖血腥风雨中,我既不贪图你的武功,也不想兴你结
交,你留在这儿养伤,伤好就走,决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当然不敢不从┅┅」
方歌吟听得热泪满襟,心中寻思:父亲对自己无微不至,关爱周到,却遭横逆
┅┅只听任狂道:「令尊之死,实与我也相关连,真是责无旁贷,罪无可恕。我伤
愈後复出,两度旧创复发,堕马晕厥,血马无人操纵,便直驱至你家中。有次我巧
遇「忘必叫煞」中的老四费四杀和他的弟子,以我功力,轻易可以杀之,但旧疾忽
发,支持不住,失手堕马,而让那两个贼子掠入车中,扬长而去┅┅想必。那血马
又将河车载至府上,那两个恶徒无法驾御,虽见血河车中的武功尽被我毁去,但却
想籍 血喝车「阴寒精铁」之功以疗昔日萧大侠曾对费老四的掌伤┅┅令尊以为我
来,所以才受狙击身亡,一切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说 猛槌自己脑额,忽
然一窒,险险没有晕死过去。
方歌吟这才明了父亲身遭横死的来龙去脉。费四杀本就跟方常天於中秋时为救
孩童而结仇,故费四杀杀害父亲。只是「血河车」又怎会落回任狂手中呢?任狂道:
「我晕眩了几可,又苏醒了过来,便一路追了过去、抢上了「血河车」,那时我不
知那两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已杀害了令尊,我只随手将那黑衣少年伤了,再将费杀一
脚蹦下车去,也没多加横手,便驱车
而去┅┅」
任狂长嘘一口气:「那王八恙子虽没杀 ,但你学尽我武功之後,杀他易如反
掌,而且他是「忘忧林」的人,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方歌吟暗暗将「忘忧
林」的所处之地记下,任狂又道:「我跟你父,和令师伯、都算有渊源,而我也欠
下他们的恩情┅┅昔日我与宋自雪单打独斗,全泛己学而交手,他终於为我所败,
那只是一招半式间,「怒剑狂花」一招的杀 没有使尽,我按住剑身,又制住了他,
告诉他说:「你这招,本不可能输给我,只是你出这剑,未能做到一个人、一把剑,
有去无还的志态,你心有拽螺┅┅宋自雪脸色一变,跺足叹道:「是,我有牵挂┅
┅」又一顿足大声道:「蠃就蠃,输就输,没什麽了不起 」挺剑又刺,败在我手
下三十一次,但凛然不惧,我终於因伤发而失手一次,为他所制,他长笑道:「我
苦战三十一次,才乘你之伤而胜你一次,如此剑法,可笑啊可笑 」他大笑三声後
又说:「待我研得更妙的剑法後,再来打败你 」我见他言下大气磅薄,却不料他
死於妇人之手┅┅」
言下不胜惋借,又道:「令尊也可以说简接为我所害┅┅」他虽身受重伤,又
中奇毒,但说话时仍要说就说,还屡屡打断别人言语,而今力已将尽,油尽灯枯,
语音渐亦混浊,只听他唤道:「唉,这也是机缘,你且凑耳过来,我将一生所学,
尽传于你。」
方歌吟吃了一惊,道:「这,这怎生使得┅┅」
任狂双眼一瞪,虽是强弩之末,但也凛然有威:「怎麽使不得?你足方大侠的
儿子,又是宋自雪的徒弟,我这一撒手尘埃,血河派武功从此失传,又怎对得起老
人家欧阳掌门?┅┅你非学不可 」
方歌吟迟疑道:「可是┅┅可是┅┅」
任狂怒道:「可是什麽,都是白说 昔日宋自雪与我决战,我劝他学「血河派」
的武功,便可打败我,我愿私下相授,他傲然道:「待我自创的「天羽奇剑」能打
败你後,再学你的「血河派」武功末迟┅┅「血河派」的武功,倒是登峰造极,功
力通神,不可使之失传。」宋自雪不幸乃尔,未能亲学,难道奶不愿继承掌门师伯
的遗志麽?」
方歌吟明知任狂是故意用语言来激励自己,但也不禁一股冲动,想起宋自雪
「生要能尽欢、死亦能无憾」,那脾腕八方、独步天下的气慨,却落得如此凄惨下
场,不觉滔然泪下。
任狂瞧他动心,便继而道:「何况,我道毒发身亡,可说是为你所害的┅┅更
且以你武功,要扫荡「忘忧林」报得大仇,希望太微,何不┅┅我任狂一生不求人,
你难道忍於拒绝我一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後一个,要求麽?」
方歌吟听到这 ,再也无法按捺情怀激动,伏俯哽咽:「前辈,快莫如此说了,
┅┅要学绝世武功,是我的福份,我┅┅」
任狂强提一口气,自觉血脉亏弱,难以久撑,说道:「你听 :「血河派」武
功,乃始自於「天地无情,以万物为恕狗┅┅」天地间之生,莫非在死,至於死之
种种,毋论出诸於自然,或非自然,尽在一「杀」字。人诛人,是谓「杀」。天诛
人,是为「煞」。这存於「天地无情」间的一股气,是谓「煞」气,引用於人,是
谓「杀气」。这股气虽然霸道,但用於王者,未实不能引以正道,仁心侠骨,扶危
助弱,成为「正气」。这是「血河派」「一气贯日月」内息的某本观念。为「血洗
天河」盛长风所创。」
「这「一气贯日月」若可练成,可以发射「指镖」,指风比暗器还凌厉;可以
击出内家气功最高峰的「从心所欲」,以及外家功力中的「登峰造极神功」。前者
可以克制武当派的「先天无上罡气」,後者尤胜少林派「大般若神功」┅┅我的功
力已尽传入你体内,你只需┅┅」说到这里,声音骤然哑然。
方歌吟他将手掌至於任狂後心「至阳穴」上,一股热流,源源输了过去,任狂
张目一笑,道:「这只不过是饮鸠止渴。┅┅你内息已全,运用之法只需将真气自
丹田经由天枢、太乙、梁门、神封、神藏,再通曲池、大陵、阳豁运自掌心,再由
推出的外力转至三十三周天,日运六周,日久自证控纵、挥酒、吞吐、盘旋、护体、
外摧之法门。至於「血河派」┅┅」
任狂强支起身躺,以手比划道:「庄周有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
有涯随无涯,殆己 」武林中人追逐「血河车」,只知追而不知寻,只求目的而不
择手段,不知过程之重要矣 强求是没有用的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
「血河派」所作所为,即在此一「任意」而已。顺事物的自然之理,即为顺天,才
不为物所拘泥;忘去情感的悲欢不齐,超物而不致於违天命。正如 丁解牛,可以
「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奴若新发於刑,而刀刃者无原,以无原入有间,
恢恢手其於游刃必有馀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
发於刑。「血河派」的刀法,是命为「解牛刀」,血河派的箭法,是命为「游刃箭」,
血河派的鞭法,是命为「馀地鞭]┅┅可惜这三种武器,俱落于「血河派」最後一代
掌门人卫悲同手中,卫悲同死後,这些外门武器便失传了;卫悲同还创有一套极厉
害的「血河剑法」以及内功,远超前人,亦此失传┅┅」
任狂苦笑一下,道:「我的武功,得於「血河车」中,为「血河派」正道武功,
由盛长风始,至欧阳独止。「血河秘岌」的武功,记载的是「血河派」较邪门的武
技,主要为归无隐、卫悲同二人所创。此外「血河派」的颠峰武艺,已永随卫悲同
消失绝灭於人间┅┅故今你所得我所传,不过是「血河派」武功的三成而已。」
他顿了一顿,又道:「「血河派」能被当时称为「天下第一派」,实非浪得虚
名┅┅」
【第五十四章 养生主(十七终)──萧秋水】
是黄泉一路嘶喊过去的烽火与马鸣
英雄豪杰死尽散盎俱不复来
你站在崖前看你染血的手
纵身一跃也不过是茫茫沧海
此生未卜大可贵醉佯狂
狂歌当哭原是壮士生涯
你封刀後也不问故人何在
三秋一过武林就可把你迅速忘怀
□ □ □
方歌吟在往「七寒谷」的路上,反覆吟唱 这首歌。这首歌是昔日方歌吟幼时,
往日月乡村中,听他的父亲力常天吟唱的。方常天时常拿 葵扇,搬了张竹椅,黄
昏时在大门口乘凉,用一种犹如暮色沙哑一般的声音,低声地唱,然後喝了一口醇
酒,又抓了一把卤花生,又摇头反覆的唱。唱 唱 夜晚就来了。那时方歌吟就也
搬张凳子出来数星星┅┅
星星流逝──
──任狂死了。
□ □ □
任狂死了。
□ □ □
──任狂死了──想到这点,方歌吟心中就一阵刺痛。
──因为「血河车」的一场血腥风雨┅┅连爹也死了。
──是「三秋一过武林就可把你迅速忘怀」吗?
他心十又一阵难过。雪已下近尾声。他百日生命之苦难,已然渡过。只听茫茫
雪地上,似有春雪融解的声音,一条冬眠的蛇,佛始活跃,一只老松枝上的松鼠,
开始蹦跳,一只冰穴 的刺蚂,开始腾挪┅┅此际他内力极强,这些天地间的生息,
无不一一听在耳 。
雪地上有一株神木,高大、壮硕,树身的年轮圈圈纹纹,它曾遭电极过,然而
不倒┅┅方歌吟忽然想起他离别师父祝幽,已很久很久了。祝幽教他练武之外,最
重要的是读圣贤书、学儒者事,以反体悟做人的道理,撰文吟诗,他自小对诗书礼
乐,远比对武功更有兴味,然而自出江湖┅┅似把这圣贤书、诗词歌都渐渐疏了。
他忽而又想起十几年前,那日月乡中共同御敌的沈耕云,那好武顽强的沈耕云,此
刻天涯茫茫,不知身在何方呢?他又想起水木清华惋兮清扬的桑小娥,自己得邀天
之怜,可以活下去,照顾她,可是她呢┅┅在天涯?还是咫尺?
他忽然想起背口传说中的,萧秋水急於寻觅唐方之心情。
他如此想 ,心下大急,向贺兰山方向急纵而去,此刻他的武功,何等浑厚,
提气丹田,息气上升,存想於「玉枕穴」问的内力激荡,几个纵跃间,已远远不见
┅┅只见高大神木上,一片苍翠碧绿,忽听「咋啦」一声,一块冰雪,陷了下地,
地上可见混混流水,映若阳光,细细流过。
┅┅原来是春雪消融了。
□ □ □
「七寒谷」依然白雾围绕,依然是林木森然,但已不是「禁地」,而成了「古
战场」。
──「长空帮」与武林豪杰,追击大风道人等恶徒,直驱「忘忧林」。
「忘忧林」虽也是「武林三大绝地」之一,但不似「七寒谷」的隐秘,无人可
知,「忘忧林」位於绥远黄河西流,山西的黄土高原大峡谷中。这高地是几千万年
前的河床,苏醒之後,披上一望无尽的翠林黛郁,有说不尽的神秘幽异。「忘忧林」
部处於其中。
──虽在其中,唯「一入林中,永无所踪」,「忘忧林」的秘异,迄今无人探
究。
方歌吟就在赴「七寒谷」途中,探得知悉了这些。这时「七寒谷」已成为武林
或好事者凭吊,瞻仰的地方。方歌吟穿出「七寒谷」的阵阵云雾,出了幽谷,心中
忐忑,既为桑书云等得反败为胜欢喜,却又为众人安危方知而郁勃难舒。
这时只见贺兰山中,一白衣公子舒唱吟哦:「
平生塞北江南,
归来车发苍颜。
布被秋宵梦惊,
眼前万里江山
」不知此人年纪,只觉其暗哑喉沙,苍桑几许。方歌吟重覆那最後一句:「眼前万
里江山 」,「眼前万里江山┅┅」得几遍时,慕然一觉,那人已消失在翠郁林中。
□ □ □
山西太原古城,控山带河,城坚壁固,形胜天然。
闻名「山西江南」心难老泉,清永环境、莲池映月,更是胜景。李白傅有诗云:
「曹祠流水如碧玉,百尺清潭浮翠娥。」山海经说:「悬瓮之山,晋水出焉,曹水
共三泉,即难老泉、鱼绍泉、善利泉。」以难老泉为最大,清泉迸涌,清明如镜,
因取诗经上名句「永赐难老」,以取为名。在黄土高原上,那 有水,那 就是锦
天堂,何况是这曹水之源。
方歌吟到得了难老泉,本拟暂歇,但吃得口「碧螺春」茶,舌底生津,满口生
香,他回来急切赶路,一切名山胜水,都在思念的愫怀中无法入眼,只盼赶到「忘
忧林」,见得桑小娥,让她知晓自己并未身死,并与诸侠共赴大难。
由於几日来未曾阖眼,如此日午头 恍惚一下,便蒙胧了起来┅┅模糊中听得
箫声,有人边唱边吟哦:「
壮岁从戎,曾是气吞残虏。
阵云高、狼烟夜举
朱颜青蓝,摊雕弋西弋,笑儒冠自来多误。
功名梦断,都江扁舟吴楚。
漫悲歌、伤怀吊古。
烟波无际,望秦关何处?
叹流年又成虚度
」方歌吟恍憾间也不以为意,只觉日头高远,天高地阔,迷茫中不适所从。┅┅忽
听一人喝道:「格老子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还装模作样,读什麽诗
词歌赋?」
方歌吟猛然一醒,知来了大敌,暗骂自己好胡涂,差点没栽在别人手 ,即手
按金虹剑,敛神凝目以待。
只见三条大汉,一人头小瘦削,四肢收缩,但背肌丰厚,右手湘刀左手藤牌,
不知是什麽武功家数;另一以又肥又白,鼻孔朝天,手中抓住个大布袋,更挺邪门;
更有一人粗壮无比,精悍欣碉,手执熟铜棍,三人声势虎虎,展开包圈,却不是冲
自己。
只展他们的包圈,是圈向一名白衣吹笙的儒生;这儒生膝上,置 一本书。难
老泉的风自池面吹起,荷叶摇动,白衣人膝上的书页也微微翻动 ,方歌吟瞥见其
内尽是词章。
那白衣人埋首吹笙,连眼皮都没有拈起。那三个异人,十分生气,那粗壮皮厚
的人大声喝道:「你还装聋作哑 我们「天罗坛」中「天牛」、「天龟」、「天猪」
三大香主挑上了你,你还走得了麽 」
那形状如猪的人也眯 眼道:「在「七寒谷」之役中,你截断了「忘忧林」的
来援,又跟那那专门捣乱的黑小子是同一夥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们又不是比
猪还笨┅┅」
那白衣人又停止了吹笙,向方歌吟道:「那莲花开了。」
难老泉水草碧绿、浮荷满塘,本就极为荫凉,甚为清美,方歌吟恍憾中忽然想
起桑小娥在贺兰山中的惊叹:「多美丽的花二好热闹的开谢 」
而今伊人音容,却不得见,不禁黯然神伤,低声应:「是。」白衣人见他神不
守舍、也不去理他,迳自吟搓:「
虽九死尤未悔的花开花谢
常在院前谢谢开开
风和雨勒止了马收起了剑
一扫把,把花和叶都赶向天涯
」
方歌吟只觉意境高远,竟不醉而有酿酿之意。那白衣人又在吹笙,音调悠远,
彷佛把难老泉一切都吹成了静止的永恒。那三名「天罗坛」的香主抑不诸诗词音律,
听不耐烦,三人同时发动。
那「天牛院」的牟遮伦,熟铜棍「呼呼呼呼」连舞三、四十个圈,棍影如山,
当头打落,足可开碑裂石 「天猪院」的未有深,麻袋一晃,抢步向前,别看他肥
矮痴肿,动作却快,闪电一般,麻袋已当头罩落 「天龟院」的金马仑,却看他一
滚,藤牌护身,乃砍白衣人双腿
这三人奇相奇状,但配合得天衣无缝,出手势度无匹,方歌吟情知这三人猝尔
出手,换作当日的自己,也殊难招架,便拨剑欲出,忽听「啸、啸、啸、」三声。
只见三人当场怔住。原来白衣人依然吹笙,但三道厉劲,自笙口射出,闪电般
打中牟遮伦「关元穴」,朱有深的「中极穴」,全被打中,怔立当堂,金马仑为人
十分胆小,抢攻之前,先置藤牌护身,是以那一道急劲,本打向他眉梢的「阳白穴」,
却给他误打误撞,以藤牌挡中,虽则如此,金马仑仍被震得右手发麻,白衣人一抬
足,已把他倒踹出去,「哔啦」落入池中。
就在这落地的刹那,一道白芒射出,出自中途,剧然一分,左刀古剑,惨呼两
声,牛遮伦、未有深两人身上,俱喷出一道血泉来
这时金马仑藉力一翻,想自池中跃起;他是「天罗坛」的香主,武助毕竟不弱,
但眼才出水,已见同伴尽殁,心中慌惶,乍见方歌吟看向自己,心中一动;原来他
记性甚好,隐约记得此人是「七寒谷」中的敌人之一,他在彼役中被「长空帮」打
得心惊胆颤,使以为这人也是「长空帮」徒,当下心生一计,大呼道:「你这人,
杀了桑帮主,还来动粗┅┅」
这时白衣人目现盛光,向他步去。方歌吟一听,猛然站起,拦在他面前。白衣
人只觉前有一座高山仰止、铁壁铜墙。方歌吟只觉迎面一道匹练破空,紫电穿云。
金马仑却趁这虚隙,「呼咕」翻入水底,藉水遁出渠水江口。
那白衣人忽然抬头,看了方歌吟一眼,道:「很好,很好┅┅」
方歌吟满腹疑云,正欲启齿,那白衣人一挥手切道:「你出手罢。」
方歌吟稍作迟疑,只觉对方虽未有动,但杀气看如寒林漠漠,飞袭而来,他的
「金虹剑」不催而出了
方歌吟迄此已无可挽回大势,猛抄住剑,一招「怒剑狂花」,就送了出去
此时他的功力,已非同小可,这一剑随手挥酒,剑气金芒,裂地而起立白衣人
冲天而起,喝道:「好剑 好花 」
方歌吟己身不由己,随手又攻出「旭月初升」
只见金芒大盛,白衣人身形尽罩於剑芒之中,已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却忽然
如乌云盖日,一刀一剑,已架住金虹剑。
方歌吟只觉一股大功涌来,金虹剑欲折欲裂,为解此急难,当下一掌劈出
这一招出手,已运用了任狂所教的「一气贯日月」,势道非同小可,白衣人不
敢硬接,忽然刀剑一收,人已飞出池中「不系舟」上,迎风而立,飘飘欲仙。
方歌吟至此已佩服到极点,急忙敛神收剑,长揖恭声道:「敢问前辈┅┅」
那人一笑,又吹起笙来,悠悠几声,然後才道:「好极,好极,我们退弃江湖
数十年来,已鲜逢你这样的年轻高手┅┅他若能见到,必定欢喜无已,欢喜得很。」
方歌吟心中一寒,不由再问:「前辈是┅┅」
那人不答,顾而言他:「你心地不错,但应自重,学「血河派」武功,注重天
地间之无情,但无情则易无义,无义则易无道,剑道易得,正道不可沉沦,当年萧
秋水学剑,宁取深情,不取无情,宁可忘情,不求寡情,便是如此。」
方歌吟只觉看如一盆冷水,迎面覆来,慕然一惊,也觉然一醒。近日来他为
「血河派」精奥武功所迷,举手投足间,莫不是一个杀字,与他初出江湖之心 ,
已大相违渤,却懵然未悟。而今听得这白衣人一语道破,汗搭落下,悻然而悟:适
才虽之为白衣人气势所迫,但不也是对一跟自己素昧平生的人痛下杀手麽┅┅
白衣人深深地望 他,忽然笑了一笑。他虽满脸皱纹,年岁已然不小,笑起来
却皱若鼻头,露出白列列的兔子牙,甚是可爱。只闻他道:「你好自为之。若能见
萧秋水,有缘向他讨教,更有大进益,大觉悟。」
方歌吟眼前闪过童年时的一幕:风雨雷电,剑光一闪,天惊地动,群魔伏诛┅
┅方歌吟渴切地道:「前辈,若能让我得见萧大侠┅┅」
那白衣人作势打断道:「连我亦未见萧秋水久矣。」说 长长一叹,含笑向方
歌吟道:「你若想见他,明年中秋,到峨嵋山一带去看看罢,如果有缘,或许能相
见┅┅」说着又长叹一声,方歌吟脑海 一直响 他那句话:「如果有缘,或许能
相见」、「如果有缘,或许能相见」┅┅只见白衣人越去越远,草池一片深翠,春
茵菱绿,方歌吟不禁放声追问:「前辈可就是┅┅」
那人笑道:「我姓林,数十年前,别人只教叫我做「公子」,而今老了┅┅」
只听他漫声吟道:「
┅┅
古今陵谷茫茫,
市朝往往耕桑。
此地居然形胜,
似曾小小兴亡
」声音充沛悠长。
这当口日头灿亮,方歌吟顾盼之间,顿失其人所在,只见满目阳光,满庭方静,
彼人何在?耳际 只嗡然传来前次和这次白衣人所念的诗句:「眼前万里江山┅┅
似曾小小兴亡┅┅」方歌吟不禁悯然而坐,竟似痴了。
完稿於一九八零年五月二日 「养生主」完,全文未完。
请看「血河车」故事第四集「人间世」大结局 方小娥病
中 「不动瀑布」行原订日 「神州奇侠」第六集「神州
无敌」出版前二日
五十五 西域魔驼
桑书云 车占风 雪峰神尼,天象大师以及其下所部的门人子弟,相偕「恨天教」
教主宋雪宜以及武林群豪,追上「东海劫余岛」岛主严苍茫後,一群人便浩浩荡荡,
声宏势大,渡江入龙门,往「武林三大绝地」之「忘 林」赶去,一路上沸沸扬扬,
为近数十年来武林,自围剿「血踪万里」卫悲同及「血河派」之後的第一等盛事。
这数千人之众,安排 调度 分列 梯次,都需过人之能方能驾御,「长空神指」
桑书云临大事遇大难莫不从容闲适,且指挥若定,加上「诸葛孙槟」辛深巷与「雪
上
无痕草上飞」梅醒非的强助,群豪行止有度,进退有方。
在这忙乱的当儿,却不知桑小娥乘看队伍混未成形的隙缝,悄悄地脱了大队,
偷偷的溜走。
桑小娥的离队,不是为了什麽,而是为了想念方歌吟。她僻指一算,方歌吟离
「百日之期」,已然无多,随时撒手尘圜,纵或毒性未发,落在那六亲不认 杀手
无常
的「武林狐子」任狂手里,也非死不可,必死无疑。但桑小娥心中总存了个希望,
但愿
有个侥幸,所以她要追寻「血河车」的下落,来探知方歌吟的生死。她了解父亲若
是知道,
必定操心十担心,她只好偷偷离队,往原来路上只身行去。
如果方歌吟真的已遭不幸,她会怎样?----这一点她连想他不敢多想。只望天可怜
见月,
即使方歌吟排除万难 上了恒山 阻止了自己的剃度,就该予以契缘,好教自已还
能与方
歌吟见上一面。
桑小娥这样一路上想来,既是伤心,又是忐忑,这一条路既遥远又漫长,又寂寞
难走。
就在这时,她忽然见融解的雪地上,忽然竖立了一样东西。
她走过去仔细一瞧,不禁疑云大起。原来这是一只精钢打炼而成约仙人掌,上面
刻 八个飞白的字体:「大漠飞砂 蒙古铁花」,桑小娥一怔。
这仙人掌的记号,原来是「大漠派」的记号,而「大漠派」就是「大浪仙掌]车
占风车叔奴的门户。车占风是已跟爹爹去了「忘 林」吗?怎麽「大漠派」的标志却
在此地
出现?莫非是车叔叔的「追风十二骑]?可是追风十二骑一直都是紧随车叔叔身边的呀
?
到此桑小娥不觉好奇心大炽,觉得这记号之後,有莫大的诡秘,该当去探索。可
是她心中又记念 方歌吟,强忍不去理会,又走了三 四里路,到了太原西南,雍
山附近,
又乍见一挺「仙人掌」,树立在官塘大道之侧,而且还有一具尸首,不知已死去多
时,看其
装束,还是辽人打扮,粗壮威武,年纪虽已不小,但却十分猛悍,人虽已没了气息,
但仍能
使人恍觉他生前的叱吒风云。
桑小娥自小居于江南,行于中原,不识塞外情形,但见此人发髦满脸,肌骨豪壮。
如是辽蒙或契丹 西夏之类的武士,她隐隐觉得此事与车叔叔有 生死攸关,再也
忍耐不住好奇,便要顺道去转一趟,心忖:反正又花不了多少时间,日後赶回「忘
林」
里,同车叔叔报个讯儿,也好息爹爹的怒火。
「长空神指」桑书云与「大漠仙掌」车占风的交情,非同泛泛,桑小娥自幼受车
家宠护,「大漠派]若有什麽变化劲,她自然也生关切之念。於是辨认暗记纪,随仙
人掌
纪号所指,走过一道石弄堂也似的窄道,来到了一座大庙之前。只见那大庙古意盎
然,
扶荫隐映,桑小娥知是春秋晋国开国始祖唐叔英即周武王之子的晋祠,不禁向那
「泽润生民」
的匾牌幅妆拜了几拜,心中默念 菩萨保 ,方大哥得以转危为安,逢凶化吉,能
见上他一面┅.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麽?!」声音自背後响起,虽不甚响,
却 实把桑小娥吓了一大跳。
桑小娥急急转身,一方面左手贴胸,姆指内屈,四指微弯,手指轻轻抖动,脸色
全白,随时要发出「长空神指」,却猛见身後静悄悄的,哪里有人?
桑小娥此惊非同小可,只听那人又道:「哦,原来是桑书云的人,这下可好,桑
书云来了,也是一样。」桑小娥扫视全场,只见庙前石阶,坐有一个人,赫红色的
大披风,
猎猎飞动,这人虽是坐 ,但竟比站 的人还显高大硕壮。
桑小娥一撇嘴,反问:「你又是谁?」
忽听一个似裂帛的笑声,其是沙哑难听, 地爆了起来,又不住地咳嗽,原来
那披风大汉
身後,有一褛背老人站 ,一面怪笑 ,一面向地下碎地吐了一口血也似的浓痰,
桑
小娥开始望去没儿看他,乃是被那大汉的气势所慑。
只听那驼背者汉艰难地道:「好极,好极,标辣辣的姑娘,我喜欢,是极!我喜欢
是极!」
他的汉语甚不流利,一听便知并非中土人士。
桑小娥心里发毛,见这驼子如此猥形恶相,更是惊心。只听原先那大淡道:
「车占风几时要来?」
裘小娥这下早有防备,才不致又吃一惊。原来这漠子内力极高,随口说话,即犹
在桑小娥身边响起.功力深湛。桑小娥知是劲敌,但她口中不逞多让:
「你是谁?「大漠派」的「仙人掌故乡令],岂是你可以发的?!」
那大汉倒是一愣,道:「女娃子倒有见识。见到「大漠派」掌门,还不下跪。」
桑小娥一撇樱唇,道:「大漠派的掌门,你是第五代的?」那人一听,勃然大怒。
原来「大漠派」当代掌门「大漠仙掌」车占风,系第四代掌门,说这人是第五代的,
即是车占风的徒弟门人了,那人本就恨绝车占风当上掌门之位,给桑小娥这一提,
悔恨交集,心忖:就算能把掌门之位重夺回来,也要屈居第五代掌门,是何等无颜的
事!
当下怒道: 「小娃子,井底之蛙,还乱说话!」陡地俯冲下来,「啪」地就在桑小
娥
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後又是劈劈拍拍几声急响。
桑小娥的武功本木也不弱,却见这人一冲即下,既不需任一瞬时间站立 步阶
和
准备,一出手,「拍」地已大中自己一巴掌,桑小娥纤手扬起,却无从招架,随
脸颊
上的刺痛和羞辱,双眼漾起一阵泪光。那大汉本要一连几个耳光,把这女子打得七
腥
八素的,饶是铁石心肠,打了一巴掌,只见桑小娥白生生的脸上陡起五道血痕,站
得稍近,
一股如兰如麝的幽香袭来,只见她泪眼莹然,那大汉一呆,连续几巴掌,便势头一
偏,
没有真将打下去,即「劈劈拍拍」,居然把空气击得碎然有声,如真个打中桑小娥
脸
颊数十下一般。
那人一轮打完,又「呼」地冲上了庙前数十级石阶,桑小娥只见那人背後披风如
云,忽然一降,已坐了下来,如没动过一般,沉声道:
「教你知道「大漠派]当今掌门的手段。」
桑小娥知这人武功,恐怕不在车叔叔之下,如是强敌,再闹下去只能个自讨没趣,
但她骄纵惯了,脾气倔强,怎肯如此白白给了打了一巴,当下一咬皓齿,叫道:
「下来!让你尝尝姑娘的「长空神指」!」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刚才不是已下去,又上来了吗?怎不见你使「长空神指]啊
?」
那驼背怪汉裂开嘴里满口黄牙,一步一步走下来道:「他不下来陪你,我可下来
罗,他教你知道耳光的滋味,我可教你做女人的滋味。」
桑小娥玉颊煞白一片,心忖:这两人武功奇高,自己惹上了他们,可脱不了身,
万一被他们所擒,简直不堪设想,当下心念既定,要是真个逃不出厄运,宁可自绝,
以谢方郎。 那驼子倒不像那高个子大汉的来去如风,他是涎 猥狙已极的笑脸,
一步一步走将下来,桑小娥暗中提神戒备,驼子走到她面前三尺之遥,便即停下,
不再前进。忽然他道: 「好漂亮!」伸手去拧桑小娥脸蛋。
桑小娥一侧身,「长空七指」,七缕指风,忽然打出。那驼子一探手,已捏住
了桑小娥的手腕,出手急捷,尤甚那长身大汉,桑小娥手腕「阳池穴」被抓,全身
淋痹,
「长空神指」顿时发不出去。
那驼子裂露茂牙一笑,使把手抓过来深闻了一闻,道:「奸香!」桑小娥只恨不能
把他狗一般过的手腕斩去。正待腰舌自尽啊斤白湘,邢驼子认穴奇准,一扬手「咄」
地点中了她胸口「中庭穴」,「咄」地点中肩膊「巨骨穴」,两股气道一闭,桑小
娥
顿时全身动都不能。
那驼子淡笑道:「我的「恼啸指法]比起「长空神指」,如何?」
桑小娥吓得花容失色,骇叫道:「你┅┅你就是[西┅┅西┅┅西┅┅城┅┅城┅
┅魔┅┅魔驼┅┅驼┅┅」┅┅」由于听过不少此人卑鄙无耻 龈龈肮脏事,所以
讲
那四个字也说得间隔断续,上下排牙齿,不住的格格有声。那人嘿嘿一笑,.道:
「不错。我便是「西域魔驼]全至朽。」
桑小娥呻吟一声,几乎晕眩过去,觉得自己落入此人手申,实惨不堪言。原来这
全至朽是着名的武林败类,贪花好色,横行于中原一带,由于容貌丑陋,人称「西
域魔
驼」而不名之。此人奸淫酷杀,无所不为,无恶不作,江湖人谈起这人,莫不变色。
域外孩童哭时大人吓唬其不准哭闹,即说:「再哭,再哭,再哭「西域魔驼]就来抓
了
你去。」孩子也会被吓住了声息。桑小娥虽出身名门巨帮之中,一听到这「西域魔
驼」,
也不禁骇惧莫名。
「西域魔驼」阴笑道:「你别怕,千万别怕,怕,就没有情趣了。」忽然一朵黄
云般的影子,直扑「西域魔驼」门顶,「西域魔驼」神色一变,双掌冲天撞去!
那黄影忽然滴溜溜一转,已转至桑小娥身侧,一把金绞剪,金光灿然,剪向西域
驼魔脉门手腕,西域魔驼只好将手一缩,但「拍」地一打,未缩手前仍已击中那人
门膊,
那人闷哼一声螺,抚持桑小娥,退了两步,道:「好掌力,」西域懒驼冷哼-声:道:
「你是谁?!」嗓小娥一见金剪,喜叫:「梅二哥!」
只见来人身裁肥胖,却眉清目秀,笑容可鞠,虽身受重伤,神态依然雅致,正是
「长空帮」中坐第三把交椅的黄旗堂堂主,「雪上无痕草上飞」梅醒非。
「西域魔驼」冷冷地道:「哦,桑害云没亲来麽?」他一面说 ,一面暗暗留心,
顿觉背後有七个人的呼息,但并不是一流高手的杀气;梅醒非一上来就使奇袭,救
了桑小娥,可还是中了「西域魔驼]一记「冲星掌法」,左肩如万针撩刺,甚是疼痛,
但他是「长空帮」中训练有素的高手,而且跟随桑书云 辛深巷已久,应变之捷,
机智警敏,当下强忍痛楚,装出一付毫不在乎的笑容,道:
「桑帮主麽?他要我先来打发你。」
桑小娥见梅醒非及时赶到,芳心大慰。原来她偷偷溜出来时,梅醒非和辛深巷早
有留心,而且两人亦见路上「大漠派」所留之标志,如是冲 车占风来的,所以梅
醒非一为了保护小姐,二是为了探知这标记的来龙去脉,尾随而至,及时救了桑小
娥。
而辛深巷却留守于桑书云身边。
但他心中却知此时凶脸无比。这两人如果所料不错,便是「西域魔驼」与蒙古铁
花堡,这两人不但恶名昭彰,更可怕的是各有一番惊人艺业,前称「八荒六合十四
霸天」中之二。後来在十四霸天被大侠萧秋水与血河派卫悲同杀了十二霸,剩下二
霸,
就是这两人,吓得远走塞外,不敢回来,近年来知悉萧秋水可能逝世,才告出没于
中
土武林。这两人武功,实不在「三正四奇」之下。
醒非自知实力,出手在先,奇袭在後,虽夺回小姐,却仍中了对方一掌,但觉
阴寒刺骨。眼下形势,一个处理得不好,自身丢命事小, 怕连小姐的清白也不保,
那才愧对帮主。他心下暗暗盘算 ,外表却不动声色,悠闲自若。
「西域魔驼」见对方 了自己一掌,居然能若无其事,还道他功力深厚,非同小
可,
冷笑道:「好,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原来他的两道独门绝技,一是「恼啸指
法」,
一是「冲星掌法」,自负能得桑书云 车占风两家之长,而犹有过之,而今儿梅醒
非
硬受自己一掌,顿时提高了警觉。
梅醒非向西域魔驼一揖道:「小姐不知何事,冒犯你老人家,梅某人在此代小姐
致
歉┅┅」
西域魔驼目光微腕,道:「冒犯倒没有,而是我想抓你家小姐来做几天老婆。」
梅醒非脸色一变,通:「前辈若要教训小姐,在下留此代受便是┅┅」
西域魔驼又截道:「不行。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何况你又肥又胖┅┅」
梅醒非见这恶猥的驼子,断不肯放过自己和小姐,当下将心一横,冷笑道:
「你咄咄迫人,桑帮主那儿,我可不能担待了。」他因好生恼怒,已少「前辈」二
字,
改为「你」的直呼。
殊知西域魔头又露出满口黄牙,笑道:「要激出她老子来,正是我驼子所愿。」
梅醒非知事无善了,他大敌当前,桑小娥虽在手侧,但一直未能分神去解她穴道,
心下大急。
只听梅醒非扬声道:「既是如此,那给全先生来件拜礼好了。」他此语一毕,在
西域魔驼身後的七名黄衣大汉,齐骤弓搭箭,瞄准了西域魔头的背心,西域魔头笑
道:
「万一他们射了个空,你家小姐可要遭殃了。]
梅醒非心头一震,心忖.此言甚是,但西域魔驼斜眼看,来只要梅醒非架势稍有破
绽,
怕立时就要毙命在他掌下,心中怎敢大意,暗弯内膝,且不管那箭矢能否杀伤此
人,
只要把西域魔头阻得一阻,他便可背负桑小娥,仗 过人轻功,逃离这恶徒的追击。
心下意念既定,拧唇作哨。
那七名黄衣汉子立时发箭,但刚一张弩,忽然狂风大作,一股红云陡至,七人手
中,
不是箭断,就是弓崩,或者已射出去的箭矢被捉住抛断,箭矢回刺,七人只不过顷
刻
功夫,便给人刺杀或重伤倒地。
梅醒非撮啸之後,立时长身而起!
他要藉这西域魔驼分心的刹那间,逃了出去。
他的武功,虽还不如西域魔驼,轻功却甚高强,昔日曾在雁门关 赶上三正四奇
中的天象大师和严苍茫,要是西域魔驼被箭矢阻上一阻,自难追上梅醒非!可惜箭矢
根本没有发出。
所以梅醒非身形甫起,西域魔驼掌影如山,已盖压了下来。
梅醒非右手金剪,快剪过去,才过四五招,手肘「天中穴」已 了一招,剪刀脱
手飞去,插在土中。梅醒非的「山水双剪」,原是一齐施展,方才发挥大用,一剪
已被击落,另一手却扶 桑小娥,只好用另一手来对拆,才七八招,便被逼得双手
并用, 得任由桑小娥跌跌,又十来招,梅醒非便手忙脚乱,展动身形,边打边退。
他背後就是庙口梯阶,他守得一招,便退上一步,西域魔驼左手攻了十多招,梅
醒非已退了十来级,西域魔驼右手又攻了十余招,梅醒非又退上了十几级,西域魔
驼
右手招势稍缓,梅醒非正要舒得一口气,西域魔驼又双手并展,只见掌影翻飞,梅
醒
非连接都来不及,惟有再退。
这一退再退,梅醒非何等机伶,马上醒觉,那坐 如站 的长个子大汉,就在自
已背後。适才那七名「长空帮」好手,就是给这披风大泱一轮急攻下给毁,梅醒非
是
何许人物,怎会将背门大开于别人,如此转念,便急欲挪腾出一个能两面迎敌的方
向。
可是如此一缓之间,「啪」地胁下 了一坐,梅醒非只觉五内翻腾,拆得六七招,
血气一塞,胸口又中了一掌,他抵挡不住,踏步一挫,腿弯碰到石阶,「胃仓穴」
又
挨了一击。这下他四道掌伤齐迸发,痛不可当,额汗湍流而下,顿倒当堂,「咕碌
咕碌」
自石阶数十级一路翻滚了下去。
西域魔驼这一路「冲星擘法」,越使越快,梅醒非一面滚落,却每翻一级,即中
一掌,落到青石板地时,「西城魔驼」已一脚踏在他胸前,呵呵地笑将起来,问:
「桑书云手下原来是这等脓包货?」
梅醒非中得数十掌,早已神智不清,但他是自知无悻理,迸力大吼迫:
「你要杀要刷,任随得你,是大丈夫的就放小姐回去!」
「西域魔驼」嘿嘿笑了两声,以两只小眼睛斜视桑小娥道:「我偏不放,你又怎
样 」 他说到「怎」时,忽然觉得四周过於安静,未免反常,「样」于一出口,
便「碎」
地一声大响,发自他背後。他大吃一惊,单掌护胸,指捺身前,向後跳避,只见他
原
来站立的地方,多了两人,正对了一掌, 这两人中的一人,便是原在阶上的蒙古
铁
花堡,另外一人蒙古式装束,包裹全身,黑眉大目,有一股说不出的俏傲深沉的神
色。
这两人对得一掌,都幌了一幌,哪大汉道:
「你进步了!」
蒙古铁花堡冷哼一声道:
「你也没退步?!」
「西域魔驼」心中惶栗,暗叫了一声:「惭愧!」他推测形势,得知若不是蒙古
铁花堡俯冲下来硬接一掌,自己早已可能被那人一掌无声无息地打死。
蒙古铁花堡和那虹须大汉对了一掌,说了一句话後,就彼此再也没有作声。
「西域魔驼」心中早已明了七八分:塞外「大漠派」已传三代。创派始祖「大漠
飞砂」绽君山名动西域 蒙古,而且大有战功。二代掌门人「大漠明驼」汲可期,
三代掌门人「大漠天骑」东方无子,都是跟「大侠萧秋水」有敌友之渊源,而且威
望甚隆。
今「大漠派」传至第四代。东方无子共收三个徒弟,大弟子便是铁花堡,二弟子车
占风,
三弟子旷湘霞。
铁花堡和车占风二人同时对这小师妹,都有「君子好求」之心。铁花堡更时常从
中诽谤 污言调斗,矿湘霞却只爱上了沈默恨言,勇于担当的二师兄车占风。铁花
堡交友不慎,结识了陈木诛 全至朽等,无恶不作,为患江湖,令东方无子甚为震
怒,遂其出门墙。
铁花堡本是大师兄,理应承继衣钵,直接成为第四代掌门法位,但被赶出师门,
又失师妹青睐,愤惶交集,竟与陈木诛 西域魔驼三人,趁二师弟 三师妹赴中原
「三正四奇」之役,欺师灭祖,要胁东方无子承认其掌门地位。东方无子怒而相逐,
以一敌三,终于惨死在这三人合力之下。
车占风早已被东方无子立为掌门,回到大漠,惊悉此事,偕妻追踪二千里,以一
敌一,决战铁花堡。铁花堡虽为大师兄,但贪花好色,锻练反不如沈实刚健的车占
风,
是以铁花堡不敌,若不是陈木诛及时以「一成不变」奇阵困住车占风夫妻,铁花堡
早
已死于那一战之中。
其後铁花堡痛定思痛,咬牙苦练,以图一日能打败车山风。这次「忘 林」与
「七星谷」联手,陈木诛 曲凤不还师兄弟将手中所拥有的二十名本性被慑的大将
都
搬出来,与「金衣会」的燕行凶 「天罗坛」的唐本木联盟,由武当派的大风道长
领
导,图的无非就是天下武林。岂知「七寒谷」之役走报失捷,「七寒谷」陷,唐本
木
由凤不还战死,大风道人 燕行凶等一行人,也返到「忘 林」处。二十高手中,
已
死十一,所制其九,此令陈木诛大是恐慌,急召「西域魔驼」与「蒙古铁花堡」以
对。
其实以「忘 林」的奇形阵势,比「七寒谷」更步步杀机不知多少倍,就算不计大
风与
燕行凶,单这九名高手,也可以应付天象大师等一干人,但桑书云的「长空帮」宋
雪宜
的「恨天教」,却相当不好对付。
所以陈木诛使要以逐个击破之法,引出桑书云 天象大师 雪峰神尼 车占风
宋雪宜
严苍茫其申之一二,先行杀之,再设法伏杀其他,「长空帮」 「恨天教」 「少
林派」
等只要群龙无首,便无法逞威。
车古风在「七寒谷」中曾大展神威,与方歌吟力破「天罗地网」大阵,大风道人
等恨之入骨,所以他们第一个要剪除的对象,便是要先行引出车占风,歼灭这三正
四奇
中的「大漠仙掌」。
不料阴差阳错,桑小娥却先行来探,几乎被「西域魔驼」所辱,幸「雪上无痕草
上飞」
梅醒非来救,梅醒非也不是全至朽对手,命在危旦之际,「大漠仙掌」车占风及时赶
到,
无声无息的掩至,想一举劈杀「西域魔驼」,却给同门师兄铁花堡挥掌格过。
这下虽是师兄弟,但如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西域魔驼是何许人物,如两人都在
互伺破绽,分不得心,他故意怪笑两声,道:
「好哇,车大侠是一个人来麽?」他情知沿路设下「仙人掌令」以及故布「大漠派」
中镇守的不肯降伏的弟子尸首,不但会引车占风自投罗网,但桑书云至大队人马,
或也
赶来,自己势孤力单,可是万万不敌。
车占风冷哼一声,也不作答。他生性简言,但极为刚矜,他沿路上早已留意到
「仙人掌故乡令」的布设,如是背叛师门的铁花堡所为,乃冲看自己来的,他自觉
师门
之羞,不该惊动旁人,而且也不想桑书云等为自己分心,他决意要自己料理此事,
沿路上
便把标志毁去,以免桑书云等认出。
然後再趁大队人马于龙门一带打尖之便,他溜出来,直赴普祠,解决此事。他此
趟此来,群豪实不得而知。唯桑小娥脱队而去,所行之路,与大队人马来时路稍有
偏差,
反而见到了一些未被车占风拨除的「仙人掌令」,因此误打误撞,与梅醒非同时遇
险。
西城魔驼围视四周,见车占风不似有随来的人,大是放心,嘿嘿笑道:「车大侠
果然是艺高胆大大漠派的事,不必外人费心。」
车占风冷冷地道:「你也少管!」
西域魔驼故作惊讶:「我不管?」
车占风不耐烦地皱眉:「外人少管!.」
西域魔驼大惊小怪地道:「我可不是外人呀,我是你们「大漠派]的「供奉」啊。」
车占风脸色铁肯:「谁给你做?!」
西域魔驼失笑道:「掌门啊!当然是「大漠派]当今掌门人呀!」他指指铁花堡道.
「也就是你的大师兄啊!」
车占风脸色忽然变了。
五十六 人世间 蒙古铁花堡 (2)
车占风目光厉视,凛声叱问:「大师兄,你叛派拭师,而今还冒充掌门,心目
中还有没有「大漠派]这三个字.」
车占风这话,问的极是严峻,铁花堡只见对方双目,如两道冷电射来,不觉震了
一震,他生性残忍乖戾,也拙于言辞,撮唇长啸了一声,心想:一切都是你害人!
既夺我师妹欢心,又使师父不喜欢我,累得我跟师父大动肝火,被逐出门墙,才听
信他人之计,与问罪之师,失手害了师父,你害得我人不似人,大逆不道,却来责
问于我?所以他长啸之音,抑不住的凄苦难当。
「西域魔驼」却是十分狡猾奸诈之人。他见铁花堡无词以对,即嘿嘿笑道:「铁
兄是你大师兄,他不当掌门,谁能当掌门!就饶是你车大侠,也不至逾越超份罢?!」
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
车占风横了他一眼,就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抛下了一句话:
「放开他。」
「他」指的是梅醒非。「西域魔驼」没料车占风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呆了一
呆,嘿嘿笑道:「放下麽,这个容易,车大侠只要┅┅」
车占风突然又喝了一声:「放开。」
[西域魔驼」又是一怔,踩 梅醒非胸膛上的脚,却是紧了一紧。他老谋深算,
不动形色,当下又强自乾笑道:「嘿嘿,放倒无妨,不过┅┅」
话未说完,空气干糙欲裂。
闷窒迫人。
车占风黄沙般平滑 光洁 如铜铸一般的手,忽然贴掌削出!
「西域魔驼」没料这人说打就打,展开「冲灵掌法」,「啪啪」接了两掌,只觉
全身虚晃晃的,有说不出的难受,然而对方掌劲又至,又「啪啪啪啪」接了四掌,胸
口有说不出的窒闷,对力的掌势又削至,再「啪......」接了六掌,几乎即 地呕
吐,
对方忽然一飘而去,回到原地,即与自己已拉了二丈的距离。
原来自己与对方每接一掌,便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开始退的极小步,
到後来退得越大,前後接了十二掌, 足有两丈距离.
梅醒非已竭力爬起,而车占风飘然身退时,已一俯身解了桑小娥身上的穴道.
这下发掌 退敌 救人 解穴退身,再面对铁花堡,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从
容不迫,真是一代宗师的气度风范。
铁花堡的目中发一种很奇异的光芒。
他低低地发出了一声虎吼。
然後他的身子如一朵红云,骤然往上叫飘去。
霎息之间,他又了晋祠石阶之上。
铁花堡虽然身退,但车山风的硬绷绷的脸色,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就似一张欲
发的弓,已拉满了弩弦,而在阶顶的铁花堡,就似一只待机而噬,居高临下的黑豹
.
究竟箭利,还是豹可畏?
铁花堡速尔俯冲而下,他红云般的身形越过了数十石阶,直盖而下。
车占风忽冲上两三级,双掌削出.
两人手掌相交,一居其上,一居共下,形状十分奇诡,「呼」地一声,红云一闪,
铁花堡一掠数丈,又同到了石阶之处。
「西域魔驼」不明所以,睁大眼睛观察,就在这时,车占风身後冲上来的石阶,
忽然齐中碎裂,隆然坍倒,原来车占风看似沈静的蓄力,其实一触即发,他末接掌
之
前冲上几级,内力压击下,石阶踏碎.
铁花堡藉俯冲之力,而他的武功也是走居高扑击路子,扑击之下,依然不能一下
击垮车占风。
而车占风又猛冲上几步。
铁花堡又扑击而下。
箭快,还是豹爪捷?
二人四掌.一接,这次黏在一起,比第一次甫接还久,然後「呼」地一声,铁花
堡
又落于石阶上,身形一阵摇幌。
这一下情形其是明愿。韦占风已抢得了七八级石阶,缩短了距离,铁花堡俯冲之势
便
不够先前的强,所发挥的掌力,便打了折扣。
车占风又急冲几步。
铁花堡又伏击下去!
利箭绝,还是豹牙毒?
这应该很快会见出分晓。
铁花堡再俯冲下来,车山风又与之对了一掌,二人四掌再分,铁花堡落回原阶时,
脚下一阵踉跄。
更严重的是,他已没有多少级阶可仰仗。
车占风又伺隙冲上数级,下面所有的石级都被他踩碎。
车占风心里也 实分明:师兄铁花堡的「和身扑击法」,掌力夹势道道凌厉,就
算自己,也无法多接,他每接一掌,都将这摧筋断骨的掌力移到脚下,踩碎石阶,
才勉强接下。
他一向都深知这大师兄,如肯下苦功修炼,以体魄之劲,未尝不可超越自己,但
却 重声势绰头,却借势使力,更强凶霸道,而今却也给自己缩短距离以破之便。
他一面借一歇之机急冲数步,一面也暗自盘算,暗下叹息。
铁花堡眼见自己已无可藉力之处,遽如大雕般扑起,掠上晋祠屋檐,就要俯击而
下。
但他人甫至屋顶,「笃」地一声,一人足尖已在屋顶上。
「喀喇喇」一阵连响,屋瓦已被那人踩塌了一大片。铁花堡此惊非同小可,急扑
而下,车占风却到了他背後,左掌「啸」地削出.
眼看就要击中,忽然斜里抢出一人,「碎」地跟车占风对了一掌。
这时三人都脚已 地,车占风双肩一幌,那「西域魔驼」却退了二步,铁花堡低
啸一声,回话坐马,双掌并发,推向车占风!
车占风应变何等之快,也击出两掌,铁花堡大喝一声,左臂被震得半身发麻,车
古风「咯 」一声,左腕骨几乎震脱。
车占风冷汗痛得芩芩而下,却不哼一声。原来他原先运于左手的掌力,被「西域
魔驼」以「冲星掌力」硬接过去後,虽占得上风,但掌力剩不及两成,再硬接铁花
堡
回身双掌,左手登时险些脱臼。不过他右掌力发于新,仍能把对方半片身子震痹。
但是这一下子,优劣立判,若「西域魔驼」与铁花堡合击车占风,车占风必败无
疑。「西域魔驼」正是如此想法,怒啸一声「嗤」地一指划出。
他因很忌车占风掌法了得,不敢再与之硬拼掌功,便以「恼啸指法」应敌。车占
风急闪一步,依然被指风破空戮过,划破了他的袖口一个洞。「西域魔驼」一面怒
啸,
一面出指,一时间也不知啸了多少声,出了多少指。
车占风虽只有单掌应敌,但在指风里周旋,虽动无常则,若危若安,但每一步都
不失其沈稳刚健的气势。便在此时,铁花堡也调息一下,半月身子已血气运通,又
挥掌
抢攻了过来。
这以一敌二,胜败立见。
车占风虽在危境,但神色不变。
「西城魔驼」恐夜长梦多,指风越划越急,一记闪身,忽然一回,以驼峰向车
山风撞去!
车占风单手正缠住铁花堡双掌,冷不防「西域魔驼」竟以驼峰撞来,一时不知如
何应付,便在此时,娇叱一声,一柄 十七颗明珠的水色长剑,迅快无伦地刺入了
驼
峰之中!
「西域魔驼」大叫一声,只听「嘛」地一声,又「丝丝」一响,他急忙转身,一
脸气急败坏之色,却无痛苦之色。只听一女音笑道:
「原来你这龟壳是铁铸的,还长了倒刺呢。」
却是在刚才那一剑,原已刺中「西域魔驼」驼峰之中,全至朽不死即伤。但「西
域魔驼」素来卑鄙险诈,在驼峰之上,罩有铁皮,上装有倒钓,必要时既可护身,又
可当为武器使用,而今被刺中一剑,铁贼皮上的倒刺立刻钓住长剑,但「西域魔驼」
本没料到撞人不 ,却撞上一把剑,
情急之下,拼命拉把,将衣衫拉裂,铁皮铜钩,倒黏在那人的剑尖上。
[西域魔驼」当下狼狈至极,但总算为这「护身符」所救,不至去了性命。回身
一看,却见一个艳丽妇人,凤目红唇,笑得毫无禁忌.
「我是旷湘霞,人称[瀚海青凤],你暗算我丈夫,我暗算你,一点也不为过。可
惜就没杀了你。
「西域魔驼」气得吹须瞪眼,偏偏一双小眼睛,就是睁不大。却见铁花堡与车占
风双双跳开,车占风道:「你来了。」语音平静,但神色般无限安慰。铁花堡也颠
声
道:「你┅┅来了。」
旷湘霞扶住车占风,无限温婉地问:「你受伤了?」车占风摇首道:「我不碍事。」
旷湘霞咛嘴道:今个儿可不能再放虎归山啦。」车占风点点头,又问:「品儿莹儿呢
?」
旷湘霞笑道:「我见你偷偷溜了,必去赴险,所以把她们交给宋教主,我调[追风十
二骑]
就赶过来了。」
车占风语气里十分平定,但眼色却十分温柔:「来的好。」旷湘霞哈哈笑道:
「我几时有来得不好,来看!」说到这里,忽被一阵凄惨摧绝的悲啸震住。
撮啸的人,正是蒙古铁花堡。他将自己的衣襟抓得片片碎裂,又将红披风用力一
扯,撕成两半。他对这「小师妹」自小爱慕,後来因得不到师妹青睬,便自暴自弃,
交朋
结党,遭师父厌弃。如今一别数玟,他正在与情敌一决生死之际,「小师妹」来了,
却好
似全末见到他一般,迳自和他的强仇言笑晏晏,若弄得他妒心填胸,觉得数十年的
思念与感情,没有一点回报,不禁凄苦填臆,仰天悲啸。
旷湘霞道:「大师兄,你欺师灭祖,再也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铁花堡颤声道;「你┅┅你好┅┅你好┅┅」
旷湘霞道:「连恩师都敢加害,你好狠1」铁花堡槌胸嘶声道:「我狠,我狠
┅┅]一拳向车占风挥到,惨怒之下,已无招势,但力度沈猛,车占风以单掌一接,
旷湘霞回剑反斩,[西域魔驼」抢步上前,「嗤」地一指,旷湘霞横剑一守,指风打
在剑身上,「唆」地一声清响。
旷湘霞道:「好指力!不过比不上[长空神指]「西域魔驼」自以为已在「三正四奇」
之上,,但经刚才一试,情知自己掌力比不上车占风,旷湘霞如今又说自己指力比
不
上桑书云,这还得了.当下.气得哇哇大叫,快打急攻,虽然占了上风,但要扳倒这
「瀚海青凤」,一二百招之内似绝无希望.
他为人甚是狡诈,一面以「冲星掌法」 「怒啸指法」对敌,一面打量情势,只
见车占风以单掌和铁花堡相战,铁花堡因气愤失度,反被车占风震折一臂,已大落
下
风,而那少女已扶那给自己打倒的胖子站起,周围还多了一十二名黑披风的「大漠
派]
打扮的人,现下局势,对自己等可是大大不妙。
「西域魔驼」哗然叫道:「铁老大,铁老大,快亮法宝!」旷湘霞不知他叫什麽,
一呆即道:「你穷嚷也没有用 」忽听丈夫「啊」了一声,跟看便「拍」地一声,
了
结结实实的一击。
旷湘霞不知所以,只见丈夫竟然跪在地上,硬受一掌,并不回手。旷湘霞惊震莫
名,眼瞥处那「追风十二骑」竟尽皆扑跪于地。旷湘霞深知丈夫为人,铮铮傲骨,
同不
求人,怎会跪倒.「追风十二骑」忠心耿耿,义勇双全,更不可能是求饶之辈!
:-
旷湘霞此惊非同小可,只见铁花堡右手高举一件东西,如一只钢铸的手掌一般,
上刻「万里飞砂」四个字。旷湘霞一见,畏呆当堂,顿声道:
「大┅┅漠┅┅神┅┅手┅┅令┅!]
「西域魔驼」狞笑道:「不错,矿湘霞,你敢抗命不成?!」挺身叉土,指掌并发,
旷湘霞心神俱乱,尽落下风。
桑小娥与梅醒非,明明儿己方大占上风,忽然铁花堡掣出令牌,局势便急遽直下:
他们真不知道这「大漠神手令」一出,等於是大漠派先祖亲至一般,不管所令何事,
都不得有违。
车占风目眶肚尽裂,嘶声间:「这令┅┅你怎麽得来的┅┅」他们从中原返回
大漠时,恩师东方无子已毙命,并未留下这代表掌门的信物。
铁花堡道:「是┅┅是 」「西域魔驼」怕铁花堡掀底,怪笑截道:「是你的死
鬼师父给你大师兄作为掌门的信物!」车占风如遭雷砸,多年来他自居掌门,因师父
平时就有意使他当大漠派之接班人,却未料师父竟传大师兄,自己反成了窃居其位,
即叫道:「师父┅┅您老人家真的┅┅」语音无限苦涩。
铁花堡恶向胆边生,兀地一声大喝道:「掌门人手令在此,你敢不从命?!」
车占风惨笑道:「不敢。」
铁花堡又一掌劈下去,车占风身形一动,终于没有闪躲,「喀喇喇」一声,不知
打碎了多少条左胸的胁骨。
矿湘霞泪迸满腮,悲呼道:
「占风,那令牌一定是这丧心病狂的东西杀师抢窃的呀 」
车占风全身一震。话虽如此,但「大漠神手令」既现,却怎可不遵从?方犹豫间,
铁花堡一不做 二不休,又一掌击下,「喀喇喇」又一阵连响,车占风右胸胁骨几
乎尽碎。
铁花堡见旷湘霞对车占风情致殷殷,以致痛下杀手。旷湘霞目观车占风受如此重
击,心慌意乱,「西域魔驼」趁机连点中她「阳白」 「廉泉」 「风府」之处要
穴,旷湘霞惨呼而倒。
「追风十二骑」因铁花堡手持掌门令牌,虽极鄙视其为人,但派教森严,不敢稍
违,忍辱不动,都见「西域魔驼」点倒旷湘霞,此可忍彼不可忍也,拨剑在手,一
涌而上.猛听铁花堡大喝一声:
「退下!」
十二人不敢抗命,硬生生止步,「西域魔驼」嘿嘿狂笑,一伸手,「嘶」地撕
了旷湘霞一大片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
「追风十二骑」实不忍观,其中一人,拨刀「虎」地一舞,狂嘶道:
「兄弟们,若要不听[大漠神手令],需流自己兄弟的血,需断自己兄弟的人头
那就流我的血,断我的头吧?」
扬手一抹,颈喷鲜血,染红了刀身,染红了十一骑的眼睛,还听他喝道:
「动手啊 」
声音摹然而断。「追风十一骑」早已气红了眼睛,恨不得食其内而寝其皮,抽其
筋而炊其骨,齐喝一声,飞扑而去!
梅醒非和桑小娥,可不是.「大漠派」的人,不必听命于「神手令」,早已豁了
出去,梅醒非扑向铁花堡,他早已负伤累累,又为是他之敌?桑小娥冲向「西域魔驼」,
全至朽侮慢笑道: .「嘿嘿,一个标致娘儿还不移,还多送上来一个,嘿嘿┅┅」
这时「追风十二骑」中,五骑含攻铁花堡,五骑合击「西域魔驼」,剩下一人,
力图拯救主公 主母。「西域魔驼」是急色鬼,铁花堡对师妹也想久偿同愿,两人
都
是同一般心思,恐夜长梦多,所以出手至为狠辣,立意要免杀尽这些大漠派的英雄
好汉。
但「追风十二骑」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何况恨绝这两人所为,全力出手,也不留
余地,宁愿同归于尽。「西域魔驼」一时不易解决。
他心生一计,猛陡「嗤嗤嗤嗤嗤」射出五指,五人纷纷闪躲,「西域魔驼」一手
搭在桑小娥肩上,五骑侠义木色,忽忙来援,「西域魔驼」扑哧一笑:
「放心,还不舍得杀你这美人儿!」.
忽然往旁一掠,五骑这下旨在救人,反怠于包抄「西域魔驼」,给他脱圈而去。
只见「西域魔驼」一闪一幌,到了铁花堡战团之後,其中一骑心里大凛,大叫道:
「小心 」
话口未完,「西域魔驼」已一指戳在一骑背心的「神道人」上。那飞骑惨叫一声,
当堂毙命。「西域魔驼」.怪声中,趁虚而入,一手抢过铁花堡手中大令牌,大声
喝道:
「大漠神手令在此,敢有不从?!」
「追风十二骑」本誓死效忠「大漠派」,见全至朽亮出「大漠神手令」,虽已有
弟兄的血破解,不遵令并非违抗,但少不得惊震了一下,「西域魔驼」和铁花堡是
何等
高手,铁花堡「碎」地一声,打死了一人」「西域魔驼」嗤地一指,打中一人脸上
「颊车穴」,那人脸穿了一个血洞,惨呼而倒。
其余的「追风十二骑」,惨怒之中,围杀上去,却只剩下了八人,「西域魔驼」
和铁花堡二人武功极高,这八人那里抵挡得住?车占风在地上早已吐血不止,眼见
不活了。旷湘霞被「怒啸指力」所封的穴道,又非他人所能解,梅醒非身负重伤,
爱莫能助,桑小娥武功低微,却也以「长空神指」,勇奋御敌。
「西域魔驼」见日大局稳操,心头甚是得意,心想两个娘儿活色生香,待会儿得
好好享乐一番,想 想 ,左手「怒啸指法」刚出,忽然五道丝丝劲气四袭同来,
相抵之下,五指俱是一麻,险被震断,心中大怒。
原来他的「怒啸指法」,与桑小娥的「长空神指」一触,他是得意忘形,桑小娥
却尽力施为,而且「长空神指」为桑书云一生心血,专破内外家呈气,「西域魔驼」
一不留神,险吃大亏。他终年打雁,今朝差点儿没教雁琢瞎了眼,心下一横,忖道:
不给些厉害好这丫头看看,待会儿又不从我!「嗤嗤嗤嗤嗤嗤嗤」七声指风,夹 七
声厉啸,直袭桑小娥。
这七指是「怒啸指法」的「七情六欲」,七道劲气之中,有匕杀一空,空者即去
对方回格之大力,实者威力无穷,桑小娥的「长空神指」,运用已然吃力,怎接得
下这奥妙的指功?
正在此时,四缕指风,漫天破出「丝丝」之声,急拂而下。
四四十一六道指风半空迎击,「西域魔驼」大叫一声,左手五指第一关节尽被震
!
只见白衣一飘,一人已拦在桑小娥身前,剑眉星目,神清骨秀,直如三国周郎一
般俊貌,「西域魔驼」目观来人一拂之纯,自己见所末见,闻所未闻,狞声道:
「桑书云┅┅」
那人淡淡一笑道:「我要是桑帮主,这一招「四大皆空」,就不会使得如此笨
拙了,」
桑小娥惊喊一声,樱咛泣倒在那白衣青年怀里,一面说看:「你来了,你来了,
我好生恼你┅┅我好生欢喜!」
这一会儿说「好生恼你」,一会儿说「好生欢喜」,令方歌吟都莫衷一是。只听
桑小娥忽又叫道:「不成,不成,先解车姥姥穴道,车叔叔他┅┅」
方软吟这才看清楚了场中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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