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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usic (云轻风淡),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闯荡江湖(13)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May 22 12:46:55 1999), 转信
第十三章 第二次决斗
费丹枫信任他自己的刀,他的刀有十六种变化,任何一种,
都足以使一流高手丧命,费
家的所谓“变化”.不是招式上的“变化”而是致命、恨辣的、
融合各种奇门异木的“绝
招”。
“你既是萧秋水,便活不下终南。”
萧秋水淡淡地道:“我不下终南。我上华山。”
费丹枫怒道:“把‘天下英雄令’拿出来!”
带秋水眼光注视远处,仿佛只有终南那山、那水,方才值得
他一看得。
“你配吗?”
费丹枫一下子愤怒得全身抖了起来。
一一不要生气,费丹枫,不要生气!
他暗自警告自己,一面抑制愤怒。
偏偏萧秋水的眼里又似乎有了笑意,仿佛以为他的发抖是闲
为惧怕——
一一我才不怕你!
费丹枫终于按捺不住,一刀劈出!
刀风霎时间布满了狭厌的膳堂。
萧秋水的身形已飘出了膳堂,到了神殿。
刀风立刻又追到了神殿,且充斥了神殿:
萧秋水又逸上了神殿,到了门槛、
刀风又粉碎了寺前门阶的宁溢。
萧秋水义飞了出去,到了摆在天坛前,那一日极大的、六人
合抱宽的繁茂香炉边缘上。
——你这岂不是找死!
费丹枫心忖。他跟着也飞上了香炉边缘。
寺里的人都追出来看:只见灰蒙山景,两人宛在天边,衣快
飘飘,来往闪忽,背后是一
片空茫的天色,好像连沁凉的空气,袅升的香烟,也是一般无情。
大家却没有注意到围观的人丛里,多了五条戴竹签的鲜衣大
汉,静静地默视着。
费丹枫一刀劈下去,这一刀尤腾虎势,不但可把人劈成两半、
也可以把铁炉斩成两半。
但是到了中途,刀势全改。
刀改由刀背拍落,击在香炉里!
“逢”香灰激扬,全进喷向萧秋水1
然后费丹枫的刀横扫,却在刀柄间,忽忽二声,喷出大量的
毒液。而他空着的左手,也
打出四、五种不同的暗器!
有些已经不可以说是暗器,而是毒物——活着的毒物。
随便任何一样毒物,或一件乓器,只要沾着萧秋水,——萧
秋水必死。
可是萧秋水没有死!
他突然脱下镖客的披风,一张一罩,便把费丹枫连人带刀带
暗器包住。
——当然连香灰也裹了进去。
费丹枫才挣扎了一下——才挣扎了那么一下子,便不动了。
萧秋水打开布包,费丹枫七孔流血,“砰”地倒在香炉里,
身子炙着了香灰,“吱吱”
地烧响了起来。
——也许他以刀拍香灰,亵渎了神明吧?死了后连香都要烫
他。
费丹枫中了自己的毒,——连香灰给他那一拍,都是有毒的。
所以他死得很快——虽然死得双目凸露,死得不服气!
这是萧秋水第二次决斗。
——其实应该说,萧秋水得“无极仙丹”之助,受武当、少
林、朱大天王一系及权力帮
一脉“八大高手”相传后,第二次单打独斗,面对高手的对决。
——萧秋水是用了章残金、万碎玉连使“残金碎玉”掌法时
的“金五游龙”身法,退出
寺内,而在香炉上乃运使“东一剑、西一剑”的“东忽西候”轻
功与之周旋——但这一战最
令萧秋水愉悦的是:他在博杀强敌时,用的却是他自己的手法。
他已经越过前人,有了他自己。
他在与娄小叶一战中,以对方断剑绝招搏杀对手,已经稍具
雏型:而这与费丹枫的一战
更能确立他的未来趋向。
他望着空蒙的天色;大意无情、是在人心。每一个人都有他
特殊的形式,而也有特殊的
安身之地,所以也有特别适应他的生存方式和死门。
只要运用高超的武艺与智慧,找寻那安命之所,就能无敌,
就像蛇畏硫磺,大象惧鼠,
蝴蝶都知道季节流变飞往一个地方一佯。只有天地是阔大宽逸的,
所以无理可袭。
萧秋水站在香炉上发怔,远眺苍白的天色,加上深锁的剑眉,
袅袅上升未灭的香烟,倒
在脚下的尸首,使萧秋水看来犹如诛杀恶魔的天将,在替天行道
后又生了大慈悲,故有忧
色。
要不是有这样的感觉:阿水、疯女、秦风八、陈见鬼等必定
已欢呼。
费家的其他五个人没有上前来收尸,他们已不见了。
费丹枫一死,他们就溜了,逃得一个也不剩。
这尸首后来还是萧秋水亲自挖的,亲自埋的。
他在墓碑上用剑刻了几个字:
“费家的人”。
——生为费家人,死是费家鬼。
他以为费丹枫会喜欢。
——他当然不知道费丹枫是因为不想仅止作为费家的人,所
以才野心勃勃,自诩高明,
结果死于横逆,成为费家的冤魂之一。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反正终南山多雾,不久墓碑即生青苔,
连那几个字,也被蔓长得看
不见了。只是那青苔不似一般绿茵,反倒是生得一片惨黄,长在
墓碑上,乍看来就似一张人
脸,不,像费丹枫生所的脸一样。
萧秋水决意上华山。“我也去。”陈见鬼说。“我们一齐去。”
秦风八道。
“我们本来赶到陕西来,是要接萧大哥过去,参加‘神州结
义’同盟盛会。我们皆一致
认为,这领导非萧大哥莫属,故此才要萧大哥去一趟。”疯女道。
萧秋水这时再没有谦让。因为他已看出了这武林的情形,要
一个年轻的“盟主”出来,
一定要能代表的正道力量,而不只是“荣誉”而已,更重要的是
“责任”。以及负担起这个
“责任”的“责任心”。
所以他只是问:
“是在哪一天?”
“三月十二。”
陈见鬼即道:"那天阴雨."
秦风八皱眉道:"腥风血雨。”
这两人是丐帮的重将,在裘无意严训之下,对星象,卜卦、气
候.时令等都有特殊了解的
异能。
“我会去的,”萧秋水道:“但是我要先办完这件事再说.&
quot;
“那未我们一起去,”阿水说。
“反正要回去,就一道回去."刘友也道。
“一齐去闯荡也好,”萧秋水对阿水等笑着调佩道,“可别
又摔交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于是一行五人,同上华山。烟雾空蒙,
山风飒烈,他们自终南山
发。
到了玉泉书院,萧秋水等人虽艺高胆大,但也素闻西狱华山
的。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他们在这“千古华山一条路”下,酣饮清泉,然后才背上行
囊出发.
所谓行囊,秦风八与陈见鬼二人,大大小小的麻袋背了十七
八包,也不知是什么物事。
萧秋水等人都知道丐帮门户中有许多奇文异规,所以并不过问。
阿水,换上一袭朱赭劲装,膝上还是照惯例,开了两个洞,
以免摔交时把裤子磨破。刘
友,还是疯疯癫癫,神经兮兮的,不过也有几分姿色僚人。萧秋
水心想:要是那好色的林公
子在,一定过去打情骂俏,那说不定会被忽发花痴的刘友咬上一
口。
他心里想着,不觉暗笑。旁人看去,只见他眉带优色,却精
悍过人,穿白衣长衫,介于
文秀与英气之间,很难捉摸。
“萧大哥,如果你当上了‘神州结义’的盟首,你有什么打
算?"
这时阳光照在松林中,一络一络的阳光,好像到了树枝遇到
了弹性似的,反照下来,洒
在人的身上,好像细雨一般舒畅。萧秋水仰着脸好像在鹊饮蓄无
私的和照的阳光。阳光好金
好亮,当华止的风挥过,全座山的松树都摇首摆脑,发出“呵呵”
的声音。这就星华山有名
的松涛。
“没有打算."萧秋水答。“我是从一座山,走至另一座
山。"萧秋水笑得温照如春阳:
“我不是去打猎的,我爱这些山."
疯女和阿水都似懂非懂,好像松风在诉说些什么,是华山上
那秦宫女玉姜的故事吧,还
是齐天大圣打翻太上老君炼丹炉的传说……她俩不懂。
陈见鬼说:“不过一般的领袖都是先有所允诺,他出任后要
做什么做什么的……"
萧秋水望着对面的山.这边的山柔静阴郁,对面的山被金色的
阳光洒得一片亮晶。
真是好象仙境一样,有什么喜乐的事,如升平的音乐,在那
儿树梢间荡跌着、回乐着
的……
“我不是领袖,我只是决斗者,或宁写诗、给画、沙场杀敌.
"
秦风八道:“那你跟什么决斗?"
萧秋水脸中掠过李沉舟那空负大志的眼神……他说。
“我跟自己决斗."
“我不懂。”连秦风八也嚼咕着。
“要跟自己决斗……”
萧秋水笑了,“首先要择剑,排除万难、找到自己……”他诵
咏着两句: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他信步前行,走上千尺幢。石上写“回心”两字。还有石壁
右书“当思父母”,左书
“勇猛前进”。这千尺幢扶摇直上,不知深远,仅一铁练供手攀
扣,上天开一线,几至爬
行,始能宜立,是谓万夫莫开之势。萧秋水微笑,把他头上的儒
中濒掉,绑在"回心石"上,
然后洒然前行。四人茫然相顾,只有跟着过去。他们并不知道,
这是少年脆弱的萧秋水,进
入成熟生命的伊始……
回心洞夭插壁立,登华山仅此一道。
蹬道共二百七十四级,既陈且长,阴森逼人,阴凌凌空,出
口只有一个,圆若盘盂,古
称天井。
在此狭厌的洞口,有一块铁板,只要一经封盖,即与山下的
人断绝了。
此刻“天井”没有封盖。
萧秋水的身子几与蹬道梯级平行,昂首望去,犹可见一丝天
光~
但萧秋水望不到“天井”旁的事物。
所以更不知道那儿匿伏着有人。
四个人。
费洪和费晓。
费洪和费晓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费洪与费晓身边的两人。
一个人,书生打扮,但脸色惨青,一柄扫刀,就搁在从千尺
幢登百尺飞峡的蹬石上。
这人不曾抬头,但没有人敢走近他:连费洪、费晓都不敢。
在“天井”隘道上,有一妇人,高大,挽髻,长脸,高颧,
双手高高举起一柄劈挂大
刀。
刀漆黑,至少重逾七十来厅,而妇人脸上凝市之煞气,却至
少重若万钧。
他们正在等待。
等候萧秋水一步一步走上来。
萧秋水扶级而上。千寻的壁谷,群山深远处,那么静静的翠
谷,真该有唐方迎照在阳光
下,吹首小笛……萧秋水是这般想。
仰头可眺重蟑叠翠,奇峰丛峙的高山;俯视则可见潺潺长流,
清可鉴底。那高山是我,
那流水是唐方……不知是什么乐曲,给萧秋水改了歌词,这样地
唱。
然而危机布伏在蹬道的尽头。
那是必杀之机。
那一男一女,是夫妇,而且是费家的要将。他们就是费鸦子
与封十五。
费鸦子是费渔樵的长女,她专霸之名,传遍武林,使高傲慢
倔的没落世家子弟封十五,
也有平常之癖。
封十五就是那惨青脸色的汉子。“封家扫刀”本是天下闻名
的“八种武器”之一,后来
封家败落,为唐家所摧毁,封家使扫刀的高手,只剩他一人。
他向自负做岸,又不肯将绝技授人,“封家扫刀”于是没落,
他也因此入赘费家,心里
有怀才不遇的志魄,所以出手就似每一刀每一扫都要别人以血来
洗他的耻辱一般狠绝。
费鸦子的劈挂马,封十五的扫刀……在江湖上、武林中,是
二绝。但他们骄傲得从不肯
合击过。所以费鸦子守着“天井”,封十五则望着山谷。
费鸦子的劈接刀高高举着……
还有十来步,就到“天井”之处了,萧秋水俯手仰着,看过
去,望不到什么。
然而那首歌,遥在萧秋水心里蒙回不绝。那松风籁籁地吹过
林子,催动了萧秋水的衣
角:是要细细地告诉我什么吗?萧秋水没有听见,他想,一定是
唐方寄溪流,传山风,写在
云上、水上的话语。
他真懊恼他未曾听见。
然而风,是逆着吹的。
也就是说,风是钻过“天井”,吹送下来的,风穿过费鸦子
高举挂刀的衣角,费鸦子全
神贯注,双手高举,所以不能捺住衣袂。
“来的确定只是萧秋水和丐帮的人吗?"
“还有广东五虎的人."
“那不打紧。肯定上官族的人不在吗?"
“不在,他们的人,都出来了?"
“你们二个,去通知山上,”费鸦子道,“你们四个,留在
这儿."
“几个小毛贼,还用这般阵仗?"
封十五冷冷地、毫无表情地讪嘲着,
他被费渔樵安排到这山隘上截杀上官族的人,他本就觉得大
材小用,很不服气。所以他
就采取个合作的态度,把扫刀放在一旁,闹着没理。
费鸦子也没理睬他。她也自信她应付得了,不过她是费渔樵
爱女,遇事甚有分寸,先嘱
她自己的子女费澄清、费宝贝、费心肝等人先上山报告去,却把
哥哥费逸空的一对儿子:费
洪与费晓留下来。
“能杀丹枫的,多少有些能耐."费鸦子道:“不可以轻
视."
她明知一个萧秋水没有什么了不得,但她定是要在这隘厌的
进口里施狙击,除此强敌,
这是她的本性。
费洪与费晓目睹过萧秋水的本领。他们知道萧秋水并不好惹,
所以弄了一块巨大石头,
对着瞪道,准备姑母一击不中时,再推落石块,瞪道如此狭隘,
石块滚下时,一个也躲不
掉。
——其实谁能躲得忏姑母那百发百中,且意想不到的一击呢!
——如果躲得过,也成为这石下冤魂罢了!
——就算连石也砸不死他,还有姑父的扫刀——他们虽是费
家的人,但敢知道谁也躲不
过封家的扫刀。
所以萧秋水是死定了。
萧秋水离石蹬隘口只有几步路了。
然而他心里还是在响着他认识唐方时的那首歌……
郎在一乡妹一乡;
有朝一日山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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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悄悄
独在冷照
芳踪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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