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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大侠传奇(7)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May 22 13:44:23 1999), 转信
第七章 老年·胖子·老太婆
铁恨秋和唐三千追踪前面那个和气的商贾,已经很久了。
他们俩跟踪他只是因为唐甜在“白云居”吃茶时望下来,忽然
见一个很和气的商人和一个孩子向一个佝偻的老太婆买桔子,她
就脸色变了。
“跟踪那胖子。”
没有理由。跟踪这人干什么?这人要去哪里?连这人究竟是
谁铁根秋和唐三千都一点也不知道。
这非常和气的商人无论去哪里,都和气非常地跟人打招呼,寒
暄、如此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一条巷又一条巷,唐三千和铁恨秋
早已十分不耐烦了——要不是他们俩知道如果追丢了人,唐甜脸
色会很不好看,说的话也会很难听,他们早就不迫踪下去了。
铁恨秋当然不怕唐甜。不过这“不怕”只是表面的,内心里不
知怎的,对这外表圆脑甜甜的美人,也有些畏惧。只不过这点他是
绝不承认的。
可是他更怕的是唐三千的脸色,而唐三千在唐甜对她板起了
脸孔的时候,对他更黑起了脸,这是铁恨秋最受不了的。
而敏感的唐甜看出了这点。
所以她要铁根秋替她做事,易如反掌,因为唐三千一直是她的
奴婢,自小到大,从她三岁起就曾剪断唐三千的裙子,要她当众出
丑,当她知道爱漂亮时,就用“蛤模俏”泼在唐三千脸上,使她成了
麻子。
——而唐三千从不敢忤逆她一次。
唐甜跟唐方在一起的时候,黯然失色,同样是笑,一个灿若花
开,一个甜如蜜浆,就用筷子在自己颊上刺,却没有刺出酒涡来,她
觉得可能要冒险用唐三千一试,所以她就趁唐三千睡着了,先在她
脸颊——故意刺上一点,免得真有酒涡时便宜了唐三千——刺在
她“颊车穴”上,从此唐三千颊上一个深孔,而右目看不清楚,大大
影响了她发射暗器的能力,所以她才苦练以暗器的多量取胜,即是
闻名江湖的“三千烦恼丝”。
——当然后甜的“酒涡试验”失败了。
唐甜千方百计要模仿唐方,可是唐方的很多气质,不是模仿可
以得来的。
酒涡,还是唐方才有。
唐甜只有甜。
那胖子商人走人一家雨伞店,跟那老板仿佛很熟,聊起天来,
那雨伞一张一张在店里地上,晾着晒于,唐三千和铁恨秋都恨不得
去拿一把来遮太阳。
这要命的太阳!
“唐甜搞什么鬼,叫我们来跟踪这胖嘟嘟的家伙,真是活见
鬼!”
唐三千也咕噜道:“我宁愿去打黄天荡,总比在这儿跟人尾巴
走的好。”
铁恨秋听唐三千与自己同感,很是高兴,道:“是呀,我们‘刚极
柔至盟’,在黄天荡那一役,将那一票土匪头子,七擒六杀,在江湖
上可有名得很呢!”
“别多嚼舌了,小姐又要……”
话未悦完,她脸色已变了。
他们只说过四句话,一人两句。
可是四句话尚未说完,回望那店子里,只有雨伞和那掌柜,那
胖子却不见了。
铁恨秋一步就抢入了店门,一手就把老掌柜衣领揪起来,凶狠
狠地问:“那人呢?”
那老掌柜吓得帽子罩住了脸,好半天才弄清楚这个凶神恶煞
问的是什么,嗫嚅指着街口道:“刚……刚走了……”
铁恨秋不顾一切,摔下他就去追,唐三千早已在街头街尾,找
过几遍了,两人相对,都一摊手,心里都同时浮起一个人的脸孔:
没有笑容的唐甜!
两人在太阳下汗流如雨,又找了好几遍,两人在庞大的街市行
人中挤来挤去,早令人怨恨连天,恶声叱骂,两人哪有心情理会”,
不管怎么找,那胖子还是杳如黄鹤。
唐三千、铁恨秋两人无奈,齐声叹了口气,在一处大宅石阶上
蹲了下来,两人心里都想着:回去怎么向唐甜交代呢?
铁恨秋懊丧地道:“三千,这次我们……”唐三千忽然轻叹一
声,十分紧张地抓住铁根秋的手腕,又叹了一声。
铁恨秋不禁也紧张起来,问:“什么事?”
唐三千握他的手却紧了紧。“嘘——”然后指向刚经过的江湖
相士。
铁恨秋开始时不明所以,忽然眼睛亮了一他从唐三千手指
所示,看见了江湖相士那篱绿色的靴子。
——江湖郎中,怎会穿靴子?
——而这靴子,正是刚才所跟踪的脖子商人所穿的!
一难道这江湖相士就是那胖?
——如果是,在这片刻之间,那胖子竟如此迅速地易容,岂能
是等闲人物!
待那江湖相士走出约摸三四丈远,两人相顾一眼,才回过神
来,一齐窜起,跟踪过去,两人心中都想,自己运气不差,恰好蹲下
来瞥见江湖相士的鞋子,要不然,这次肯定是追丢了!
两人就待跟去之际,忽听背后宅院的黑色木门,咿呀一声打了
开来,一个熟捻稳的声音暖了一声,铁恨秋、唐三千二人俱是一憎,
返身护体,回头一望,只见门内探出头来的,竟是唐甜!
唐三千、铁恨秋二人都吃了一惊:唐甜不是在那茶店里吃东西
吗?怎么变成这巨宅的主人了?
铁恨秋忙探头过去看那宅子究竟是什么样子,唐三千已急着
指向正要远去的江湖相士背影,道:“小姐,那江湖相士就是……”
唐甜冷笑,她自宅子内窜出,身侧跟了个萧七。“那礁夫才
是。”
唐三千大为错愕,唐甜、萧六等已掠出文外,她慌忙拉住比她
更震愕的铁恨秋,追了过去,向江湖相士去处相反的方向,掠了十
七八丈,就见到一个樵夫,正背着两捆木柴,吱吱呀呀地往前吃力
地走。
唐三千心里大急,掩上前拉扯唐甜的衣袖,正想告诉唐甜那江
湖相士靴子跟那胖子相同的事,避然一瞥,只见那樵夫,竟也穿着
暗青色的鞋子。
唐三千示意铁恨秋看去,两人都暗叫“惭愧”,差点给人以“调
虎离山”之计引走了,而原来唐甜等一直在附近,自己这下子的跟
踪,可谓丢到姥姥家去了!
只见那樵子背后,早有两人跟踪着,唐甜等这时已追近樵子,
那两人回身,向唐甜一点头,唐甜打了个眼色;——人便挺身拦住
了樵子。
那紧蹑追踪瞧夫的两人,却正是方觉闲和容肇祖。挺身截住
的是“打鼓书生”容肇祖。
只见容肇祖虽然截佐那人,但神态十分恭谨,抱拳一揖,说了
一句十分奇怪的话:“大水冲着了龙王庙,敢问和升的是什么火?”
那樵夫给这没来由的一问,一楞,半晌才田出一排哨牙,满脸
狐疑地问:“哥儿是谁?依不识字,却来问依?这……”
容肇祖脸色一变,失声跺足道:“糟了!”
那樵夫犹在莫名其妙,容肇祖“咳”地掠到唐甜身前,道:“不是
他……”
唐甜、萧七脸色也变了,萧七迟疑了一下,道:“会不会……”
唐甜却忽然大悟的样子。“对了!”
“到伞店去!”
唐甜、萧七、唐三千、铁恨秋、容肇祖、方觉闲赶到了伞店的时
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地上的伞仍是晾着,唐甜一进去,就往地上晾晒的伞瞥了一
跟,萧七抢过去,踢开了几柄伞,就现出了血迹。
那制伞的老板就在伞下。
唐甜向铁恨秋疾道:“刚才你揪的人,就是凶手。”
铁恨秋的脑袋,一时摆不过来,事情发展得太快,他想:那老掌
柜,杀了老掌柜……
他还设想透彻,神也没会过来,唐甜的身形在他身边掠过一阵
急风,丢下了一句话:“快!回到茶楼去!”
茶楼上高朋满座,生意兴隆,街上喧哗热闹,人潮熙攘,根本没
有什么两样。
唐甜的双眼,却如利剑一样,刺在街角处那卖桔子、枣子的老
太婆处。
那老太婆显然已十分老迈,她正秤着一斤桔子,给她的客人。
她客人是一个少年,只看得背后,只觉这少年在闹市中,也有
一种说不出的孤独。
铁恨秋莫名其妙,他不认为老太婆和少年人的买卖有什么看
头,但连一向骄傲沉着的萧七,脸色都有些惊疑不定,除了方觉闲
一直置身事外,不闻不问,其他的人,脸上都呈紧张之色。
——在灭黄天荡,攻打黄八婆老寨时都未曾有过的神色!
铁恨秋忍不住要问,唐三千却扯了他一把。
唐三千显然要比铁恨秋聪明,她很快地贴在铁恨秋耳边说了
一句话:
“我们未跟踪那胖商人前,那少年已在买核子付钱,那老婆婆
已在秤桔子斤两……现在回来,他们的姿态还未变更。”
铁恨秋觉得唐三千贴在他耳边讲话,耳垂子痒麻麻的,十分好
受,而且声音很是好听,一时迷糊了,也役弄清楚唐三千讲的是什
么。
在唐三千跟铁恨秋说这句话的时候,唐甜却敏感地返过头来,
狠狠地横了唐三千一眼,那眼色充满了在看一个不是女人的女人
讲话的那种鄙夷和不屑……
唐三千连忙垂下首去,站得离铁恨秋远远地……
容肇祖看了一会儿,额角渗出了玲汗,道:“好厉害。”
铁恨秋引颈伸望,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萧七点了点头,
道:“厉害,老太婆的秤、站姿、桔子,甚至地上的箩筐,全是杀着,只
要少年稍一疏神,就要千洞百孔,血流遍地。”
唐甜却道:“那少年更厉害。”就没有说下去了。
这时一向寡言和置身事外的方觉闲,却说话了:“那少年能牵
制住老太婆的杀着,不足为怪,但他还能维护街上全不知情的行
人,这才了不起,而且不容易。”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恐
怕连我也没办法做到。”
铁恨秋这才捏了一把汗,原来两大高手在川流不息的行人大
街中作一场静默的厮杀,而街上的人全不知情。
就在这时,唐甜忽然低低说了一声:“正点子来了。”
“正点子”才要来?难道这一身杀着的老太婆和能拒泰山胆气
的少年,还不是唐甜要等的人?
——这次康甜要自己做的会是什么事?等的是什么人?
铁恨秋心里有着这些疑问。
来人是椎?
原来便是那个胖商人。他不知是从哪儿忽然钻出来的,看见
他的时候,他已挤身在少年与老太婆间——脸上仍是笑态可掏,只
是腋下多夹了一把油纸伞。
他蹲下来选桔子——跟一个要买水果挑好的普通人没什么两
样——但是他这一笑嘻嘻地蹲下去,老太婆全身的杀气,就像一只
破了气的球,气都漏出去了,她很快地将秤好的水果递给少年,那
少年接过,也付了几文钱,一场厮杀,消解于无形,而大街上,来往
行人,无一惊动。
然后那胖子忽然一抬头,眼光竟穿过街上所有的行人,向茶楼
的窗户上,正在探头注视的唐甜等人一笑。
这一笑,令唐甜都笑不回去。
然后胖子和少年宏动着的嘴唇,似在对话,老太依然在胖子的
背后,仍在卖她的桔子。
可是唐甜等人都看得出,那胖子是跟老太婆一伙的,因为没有
人能把自己的背后卖给个满身杀气的老人婆。他们不禁都有些为
那少年担心,不过那少年一点也没变,他依然背向茶楼,看不到脸
目,只是在街市上的背影看来,他仍是那么孤独,那么寂寞的一个
少年。
唐甜在那胖子一瞥后,抽回了头,忖思了一下,毅然道:“他发
觉我们了。”
萧七道:“换个地方,继续监视。”
唐甜道:“最好近一些,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六人付过茶钱,迅速而不惊扰行人地,自街角那边折过去。再
自横街转出来,闪过两条小巷,又回到了那热闹的街口,只不过片
刻工夫,已折到了胖子、少年、老太婆的侧面。
他们就在街角的牌坊下,摆摊子的地方,仿佛选购东西,卖杂
零东西的老板,也正在露出一口黄牙,向他们兜售货品。“这是狐
皮的呀,是这一带所没有的,远自灵河山户运来,据说为了猎这一
张皮,七个猎户,苦等了七天,还有一个在冰崖峭壁下在送了性命
呢……姑娘大姐儿你穿上去,一定出落得花俏动人,少年哥儿谁不
眼光看个发直,我王八麻子……”
他极力推售这张红狐的眼通红,因为他看出唐甜的身家正可
适合这张价值不菲、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买下来的狐皮。至于
时其他鸡零狗碎的货品,他倒用不着多费唇舌来兜销。
唐甜外表正在留连、羡慕、讨价还价,但她的一双耳朵,却能透
过街上所有繁琐嘈杂的声音,岭听那微弱的、细微的、但最重要的
——少年、胖子、老太婆三人对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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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悄悄
独在冷照
芳踪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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