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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usic (云轻风淡),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神州无敌(8)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May 22 13:08:11 1999), 转信


第八章 擂台下的擂台


“盟主归你萧秋水,天下英雄令归我朱顺水,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你不干涉我的,我也不干涉你的。”

朱顺水摆明了态度:“今晚高手如云,我是知道的,但是其中有

多少是老夫手下,诸位可知道么?”

萧秋水忽然有一种感觉。场地宽但太拥挤,他却觉得天地苍茫,

就算是拂晓,也是空茫一片,而他没有所依,没有了家人,除了

尚生死未知的萧雪鱼,没有了牵绊,天地间,任他一个伤心人,

独来独往。可是隐约却有先贤先烈,为神州开路,近人道上有勇

将国士,在为国杀敌……他豁然肯定了他该作的了。他站了起来,

高大如神。

“你不配。”

朱顺水目光收缩,厉笑,骤然一拍手掌。

一人座声疾闪而出,手中七点星光飞出,

萧秋水虽然伤重,但是并非伤到不能闪躲!

他避不过,是因为他不敢置信,这人也会向他下毒手!

他中了五镖。

镖一射入萧秋水身躯,即倒射回来,随着鲜血激喷——他虽没有

闪躲,但全身灌注了护身功力!

他目眦欲裂,吼道:

“你——”

放冷镖的人竟是重伤毁了半边脸的唐肥!

朱顺水大笑道:“天下英雄令,我还配不配拿?”

萧秋水双目瞪视,毫不畏缩:“你不配!”

朱顺水脸上一阵抽搐,怒笑道:

“你以为我是谁,告诉你……”朱顺水如苍天一枭,狂笑道:

“我是‘铁锁横江’朱顺水。”

此言一出,特别运用内力发话,全场中除了那威猛老人外,连赵

师容都被震得霍然站起,有人几乎摔倒,大部分的武林中人震退

了几步,更有人当场震得全身麻痹。朱顺水眯着狡诈的眼睛,问:

“那么,”他满怀信心如狐狸般笑道:

“我还配不配?”

萧秋水平视着他,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他说:

“你,不,配。”

鸦雀无声。

除了剥剥的火炬未熄前的燃烧之声外,数千近万的人海中,竟连

一点声音都没有。

朱顺水犹如鹰雕,瞅住萧秋水,然后举起了他鹰爪一般的手,轻

轻地抓在擂台上的一根柱上,犹如拾起一只精致的茶杯一般。

然而那一人围抱般粗的柱子,立即摧枯拉朽般霉了,哗啦啦地倒

下来,牵动整个擂台,一阵山摇地动的声响,尘上飞扬,擂台全

塌了。

这只是朱顺水左手一捏之力。

这下连大永老人、地眼大师都变了脸色。

朱顺水双目如毒刃,盯住萧秋水,全身无风自动,一字一句地问:

“我,还,配,不,配?”

萧秋水这次没有答。

他反过头去。

他问唐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做,对不对得起方姊?”

“为什么要背叛唐门,而投入这老匹夫手下?”

唐肥愣住。她那阴阳怪脸还来不及答,朱顺水只觉得一阵血液上

冲,脑门炸地轰然一声,一种莫可名状的愤怒,使头上毛发根根

竖起!他旋地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那一击,能不能杀得死重伤在身的萧秋水,始终是一个谜。

但他那一击,忽然被人化解去。

用轻轻一拂化解的。

而且用的是袖子。

水绿色的袖子。

天下只有一个人能用如此轻曼的力道以及如许曼妙的袖子来消解

朱顺水的“长江出闸”。

赵师容。

赵师容盈盈笑,吟吟笑。

朱顺水脸色铁青,厉声问:“你要救萧秋水?”

赵师容没有去答他。却向萧秋水道:“你说得对!”她那风华绝

代的笑意却带忧悒:

“他哪里配!”

朱顺水简直被气得快发疯了。想他纵横七海,独霸武林,几曾似

今日,先被一个后生小子蔑视,再让一个女子奚落过?他突然哈

哈大笑起来,居然唱了首《黄河曲》,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

看来所有怒气都消尽了,回复到原来的样子,翟然道:

“原来李夫人也想要‘天下英雄令’!”

赵师容见朱顺水居然能在如此愤慨下恢复冷静神定,心下也不禁

暗暗佩服,忍不住说了一声:

“果然是朱大天王!”

朱顺水微微一点头道:“李夫人过奖。”

赵师容化解那一招时,一种淡郁的香味,袅入萧秋水鼻中,连伤

痛也似清凉多了,眼前一花,出现了如此一位高贵雅淡的女子,

不禁心中一声赞叹,但随即想起与唐方谈论女子(萧秋水与唐方

交往时。乃无话不谈,上至天下大事,下至对不识女子之评头论

足,曾谈得相知相洽,头头是道),心中一酸,旋向唐肥厉声问

道:

“阿肥,你这样作,伤不伤方姊的心?”

唐肥见萧秋水居然身中五镖不倒,真如天神一般,心里暗暗发寒。

晨曦下,她半边脸被利斧劈得鲜血淋漓未去,而鼻子又被铁星月

失手打得稀烂,看来犹如地府中的肥罗刹,甚是恐怖!

“我本来就是朱大天王的人!”唐肥强充倔悍,咧嘴道:

“我是朱大天王安排在唐门‘卧底’的人,目的是查明唐家近五

十年来不出江湖争霸之真相。”唐肥怒气冲冲地道:“而今为了

杀你,暴露了身份,你还想怎样?我唐肥可不怕!”

萧秋水讶然。“难道你不是唐家的人?”

唐肥涩笑道:“我是什么人?我那么肥,哪家要我?”她痴笑起

来,状若癫狂:

“我要跟随朱大天王,作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方才有人看得

起!”她一面笑,震动创口,脸颊上鲜血又涔涔淌落,狰狞无比:

“就算欺师灭祖,也在所不惜!”

萧秋水望着她,蓦然打了一个寒噤。他现在才感觉到身上的伤口,

一齐作痛。

“唐肥,你真不是人。”

林公子骂。铁星月更气得龇牙露齿,他对唐肥,本已动了真感情。

“唐猪!你——”

唐肥“格格”而笑,一面笑,一面摇,肥肉不住颤抖着,忽然笑

容一敛,道:

“你不知道人会变的么?尤其是女人,要变起来,可以抓住任何

一个小小的理由.就可以把你碎尸万段,……”

她眯着另一只尚称完好的细眼,故意问:

“这些你们都不知道么?不知道又怎么学人家闯荡江湖?”

金刀胡福接住险被气炸的杂鹤施月与邱南顾,沉声道:“我们不

是不知道。在江湖上,是要讲道义的,就算别人不讲,我们也凭

良心讲。”

李黑冷笑道:“我们不是不懂,而是不屑为之而已。要堕落还不

容易,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得了。”

施月叱道:”不管如何,就算唐门能饶你,我们‘神州结义’也

不放过你!”

陈见鬼亦插口骂道:“在你跟我们是共过患难的人,竟做出这等

事来!我陈见鬼就算活见鬼了,原来邓玉平为‘权力帮’卧底,

而你为‘朱大天王’作暗点子,都是一丘之貉!”

朱顺水笑道:“老夫想跟李夫人打个商量。”

赵师容随意笑道:“商量什么?”

朱顺水道:“商量个条件。”

赵师容问:“什么条件?”

朱顺水眯着眼睛,笑得就像只老狐狸:

“天下英雄令,归赵姑娘得可以,但是……”他笑意愈渐肆意。

“长江七十二水道、黄河三十六分舵、五湖四海水寨,都可归姑

娘统率……如此可好?”

赵师容笑了。笑意犹如一只翩翩的彩蝶,怩声问:“你是说……”

朱顺水眯着眼,挤在眼皮下的眼珠,不住上下跳动,打量赵师容:

“正是向赵姑娘征得首肯……”他嘿嘿笑道:“我朱老头儿年纪

虽长了些,但这些年来,尚未娶妻,而且……”朱顺水傲然道:

“江湖上,武林中,配得上你赵姑娘的,除了老夫,就是李沉舟,

李沉舟在我手下是死定了。”朱顺水说到后来,简直污言秽语:

“丈夫是老的好,那些事儿.够稳健,有经验呀!”

朱顺水在群豪面前说这些话,无疑是全不把其他的豪杰放在眼里,

而且公然说这种不堪入耳的话,众皆忿然。

赵师容居然妩媚笑道:“你是说……天下英雄令归我,我归你,

你……你归你自己?”

朱顺水乐不可支:“我?我归朱大天王。”

赵师容笑得更嫣然了:“好,好计划,这样的好计划,亏得你才

想得出来。”

朱顺水笑道:“我是天才,我一直是人间的天才!”

赵师容婉然道:“真是天才,比白痴还天才……”忽然水袖一挽,

急打朱顺水脸门。

朱顺水偏首避过,赵师容的左袖又拂出。朱顺水全力跳避,赵师

容云袖暴长,直卷朱顺水,这次朱顺水跳开两丈才能定过神来。

这几下过招,直如电光石火,朱顺水已飘开两丈,纵声长笑道:

“赵姑娘也不……考虑考虑?”

赵师容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和李沉舟的关系?”

朱顺水脸色变了变,即道:“我当然知道。但李沉舟自命风流,

有多次外遇,有多少个女人……你可知道?呵,呵呵……”

赵师容淡淡一笑,更见一种意无抑尽的妩然。“我知道。若有人

想在我面前破坏李帮主,那是妄想。他有多少女子,他都告诉我,

我无所谓,因他只爱我一个,大丈夫逢场作戏,在所难免,我赵

师容也有不少男子,并不稀奇。李帮主既是我的长辈,也是我哥

哥,更是我好友、知音……你想在我面前词诽谤他,那未免看扁

了我赵师容,也看错了李沉舟!”

赵师容灿然一笑,有若花开,骄傲而韵姿清楚:

“赵师容是什么人,李沉舟又是什么人!”

萧秋水在旁瞥见晨光照微中的赵师容,心头一热,想到这一对相

知相遇湘信相依、天衣无缝、无理可袭的信赖,想到他和唐方两

地分散,飓尺天涯,却生死不知,眼眶一红,身上所有的痛楚,

因为见到赵师容,以及想到赵师容和李沉舟至深至大的恋情,而

觉得阳光熏曦,心头郁闷,为之顿消。

朱顺水脸上一片阴沉,这时大永老人、地眼大师,再也忍耐不住

这人目中无人有意搅局,激愤至极,地眼脾气毛躁,大喝道:

“兀那王八,就当武林中无人么!”一掌就向朱顺水拍了出去。

“神行无影”裘无意吆喝道:“使不得……”但已太迟,地眼一

掌拍出,朱顺水反掌撞去,两掌一交,地眼大师只觉对方大力撞

回,自己急忙再生内力,全力抵住,谁料那外力如黄河决堤一般,

又冲破了拦防、地眼此惊非同小可,忙使混原真气抵住,但这一

脉心经,也给万涛排壑般的巨力冲破,三道逆流,反行体内,地

眼只觉全身一窜,连退八步,嘴里渗出了鲜血。

朱顺水见一掌击毙不了地眼,也是一怔,冷笑道:“少林僧人果

有两下子。”

在群豪心中,尤其是大永老人等心里,造成了极大的惊恐:地眼

神僧与天目神僧齐名,在南少林当长老护法之职,份位极高,而

且曾与方丈和尚大师三人合擒权力帮主李沉舟手下第一号人柳随

风,声乞之大,一时无两。

可是地眼大师却一招之下,输给朱顺水。

大永老人本待地眼大师先行出手,只要对方一动上了手,他在旁

边再插一手,擒住了失大天王,再逐走了赵师容,自然吐气扬眉,

严然武林领袖,然后再批判萧秋水杀兄无资格当盟主一职,再公

然要其将“天下英雄令”交出,谅必无阻……如此如意算盘计划

下来,却见地眼一招败退,立即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还是稳着点,看看风头再说。

“神行无影”裘无意,在武林中辈份,以及武功内功,可谓:

‘三大天柱”之一,即是少林大正、武当太禅,以及丐帮裘无意。

可惜裘无意为人滑稽突梯,不重身份,故在武林中的号召力,却

大大不如前述已殁的两人。武林中虽是众豪拳打天下,但不亮身

份,不换声势,其中冷暖炎寒,跟翰林、仕途、宦官的排挤竞逐,

也没什么两样。

裘无意这时站出来,绿竹杖往地上一点,向朱顺水大声喝叱:

“朱顺水,你真当江湖无人了?”

朱顺水冷笑。

“除了你袭老还算是个人物外,这一僧一道,合起来只能算是半

个,你门所谓‘白道’,哪还有什么像样的人物!”

朱顺水话口未完,只听一人道:

“那我算什么?白道的,还是黑道?或是半白不黑道!”

朱顺水偏首望去,只见那威仪堂堂,但瞧不出年纪,威武的人缓

缓站起,不知怎的,心中一凛,但嘴巴可毫不有让:

“我怎么知道你算什么?报上名来,看看排在这一僧一道之前抑

或之后……”他一眼瞧出对方武功定必非同小可,所以出语间可

软可硬,也客气了许多。

那威猛的人大笑道:“什么?我跟这秃驴和杂毛并排?哈哈哈……”

向天长笑,真个宛若奔雷。这下无疑是极端藐视,大永老人涵养

再好,也忍无可忍,怒道:

“兀那野汉,你敢蔑视祖师爷,是活得不耐烦了!”

威仪的人猛回首,问:“谁说祖师爷?”

大永老人也不知怎地,给他瞧得心魄一寒,但骑虎难下,只好硬

着买皮道:

“我说的。”

对方问:“谁是祖师爷?”大水老人只敢回答:“我说的。”原

已问非所答,气势上弱了一筹。大永老人也省觉到,老羞成怒,

心忖:“我且试他一试,换回点颜面再说。”他对朱顺水不敢轻

举妄动,但这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犹胜朱顺水,无论如何,自

己都必能制得住,当下意念既定,恶念陡生,决定七分攻击,三

分守势,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境,先试探一下再说。

威武的人一见大永老人蓄势待发,便一眼了然,笑道:“你死定

了。”

大永老人勃然大怒。他养精蓄锐的一击,对方竟然说:“你死定

了。”好像在对一个小孩说话似的,当下怒吼一声,单掌护胸,

右掌劈出、冲了过去。

那人瞪住他,猛喝了一声。

“祭无朋!”

这一声大喝,陡地令大永老人一震!“九阳阴手”祭无朋是三十

年前,他未入武当时的绰号与原名,这人何以晓得。这声大喝宛

若焦雷,令他本来阴柔绵延的真气,突然有了个漏洞,正在源源

散去。

“祭无朋!”

那人又是一声暴喝。大永老人恐惧地睁大双目,冲至一半,被这

宛似当头一棒喝叱骤至,身体摇摇颤颤,因发出咆哮在先,大半

功力发于攻,小半功力蓄于守,攻守功力未能配合,是以眼前一

片乌金,脑门一阵发黑,全身真力,丝丝遁走,那人又猛喝一声:

“祭无朋!”

轰隆一声,大永老人如被雷击,全身一弹,痉孪起来,脸容抽搐

着,全身内力,已被这三声断喝镇庄、截断击溃,他双眼一翻,

全然混浊,怪吼了一声:“你……”

“哇”地一口血箭,打在地上,射出一个血窟窿,他也脸若紫金,

仰天倒下,被震碎腑脏经脉而亡。

三声断喝,杀了大永。

——这等功力,连朱顺水都望尘莫及。

一就算朱顺水与赵师容联手,也办不到。

——李沉舟呢?李沉舟能不能够?

全场愣住,天已大明,火炬已灭。阳光洒在众人头上、身上、衣

上,因为大过寂然,反而不似是人间一般。

良久,裘无意涩声嘎道:

“你……你……”他每一个字,都像挑了千斤担子,重钧负荷,

他嗫嚅道:

“你……你……就……就……是……燕……狂……徒……”

对方没有作答,只发出一阵铺天卷地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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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月悄悄

        独在冷照

            芳踪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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